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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e: 01/19/02 01:31:5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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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郭其才：人是什麼？自由或被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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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什麼？自由或被決？
郭其才(新亞研究所哲學組碩士研究生)

　　為人類的自由而爭論的最大的原因，莫過於因為這和人的道德責任有密切關係。人要為
自己的行為負責，乃基於對人具有自決能力之肯定，一切賞罰制度之可能，也是由於肯定人
有此一自由。一旦人的自由意志被否定了，人還應當為自己的任何行動負責嗎？如果惡者須
要受罰，善者應當有賞，缺乏了人的自由和責任，還可能嗎？道德責任要求人有自由意志，
因為有自由意志的人才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可是近代科學的興起卻和自由意志產生了極對
立的情況，因為科學以建立普遍有效的原理來了解和預測這世界上的事物，包括人類的各種
行為，由此卻產生了和自由意志不相容的因果概念，這就是自由意志和決定論的問題。
　　首先，自由有兩方面意思，其一是指選擇的可能性，即有作選擇的機會。其二是指終極
的自決，即自由意志。前者的自由之意思是不容否定的，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確實能作選擇，
而且也作過大大小小很多不同的決擇的，比如選擇吃橙或蘋果。而真正和決定論衝突的就是
自由意志對自由之解釋。
　　決定論者認為我們人類所生存的這個宇宙，不是零零碎碎的，事件之間不是沒有關係的
，我們人類所生存的這個宇宙其實是一個系統，這個系統裏面每件事件之間都是有聯繫的，
而不是獨立沒有關係的，我們要了解這個世界和宇宙，不能單獨把個別事件抽離出來了解，
而是必須要把他跟其他事物關連起來了解。所以認為以因果關係來了解世界是合理和必須的
方法。我們都贊成每一件事件的發生都有個原因，由這個觀點看，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決
定論者，因為事實上我們都相信每一件事件都有一個原因，比如我們相信今天下雨是有原因
的，我們不會說是沒有原因的。至於人的行為是可被預測的嗎？人的行為也是一件可預測的
事件嗎？決定論者支持因果法則在人生活上都有效的，從因推出果是合法及必然的，故此，
無論是物理世界或是人類世界，皆可被預測的。決定論者的論証如下：
　　１．一切人的行為皆是事件。
　　２．所有事件皆是因果地決定的。
　　３．所以一切人的行為皆被因果地決定的。
　　決定論者認為宇宙一切事件皆是可用因果律解釋的，因為在宇宙中的一切事件皆受自然
律的支配。而人是宇宙的一部份，故人的行為當然也是受自然律的支配，人的行為有前因後
果可言，這個前因之前又有前因，如此類推，每一個行為皆有前因，亦受此一前因所決定的
。同時人的行為亦會產生另一後果，這個後果又引致另一後果，如此類推之下，每一個後果
又引發另一個後果，因此，人每個行為皆由一前因所決定，亦決定了下一個行為。所以人的
每個行為既是因，又是果，並且這個因果關係是有一定的規律的。這樣說來，人的每一個
行為既是被決定了的果，亦為一決定了的因。在此，人的一切行為也走不出被因果律決定了
的規律。那麼既然人的行為被決定的，則人根本沒有真正自決之可能。縱然人能作選擇，則
此一選擇之出現，只是由前因所決定的，而非出自人之自由意志。所以很明顯，決定論者堅
持人的行為有其規律性，因果法則是可以有效地找到這些規律，亦因為肯定這些規律之存在
，故此人的行為原則上也是可以預測的。
　　自由論者不贊同決定論並且提出了一些反駁，他們反駁決定論者所提出的論證的前提是
(1)及(2)，他們指出這兩個前提皆不是必然的，他們認為雖然以下的論證形式在邏輯上有效
：
　　凡A皆B
　　凡B皆C
　　所以凡A皆C
　　但其前提之內容則不必然。因為命題(2)不真，原因在於不是所有事件皆因果地決定的
，贊同此一意見之人舉了量子力學的研究來作支持，量子力學的研究發現了測不準原理，測
不準原理這一例子正好可以說明有些事件的性質是沒有因果性的，這些事件之發生不包含在
因果律中，而人類活動正是這類事件，人的行為不受因果律支配的，故此亦非決定的。另外
命題(1)亦受到非決定論者的反駁，決定論者認為所有人的行動皆是事件，而非決定論反駁
人的行動非同於運動，雖然人的行動是一事件，但卻不是如物理世界之運動，由於命題(1)
之對行動之解釋過於物理化，故在描述人類行為時就顯得錯誤了，亦導致錯誤的解釋及理解
。
　　近代英國哲學家波帕爾（Karl Popper）從另一個觀點反駁決定論，他認為人類的歷史
是無法預測的。沒有人能否定人類知識對人類歷史的發展是有很大影響的。但是知識也是無
法被預測的，比如當我們預測若干年後會造出一部超級電腦機械人，或發明一套比相對論更
偉大的理論出來，並且把理論的內容也預測出來。如果有人作了這個預測，事實上就表示這
部超級電腦機械人和這一套理論知識現在就已經具備了，因此知識是無法被預測的，他的想
法也是一個強而有力反駁決定論的論証。
　　總言之，自由論者的反駁共有兩點：一）反駁所有事件有因果性的，及二）人的行動不
等同於物理運動。自由論者支持人的活動是非由因果地決定的，因為人的活動正是那些不受
因果律支配的自由行動，因此決定論者所提出的論証根本不能有效地否定人有自由意志。自
由論者所堅持的是強烈地要將人的一切行為排除於因果定律中，唯恐人失卻自由之可能而竭
力反駁決定論者所提出的論証。
　　簡單交代了自由論和決定論的立場後，本人認為無論我們是傾向決定論或非決定論，縱
然在人的自由意志上持有相對立場，但也不能否定因果律在人的認知活動中所佔的地位。決
定論者過份地要將人也套在因果範疇中去認知，而自由論者則否定這一認知方法對於了解人
類的有效性，因為在這一認知方法下，人的自由意志根本難有存在的空間，而且帶來很嚴重
的後果。決定論與自由意志相對立當然會造成很大的問題。但否定人的行為具有因果性，即
減滅了人的行為是可理解的，為此所帶來的問題也不下於前者。
　　若我們日後的行動不受今天的環境左右，我們根本不能改變現況，對將來也沒有希望，
只有當人能預計其行動的後果時，他才會全力以赴，力求改造局面，因此，倘若沒有因果性
，我們反而會有大堆理由令自己失望和退縮。另外，自由論者以為支持人的行為是可預測，
則對該行為的賞罰便沒有意義了。這樣說法大概以為只有不能預測的善行才值得欣賞，顯然
這也是有商榷的。舉例來說，有人拾到一個滿是鈔票的皮包，如果我根據這人一向路不遺的
表現，預測他會將皮包歸還物主，對他來說，這大概不算侮辱吧！反過來說，這人雖然有過
去誠實的行為，但我仍表示他有自由，以致我不能預測他今次會否拾遺不味，他一定會覺得
大受恥辱，因為如果我不肯定他的下一步行為亦會出於誠實，則表示我懷疑他一貫誠實的人
格是否真實。
　　說人的行為完全不可預測，因為人是有自由意志的，似乎也不合於經驗。說人的行為是
被因果地決定，故此人沒有自由意志，又令人喪失生存的意義和人性尊嚴。在我看來，同時
肯定人有自由意志及人類的行為可預測並非問題所在。造成人自由的喪失，並非決定論，而
是人自身的迷失，因為當人只是承受環境對他的限制，只承認動物本能為本性時，而不承認
有自覺意識，在這境況下何能思其自由？那否定了人能超越不自主的識意，只承認有一個要
求意慾滿足的受動體，而抹剎了個別我的真實性，這就是造成迷失的主因。
　　縱然不可能完全接受決定論的結論，然而也不能完全否定環境對人造成的影響，對人類
總體行為的理解，不免要落入因果知識中。但對人類自身的醒悟則可以抽離的，而只有脫離
所謂受普遍因果制約的人性後，才可思其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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