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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得瘋狂？愛得瘋狂？

郭其才

　　眾所周知民主、自由與人權雖然起源自歐陸社會，但現在已經成為普世的價
值觀念，據牟宗三先生在《政道與治道》中提到要求民主乃是「新外王」的第一
義，因為在民主政治下行的事功，是理性主義的正當表現，民主政治所涵攝的自
由、平等、人權運動才是現代化的本質意義之所在。依此而論，追求和實現這些
價值是現代而理性社會的特徵，也是社會政治現代化要到達的階段。

　　中國自近代以來，因為受到外來文化的影響在社會政治和生活方式都發生了
基本變化，百年以後的今日中國，其實也沒有偏離過現代化的進程，不過中國現
代化的歷程在一些人看來是顯得緩慢，另一些人則覺得沒有必要太快，而還有一
些人覺得快與慢的問題不是那麼重要。我們都知道賽先生(科學)與德先生(民主)
是五四以來中國叫得最聲嘶力竭的兩口號，以此來重振百廢待興的古國走上更文
明之路。至今航天科技己經能將中國首位太空人送上大氣層外，舉國歡騰之餘，
亦令人們嘆息德先生仍掉在深坑下，剛費力爬上兩丈高又給滾下來的石頭打落回
去。

　　港人呼喊民主的聲浪隨著政府管治威望下跌而提高，這是因為我們港人出於
要完善社會政治制度和促進經濟繁榮之故，其實這在任何人心中都是首要的目標
，而生活於切身處地的人們，對當地的福樂前途比任何人都更會關切一點，除非
利害禍福對他來說並不埋身，猶如過客旅人，因他根不在，心就不在。所以甚至
可以說應當把這點關切的情懷視為一項當盡的義務來看，去問問現在社會情況如
何，想想距離理想有多遠，說說如何實踐的建議，做做一點利群的行動。人面對
現實生活，眼晴卻是朝向理想世界的，同時他回顧過去經過的人生路，他才確實
知道自己是誰，尤其他會更加明白自己所當活下去的理由，人在文化中的進程大
概也是這樣的吧。

　　在二月二十四日於《信報》讀到作者劉迺強先生題為「我對『愛國者為主體
』的理解」的社論，文中有這幾句話「這個中國不是文化上的中國，或者歷史上
的中國，而是中國共產黨作為執政黨的政治實體的中國」。作者主要是指責政府
管員沒有好好效忠中央人民政府，不過觀乎全文大意，筆者覺得文中實在不需要
提出以上的論斷，因為這根本和他所要申論的全無關係。再者單就劉先生這論斷
而言，它的情理在那裏實在值得懷疑，恐怕這類想法並非進善之言，令人覺得這
樣愛黨實非愛國者也，談這樣的愛，太瘋狂。

　　對於劉先生的說法，可以有兩個理解，比較可接受的理解是他並非否定文化
和歷史上的中國，他只針對治港管員需要承認和接受中國共產黨的執政這點而言
。換言之，雖然中國是文化上的中國，也是歷史上的中國，但作為治港官員首先
是承認和接受中國共產黨的執政下的中國就夠了。另一方面，文章可以有一個難
以接受的理解，就是否定中國傳統文化和她的悠久歷史對於現在的中國具有價值
和意義。第一個理解雖然可接受，但是並不需要排拒治港者同時接受文化和歷史
中國這一可能性，因為這沒有違背所謂「愛國愛港」的準則，而且反而更接近尊
重和愛護自已民族這項要求。至於第二個理解，本文實在不能認同。

　　回望港人自身，現在我們身上有兩種身份，既是一國之下的國人，同時也是
另一制之下謀生討活的港人，存在於我們腦子裏有個理想世界，亦有個現實世界
，兩種角色於一身以面對一真一實的世界。還有在理上和在情上的取向所造成的
主體二分問題，加上目的與手段的互相潛越的混亂，本來這些吊詭性正好作為提
升心靈開顯以過渡心靈超脫的一層又一層中的一層，想到此處各人可以言有盡，
意無窮。盡管人們可以批判這一點，但依筆者愚見，只要對愛的真諦存有一份善
執，存在於內在心靈的微弱良知會因為感應到自身的異化而跳躍起來，可是這一
點卻又是值得反思的關鍵，以致可以容讓心靈意識由另一個方向再出發。

　　中央強調要在一國先行之前提下才能談兩制，好像浪子如果沒有這個「家」
的情懷，給了他一些產業就會怕港人離家出走去了。又或者老公向老婆說：「讓
我自主我的銀張吧！」她是會懷疑起老公包二奶的，因為如果老公肯為她這頭家
的話，他應當說：「你的錢是你的，我的錢也是你的，直到永遠，愛人。」記得
在施政報之後，李卓人議員在立法會迫問特首先生有沒有為港人極力向中央爭取
港人的民主空間，特首的回答態度中表現得不願以「爭取」這個用詞套於中央和
特區的關係上，好像一用上「爭取」就使兩者的關係因失衡而變得極端。這個實
例正好可以反映出港人與中央的角色與期望。港人認為我們有政治權利向中央要
求由港人自己決定何時實行民主，這一點和《基本法》的「港人治港，高度自治
」精神是一致的。但另一方面，作為中央政府看特區問題是先看整體，然後區別
它的部份，只有整體才能劃出部份，但部份加起來決不等如整體。

　　然而依中國人的「家」情結，絕對不會對疏離感無動於衷，並且認為於理不
合，於情不義，但更無奈的情況在於彼此的區別和異化，又促成了另一層的區別
和異化。只要我們認為我們的祖先曾經重視子孫後代而肅然擔當，又認為兒孫自
有兒孫福而能豁然放下，然後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當中又伴隨生於安樂，死於
憂患。談對子孫後代的愛，當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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