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12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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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127-21

漫談科學哲學
陳成斌

　　上期提到我現在的研究範圍是科學哲學。說起這事，人們少不免要問這是甚麼學科。現在且讓我隨意說說當中的內容。

　　科學哲學在香港好像不怎樣盛行。誠然，哲學在香港也不是普及的科目。但即使在香港哲學界內，也不見得有多少人研究科學哲學。廣義的科學哲學教授不是沒有，但對科學哲學發生興趣的哲學學生則是稀有動物。究其原因，可能是因為主修哲學的學生大多是在中學時唸文科的。連科學的起碼底子也沒有，當然很難唸比科學還抽象的科學哲學。但要怪也怪不到學生的頭上。問題恐怕是出在文理分科的制度吧！我實在是不明白，中學分科來有甚麼作用呢？既讓學生少了廣度的學問，也不見得令學生的知識向深度增加了，真是奇怪的制度。

　　話題扯遠了，還是回說科學哲學吧。顧名思義，科學哲學就是談論科學的哲學。如上文所言，唸科學哲學總要懂一點科學。但要懂到甚麼程度呢？這恐怕沒有統一的標準。我知道有些當代的科學哲學家並不是唸科學出身的，但亦有一些是在本科主修科學、甚至有些是有科學的研究學位。有些科學哲學家也是科學家，或換句話說有些科學家也是科學哲學家。比方說愛因斯坦的物理學理論便有很重的哲學成份。量子力學其中一位創始人波爾(Bohr)晚年時更是全情投入哲學研究去(不過他的科學成就好像遠比他的哲學成就高得多了)。科學哲學和科學有關是當然的。但說句空話，能否做科學哲學的研究，主要還是看做到甚麼成績出來，而不是看有甚麼學位。

　　囉嗦了一大堆話，那麼現今的科學哲學有甚麼內容呢？在我看來，科學哲學可分三個層面。首先，科學哲學會研究普遍的科學問題。也就是說，每一種科學都會遇到的哲學問題。比方說，我們常聽人談及科學能解釋這個那個現象。談得多了，人們不禁會問：甚麼是解釋呢？或者應該說科學解釋是甚麼一回事？又或曰科學與眾不同的地方在於它的預測能力。與那些相士不同，科學家給的預測一般都會清晰和準確得多。但這樣說來可能會有人抗議，於是問題又來了：怎樣才算是預測？如何才算是準確的預測呢？又例如再深一點的問題：科學理論都是真實地在描述這個世界的狀況嗎？這些問題聽起來很抽象，但卻全跟不同的科學息息相關。如果必須要有預測力才能是科學理論的話，那麼進化論或不能是科學理論，又或者要把它修改至有預測能力了。我們要思考科學理論是否真實地在描述這個世界的狀況，因為這可與解決如何詮釋量子力學有關。這一大堆的科學的普遍性問題，都有很重的哲學味道，卻不是與科學互不相干，正好讓科學家和哲學家們一起動動腦筋。

　　科學哲學既有普遍的哲學問題，各門科學之中當然也有可供哲學家著眼的地方。事實上就我所知，現今在英語哲學界的科學哲學家大多都有從事一些特定的科學學科的哲學研究工作，很少會單單研究科學的普遍問題的。現今最熱門，最多人從事的學科有物理學的哲學和生物學的哲學兩科。前者有研究相對論(主要是當中的時間與空間的關係)、量子力學，概率等。後者研究的當然包括了進化論，另外還有一些技術性的問題，如生物的分類方法，等等。除了以上兩門「標準」科學外，也有些富爭議性的科學的哲學研究。明顯的一個例子是對心靈，或收窄至意識(consciousness)的研究。這固然是心理學的範圍，但同時也是認知科學、神經系統科學(neuroscience)、甚至語言學、電腦學和哲學等學科的共同課題。更甚者，心靈是否完全是科學研究的對象也是一個問題。研究心靈哲學(以至於心靈科學的哲學)的學者不比研究物理學的哲學和生物學的哲學少，也同樣的熱鬧，甚至有時他們的研究會交織在一起呢(我近日便在看一些用量子力學來談意識的文章)！最後，我還要提及經濟學的哲學。經濟學是否或是怎樣的一門科學是一個很有趣的哲學問題。經濟學的哲學有時也不止是科學哲學，而是同時也涉及諸如社會哲學和政治哲學等問題。關於經濟學的哲學，我曾另外撰文介紹，此處不贅。其他的科學學科的哲學，我會在他日有機會時再詳細點介紹。

　　最後，科學哲學其實也應該包括另一層面的哲學，就是科學與其他學科的關係。比方說，科學與宗教是衝突的嗎？如果是，那是怎樣的衝突？如果不是，那麼它們在面對對方時又如何自處？科學家需要談及道德嗎？科學對文化的影響力有多大？甚至談及科學的歷史時，也可歸入這個科學哲學中的「其他」類別。這個層面的研究涉及最多的問題，也最需要有廣博的知識。但不幸的是，現今處理這些問題的人大多很少被視為科學哲學家。他們或是表現得不太認識科學(看那些後現代學者對科學的批評！)，又或者對其他方面無知(看科學家們談及宗教、道德時的問題！)。誠然，例外總是有的，情況也不是不能改變，而事實上也在好轉中。年青的學者大多看到上一代的不足而奮發自強。相信假以時日將有更多的學者在這些方面提出更好和更創新的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