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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美國哲學有感
陳成斌

  這幾年間總在美國和香港間擺渡,而在美國卻又西中東部都待過。去過美國不同的地方學哲學,學的千尋百回主要仍是科學哲學。不諱言,美國的哲學界其實已大約執英語哲學世界的牛耳。無他,哲學在學界內是比較窮困的學系。美國的哲學系也不見得特別富裕,但好像還是比在英國澳洲等地的待遇好一點。難怪越來越多其他國家的大小哲學家跑到美國當教授去。

  我想很多人對英語哲學界有一個誤會,說這裡的哲學只有分析哲學。這樣的講法不能說是大錯,但此描述其實不夠仔細。狹義的分析哲學只是指由弗萊格、羅素、維根斯坦等人開出的語言分析哲學,但英語哲學界當然不是只有語言哲學。較廣義的分析哲學大約是將這些語言哲學引用到其他哲學科目上,但這樣說分析哲學還是有點見樹不見林。清楚點說,我們做的研究是以問題為本(Problem-based)的哲學。也就是說,做哲學是為了提出問題和提供答案而作的。這種問題為本的哲學也決非只是說「這是甚麼意思」那麼簡單的。當然,我不是說這種問法沒有用-- 相反,這種問法有用得很。但這只是哲學的起點而不是終點。若所有美國的哲學家每個學期來來去去都只是在說「這是甚麼意思」的話,哲學系早就關門了。若以為美國的哲學界只會教人分清問題的意思並因而以為美國的哲學界很膚淺的話,這種想法本身才是膚淺的,或至少是無知的。處理哲學時當然要釐清很多概念的意思。但那只是基本功。在基本功之上建構的課題才是這座哲學大廈的主要內容!

  除了做哲學歷史的學者外,我們很少會直接要求把一個哲學家的生平學問通通背得滾瓜爛熟才成。這不是說我們不用熟讀其他哲學家的作品,但目的不是只為了研究那位哲學家,不是要做錢鍾書口中的 "Philo-philosopher"(研究哲學家的學究?) ,而是因為要研究一個問題,而那位哲學家曾經對那個問題有著深刻的見解,因此我們要研究他的作品來看看能否提出和解決問題。思考問題是目的,讀哲學家的書是手段而已。即使是研究哲學歷史的學者,他們的態度也是把研究的哲學家當成是一個研究課題去研究,而非只係崇拜那位哲學家而去鸚鵡學舌。當然,和另一些極端的分析哲學家不同的是,我不大反對哲學界有人以專門研究哲學歷史。我甚至認為對整個哲學界而言哲學歷史是不可或缺的,本科生也不應對哲學歷史完全無知。我只是反對以研究以往的哲學家作為研究哲學的唯一目的。我喜歡站在巨人的肩上,卻不愛活在他們的陰影底下。我尊敬和欣賞他們,卻不會把他們當成是自己的哲學主宰。

  其實也怪不得別人對英語哲學界有著誤解,我未到美國前也不大清楚美國哲學界是怎樣一回事。但唸過以後,卻深深喜歡這種思考模式。至少,要我只專研一個哲學家的做法可不適合我。由是,還是問題為本的哲學較適合我吧!之前我說過喜歡科學哲學,其實我也喜歡宗教哲學、政治哲學、應用倫理學、邏輯學和中國哲學等。不幸地,我總是沒有甚麼機會正式讀一科中國哲學(旁聽倒試得多),所有的中國哲學都是自修得來的。依此而言,我的中國哲學知識還算不賴吧!事實上,我是因為喜歡中國哲學- 特別是唐君毅的哲學-所以我才以哲學為職志的(我以往喜歡的是中國語文和中國歷史)。也因為喜歡中國哲學,所以在到美國之後便連內容是甚麼也不知道便修讀哲學去了。由中國哲學誤打誤撞到西方科學哲學,這確是一個特別的轉折。

  科學哲學是一門大學問,要談它可要花點時間。還是留待下期再續吧!

  二零零四年五月廿五日

  寫於馬里蘭州大學校園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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