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文哲學會網頁　http://www.arts.cuhk.edu.hk/~hkshp 台灣選舉與未來中國 方世豪 台灣大選塵埃落定，陳水扁當選台灣總統，結束了國民黨在台灣 的統治。台灣將踏入一個新的時代。這次選舉所以會有這樣的結果與 台灣人民求變的渴求有莫大關係。很顯然人民很多已不滿國民黨的統 治，希望有新的力量來帶領台灣人民進入新千禧年。 選舉過程中有很多現象可給我們反省，有很多細節是很爭議性的 ，例如：選舉策略、棄保政策、賄選買票、黑金政治等等，都是可論 的議題，但我現在想討論的不是這些，而是台灣路向問題。陳水扁當 選後最若惹人討論的當然是台灣的統獨問題，除了從兩岸是否會開戰 這個角度考慮外，現嘗試從文化發展的角度看看這個問題。 台灣的統獨問題其實是一個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回顧過去，國 共兩黨在中國大陸內戰後，國民黨敗走台灣，在台灣成立了臨時政府 ，而共產黨則在大陸建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由此而有所謂「一 個中國，兩個政府」的情況存在。這其實是中國歷史上政權爭奪戰中 ，其中一個勢力未能完全消滅另一個勢力而形成的一個暫時性情況。 這種兩個政權也號稱統一，而其實不是統一的情況，根本不是一種常態， 不應長期存在。台灣人正處於這個歷史夾縫中，要求尋找出路。現在 方案有兩種，一是統一，一是獨立。統一又可分為中共統一台灣和台 灣光復大陸兩種。但台灣人又極不願意為中共所統一，那麼便有現在 「口號統一，實際獨立」和「口號獨立，實際也獨立」的兩種主張。 從現實上說台灣不能統一大陸，從意願上說，台灣不願意被大陸統一 ，那麼台灣可不可以獨立？應不應獨立呢？「可不可」是現實上問題 ，現實上台灣已經獨立，但口號仍在與大陸爭持，其爭持的原因正在 於「應不應」獨立。從理上說應不應獨立呢？ 有些反對台獨者提出的理由是民族主義，認為一個民族不應有兩 個國家，因此台灣不可獨立。但為甚麼一個民族不可有兩個國家？事 實上，這個世界很多情況是一個民族，多個國家；或者是一個國家， 多個民族，這裡並沒有任何理性原則支持必須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 那麼原則上一個民族可以建立多於一個國家，台灣在中國大陸以外建 立另一個國家原則上是可以成立的。若單從自由之理上說是可以的，無必然 的反對理由，但若把整件事放回歷史脈絡中看，則會發覺這個問題其 實不單是台灣人的問題。 如前所述，台灣統獨問題是由於國共兩黨戰鬥成敗而遺留下來的 問題，而國共兩黨之所以戰鬥，除了因為權力鬥爭這必然事實之外，也 可說是兩黨各自為了一理想而戰鬥。為甚麼他們會為了理想而戰鬥呢 ？因為中國在近代面對西方世界、西方文化的強大挑戰，中國傳統文 化力量無法輕易應付外來強大挑戰，便引來數種不同的反應，一是主 張回到傳統，一是主張全盤西化，一是主張全盤俄化，這就是當時知 識分子回應中國文化面對西方文化時所作的選擇，即是國粹派、自由 主義與共產主義這三大派的主張。這些主張都是希望中國人可在這個 新時代中，不再衰弱下去，脫離危機，希望為中國人尋找到一條出路 ，走出歷史的困局。但由於他們所嘗試走的路不同，因此形成不同的 形態的黨。孫中山先生建立的國民黨理想還未實踐便要對付新崛起的 共產黨，共產黨為了實踐自己的理想便要與國民黨開戰，因國民黨戰 敗而有這個台灣統獨的問題。因此，且從其本，若要為中國人的文化 路向找一出路，台灣獨立又是否一個好的方案呢？ 政治從理想上說是要為人民建立安穩有序的社會，那麼，如果要 為全中國人建立一個安穩有序的社會，台灣獨立在這裡會扮演甚麼角 色呢？ 如果從這個角度考慮，則台灣獨立與否不只是台灣人的事而是全 中國人的事。雖然從這次台灣選舉看來，台灣的民主政治的建立還有 欠成熟，還未有很理性的討論與選擇，還有很多非理性成分，但以華 人社會來說，如此高之投票率亦足以作為中國人發展民主政治的先驅 ，沿此方向發展下去，不難走出一個真正成熟的民主政治。中國人社 會當然以中共統治的大陸為主要社群，此社群所欠的正是現代化的民 主政治，欠缺理性的制度，其保留非理性的成分比台灣政府更多， 這也是台灣人不願接受這樣的「統一」的原因。台灣的選舉正可對大 陸的中國人作出示範，因此，保留此理性的力量，對中國人尋找出路 是很有用的。 若台灣被中共政權所「統一」，則將會失去此影響作用；若台灣 獨立成為一個國家，則會使台灣不再那麼關心中國人的出路問題，也 是會減少對中國人的影響力。故兩者皆未能有效發展其影響力。另一 個方案，也是很多台灣人也支持的，是維持現狀，即台灣既不被大陸 所統一，也不獨立成一國。當台灣成為一個較大陸現代化、理性化 之政府，又不被它統轄，也不離開中國人的社會，成為一個與大陸政 府競爭的對手，由此而促使大陸政府變得更理性、更民主。當然，這 只是我個人較美好的願望，但多一分理性力量的影響，我相信總是有 用的。 贊成台獨者除了上述反對民族主義之自由主義理由外，還有一個 主張，就是台灣的本土意識，即是說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要求自己統 治自己，不要在名義上是大一統的中國。這樣並不是建立另一個中國 ，與上述台獨的意思有些不同。上述台獨不是以地方為標準，只以政 權劃分為標準。現在這種以台灣人的本土意識為基礎的台獨主張是以 地方為標準，建立的不是中國，而是一個台灣國。 為甚麼會有這樣的主張，觀看這次台灣選舉便可看出端倪。為甚 麼一向主張台獨的陳水扁可拿到那麼多選票，而百多年老字號的國民 黨所得的票數較他少呢？很明顯，很多台灣人已不滿意國民黨的統治 ，因此而有要求李登輝下台的聲音。台灣人對國民黨的專制政權反感 早已時有所聞，通過今次選舉更可明白見到。台灣人求變故有今次的 陳水扁當選。 其實對專制政權的反感，不一定走向台獨路線，可選擇迫使現行 政府改得更好，像現在聽陳水扁的言談，已不一定要求台獨。他如果 能改革政府，建立一個更理性、更民主的政府便已是一大功德。那為 甚麼要台獨呢？有說是因為要脫離外省人的統治，有說是因為可脫離 大陸政權的威脅。但我相信我們所認為反感的是專權者的獨裁，而不 是他是否外省人。脫離大陸政權威脅在事實上是不可能的，像今次選 舉過程中，大陸政府便專挑些主張台獨者來威脅，又怎能脫離大陸政 權的威脅呢？ 其實香港情況也相當近似，香港全無獨立的條件，但作為一個較 理性、較民主的社會，確是可以在理念和成績上為大陸上的中國人提 供一個突破困局方案。香港已如此，更何況是有足夠條件獨立的台灣 。 至於新儒家在現代社會的角色其實也相近，我們不能在現實政治 上多加影響，我們只可在理念上提供方向，文化路向上提供方案，保 持著一點理性，繼承傳統，開發未來。牟宗三先生認為中國文化發展 至今天，新儒家可作的有三點：道統之肯定、學統之開出、政統之建 立。肯定道統是肯定中國文化的普遍性真理成分的價值，除此以外， 更要開出現代化的理念，要把政治納入現代化的民主政治模式中。 面對這種中國前途仍未明朗的歷史時刻，中國人的共同努力是十 分重要的，願我們也能盡一分力量為中國人未來建立一點理念，實踐 出一分成績。 Copyright (c) Hong Kong Society of Humanistic Philosoph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