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論壇 我看2002年世界盃精神 劉桂標   今年六月,是2002年度世界盃足球賽舉行的日子,自小便是球迷的我,自然 不會錯過這四年一度的球壇盛事。筆者寫本文時,世界盃賽事剛剛進入四強的階 段,雖然還沒有結束,但卻有許多事情值得大書特書。   今屆的賽事,最大的特色之一是爆冷的賽果特別多。自分組賽開始到目前的 四強階段,不斷出現令人意想不到的賽果:一方面,賽前被視為奪標熱門的勁旅 法國、阿根庭、葡萄牙和意大利等一早便被擯出局;另一方面,不少賽前被視為 陪跑份子的實力較弱的球隊南韓、土耳其、塞內加爾、美國和日本等,卻創造出 了空前的優異成績。   對於這些意外的賽果,有些人大感失望,以為今屆世界盃球賽結果強差人意 ,因為強隊提早出局,剩下許多弱旅和實力平凡的球隊,比賽的可觀性便大大減 少,因為後者的球技、戰術和球星的知名程度等等都遠不及前者。然而,個人以 為,換別的角度來看,本屆比賽卻有著一些以往各屆賽事所少有的另類觀賞性和 意義。   筆者以為,球賽的可觀性不一而足,強隊的技術水平較高,固然在一意義下 可說有較高的觀賞性;然而,弱隊如果憑著超水準的臨場發揮擊敗強隊,一義下 亦可說優勝劣敗(表現優越者擊敗表現差劣者),故此也可說有相當的觀賞性。 況且,弱隊不斷製造出令人驚喜的戰果,更可增加比賽的曲折性和戲劇性。現代 球壇流行語有云:「球是圓的。」今屆球賽結果往往難測,即使是強弱懸殊的比 賽,也常常是未到最後一分鐘也不知道結局如何,這種賽事其實也是十分引人入 勝的。   另外,今屆世界盃顯現出歷年來罕有的精神──本屆世界盃,可說最能表現 弱隊面對逆境(面對強隊)的自強精神。上一期《人文月刊》中刊登了陶國璋先 生和英冠球兄的對談的紀錄文章[註1],當中陶先生特別談到道家面對逆境的「 無用之用」的從容的精神。我很同意陶先生的看法。我想補充的是,儒家也有其 面對逆境的精神,值得我們學習,這就是「自強不息」的奮鬥的精神。個人以為 ,儒、道此兩種精神,一樂觀、一達觀,都能使人十分受用:一方面,遇到難以 克服的人生逆境時,道家的從容態度能令我們放開懷抱,使我們在自己能力之內 解決問題,或者將問題在精神上加以轉化,在一義下也可說解決問題;另一方面 ,儒家的自強不息精神亦能使我們正面面對問題,甚至在實際上解決問題。我們 可以用世界盃賽事來作說明。   有些人可能會覺得我以本屆世界盃所表現的精神來和儒、道的人文精神來相 提並論是陳義過高,然而,筆者卻有不同的看法。我以為,傳統中國主流哲學的 精神是「極高明而道中庸」的,因此,即使是愚夫愚婦在日常生活中其實也是可 以表現出來的。   以本屆世界盃賽事來說,中國可說最能表現出道家的從容精神。以真正實力 來說,中國與今屆進入決賽週的絕大部分球隊有很大的距離,然而,她之所以能 歷史性地殺入決賽週(中國自1958年以來,曾經七次參加世界盃賽事,只有在44 年後的今日才能成功晉身決賽週),卻不能單單歸諸運氣。固然,中國在外圍賽 能避開主辦國日本及南韓,以及與實力較次的亞洲球隊同組,是其能出線的原因 之一,然而,許多人都會同意,如果沒有了南斯拉夫籍的教練米路天奴域的帶領 ,球隊也是難以出線的,因為論真正的實力,中國不見得比其他同組的亞洲球隊 強。眾所周知,被稱為「神奇教練」的米氏,近年來不斷成功為自己所帶領的球 隊──尼日利亞、墨西哥、美國及哥斯達黎加締造歷史,令她們先後首次晉身決 賽週。而米氏的成功之道,據他自己所說,主要在於其提倡一種「開心足球」, 令球員忘記成敗得失,全心全意享受足球的樂趣,在沒有精神壓力之下,發揮自 己的所長,故此能取得好的成績。這種放開懷抱的精神,在一義下實在可以與莊 子所說「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術」的率性自然的精神境界相提並論。   至於儒家的自強不息的奮鬥精神,依我看,今屆的南韓最能體現。截止至筆 者寫本文的時刻,南韓已經做出前所未有的成績:分組賽獲得二勝一和的佳績( 包括打敗歐洲勁旅葡萄牙),以小組首名出線,然後再殺退意大利和西班牙兩支 歐洲強隊,昂然進軍四強。有些人從其最近兩場比賽(十六強賽事中對意大利, 以及八強階段中對西班牙)中球證執法上有失誤的角度,以為她只靠運氣才能做 出好成績,這種看法我以為是很不公道的。筆者雖然同意,在上述兩場比賽中, 球證確有其失誤之處──過分嚴厲地趕意大利球員托迪出場及錯誤判斷足球出界 而將西班牙的入球看成無效;然而,卻不能完全解釋南韓在本屆賽事中,包括此 二場比賽中的優異的表現。以臨場表現來說,我認為南韓絕不比本屆賽事中任何 一隊強隊遜色,因此,她能成功進入四強是合理的,並非完全靠運氣。   南韓雖然並非世界級強隊,其足球技術和水平仍未足以和世界一級勁旅看齊 ,然而,在今次決賽週中,卻表現出其有類儒家所提出的勇者無懼的奮鬥精神: 一方面,我們可以見出,她的國民和支持者在今次賽事中顯出了空前的努力,在 所有南韓與其他球隊比賽的日子中,我們總是見到他們全場從未間斷、力竭聲嘶 地為主隊喝采,即使球隊處於下風時,他們亦毫不氣餒地為球隊打氣;另一方面 ,她的球員在所有賽事中,包括數場與歐洲勁旅的對賽,總是沒有退縮、鍥而不 捨地與對手周旋,甚至有時落後對手,球員亦在逆境下沒有放棄,反而加倍努力 ,拼搏到最後一分鐘,力圖得到最後的勝利。因此,我很同意英國球評家勞頓的 說話:「像美國成功挑戰了葡萄牙,塞內加爾擊敗前宗主國法國一樣,南韓亦提 醒了我們世界盃的關鍵──不是一味死守,而是從開賽第一分鐘拼搏到最後,展 示出勇氣。這些足球小國沒有被傳統足球大國的名聲嚇倒,敢於挑戰舊秩序,因 此本屆世界盃讓人看到的絕對不是世界盃的墮落崩潰,而是足球不分貧富的未來 。」[註2] 註 釋 [註1] 見《人文月刊》二OO二年五月第一O一期「兩種逆境,一種從容」一文 。 [註2] 這段說話轉引自「亞非推翻世界球壇秩序」一文,載2002年6月24日《明 報》,A19版。 Copyright (c) Hong Kong Society of Humanistic Philosoph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