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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月刊》二○○一年六月第九十期

苦難與修養
郭其才（新亞研究所哲學碩士究研生）
 
　　存在主義哲學家雅斯培在其名著《四大聖哲》中分述了孔子、佛陀、蘇格拉底和耶穌的
思想，認為他們皆是影響著世界的文化導舵，我相信以上的四個文化支柱能相提並論的莫過
於關於生命的課題。哲學家叔本華這樣說「在這個世界中，惟有痛苦才是唯一真實的東西。
」對於苦難的的思索，其關鍵不在於提出痛苦的現象﹐也不在於闡明痛苦的原因，而是尋求
脫離苦難的方法。本文試談孔孟對苦難的態度。
中國的傳統思想的關注點是個體的生命，承如牟宗三認為中國哲學的主要課題就是如何來調
節運轉和安頓我們的生命的[1]。道家關心的是個人的安心保命，佛家如禪宗，關心的是自
己的生命和生命境界，可是儒家處理生命中的苦難問題就不那直接了。
　　先秦儒家不那麼多討論苦難這個問題，在《論語》那裏孔子對苦難的看法只可以從他對
弟子顏回的態度而知。孔子對顏回的評價相當高，他這樣說：「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
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2]，孔子說過「不知命，無以為君子」[3]，
孔子自述要到五十歲才得知天命，大概是因為顏回年紀少少就懂得知命，所以孔子對他推崇
備至。孔子認為知命就是人在遭到不濟時，體會個人的限制，反省自身的真實性，但不怨天
不尤人，且要下學而上達，因此個人在現實生活碰到逆境和不幸，這些難關反而是使人返回
自身作深層內省的機會，所以孔子認為苦難是作為個人修養最好的契機。
　　孟子對孔子的天命觀繼續發揮。孟子說：「故天下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4]這
是二千年來始終激勵人心傳頌不絕的偉辭名句。孟子接下去說：「…….知生於憂患，死於
安樂。」[5]。人生在乎甚麼呢？孟子不認為是長生不死，也不在於安逸惡勞。了解這段句
的意思要緊扣前一段話。苦難是人所憎惡的，快樂才是人皆追求的，但孟子卻視苦、勞、餓
、空乏、無所成就全是一種鍛練，人生是要刻苦經營，才別俱意義的。到了這個人真的死亡
之際，就可感到無比的安樂。
　　儒家採取以個人修養來克服苦難所帶來的怨天尤人，人生中的生死禍福都是天命，天命
不是命運的擺佈，而是人在苦難處境下所深切體會的限制，透過修養功夫，個人重拾主體真
實性。孔子在陳絕糧時仍能放聲大唱，正是深深體會到天命而能夠突破怨天尤人的心靈幽谷
，實現生命的真實自主性。

註  釋
[1] 牟宗三，中國哲學十九講，學生書局，頁15
[2] 《論語．雍也》
[3] 《論語．堯曰》
[4] 《孟子.告子下》》
[5] 《告子．章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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