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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schweigen.bbs@bbs.cybervision.org (成墨), 信區: philosophy
標  題: [書評] 意向性 3
發信站: Underground BBS (Mon Apr 14 19:11:32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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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上文的展示，瑟爾的意向性理論有如下幾點特色：
　　(a).意向性實在論：在英美哲學的一般觀念裏，意向性往往只被看作信念、
欲望、意圖等「相關著對象」的心靈狀態之合稱，因而討論意向性的議題，往
往就是在討論信念、欲望一類個別的心靈狀態，或者將意向性視為只是語言的
內涵性，這些觀點都不主張意向性是實在的。瑟爾則從提出了一般意向性理
論，並以之來說明信念、欲望等心靈狀態的意向性特徵，固然種種心靈狀態之
上並不存在一種更高的意向性形式，但意向性卻實在屬於諸心靈狀態之本具特
性，因此瑟爾的理論是一種「意向性實在論」。
　　(b).以語言理論（說話行事）為模型來說明意向性：這一特色使得他很像
「英美哲學中的胡塞爾」，從瑟爾整個思想發展的脈絡來看，他從說話行事論
（語言哲學）走向意向性理論，並以說話行事的結構為模型來說明意向性這個
過程，很像胡塞爾(E. Husserl)在其《邏輯研究》中從《第一研究，表達和意
義》（可說是說話或語言現象學）走向《第五、第六研究》的意向經驗結構之
還原。所不同的是，瑟爾拒絕了胡塞爾先驗觀念論式的意向性立場，而主張經
驗的生物自然主義，意向性不是什麼超驗現象，它只是生物大腦的浮現性質。
　　綜合說來，《意向性》一書可以說很完整地揭露了瑟爾從語言到心靈的思
想發展，它承接瑟爾先前的語言哲學理論，開啟後來有關心靈哲學之「意識問
題」的深入發展（這方面的成果總結於1992年出版的《心靈的再發現》(The 
Rediscovery of the Mind)一書中）。在理論上，它提供了當代一個具有發展潛力
的意向性理論，一方面呼應當代英美哲學的「自然主義」趨向，一方面提供了
比胡塞爾「現象學」更為簡潔、清晰的「分析現象學」版本，並具備整合平行
分佈歷程(PDP)模型和身體哲學（透過基能的概念）的潛力。所以，我們認為
《意向性》一書和瑟爾的意向性理論乃是當代心靈哲學中不可忽略的重要關
鍵。
　　儘管如此，我們對瑟爾的理論仍有如下幾點懷疑和評論：
　　(1).瑟爾的意向性結構之重要區分是「心理模式」和「意向內容」。但是
「心理模式」這個概念似乎未能得到充分的說明，特別是在不同的心理模式之
判別上。該如何判別共有相同的意向內容之不同的心理模式？換言之，我們如
何判別某人的某信念真正是信念而沒有懷疑的成分？某人的意圖真正是意圖而
不是希望？瑟爾似乎只能訴諸於「滿足條件」的判準，但滿足條件乃是相關意
向內容的，亦即，若我相信「人是不存在的」，若人存在，我的信念不能滿
足，我就沒有這個信念－－這肯定是相當怪異的說法。如果瑟爾不是訴諸滿足
條件，那麼他也只能訴諸第一人稱觀點，亦即，我是不是有某個信念，我自己
最清楚。換言之，個人對心靈狀態的判斷上擁有特權。我不認為這種觀點可以
成立，維根斯坦和羅蒂已有力地論証個人對自己的心理狀態（模式）之判斷並
不具備特權4。
　　(2).意義真的能完全被化約到心靈的意圖上嗎？瑟爾相信語言的意義可以完
全化約到意圖上，也就是語言哲學建立在心靈哲學之上，而心靈是是大腦的浮
現性質，故意義只存在於頭腦中。瑟爾這種觀點很易成為所謂的「意義唯我
論」，意義完全由我個人的心靈來賦予，和外在世界一點不相干。這樣的意義
理論一般也被稱作「意圖語意學(intentionalistische Semantik)」5。我認為這一點
很值得商榷，如果我不是先在溝通中從外界學得語言，我如何能恰當地運用有
意義的語詞？而且如果我的說話都不能為他人理解，我又如何能說我的話是有
意義的？而如果他人的理解在決定我的話是否有所意義上扮演一個角色，我又
如何能說意義單單存在我的頭腦中？
　　沒有一個哲學理論能是完美的，任何理論都會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地顯露
它的疲態，儘管如此，並不會掩蓋該理論曾經散發的光芒，也不會減損它帶給
人們的啟發和影響。瑟爾的《意向性》可算得上是這樣的重要著作吧！況且，
從《說話行事》、《表達和意義》經《意向性》到《心靈的再發現》和《社會
實在的建構》(The Construction of Social Reality)，瑟爾立基在日常語言的清晰性
上，以一系列的內含機敏思辨的精湛論著向我們展示一個系統理論，同時也証
明了他在二十世紀中的英美哲學中不可或缺之地位。

後記：主張心靈的意向性學派已經成為英美哲學的重要一環，除了瑟爾之外，
尚有齊思霍姆(F. Chisholm)、杜律弗斯(H. Dreyfus)和密立康(R. Milikan)都是不可
輕忽的哲學家。
4 參看 Wittgenstein, 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 (Basil Blackwell, 1953), R. Rorty, 
“Mind-Body Identity, Privacy, and Category” in C. V. Borst(ed.), Mind-Body 
Identity Theory(St. Martin's Press, 1970)
5 參看 Habermas, “Intentionalistische Semantik”in Vorstudien und Ergaenzungen 
zur Theories des kommunikativen Handelns.(Frankfurt: Suhrkamp, 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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