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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亞精神的意義和價值──為紀念新亞書院創校五十周年而作	劉桂標

    十月是當代中國人最多值得紀念和慶祝的日子：在政治上，有中
國大陸所重視的國慶、中國台灣所重視的雙十節；在文化上，孔誕、
教師節和新亞書院的成立，都是中國文化學術界人士所重視的日子。
本文就是為紀念新亞書院成立五十周年而作。


    五十年前，錢穆、唐君毅、張丕介諸前輩學人，在四無依傍下，
憑空創辦了新亞書院。之後，新亞書院在當時全體師生艱苦努力之下
，得到了鉅大的發展，不但成為了有規模的大專學府，而且，更成為
了港台新儒家的大本營，由一普通書院進而變成當代中國文化學術的
重鎮。到今天為止，由新亞書院所直接或間接培養到的文化學術人才
不計其數，而當中所取得的文化學術成果更是多不勝數，由此可見，
新亞書院對當代中國文化和學術的影響之深遠，實在無與倫比。


    新亞書院對中國文化學術界影響最大的，莫過於其文化學術上的
思想取向，此即是眾所周知的新亞精神。就筆者所知，「新亞精神」
一詞最早見於《新亞校刊》第一期，原本只表示新亞書院辦學之精神
方向。而「新亞」一詞，也有其歷史淵源：新亞書院的前身是亞洲文
商專科學校，最初由錢穆、張其昀、謝幼偉等數位先生所創辦，後來
經過改組，除錢先生留校任教外，還加入了唐君毅、張丕介、徐復觀
、程兆熊諸先生，學校改名為「新亞」，原意指新的亞洲文商學校。
後來，新亞書院不斷發展，新亞精神才擴展為新亞洲之意。所謂「新
亞洲」，乃指亞洲的新生。依唐君毅先生的闡釋（見唐先生著「我所
了解之新亞洲精神」一文，載於《中國人文與當今世界補編》一書）
，在概念上，亞洲在中國與世界之間，因此，新亞精神正是一種以中
國傳統文化思想為本位，同時照顧世界文化思想發展的最新潮流的一
種中西文化結合的文化精神。


    顯然，上述意義的新亞精神，正是當代新儒家主張的中西結合的
文化學術精神的方向，她明顯超越了當時其他的文化思想方向。自由
主義的全盤西化觀點，雖然在提倡西方的民主和科學方面有其合理的
一面，然而，由於只看到西方文化的優點而忽略其缺點，而且只看到
中國文化的缺點而妄顧其優點，因此，她的主張不免偏面和偏激，對
當代中國文化的發展有其負面的影響。馬列主義的俄化觀點，正如唐
先生所指出，其實只是西化觀點的變形，其主張全民革命雖在指出西
方資本主義的不足上有其可取之處，但其只一面倒選取西方蘇俄的文
化觀點卻更趨極端，其流弊比西化派猶有過之。至於保守派的觀點，
雖在主張繼承和弘揚中國傳統文化方面與新儒家有其相似處，然而，
兩者卻有毫釐之差：保守主義者只見到中國文化的長處而忽略其不足
，而且，對西方文化抱非理性的排斥的心態，其實亦是一大毛病。


    因此，筆者以為，新亞精神的文化取向，是最平正最合理的觀點
，即使在今天，亦很值得我們繼續堅持與發展。不過，在目前的香港
社會來說，現實的情況卻與此背道而馳。雖然新亞書院在香港曾經有
過一段光輝燦爛的日子，然而，由於種種現實的因素，她所揭櫫的新
亞精神，在香港卻有日漸衰落的趨勢。我以為這可以從現實的兩個方
面加以理解。


    首先，是香港政府的有意忽略和扼殺。在港英政府的時候，出於
殖民地教育政策的利益上的考慮，當局先以聯合制誘使新亞和崇基、
聯合二書院合併為香港中文大學，後來卻實行實際的統一制，三書院
不能真正保留自己的辦學宗旨和特色，令新亞書院名存實亡，傳統文
化的承擔和中西文化結合的理想只成為了口號，實際上與一般大學無
異。


    其次，是新亞書院的內部分化和衰落。由於不滿港英政府的刻意
打擊，新亞書院的部分中堅分子唐君毅、徐復觀諸先生憤然辭職離開
中大，將新亞研究所完全獨立出去，並且後來再創辦新亞文商書院，
希望繼續推廣發揚真正的新亞精神。可惜的是，他們在創辦和發展新
亞書院的時候已經心力交瘁，幾已耗盡全部的精神和氣力，因此，新
亞研究所和文商書院雖然仍有一定的實力，然而，無論規模與氣魄方
面已經遠遜於當年的新亞書院。因此，隨著後來新亞研究所和文商書
院的進一步衰落（文商書院更於上年正式停辦），新亞精神的傳播和
宏揚便大不如前，其影響力在目前香港文化學術界幾乎變得微不足道
。


    筆者以為，新亞精神在目前香港社會雖然一時不為人所用，只是
由於上述的一些現實因素所致，並不表示她不合時宜，更不表示她有
什麼理論上的毛病。相反，我們可以以新儒家精神（如前所說，新亞
精神與新儒家精神，在文化學術上，兩者在很大程度上的是二而一的
）在中國大陸和中國台灣的長久蓬勃發展為證，見出她的勁度和韌力
。因此，筆者以為，即使在香港，新亞精神仍有其重要的價值和意義
，值得我們保存和宏揚。這裏，我懇請所有關心和愛護新亞精神的新
亞師友和其他社會人士，努力為振興新亞精神而貢獻出多一分力量，
令新亞精神之光不致熄滅，進一步令她在世界各地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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