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文哲學會網頁 http://www.arts.cuhk.edu.hk/~hkshp 後九七問題之轉歸 朗天 上次說到,後九七出現了一種關於漂流的香港想像。這種想象和 一個已不容否認的事實相扣,那就是,所謂殖民之後的「後殖」或「 解殖」香港,只不過是變成另一個宗主國的殖民地。漂流,成了一種 寄託和延擱。漂流,成了承載自由感覺的過程。當實質自由可想不可 即時,自由只能是一堆相對不被干涉,暫時舒服的感覺。 這種漂流和抗戰以來以至中國傳統北人南逃,唐君毅所謂中華文 化的花果漂零並不相同。傳統的流亡是逼不得已的,花果漂零還望靈 根再種,即使南逃已不望北返,整個漂流仍是相對於領域/地域而有 的概念,那是離開母土/故鄉,失根的漂流。後九七的漂流是在一個 根本便沒有根的狀態下,面對「必須再有根」的宗主君臨意識─,走 上情緒漂流的道路。 沒有根,沒有腳,不是本來有根,本有有腳,因為某種原因(如 放逐)才失去。甚至有點拒絕有根,拒絕有腳。這一點非常重要。 如前所述,漂流的其中一個表現,便是放假,最好便是放長假, 把問題凝固起來,到有朝一日回來面對(當中的潛文本是:回來時最 好問題已不成問題,不用面對)。於是,生活最好便是久不久便可以 放假,休息成了追求對象。 放假的意義在於:短暫的離開──離開了,但最後會回來,一去 不返不是放假,放假是安全的,它只是暫時散散心而已。 放假不是真的放逐,它只是偷了放逐的浪漫面。但放假始終成為 後九七處境中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當然,這種放假式的放逐,終歸甚 麼地方也去不了,其麼東西也改變不了。 這種狀況和村上春樹作品中角色的處境,同中有異,明顯有著對 話的可能。 後九七並沒有一種一致的感性內容,以電影導演陳果在九七前後 拍出的「後九七三部曲」(《香港製造》、《去年煙花特別多》和《 細路祥》)為例,便表達了一種歇斯底里式的絕望、重生和無奈(重 新之後有哂然,也有無奈)。當然,也有由頭至尾醉生夢死的香港人 ,更有生機隨股市樓市起落的更有生機隨股市樓市起落的香港人。漂 流不是唯一的特徵。 不過,九九年三月香港特區政府邀請中央人大常委就基本法港人 非婚生子女居留權條文解釋之後,我一度以為後九七已經終結。 邀請中央釋法一事由於涉及防止大量大陸新移民湧來定居,得到 香港市民普遍的支持,雖然有心人不住提醒釋法傷害司法獨立和一國 兩制的管治原則,但支持和反對政府做法的人,始終各佔一半。 成就香港之為香港的四大支柱──民主、自由、法治、人權當中 ,民主是遲來的殖民主恩賜,主權移交後很快便打回原形;人權法更 是天外飛來的怪胎,九七後關於人權法不能超越基本法的司法裁定, 已說明香港的人權和聯合國標準有出入。釋法之後,香港開埠以來, 一直是發展基礎的法治,已經動搖。試問沒有了法治保障的自由,尚 能久乎? 沒有獨立司法保障的自由權利,隨時有被任意剝奪的可能。釋法 之後,香港不應再是不確定的後九七狀況,而是進入了一個明確的, 向新加坡體制看齊的情況。漂流也好,遊蕩也好,已不再重要。 後來才發現,以上只是我個人對現實情況的評估;釋法的意義, 在香港人集體意識上,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溫吞囁嚅、不痛不癢、密 雲不雨的氣氛,依然持續,感性仍舊浪擲,理性思考仍舊延擱。而在 香港正式變成另一個新加坡之前,後九七某種狀況,起碼在心理上, 原來還在維持。 也許,多年後,回望這數年光景,後九七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課 題,故此,我覺得更有必要討論可與之扣連的哲學和文學處境,把問 題提到一個更有普遍意義(當然,這種普遍性是特殊透現的普遍), 更有討論和溝通空間的層次。  Copyright (c) Hong Kong Society of Humanistic Philosoph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