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文文庫】
德性倫理學淺介（五）
曾瑞明（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前兼任講師、香港大學哲學系博士）
提要：
本文是「德性倫理學淺介」系列延續的一篇文章。作者引用了一些現代德性倫理學家（如麥金泰爾、威廉士等）的觀點，說明了現代倫理學只關注責任的形式而忽略了善或好的內容，以及偏於講抽象的人性論而忽略了具體的人生目的等局限。
內文摘錄：
威廉士認為現代道德是一個奇怪的制度（peculiar institution）。為什麼？因為它高度關注責任（obligation），而且只有責任才能取消或者凌駕責任，但責任的目的和責任以外的東西卻是不被關注的。我們會問，除了道德責任，我們還有其他更重要的東西嗎？我們也會問，責任是源自於什麼，它們的內容重要嗎？比如說承諾，若我承諾了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要不惜代價去遵守嗎？我們始乎要有一善或好的觀念，才能令責任變得有意思（making sense）。也即說，現代道德哲學太形式了，沒有內容，也就會出現好多跟人生脫軌的情況。德性倫理學對人生有很多實質的描述，更可以現代心理學的經驗知識來充實整個倫理系統。他們也關心傳統和實踐，不會像現代道德哲學那樣懸空。
麥金泰爾則指出啓蒙運動（Enlightenment Project）以來的道德哲學，並沒有把人可以成為怎樣的圖象，他們只有人是什麼的人性論，也因此有實然和應然的對立。麥金泰爾提出我們要重提目的（telos），作為人奮鬥的目標。我們可能未必接受目的論世界觀，但其他德性倫理學者也可以提出典範的人（就是那些將人該有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的人）作為目標。這樣做比現代道德哲學的優勢之處，是不用將道德限制在個人或理性的層面，我們有的是更客觀，更可觀察，更可模仿的道德資源，而非繫於孤零零的道德主體。交談倫理學（discourse ethics）也是想克服道德源於道德主體這個問題，可見這是現代道德哲學的一大難題。
正文：
德性倫理學的重新興起，源自於對現代道德哲學的不滿和反思。伊莉莎白·安斯康姆（Elizabeth Anscombe）的文章〈現代道德哲學〉（Modern Moral Philosophy） (1958)、麥金泰爾（Alasdair MacIntyre）的巨著《德性之後》（After Virtue）和威廉士(Bernard Williams)的《倫理學及哲學的限制》(Ethics and the limit of Philosophy) (1985)等都是德性倫理學推導者對現代道德哲學提出質疑之作。
倫理學（ethics）跟道德哲學（morality）的不同，在於前者會關心「什麼是美好人生？」這問題，而後者則只關心「我們該如何一起生活？」對於後者，我們可以有權威和武力支持的法律，能迫使人們遵守。但道德背後的支持是什麼？安斯康姆指出在基督教背景下，人們會把道德建基於上帝的命令。但現代世界，上帝退隱，道德只能訴諸責備（blame）。也即是說，我們是透過道德群體之間對錯的行為的互相指責來維繫著這個制度。但德性倫理學會說，我們的道德，是跟人生掛勾的。道德生活，應是理想人生！羅爾斯在《正義論》（A Theory of Justice）(1971)也有這構想，惜在《政治自由主義》（Political Liberalism）(1993)放棄了。然而，只有指責而沒有理想、善的道德世界，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威廉士認為現代道德是一個奇怪的制度（peculiar institution）。為什麼？因為它高度關注責任（obligation），而且只有責任才能取消或者凌駕責任，但責任的目的和責任以外的東西卻是不被關注的。我們會問，除了道德責任，我們還有其他更重要的東西嗎？我們也會問，責任是源自於什麼，它們的內容重要嗎？比如說承諾，若我承諾了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要不惜代價去遵守嗎？我們始乎要有一善或好的觀念，才能令責任變得有意思（making sense）。也即說，現代道德哲學太形式了，沒有內容，也就會出現好多跟人生脫軌的情況。德性倫理學對人生有很多實質的描述，更可以現代心理學的經驗知識來充實整個倫理系統。他們也關心傳統和實踐，不會像現代道德哲學那樣懸空。
麥金泰爾則指出啓蒙運動（Enlightenment Project）以來的道德哲學，並沒有把人可以成為怎樣的圖象，他們只有人是什麼的人性論，也因此有實然和應然的對立。麥金泰爾提出我們要重提目的（telos），作為人奮鬥的目標。我們可能未必接受目的論世界觀，但其他德性倫理學者也可以提出典範的人（就是那些將人該有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的人）作為目標。這樣做比現代道德哲學的優勢之處，是不用將道德限制在個人或理性的層面，我們有的是更客觀，更可觀察，更可模仿的道德資源，而非繫於孤零零的道德主體。交談倫理學（discourse ethics）也是想克服道德源於道德主體這個問題，可見這是現代道德哲學的一大難題。
安斯康姆的文章出版至今已有五十八年，我們的現代道德哲學有成功被重構嗎？自由主義的道德資源真的已耗盡了嗎？我們真會走回德性倫理學或者各種傳統中？還是我們陷入更大的迷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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