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文哲學會網頁 http://www.arts.cuhk.edu.hk/~hkshp 讀思小記:儒家的人文主義要求 思微 本刊名為《人文》乃繼承當代新儒家所倡言之人文主義而來,即說本刊所持理念為重 視人文主義之精神。以前也曾說過一些關於當代新儒家和人文主義的內容,現在嘗 試從時代背景和道德要求方面來了解一下人文主義的內容。以下所說人文主義為新儒家所提 倡之人文主義 ,唐君毅先生和牟宗三先生亦多次在他們的著作中談及,現在先介紹牟宗三先生所說之人文 主義。 先說為何牟先生要提倡人文主義,原因是牟先生處身於一個不重視人文精神的年代。當 時 所流行的是唯物論和科學主義,因為當中國知識份子在反省為何中國未能現代化,以至受到 列強欺凌的時候,希望中國在科學主義和唯物論的帶領下,使中國能步進現代化的階段,以 迎接西方文化的衝擊。但是中國知識份子在追求這樣進步的同時,也發出了反傳統要求,縱 使未必一定要求全盤否定傳統文化,至少也對傳統文化有意加以忽略。牟先生在這時也為中 國的前途而憂慮,但他所走的路卻是返回傳統,再在傳統中開新,所以提出了人文主義的 想法。 牟先生認為人文主義內容應包括以下三部份: 「一、道德宗教的學問之綱維及其轉為文制而成日常生活方面的常軌,必須予以充分 的重視。……二、作為政治生活的常軌的民主政治,必須視為生命中生根的真實理想,疏 導出其基本精神與價值,而促其實現。……三、科學代表知識,這是生命與外界通氣的一 個通孔。吾人必須了解它的基本精神與特性,必須導出中國文化生命裡何以不出現邏輯、 數學與科學,西方文化生命裡何以會出現。」(見《道德的理想主義》p.152) 以上所說可以概括了牟先生對人文主義的想法及對中國如何現代化的方向提出一建議 。用牟先生的概念說,以上三點就是代表道統、政統、學統的開出。這是代表了牟先生對 應現代社會西方文化的挑戰而作出的回應。儒家思想在先秦和宋明時期曾對應時代的要求 而提出了兩次人文主義,現在牟先生再講人文主義正就是繼承了儒家傳統的生命而 開出了儒學第三期的發展要求。以前的儒家未有要求開出政統和學統,但現在的社會要求 開出,所以這是這個時代的新要求、新內容。這是一個時代的要求,也是一個道德的要求 。當牟先生眼見現代社會文化意識消沉,人視人只為一物,把生命中的人性、正義、理想 、價值皆不予肯定,甚至予以否定,領導者視人民為芻狗,人民也視人民為芻狗,人世間 的價值失落了的時候,在此當時發出了道德的要求,就是要求以傳統儒家思想為本而重新整 理時代的問題,重建人性的價值。所以以上不只是一個學說的提出那麼簡單,而且更是一個 對應時代要求的道德呼喚。 傳統儒學可分為內聖與外王兩方面講,現在牟先生也是從這兩方講。第一點道統就是 要重建內聖系統,並由此而轉出外王的價值。儒家相信人性中的價值根源正在於人的「內 在道德性」,人生要成為一個有價值的人生,就是要做一個有德之人,道德行為就是價值 的創造,人若沒有了德性的自覺就會淪落成為動物的層次。這個道德的自覺就是牟先生所講 的道德宗教 層次,所謂宗教不是迷信,宗教是人生向上的超越要求,人有超越自己形軀之私而要求向上 的不容已之情。道德不是乾枯的條文,而是一種超拔於個人之私的向上之情,孔孟就是在 人之內在道德性處立教,為人的價值建立理想及根源。從這裡說就是宗教的精神。當牟先 生發覺社會上已失去了人性理想時,便重提道德理想的宗教精神,以期重建人之價值。所 以他說: 「聖賢所開出的道德宗教之教訓之需要開發與繼續,亦正是時代逼迫出的需要,大勢 所趨人心迫切的要求。」 另外,傳統儒學不只在宗教精神上對人有指導作用,而且在日常生活上也成為人的文 制,用以指導人日常的生活。孔子歌頌周文的精神,就是因為周文以人性為基礎,建立文 制,使人脫離以往的原始生活,正式步入有秩序的人文生活傳統,指導人的日常生活。所 以孔子繼承人文精神傳統,建立人文精神的價值根源,並繼續進行禮樂的教化,使德性生 活成為中國人日常生活的常軌。所以牟先生在現代社會欲開發承續聖賢學問的傳統,也就 關切到如何使儒學的宗教精神轉為文制的建立。在以往,文制就是指倫常、祭禮之類的傳 統,而在政治上只停留在君主專制,始終未能開出政治生活的文制。日常生活中有所謂五 倫,五倫中只有君臣一倫是具有政治生活的安排,但也只是君與臣,而沒有君與民。可見 五倫在現代的國家政治法律的建立是不足夠的,所以在這一層關係上的安排,正是當代新 儒家面對的問題。儒家要求解決現代的政治文制安排,正是繼承傳統儒家的想法,也是來 源自內在道德性的必然要求,所以便有儒學第三期發展的使命。 至於科學知識這一方面,也是以前儒學未有要求的,現在則是道德心對應現代社會 的挑戰而要求的。因為中國文化以前未曾發展到這一地步,故未有此一要求,可以說是缺 少了此一環節。正如中國文化缺少了民主政治這環節一樣,以前中國沒有發展科學知識的 要求,但也正如民主政治一樣,現代社會有了這樣的一個要求,如果這個要求是合乎道德 理性的,那麼,就要開出科學知識這一環節。牟先生所講的良知坎陷,就是希望配合這 個道德要求之下而作的回應。雖然這個回應爭論甚多,但畢竟只是儒學第三期回應的一個 嘗試,到底如何回應正當,相信還有待後人來繼承了。總括來說,整個人文主義的提出是一 個時代的回應,也是一個道德的要求。關於牟先生人文主義的說法將來再作詳細的討論。  Copyright (c) Hong Kong Society of Humanistic Philosoph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