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來源於不同文化民族的接觸

方世豪(香港人文學會會長、新亞研究所哲學組博士)

提要:

本文依於中西文化的發展,說明文化來源於不同文化民族的接觸。

內文摘錄:

人類文化的接觸,有可能是較低級文化、較野蠻民族接觸較高級的文化,或者是兩種具有相近高度文化的民族互相接觸。當一個較野蠻的民族、或較低級文化的民族,接觸一個較高級文化時,根據人向上的天性,一定會有企慕嚮往的心。較高級文化的民族,在這時常常有一種自覺的高卓感。而兩種有高度大約相等而不同的文化民族互相接觸時,根據人性的求知和融和統一要求,也一定會向上升起,因而容易形成一個更高的文化理念,以要求兩種文化的融和統一。所以一切不同的文化接觸,都可以令到人的精神趨於向上提高,要求冒起超升。

 

 

人類文化的接觸,有可能是較低級文化、較野蠻民族接觸較高級的文化,或者是兩種具有相近高度文化的民族互相接觸。當一個較野蠻的民族、或較低級文化的民族,接觸一個較高級文化時,根據人向上的天性,一定會有企慕嚮往的心。較高級文化的民族,在這時常常有一種自覺的高卓感。而兩種有高度大約相等而不同的文化民族互相接觸時,根據人性的求知和融和統一要求,也一定會向上升起,因而容易形成一個更高的文化理念,以要求兩種文化的融和統一。所以一切不同的文化接觸,都可以令到人的精神趨於向上提高,要求冒起超升。

兩種民族文化接觸,可以純粹出自一個民族的精神要求,也可以由實際利害形勢而促成。例如:由戰爭或商業需要為主而造成的文化接觸,可以說是純粹由實際利害形勢而促成。由戰爭所造成的文化接觸,例如:戰爭後兩個民族各自歸還故土。這兩種文化接觸,除了會掠奪對方的人作為奴隸之外,常常不過只是增加兩個民族的文物交換,思想觀念的交流。這個交流仍然只是取得對方的文物、思想觀念,而不是取得對方的人群。這就是將文物、思想和實際人群分離的抽象精神。

由此而兩個民族間,一方面雖然有文化交流,但是另一方面仍然可以有互相戰爭而增強實際生活中的敵對意識。

如果戰爭的結果,其中一方成為被征服者,另一方成為征服者。而一同居住在同一地方,戰爭之後就容易形成階級社會,有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的敵對意識。如果被征服者為較野蠻的文化,就會令到較有文化的征服者,自覺自己的文化較高貴。而被征服者如果不屈服征服者的文化,在現實生活中,因為無可反抗,他的精神一定會寄託在超現實的宗教。西方學者湯恩比說,這就是內部無權的人,較容易相信宗教。相反,被征服者雖然是較野蠻的人,但在文化上願意屈服,對征服者的文化可以視為神聖,用超越的眼光來看待這較高級的文化。

其次,如果征服者是野蠻人,野蠻人征服較高級文化人,常常會有極殘酷的殺戮,但會留下文字,留下文物。野蠻人後代的子孫,見到高級文化人的遺留文物,就會發現它們的價值。又想到這不是他們較低文化的民族所能自己做出的,就自然用超越眼光來看,生出一個向上企慕嚮往的心。這是理有固然的事。

至於由商業需要而導致的文化接觸,不會增加兩個民族的敵對意識,而常常會增加兩個民族相互的利用意識。例如:想以少易多,以小利換大利的意識。由小利而得到大利,是人自覺自私心和自我中心觀念所引發的,也是人一種原始的向外向上追求的生活理想。

人之常情,是由商業交易而得到新貨物、新文化物,容易生出仿效製造的心。仿效製造不成功,就會生出羨慕之情。但我們要知道,這個仿效製造的心,這個羨慕之情,對象是遠方的人的心靈技巧或精神。即是我們有一個向客觀外在的精神生出企慕嚮往心。

這也是一種向外向上的精神,但商業交易所得到的,只是貨物或文化物,而這個企慕嚮往的心跡,是環繞這個貨物、文化物而想像遠方的人,想像他怎樣能製造,並要求怎樣可以仿效,並且超過他。這時,人的心思就超出貨物、文化物本身,只倚靠虛空而盤旋,容易以形成形相和概念。

商業上的獲得利益,著重善於交易,和使到所販賣貨物,是人所喜歡的。英國哲學家懷特海,在《理念的探險》書中曾說,文化的傳播,或者靠壓迫,或者靠說服。壓迫靠武力,說服靠理性。商業上講交易,就是開啟人著重理性說服他人,使人心悅誠服。這說法很有理趣。但就忽視西方近代人,用武力支持商業的事實。有人說商業的得失關鍵,是交易中對方的心的最後決定。於是商業中患得患失的心,也容易和外面的神的宗教意識結合。

所以兩個民族的文化接觸,無論由戰爭或商業的需要所促成,都可增強人的精神向上向外活動的趨向,容易使人更容易相信一個超越於我之外的理想對象、精神境界或神的存在。同時也增強人的敵對精神、自私心、自我中心觀念、和著重抽象概念。近代西方文化,是由無數民族戰爭、有商業關係的文化接觸而形成,所以特別富有一向上向外的超越精神,和尊重個體性自由意志的精神,著重概念分解的理性活動精神。

由西方文化的發展史來看,知道希臘土地貧瘠,農業不足以維生,所以他們的民族早已從事商業活動。文化的興起,也由商業開始。希臘文化繼承愛琴文化、巴比倫文化、埃及文化。愛琴海的克里特島(位於地中海東部的中間,是希臘的第一大島,也是愛琴海中最大的島嶼。)原本也是從事商業的。希臘後來和波斯戰爭,接觸到其他東方文化。希臘的科學、哲學思想,都由殖民地開始。由此可以知道希臘人的科學、哲學智慧最初出現,他的光輝是向外照的,向外探求的。殖民地的人不負責實際社會政治上的責任,更喜歡仰觀俯察自然事物,出現驚奇的意念。因而首先出現自然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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