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現代主義——差異與多元
梁光耀（香港大學社區學院講師）
編者案：
本文是梁光耀博士主講「後現代主義——差異與多元」講座的記錄文稿，所有標題為編者所加。
提要：
本講座主要討論後現代主義和藝術的關係，探討何謂真正的多元及後現代的不同解讀，當中涉及李歐塔、詹明信、詹克斯等人的理論。
關鍵詞：
後現代主義、現代主義、啟蒙運動、創新、個人風格、形式主義、挪用主義、多元主義、反敘事／反大敘事、崇高
精華摘錄閱讀：
本文分為以下十四章：
一、開場與講者介紹
二、後現代主義的基本理解
三、現代主義的歷史背景與文化根源
四、現代主義藝術的三大特徵
五、浪漫主義對現代藝術的影響
六、西方藝術概念的源流
七、現代主義藝術的總結
八、後現代主義的三種觀點
九、後現代風格與挪用主義
十、福斯特的分類：反抗型與反動型
十一、李歐塔的理論與矛盾
十二、後現代精神的核心特徵
十三、詹明信的資本主義與藝術對應理論
十四、講者與聽眾交流問答
精華摘錄為當中的第六至十一章
六、西方藝術概念的源流
如果我們追回西方，就是西方藝術叫 Art， 就是我們追回這個字的源頭，它就來自這個拉丁文 Art 那個字。 那如果我們再看拉丁文 Art 那個字，再追遠一點， 就回到希臘的時候。我這裡沒有弄出來，我也不懂讀那個字，總之有個希臘字 τέχνη，就是我們現在 Art 的源頭，就是希臘字。 但是那個字在當時，它指什麼呢？ 它就是指一些根據規則製造出來的東西，就是叫 Art。
所以它的意思是很闊的，當它可以包括我們今天講的繪畫、雕塑， 但是它又可以包括其他東西，譬如說造船、幾何， 在當時都可以叫 Art。所以意思是很闊的。
而我們今天叫做藝術的東西，例如我們詩歌、音樂，在古希臘的時候， 就不是用那個字的，是用另一個希臘字的。而那個字的意思，就是和創造力有關係的。那就是說，我們今天叫做藝術的東西，譬如雕塑、繪畫、詩歌、音樂，在古希臘 其實是兩樣很不同的東西，它有兩個不同的字它。 而我們今天 Art的時候，它的源頭就是 剛才講那些雕塑、繪畫那些東西，就是根據那些規則製造出來的東西， 要講技巧的。而另外那些詩歌、音樂那些東西，那個字是講，我說那個字和創造有關係的，那些是要講靈感的。
是兩樣不同的東西。好了，但是當柏拉圖他提出藝術的再現論、藝術再現外在世界的理論之後，就會將原本在當時兩樣不同的東西 合在一起了。無論是繪畫、雕塑、詩歌、音樂，其實都是模仿外在的。
那就從柏拉圖開始了。正如我說， 浪漫主義在藝術史是很重要，就是它將藝術原本隱藏的創造力 將它解放出來。這個創造力，如果你追回去，就是希臘的時候，因為詩歌音樂是另一個字的，那個就是要講創造力的。所以 傳統藝術或者古典藝術就會要講技巧、要講再現，就是真，藝術文化就是要畫得像，還有美。那去到浪漫主義呢， 浪漫主義就是我剛才所說的，它就是幫藝術加了很多東西，不單要畫得像、要美、要講技巧，還要有表現性的， 要有個性的，要有創造性。浪漫主義就是幫藝術 這個概念增加很多內容。
七、現代主義藝術的總結
去到現代主義藝術，就是我剛才說的，注重形式、 創新、個人風格，就是和現代文化有關係。因為自從啟蒙運動開始之後，我們覺得人類社會不斷進步，藝術不斷進步， 就講創新。很重視個人價值，所以現代主義藝術和以前的藝術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呢？就是這三樣東西：要講形式、 要講創新、要講個人風格。
八、後現代主義的三種觀點
接著進入我們今天要講的後現代主義，或者後現代主義藝術是什麼。 先講有兩種看法。第一種，右邊那裡的，認為所謂後現代主義藝術，就是現代主義藝術的進一步發展， 而現代主義藝術就是傳統藝術的進一步發展。傳統藝術就是我剛才說的要講美、要講技巧、要講再現；現代藝術就是要講形式，要講創新、個人風格。要講形式這樣一種看法， 藝術發展有三個時期：傳統藝術、現代藝術、後現代藝術。 而左邊那裡，有一個哲學家叫Danto(丹托) 的看法。 他大致看的傳統藝術，就是我剛才說的再現那些現代主義藝術 要講創新、個人風格。他覺得現代主義藝術的結束代表藝術史的結束，沒有所謂繼承另一個現代主義藝術的發展期 叫後現代主義藝術。沒有。當這個現代主義藝術結束之後代表藝術歷史的結束，就進入一個叫多元主義。所以他強調 當代藝術是沒有特定風格的，就是不同形式、不同風格的藝術並存。當然這個就不符合我們現在看到的現象，比如說去看當代藝術展，當代藝術展不是像丹托說的它有某些特殊風格， 比如多媒體、裝置、確定藝術，那些形式或風格叫當代藝術，一些最新的風格。不如這樣說，跟丹托的說法不同。當然如果是 站在丹托的角度，就表示那些看法是錯的，因為他認為當藝術終結之後就無以繼承，藝術歷史無以繼承，就不會有一些風格能夠代表當代。當代就是所有東西並存才叫當代。 所以他那種主張就叫多元或者多元主義，就是不會說某種風格或形式比一些風格或形式更加有價值。所有東西並存。 所以丹托就反對右邊那種看法，因為現代主義藝術結束就代表藝術史結束，就沒有一個叫後現代主義藝術的發展期。 有些人說有，哪些人說有呢？比如這兩位學者， 這個詹明信(Jameson) 、這兩個都認為現代主義結束之後，有另一個後現代主義取代現代主義，變成當代藝術主流。他們說話 都有少少不同，但這裡是共通的：後現代主義藝術是現代主義藝術的繼承和發展。從丹托(Danto) 的角度就不是。 但丹托如何了解詹明信或詹克斯 (Jencks) 說的後現代主義藝術呢？
他的看法是所謂後現代主義藝術只不過是其中一種風格， 他叫後現代風格，是這麼多風格中其中一種，其中一類， 沒有特殊歷史的重要性。
還有一個所謂後現代理論。丹托如何去從他的角度 如何理解後現代理論呢？他覺得所有後現代學者說的話，譬如福科、李歐塔(Lyotard)，這些人說的話，是不可以用來解釋所謂後現代主義藝術， 只不過是用來解釋藝術作品的理論。他這樣看的：後現代風格只不過是這麼多風格的其中一種，而所有後現代理論 又不足以去解釋有所謂後現代主義藝術，只不過是用來解釋藝術的一些理論，其中一種理論。他大概看法是這樣。
九、後現代風格與挪用主義
有什麼後現代風格呢？有時我們會用這個字叫做挪用主義 (appropriationism)。其實這個字我發覺不同人的用法都很不同。我們不要斟酌 分別。大致可以分兩種：一種就是我將已有的藝術風格去混合；另一種就是我就是重複別人的風格。
如果從丹托的角度去看，為什麼會出現這兩種後現代風格呢？
正正就是因為藝術的發展已經結束了，藝術的可能性已經窮盡。 我唯有就是重複已有的東西，或者將已有的東西混在一起。當你會出現重複別人的東西都可以看成是創造的時候，表示 藝術的創新已經到了一個邊緣，沒有進一步的嚴格的創新。 有什麼呢？ 譬如右邊的畫家他畫了一張這樣的畫。這張畫其實是用了兩種風格， 一個就是畢加索 (Picasso) 的裸女，另一個就是魯本斯，畢加索就是現代主義的藝術，
魯本斯是傳統藝術的人物。他將兩張畫的元素混在一起， 或者兩種風格混在一起。他這樣做就是他要表達某些東西的看法。
我不詳細說他要表達什麼。我想指出這種就是一種剛才說的後現代風格， 其中一種就是混合風格，將已有的風格混合在一起，特別是傳統和現代，因為對比比較強烈。另一種就是 完全重複別人的風格。譬如說右邊的藝術家 他就是學 Jackson Pollock的畫。基本上我們分不到， Jackson Pollock他模仿得很像。他不只是模仿 Jackson Pollock，很多畫家他都模仿得很像。你可以說 他這種模仿，或者我們今天可能叫二次創作，你基於別人的風格，再做一些東西，用來表達某些看法。或者這個下面那個是一個攝影作品。這個攝影師最主要是模仿名畫的構圖、色彩，來做攝影作品。下面那張，一間房，東西都弄亂了，打爛了，無論是色彩還是構圖，都是模仿。 甚至形狀都是模仿上面那張浪漫主義時的一張很重要的繪畫。 就是這張畫。
他這樣做也不是沒有意義的，他都是想透過這個 所謂模仿去表達某些看法，對於某些東西。 我們就不詳細說他要表達的意思。只講一種風格。 這個另一個作品。右邊有一張他拍的照片，左邊就是一張印象派畫。那三個人物，模仿那三個人物。 這張照片其實還有後面的，不過看得不清楚，其實想表達一些種族歧視的問題。
其實剛才我說的那種 挪用主義，其實一直都存在，因為很多時候那些畫家都會用 以前那些人的題材或者風格畫畫。譬如馬奈 (Manet)，馬奈是印象派畫家，他這個很出名的作品都是模仿 或者用以前那些人的裸女的姿勢來做畫。 這個馬奈模仿就是《提香》這張畫，畢加索就是用這張畫來做他的創作叫《草地上午餐》。這些都是挪用的東西， 其實一直都有。不過到了後現代，就變成很明顯，因為就是因為藝術終結，我們沒有新的東西，唯有重複別人的東西， 或者混合已有的東西。 剛才我提到有兩種後代觀點。對於後代藝術有兩種看法：
藝術已經結束了，所謂後現代風格只不過是藝術的其中一種風格， 就沒有所謂一個後現代主義藝術的發展期，沒有的。但剛剛說的詹克斯和詹明信就有的，後現代主義對於現代主義的繼承和超越， 進一步發展藝術。其實還有一個觀點對於後現代藝術，就是李歐塔，一個後現代主義的哲學家。他的看法很有趣： 後現代主義就不是現代主義的終結。首先他覺得 現代主義藝術沒有終結，第二後現代主義藝術就不是現代主義藝術的繼承和發展，而是現代主義藝術的 初生狀態。什麼意思？後現代其實都是現代，不過是現代藝術最初出現的時候那種狀態。什麼意思呢？ 簡單來說就是當藝術創新出來的那一刻，最有批判性，那就是後現代。就是後現代其實就是現代主義的一種重要的時刻。如果我們了解他的看法，他不覺得現代主義藝術已經是結束的，所謂後現代 只不過是藝術要不斷創新，剛才說了現代主義藝術的重要特性。 三種不同的看法。那我們說說怎樣叫現代主義藝術的繼承和發展。因為剛才我說了有兩種後現代風格：一種就是傳統現代混合。那這個呢，詹克斯說的後現代主義，就是不要創新，就是反對了這種就是不能創新。好了。那你一種後現代風格就是重複別人做的事， 你重複別人做的事就是你沒有個人風格，因為那個風格是別人的，那你就針對現代主義藝術的個人風格。那就是說，剛才說的那兩種 後現代風格，你可以看成是分別針對現代主義藝術兩個很重要的特性：一個是創新，一個是個人風格。
十、福斯特的分類：反抗型與反動型
詹克斯就那種後現代主義藝術就強調針對創新。詹明信那種就是針對反對個人風格。那有一本書就叫《反美學》， 那是一本論文集的，就是這個福斯特 (Foster) 做主編的。那裡面就是它說有兩種後現代主義：一種叫做反抗型後現代主義，一種叫反動型後現代主義。那其實它說的 反抗型後現代主義就是講 Lyotard 那種 就是藝術不斷創新，就是其實現代主義藝術就是和後現代沒有決裂的，繼承現代主義，就是後現代就是現代 的初生狀態。那一種叫反動的後現代主義就是指剛才我提的詹明信、詹克斯，因為他們就說後現代主義藝術是 現代主義藝術的繼承和發展。 好了。Foster 其實他是認同李歐塔的，就反對 詹明信和詹克斯，因為它覺得那種反抗的後現代主義不過是歌頌現狀。 只有反抗的後現代主義才能夠帶來社會的改革， 因為它強調不斷創新，就不斷製造很多差異的東西，就對抗那個所謂主流或者大敘事那些東西。這個就是兩種後現代主義。 如果用福斯特的說法就清楚了。詹克斯和 詹明信的後現代主義就叫做反動型，是不好的，因為這個是維持現狀。李歐塔那種不是的，因為強調不斷創新， 就不斷提出一個改革社會的可能性。記住，因為我們一早已經提過現代主義藝術最初出現的時候就要改革社會， 這個就是現代主義藝術的精神。 那這種才叫做反抗型，這個才是後現代精神。 接著說李歐塔的看法。說回啟蒙運動，李歐塔認為啟蒙運動就是強調我們運用理性，不斷帶來社會進步和解放。
他覺得這些就叫做一種大敘事、整體論述， 包括馬克思主義也是一種論述。他覺得這些論述其實是不好的， 因為會造成壓制，就會壓制一些差異的東西。所以哲學上，他就否定啟蒙運動的現代性。 如果在哲學上，他就會和哈伯馬斯之間有一個爭論。
我們不要理那些東西，我們說藝術。剛才我解釋過，他說的後代主義其實就是現代主義的初生狀態，一種極端的現代主義， 根本兩個沒有決裂。後代就是現代，現代主義就是強調不斷創新。
問題就是他亂說我覺得有些矛盾。
十一、李歐塔的理論與矛盾
李歐塔怎樣去看現代主義藝術的發展呢？ 他看現代主義的發展他就用康德那個崇高來解釋。 先講一下康德 (Kant)。康德說什麼叫崇高呢？崇高是一種美感， 就是因為對象的無形式。 舉例說，一望無際的沙漠。就是我們一眼看不完， 就是無限。或者說狂風暴雨，力量的無限。
我們面對這些無限的時候，我們人類是理解不到、想像不到， 不能理解或想像不到，其實會有痛苦。崇高其實是痛苦的感受。
不過這種狀態同時要根據康德的說法，同時激起我們理性對於整體的追求。超越了痛苦，就會引起快感。 所以崇高根據康德的說法，就是一種主體性很強的美感。這和主體有關，主體上很有密切關係。那麼李歐塔他就用了康德 崇高這個想法去解釋現代主義藝術發展。因為崇高 對應的對象就是無形式，而無形式或者無限，其實是我們表達不到。因為我們理解不到、想像不到。 這和藝術不斷創新有什麽關係呢？Lyotard 的解釋就是這樣：
現代主義藝術就通過不斷創新，或者抽象的藝術，去表達一些永遠表達不到的東西。他就會用「追求崇高」 來解釋現代主義藝術的發展。但問題是當他這樣說的時候，他其實就是對於現代主義藝術做了一種所謂「整體論述」， 用他那個說法，壓制了一些、某些差異性。譬如說寫實的畫， 根據 Lyotard的說法，不能夠表達崇高。 因為崇高是表達不到的，一定要用抽象或者不斷創新去表達。 寫實的畫就表達不到崇高，即是連表達不到的東西都表達不到。
所以其實他的理論就會壓制了一些差異性的作品。這個我覺得 他其實就是批評自己有一點點自相矛盾的問題。
—精華摘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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