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文哲學會網頁 http://www.arts.cuhk.edu.hk/~hkshp 零字頭分裂 由後九七到村上 朗天 曾幾何時,香港出現了所謂「後九七」現象。後九七,是因應香 港九七年主權移交前後而出現的社會文化現象。社會上,是恐共心態 被集體消化,大家在接受現實的狀況下,所作出的種種反應。文化上 ,便表現為一股無奈無力之後漂流感性,以及連串迎接「本土不再是 殖民地後可以是甚麼」的意識想象。 這種想象和一個不容否認的事實相扣,那就是,所謂殖民之後的 「後殖」或「解殖」香港,只不過是變成另一個宗主國的殖民地。漂 流,成了一種寄託和延擱。漂流,成了承載自由感覺(當實質自由可 想不可即時,自由只能是一堆相對不被干涉,暫時舒服的感覺)的過 程。 從來不會有一種單一特色的時代。為一個時代加上標籤,大抵不 外為了論述和溝通的方便。後九七之「後」,本是取其後於九七恐慌 ,後於主權移交等大討論出現的文化現象,其「後」,不是時間上的 「後」,而是後設。隨著「後」連接的內容,既是經過反思既有狀況 出現的新狀況,也是不經反思,直接出現的反動反應。故此,所謂後 九七文化現象,早在九五九六已經出現,主要是一種以浪蕩不定,漂 流無根作為特色的集體標記。 我是以這個框架去詮釋香港人移民又回流、金融風暴也要作短暫 旅行,以故事想象代替事實報道的傳媒走向,以及社會各環節娛樂一 體化的現象。 我同樣以這個框架去理解知識分子間和文化界出現的後現代、後 殖民論述討論熱,所謂「後現代小劇場」名號在評論界的出現,並不 一定和後九七有關,但好些在九七前後演出,帶上有關標籤的劇場, 卻是和後九七現象激蕩,因而有更多的意義衍生。 八十年代的香港本土意識高漲源於香港經濟起飛,影響力廣披中 國和東南亞,是自大自持多於自我實現。九十年代的香港本土意識, 是恐怕被同化的反彈,是自憐自傷多於自我實現。後者,是注定失敗 前的自我抱擁。 不再是殖民地,但不可能是解放。而在鋪天蓋地的民族主義慶言 賀語之中,在大中國大中原的君臨之勢中,港人靠想象構造出一個放 長假的可能,一個可以逃逸但又最終會回來的安全謊話,未嘗不是一 個在沒有法子狀況下的辦法。(我曾以「遊」企圖定住的,便是以上 的處境,以及相應出現的應付方法。請參考《後九七無題之鄉》一書 ) 由是,當九八年亞洲金融風暴催化本地泡沬經濟穿崩,大香港意 識破產,香港人沒有得到解放,「轉危為機」,重新上路。相反,大 家是活象蜉蝣般,朝生夕死地浮游在不能離開的都市,等著下一個泡 沫的成形,然後把沒有生活的生命重複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 深刻思想,是這種生存狀況的敵人。脆弱,是人們的朋友,而且大家 學會用種種方法保護自己,以關我事主義(Meism)作為最精采的保 護罩。[注] 而當保謢罩也不管用的時候,便用燒炭、跳樓等方法結束性命。 似乎,後九七想象重要的不是想象構造出一個甚麼,重要的是想象本 身和構造的過程,並且把結論和理性肯斷不斷押後,進而以感性投擲 代替理性思考。 這種投擲式的感性,和村上作品裡面的感性,有一種出奇的呼應 ,而本欄的作用,正是要展示出這種同構關係和啟示。 〔注:Meism和Egoism不同,不能譯作自我主義,而在 Douglas Coupland編寫的X世代詞典中,是將之和個人的神秘經驗 扯上關係,麻原彰幌是Meist,李洪志是Meist,自稱聽見上帝或老天 爺和他/她說話,因而可以成立一個圍繞其個人建立的宗派的人, Meism不是新事物,太平天國年代的洪秀全便真身示範了一次。問題 是這一代的Meism,其生產神蹟和傳教的方法,Hi-Tech得很,於是便 有了「新意」。 由Theism到Humanism,基本上是人(文)的覺醒。由Humanism到 Meism,則是人(文)的轉換。 人轉換成神,人在神權的情況下解放再解放,直至自己成為神。 不過,Meism也有另一個意義,它其實是指比Egoism更進一步的自我 中心。Egoism是人生價值最終以自我為歸依。請留意「最終」這兩字 ,「最終歸依」不意味凡事都以自我為考慮。Meism則是極端自我中 心,不干自己的事最好不要煩他/她,例如看見一些報道社會低下層 生活的專題故事,有些讀者可能會「車」一聲,講聲:「關我乜事? 」然後義無反顧地擁抱其他實用資訊。實用主導和讀者主導的辦報方 針,主要是這種Meism影響下的產品。 故此,我建議在這裡把Meism譯作關我事主義。關我事,才需要發表 ,才需要接收;關我事,才有存在的理由。不必財大,也可氣粗。人 往往比神更霸道。很多人雖然不就是麻原,但麻原的很多因素,可能 都早已潛在我們心中。〕  Copyright (c) Hong Kong Society of Humanistic Philosoph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