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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公平的人生代價──死亡

江啟明

    一個人由出生的第一秒鐘起，就肯定要面對死亡。(因為我認為
胎兒未出生還未算有生命的)。在出生到死亡的一段時間裡，就是你
的一生。無論你是貧窮或富有、美麗或醜陋，又無論你是什麼種族、
什麼年齡的人，都一樣有離開這世上的一天，這是最公平不過的事。


    到底生命是什麼？是不是肉體生存的時間內就是生命？肉體死亡
之後又有沒有生命的存在？以宗教來講，生命是永恆的，耶穌說：「
凡活著信我的人，必永遠不死。」佛教也認為有再生的，這樣說來生
命是永遠延續下去。


    一般人當病重或傷重接近死亡的時候都會十分恐懼，要面對那不
知道的未來你會手足無措。雖然宗教上，甚至偉大的科學家愛迪生終
時也曾說過另一邊是很美好的，但直到現在，都沒有人可以確確實實
的去證實那另一面。人就是這樣，絕對相信他的肉眼所看到的，手所
觸摸到的，或知識上可以解答到的。其實這些都是肉體上機能的運作
，絕不是靈性上的感知；我們所謂死亡，只是指肉體機能的腐化，並
不是指靈性上的。有科學家認為靈魂也是一種物質，人死後就會化為
帶電的粒子分化回大自然的空間裡，有些還會如人形的存在一段時(
一般人稱之為鬼魂)。佛家認為靈魂會隨著你生前的造化而給予各層
面生物的輪迴。天主教基督教就認為只有信主基督，死後靈魂就回歸
到天國去等等。


    有人曾問愛恩斯坦死後會到哪裡去，他幽默地回答說：「我死後
會到地獄去，因為那裡老友比較多。」無論怎樣，在這短暫的人生裡
，知道或不知道死亡後的另一面也好，我們也應好好地珍惜和善用生
命，努力為人類為自己在有生之年作出貢獻，問心無愧就得了，另一
面世界的生命，就留待上帝去處理吧。


    我有一個女學生，她是一位基督教小學的校長，也是一位基督信
徒，她不幸患上癌症，當她接近死亡的時候，她也很懼怕，更不甘在
這樣年青、事業如日方中的時候就要離開這世界和她的親人朋友，她
懇求我想辦法去拯救她，當然我也為她的死亡而十分惋惜難過，但上
天既然要這樣安排，我們也無奈，我只有對她說：「肉體我是無能為
力的，我只有在靈性上給予你一點解憂。」


    藝術家又應怎樣去理解死亡呢？我時常都說及「藝術是屬靈的」
，那就是說，我們幹藝術工作的人，不單要清楚了解怎樣去做人，及
負上做人的責任外，更應了解到你工作的成果是永恆的，人生的路只
是肉體機能的運作，藝術是通過這種運作去表達靈性的一面，去造福
人類，去洗滌人類的靈魂，去引導人對未來的感知；藝術也是對現實
及大自然的歌頌，並不要浪費在感情上的發洩，也並不是用來作為武
器，破壞人類的社會秩序，我也曾說過「你就是先知」，這樣，死亡
對藝術家又有何足懼？


    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當祂肉體死亡之前說了一句話：「成了」
。祂雖然只有三十多歲的人生壽命，但上天給予祂的使命已完成了。
就算一個家庭主婦，她能一生克盡了家庭的工作任務，已是「成了」
。我也希望每一個人，尤其是藝術家，在他生命結束之前也會很驕傲
的對世人說「成了」。你的「犧牲」就是你的「得著」，「死亡」就
是「再生」。


    (此文為悼念本人九十七歲的媽媽息勞而寫)


(轉載自一九九一年三月二十四日新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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