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臘文化的形成
方世豪（香港人文學會會長、新亞研究所哲學組博士）
提要：
本文依於中西文化的發展，說明古希臘文化來源。
內文摘錄：
希臘人心目中，沒有幾何學的實際應用需要。幾何圖形只是純粹理想中的對象，純粹求知心所寄託的對象，再運用人的純粹理性推論，純粹理論性的希臘幾何學，就出現了。
近代西方文化，是由無數民族戰爭、有商業關係的文化接觸而形成，所以特別富有一向上向外的超越精神，和尊重個體性自由意志的精神，著重概念分解的理性活動精神。希臘的科學、哲學思想，都由殖民地開始。由此可以知道希臘人的科學、哲學智慧最初出現，他的光輝是向外照的，向外探求的。
殖民地的人不負責實際社會政治上的責任，更喜歡仰觀俯察自然事物，出現驚奇的意念。因而首先出現自然哲學。希臘的幾何學源於埃及，而埃及的幾何學是用來測量土地的實用技術。但埃及人測量土地的事，對希臘人來說，是生疏遙遠的事，不關於生活痛癢的事。希臘人心目中，沒有幾何學的實際應用需要。幾何圖形只是純粹理想中的對象，純粹求知心所寄託的對象，再運用人的純粹理性推論，純粹理論性的希臘幾何學，就出現了。
關於希臘的數學和商業經濟有關的說法，法國哲學家柏格森在《道德與宗教的兩個來源》書中已有討論。這本書出版於1932年，是柏格森最重要的著作之一，是研究道德和宗教問題的專著，也是柏格森生命哲學思想在人文領域的運用。要了解柏格森關於社會問題的見解，就要看這本著作。在這本書中，柏格森探求道德與宗教存在的依據和性質。柏格森認為，道德有兩個來源：一是「義務」的道德，一是「抱負」的道德，兩種形式都是由生命進化要求產生出來的，是生物學的。宗教是自然為了對付「理智」所可能帶來的危險，而採取的一種防範手段。所以宗教在本質上也是生物學的。書中認為數學意識是和商業相關的。當然，商業需要計算，可以增強數目的意識，這是肯定的。但商業中應用的數學，常常只是實用的。柏格森的說法未能說到數學的超越精神。
數學而作為超實用的學問，就一定要有把數目本身概念化、空靈化、升高至超越的精神。所以由古希臘奧菲斯教下來，畢達哥拉斯學派和柏拉圖的哲學，數學都具有超越精神，而真正能夠真正重視數理。奧菲斯教發源於古希臘，相關神話是詩人奧菲斯的傳說，因為奧菲斯的妻子在婚禮中不幸被毒蛇咬死，悲慟至極，奧菲斯冒險深入冥府，向黑帝斯懇求，帶回亡妻。然而因奧菲斯在抵達人間前一刻，興奮非常，回頭望妻子，令妻子再度被捉回冥府。奧菲斯返回人間，以詩歌來抒發情感。奧菲斯教中，賦予數字「七」重要的地位，和宇宙起源相關。奧菲斯教對哲學家如：畢達哥拉斯、蘇格拉底、柏拉圖等人的思想，有很大的影響。特別是畢達哥拉斯哲學。畢達哥拉斯學派認為數字是美的，例如：在禱文中，認為1是純潔的，4是聖潔的，而10是萬物之母。在美學中提出了著名的黃金分割，認為具有一定比例的矩形，才是最美的。畢達哥拉斯學派又認為音樂的和諧，和數字的美，密切相關。柏拉圖的宇宙觀，基本上是一種數學的宇宙觀，設想宇宙開頭有兩種直角三角形，一種是正方形的一半，另一種是等邊三角形的一半。從這些三角形，就組成火、氣、水、土四種元素的微粒。所以說古希臘奧菲斯教、畢達哥拉斯學派和柏拉圖的哲學，數學都具有形上和超越的精神。
所以柏格森只說數學和商業計算相關的說法，未能完善。如果要說希臘人重視數學、幾何學、自然哲學的外在原因，我們寧願說，最初的思想家都是殖民地中的人，不負責實際的社會責任。所以他們的思想，自然常常趨向於純粹真理的探求，常常向上、向外有所期望，所以概念可以只存在心中，而不需要落到實際。數學、幾何本身，就成為觀照對象，或運用純粹理性活動上的理想對象。這也是拍拉圖、亞里士多德之所以說，「哲學必須是有閑階級才能夠做」的意思。
希臘文化的精神，由尼采的《悲劇之誕生》一書出版以來，很多人都說包含兩種精神，一種是阿波羅精神，是清明平靜的科學哲學精神，一種是酒神狄奧尼索斯精神，是狂熱而帶悲劇意識的精神。希臘神話中，人和神、神和神的衝突很多，表示希臘人的精神，其實不是全部都是清明平靜的。曾有西方學者討論古代希臘哲人的苦痛和罪惡觀，尤其可以見到希臘人原來的悲觀色彩。西方古代殖民地逐漸傳入科學哲學精神，後來傳入到希臘本土，而出現希臘的智者學派。智者學派是在古希臘以雅典為中心的各城邦的一批職業教師、演說家、作家。智者原指古希臘的哲人，後泛指有智慧、有能力、技藝超群者，以收費授徒為職業的一部分人的專稱。這些職業教師在各種公共集會上發表演說，回答各種問題，教授青年如何辯論和處理公務、家務。第一個收取學費並稱己為智者的是普羅泰哥拉。智者學派其實就是一種批判傳統文化的學派，使到傳統文化解體。蘇格拉底就是被人認為是智者學派，所以控告他不尊敬神，而被處死刑。所以希臘精神並不清明平靜。
當時的希臘戲劇家阿里斯托芬就曾經諷刺蘇格拉底。阿里斯托芬是古希臘喜劇作家，被視為古希臘喜劇最重要的代表。相傳寫了44部喜劇，有「喜劇之父」之稱。阿里斯托芬的作品會涉及當時的人和事，也有對蘇格拉底，進行批評，甚至嘲弄。文學家和哲學家之間的對待，並不平靜。所以後來拍拉圖，也想把詩人逐出於理想國之外。為何希臘的悲劇精神是這樣？為何神話中的神和神、神和人的那麼多衝突？
希臘的悲劇精神可能是人和自然命運實際衝突的反映。例如：希臘悲劇的代表《伊底帕斯王》。希臘的悲劇精神也可能是個人和社會實際衝突的反映。例如：安蒂岡妮的悲劇。安蒂岡妮，希臘神話中，是國王伊底帕斯與王后也是母親生的女兒。悲劇作家索福克勒斯寫過以安蒂岡妮為主角的劇作。故事是安蒂岡妮是王后與兒子伊底帕斯不知情的亂倫後，生下的女兒。所以安蒂岡妮是伊底帕斯的女兒，也是妹妹，是母親伊俄卡斯忒的女兒和孫女。當伊底帕斯因弒父娶母的罪行而被迫出走時，安蒂岡妮自願陪在父親身邊，隨他四處流浪，直到伊底帕斯死去。後來安蒂岡妮的兩個哥哥，為爭奪國家統治權而發生衝突。哥哥被弟弟趕走，於是哥哥憤而召集了六位英雄一起攻打自己國家。結果兩兄弟在單獨對決中同歸於盡，大部份參戰英雄也陣亡。戰爭結束後，安蒂岡妮的舅父繼承了王位。舅父用對待英雄的方式安葬了弟弟，而宣布攻打自己國家的哥哥是叛徒，將他的屍體拋棄在荒野，任由腐爛和被野獸吃掉。安蒂岡妮認為這做法不公正、不道德、違反了神意。因此她不顧舅父的禁令，埋葬了哥哥的屍體。她被捕，送到舅父面前，向眾人說是自己有意違反舅父的禁令，指出神的律法要高於人的律法。她有意激怒舅父，但求一死。最後舅父下令把安蒂岡妮，用圍牆困在哥哥的墳墓中，安蒂岡妮在墳墓裏自殺身亡。她的未婚夫、舅父的兒子得知死訊後，也自殺身亡。舅父的妻子發現兒子死後，也自殺身亡。這也是個人和社會衝突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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