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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理學讀書組第三講（邵雍哲學下） 劉桂標

－《宋元學案》、《明儒學案》的電子文本可於「故宮【寒泉】古典文獻全文檢索資料庫」
網站作全文檢索，其網址為：http://210.69.170.100/s25/index.htm
－關於邵雍哲學原典的解釋，由於講者手頭上沒有其著作的注釋本，只參考了中國社會科學
院編的《中國哲學史資料選輯．宋元明之部上》的「邵雍部分」，許多解釋只是我個人的想
法。

一	本講內容大意及講述次序
－本講討論《百源學案上》所載的邵雍的哲學論著選，主要是《皇極經世》中的《觀物內篇
》及《觀物外篇》，至於《漁樵問答》，則有不少學者質疑非邵氐作品，其中的義理亦不算
高明，∴本講略過此著作。
－講者選講《觀物內篇》及《觀物外篇》的論著選時，並不依《宋元學案》的原來次序，而
是依講者對邵雍哲學的思路而自己安排。∵原書的安排並無很嚴格的理論次序。
◎觀上p.368百家謹案
－依此可見兩篇的內容大體相當，分別只是一為邵氐自著，一為其門人的記述。

二	邵雍的實踐的形上學（天道論）
－這裏講者稱邵氐的形上學為「實踐的形上學」，是因為此種理論融合（在一義下也可說是
夾雜）了道家，甚至佛教的觀點。實踐形上學的內容比道德形上學為寬，∵不限於道德的實
踐，也可指道佛所講的價值的實踐（無為、去執等）。
◎觀上p.368物之大者，……水火土石交而地之體盡之矣。
－此段是發揮《易傳》的道德形上學及《老子》的實踐形上學的觀點。
　《說卦》：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
　《老子》34章：大道泛兮，其可左右。……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可名為大。以其終不自為
大，故能成其大。
　其實，儒、道的形上學雖有不同之處（儒家從重道德實踐的角度講存有，道家重自然無為
的境界講存有），但亦有相通之處，如說道是本體，是形而上的等等，故儒者亦可引道家用
語來作佐證。不過，與其他宋明儒不同之處，在於邵氐的道家思想成分較為濃厚。
　另外，他的宇宙論的觀點，與易略有不同處，是其除了講事物的辯證的發展外，亦強調四
之數（如將剛柔與陰陽並列，稱為四象），故其說法有流於主觀牽強的地方（如人們原認為
星辰是一物，但邵氐卻將它一分為二，將日月星辰湊夠四之數；又如隨己意將漢儒的「五
行」觀念說成只有水火土石四者）。以下講者盡量將邵氐那些硬湊成四之數的說法略去不講
。
◎觀上p.369混成一體，……而後變化生成萬物也。
－這裏是發揮《繫辭上》的說法：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邵氐
有其先天圖象數之學的觀點，∴其說與《易傳》有所不同。
　／《易傳》－兩儀指陰陽二氣，六十四卦由八卦重卦而來。
　＼邵氐－兩儀指太極的初部分化（有類西方哲學所謂「原初物質」prime matter），陰陽
這裏變成了四象之二，而六十四卦是由加一倍法而來。
◎觀下p.376性非體不成，……是以循環而無窮也。
－此段是本《易傳》的觀點而發揮邵氐自己的實踐形上學觀點，這裏的說法除了較詳細外，
與《易傳》並無明顯的不同。─→邵氐的形上學觀點也具道德形上學的成份。
《繫辭上》說：「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又說：「成象之謂乾，效法之為坤。」
　邵氐詳細闡述發揮此等意義：
　／分別地說
　　／陽（乾）－創造原則（「知其始而享其成」、「能知能見者為有（i.e.最高存有）」
　　＼陰（坤）－實現原則（「陰效其法而終其勞」、「不能知」、「不能見」、「無也（
i.e.非最高存有）」）
　＼圓融地說－兩者相即不離，互相依待。（「性非體不成，體非性不生。陽以陰為體，陰
以陽為性」、「陽不能獨立，必得陰而後立，故陽以陰為基。陰不能自見，必待陽而後見，
故陰以陽為倡」）
換言之，即兩者具相反相成的辯證關係、「陰生陽，陽生陰，陰復生陽，陽復生陰，是以循
環而無窮也」）。
◎觀下p.378象起于形，……則休戚不能至矣。
－邵氐的象數之學重理而非術，∴不能將它等同術數
◎觀下p.380心為太極。又曰：道為太極。
◎觀下p.380先天之學，心學也。
－將心與道和太極等同起來，同時將其形上學（先天之學）看成是心學，可見其形上學是重
價值主體的實踐形上學。另外，兩段文字明顯指出心與天道（太極）相即，開日後宋明儒的
「天道性命相貫通」的說法，比《中庸》、《易傳》的說法更進一步。
◎觀下p.381學不際天人，不足以謂之學。
－此句可以作為儒家的道德哲學進一步須開展為道德的形上學的註腳。

三	邵雍的人生哲學（人道論）
◎觀下p.378夫卦各有性體，……在草木則為草木之性。
－此段的意義與《中庸》所說「天命之謂性」及《易傳》所說「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之義
相近。此亦見出其人生哲學（人道論）一義下是由其道德的形上學引伸出來。
◎觀上p.370人之所以靈于萬物者，……表裏人物者焉。
－此段：說明人與物之別，在於人能認識（「收、觀、通照」）萬物。這裏的「認識」的意
義較籠統，應指觀照或直覺之意。進一步來說，聖（聖人）與人（凡人）之別，在於其能進
而認識（「觀」）其他人與萬物。
◎觀上p.370《易》曰：「窮理盡性以至于命。」……性之在物之謂理。
－此二段通過詮釋《易傳》的「窮理盡性以至于命」的說法，來說明人之所以為人者，在於
能觀照萬物的道理（窮理），以及實現自己和他人的價值（道德）的本性（盡性）。
◎觀上p.371人皆知仲尼之為仲尼，……其斯之謂與！
－這裏表示了一般人有所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之蔽，就是不能了解事物背後的真正原
因──宇宙的最高本體，即是道。這裏的「知」的觀念，大抵與前面所說的「觀」的觀念相
通，都指終極價值的把握和直覺，而並非一般的經驗的認知。
◎觀上p.372夫天下將治，……謂其善事于心者也。
－這段有兩點可注意：
1.	將治、亂與行、言（這裏應指空言）和義、利對舉，可見邵雍是重視傳統儒家所謂內聖
外王之道的。∴說邵雍在義理上是一儒家是無問題的，問題只是他是否純粹的儒家。
2.	強調（盡之于）心的價值高於（行之于）身及（言之于）口，以及聖人善事于心，可見
其以心為最高的價值。∴邵氐說其學說為心學，在一義下是恰當的，但當然還沒有發展到後
來所謂陸、王心學的階段。
◎觀上p.372夫所以謂之觀物者，……又安有我于其間哉！
◎觀下p.378以物觀物，……情偏而暗。
－「觀物」是邵氐人生哲學中最重要的觀念，其以「觀物」名篇已可見出此意。另外，上引
各段文字中的「收」、「窮」、「知」等觀念，其義亦與「觀物」之「觀」的意義相當。∴
要解釋此觀念，最好能融會貫通這些觀念的意義。
　綜合以上兩段及之前有關各段的意思，講者以為「觀物」有以下幾個主要的意義：
1.	「觀物」一詞，其實是「以物觀物」之義，此義與「以我觀物」之義在一義下對立。
　／以我觀物－只從個人的觀點來看事物，往往流於主觀武斷（「情也」，「情偏而暗」）
。
　＼以物觀物－從理或道（「觀之以理（邵氐有時稱為「物理」））的觀點來看事物，這樣
才能如理（「性也」、「性公而明」）。
2.	「觀物」一詞，並非指客觀的科學觀察和研究（「非觀之以目（感官）」，亦「非觀之
以心（理智）」），而是對最終本體和價值的把握和了解，是知其所以然的知，亦是一種逆
覺體證，主體在價值上的自我認知（「反觀」）。
3.	邵氐說的一種廣義的價值實踐之知，∴不限於儒家所說的德性之知，且可及於道家所說
的玄智之知，佛教所說的般若之知，只是邵氐並無自覺地將他的「以物觀物」的觀念融會道
、佛之說，在這一義下，我們也可說他的觀念有混漫、夾雜之處。
4.	從反面的表述的角度來說，邵氐之說近於孔子所說的「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之義
，此義也可說與道家的去成心、佛教的去執之義相通。問題也只是邵氐缺乏自覺的融會和釐
清。
◎觀下p.380以物喜物，……神也。
－這裏亦表示了其「以物觀物」之義，當中以《中庸》的「發而中節」觀念來詮釋，可見其
義明顯有儒家義理成份，不能說其只是混雜了道、佛的思想。
◎觀下p.380凡人之善惡，……此君子所以慎獨也。
◎觀下p.382思慮一萌，鬼神得而知之矣。故君子不可不慎獨。
－以上兩段闡述《中庸》的「慎獨」觀念，可見邵氐在人生修養方面是很有儒家的色彩。
◎觀下p.381君子之學，以潤身為本。其治人應物，皆餘事也。
－此句是本《大學》之「德潤身」之觀念而立言，由此可見其對道德意識之重視。

問題討論：
1.	邵雍的先天圖學說（思辯形上學）與其實踐形上學有什麼關係？他自己對此是否能交待？
2.	邵雍的實踐形上學及其觀物學說有什麼價值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