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感應篇 經名:太上感應篇。原題宋李昌齡傳,宋鄭清之贊。三十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 進太上感應篇表    臣瑩微言,凝旎重道,深嘉太上之格言;鋟梓迄工,幸畢微臣之素願。輒僭聞於淵聽,用祇答於( )恩。臣惶懼惶懼,頓首頓首。臣竊觀寶藏之諸經中,有瑤編之大訓,本慈悲而救物,爰諄複以誨人。謂善惡感召之由,端類樞機之發;而禍福應驗之理,捷於影響之隨。千二百懇懇之辭,億萬載昭昭之誡,然必賴明良之敷闡,迺能率眾庶以皈依。恭惟皇帝陛下垂拱視朝,緝熙典學,講貫雖專於六籍,搜羅旁及於群書。道訪窈冥,繼聖祖下風之請;化流清靜,邁漢皇當日之規。怡神政事之餘,玩意天人之際,將推行而傳遠,故裒集以加詳。羲畫丁寧,冠驪珠之八字;甘盤敘贊,擅鴻筆於一家。煥乎,函笈之光;榮矣,簪裳之遇。臣麼麼無取樸野,何庸焚修濫廁於竹宮,名姓誤塵於楓陛。曩已躐教門之陛,擢今又叨睿旨之使。令寵拜賜金,冒司鏤牒,誓竭眇綿之力,少伸報效之私。慨念先臣,每懼斯文之廢闕;不圖回祿,愈增吾道之宣明。董摹刻以既周,謹緘熏而恭進。伏望皇帝陛下俯留一覽,誕布四方,俾爾民皆遷善之歸,自樂從於教化,則是書為扶世之助,庶不負於君師。臣謹以所刊御題《太上感應篇》一部八卷,隨表上進以聞。臣瑩微惶懼惶懼,頓首頓首,謹言。   紹定六年八月日,右街鑒義主管教門公事,太一宮焚修臣胡瑩微上表。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忠孝。 傳曰:東卿司命曰:有蕭邈之才,絕眾之望,養其浩然,不營富貴。或至貞至廉,不食非己之食,不衣非己之衣,紛華不能散其正氣,萬乘不能 激其名操。或先世有功,流逮後嗣,易世練化,改氏更生。此皆有應仙格,當登仙品。然必多歷年所,始得漸進。至於至忠至孝,則今日謝世,明日便當補為地下主者,復從地下主者,便當進補仙階。大抵忠也者,人臣之大節。孝也者,人子之本事。使為臣而皆不忠,則為君者,復何望於臣;為子而皆不孝,則為父者,復何望於子。如此則君臣之分,父子之倫,一切喪矣。人不禽獸如,必夷狄如也。惜其不知忠孝,乃超度之本,得獲度世,莫此為速,不聞呂公誨、蘭公期之事乎。昔呂公誨為御史中丞,正色直言,傾動朝野。一日獨坐,悅見一青衣授以一丹曰:此清涼丹也,上帝非久南遊炎州,命子紏正群仙,彼州大熱,故先以此賜公。再拜吞之,不啻冰雪下嚥。未幾,果捐館。時朱明復初登第,在湘江見公,跨一玉角鹿,左右皆青衣小童,吏兵數百,前後呵擁。明復迎揖曰:君其已仙乎?公曰:吾此行侍上帝南遊,不及欸曲,乃口占一詩曰:功行偶然書玉闕,衣冠無限葬塵埃。我今從帝為司紏,更遣何人直柏臺。言訖不見。蘭期家世孝悌,聚口百餘,上下和睦,略無間言。一夕,有一真人降自斗中曰:吾乃斗中孝悌王也。夫孝至於天,日月為之明;孝至於地,草木為之生;孝至於人,王道為之成。子能孝悌,吾所以親眄於子,既得見吾,得道必矣。後果如言。然則至忠至孝,其於度世,豈不捷疾。嗚呼,忠孝者,既如此,則不忠不孝者,當如何哉。 贊曰: 非忠無君,非孝無親。捨是二者,獸而不人。莊周放蕩,命義是遵。釋氏空寂,報恩猶勤。戴天履地,孰逃其身。 友悌。   傳曰:有子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第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司命使者,以父子、兄弟、夫婦,為三綱。本之與綱,字殊而義一,若棄本捨鋼,倫何以立?大抵能踐其實,則上下相安而不渝;苟尚其文,則悔吝易生而必瀆。昔姚棲雲,家不甚富,惟仰給農桑。生三歲,其父為其兄無子,代之遠戍,遂死於邊。棲雲既喪,迎魂以葬,盧於墓側,終身號慕。縣令蘇徹捐俸買田,開阡刻石,以表其事。府尹渾瑊列狀以聞,有詔褒賞,旌表門閭,名其鄉曰孝悌,社曰節義,裡曰愛敬。始自棲雲,凡十五世,同居聚口數百,歷三百餘年,無一人異詞。經五代離亂,子孫保守墳墓,不相離散。又有張誠者,亦田家也,累世同居,聚口一百七十有餘,內外和睦,略無間言。衣服之類,皆無常主。每旦,家長坐堂上,子弟列堂下,以次受職,罔不祇勤。自祖琯至誠,凡六世同居,幾二百餘年,始終如一。嗚呼,若二家者,真 所謂實踐者也。尚虛文者,能如是乎?   贊曰:   父母之身,分為兄弟。一本而出,安有異體。愛其枝葉,以護根柢。史誚豆箕,詩歌棠棣。如損如箎,神相愷悌。 正己化人。   傳曰:孔子曰:君子正其衣冠。又曰,席不正不坐。嗚呼,衣冠、幾席,尚當使正,況行己乎。又曰: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又曰: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此皆聖人行己之大法也。然則人之行己,其可不正。惟其正也,人皆敬之。人知敬處,即其心已化處,又何待區區而化之哉。昔司馬溫公,為人正直,名聞海內。其居洛也,風俗為之一變,莫不敦尚名教,不急貨利,人隨貧富,皆自足,後生晚輩知畏康恥,欲行一事,必相戒曰:無為不善,恐司馬端明知。呂申公正直敢言,傾動朝野。時王安石出守常州,移書於公曰:某客京師二年,於玆疵吝,積其心胸,每不自勝。及詣長者,即廢然而反。德人之容,使人意消。今於晦叔,見之榮陽呂公,心與道潛,湛然方寸。其為崇政殿說書也,日以正心修身之說,勸導人主。每自言曰:若身修心正,不假他術,而天下自化。是以所居則躁人化,聞風則薄夫敦。胡公瑗之為蘇湖二州教授也,每解經至有要義,必懇切為諸生言其所以治己,而後治人。然則諸君所以正己者,為如何哉。以此化人,夫誰不化。   贊曰:   表正影直,源清流泚。枉己直人,萬無是理。聖賢何術,舉斯加彼。瑕而戮人,三軍見齒。大學修身,家齊國治。 矜孤。   傳曰:孤也者,未能有成,親已蚤世。或母死而父或再娶,或父死而母再行。其者父母俱亡,藐然孤露,不幸至此,情況何堪。王令捧負提攜,寢興衣飲。主之者信存惻隱,亦必不如親父母之情愛之為親切也,可不矜乎。世人但知孤為可輕,而不知其中亦有因孤而能養成大器者。昔張鄧公士遜方在襁褓,父母皆卒。及長,安貧讀書,勤苦不倦,竟能登科,致位台輔,以賢德稱。此至貧之孤者也,自立如是,非能養成大器者乎?呂中丞誨幼失所怙,勵志為學,不妄交遊。洛陽之人,多不之識。及登第,人方知為呂正惠公之孫,歷官言職,以勁正稱,此貴家之孤者也。自立如是,非能養成大器者乎?然則孤可輕乎,愚於矜孤之下,不書矜孤,而輒書此者,正欲不幸而孤者,以此為法,皆知自勵。右以矜孤言之,則前輩行之,視以為常,初不以為奇特。查龍圖家道甚貧,嘗聚親族之惸獨者養之,祿賜所得,隨施輒盡。與人交情分切,至廢棄孤露者,待之尤厚。嘗有一同僚女,貧為人婢。公聞而贖之,嫁於士族。呂正惠公端與故相馮道、耀帥趙文度,皆鄉里世舊。道子病廢,公分俸給之,又薦文度之子紹宗於朝官之。非真實矜孤,能如是乎?   贊曰:   方幼而孤,何怙何恃。懷抱無依,疢疾誰視。吾幼及幼,人子亦子。放麑違命,謝麛泣矢。能推是心,乃合天理。 卹寡。   傳曰:寡也者,方當盛年,夫忽告殞,形單影隻,觸目無聊。況女幻男癡,百事未舉者耶。此即孟子所謂:窮而無告者也。禍變如此,非窮極歟。欲語誰吐,非無告歟。為其夫者,雖雲死矣,冥冥之間,烏得無念。昔徐擇之判北京。趙士恍自仁興來,留為幹官。士恍與擇之三子俱相得。無何,士恍遽以病卒。擇之父子為辦喪事且津,遣其妻子甚厚,又命小吏趙沂護送至京。沂畢事歸參,忽作士恍語謝曰:士恍不善攝生,以方壯之年,遽就鬼錄,荷公父子周卹之恩甚至,不惟死骨得歸,老母、妻子皆得平達鄉捨,無復流落失所之歉。區區此心,不勝感激。陰君亦以此敬歎,將有以厚報君矣。中貴黃述奉詔持扇帕,至彭澤迎賜北使。無何,舟師王貴中路病卒。其舟,乃兩浙漕司官舟。貴死,舟當歸官。其妻泣訴曰:舟今歸官,妾一家十口,餓且死矣。願得一言,使貴長子得繼父業,不勝感幸。述至鎮江言之,漕使即日刺其子為兵,付以父舟。是夕,宿丹陽。明見貴操一小舟,遠遠從煙波間來,泣具拜曰:貴雖身死,長子已得繼業,一家十口,不復憂矣,實荷公恩。言訖不見。嗚呼,此固顯顯,姑置勿論。竊觀寡婦,人中立志,大有遠過人者,不可不書。趙公概年七歲而孤,其母勵志教篤,竟能登天聖五年第三人第。初遇郊恩,法當任子。公請以封其母為郡太君。宰相曰:公為學士,擬封不遠。公曰:母八十有二,朝夕不可期,願及今以為榮許之。李公筠年三歲而孤,其母秦氏有姿色。或有誘之使嫁,母怒叱曰:夫婦義屬天倫,死生命由真宰。我寧餓死,其可再嫁。於是篤意教筠,竟能登第,官至耀帥。然則寡可輕乎,愚於卹寡之下,亦復書此者,正欲使一切寡婦,皆知所法雲。嗚呼,似此之人,天必報者,重乎倫也,何止子貴在己哉。   贊曰:   寡而守義,賢哲所重。折脛露筋,婦節尤勇。臺築懷清,暴秦是奉。況其無告,寧不為動。誰或躪之,不戁不竦。 敬老。   傳曰:老也者,閱世之久,更事之多,袞袞年少,無限淪喪,庬眉皓首,獨保康強,可不敬乎。,開寶初,有鄆州盧縣尉許永者,詣匭進狀日言:父瓊九十七,長兄八十一,次兄七十九,水身七十五,願得一近便差遣,以就榮養。太祖命召其父,既至,敷奏詳敏,詞氣不衰。太祖大加敬欺曰:卿一門如此,必有大過人者。瓊曰:亦無他,但累世義聚不分耳。太祖曰:此即卿大過人處。立命賜襲衣腰帶、銀裝鞍勒一副,馬一疋,御茶三十斤,雜綵三十段,與近便差遣一任,從其志也。吳元嗣亦享高壽,時聖節根括老人,惟元嗣一門,有八十、九十者,一百以上者,八人。內吳琬一名,一百一十有四,步履輕健,氣不少衰。詢其履踐,亦累世義聚不分。詔賜一官,旌表門閭。門外又築二所義順土臺,立二株華表鶴柱,異其禮也。至尊尚爾,況餘人乎。竊嘗求之本朝,處高位而享其高壽者,惟張退傳,九十一;文潞公,九十二;趙康靖,八十六;張文定,八十五;陳文惠,八十二;曾宣靖、富文忠,皆八十以上。又求其次,趙清獻、龐莊敏、向文簡、李文正,皆七十以上,已不及也。又求其次,曹武惠、薛簡肅、王懿敏、呂文穆、呂文惠、寇文愍,皆六十以上,又不及也。又求其次,神司諫,恰六十;劉集賢,恰五十;王內翰、尹舍人、王待制、錢宣靖,皆四十以上,遠不及也。又如石徂徠,恰四十;蘇內翰,三十九;趙舍人,三十六;王御史,三十八。此則尤可惜也,名利場中,彈指便過,還有於自己分上,做得些工夫者乎?如或未然,即是空來人世,浪走一遭。於諸佛所謂:願我壽命長,勤行一切善,願我福德盛,廣濟一切人之說,皆蹉過也。嗟乎,少年但知負才輕侮老輩,不知壽居五福之先。縱有多才,不到其地,於事何益?昔楊大年與周翰、朱昂,同在禁掖。時二公皆已老,楊方弱冠,每輕侮二公。翰大不堪,因好謂曰:君莫侮我老,老亦終留與君。昂從傍搖手曰:莫與,莫與。厥後太年,壽止四十有九。然則老也者,欲到其地,豈不難乎?可不敬乎?   贊曰:   學養三老,禮尊高年。為近於親,家國所先。天與之壽,俾華其顛。人而弗敬,是名褻天。矧復耆德,敢不禮焉。  懷幼。   傳曰:孔子曰:少者懷之。孟子亦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蓋幼者,年方童稚,未有識知。為之長者,固當矜憐而撫卹之也。虐而視之,非人道矣。故父母有幼子,則當盡其恩勤;兄有幼弟,則當極其友愛。他人有幼者,亦當推吾恩愛之心,等而視之,不宜分別彼此也。若夫吾之子弟,則愛之;他人之子弟,則不愛,亦非所以盡懷幼之道也。況夫幼者,位則居卑,力則孱弱,卑者易侮,弱者易凌。苟無慈愛之心,則將挾長以自肆矣。在彼者,必無辯口,以別是非也;必無強力,以較勝負也。如痿者之被杖,無所逸避;如厝者之受讒,不能辯明。其苦可勝道哉,甚矣,風俗之薄也。婦人之性,類多忌刻,為母之德不均,愛子之心始偏。己之所生,則親之;妾之所生,則薄之。其為繼母者,又往往不恤前人之子。如閔子騫之母,冬寒,衣其子以纊,而衣子騫以蘆花,使之御車是也。子騫之母猶爾,其他可知。由是孤孽幼稚,橫罹慘毒者多矣。閭巷之人,規併財產,則為尊長、為兄姊者,為贅婿者,乃有不慈不義、凌虐其卑幼者矣。巧飾訴牒,偽立契約,囑牙保以曲證,賄史胥以舞文,使之困苦抑塞,無所赴愬,甚則陰謀詭計,損傷其性命者有之。嗚呼,尚忍言之哉。昔者李知本一門,子孫百餘,長少雍穆。陽城兄弟,孤惸相依。前輩救荒,則以收養孤幼為先。若此者,足以盡懷幼之道矣。   贊曰:   堯衰孺子,聃慕嬰兒。仲尼之志,少者懷之。在厥初生,淳德未漓。易致凌虐,可無保持。所以孤幼,周仁先施。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三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昆蟲草木,猶不可傷。  傳曰:按經所說,諸類眾生,一身具足一切形質,隨造隨成。無明為卵生,煩惱包裹為胎生,愛水浸潤為濕生,欻起煩惱為化生。於此四生,人復析為十二類生。於十二類生,每類又各有八萬四千種類差別。總而言之,則一十二類,便有一百萬八千之多。然則眾生種類差別,何其多歟。但即其日用觀之,目睹珍奇,便起貪想;舌味肥脆,便起殺想;意攀華麗,便起慾想。非獨眼舌意三為然,耳鼻身三,亦復如是。如是妄想,如是顛倒,唸唸不停,洎合眼後,更只紛然,做主不得。臘月三十日,腳忙手鬧,做得主乎。佛所謂十二類生,一百萬八千種類差別,端起乎此。昔佛在世,遊化諸國。獨有一國,化不能從。及遣目連,傾國而至,眾疑問佛。佛言:此一國人,於往昔世,本一聚蜂。目連本一樵夫,因採薪觸著樹枝,群蜂驚擾,爭欲蠆之。目連謂曰:汝等本有佛性,以惡業流轉至此。今也尚有小忿,欲逞毒乎。願我早登聖果,首度汝等。是時,群蜂若有所悟,領納在心。今故見之,悉皆隨順。又在瞻婆,則中迦羅池畔,為眾說法。時有一蛤,聞法歡喜,躍出池上,潛身草間,傾誠諦聽,偶為一聽法人,柱杖刺殺。命終之後,生忉利天,為忉利主,復從忉利,日往佛所,聽說妙義以開悟,故證須陀洹。然則昆蟲一類,雖曰微物,其為有知,與人異乎?又如草木一類,在吾儒言之,固若有生而無知,驗以佛書則亦不可一概謂為無知。按《傳燈錄》,昔有一僧,久為梵摩淨德及其子羅f羅多受供養,以道眼未明,虛霑信施,命終之後,乃於淨德園中,生為木菌,日充淨德父子蔬食。他人欲取,不復可得。然則草木一類,亦一概謂為無知可乎?若曰昆蟲草木,尚不可傷,人則尤不可傷也。   贊曰:   恭惟哲皇,弗踐螻蟻。濂溪之庭,草觀生意。有生有知,此性無異。吾仁所充,際天極地。不見其間,一物可棄。 宜憫人之凶。   傳曰:太上言樂人之善,而首言憫人之凶。當知所謂凶者,乃凶人為不善之凶,非凶喪之凶也。大抵人之性真,上與諸聖一體無二,能自率性,則便可為聖為賢。若但任情,不免為凶為忒。是故太上書以告人,使人皆知,導之以善。不然,則永為凶人,不復反於善矣。太上告真武曰:一切眾生,競赴善惡,輪轉生死,無有窮已。汝宜普為斷除邪見,察其罪福,增益功行,逐月輪,定日分,遊奕世間。善者,以福加之;不善者,以善解之。然則太上所以憫乎凶者,為如何哉?昔巢州居民養啜之外,競啗水族。不知每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乃玉帝奏告三清、遊歷諸天、下觀世界、予決罪福之日。其日,九天採訪使者、日月星宿、天地百神、嶽瀆社廟,皆得條具以聞。一日,玉帝召中天北極紫微大帝問曰:南贍部洲吳國分野,地號巢州,善惡如何?北極奏曰:此方居民,實是兇惡,殺害物命,不知紀極。深恐積日之久,冤魂愈結,非連地址蕩為大湖,不足以蕩除累年殘忍殺害、厭觸腥穢之氣。玉帝曰可。北極既退,召真武告曰:汝為三界遊奕,檢察善惡,豈不知巢州之民,造如是惡。厭穢之氣上犯玉帝勝遊,日月為之無光,星辰為之失次乎?玉帝有命,盡令全城陷歿。此事屬汝,可速奉行。真武曰:千里之廣,未必一一皆然。若一例陷歿,恐多冤濫。容臣下降,更問地衹回奏。北極曰:彼州神衹,皆已奉敕,遷往他所矣。真武乃大嘆曰:痛哉,一物之命,尚在輪迴,未易出離,況此千里盡為水界,展轉相害,大冤愈結,何可救拔。又復力請,自差部下天罡神將,再行審驗。既而,天罡化為大鱉,浮遊漢面,先是守倅差人臠取,次及百姓,亦復如是。天罡回奏,真武又請自降,於是化為一雲遊道人,巡街乞水,如是七日,家家腥穢。最後一家,號曰焦婆,水獨清淨。真君詰之,婆曰:某一家三口,久厭腥穢,蔬食而已。真君曰:吾非人也,此州不遠,當蕩為大湖,誠欲救之,已不可矣,汝宜速往他所。未幾,雨果暴至,洪亦隨發。一州千里,頃刻之間,波濤如山,浩渺無際。是日,真君復降,告焦婆曰:汝可便主此湖。數日婆死,其子及婦亦死,遂得為神,因名其湖曰焦,從婆姓也。然則天真所以憫人之凶者為如何?書曰:汝無忿嫉於頑,亦此意也。  贊曰:  人之兇惡,豈皆本情。見如探湯,惻怛已形。無忿於頑,書訓丁寧。死喪刑辟,擿埴顛冥。有拯其迷,闇室之燈。 樂人之善。  傳曰:吾之一字,最能成就一切行願。人發善願,天上聞之,聲如爆竹。諸佛無不護念,上真無不主持,心契故也。按《唐文粹》,昔高邁見鄉之俊傑,主寶融寺經藏院長明燈,精進成就,喜而發願,銘而頌之。已而,迫於多事,斯文莫構。忽染目疾朦朧,如隔綃穀。每自嘆恨,不審得罪之由。一夕,夢神告曰:子於長明燈,其有負乎?邁應聲而寤,寤而起,起而作頌,明日目愈。然則諸佛所以護念於善者為如何?按《啟聖錄》,程嗣昌常在密州,見郊西鎮人好食鳥雀。獵徒數輩,日常打捕,或碎首冗胸於鷹鶻爪觜之下,或拗腳折翅於網羅置罟之中,或被箭穿,或遭彈擊,哀聲悲切,所不忍聞。於是夜起露立於星斗之下,仰天告曰:某欲將家藏一切所食眾生,並同七世父母因緣戒殺圖子一本,覆板印行,庶幾此方皆知改悔。今日正當真武真君下降之日,願憑聖力,俾獲流通。覆畢印行,攔頭彭景亦請一本,歸示其妻。其妻華氏三娘,一見大怒,擄破投之穢處。移時買得一魚,操刀欲膾。魚忽跳躍,觸破其眼,血遂迸流。俄化為蟲,緣遶其身,處處 噬。方喧傳間,監鎮孰向,怳見一神,立於其前,自言吾是真武,察知此地有一大善,乃興化軍程嗣昌,印施戒殺圖子。不謂婦人華氏,乃敢擄破擲之穢處,罪惡深重,即當死矣。其他不悔之人,亦當獲罪。俟吾二十七日再降,更看如何。然則上真所以主持於善者為如何?嗚呼,上真與佛,皆已久住解脫,樂人之善,尚爾如此。況人正在苦海,可不然乎。求之世間,非無人也。胡文定見李文靖澹然無慾,又能濟之以學,喜曰:若此人者,八九分地位人也。見王所公儼然不動,加以篤學,又曰:若此人者,亦八九分地位人也。邵康節見司馬溫公忠厚友悌,恭儉正直,喜曰:若此人者,腳踏實地,八九分人也。見韓欽之論事上前,無所迴避,又曰:若此人者,可謂至清而不耀,至直而不激,至勇而能溫,誠難能也。又如杜正獻聞人有善,喜若己出。劉集賢聞人有善,稱道不已。文潞公見人有善,惟恐弗及。韓忠獻聞一小善,必曰琦所不及。若數君者,非真實樂善已,到於樂則惡可已也之地,能如是乎? 贊曰:   人無不善,出於天性。胡為忌嫉,私心之勝。克伐怨欲,交相為病。惟其無我,此心不競。見人之善,如月在鏡。 濟人之急。   傳曰:諾詎羅尊者曰:若人大智慧,耿耿籠中燈。若人大福德,飄飄海上漚。若人大方便,乙乙空中雨。今也於人之急,力能濟之,即所謂大方便也。如雨普潤,其為及物,可勝言哉。所謂急者,非一而已。在疾病,則以湯劑為急;在死喪,則以後事為急;在飢乏,則以飲食為急;在婚娉,則以奩橐為急。此外又有無限,不可悉陳之急。但能各隨其急,方便濟之,皆為濟人之急也。昔許叔微少嘗以登科為禱。一夕,夢神告曰:汝欲登科,須憑陰德。叔微自念家貧無力,惟醫乃可。於是精意方書,久乃通妙,人無高下,皆急赴之。既而,所活愈多,聲名益著。復夢其神授以一詩曰:藥有陰功,陳樓間處,堂上呼盧,喝六作五。是年,登第六名進士第。上一名陳祖言,下一名樓材。及注闕用,陞甲恩如第五名,授職官以歸,與詩中言無一字差。此則濟人之急者也。範文正知邠州,暇日載酒率僚屬登樓觀賞。初舉觴,俄見數輩衰絰往來,營理喪具。公遣人問之,乃一寄居官方卒,賵殮棺槨之具,皆未有。公為撤宴,厚賙卹之。此則濟人死喪之急者也。范忠宣知慶州,歲大飢,餓殍滿路,無粟以賑。公請發常平封椿粟麥,郡官皆不許曰:須奏乃可。公曰:人不食七日即死。奏而後發,豈能及事。即日發之,且曰:諸君但勿與,吾當自坐。此則濟人飢乏之急者也。查道未第時,嘗遊湘漢間,假貸於人,得錢十萬。途次適見故人,以嫁女理財甚急,即罄囊與之,略無吝色。此則濟人婚娉之急者也。用心如此,烏得無報其後。許叔微竟能發第,範文正官至參政,范忠宣官至丞相,查道官至侍從,非其報歟。大抵人處世間,於人急處,自當如此。   贊曰:   君子周急,非相為私。如人在阱,脩綆弗施。有力不用,猶己殺之。揖遜拯溺,無乃自欺。以己望人,其急可知。 救人之危。   傳曰:《雲笈七簽》曰:能救一人之命,當延一紀之年。若所救又是善人,延壽又當倍之。然則於人之危,其可不救。所謂危者,死生之命也。昔王均亂蜀,朝廷忿蜀再亂,命雷有終將兵平討,意欲屠城。時蜀士范璨尚氣節,范遜好讀書,文鑒大師有名行,皆蜀中所素敬者。因相率從間道出迎王師,叩頭告曰:蜀人懦弱,城中皆平民,其脅從者,特畏死耳。城下之日,願無肆戮,鋤其凶黨可也。三人者,皆堂堂丈夫,且陳議慷慨,忘身為物,出於至誠。有終為之改容曰:不聞長者之言,屠城必矣。由是一城之民,得脫於死,范與鑒之力也。章郇公得像之高祖仔,事閩為建州刺吏。其夫人練氏有智識。仔嘗出兵二將,後期欲斬之。夫人救之,得免二將,後仕南唐為將,攻破建州時,仔已死矣。夫人居建州,二將遣使,厚以金帛遺夫人,並以一白旗授之曰:吾屠城,夫人植旗於門,吾以戒士卒勿犯也。夫人反其金帛並旗,弗受曰:君幸思舊德,願全此城,必欲屠之,吾家與眾俱死耳,不願獨生。二將感其言,遂不屠城,練之力也。范氏今為蜀中望族,子孫蕃衍,有官者常百數人。章氏亦為建之大族,位至卿相者相踵,皆練氏後公其一也。嗚呼,二家所救如此,而天之報之,亦如此。此固非世常有,但於水火盜賊、饑寒疾疫、刑獄逼迫、逆旅狼狽、一切危急,皆能如此存心。事體雖不相侔,其為救危,則皆一也。   贊曰:   孺子及井,怵惕皆有。器將墜地,觀者舉手。轉危為安,起痿而走。彼難既脫,我喜亦厚。以仁存心,必無悔咎。 太上感應篇卷之三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四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見人之得,如己之得。見人之失,如己之失。   傳曰:文殊問道場於維摩曰:如何是道場?維摩曰:平心是道場。趙州問道於南泉曰:如何是道?南泉曰:平心是道。然則平心,即道歟,道場歟。歐陽文忠修好賢樂善,常以平心為難。彭中丞思永好學不倦,常語人曰:吾不為他學,自幼即學平心。然則平心果難歟,須自學歟。大抵心之為物,即體非有,隨用非無,必欲平心在我而已。夫復何難。前輩為難者,歎無人也,示後學也。世之見人得失,不能如己之得失者,必不曉此。惟其不曉,是以物我常勝,罪來集身,如水歸海,日成深廣,尚何足以道場與道之說而告之哉。昔薛瑗身相燕國,不能平心見人有得,如己有失。見人有失,如己有得。未嘗薦一士,舉一賢,有可稱者,嫉之如仇,遏截使不得進。晚歲,一子死於獄,餘皆盲聾瘖啞,傴僂顛癡。時公明子皋見而憐之,因詰責曰:此皆緣汝心行不好,罪當滅門,諸子雖爾,未足以盡子之罪。瑗聞大懼,懇求救護,子皋於是以赤松子中誡授之。瑗誓志力行,僅全一子。所謂中誡,果何書哉。竊嘗伏詩,其與此篇,無以異也。大抵皆是指出人之錯用心處,其為技罪,最為有力。薛瑗敬受中誡,而能得免滅門。周箎宣揚此篇,而能得脫餓死,不有力乎?嗚呼,世間萬事,轉頭即空,惟有惡因,長為身累。今注此書,正所以發明此說也。知有此書者,不可不求一讀,既讀不可不行。信能如是,異日生死路,當得大力也。   讚曰:   百篇之書,穆誓殿後。人之有拔,視若己有。民不協極,未離於咎。洪範之君,錫福均受。非曰為人,待己則厚。 不彰人短。   傳曰:馬伏波戒子孫曰:聞人有過,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而言。此已自盡夫太上所謂:不彰人短之說也。至於龜山先生則又為之語曰:口固不可得而言,耳亦不可得而聞。此則又出於馬伏波之說,向上一頭地也。大抵人處塵勞,不能無短。然短自其短,何與於我。在我只消一箇不聞不知,則其短,終不自我而彰。苟或一語彰之,則其短不免傳播。聞望自此而減,素守自此而隳。詰此之由,咎當誰執。當知好彰人短,君子有所不為,小人為之而無忌憚也。昔龜城之民,有祝期生者,為人獧薄,好彰人短。人有體相不具者,譏笑之;妍美者,嫉毀之;愚昧者,輕侮之;智能者,評品之;貧者,鄙薄之;富者,訕謗之。官僚,則訐其陰邪;士友,則發其隱由。門閥才望,皆出其右,無可擬議者,則必巧求其短曰:乃祖微人也,乃父鄙人也,母家工商也,妻家駔儈也,其弟不良也,厥子不肖也。有小過者,亦必溢詞增飾,以成其短。事無鉅細,一切如此,乃至以無為有,以十為百,以疑似為端的,以偶然為故犯,以不得已為優為,以錯誤為情實。度其人可欺,即面折之,眾辱之,過毀之。待他人亦如此,待親族亦如此,平生知識,無不在其貶剝中。甚者,目父母為頑囂,目兄弟為管蔡。或教人興訟,己復和之;教人詛馬,己復證之。習之既久,不以為非。晚年忽病,舌黃每作,必須砭刺出血,數升乃已。既而復作,又須刺之。一歲之間,作者五七,痛苦切至,殆不可言,竟至舌枯而卒。此事與道士章齊一好嘲誚人,竟至嚼舌而死一也。然則彰人之短,是可為乎?   讚曰:   我所自立,欲為聖賢。彼亦人耳,何獨不然。邂逅有過,尚可滌湔。一播其跡,終身之誓。是以掩惡,君子貴焉。 不衒己長。   傳曰:老子曰:良賈深藏若虛,盛德容貌若愚。孔子曰:君子之道闇然而日彰,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大抵人之為人,其可略無所長。苟有所長,自當如是。要在益加韜晦,善自涵養,必使日新又新,然後可以成德。苟或不然,不免輕躁衒露,自呈褊淺,豈所謂:盛德容貌若愚,君子之道闇然而日彰也哉。是故歐陽文忠公修長於文章,每對客論談,則言政事,而不及文章。蔡端明襄長於政事,每對客論談,則言文章,而不及政事。此皆自晦者也。惜人不知,多至自衒。昔李泌極聰慧,年七歲,已能文,嘗賦《長歌行》曰:天覆吾,地載吾,天地生吾有意無。不然絕粒升天衢,不然鳴珂遊帝都。焉能不貴復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志氣多良圖。請君看取百年事,業就扁舟泛五湖。歌成,莫不稱賞。獨張九齡力戒之曰:藏器於身,古人所重。今君早得美名,必有所折,宜自韜晦,庶幾成德。況童子乎?若為歌詩,但只賞風景,詠古今,勿自揚己為妙。泌若有悟,泣謝再三,從此不復自衒。曏使不已,安能成德,為一代之名相乎?當知人有所長,切忌自衒。   讚曰:   三才並立,曰天地人。綱紀兩間,繫人一身。自賢而聖,由聖而神。頃刻滿假,其德不新。顏淵如愚,端可書紳。 遏惡揚善。   傳曰:遏惡揚善,在易謂之君子,在篇謂之善人。《易》曰:火在天上,大有大有包容之象君子,以遏惡揚善,順天休命。然則遏惡揚善,即為順夫天德,休物之命乎?天之休命,果在是乎?大抵人非堯舜,安能每事盡善。其不善者,即名為惡。我能為之遏之,使之不至自棄,復得勉而從善。人誰不貴於善,一言一行,苟有可取,即名為善。我能為之揚之,使人皆得聞知,爭相率而為善。天之休命,豈不然乎?天之休命,本如此;我今於物,亦如此。豈非順天休命乎?《中庸》曰:舜,其大智也與,隱惡而揚善。舜尚如此,況餘人乎?是故趙康靖公概,專以掩惡揚善為務。邵康節公雍,樂道人之善,不及人之惡。此皆得夫遏惡揚善之說者也。惜人不知,成人敗人,皆在一言。言之出口,其可不謹。昔寇萊公之在鎮也,因生日,造一山棚,為監司所奏。上大怒,玉音甚厲,謂王文正公旦曰:寇準每事必欲效朕,何也?文正曰:寇準誠賢能,但騃耳。上曰:但騃耶。遂不復問。曏非文正一言,則山棚之怒,安得便霽;賢能之說,安得上聞乎?王文康公( )治蜀,盜無輕重皆論死。有謗其大苛,會劉燁召還。真宗問曰:凌策與王( )治蜀,孰優?燁曰:凌策值歲豐,故得以平易治之。王( )值歲歛,慮民為盜,不得不繩以法,易地則皆然也。真宗善其言。曏非劉燁一言,則大苛之疑,安得遽釋;皆然之語,安得上聞乎?此遏惡揚善,太上所以稱為善人,《易》所以讚為順天休命者也。   讚曰:   善惡之念,實同一初。舉抑進退,如轉轆鱸。遏彼揚此,繫其機樞。春意所感,百蟄昭蘇。易順休命,其天心乎。 推多取少。   傳曰:推多取少,似主兄弟言之。大抵義屬大倫,臨財自當如是。苟或反是,義復何在。況財者,尤貴乎義。天之察人,多在乎此。今日取多,豈遂多乎?今日取少,豈遂少乎?昔薛包與兄弟析產,奴婢取其老者,田疇取其荒頓者,器物取其弊折者。徐積與二叔析產,先請二叔畢取所欲,惟餘一篋圖書、兩間弊屋,積怡然受之,略無慍色。又如:魏公鹹熙之略取一二神,東染世衡之但取圖書,杜正獻衍之盡與諸昆,杜神童淳之悉與季弟。此皆推多取少者也。至於官爵,亦有推而不受者,如申積中兩遇郊恩,悉推以官其二弟。徐禧恩命已下,復推以待其兄之子是也。彼錙銖必校,尺寸必爭者,旋踵破敗,何足以此而語之哉。   讚曰:   知雄守雌,大白若黑。不貧為寶,老氏之嗇。自廣狹人,豈曰盛德。意防侈大,身務撿抑。徒以財言,未盡天則。 受辱不怨。   傳曰:按《涅槃經》,昔有一人,讚佛為大福德相。聞者乃大怒曰:生纔七日,母便命終,何者為大福德相?讚者曰:年志俱盛而不卒,暴打而不瞋,馬亦不報,非大福德相乎?怒者心服。大抵惟有福德,方能如是。惟能如是,乃有福德。固非局量褊淺者之所可窺,不聞本朝大福德者?昔呂蒙正拜參政,將入朝堂,有朝士於簾下指曰:是小子,亦參政耶。蒙正佯若不聞。既而同列,必欲詰其姓名,蒙正堅不許曰:若一知其姓名,終身便不能忘,不如不聞也。富文忠公少時,嘗有詬之者,文忠聞如不聞。或以告之,文忠曰:恐罵他人。曰:明呼公名弼。曰:天下豈無同姓名者。竟至不問。此固文士,或亦能之。若夫武臣,而亦能者,誠亦可取。狄武襄為真定副帥。一日,宴孫沔。有劉易者,亦與座,易素疏訐,見優人以儒為戲,乃勃然曰:黥卒乃敢如此。甚至詬罵武喪不絕口,俄又擲樽俎而起。時孫沔觀武襄氣殊自若,不少動笑,語愈溫易。歸方自悔,則武襄已踵門求謝矣。王吉為添差都監,從征劉旰。吉謹願寡語,狀若無能,動輒為同列詬斥。吉不問,惟盡力王事,奮不顧身,竟能衝破賊軍,遷統制。非氣量超越,能如是乎?此皆有前程,享福德處。孰謂佛語,為不然乎。   讚曰:   顏子不校,隨會能賤。下惠袒裼,師德唾面。稱美當時,垂芳記傳。心和氣平,笑觀物變。虛舟飄瓦,吾又何怨。 受寵若驚。   傳曰:太上於《寵辱章》曰: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今於此篇又曰:受寵若驚,然則受寵,果若驚乎?大抵福兮禍所伏。當受寵時,不無盛滿。萬一盛滿,則便有無限禍事,伏乎其間。一旦寵失,禍必勃至,豈不果可驚乎。是故君子受之,常若驚也。昔王文正公旦初登第,知平江,即通判鄭州,尋拜右正言知制誥,改集賢殿修撰,遷翰林學士,拜工部侍郎,參知政事,加同平章事。從封泰山,祀汾陰,兼玉清昭應宮,使迎奉聖像,天書刻玉。兗州太極觀奉上寶冊,使拜太尉,兼侍中,晚年官益重。每家人出賀,必止之曰:遭遇如此,愈增憂懼,何可賀也。及為朝修使,自禁中乘車輅出都門,百官餞送,莫不交口稱賞公之榮遇。公則不然曰:但覺反側不安耳。他人處此,能如是乎?張忠定公詠之,拜吏部侍郎也,謂所親李畋曰:今蒙聖恩,擢為天官少宰,可畏,可畏。若轉下而思,則身不危;轉上而思,則恐必敗。慄慄若有懼色。他人處此,能如是乎?惟其如是,所以能有其寵。苟或不然,不免立取禍敗,不聞盧多遜與種放之事乎?盧多遜初拜參政,服用漸侈。其父億即愀然不樂曰:吾家世儒素,一旦富貴,遂至如此,未知稅駕之地矣。多遜不能念父之言,竟以事敗。種放初為朝廷所召,聲名大振。其母即恚謂放曰:五口勸汝勿聚徒,無求名,今果為人知,不得安處矣。放不能念母之言,竟以名敗。此皆受寵不能若驚者也。   讚曰:   犧尊青黃,乃木之災。孤犢衣繡,寧活草萊。軒冕所寄,外物儻來。貪榮保存,禍身之胎。夫知道者,可不懼哉。 太上感應篇卷之四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五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施恩不求報。 傳曰:君子有心於施恩,無心於求報。苟有心於求報,即是利在於報。初非為人,報未必可求,而怨必先之,烏足謂之恩哉。是以不求之報,常見於無心之恩。昔尚霖為巫山令,邑尉李鑄最強悍,無何感疾,遽至困劇。霖憐之,因請所托,尉拭淚以老母少女對。及卒,霖為割俸,送其母及其函骨歸河東,且為嫁其女於二族。一夕,夢尉如生時,拜且泣曰:公本無子,感公之恩,已為力請於帝,今得為公之子矣。是月,霖妻果孕。明年解官,沿流而歸,每遇灘險,必見尉隱約立岸上,如指呼狀。將抵荊渚,又夢尉曰:某明日當生府,公必以小合送及生府。公果以小合貯粟米,為麋粥之須,因呼之曰合,名之曰穎。及長,極寬厚,敏於仁,篤沁孝,官至大理寺丞。宇文英迪初領黔江都獄,民有扶愛之者,常訴漕臺官吏,適坐事繫獄,宮吏恨之,必欲文致於法。英迪為之不平,力為辯雪,竟從輕斷。又三年,英迪沿檄道,由南賓沂流而歸。時六月,忽大雨,水遂暴至,波濤如山,中流纜絕,舟人拱手,坐待傾覆。俄見一小舟冉冉出沒於煙波間,遠來相救。既濟,乃扶愛之也。相顧大驚曰:吾昔日平黔之獄,初非有意於君。君今日冒險而來,亦豈知將溺者之為我,豈天意故以彰其事乎?相與感嘆者久之。嗚呼,當霖之為尉也,不過曰同官,當如是而已,安知有今日為子之報乎?當英迪之為愛之也,不過曰斷獄,當如是而已,安知有今日救溺之報乎?此皆無心之恩,不求之報者也。曏使有心,則未必然也。古語云:恩雖亂施,有不期而自會;怨不可作,恐窄路之或逢。真至言也。   贊曰:   怵惕惻隱,七心自生。內交要譽,利心乃萌。仁本天理,遇物而亨。利則人欲,其末必爭。毫髮千里,宜謹權衡。 與人不追悔。   傳曰:老子曰: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大抵人之臨財,多至吝嗇,一毛不拔者有之,與而復悔者有之。今也乃能與而不悔,非真實樂施,安能如是,福德自此而長,豈不愈有愈多乎?昔柳仲塗少時,飲於酒肆,見一書生將謁魏守,求貲葬其父母。仲塗問:所費幾何?書生以二十萬對。仲塗即日歸家,罄其所有,得白金百兩、見錢數萬,以與悉之,略無吝色。範文正公賞遣其子堯夫,歸姑蘇取麥。舟次丹陽,見故人石曼卿以三喪未舉,不得歸,盡以五百石麥舟付之。既歸,未及言,文正曰:見故人否?堯夫以曼卿三喪未舉為對。文正曰:何不以麥舟付之?曰:付之矣。堯夫怡然,喜見於色。若二公者,是有悔乎?此固偉人,宜有此舉。然求之其次,不為無人。比李謙者,富室也。嘗值歲歉,出粟千石,以貸鄉人。明年又歉,人無以償。公即對眾焚券曰:債已了矣,不須復償。明年大熟,人爭償之,一無所受。明年又大歉,公復竭家貲,設粥以濟,賴以全活者,動以萬計,死者復為瘞之。或曰:子陰德大矣。公曰:陰德猶耳鳴,己自知之,人無知者。子今已知,何足為德。李浩然者,亦富室也,拯濟貧困,積四十餘年,未嘗少怠。若二公者,亦有悔乎?其後,柳范益通顯,二李孫皆登第,所謂愈有愈多,豈不然乎?   贊曰:   為德不終,古人所賤。與其諾責,寧有己怨。君子不吝,果於為善。貨惡棄地,藏己則淺。隨力所及,斯為方便。 所謂善人。   傳曰:孔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常者,斯可矣。然則善人者,當何修何飾,而能到其地乎?曰:無他,但能踐篇中之言,即能到其地也。篇之言曰:為臣當忠,為子當孝,兄弟當曉,夫婦當和,正己化人,慈心於物,不欺闇室,不履邪徑,進退以道,積累有功,卹寡矜孤,敬老懷幼,憫凶樂善,濟急救危,不衒己長,不彰人短,遏惡揚善,取少推多,受辱不怨,受寵若驚,施恩不求報,與人不追悔,人得人失,如己得失,乃至澤被昆蟲,仁及草木,所踐如此,非善人歟。昔李文正公昉既致政,因上元張燈,太宗命安輿迎之,坐之御榻之側,手酌御樽,且選果核之珍者賜之曰:如卿者,真善人君子也,兩在相位,未嘗有傷人害物之心,此朕所以念卿也。公歸語其子曰:吾雖無奇功偉績,驚世駭俗,然未嘗蔽人之善,忌人之進,不欺暗室,度德守分。於此四者,自謂允蹈。今蒙聖上崇獎,對群臣前,以善人君子見稱。夫善人君子者,男子極善極美之稱也。孔子尚云:不見吾何人而敢當之乎?汝曹當念聖上崇獎之言。吾平日所踐四者之說,於君忠,於親孝,修謹自立,庶幾可以無忝。其子宗諤,亦能恪守先訓,為一時聞人。參政李公穆之死也,上郎時臨喪,哭為之慟,既而顧左右曰:天不使好人為朕輔佐耶,何至奪之之早?宗諤問文正曰:從叔為事何如,而能使聖上痛惜如此?公曰:參政公清簡亮,恬澹寡慾,直不忤物,曲不苟合,乃至學術之該傳,識量之深粹,真大雅君子矣。加之善與人交,敏於從政,是故捐館之日,識與不識,莫不交口嘆惜。不然,何以感致萬乘之尊,親臨其喪,為之長慟乎?嗚呼,二公所踐,真可謂允蹈夫篇中所謂善人之說也。得名善人,豈為過哉。   贊曰:   乾卦六陽,元為善長。寸陰不容,純乎天象。受天之中,在人能養。推而行之,安利勉強。陽長陰消,此心天廣。 人皆敬之。   傳曰:蓋巨源為縣令,因買羅於公廳上,手自開托。其侍婢從屏間見之,即恚曰:不意今日,乃來伏事一箇羅絹牙郎。因求去,不可留。范諷為御史中丞,有一閽史,隸臺已四十餘年,事二十餘中丞矣。每能道丞之賢否,丞賢當聲喏時,所執之杖必橫,否則直,此語久矣。喧傳為中丞者,惟恐其挺之直也。一日挺直,諷驚問故,則曰:比見中丞約客喻庖者,至於數四,某私意異時作相,亦復如此,每事喋喋,豈不煩碎,心實鄙之,不覺挺之直也。諷愧謝者再三。嗚呼,此皆舉措偶失,已不為婢僕所敬,況能使人皆敬之乎?當知人皆敬者,必其真可敬也,不聞溫公與劉大諫之事乎?昔溫公之赴闕也,衛士見之,莫不以手加額。乃至百姓,亦復遮道告曰:公無歸且留,相天子,活百姓。時王闢之過青州,道見村民數百,亦復歡呼踴躍,皆喧傳曰:司馬作相,吾儕大快活矣。公薨,京師之民為之罷市,而弔鬻衣以奠。四方會葬者,數萬人力。至嶺南封州父老,亦皆相率而至,炷香於頂相九百餘人。非人皆敬之,能如是乎?劉大諫之在宋也,人皆謂:若過南京不見劉待制,如到泗州不見大聖。及薨,耆老士庶,乃至婦人女子、田夫野 、市井小民,莫不爭持香劑、誦佛書以哭。公門為填壅不得入,因設大爐於廳下,以受其香,香價為之踴貴。非人皆敬之,能如是乎?又如王沂公之在閣下,楊文公性恢諧,一時僚友,無不被其狎侮。至公則曰:第四廳舍人不敢奉戲。陳襄、陳烈、周希孟、鄭穆,皆以知天盡性為學,天下之重為己任,士人宗之,號曰四先生。雖誕突盜傲,不可率者,亦不敢失禮於其門。富文忠公嘗乘小徟,過天津橋。人隨觀之,市中為之一空。徐孝節廬於墓側,城中之人,日往致敬,市中亦為一空。申顏特立獨行,每過市肆,市人為之起。邵康節每出遊,城中士夫,無不倒展而迎。此亦人皆敬者,非真可敬,能如是乎?   贊曰:   敬心之生,得於未施。林宗之巾,紫芝之眉。至於君實,走卒所知。匪求於人,人則即之。不然回紇,曷拜子儀。 天道祐之。   傳曰:天道祐之之說,即《易》所謂:自天祐之,吉無不利之說也。大抵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我果有,以格之;無有,不為所祐也。昔劉器之既登第,不即就選,復歸從學,每以漆雕開,斯未能信為戒,大為溫公所知。初拜諫官,即抗疏二十有四,甄別朝臣邪正。又抗疏一十有九,論章子厚小人不可用,人皆為縮頸公則不問。及子厚用事,公遂走竄人言,春循梅新,與死為鄰,高竇雷化,說著便怕。凡此八州,公歷其七,雖盛暑畏途,亦必令所屬監督。日行一程,或泛海冒險,人皆謂公必死,公則安然,年八十,未嘗一日病。時公貶所,有一納粟者,揣知子厚意,自求為子厚殺公。子厚即日,自選人擢為本路運判。其人飛馭,逕至距公貶所,纔二十里而止,明日將有以處公,左右莫不為懼。無何夜半,忽聞鍾嗚,則運使者若為物擊暴,吐血而死矣。曏使運使不死,公則必死,非天道祐之,能如是乎?庚子輿者,亦吉人也。其父出守巴西,遷寧蜀而卒。子輿扶護而歸時,秋水方壯,灩 微露水面。而瞿唐之流,尤為湍悍,天又欲雨,舟人大懼。子輿因仰天大哭,一慟未終而水已退,減二十餘丈。既過,水復如初。曏使水不退減,事知如何,非天道祐之,能如是乎?當知天道祐之,特在我而已耳,況忠孝者,百行之冠冕乎?所謂善者,此其首也。   贊曰:   天者公理,當然而然。非有好惡,孰司其權。與善輔德,助順尚賢。惠迪之吉,動相周旋。誰祐我者,在己之天。 福祿隨之。   傳曰:詩曰:樂只君子,福祿申之;樂只君子,福祿膍之。此即篇中隨之之說也。大抵善人君子,其吉祥愷悌,足以招致福祿。是故所至不求而自然來,宜有若隨也。昔富鄭公以直言危論為諫官,既知制誥。宰相不悅,因薦公使不測之虜。時歐陽文忠公上書,引盧杞薦顏真卿使李希烈事,言宰相欲害公也。書入,不報及公使虜一言之間,乃能使虜之君臣,相與誦公之言,修好中國、不用兵者,幾百餘年。使回除樞密直學士,又除翰林學士,又除樞密副使,皆力辭不受。踰月,除樞密使,又辭。上必待公,綴班乃坐。豈非福祿隨之而然乎?此固大福大祿,非粗能有成者之所敢望。然各在其身言之,但凡有成,皆福祿也。醫官甄百里者,本鄙野庸夫也,然能善用其心,病無大小,皆急赴之。一日,上不豫,或薦其能,一服果愈。於是寵冠諸醫,出入宮禁半年之間,金如熟薄所積,已二萬餘片。酒如上樽,亦常貯三千餘( )。此雖未足,謂之福祿。然在甄身,比之曩日,非福祿乎?當知福祿隨之,亦在我而已耳。   贊曰:   顏天陋巷,夷餓首陽。貧歸原憲,刑及范滂。福祿之應,幾於反常。當知數子,日月爭光。此福此祿,千載明昌。 眾邪遠之。   傳曰:眾邪者,不正之類也。其類不一,故曰眾邪。大抵邪正殊途,勢不兩立。正之所至,邪自不容。譬如日輪照於冰山,日固自如,冰當自釋。所謂遠者,求之於古,如禁咒之不能加曇顯,素娥之不敢出梁公是也。昔道士陸脩靜等,善咒術,能咒僧衣鉥,及宮殿樑柱,皆飛舉振動,高自矜誇,以為神仙輩也。時法師曇顯聞之,斥曰:爾曹未遇勍敵,敢以小術自肆?遂以稠禪師袈裟置地,使咒之,道流併力作法,逾時不能動。顯即自取置梁間,使咒樑柱,亦不能動。修靜等慚縮無人色。如武三思,嘗買得一妾,名素娥,真絕色也。每宴朝士,出以自誇。一日,約狄仁傑。仁傑將至,娥遂深匿不肯出。武入呼之,則入堂奧隙中,聲若屬絲曰:妾本花月之妖,梁公正人,何敢出也。自此遂不復出。求之於今,如方公諸君是也。若方謙之者,清靜自居,味道為樂者也。時所居之方,多病山瘧。謙之書名與之,無不立愈。或請其方,謙之曰:嘗聞心正,可以治邪。吾居貧,無財可施,但日誦法輪《道德經》,隨喜眾善,慈悲靖惡,自謂可以自治,亦可治邪,如是而已。此則見名而遠者也。張乖崖者,始終挺然,無所屈撓者也,與高士傅霖相善。一日,款於近郊,夜飲劇談。時彼方大疫,諸鄰多有病者。是夕如洗,頓然皆愈,明見鬼物云云。若為二公而去,此則聞聲而遠者也。彭公達者,淡然寡慾,廉謹不苟者也。嘗知湖州,州宅素號多怪,前後守臣,不獲安處。及公到官,乃至解去,未嘗問其怪之有無,其怪亦不敢輒呈伎倆,始終帖然,殊無小撓。此則見之而遠者也,非我有以服之而然乎?至於張玄感之任淮南漕也,則不然矣。到官之後,日為鬼物所撓。時有一武弁善治鬼,因命治之。既至,叱曰:運使尊官,朝廷重任,爾等何鬼,輒敢干之?鬼乃大笑曰:我豈比你班行,苟且取奉,以求薦舉。自此益塗糊上鶻下突不可制,豈非兩皆無以服之乎?   贊曰:   有道之世,其鬼不靈。清明在躬,物無遁情。無邪爾思,所存者誠。泰字既定,迅雷不驚。是氣無餒,何物敢攖。 神靈衛之。   傳曰:神靈者,聰明正直者也,在處皆有之也。所敬者道德,所與者忠孝,所契者正直,所取者陰德,然則人其可無是四者乎?苟果有之,神靈無不衛也。昔韓魏公自成德移帥中山,將至沙河。前驅回白:水暴至,不可前。公曰:業已至此,避之何益?命速具舟。既濟,行李未絕而波濤如山,後騎猶有未得渡者。時徐濟之民,皆見公方渡時,有神龍偃截上流,水為之立淺。梅公儀嘗知滑州,夜報河決。公即躬率官屬,分役兵夫,夜趨河上,隨處堤塞。正窘急間,明見一白鬚老人,載一舟秸稈,往來佐助。意其豪民,心大喜之。及水定,天亦曉,命史請之,則白鬚老人不復見矣。此皆神靈衛之者也。   贊曰:   神之為道,聰明正直。洋洋在上,鑒臨微側。呵禁不祥,以奉有德。匪求於神,彼則受職。惡人反是,神所罰殛。 太上感應篇卷之五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六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所作必成。   傳曰:世間無不成之事,天下皆可作之人。苟有其志,無不成也。昔張仲賓之祖,本一善謀利者,但水翻然改圖,篤意教子。其子仲容、仲賓,果皆登第。明年,仲安又登第。於令儀本一市井小民,亦以翻然改圖,篤意教子。其次子傑,姪子傚,亦皆登第。然則有志之士,欲有所作,是有不成者乎?況能力行眾善者乎?竇公之事,便可見也。竇公禹鈞者,燕山人也。初夢其祖謂曰:汝無子,又不壽,曷不早修陰德,以回造化。禹鈞惶懼,於是內外姻婭,有喪未舉,有女未嫁,皆助成之。乃至焚券嫁僕夫之女,得金還去失之人,苟可修德,無不為者。又於所居,建四十間屋,聚萬卷書,延文行師儒,居之師席,有志之士,聽其自至。由是英俊四集,由公門而貴者前後接。武公之身,官至左諫議大夫,年八十,無疾而卒。今為洞天真人,晚得五子,皆登第:儀,禮部尚書;儼,禮部侍郎;侃,左補闕;偁,參大政;僖,起居郎。嗚呼,欲長壽而得長壽,欲得子而得五子,欲官爵而有官爵,好修德而得登真。然則世間所作,是有不成者乎?   贊曰:   求仁得仁,叔齊伯夷。孳孳為利,盜跖之歸。天既與善,惡亦稔之。貪回陰狡,動遂其為。成效美惡,要終可知。 神仙可冀。   傳曰:張楊閱《道藏》,見一壁魚,身有五色,爛然奪目。及開經卷,則神仙字處,蠢蝕殆盡,乃知壁魚蠢蝕神仙字,遂能身有五色也。何諷買得一軸道如經,中有一物,狀如髮捲,規可四寸,循環無端。既而截斷,則頭尾兩皆水出,滴可升餘。遍以問人,無能知者。一日,遇一得道者,舉以問之,則曰:君遇此物而不能羽化,命也。此乃壁魚三蝕神仙字,化為此物,名曰脈望。以規映星,星使立降,可得還丹。復取其水服之,便得換骨。諷歸,取經畢讀,則一軸之中神仙字處,字字果皆蝕盡。又知壁魚三蝕神仙字,遂能化為脈望也。嗚呼,一蟲尚爾,況以人冀神仙,其有不可冀者也。大抵人之與仙,性真本一。第以情勝,遂失其真。一旦反真,塵情俱盡,即神仙也。況能濟之以善,求之於古,如子房之忠,吳猛之孝,王進賢之不失婦節,蘭期之友於兄弟,劉翊之損己分人,趙素臺之濟窮卹死,許真君之行符施水,嚴平君之以善導人,周伯持之收瘞遺骸,李五郎之不欺斗斛,陳安世之不殺物命,李奚子之拯濟飢禽,楊敬直之閑則凝神,唐若山之性無忿恚,乃至黃萬祐之鮮過,景相之酷好放生。劉平阿本一醫人,吳睦本一縣史,劉妍本一妓女,鮑靚本一店家,賀生本一屠兒,丁約本一兵卒,朱 本一劫盜,李正玄本一獵人,此皆自人而得仙者也。求之於今,如晁公迥之為靜居天主,章公文起之為司命真君,王公素之為玉京侍郎,呂公晦之為上帝司紏,韓公琦之主紫府,富公弼之司崑臺,王公叟之掌翊聖鐵輪,金公三之為佑聖風伯,張公孝基之為嵩山主者,竇公禹鈞之為洞天真人,乃至歐陽公脩之主神清,王公安國之主靈芝,呂公溱之主群玉,石公延年之主芙蓉,陳公靖之判司直,田公承君之主維陽,此亦自人而得仙者也。按經云:今中元二品左洞陽宮所,總地上九皇土壘、四維八極。其靈官僚屬,共有九萬九千九十九萬眾,皆是在世有功之人,受度而得進補其職。如吾鄉臺法何公熙志以注《金剛經》有補於世,死後乃得補為西嶽點檢,歷數官。此雖嶽府,是亦受度,執謂神仙為不可冀乎?其間亦有欲冀而終不能冀者,非仙之不可冀也,所踐未足冀乎仙也。不聞二真人之言乎?鍾離曰:仙之求人,甚於人之求仙。洞賓曰:人常以不得見吾為恨,雖日見吾,而不能行吾言,於事何益?此皆嘆人不能冀夫仙也。   贊曰:   神仙之說,多謂渺茫。求而不得,漢武忝皇。亦如釋教,地獄天堂。天堂果有,必處忠良。地獄果有,小人之鄉。 夫欲求天仙者,當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當立三百善。   傳曰:天仙地仙之有差,在乎立善多寡之有異。篇中已自言之,固不在論。請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之說言之,庶幾已得仙者,不復從墜,一向超升;未得仙者,不假他求,即日便到。釋迦曰:仙有十種,一曰地行仙,二曰飛行仙,三曰遊行仙,四曰空行仙,五曰天行仙,六曰通行仙,七曰道行仙,八曰照行仙,九曰精行仙,十曰絕行仙。既而又曰:是等皆是不循正覺,別修妄念,存想固形,遊於山林,人不到處,壽千萬歲,斯亦輪迴,妄想類倒,報盡卻來,散入諸趣。堅固服餌,而不休息,食道圓成,名地行仙。堅固草木,而不休息,藥道圓成,名飛行仙。堅固金石,而不休息,化道圓成,名遊行仙。堅固動止,而不休息,氣清圓成,名空行仙。堅固精液,而不休息,潤德圓成,名天行仙。堅固精色,而不休息,吸粹圓成,名通行仙。堅固咒禁,而不休息,術法圓成,名道行仙。堅固思念,而不休息,思憶圓成,名照行仙。堅固交遘,而不休息,覺應圓成,名精行仙。堅固變化,而不休息,覺性圓成,名絕行仙。鍾離曰:仙有五種,一曰鬼仙,二曰人仙,三曰地仙,四曰神仙,五曰天仙。既而答大道之問,則又曰:道本無問,問本無答。萬物之中,最靈最貴者,人也。若能窮萬物之理,盡一己之性,窮理盡性,以至於命。全命保生,以合乎道。自然與天地齊其堅固,而同其長久矣。一者不悟大道,惟務速成,正令心若死灰,形如槁木,神識內守,一志不移,定中以出陰神。然窮其歸,究竟只名清虛之鬼,不得為純陽之仙,名曰鬼仙。二者暫於人中,得聞大道,然業重福薄,或以魔退,或僻在一偏,確守不變、絕五味者,不知有六氣、忘七情者,不知有十戒、行咽漱者,笑吐納之為錯著採補者,指清靜之為愚、好接物以奪天地之氣者,不肯休糧、好存想而採日月之精者,不肯導引孤坐閑息者,不知有自然屈體勞形者,不識於無為,但能延年安樂而已,名曰人仙。三者法天地升降之理,取日月生成之數,身中用年月,日中用時刻,識龍虎,配坎離,辯水源清濁,分氣候早晚,收真一,察二儀,別三才,分四象,列五行,定六氣,聚七寶,序八卦,行五行,九州顛倒,氣傳子母,液行夫婦,三田反覆,燒成丹樂,永鎮下田,練形住世,長生不死,名曰地仙。四者已得地仙,用功不已,超凡入聖,卻反三山,名曰神仙。五者已得神仙,傳道於世,於道有功,為人有行,功行滿足,超居洞天,便得效職,列為仙官。若又於天地有犬功,於古今有大行,從此漸進,仙階陞 ,歷任三十六洞天,反於八十一陽天,復從八十一陽天,超入虛無自然之境,名曰天仙。然則釋迦所謂正覺,鍾離所謂大道,果何說哉。夫正覺即大道,大道即正覺也。大抵必欲識取自心,不落情解,不聞僧那之說乎?僧那曰:歌明自心,但於日用中,行住坐臥,常自審諦思察。遇色遇聲,未起覺觀。時心何所之,是有耶?是無耶?既不落有無處所,自然心珠獨朗,常照世間,無一塵許間隔、剎那頃斷續之相,此即正覺,即此大道也。是故呂真人既因不學鍊金,而得度世矣。又因聞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之說,而胸次始得豁然。既得胸次豁然矣,又嘗飯僧於潭之興化。孫真人既以留意方書,而得度世矣,又嘗咨決於唐之宣律。既得咨決於宣律矣,又嘗聽《寶塔品》於成都之無名行僧。此即百尺竿頭、必欲更進一步者也。若夫立善,自當然也;縱不求仙,亦當然也。   贊曰:   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人而行,人道乃全。積功累善,必有後先。條目嚴備,毫髮罔愆。是乃仙道,以人合天。 若或非義而動,背理而行。   傳曰:孟子曰:理也,義也,人心之所同然者也。孟子所謂義,理也,大抵義理在人,不可非背。苟或非背,不免追隨汩沒,闒茸駔儈,無所不至矣。其肯清靜自居、味道為樂乎?請以一二君子言之,庶幾稍知愧恥。昔郭延卿以文行著名,厭世澆薄,葺園圃於水南,居之凡二十餘年,足跡未嘗至城市,少則與張文定、呂文穆遊。張、呂相繼作相,薦之於朝,得職官不肯就。時錢文僖惟演為留守、謝絳為通判、尹洙為掌書記、歐陽脩為推官,皆一時文行之士,慕其為人。一日屏騎從,同謁延卿,對談良久。延卿以陶樽果簌進,文僖愛其野逸,引滿不辭。至晚,吏報申牌府史牙甲羅列庭下。延卿徐曰:公等何官,而從吏如是之多?洙指文僖曰:此留守相公也。延卿曰:不圖今日肯顧野人。相與大笑,更進數盃。暨日入公辭歸,延卿送出曰:某老病,不能造謁,幸勿訝。文僖登車,茫然自失,如入神仙之境,既而嘆曰:此人視富貴為何等事乎?此則士大夫中,清靜自居、味道為樂者也。杜五郎者,本田家也,亦確然有守。所居距縣三十里,惟兩間小屋,一其自居,一其子居之。枵然一榻-,更無他物。時繁陽尉孫軫,慕其為人,乘閑謁之,良久曰:某村民無能,何為見訪?軫因問何以不出?笑曰:無用於時,無求於人,偶不出耳。又問:何以為生?曰:曏居邑南,有田半頃,與兄之子共耕。兄子既娶,自度不足贍,盡以付之。因攜妻子至此,適鄉人有兩間閑屋,因借居之。初則賣藥擇日以自給,及兒子長成,鄉人又以三十畝田令佃。耕有餘力,又傭於人,自此稍足,不欲與人爭利,醫卜之類,一切罷廢。又問:終日有何所為?曰:端坐而已。又問:曾看經否?曰:二十年前,曾看一本《淨名經》,初見其議論的當,心頗愛之,今已忘卻,經亦不知所在矣。對語移時,氣韻瀟灑,言辭精簡。軫大敬嘆曰:真有道之士也。自此數數訪之,此則田野間清淨自居、味道為樂者也。彼非義背理而無所不至者,視此得無愧乎?   贊曰:   理本法意,義為條式。原情定罪,一毫不易。銖銖戒謹,猶差於石。矧越繩矩,肆為頗僻。人而不誅,底天之辟。 以惡為能,忍作殘害。   傳曰:天道常與善人,爾乃以惡為能;天地之大德曰生,爾乃忍作殘 害。違天背地,非爾而誰?所謂能者,不自以為非也;所謂忍者,殊無惻隱也。諸惡之中,莫此為甚。殘害之中,莫此為慘。地獄之設,端為是人。異時牛頭阿旁之屬,亦豈恤爾而不加毒手乎?請以不忍之說,急速救之,庶幾不至已作而不可復救。昔西域僧名覺稱者,來入中國。楊文公億一見,即加禮。既而求去,不可留。因命譯者問之,則曰:我土全不食肉,今入中國,在處皆屠殺豬羊,懸肉市肆,甚不忍觀。吾意不樂居此,暫到五臺,禮文殊即歸矣。山谷詩,有厥牙已作小兒拳之句。張閣一見,即蹙然不樂,指為忍人。此但詩人狀物,初非忍者。蓋閣為河內推官,而通判葛繁惟蔬食誦經,閣亦斷肉,故有此語。若使世人皆能有悟,如覺公,如張公,於一切物,常存不忍,愚保其必不敢以惡為能,而忍作殘害也。今故首表出之,然後略敘因果。昔陸孝政欲收一聚蜂,收不可得,即怒,盡以熱湯沃之,死無遺者。未幾,復於其地,忽為一大蜂所螫而死。周昂嘗晝寢,戶上有一燕巢,三雛呢哺待哺。昂怒,悉以蒺 與之,三皆胸裂而死。其後,三子皆喑。金華寺有柏數株,忽生毛蟲,色黃,而長近二寸,蠢食枝葉,莫知紀極。寺僧秀榮惡之,悉命掃除埋瘞,或棄於柴積。其徒秀仁,又取柴積曬於日中。俟蟲死,方以供爨。數年,秀榮卒時,寺內別有一僧亦卒。既而得還,語秀仁曰:某到陰司,見秀榮荷鐵枷,坐烈日中,有萬萬毛蟲,緣遶噆噬,若不可忍。秀仁聞而大懼,不數日,亦發背而卒。大慈寺僧修準新開一軒,四面皆竹,攔檻上多有蟻子緣遶。修準怒,立伐其竹,盡取蟻子,棄於火中。未幾,忽患癬瘡,頭面尤甚。命醫視之,醫曰:此名蟻漏瘡,不可療也。未幾,遂卒。又如王愈忿鵲之噪,而生斷其舌,其後竟死舌瘡。張霖忿蛙之鳴,而沃以熱灰,其後忽為湯爛。然則人之於物,是可以惡為能,忍作殘害乎?既作,得無罪報乎?   贊曰:   智伯之賢,盆成之才。明推丹朱,捷稱惡來。受天異稟,如木產村。用以為善,其孰禦哉。以能濟惡,豈不可哀。 陰賊良善。   傳曰:陳平多陰謀,自知必當無後。公孫弘好陽與,其後不復顯聞。大抵陰謀不免陽與,陽與便有陰謀。譬如彈九擊物,最為暗中施之。餘人皆不可施之,良善則尤不可也。蓋良善者,民之望也。在一國,則一國重;在一鄉,則一鄉重。其可陰賊之乎?昔李林甫未顯時,在槐壇遇一道士戒曰:君名已列仙籍,縱不白日上升,亦必為二十年太平宰相。異時,事權在手,切記吾言,不得妄有陰賊。林甫既貴,不復憶記,一味怙寵,多所賊害。久之,復夢道士責曰:君豈忘吾言乎?今果獲罪矣。於是命吏引入一處,林甫耳中,惟聞瀟瀟風水聲。既至,則府署嚴飭,帳榻華侈。林甫復自喜曰:正令居此,亦自不惡。道士笑曰:此乃鱗介所居,其間苦事,最為慘毒。君尚以為不惡,欲如何而後謂之惡乎?林甫駭然,汗洽而寤。此則以陰賊良善,而將生水族者也。許文規被攝至冥司,以曾活一人,得延一紀而還。既出,望見一門,守衛甚嚴。許以問史,吏曰:此都獄也,但凡世間讒譖忠良、毀敗善類、常行陰賊之人,死後無問貴賤,皆當治罪於此。此則陰賊良善,而必入地獄者也。孰謂為之,為無罪乎?當知明白洞達、坦然易見者,近乎陽也;姦險狠愎、深而難知者,近乎陰也。平生宅心於陰,死而復歸於陰,理之必然,亦無足怪。所謂水族,所謂地獄,非陰界歟?  贊曰:  犯法舞法,冒法則均。鬥殺謀殺,同於殺人。至於定罪,輕重不倫。舞設智數,謀秘鬼神。發必命中,亦中其身。 暗侮君親。  傳曰:在人臣言之,一味姦謏,肆其欺罔,暗侮也;在人子言之,空事虛文,情實不至,暗侮也。但凡為臣為子,而不能盡其所以事君事親之誠,皆暗侮也。使為臣而皆暗侮其君,為子而皆暗侮其親,則為君為親者,尚何望於為臣為子者乎?害教叛道,莫此為甚,太上所以言之。昔曹武惠彬方在宥密,常公服危坐,如對君父。既歸私第,亦必閉閣宴居,不敢妄通賓客。五鼓纔動,即待漏於禁門。如此八年,雖雪霜甚寒,未嘗輒易其操。王文正公旦雖在私第,亦如在朝。一日,歸自朝中,即冠帶入靜室,默坐不出。家人惶恐,亟遣其弟詢之趙公安仁。安仁曰:適議事,公不欲行,未決而歸,必憂國家耳。彼暗侮其君者,視此得無愧乎?郭琮幼喪其父,獨有母在。常懷罔極之嘆,凡三十年,不茹葷,不飲酒,朝夕虔禱,必欲為母祈壽。其母張氏,果得一百四歲,耳目不衰,飲食不減。孟熙者,市井人也,日以販賣果實,養其父母。雖不知學問,而於溫清定省出告反面之道,皆能曲盡其至,知學問者,往往不及。其父死,寢苦於地,不食鹽酪,哀毀過節,幾至滅性。如是三年,始終如一。彼暗侮其親者,視此得無愧乎?惟其不敢暗侮,所以曹氏、王氏二家特盛。郭琮明詔褒賞,旌表門閭;孟熙因掘地,於鋤下得金,遂成富室。然則天於忠孝,其報之也,曷嘗爽乎?   贊曰:   恭不侮人,偽無戴爾。事父事君,恭莫大此。不用吾情,是欺而已。有既面目,為人臣子。借曰未知,神明彰矣。 太上感應篇卷之六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七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慢其先生。   傳曰:先生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者也。片言之悟,一字之傳,皆所自也,其可慢乎?昔胡安定瑗之為先生也,如錢藻之淵篤,孫覺之純明,范純仁之直溫,錢公輔之簡諒,皆一時知名之士,其于先生,則不啻如子弟之事父兄,未嘗聞其慢也。孫明復之為先生也,如石介之該通,張洞之辮博,皆魯之尤賢。而有道者,其于先生,行則從升降揖,拜則執杖屨而侍,肅然其恭,亦未嘗聞其慢也。又如待制彭汝礪,少嘗師事嗣廬倪天隱。及官保信,即迎天隱置於齊閣,執弟子之禮甚恭。天隱死,母猶未葬,明年妻亦死,又且無子。公為葬其三喪,又為嫁其女於同年進士宋渙。尚書王存,少嘗師事穎川陳俊。俊死無子,存為立其弟之子官之,由是俊妻得有所托。此則又能不忘先生於既死之後者也,況敢慢之於在生之日乎?其間或有慢者,特輕薄小人耳。惜其不知為先生者,大有不可慢處。其開悟未達,陰德最大,克昌厥後,皆未可知。王公之事,便可見也。昔王先生者,家極貧,以教導村童為業。晚得一子,已八歲,不能養,捨與西寺僧為童。其僧一見,知其英物,即令就享,不惜錢帛資之。鹹平中,舉賢良方正,其後為參政,作樞密,名位烜赫,官業過人,是為王文康公。曙,其名也。文康之子益柔,官至龍圖學士。益柔之子謹行、謹言,皆至大夫,有賢德,嘗與康節諸公遊。然則為先生者,是可慢乎?   贊曰:   父生師教,二者並言。傳道授業,孰為本源。服有衰絰,心喪三年。人倫所重,天道亦然。慢其所敬,惡莫大焉。 叛其所事。 傳曰:僚屬之於長吏,卒伍之於部轄,僕妾之於主翁,皆所事也。所謂叛者不待,真敢叛之,然後謂之叛也。但凡緩急非所倚,利害不相卹,即為叛也。請以一二僕卒言之,庶幾出於僕卒之上者,稍知愧恥。昔僕夫趙延嗣,事舍人王鄰幾為僕夫。鄰幾知制誥,不逾年而父子俱卒,家素貧無以為養。延嗣義不捨去,竭力養其三女,凡十許年,未嘗識女之面。及三女長成,即詣京訪舍人之舊宋翰林白、楊侍郎徽之,放聲大哭,具道所以。二公驚謝曰:汝之所為,吾儕不及。於是合金迎三女歸京,擇良配嫁之,著得名士。時徂徠先生石守道,特為傳之,以激世之不能篤於義者。王逵初事屯田郎中李曇為僕夫,後應募為兵,以選入棒日軍。適曇父子坐事,繫御史臺獄,平生親舊,無一人敢餉問者。獨逵日守臺門,供其飲食,如是四十餘日,未嘗少怠。及獄具,貶為南恩州。駕從者,皆辭去,獨逵送之,曇忽感恚自盡。逵為經理後事,哭之如親父子,見者無不墮淚。洎事畢,方敢捨去。時司馬溫公亦為傳之,以戒世之薄乎義者。然則世之受知於人,臨利害而輒相棄背者,曾不若趙延嗣、王逵之為僕卒也。   贊曰:   君師長治,及其受恩。皆曰所事,分有常尊。情義攸托,施於子孫。奴僕報主,犬馬戀軒。我思嬰曰,作於九原。 誑諸無識。   傳曰:《楞嚴》云:該惑無識,疑誤眾生,死後便當墮入無間。然則誑之為罪,豈為輕,哉。昔亳州太清宮有一道人,氣貌甚揚,每攜一小鑪,於老君殿下,煆藥而賣。眾方集,必指老君像大言曰:我乃彼之師也。眾頗惑之,莫不皆欲多得其藥。一日,方指像大言,忽火自鑪出,飛入其身。須臾焰發,五體烘燒。眾皆以水沃之,沃不能滅,號呼跳躍,不勝其苦。良久,面老君像,俯伏如待罪狀。視之,則已死矣。時楊克動聞之於驗屍官甚的。張懷素者,亦偉然其人也。自言道術通神,飛走之屬,皆能呼遣。至言孔子誅少正卯時,彼正在旁,諫其太早。又言漢楚成皋之戰,彼正登高觀戰。姦如蔡卞,尚猶惑之,每對客言及,必極口稱嘆,惟忠肅陳瓘不信。其後事敗抵罪,名士多被污衊,惟忠肅獨免羅織。然則誑諸無識,其掇禍終可免乎?大抵誑妄之人,但知貪財,不復畏罪。為僧人,則挾談空而誑;為方士,則挾丹藥為誑;為師巫,則挾鬼神而誑;為醫卜,則各挾其術而誑。安知誑妄為罪,非獨掇禍,又當墮大地獄乎?   贊曰:   笑烈於怒,志慘於兵。侮玩紿惑,殆非人情。淵魚可躍,漚鳥易驚。矧我同類,萬物之靈。以誑為巧,掩耳盜鈴。 謗諸同學。   傳曰:人倫有五,曰君臣,曰父子,曰兄弟,曰夫婦,曰朋友,居於其一。然則朋友之道,豈為輕乎?況諸同學,平日相處於硯席之間,雍容笑語,非不親厚,其可妄起嫉心,而輒加譭謗乎?昔郭尚書贄初作賦即有聲時,同學李勉深忌其能,潛加譭謗,由是贄連上不中選,其後竟先登第。及再知貢舉,而勉方以明經充選,詔下之日,勉大悔而歸。贄聞之,亟命親厚者召還,俾復就選,遂得中第。然則郭之所長,終可掩乎?今復賴之,得無愧乎?惜其不知前輩同學,未嘗不相親厚也。昔韓億少與李若谷同學,又嘗同途赴試,共有一被一氈。每出謁,則互為僕從。是年,李先登第,受許州長社簿。將之官,李自為其妻控騾,韓從後為負一籠。既至界所,惟餘八百見錢,中分為二,一哭而別。明年,韓亦登第,後皆官至參政,世為婚姻,有相謗。乎?又如趙安仁少嘗與宋元興同學,元興蚤世,裔嗣衰替。安仁既貴,屢以清俸濟之,又為訓其諸子,手寫《周易》、《論語》、《老子》、《孝經》。凡七子,人各授以一怢。此則尤能不忘同學於既死之後者也。彼不忠厚者,烏足以語此哉。   贊曰:   儀泰交訾,敗於傾覆。涓臏胥忌,喪身刖足。相觀而善,道盛化熟。借使非才,石可攻玉。須友以成,千祿百福。 虛誣詐偽。   傳曰:虛也者,漫浪不根也。誣也者,妄有污衊也。詐也者,詭計百出也。偽也者,矯飾過情也。離而言之則有四,合而言之皆不誠也。大抵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今乃捨誠而習,為虛誣詐偽,即是戾天之道,而失人之道也。既戾天道,又失人道,不入三惡,其將何歸?是故藥山曰:欲識餓鬼道者,即今之多虛少實,令人不信者是。藥山曰:你欲識地獄道,只今鑊湯煎煮者是;欲識餓鬼道,即今多虛少實、不令人信者是;欲識畜生道,見今不識仁義、不辯親疏者是,豈須披毛戴角、斬截倒懸?欲識人天,即今洗淨盛儀、持缾摯缾者是也云云。夫多虛少實,在虛誣詐偽中,特四之一耳。其從墜之速,尚至如此,況兼其四,而皆犯之乎?從墜之說,姑置勿論。且以一二誠實之士言之,庶幾皆知自克。昔李及為監司,既替登對。神宗問曰:麥價幾何?及曰:臣於職事,無不盡公,獨不知麥價耳。他日欲得一官,為諸路按察,宰執屢薦其人,終不能當上意。一日,上自言曰:向時不知麥價者為誰?宰執問故,上曰:朕欲周知四方利病,須忠誠信實人,方可委任。如麥價不知,有甚撰一箇不得。於是召及,遂蒙信用。王隱者,本皇城司一健步也。時河決大發,丁夫隨處築塞。上遣數輩健步,往來偵視。先有兩輩至言:決流已塞,水復故道。俄而隱至,其言亦然。既而又曰:初來時,頗覺津流未斷,恐尚煩聖慮。上怒拘之。少頃報至,則水勢暴猛,復衝壞大揵,橫注數郡矣。上因召隱慰諭,立遷小校,自是補擬校列,多蒙超擢。及東宮擇親衛指揮使,已得劉謙,尚闕一名。上曰:王隱誠實可用,即已補之。其後,位至侍衛步軍都指揮使、保寧軍節度使,得任子恩,前後凡一十七人。然則二公誠實,豈不愈於虛誣詐偽,而速入惡趣者乎?   贊曰:   不誠無物,命之曰虛。言不可復,其實也誣。偽則奪真,詐反近愚。以此行已,誰食其餘。骨肉猜阻,況於國都。 攻訐宗親。   傳曰:《禮》曰:親親,則諸父昆弟無怨。所謂親親者,各親其親也。身既列為族屬,上復同乎祖先,其可不相親乎?求之前輩,無若範文正公言之最為切當也。文正曰:吾之宗族,居於吳中者甚多。在吾固有親疏,在祖先視之,則均為子孫,無親疏也。且祖先以來,積德凡百餘年,至吾身而後發。今為大官,若或獨享富貴,不復少卹宗親,異日何以見祖先於地下?今日亦何顏以入家廟乎?是故恩例俸賜,必以均及宗親。又於姑蘇近郊,買良田四十頃為義莊,以養群從之貧者。且擇長而賢者一人,主其出入。每人日給米一升,歲給縑一四。乃至嫁娶喪葬,肯有贈給。其子純仁,尤能克紹其志,惟守廉儉,俸祿所得,盡以廣義莊,前後任子之恩,必先及疏屬。身歿之日,勿子五孫尚有未官者。如公父子,其於親親之說,可謂允蹈者也。又如彭尚書思永,其撫宗族有恩。張康節公昇,常分俸以及九族。趙夫又世開,嘗捐金以賙族人之貧不及筭者。吾恭安公存,嘗收 族人之孤嫠者,為之 娶。此亦能親親者也。既能親親,何自而有攻訐之失乎?所謂攻訐者,即今之彼我必爭,絲毫必校,或相忿嫉,或相傾奪,皆是也。不待如何,然後謂之攻訐也,戒哉。   贊曰:   己惡當攻,待人必恕。以訐為直,聖人所惡。於厚者薄,尤可愧懼。根本平時,視若行路。不務睦蘇,彝倫攸斁。   虛靜天師頌   人之一性,湛然圓寂。涉境對動,種種皆妄。一念失正,即是地獄。敬誦斯文,髮立汗下。煨燼心火,馴服氣馬。既以自鏡,且告來者。 太上感應篇卷之七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八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剛強不仁。 傳曰:孔子以剛為近仁,太上以剛為不仁,聖人之言,豈相戾哉。孔子所取之剛,乃剛毅之剛,確然不奪乎內,君子之剛也,有殺身以成仁,故曰近仁。又曰根也,慾焉得剛。太上所戒之剛,乃剛強之剛,忿然常見乎外,小人之剛也,凌人暴物,焉得仁哉,故以不仁。又曰強粱者,不得其死。又曰:堅強者,死之徒。大抵剛強之剛,不能自戒,則便有不仁之失,在乎其間。太上所以斷而書曰:不仁也。昔桓範,持節都督青徐諸軍事。初到徐州,與郡守徐岐爭屋,便欲引節斬岐。岐奏於朝,範以理屈坐免。及知冀州時,呂昭才為鎮北將軍,冀屬鎮北。範以昭才仕進出其後,意輕之,語其妻曰:吾寧能三公長跪,不能為呂子展屈。妻曰:君在徐州,便欲引節斬岐,人皆謂君難為作下。今到冀州,又不欲為呂子展屈,人必謂君難為作上。範忿其言,以刀鐶撞其腹,妻墮胎死。強梁如此,非不仁乎?包孝肅內剛不屈,僚屬有所關白,多面折之。至於所言中理,亦未嘗不怡然而改,由是人皆服其剛而不愎。此即剛毅之剛,與剛強之剛,有所不同。而太上、孔子言,之所以亦有異也。竊嘗論之,縱非剛強之剛,而用剛不已,亦不保其無失。楊文公億以文章獨步,帝頗愛之,竟以剛不容物,讚之者眾,帝春遂衰。王內翰禹偁亦以文章獨步,帝有意於用之,亦以剛不容物,沮之者眾,命竟不下。然則用剛不已,豈不有累於身乎?二公尚爾,況餘人乎? 贊曰:   剛非克剛,暴而無親。強非自強,必多上人。是謂凶德,又焉得仁。善念斯絕,何惡不臻。釐爾多福,枯木難春。 狠戾自用。   傳曰:狠戾自用,按如佛說,譬之惡馬,言難調也。難調如馬,當為無等人乎。是故太上於《法輪經》,嘗以不自用故彰勉人。今於此篇,又以 狠戾自用為戒。而吾夫子亦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如此者,災及其身。三教聖人,言皆如此,其可不戒?大抵狠戾自用者,則吾友知識,必不親近;性命道德,必不喜聞。日用之間,一切拗強,能無失乎?惜其不知從善如流。君子所踐,其可自用,況狠戾乎?昔李文正公昉每自言曰:周顯德末,吾為翰林學士。丁太夫人憂起,復充職。時禮部侍郎竇儼嘗責吾曰:夫魚袋之取事君夙夜匪懈之義,以黃金為飾者,亦身之華也。子居太夫人憂恩詔抑奪,不當有金玉之飾。吾遽謝不敏,自是每誌於心曰:夫為人子者,喪禮固非預習,然三年之制,苟不中禮,非惟有虧名教,亦何面目處身於搢紳之列乎?於此益知竇君之言,真長者也。正叔先生過范堯夫治所,謂堯夫曰:聞舊帥死,公始代之數日,便設筵張樂,宴犒軍將,有之乎?曰:有之。先生曰:當初只合打散,使知所以不給財食者,舊師亡也。堯夫面熱汗洽,愧集於中。明日追送先生於界上曰:非先生遠出,不聞此言賢矣哉。二公臨事,從善如此,是宜名振當時,而澤流後裔也。狠戾自用者,是可望乎?   贊曰:   仲虺有方,自用則小。善必難遷,狂不可矯。吝心封閉,私眉膠擾。愎諫陵物,惡積釁兆。災及其身,乃其自召。 是非不當。   傳曰:莊子曰: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無彼是乎哉?此則超出於是非之外視是非,固若無是非也。苟或尚與世接,不免事有是非。一是一非,皆計利害。在一國,則計一國之利害;在一家,則計一家之利害。孰謂不然乎?是故荀子曰:是是非非之謂智,非是是非之謂愚。愚之為言,猶言不顧利害,而妄有非是是非也。敗人之事,不為愚乎?惜其不知處心平正,不敢妄有非是是非,即日便當度世。不聞尹鄒之事乎?昔尹師魯與人談論是是非非,無所隱避,不為苟止,亦不苟隨,惟務窮盡道理乃已。臨終之日,先以手書別文正。文正馳至,則公已沐浴衣冠,端坐而逝矣。文正哭之慟公,復張目曰:已與公別,何用復來,死生常理,希文豈不曉乎?言訖,復揖而逝。曏非平日是是非非,無所隱避,死主之際,能如此乎?鄒宿為內殿崇班,正直無二,是是非非,未嘗妄發。至於背義貪殘,恣殺物命,皆所不作。竟為真武真君收錄,署之部下。慶曆初,任鄭州監酒。日忽風雹大作,下一無蓋銅棺,公即端簡入臥其中。不剎那頃,復下一蓋,自與棺合。震霆一聲,則其棺已在半空,冉冉向北而去矣。今為北極壽限司判官,每歲一次,隨真武真君下降,勘筭世人善惡功過,校量壽限長短。曏非平日,是是非非,不敢妄發,真武真君其肯以此重職而輕付之乎?二君如此,而超度如此,彼非是是非者,當如何哉。   贊曰:   誰毀誰譽,三代直道。是非之公,如辯白皂。小智既鑿,臧否類倒。醜正朋邪,跖廉夷盜。天鑒不迷,出日杲杲。 向背乖宜。   傳曰:向也者,趨向之謂也。背也者,違背之義也。當向而背,當背而向,即太上所謂乖宜也。乖宜之事,君子有所不為,而小人為之,而無忌憚也。昔王資政存議論平恕,無所向背,志有所守,確不可奪。溫公嘗稱之曰:並馳萬馬中,而能駐足者,其惟王存乎?是以始自束髮,至於老耄,歷事五朝,所持一心,屢更變故,所守一道。劉忠肅贄嘗論助役十害在位者,責其向背,下司農寺,詰令分析。公曰:臣所向者忠直,所背者邪佞。所向者義,所背者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權臣。政令如此,獲罪固已自分。然助役終為天下害,願陛下勿忘臣言。人皆為公縮頭,公則不問。若二公者,其於向背有乖宜乎?至於李師中、吳孝宗之流,便不然矣。李師中平日議論,與荊公大不合。及荊公權盛,師中復欲合之,於舒州作一亭,榜曰傳巖。以刻公曾倅舒,而又始封舒也。吳孝宗初對策,力抵熙寧新法。及荊公得君,孝宗復為十卷巷議,以上荊公言:閭巷之間,皆言新法之善。荊公鄙之。乖宜如此,為君子.耶?為小人耶?   贊曰:   事得其宜,此之謂義。見理必明,用心勿貳。從違既決,禍福頓異。毋遠仁賢,毋近邪偽。惟順人道,斯合天意。 虐下取功。   傳曰:燭遇暗則成破暗之功,舟得水則成載物之功。大抵水到渠成,功當自立,固無待乎取也。苟有意於取之,則便有虐下之失在乎其間。功未必立,而禍必先之矣。所謂虐取其財,虐用其力,皆為虐也。請以虐取其財言之。蓋財者,人所急也。不聞王咨、馬絳之事乎?昔王咨,以強鷙處官。紹興初,為四川都轉運司幹辦公事。被檄搉井潼川,躬自詣井,盡令井戶承認大額,合認五十斤者,必令倍認百斤,利其沒官,而官自煎也。未幾,井戶皆至破敗,咨亦暴卒,遂受牛身。當死之夕,其友楊使君舉家皆見咨來求救,則公裳下已穿出一尾矣。明日鄰家,果生一牛。又有馬絳者,亦為幹官。性尤苛虐,每出督錢,不問額之虛實,物之盈縮,一切必欲多得。稍不滿意,便敢肆暴,人因呼為馬刷子,言其好刷錢也。或以咨事戒之絳曰:正令即日,便生兩尾。亦所不問,既而,疽發於背之左,數日又發於右,兩疽相對,宛如杖脊,深可寸餘,洞見五臟。僚友省問,無不驚駭。至是,始自伏曰:後之刷錢者,要當以某為戒。肉斕至盡,一息方絕。又如李諮無子,陳恕兵死,林特子孫皆死非命,亦虐下也。   贊曰:   世有健吏,不畏簡書。斬刈民力,以充苞苴。囊櫜既溢,復獻羨餘。高爵易享,華屋可居。身及孫子,其終何如。 諂上希旨。   傳曰:主知生死罪福之科,為之都司者,無若酆都。酆都北帝之下,惟玄滋天君,助理四君、六天大魔、天地水三小宮官,不顯姓字。其於僚屬,見於《真誥》者,皆世之忠直之士。求之其上,如邵公奭為南明公,吳季札為北明公是也。求之其次,如賈誼為西明都禁郎,臧洪為鬼官北斗君、天門亭長是也。又求其次,如紀瞻為北天修門郎,溫嶠為監海開國伯是也。曷嘗有諂上希旨者,得與其列乎?大抵事君貴忠,一言之諂,即名不忠,不忠之臣,天所必譴,何望超度。昔唐高宗將立武昭儀為後,畏大臣異議未決。一日,召李勣、長孫無忌、於志寧、褚遂良等計之。遂良等皆持不可,勣獨不出,志寧顧望不對。後數日,帝復密以訪勣。當此之時,使勣能以一語諫止,在勣不失為忠,在唐亦不至有宗室之禍。勣則不然,卒以陛下家事,無須問外人為對。由是帝意遂決,昭儀立,而唐之宗室殲矣。觀勣之意,不過私己畏禍,以求自安。不知己竟不可私,禍竟不可畏。身死未幾,赤族發塚,禍皆及之。孰謂諂上希旨,為無禍乎?又有郭崇韜者,亦坐此也。崇韜既居顯位,自見功高,心懷反側,於是白帝,欲立劉後,意在自固。不知人心難知,易至反背。其後,殺崇韜者,乃劉後也。然則諂上希旨者,是可為乎?為之得無禍乎?   贊曰:   諂上迎合,希旨開先。所謂逢君,罪莫大焉。主意未決,或可變遷。一語從臾,亞心力遂堅。喪身亡國,毋寧怨天。 受恩不感。   傳曰:按《法苑珠林》雲,人之受恩,譬如種穀,種雖因地,非雨不生。洎至穀成,不可只言因地,不言雨恩也。又按《智度論》雲,受恩不感,甚於畜生。嘗讀柳文,見一則事,益知受恩不感,畜生有所不忍為者。為人而不及於畜生,豈不甚於畜生乎?昔薦福寺,有一鶻棲於浮屠之上。冬之夕,鈴取鳥之可以盈握者,不殺而左右轉易,以暖其爪掌。及旦,復完而縱之。既縱,又極目遠觀,鳥東沒則西飛,西沒則東飛,意不欲復相見,而再攫之也。嗚呼,鶻之為物,但知攫物決裂而食。今於一夕,暖爪掌之鳥,乃能如是,彼受恩不感者,豈不畜生所不為乎?惜乎不知感恩之人,最為近道。非感恩,便為近道。即其感恩,則其平日履踐,從可見矣。宣和中,士夫有徐文中者,嘗遊東都。所役兵偶為車轢,蹩不能行。遇一道人,傳以少藥,步履如初。兵大感激,遍遊天下,訪求其人,少致謝悃。一日,復遇諸途,哭泣拜謝。道人曰:吾施恩於人者多矣,未嘗有一人,得如子者。於是授以祕訣,兵遂得道。文中聞之,詣兵問道。兵曰:清靜是道,簡易為上。文中頓若有省,竟亦得道。孰謂無有感恩,而能得道乎?世之如兵者,有幾人乎?   贊曰:   世有忍人,甚於豺虎。藉其卵翼,報以斨斧。人道斯絕,無君無父。翳桑衛盾,漆身沒豫。負恩報恩,施者勿顧。 念怨不休。   傳曰:德山示眾云:毫釐繫念,三途業因,瞥爾情生,萬劫羈鎖。此但唸唸在法,為累尚爾,況念怨之念,唸唸不休者乎?當知念怨不休,最能令人自縛,永劫不得解脫,淪入三途,其速如箭,不聞懺法。所謂若無怨對,無有惡道之說乎?謹按經雲,怨習交嫌,發於□恨,是人命終、未捨暖觸以前,便有飛石投櫪、匣貯車檻、甕盛囊撲等事,現於其前。此即念怨不休,死當墮入地獄者也。又云:貪恨為罪,是人罪畢,得出地獄,遇蟲成形,名蟲毒鬼。此即念怨不休,又當墮入鬼趣者也。又云:蟲蠱之鬼,蠱滅報盡,生於世間,多為毒類。此即念怨不休,又當墮入畜趣者也。佛語無誑,孰謂為不然乎?其間,又有已墮三惡,而念尚不休者。如冀州之盜,既以劫盜,而死墮地獄矣,尚以郡守張冀法外殺之為念,念而不休,必欲追冀到獄是也。如《毗婆論》所載之鬼,既以積罪而死墮鬼趣矣,尚以女子於五百世前曾一殺之為念,念而不休,竟至復斷女子之命是也。如楊褒廄中之騾,既以惡業而死墮畜趣矣,尚以得道王鶴舊嘗與之有怨為念,念而不休,竟至歸殺王鶴是也。然則怨之一字,豈不最能令人自縛,永劫不得解脫乎?不聞第三十祖璨大師之言乎?第三十一祖道信大師向璨政敬曰:願和尚慈悲,乞與解脫。璨曰:誰縛汝?信曰:無人縛。璨曰:既無人縛,何用更求解脫?信於言下有悟,遂得解脫。使璨此言廣行流布,則不休必休,不解脫必解脫矣。   贊曰:   夷齊不怨,志於求仁。禮人不答,孟子反身。情恕理遣,無物不春。郤克記笑,暴骨交鄰。一念芥蒂,萬惡之因。 太上感應篇卷之八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九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輕蔑天民。   傳曰:輕蔑天民,此特刻核之輩,旋踵及禍,固無足道。請以一二愛民君子言之,庶幾皆知則效。昔韓忠獻公琦,初為益利路體量安撫使,拯濟飢民,所活者一百九十餘萬。及鎮河北,適河決,歲又大飢,公復多方措劃,賑濟安輯,所活者又七百餘萬。富文忠公鎮清社,適河決,八州之民,全入京東。公勸民出粟,得十餘萬斛,隨處貯之,以濟殍者。且括公私閑捨,得十餘萬區,散處其人,使便薪水。明年麥熟,各計地裡遠近,受糧使歸,所活者五十餘萬。滕章敏元發知鄆州,適淮南京東飢。公葺城外廢營一千二百餘間,以處流民,所活者五萬。李允則知潭州,適歲飢,公請發廩賑而後奏,運司不許。公曰:須奏後發,安能及事。於是請以家財為質發之,所活者五萬。陳大惠堯佐知壽州,適歲飢。公曰:與其令率,孰若身先。於是自出己錢,以濟貧民。史民爭出為助,所活者數萬。王懿敏素知太原,適汾河大溢,水灌平晉,將灌州城。公急備舟,明日水至,民得無恐。且勸大姓出粟賑濟,所活者十萬。胡文恭宿為楊子尉,適大水,民多漂溺。公出私錢,僱舟以濟,已溺而復活者數千。曾中書鞏知洪州,適大疫。公自州及縣,乃至市鎮亭傳,皆貯湯劑以待病者。兵民有病而無捨可居者,皆以官捨捨之,所活者數千。蘇文忠軾知杭州,適大疫。公出私櫜作湯劑,遣史挾醫,分坊救療。兼作病坊,以處病者,所活者數千。輕蔑者處此,能如是乎?惜其不知,居民之上,自當如是。   贊曰:   父天母地,氣均體同。宗子家相,下及百工。相為鞠育,以裨化功。豈縱其上,擠民困窮。匪民之戕,自戕其躬。 擾亂國政。   傳曰:老子曰:治國若烹小鮮。陸象先曰:天下本無事,庸人擾之。大抵治貴行其無事,況政者所以正民也。有司久已奉行,民亦安以為便,其可妄意改變,以從己說乎?若從己說,未必有便於民,適所以自取擾亂。激昂喜事之言,其可盡信。昔杜祁公經撫關中,布衣有張洞者,蝟髯黑面,青衣布裘,持一詩代刺為謁曰:昨夜雲中羽檄來,按兵誰解掃塵埃。長安有客面如鐵,為報君王早築臺。及補以一官,尋以贓敗。韓魏公鎮陝右,布衣有姚嗣宗者,上書論事,且默崆峒詩曰:踏破賀蘭石,掃清西渭塵。布衣能辦此,可惜作窮鱗。及補以官,無異冗史。呂許公在朝,布衣有雷簡夫者,以薦召對,其氣可以吞敵。及數奏,亦復詳敏。朝廷便欲大用,許公堅持不可。累官至三司判官,與嗣宗為人無異。江少虞守吉州,布衣有李戒者,上書論事,且言少學仁義之道,不在顏回下。又言三皇不聖,惟孔子聖。孟軻以下,皆不足道。韓子華知成都,亦復以此說進。子華惑之,及與荊公同判三司,即薦其人。未及引用,發狂而卒。然則激昂喜事之言,其可信乎?是以趙、韓、王為相,每有新進喜事之人,投進利害文字,一切不顧。季、簡、穆為相,凡封事建議,務更張喜事激昂、搖鼓牌闔、浮薄新進之徒,一切屏去,當時皆稱二公為相得體。鄉使輕信,豈不易致擾亂乎? 贊曰: 政者正也,容私則偏。貪夫殉財,誇者喜權。理為勢奪,法以情遷。賞罰易置,紀綱棄捐。害於而國,爾身曷全。 賞及非義。 傳曰:昌黎曰:行而宜之之謂義。大抵義之為言,猶言宜也。非義者,不宜及而及之之謂也。不宜及而及之,君子其肯為乎?景德中,北膚寇邊,河朔郡縣,屢罹其毒。主兵之將,為自安計,莫肯少挫其鋒。時李居正以小官催徵稅於一鎮,忿其凶獷,鳩集市人,召募丁壯,奮力擊之,因深入其穴,奪所掠婦人老幼,各還其家。在位者因壯其勇,終無一人肯議其賞,惟張忠定詠密以聞奏。奏至,上大喜,立為居正遷數官,召為閣門祇候。居正承恩,罔知所自。或以忠定告,居正急往見之,見終不獲。因厚賂閽者,俾傳人榜子,忠定竟不出,但批紙尾曰:公臨財康,臨陣勇,臨事勤,臨民仁,加之謹畏,此報國之大效也。所謝近私,不及相見。居正得之,愈於一見,捧玩佩服,弗離於身。居正及賞,可謂義矣。史吉為延州指揮使,康定中,夏虜寇延州永平。寨主與監押,皆欲引兵匿深山,俟虜去始歸。吉率所部數百人,遮城門,立於馬前曰:寨主、監押,欲何之?二人以實告。吉曰:如此,兵則完矣,如城中百姓,芻糧何往還之?跡何可掩?異日,為有司所劾,吉為指揮使,不免於斬,願先斬於馬前,不然,不敢以此兵從。二人慚懼,引轡而返。虜忽圍城,吉復率眾拒守。數日虜去,寨主、監押,皆以完城遷一官。二人及賞,非非義乎?嗚呼,吉雖身不及賞,其後官至團練使,三子皆受命,一女嫁郭逵為郡夫人,是尤愈於二人非義一官之賞也。   贊曰:   不義而貴,垂戒孔聖。不義而侯,光武失政。賞盜勸姦,國何以令。爵及惡德,是褻天命。所以塚宰,詔王八柄。 刑及無辜。   傳曰:刑也者,所以懲惡也。無其惡,而輒刑及之,即太上所謂無辜也。人間私語,天聞若雷。無辜籲天,天不聞乎?蔡州百姓有錢舉者,誣其弟為異姓匿家財二十餘萬,不與均分。前後官吏,皆受舉錢,不公其斷。惟干證人朱惜姐始終一詞,無所阿順。及許州通判徐沂,被差 就蔡州置獄根勘,沂復失於鹵莽,為推司楊仲和轉弄,反將朱惜姐勘斷臀杖十三。沂自此,即每事磨勘不行,聞天慶觀有道士裴君叟者,善章奏。自備香信,就觀連設三醮,以祈景貺。君叟初伏地投詞,即如鼾睡。明日始龍起曰:某到天門,見北極大帝帶領佑聖院善惡都判真武真君入奏:通判在蔡州不合,枉斷干證人朱惜姐臀杖十三事。且怒目指揮曰:徐沂心詞只留在此,恐金籙照問,汝奏對有差,不得還矣。某遂急回,事有之矣?沂曰:有之。言訖汗洽,不勝摧沮,未幾果卒。又有士子楊之奇者,晨出探榜。其妻在家,亦僦騾往水門,迓其父母。無何,中路逢一醉人,羅識毆擊,僦者潛遁,無人解勸,遂至官。時溫仲舒判開封,但見醉者面有爪痕,不問曲直,一例決遣。婦人大慚,不食者已累日矣。其夫亦下第從外歸,見妻被杖,不勝其忿,詣府申說。仲舒不聽,於是夫妻赴水而死。是夕,仲舒即夢城隍司責曰:子太鹵莽,妄決良人,吾已關報東嶽。及奏聞上帝,禍將至矣。明日上知,仲舒以下,皆罷職。又有幽冥之譴,當如何哉。   贊曰:   過小則赦,罪疑惟輕。聖人之意,刑期無刑。矧是無辜,而弗哀矜。犴獄所及,排根引繩。冤檻充斥,可不痛懲。 殺人取財。   傳曰:劫盜迫人於險,醫家乘人之危,其為殺人,同是為財,罪皆一也。請以醫家言之,庶幾病者不遭毒手。不恤緩急,妄索事分,殺人也;不問有無,必欲多得,殺人也;懶墮睡眠,輕視人命,殺人也;辯察不明,用藥差互,殺人也;見不即治,俄至增劇,殺人也。有此五失,挾術行醫,其於殺人,甚於挺刃。挺刃之下,不當要害,尚有可活;一甌之下,五臟俱壞,是有活乎?昔顏畿以病就醫,遂至殞命。既而復甦,氣息微細,死生不分,十有三年。陳景仁妻張氏,亦有微疾,醫者誤投血隔之藥,遂至不起。既死之後,陰府不收,魂神蕩越,散遊無定。所至輒為界分土地驅逐,不勝其苦。一日,因景仁出郊,適與相值,遂得合為一體。自此,景仁即恍惚如狂,獨歌獨語。時其父尹京,適中使秦中立過治所。中立素事真武,因為奏聞北極,蒙真武真君憐其夭橫,即日度令受生,更不經從陰府。孰謂醫者不殺人乎?惜其不知醫之為術,升墜最速。昔薄拘羅尊者,於往世施一訶梨勒果,救一病僧。以是因緣,於九十劫中,常生人天,未嘗有病。其最後身,值佛出家,證阿羅漢果,於五百眾中,獨為上首。王叟以針刺為生,不計錢數,所理多效。一日告眾曰:吾明年夏初,不可留矣。及期果去,所居之地,香氣不絕者累月。劉燼亦行醫,雖勞不倦,所療亦多效。及死葬之日,但空棺耳。此皆醫家能善用心,而立獲度世者。本朝丁逢吉善醫,其子度、第二人及第,至觀文殿大學士。張仲和善用其張仲景法,療治傷寒。其後二子奇、兆,皆相繼及第。張行甫亦行醫,子孫典大邦、作提轉者,今已數世。此亦醫家能善用心,而克昌厥後者也。信相菩薩至一地獄,見一罪人,熱鐵灌身,鐵釘釘體,稽首問何罪所致?佛言:此人前世常為針師,妄施砭刺,是以此報。目蓮尊者,晨朝出城,見一餓鬼哭泣告曰:我之此身,有類塊肉,無有手足,及眼耳鼻等,被諸禽蟲,長時噉食,何罪所致?目蓮曰:汝前生行醫不精其術,妄投藥餌,使彼病者不得全活,是以此報。蔡州神尼於惠普者,嘗與客坐。有牽二牛而過堂下者,尼曰:此牛前行者,是一官人,坐入人罪。後行者是一醫人,坐誤殺人。因呼其前世名字,二牛皆應。此亦醫家不善用心,而墜三惡者也。嗚呼,善不善業,備錄在前;或順或違,爾宜自擇。   贊曰: 財怨之府,利爭之因。積而不散,猶能禍人。殺越於貨,乃欲保身。額額貪史,吞噬富民。籍沒死徙,疑無蒼旻。 傾人取位。   傳曰:元始上帝曰:妃後臣僚,隸於紫微垣中,但有品位,則隸五嶽四瀆。大抵一官一職,各有義命。義命當有,則今日拜樞密,明日作宰相,不足為難。義命若無,只做一日,亦不可得。孰謂為不然乎?昔蘇易簡先在禁林,李沆後入。既而沆除參政,蘇不悅,因上步虛詞十篇,以自見意上,即日俾參大政,拜命不數日而卒。夏侯嘉正以文詞稱旨,除右拾遺,直史館,兼秘閣。意猶不足曰:吾喜作文,且好黃白,但得水銀銀錢一文,知制誥一日足矣。上聞許之,制未下而卒。李繼凝有才幹,為樞密直學士,因詔對太宗,許以大用。歸與兄弟言之,大喜醉後,忽感風眩而卒。李巨源權中丞,太宗器之,嘗面加獎諭,將有進用之意。偶以鞠獄,左遷知閬州。一日,驛遞堂帖,促令乘傳歸闕。巨源啟封大喜,一笑而絕。豈非義命所無,只做一日,亦不可得者乎?況傾人而取之者乎?若傾人取之,又不免有一段因果,如彌德超、盧多遜,旋踵及禍是也。昔德超見樞密曹彬勳望隆重,帝春甚厚。因誣以不軌,極口傾之,由是彬罷樞密,而德超拜樞密矣。不數日,趙普再秉鈞軸,力為辯雪。帝悟,即日遠竄德超,而待彬如故。盧多遜見宰相趙普位望特重,因諷王祐使為己助,悉力傾之。祐不從,乃自為計,中以陰事。由是普罷相,而多遜拜相矣。既而事狀明白,趙普復相,而多遜遠竄朱崖。然則人之有位,是可傾而取乎?躁進者,當以此戒。   贊曰:   工本代天,位必稱德。沾沾淺夫,置命用力。徒傷雅道,無益於德。如螳窺蟬,黃雀鼓翼。天道好還,視我傚則。 誅降戮服。   傳曰:太上曰: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樂之者,樂殺人也,不可得志於天下。是故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處左,上將軍處右。殺人眾多,則以悲哀泣之。戰勝,則以喪禮處之。況所持之器,皆星宮所主。刀名大房,虛星主之。劍名失傷,角星主之。弓名曲張,氏星主之。矢名傍徨,熒惑主之。弩名遠望,張星主之。戰名大將軍,參星主之。然則器可亂用,人可樂殺乎?不聞王顯之事乎?王顯以使相知定州。一日,有道士破冠弊褐,鬚若剛鬣,笑則口角至耳,自稱酆都觀主持,刺為謁曰:昨上帝牒到,二萬蕃魂,本觀未敢收入死籍。公若果於殺之,則名蓋當世,奪壽十年,二者惟自擇。公以為狂,叱起之。未幾,契丹引兵獵粱門。適天雨大雪,虜弓皆破不可用。顯記庫中有弓弩材木數千,因命工連夜斲削,乘其不備,縱兵擊之,蕃兵大敗。明日築京觀斬首,恰二萬級。方悟道士之言,已無及矣。及奏於朝,上大喜,召以樞密。顯離定州,纔十三日而卒。嗚呼,此皆合死之魂,但以果於殺之奪壽尚爾,況已降且服者乎?當知誅降戮服,誠當獲罪。蔡居厚知鄆州,有梁山灤劫賊五百來降。公悉戮之,明年以兵部侍郎奉祠金陵,疽發於背,命道士設醮禳謝,因令所親王拱代作心詞。明日居厚卒,又明日拱卒。既而拱還曰:適到陰司,主者責曰:汝為儒者,乃敢為人詭作心詞,欺誑上帝。拱曰:皆居厚命意,拱但行詞而已。俄見數鬼引出,居厚枷繫聯貫,極為枯瘠。又見二鬼,持一桶血,自頭澆灌,澆即大叫,左提右掣,如垂絕狀。既蘇復澆,既澆復絕,片時之間,如是數四。遙告拱曰:子歸,切便語吾夫人,令急救我,我在此,只是理會鄆州一事。然則誅降戮服,是可為乎?   贊曰:   刑典議辟,鬥殺則輕。禦敵斬馘,是曰應兵。事不獲已,冥恕以情。乃若降服,奚俟兵刑。被固易殺,天道神明。 貶正排賢。   傳曰: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世之人才,其於遭遇,亦復如是。使在位者,人如伯樂,則有德量者,便可作宰相。識大體者,便可作護官。有方略者,便可付兵權。能鎮撫者,便可寄方面。有風力者,便可作監司。廉於財者,便可主財穀。知愛民者,皆可作守令。如此,則小大之職,各得其人,野無遺才,而百事舉矣。若夫正賢之士,則尤當柄用,庶幾朝廷有人,中外知畏,不敢妄有所窺,可貶排乎。若貶排人,即是故去其人,將逞其欲。是以樂於甄拔者,太上無不收錄;而妄有貶排者,太上亦無不深譴。昔韓崇拔一袁安於書佐,位至司徒,人皆謂崇有君子之鑑,譬之昏夕夜光。袁安正賢,從可見矣。崇亦以此為太上所知,立命仙官王瑋玄授以泥丸紫戶之法,遂得度世,今在酆都,為定錄府左理中監,主始學仙者。本朝諫議大夫謝泌,最為知之,不妄許可。平生所薦,不過數人,皆至宰相。每發薦牘,必焚香望闕,再拜曰:老臣又為陛下,求得一人矣。文正、王旦,皆其薦也。臨死之日,盥沐焚香,服羽衣端坐而逝。頭不少欹,非屍解乎?此即樂於甄拔,而立為太上收錄者也。陳後主時,幸臣有司馬申者,好陷害人。一日,晝寢於尚書省。忽有一果惡鳥,飛集其身,啄其口吻,血流被席。人皆指為陷害之報。周世宗時,有陶穀者,亦好陷害,李崧之族誅、魚崇諒之不用,皆其一言。及死,葬於昭覺寺之後。墓門屢掩屢開,寺僧塞以堅石。一夕,雷雨大作,墓門又洞開,雖髑髏亦無矣。豈非妄有貶排,而為太上深譴者乎?孰謂貶正排賢,為無罪乎? 贊曰:   賢人正士,體國愛民。苟用於世,大庇斯人。排貶之害,非止其身。國患莫恤,民隱孰伸。貽禍大矣,厥罪惟鈞。 太上感應篇卷之九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凌孤逼寡。   傳曰:矜孤卹寡,上文既已定為善人。凌孤逼寡,今復定為罪目。然則孤可凌,而寡可逼乎?惜其不知已得度世者,尚猶不忘念其孤寡,況未得度世者乎?昔石光祖師,真定初之官,道過潭州,聞圜通院有道者姓郭,善種菜,隨時新奇,供眾取足,因往訪之。道者素啞,及見公來,則發語琅然,且以密語告,公遂致仕,沐浴安臥而逝。其道者,亦復不見。是夕,上於崇政前,恍見光祖乘空而來,奏曰:臣本北極佑聖院真武真君部下副參謀官。郭道者,乃北極下檢法使。皆以微過,謫降人間,今數滿當還。念許時食祿,且有少請,故特來謝。臣兒庭之未請朝政,願垂訓誨,無令尸祿有玷父風。言訖不見。月餘,潭州奏至,乃知光祖果已化去陳喻言:本閬州一士子,以下第,久留京師。因遊百梁山,忽於天壽洞被二青衣攝去,宣示玉皇金籙,引至中天北極殿下,賜以金紫衣,充佑聖院真武真君部下,副注生死善惡壽命長短判官。一日,隨真君下降,忽聞哭聲。俯聽,乃其妻也。因懇真君求通音信,真君許令寫書。取人間遞角封誌,差直符送下本州倅廳。既而拆不可開,召其妻至乃開。書中具道遭遇真君本未,且再三囑曰:切在撫育諸孤,保守戶門。噫嘻,此皆已得度世,繫念尚爾,況未得度世者乎?所謂塚訟端起乎此。苟為不然,太上胡為列為都章,使人上章求解乎?   贊曰:   孤寡無告,文王必先。加以仁政,猶或難全。嗟我一本,兄弟顛連。忍肆其虐,俾悼所天。乃如之人,後報亦然。 棄法受賂。   傳曰:太上曰:曲直輕重,而首以棄法受賂為言者何哉?蓋棄法必因受賂,賂一入則以直為曲,以曲為直,一切皆不問矣。惜其不知一法一律,鬼神皆得主知。棄法受賂,爵祿便當減奪。昔范魯公質未顯時,坐封丘茶肆中,手所持扇,偶題:大暑去酷吏,清風來故人之句。忽一怪陋人前揖曰:酷吏冤獄,何止如大暑也。公他日,當深究其弊。因攜其扇去。公惘然者久之。後數日,道過一廟,廟門有一土木鬼,狀貌酷類嚮所見者,扇亦在其手中,公大異之。及大用,遂首議律條繁廣、輕重無據,吏得因緣為姦。周祖因詔公詳定,是名刑統。孰謂鬼神,不主知乎?侯鑑為江夏令,與勝緣山長老居約有舊,每乘暇必訪之,訪則院家必已為具。一日又至,則延待殊闕。鎰怪問之,居約曰:公每到,土地必先報曰:相公來。此番不報,是以失於延待。鑑大驚,密諭居約,使問土地,所以不報之由。是夕,居約復得夢曰:侯鑑本合作宰相,與吾有所統攝,是以常報。近為受胡氏白金六十兩,枉斷一事,天曹已削下宰相名籍,但得作監司而已,與吾無復統攝,故不復報。然則爵祿,謂無減削乎?惜其不知,不棄法者,便當度世。昔王昌遇,本潼川一推司,以不敢棄法受賂,竟為上帝收錄,白日上昇,今為保和真人。王老志,本濮州一推司,亦以不敢棄法受賂,竟遇鍾離,授以道要,遂能前知禍福。徽廟時,嘗召至,賜號洞微。嗚呼,存心如此,是宜上與道合,豈吏人能之,而士夫反不能乎?   贊曰:   倫不受馬,辟召猶記。震畏四知,乃免於累。物慾一遷,情態必異。苞苴行歟,成湯所忌。如欲守法,瓜李遠避。 以直為曲。   傳曰:路沖知鳳翔,聞翊聖真君降言,因設醮請問立身行己之要。真君曰:盡力事君,濁財勿顧,邪事莫問,整雪刑獄,救療人民,動合王道,自為吉人。積愆為咎,必有沈淪。然則處刑獄之任者,可不盡心而整雪乎?況敢以直為曲乎?請以一二大老言之,庶幾皆知則效。昔韓魏公鎮大名,魏之訟牒最多,事無鉅細,公皆親決。雖在病,亦許通報,決之臥內。或以任勞過當,勸公分委僚屬。公曰:兩訟在官,人之大事。或生或死,或予或奪,在吾一言,其可輕忽?身沒之後,今為紫府真人。歐陽文忠,時之大儒,每與客論談,不言文章,而惟言政事。張舜民怪而問之,公曰:文章正以潤身,政事乃可及物。吾昔貶官夷陵,方當壯年,未厭於學,欲求史漢一觀。公私皆無,因取架閣陳年公案,一一披閱。其間枉直,多是乖錯,以無為有,以枉為直,違法徇情,滅親害教,無所不有。每自歡曰:夷陵褊小尚如此,天下固可知也。於是仰天誓心曰:自爾遇事,益加勤謹,不敢少忽。迨今三十餘年,出入中外,忝塵三事,以此自將。以人望吾,必以五。為翰墨政身;以吾自觀,實是當時誓心一言之報。身歿之後,今為神清洞仙官。然則以直為曲者,身歿之後,當如何哉? 贊曰:   直道而行,無偏無黨。是曰善人,所當崇獎。誣以為曲,罰其可賞。善人何辜,反受其枉。既殺望之,恭顯焉往。 以曲為直。   傳曰:事有直而不能自直,理有曲而不自知曲。此兩訟所以紛拏,待有司而後決也。為有司者,自當公心,剖析片言,則曲曲直直,無不冰泮。縱通盤錯,亦必迎刃而解。尚安有以曲為直之失乎?彼以曲為直者,特其不能公心,必因徇託也。昔益州府君劉公,初為連江尉。民有爭田、十年不決者,郡以屬公,公得其姦,立為剖決,曲直遂判。人皆謂公為神,不知公非神也,特公心爾。及去官,得直者侯於建州,屏人告曰:某有好香數斤,聊為長者壽。發而視之,乃黃金也。公笑謝曰:君事本直,非私君也,其敢以公事受私賂乎?堅卻不受,時皆偉之。其後,公之二子原父、貢父,俱以文墨顯名。孰謂處官公心,無其報乎?又有劉安民者,本丹稜一縣史也,持心平正,素為吏民所敬。民有訟,不即詣縣,必先詣公,陳曲直,決可否,然後行之。公亦自負,受而不辭。直即直許其直,曰理直也,可行也。曲則直數其曲,曰此曲也,不應法也,行之必有失也。由是一縣之訟,為之頓省。其後,二子皆相繼登第,長汲,官至朝散大夫。少子湜,官至承議郎直祕閣提點、梓州路刑獄。一女嫁與楊筠,亦有官,迨今遂為望族。孰謂史能公心,無其報乎?大抵曲曲直直,無不蒙福;而直曲曲直,無不受禍也。戒哉。   贊曰:   曲則背理,為佞為邪。是曰惡人,胡可蔽遮。獎以為直,蠹國敗家。惡人何幸,乃見寵嘉。德裕竄斥,非敏中耶。 入輕為重。   傳曰:書曰:罪疑為輕。《論語》曰: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此皆聖人卹刑之大意也。然則輕可入而使為重乎?是以君子謹之。昔王縉為兩浙路提刑,每斷死囚,必焚香奏天,然後行下。一日暮坐,恍見一神人云冠絳服,手持數軸公案。又見一玉女長帔大袖,手持一角公文。立於簷間,遙告縉曰:此汝平生所奏事目,一一皆合情法,無有枉濫。上帝嘉汝,已為汝父延壽一紀,兼為汝倍增紀福矣。汝之二孫,異日亦當皆作監司,更宜自勉。言訖而沒。李龜祥亦居憲職,素稱清謹。一日暮,出三井橋,忽睹十數人,叫屈稱冤,兩兩三三,漸來相逼。龜祥大懼,回馬馳歸,陡( )委頓。召諸子戒曰:汝輩異日入仕,切不得注受獄官差遣。如吾平生,自謂清謹,安知今日尚有此事。坐此鬱鬱,竟至不起。鳴呼,二公皆一時知名之士,王公如此,而李公乃如此,豈李公尚有未謹處乎?況入輕為重者乎?請為更陳一二,庶皆知戒。昔歐陽遇判大理寺,有溧陽縣令余紹卿者,坐事繫獄,罪不當死,而遇輒坐以死。歸法之日,人皆冤之。自此行住坐臥,即見紹卿隨逐,不捨心,不自安,遠詣廬山九天採訪使者,觀設三日黃壇,解謝其事。初夜分,已見紹卿在側,心大惡之。明旦再投心詞,方俯伏間,忽被數鬼擒捉,擲之殿下,流血被體,移時而卒。李若水為淮南司理時,有劫賊五人,事敗繫獄,且言曾與僧人自成為黨。既而,五人已就戮,而僧方追出。僧言:實未嘗為盜。若水於此從輕可矣,而乃堅執賊語為實。夜以濕紙糊僧口鼻,厭以土囊,須臾,臍腹皆裂而卒。月餘,獄吏李能無故大叫曰:和尚不干我事,特司理驅使爾。言訖而卒。明日,推司劉元亦暴卒。又明日,若水亦苦小腹絞痛,號呼而卒。又明日,知軍孫語、判官趙禹,亦皆暴卒。未幾,若水一門,死喪殆盡,無復遺類。嗚呼,若水受禍,可謂酷矣。自成之死,臍腹至於拆裂,不為酷乎?此必上帝震怒也。   贊曰:   法重失入,罪懼及疑。二罪併論,其恕可知。國典尚爾,法吏奚為。唐臣羅織,赤族是宜。稔禍垂臭,竟死何裨。 見殺加怒。   傳曰:按《涅槃經》,死者於嶮難處,無有資糧;去處懸遠,無有伴侶;晝夜常行,不知邊際;深邃幽暗,無有燈明;入無門戶,無有處所;雖無痛處,不可療治;往無遮止,到不得脫。嗚呼,人至如此,誠亦可憫。當見殺時,可加怒乎?昔誌公在世時,有二道人打伴而行。一人就園買瓜,園子怒曰:諸大家初未買,汝要買耶?拒而不賣。一人既往,園子乃喜賣之,且慰諭曰:汝渴熱耶?既賣一瓜,又與一瓜,二人私自怪詫,以問誌公。誌公曰:園子五百生前,坐罪赴法時,汝二人適出其旁。買得瓜者,蓋嘗為之不忍,故今見之而喜。買不得者,蓋嘗出自作自受之語,故今見之而怒。此但偶出一語,結憾尚爾,況加怒乎?王曇略嘗殺一牛,牛見刀抵突,曇略怒,逆刺其目,然後殺之。大抵人畜無間,當見殺時,皆當方便救護。救而不獲,只得為助悲歎,何可加怒。 贊曰:   人之有罪,情不可恕。彼自伏法,我獨何預。加以憤疾,是曰遷恕。判死投筆,見者始悟。哀矜庶獄,王政所務。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一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知過必改。 傳曰:顏子不貳過,孔子稱之。不貳者,念起於中,即念而改,不復貳於行事也。太抵過貴乎改,過而不改,真為過矣。其過也,可勝言哉。是以君子一聞其過,無不速改。昔寇萊公準,自少富貴,享用過奢。及拜樞密,賞賚尤厚,賓客聚觀,莫不稱歎。獨一老妳,潸然墮淚。公驚問故,則曰:太夫人捐館時,欲求一縑作衾禭不可得,安知相公有今日耶?公撫膺大慟,自此即折節從儉,不復敢奢。蔡文忠齊平生好飲,飲必至醉。時太夫人已老,心頗憂之。一日,存道先生過其治所,戒以一詩曰:聖君恩重龍頭選,慈母年高鶴髮垂。君寵母恩俱未報,酒如成病悔何追。公得詩大慚,自此即戒酒,非親舊不對飲,終身未嘗至醉。司馬溫公方五歲時,擘一青皮胡桃,擘不能脫,一婢以熱湯沃脫之。既而,女兄從外來,問為誰脫?公曰:某自脫。其父從旁叱曰:小子安得謾語。公自此有省,平生不敢謾語,一切待人以誠。徐節孝積初見安定先生,頭容稍偏。安定厲聲曰:頭容要直。公即悟曰:頭容要直,此心其可不直。自此未嘗少曲其心,或問立身行己之要,必大書正直二字與之。若數君者,其於過也,是有知而不改者乎?   贊曰:   日月之食,其更也明。人豈無過,改必以誠。設辭飾詐,遂非匿情。過上增過,善心曷生。不吝一語,貴乎力行。 知善不為。   傳曰:應世真人曰:取小所以就大,積一所以成億。《易》稱:餘慶必歸積善。大抵善責乎積,知之不可不為,為之不可不力。譬如種物,初雖至微,灌溉培植,不見其長,有時而大。當知於日用間,誠不可以小善為無益而弗為也。不聞元君之言乎?元君曰:人有善,則心定體安;十善,則氣力強壯;二十善,則無諸疾病;三十善,則所求皆得;四十善,則昌熾富樂;五十善,則子孫繁息;六十善,則遭厄得脫;七十善,則天神護之;八十善,則得地之利;九十善,則尊賢顯榮;一百善,則寶瑞降;二百善,則後代名布;三百善,則後代大富;四百善,則後代清貴;五百善,則後代長壽;六百善,則後代忠孝;七百善,則後代智慧;八百善,則後代道德;九百善,則後代賢聖;一千善,則後代神真;二千善,則身為眾人師聖、真仙將吏;三千善,則為國師聖真、真仙將史;四千善,則為天下師聖、真仙主統;五千善,則為鬼靈師聖、真仙魁帥;六千善,則為神明師聖、真仙卿大夫;七千善,則為諸天師聖、真仙公卿;八千善,則為三天師聖、真仙皇帝;九千善,則為元始五帝君;一萬善,則為太上玉皇帝。是故前輩於善,知無不為,為無不力。昔者丞相李昉,嘗語人曰:吾於《論語》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一句,終身行之,尚不能到,即是嘗力行矣。楊應之學士,聞一善言,必書而記,即是知無不為矣。賈內翰黯以狀元及第,自言得於文正者不欺二字,平生用之不盡,即是未嘗欺矣。劉大諫安世,以敢言得名,自言得於溫公者至誠二字,平生行之,未嘗少離,即是無不誠矣。若使人人皆如諸君,則積一成億,夫復何難?   贊曰:   郭公善善,國何以亡。見善雖喜,用心不剛。悠悠害道,反昧否臧。是以君子,志於自強。惟日不足,汲汲皇皇。 自罪引他。   傳曰:按經所說,一切世間,生死相續。臨命終時,未捨煖觸以前,一生善惡,俱時頓現。大抵臨終所現境界,即吾平日心地境界。地藏罪珠,即吾之心珠。閻王業鑑,即吾之心鑑。且今作一不善,曷嘗不往來常在胸次乎?不聞趙普一聞道士牌末火字之言,自知必是秦王庭美。王韶一聞刀十八丈打過賢心下得否之語,遽至發背而卒。然則自罪引他,是有益乎?昔趙業以明經中選,授巴州清化令。忽精神遊蕩,奄然如夢,被逮入冥。初至,即見妹婿賈奕在彼,心已大怖。蓋嘗與奕同殺一牛,至是為奕所引。欲與分罪,奕詞甚辯,無以自明。俄見一鑑,逕可丈餘,懸於空中。明見奕鼓刀業負門,有不忍之色。奕始伏,業遂得還。又有常氏美娘者,其夫楚椿卿有一妾,姓馬氏,名春奴。椿卿愛之。常氏不勝其忿,乘椿卿出,以大杖捶殺之。及椿卿死,常氏改嫁程選。將產,凡三日,子不能下。方委頓間,恍見馬氏在前,常氏惶懼,好語告曰:我當初實無意殺汝,時行杖者稍過,遂盡汝命,曷不少寬我耶。馬氏曰:我死實主母意,胡可妄引他人?持之愈急,竟至不起。然則自罪引他,竟可免乎?既知有罪,曷若勿為乎?   贊曰:   孽惟自作,感本自貽。痛加悔艾,庶或可追。不思己過,反累人為。縱脫罪罟,上天難欺。分謗受惡,遷善之基。 壅塞方術。   傳曰:所謂方術,但凡挾術以求售者,皆是也。一語沮遏,使不得售,即壅塞也。灌口白沙村,有一泰山廟極靈,齋祭殆無虛日。一日,有醫卜數輩同遊,道逢一人極貧,眾頗輕之。其人忿然投身江中,俄頃抱出一龍,謂眾人曰:汝輩各以醫卜,救人疾急,皆是近道。此後於貧素之士,切不得輒持二心。嗚呼,醫卜為術,而神人謂之近道,可壅塞乎?又不聞雲安女龍之言乎?昔翟乾祐在世時,專以考召著名。每念雲安一邑,而江流之險,乃有一十五處。一日作法,召其灘神,俾悉平之。是夕,應召而至者,一十四灘。獨有一灘,召不能至。天師大怒,必欲召之。既至,乃一女人,峨冠大袖,慨然進辭曰:天師稟天行化,妾一水神,何敢抗拒?第有未安,不容不稟。觀君之意,不過欲便舟楫。而不知從事舟楫者,日常倍利,縱有少費,不足為損。洽江小民三四百家,無田可耕,無柔可織,全仰為人挽負以資其生。今若盡平灘險,在舟楫固甚便,在彼小民其於衣食為如何?太上之意,必不如此?深恐異時獲罪,不免負累,更宜裁之。天師嘆曰:汝之所慮,非吾所及。於是覆命十四灘之神,令各復其險。是夕,風雨哮吼,雷霆震擊。明日視之,一十五灘驚波濤,宛然如故。以此觀之,非獨方術不可壅塞,但凡服力以餬口者,亦皆不可壅塞也。昔範文正公在浙西時,兩浙饑,殍殣相枕。公以吳俗喜佛事,因召諸寺主僧,諭以穀貴工賤,責令處處修造。官亦大興工役,倉廒史含之類,亦皆葺之。由是工技服力之徒,日餬口於公私者,無慮千數。一方賴之,不至轉徙。公之意,豈亦云安神龍之意乎?   贊曰:   小道可觀,第恐其泥。君子之學,亦必遊藝。所謂方術,聖人不廢。醫卜星曆,皆以濟世。我獨壅之,難乎免戾。 訕謗賢聖。   傳曰:賢聖有三,在佛家言之,三乘中人是也;在道家言之,五種仙是也;在吾儒言之,孔孟諸君是也。立教雖各不同,心地法門則皆一也。不聞《頗邪論》所謂:孔子是儒童菩薩,顏子是光淨菩薩,老子是摩訶迦葉之說乎?嗚呼,賢聖遠矣,但毀其書,即訕謗之也。然佛家一書,多有毀者,何哉?不過以其談空而言之也。惜其不知如來性如虛空,虛空性是如來,具足真淨明,妙虛徹靈通,而住持真淨明,妙虛徹靈通者,如來也。終日真淨明,妙虛徹靈通,而未嘗真淨明,妙虛徹靈通者,凡夫也。儻能於諸所有,一切空卻,必使赤灑灑、露裸裸,淨如虛空,然後真淨明,妙虛徹靈通,了然卻現,上與如來,一體無二。孰謂為不然乎?不聞龐老但欲空諸所有,不欲實諸所無之說乎?龐老前身,是維摩居士。維摩前身,是金粟如來。其為此言,必非欺誑。然於此有悟有不悟者,特其根器,人各不同也。昔杜祁公不信佛法,每對客輒嘲笑,張文定以為佞佛。醫人有朱其姓者,出入於二公之門,嘗欲方便,勸導祁公,久而未獲。一日,公病召朱。朱以讀《楞嚴》未了,不即往。既至,公大怒曰:《楞嚴》為何等書耶?吾但知有孔孟而已。朱出袖中首軸呈之。公覽訖,畢索餘軸,不覺遽盡十卷,乃大嘆曰:果奇書也。因拉朱醫同謁文定,責其不早以告。文定笑曰;譬如失物,既已得之,不必詰其得之之晚。公自此即若有得,大加深信。又有徐鉉者,亦名士也,未嘗知有佛書。中主以一帙《楞嚴》授之曰:久看,當見精理。旬餘,復表上曰:臣讀之數過,如一器中傾,入一器中,此絕難曉。中主哂之。嗚呼,祁公一覽,而遽盡十卷;徐鉉踰旬,而不曉一字,非根器乎?   贊曰:   人亦有言,護疾諱醫。聖賢立論,切中百非。既不能行,乃肆詆譏。陳賈議旦,叔孫毀尼。言出童羖,奚其弗思。 侵凌道德。   傳曰:按經所說,昔者善財童子,為修菩薩行,勤求一切菩薩法,遍參五十三位大善知識,然後得證菩提。善知識者,是大導師。一語之下,能令漆桶底脫。其為益也,豈為小哉。所謂道德,即其人也,非獨釋老為然。自古知名之士,亦未嘗有不因大善知識,有以磨發激勵,然後光華烜赫,名聞千古。如子房之於黃石翁,武侯之於龐德翁,李藥師之於虯鬚翁,顏魯公之於張志和,李太白之於賀知章,杜少陵之於司馬子微是也。然則道德於人,為無益乎?可侵凌乎?昔尹公師魯謫官大梁,與老衲法眼禪師遊。一日,謂法眼曰:某邇來頗以退靜為得。法眼曰:盍若退靜兩忘,公即有省,死生之際,了然不亂。節度判官朱炎,久讀海眼,未知趣入。一日,問講僧義江曰:此身死後,此心何在?江曰:此身未死,此心何在?炎即豁然,遂能盡通一經之旨。侍郎曾開久慕禪悅,未有所契。一日,謁圜悟,咨決其事。圜悟捻出雲門趙州須彌山放下,著兩則公案示之,曾即豁然,平生疑情,至此始釋。歐陽文忠不信佛老,及守毫社,聞後唐山隱者許昌齡有道,延入郡齋,日與之語,每有所得,自以為喜。然則道德於人,為無益乎?   贊曰:   道尊德貴,萬類所宗。惟忌與怠,有慊於中。外示凌轢,蓋其凡庸。以僣則逆,以傲則凶。宇宙雖廣,遏惜厥躬。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一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二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射飛。   傳曰:太上曰:混沌既分,天地乃位,清氣為天,濁氣為地,陽精為日,陰精為月,日月之精為星辰,和氣為人,傍氣為獸,薄氣為禽,繁氣為蟲。種類相因,會合生育,隨其業報,各有因緣。然則人之與飛,有以異乎?《肇論》所謂: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非誑語也。然飛之所以與人異者,特福業不同,軀殼異耳。竊嘗攷之載籍,誠有自人而淪入其中者,亦有自仙而遊戲其中者。劉安民本一富家,以好尚虛名而道無實,至死後乃為鳳凰,經六十年,復得為人。於此生中,勤苦修道,始得屍解,今在清華宮中。黃安世本一儒士,以志慕飛騰而心不精至,死後乃為飛鴻,經九十年,復得為人,於此生中,精進修行,始得上昇,今在皇曾快樂天,非自人而淪入飛中者乎?遼東華表柱,嘗有一鶴飛集其上。人欲射之,鶴語人曰: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載今來歸。城郭雖是人民非,何不學仙塚纍纍。唐明皇在沙苑,嘗射一鶴。既中,又復矯翅,直向西南飛去。及次年,幸蜀於明月觀,乃見箭在壁間。問箭所自,道眾曰:去載重陽日,青城道士徐佐卿帶此而來,留之而去。始知其鶴,乃佐卿也。非神仙遊戲其中者乎?   贊曰:   大道之世,人無殺機。烏鵲之巢,可俯而窺。機心一萌,鷗鳥高飛。鶻且有義,鴉亦稱慈。人胡不仁,以弋為嬉。 逐走。   傳曰:上已略陳太上之言,今當以佛語為證。佛言:一切眾生,實本清淨。因彼妄見,妄習遂生。因彼妄習,生死相續。生從順習,死從變流。純想即飛,必生天上。情想均等,不飛不墜,復生人中。想明斯聰,情幽斯鈍,情多想少,流入橫生,重為毛群,輕為羽族。大抵七趣輪迴,未入正修,有所不免。今為異類,味必不前生曾受人身;今受人身,未必不前生曾為異類。是以諸佛菩薩、大道至真,常切教人,使知生死路頭,最為可畏。不聞密婆私詫阿羅漢於往昔世曾作獼猴,驕梵波提於往昔世曾受牛身乎?又不聞夫周詢、蔡君謨皆蛇精乎?按東齋記,周詢知安州,一日,遊園中,園吏見一大蛇垂首欄上。視之,乃周詢假寐。君模知福州,以疾不視事。每夕,輒夢遊鼓角樓上,憑鼓而睡時,通判責鼓角將不打三更,對以有大蛇據鼓,不得近。君謨既愈,與通判說病中所夢,正與鼓角相同。然則七趣輪迴,未入正修,是可免乎?當知今之逐走者,異日未必不為走者所逐。欲免輪迴,不為人逐,當見逐時,要當力行救之。昔者,河間王久病無生意。忽一道者,自稱玄俗,詣門請醫。既而,餌以刀圭,王即吐出十數小蛇,病亦隨愈。王驚問故,玄俗曰:此王六世餘殃所致,吾非人也。為王於往世中,救一母鹿,其鹿乃麟母,仁感天地,是以上帝遣吾下降,為王救療。然則見逐,可不救乎?李嬰、李淊,嘗逐一鹿,解其四腳,掛於樹枝。先取雜臟為炙,將共食之。俄有一巨人,長可三丈,持一巨囊,鼓步而進,嬰、淊幾為所及。既而,畢取其炙,納之囊中,入山而去。須臾,嬰、淊皆暴卒。然則見走,是可逐乎?   贊曰:   後稷之棄,牛羊弗踐。猩猩人言,猿性柔善。有生有知,其則不遠。忍充鼎胾,甘其肥雋。虎兕可逃,人阱難免。 發蟄。   傳曰:《月令》曰:仲秋之月,雷始收聲,蟄蟲壞戶。季秋之月,蟄蟲感俯在內,皆墐其戶。仲春之月,雷乃發聲,啟戶始出。蟄者,藏也。壞者,益也。益小其戶也。( )者,塗也,盡塗其戶也。一蟄一啟,皆與氣侯相應,以成變化。然則蟄者,是可發乎?是以太上書以戒人,諸佛尤切加護。昔僧惠覺,嘗跨溪造一曼殊室利堂,將板築於水際,念言:方冬,百蟲皆蟄,不可輕傷其生。於是就溪設三晝夜道場,誓言板築之日,一足多足,乃至無足,願垂加護,悉令遠離。及期掘地及泉,乃至橋成,不見一蟻。又有宋時老者,嘗以父病,禱於永祚寺藥師殿前。既而疾愈,備具香信,欲就殿建一道場,以答靈貺。寺僧義昭曰:此殿藥師座下,有一聚蜂,積年既久,種類頗多,今正蟄時,恐至驚擾,或多傷殺,曷若移就別殿。時老不聽,僧乃預期禱於佛前曰:設齋之日,願運神力慈悲,覆護在窠內者,暫食舊蜜,無得出戶。在窠外者,且令安住,無得輒驚。及期,燈燭騰光,鐃螺聒耳,一晝二夜,不見一蜂。嗚呼,此雖二人願力,實亦諸聖加護之力也。孰謂為不然乎?   贊曰:   盛德之主,澤及昆蟲。板築必時,閉藏在冬。人且塞向,壞戶則同。跂行喙息,生意畢通。養痾伸屈,在吾仁中。 驚棲。   傳曰:太上戒人無得驚棲,與孔子弋不射宿之說,意皆一也。大抵鳥之已棲,亦猶人之已寐,忽然有驚,豈不舉家驚擾。眾人視之固有間,普心不二者視之,則猶己也。昔螺髻仙,行第四禪出入息,坐一樹下,兀然不動。鳥謂之木,棲其髻中,遂生數卯。螺髻禪覺,知頂有卵,即自思曰:我若便起,不免鳥驚,鳥若不至,卵必盡壞。於是復入禪定,俟其雛生,一一飛去,然後乃起。又有大樹仙者,居殑伽河側,棲神入定,積年之久,形如槁木。遊禽棲集,遺尼拘律,果於其肩上,暑往寒來,垂蔭合拱。一夕,忽從定起,欲去其樹,又恐鳥驚,於是安忍方便移之,移訖乃起。天美其德,賜號大樹。此皆已證果位也心其於一物一命,普心如是,況福力淺薄者乎?惜人不知李奚子、陳安世,皆以不敢驚棲而能證果。李奚子本一山嫗,每遇大雪,鳥無安枝,往往飛集其家,遂留不去。嫗濟以穀,且不敢驚。上帝謂有仁心,賜令度世,今在酆都,位貌特重。陳安世,本權叔本家一傭力人,平生不踐生蟲,不殺物命。每出入,見飛禽當道,必下道引避,不欲驚之,亦以此故,遂得上升。當知登真之人,未有不因慈心於物,而能得到其地。   贊曰:   凡厥有生,各安汝止。夜以安身,人物等耳。聖人之憂,一物失理。弋不射宿,魯論所紀。驚棲雖微,害人大矣。 填穴。   傳曰:自人觀之,固一穴也。自彼觀之,為一穴乎?莫不自視為金房玉室、邃館瓊臺。不聞於棼宅南、大槐樹下,有一聚蟻自國其穴,為大槐安乎?又不聞王沂宅後,有一大檀樹蘿覆其上,下有東蟻自國其穴,為大檀蘿乎?蟻之自國其穴為槐安,為檀蘿,亦猶蝦之自國其穴為長鬢,燕之自國其穴為烏衣,各尊其居,物物莫不皆爾,無足深怪。然則穴可填乎?若填其穴,即是屯塞其門,絕其出路,豈不覆族盡死穴中乎?按經所說者,有比丘得六神通,與一沙彌同處林野。比丘定中,見其沙彌七日當死,因作方便善言,諭曰:父母思汝,汝可暫歸,八日卻來。沙彌既歸,八日果來。比丘怪之,復入三昧,觀察其事,乃知沙彌於歸路中,一蟻穴流水將入,急脫袈裟,聚土壅水,令不得入。以此因緣,延壽一紀。宋郊、宋祁,兄弟同行,逢一異僧,相曰:小宋當大魁天下,大宋亦不失甲第。後十年,大宋復遇諸途,僧乃大驚曰:公丰神特異,如能活數萬命者有之乎?大宋曰:某素貧,安得有此?僧曰:姑思之。大宋良久曰:比堂下有蟻穴,忽為暴水所浸。某急編竹橋以度,豈此是耶?僧曰:必是也。小宋今歲當首魁公,終不出其下。比唱第,小宋果大魁,章獻太后乃謂弟不可以先兄,因命大宋為第一,小宋為第十。然則穴可填乎?   贊曰:   鴻荒之初,其人穴處。所謂管窟,鹿豕為侶。聖人既作,上棟下宇。人獸雖殊,均樂丘土。蠢動含靈,其可失所。 覆巢。   傳曰:按太上《保嗣章》,但凡嗣續哀絕,皆是往世覆巢毀卵、焚山竭澤、墮胎落子,犯一千六百二十條章,之人,然則巢可覆乎?大抵眾生,若大若小,莫不各有其所依止。其中敷乳產生,各自藏護。今覆其巢,即是奪其依止之所,產生莫遂,不絕嗣乎?謹按《本草》,人有覆鸛巢取其雛者,是年六十里內,連月不雨。蓋鸛能群飛激雲,雲散則不雨。又按內攫,鷙雛纔破殼,即出巢外。其母防其顛墜,或為日曬,必取帶葉樹枝,周插巢畔,日常兩換。葉萎則其雛已去,未萎則其雛尚在。人因覆巢,畢取其雛。孰謂巢居者為無知乎?請為更陳一二,庶皆知戒。昔溫璋尹京兆,置鈴索於廳前,使冤訴得以速達。一日獨坐,屢聞鈴聲,跡之無人,但有一鴉飛集其上。璋曰:必有覆其巢,而取其雛者。既而,果得其人,因為杖之。元汝之元豐中,為魯山宰。忽有鸛雀銜一草衣,墜於庭下,立命物色。果煎肉者,脫此草衣上樹,將覆其巢,取雛供賣。元亦校之。然則巢可覆乎?當覆巢之時,安知不悲鳴求救乎?第人莫曉其語,烏得九天禽語,書而使之一觀乎?白龜年於嵩山東巖下,遇李太白曰:吾與汝父樂天皆已仙矣。因出一軸素書授之曰:讀此,可辯九天禽語,、九地獸言。更修功行,仙亦可冀。龜年如戒,果得其效。一日過路州,太守知其如此,延與之坐,適有二雀啾唧過庭。守曰:彼何言哉?龜年曰:彼言城西民家,廩有餘粟可共就食,驗之果然。良久,廄馬仰首而斯。守曰:彼何言哉?龜年曰:槽中料熱不可食。問之亦然。   贊曰:   昔聞羽族,巢必近人。欲遠蛇鸇,惟人是親。詎知冠屨,心甚不仁。既肉其雛,厥巢是薪。鳳凰高翔,臬獍來馴。 傷胎。   傳曰:胎生一類,按如佛說,維染輪迴,欲顛倒故。和合滋成,橫豎亂想,故有胎遏蒲曇,人畜龍仙,其類充塞。嗚呼,人畜龍仙,明是不同,佛乃列為一類,何哉?蓋雜染同而輪迴亦同故也。人知愛胎,彼不愛乎?按仙傳,白巍年因入仙洞,得一軸素書,遂能辯九天禽語、九地獸言。一日過潞州,太守知其能,延與之坐。適將史驅三十羊過庭下,中有一羊,鞭不肯行,又且悲鳴。守曰:羊有說乎?龜年曰:羊言腹有羔,將產;俟產訖,甘就死。守乃留羊,不殺驗之。既而,果生二羔。劉道原為蓬溪令,既解官,宿秦氏家,夢一婦人泣訴曰:某乃秦氏妻也,夫有一妾,不肯相下,某怒痛捶,遂盡其命。為妾所訴陰君,處某已死,且以某為狠,謫罰為羊,見在秦氏欄中,明日將充君庖,某死固自分,但腹有羔,若因某受烹,業愈重矣。願賜一言,得免甚幸。黎明言之,則已烹矣。舉家大哭,納羔其腹,瘞之別墅。然則胎可傷乎?   贊曰:   鹿以廳縶,腸斷而死。鱔或就烹,屈身護子。物之牽愛,甚於愛己。人亦有娠,以續以嗣。胡不反思,舉斯加彼。 破卵。   傳曰:信相善薩白佛言:有諸眾生,無有子息,孤獨自居,何罪所致?佛言:是人前生為人暴惡,不信罪福,捕雛食卵,令諸飛禽各失其子,悲鳴叫裂,眼中血出,是以此報。佛語如是,而太上《保嗣章》言之,亦如是。然則卯可破乎?按《鞞婆沙論》,眾生流轉,至為卵生。識居其中,為卵所纏,為卵所裹,須自啄破,雛乃得生。其為業也,從可知矣。又云:鸛、鴈、鴛鴦、孔雀、鸚鵡、鴝鵒、千秋、金翅等鳥,或龍或人,皆卵生也。竊嘗不以為然,鳥固卵生,安有人而亦卯生也。及見耆屍、復缽屍、徐偃王事,乃知人從卵生,誠亦有之。昔闊地佗有一商人,入海採寶,得二鵠烏,一失一生,隨意所化,毛色可鸛。俄生二卵,卵破雛生,乃二童子,後皆出家,證阿羅漢,一名耆屍婆羅尊者,一名復缽屍婆羅尊者。按《徐州地裡誌》,昔徐君宮人,娠而生卵,卵破兒生,長而仁智,襲君徐國。生時偃故,故名偃王。孰謂人無卵生者乎?支遁少時,嘗與其師難問物類。遁謂:物卵未生,不足為殺。師不能屈,取一雞卯投之於地,殼破雛行,久而俱滅。蓋魂識也。遁乃感悟,終身蔬食。李道念好食雞卵,晚得奇疾。太守褚澄投以蘇汁,即時吐出一十三物,剖開皆雞羽翅爪距,悉具立能飛行。道念大懼,自此不敢復食。然則卵可破乎?竊嘗論之,卵生之中,卵至多者,無若魚類。大則無慮數千,小則不減數百。若殺一魚,其為破卵,可勝言哉?李沖元將殺一鯰,先夢一皂衣嫗曰:妾腹中,有五千子。妾生,五千子亦生。妾死,五千子亦死。敢望哀憐,特貸一命。元遂放之。富商楊序宣和間,夢神告曰:子逾旬當死,若能救活億萬命,乃可獲免。序曰:大期已迫,物命有限,未易滿數。神曰:佛書有云:魚卵不經,鹽漬三年,尚可再活,曷不圖之?序於是大書神語於通衢壁間。由是,人皆知戒,見人殺魚,即從取卵,投之江中。如是月餘,復夢神曰:億萬之數,已是過滿,壽可延矣。既而果然。大抵我能救物命於臨危,則我命亦無不延於欲絕。   贊曰:   有生之形,其性則具。混沌曷死,以鑿之故。暴彼無知,豈曰公恕。元鳥生商,聖靈所寓。隱顯莫測,寧不戒懼。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二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三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願人有失。   傳曰:《涅槃經》云:諸修心人,要當以六法平等智力,攝制自心,必使於運用時,一切平等。雲何為六?一者如響平等智力,二者如鏡像平等智力,三者如幻平等智力,四者清淨平等智力,五者世法平等智力,六者集因緣平等智力。大抵具如是之智,便當有如是之力。世間萬法,豈不如響、如像、如幻乎?如是了知,豈不為智?豈不清淨所集,因緣亦復平等乎?當知願人有失,特其未到此地耳。博州鼓角樓,每至三更,即有一鬼掩鼓不能擊,直更者屢受杖,不能制。聞□禪師有道行,因往問之。師曰:何不捉住?兵曰:鬼何可捉?師曰:但禁氣勿言,即可捉也。兵如戒,果能捉之。鬼曰:吾於此邦,所畏者,惟□禪師、黃二叔二人而已。太守已下,皆無所畏,更何有於汝哉。既而,訪尋黃二叔,乃一老圃,三十年以鬻菜為業,初無他長,惟是菜之老嫩,束之大小,價之高低,持心不二而已。嗚呼,持心不二,而遂為鬼神敬畏,當知持心有二者,必為鬼神戲侮也。不聞余副使之事乎?李士衡奉使高麗,武人余英為之副。凡高麗所得禮幣,及諸贈遺,士衡皆不關意,一切委之副使。副使慮過海船漏,盡以士衡之物藉船底,獨以己物置其上。無何,果遇大風,船幾傾覆。舟人請減所載,倉忙間不暇揀擇,信手捻出,棄之中流。少頃風定,試自點檢,則所棄皆副使之物。士衡之物,宛然獨在,無一失者。反受如此,安知非海神戲侮而至然乎?   贊曰:   民不堯舜,伊尹自咎。獨為君子,伯玉所否。欲並生哉,無負高厚。維彼厲人,挽眾同醜。是誠何心,不愧飛走。 毀人成功。   傳曰:佛告首迦長者曰:善業有十,能令眾生得大威德。一者於諸眾生,無嫉妒心;二者見他得利,生歡喜心;三者見他失利,起憐憫心;四者於他名利,生欣悅心;五者見失名譽,助懷憂惱;六者發菩提心,造佛形像,奉施寶蓋;七者於己父母,及賢聖所,恭敬奉事;八者勸人棄捨少威德業;九者勸人修行大威德事;十者見無威德人,不生輕賤。離垢菩薩曰:亡心懷於眾,從善如流,對治除嫉妒之心,感果得大賢春屬。大抵於人,無所妒毀,在我必增威德,在彼不無感悅。異日因緣會遇,不為大善知識,必為大善春屬。孰謂為不然乎?澶淵之役,契丹受盟而歸,萊公每有自多之色,上亦頗以為得。冀公忌之,諧於上曰:澶淵之役,寇準以陛下為投瓊與虜博耳。苟非勝虜,必為虜勝,非為陛下劃久長計,此即春秋城下之盟,諸侯猶且恥之,陛下以為功乎?上由是大沮。待準復疏廣州之役時,轉運王罕以按部至海州,郡守沖簡以蠟圓告急。罕進至惠州,廣民又躍馬求救。罕下令,每村使三大戶,各募壯丁二百人。又帖所屬每縣,各募弓兵二十人,又親募驍勇者二十人以自衛。既而,得暴掠者十餘人,皆腰斬以徇。洎至廣州,子死賊手,亦不哭。自此,南門不閉,糧運得通,賊乃引去。時提刑飽軻駐軍潮州,乃日遞一奏,言罕畏怯不戰。而練官李兌從而為助,罕由是降一官,謪監信州商稅,軻獨受賞。嗚呼,萊公之功,可謂大矣;王罕之功,亦不小矣。冀公李兌一言,遂至如是。若二公者,為善業乎?知對治乎?當知異日感果,必無大威德業,亦無大賢春屬也。   贊曰:   三後協心,治臻成康。蕭規曹隨,漢基遂昌。李訓忌注,甘露禍唐。事不己出,乃肆鑄張。敗國多矣,已寧不傷。 危人自安。   傳曰: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雲何應住,雲何降伏其心。佛言:善哉,善哉,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須菩提一聞此言,早已默笑曰:唯所謂如是,果何義哉?大抵我欲降伏,便可降伏,如是而已。夫復何為彼危人自安者,能曉此乎?惜其不知一大藏教,與今篇中所說,只是論箇心字。今也乃欲置人於危,求己之安,為降伏乎?人果危而己果安乎?多見得罪於天,禍將自及也。昔王文正公旦與王冀公欽若,同在政府。一日,上出喜雨詩以示二府。文正袖歸語同列,上詩有一字誤寫,須進入否?冀公曰:此亦無害。既而,密以奏,上大怒,明日厲聲責文正曰:昨朕詩中有一字誤處,何不奏來?文正以下,皆再拜謝,獨馬知節不拜,具以實奏,且盛稱王曰:不辯真宰相也。蘇文忠在杭州,上欲用之。王禹玉曰:軾詩中,曾有惟有蟄龍知之句。陛下龍飛在天而不敬,反求蟄龍知乎?上曰:自古稱龍者多矣,如荀氏八龍,孔明臥龍,豈乃人君方言龍哉。既退,章子厚責禹玉曰:相公豈欲覆蘇公之族乎?禹玉曰:此舒亶之言也。子厚曰:舒亶唾,可食乎?鳴呼,此皆危人太甚者也。曏非聖上明察,二公受禍,其有輕乎?諒於如是之說,尤不曉也。   贊曰:   坎以習教,蠱以振民。蹇以正邦,屯以經綸。君子居險,志則為人。天助者順,其道大伸。王衍三窟,秪以殺身。 減人自益。   傳曰:人生十年,尚有童氣。二十弱冠,或可望成。使有前程,自當奮發。若無其福,不免蹉跎。既而妻子累心,家計在念。或處官,而官事擾擾;或營利,而市道區區。不覺不知,大期遽至,空身赤手,無一自隨,正令氣焰炙天,亦所不免。不聞本淨禪師之言乎?侍郎楊晉卿問本淨曰:此身生時,從何處來?死後歸何處去?師曰:如人夢時,從何而來?睡覺時,從何而去?曰:究竟如何?曰:夢時不可言無,覺時不可言有。雖有有無,而無往來之所。貧道此身,亦復如是。因說偈曰:視生如在夢,夢裹實是鬧。忽覺萬事休,還同夢時悟。智者會悟夢,迷人信夢鬧。會夢如兩般,一悟別無悟。富貴與貧賤,亦復無別路。師之此言,可謂盡矣。世間萬法,無一非夢。郭從義鎮河陽,於洛中造一大第,凡千餘間,皆以香柏為之,乃至以文梓為梁,花石甃地,穿池引水,築山種果,周設碾磑,廄庫亭閣,無不備具。第成,約費白金五千鋌。次年,被召還都,暮抵其第。秉燭周覽,尚未及遍,時朝會有期,不容久駐。飯罷少憩,侵星而出,既朝復歸,行至東都乃卒,不復再至。家人不能居,獻之於官,官以賜涪王。涪扶鳩王徙,房陵遂為閑館。陳恭公於潤州,治一大第,亦極閎壯,軒亭池館,綿亙數百餘步。第成,公已疾,但得肩輿一登西樓而已,繼亦遂卒。人因名其第為三不得曰:居不得,修不得,賣不得。云:回視卜築之日,非一夢耶。於此益知減人自益,適足自減。不聞太上所謂: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之說乎? 贊曰:   益下損上,民悅無疆。薄人厚己,理不可常。六爻無咎,謙尊而光。盈虛消息,相為抑揚。求自益者,鮮不覆亡。 以惡易好。   傳曰:我之此身,耳聞眼見,身覺意知,明明是有。按如佛說,地水火風,四緣假合,妄有六根。四大若離,我此妄身,當在何處?我之此心,作善作惡,見於日用,明明是有。按如佛說,四大六根,中外合成,妄有緣氣,於中積聚。似有緣相,假名為心。既知此理,離幻求覺。按如佛說,依幻說覺,亦名為幻。若說有覺,猶未離幻。說無覺者,亦復如是。然則我身、我心,及求覺者,皆名為幻。況彼外物,何者非幻?而於其中,妄分好惡乎?毗合浮曰:假借四大以為身,心本無生因境有。前境若無心亦無,罪福如幻起亦滅。四祖曰:境緣無好醜,好醜起於心。心若不強名,妄情何從起。黑梵志嘗運神力,以兩手掌各擎一株合勸梧桐花,供養於佛。佛言放下,著梵志放下左手一株。又言放下,著梵志又放下右手一株。又言放下,著梵志曰:世尊,我秪擎兩株花,一時放下了,我今空身而住,更教我放下箇什麼?佛言:我非教汝放捨其花,只教汝放下外六塵、內六根、中六識。若能於此三者,一切放捨,無放捨處,即是汝免生死處。梵志當下豁然,得大解脫。唐德宗時,吳元卿為六官使。時洛陽花卉盛開,元卿頗生愛著。忽空中有聲曰:虛幻之相,開謝不停。能壞善根,七者安用嗜之?元卿豁然,亦得解脫。是以王文正不好千金玉帶,呂文穆不好能照二百里鏡,蓋曉此也。以惡易好者,何足以此而告之哉。縱於佛書,卒未有悟,曷不以吾儒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之言,而自悟乎?王旦為相,有以玉帶因其弟為獻曰:此帶絕好。公曰:身自負重,使人道好,好不亦勞乎?故平生所繫,止於賜帶。呂文靖為相,有因其婿以古鑑求售曰:此鑑能照二百里外。公曰:吾面不過楪子大,何用照二百里?   贊曰:   子路敝縕,不羨狐貉。幻銅為金,呂仙恥學。素乎貧賤,君子所樂。紫色奪朱,鄭聲亂樂。穿窬之智,曾不俯怍。 以私廢公。   傳曰:國爾忘家,主爾忘身,公爾忘私,臣之分也。其可以私而廢公乎?苟或以私廢公,不免以是為非,以賢為否,敗亂國事,莫此為速。是以君子不敢為也。趙康靖公概,初與歐陽文忠脩,同在館閣。概重厚寡言,脩頗輕之。及脩以其甥穢事連逮,上怒獄急,二府皆欲文致其罪,群臣莫敢言。概獨慨然上疏曰:歐陽脩以文學為近,臣不可以閨房曖昧事輕加污衊。臣與脩蹤跡素疏,脩之待臣亦薄。所惜者,朝廷大體耳。或謂概曰:公不與歐陽公有隙乎?公曰:以私廢公,概所不取,何敢為乎?至和中,趙抃為御史,范公鎮為練官,以論陳恭公事有隙。熙寧中,王介甫執政,恨景仁數訐之於上前,欲因事中之。一日,上問景仁於介甫。介甫曰:請問趙抃,便可知其為人。及問趙抃,則曰:忠臣也。上曰:卿何以知其為忠?曰:嘉祐中,仁宗違豫,鎮首請立皇嗣,以安社稷,非忠臣乎?既退,介甫切責曰:公不與之有隙乎?抃曰:何敢以私廢公,某所以直言不隱者,先國家而後私讎也。若二公者,真可謂公爾忘私者也。   贊曰:   公以理勝,私以利言。利慾一啟,天理泯然。流靡之極,盜賊相挺。起於有己,反側陂偏。託公濟私,抑又甚焉。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三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四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竊人之能。   傳曰:碧陵迦婆蹉過河,忽聞蓮香河神責之曰:尊者為阿羅漢,何故偷我香?蹉曰:香自至鼻,何名為偷。竊嘗三復斯言,大有深旨。大抵香塵自如,以我鼻根,起諸嗅識,分別曰香。按如佛法,即名為偷。當知竊人之能,以為己能,真為偷也忽昔高齡晚而祭酒,道氣不交,靈助無主。是以群邪纏互,急行其禍。保命真君謂許長史曰:高齡之無德也久矣,鬼訟之紛錯也積矣。又嘗鑿敗古人碑銘,以為己文。水官譴其蔽善以自操,陰賊於鬼神,特列於訟事之首以告,其罪必不免矣。未幾果卒。然則他人之能,是可竊乎?不聞石曼卿之事乎?曼卿死後數年,夢其友關詠曰:吾平生作詩多矣,自以陽平代意一篇,詞意深美,最為得意。然世人空有稱之,能令此詩盛傳於世,在永言耳,詠覺頭為增演其詞隱度人、迷仙引,使人歌之。他日復夢,曼卿來謝。嗚呼,詩不得彰,尚以為請,況竊一以為己能者乎?   贊曰:   見賢思齊,見聖克由。萬善備足,在人反求。思不如舜,以為己憂。安有羊質,傳以貔貅。欺人自欺,亦孔之羞。 蔽人之善。  傳曰:自古以來,技而知名後世者,未有不因於人,如滕王元嬰之工蛺蝶,公孫大娘之舞劍,曹剛之琵琶,米嘉榮之歌。但以主建宮詞,及唐賢詩句,偶及之耳。所謂善者,但凡稍有所長,皆為善也。使不得彰,即蔽之也。不聞許君晉公之事乎?昔許真君在世日,嘗修一觀,欲記其事,偶得一片古碑,文已磨滅,因剷去舊文,勒其新記。自是,即恍惚不安。一日,徐步庭際,忽聞空中有聲曰:許君,許君,速詣水官求救。不然,恐有不測之舋。許愕然,炷香虔祝,願聞求救之由。良久,復聞曰:所剷舊碑,雖已磨滅,而當時作文之人,見詣水官,訴君奪彼之名,顯君之名。由是水官將有執對之命,宜早圖之。許君於是訪尋舊文,別為立石刻之。是夕,復夢一神謝曰:蒙君再顯吾名,無以相報,請作水陸大醮,普告萬靈,庶得三官舉名,可以證道。許君如戒修之,後果得道。蔡州既平,憲宗命道士至境,設醮於紫極宮。宮本吳少誠生祠,裴晉公廢以為宮。設醮之日,霹靂大震。韓公所作平淮西碑,其石本少誠德政舊碑。是日,流汗成泥。旬餘,即有中使至,磨去韓公平淮之作,復刻少誠德政之文。蓋化於夢中,了有所見也。嗚呼,文字尚爾,況其善又甚於文字者乎?   贊曰:   蔽賢之罪,是謂不祥。原其初心,忌人所長。玉在木潤,珠生夜光。物有良貴,猶難掩藏。嫉能壅善,欲蓋而章。 形人之醜。   傳曰:醜也者,乃妍醜之醜也。形也者,形容之形也。如聶崇儀之好嘲,章齊一之善謗是也。崇儀能詩好嘲,雖僚友亦所不問,竟坐謗政,竄死登州,橐葬道傍,無不馬者。章齊一能詩好嘲,人有醜行,必形於詩,由是盛傳,不復可掩。其間不無溢惡,甚至破人婚姻,隔人眷屬。竟以此故,晚得惡疾,嚼舌而卒。然則人之有醜,是可形乎?惜其不聞黃坑之事,聞必戒也。武弁有段遘者,嘗過黃坑。從者於馬前,拾取數斤髑髏。中有一片,其上隱隱有逃走奴字,蓋鯨蹤入骨也。是夕,從者即夢一人,以手陣面,從而索骨,且曰:我羞甚,切急為我深藏,無令人見,我當有以報君。從者驚覺,立為瘞之。他日再過黃坑,復夢前索骨者告曰:曏感君恩,去此數步,地下大有伏藏,聊以為謝。如戒掘之,果獲財至十餘萬。然則形人之醜,安知異日,亦無其報戒哉。   贊曰:   美如昭君,圖畫故錯。矧玆利。過於丹臒。所謂形容,巧於描摸。眾 既喧播,終難洗濯。以我片言,陷人大惡。 訐人之私。   傳曰:訐也者,不但形容,直訐之也,如呂吉甫輩是也。曾子宣之為司農卿也,呂吉甫代之,遽乞令天下,言司農未盡、未便等事。張粹明之為司農卿也,舒亶代之,盡納丞簿,言司農不了事件。周師厚為湖北提舉,有供給酒數十瓶,託監鹽張商英賣之。商英以告察訪蒲宗孟,宗孟劾奏其事,師厚坐此降官。張商英為館職,囑舉子於判監舒亶。亶繳奏其簡,商英亦坐此奪官。夫豈不知子貢所謂惡訐為直之說乎?厚德之士,其肯然乎?韓魏公琦為相,每見文字有攻人隱惡處,必手自封記,不令人見。陳忠肅瓘在言路,知無不言,然彈擊不以細,故未嘗及人之私。蘇丞相煩在抗州日,有要人以私事囑公,公不聽。其人後當言路,乃懷忿,極口詆公,或勸公上其囊日請託書札。公笑曰:訐人之私,吾豈為之?胡公宿知洞州。前守滕公大興學校,費錢數千萬。未訖罷去,群小斐然興謗,皆以滕公費錢不明。自通判以下,皆不肯書其簿。公於坐中折之曰:諸君佐滕,候幾時矣。假有不臧,奚不早告,陰拱以觀。俟其去,乃書字之,豈美事乎?一坐大慚,乃書。為人至其於厚,涼薄其相距,便萬萬遠矣。   贊曰:   訐異於直,聖人惡之。謂其陰嶮,乘機抵巇。指天信誓,握手笑嬉。利害小及,反眼相持。匪兕匪虎,彼何人斯。 耗人貨財。  傳曰:耗人貨財,使之門戶彫零,子孫狼狽,為彼人者,其為罪也,豈為小哉?文奇之事,便可見也。文奇以燒煉遊於兩蜀諸貴之門,凡留意於爐火者,無不為其所欺。富商有李十五郎者,積貨累萬,惑奇之術,三年之間,掃地殆盡,為識者所笑,遂至自經。奇乃捨去,復於劍州僦一屋,於中煆藥。無何火發,延燒一坊,奇倉皇走避,迷入林中,遽為鷙獸所逐。既而,深入溪谷,復為鷙獸所隨。俄頃天明,已為捕者所獲。獄具斬於燒藥之所,以謝居民。然則他人貨財,是可耗乎?他人貨財不可耗,己之貨財,亦可耗乎?請為更舉一事,庶幾為子弟者皆知所戒。王祖德紹興乙丑,死於秦州。一日,其妻與其子暮坐堂中,恍見祖德從外歸,責曰:吾聞家中已議賣宅,宅乃祖業,安可輒以。又曰:吾平生所寶,黃筌、郭熙山水,李成寒枚,凡十軸。聞亦持出,令人議價。吾下世未幾,家不至貧,何至如是?吾思家甚切,無計可歸,幸值中元,得暫歸耳。若不速改,吾將禍汝。其妻大懼,不復議賣。以此觀之,他財我財,皆不可耗。   贊曰:   女魃政貧,窮鬼疾富。為妖為孽,理不可究。人性至貴,族親黨友。亦獨何心,妒人所有。公劉好貨,惟民之厚。 離人骨肉。   傳曰:骨肉者,血屬也。此皆人之大倫,何可離間。不聞張嵩山之事乎?昔張孝基為同郡一富人婿。富人止有一子,偶有微過,家人共嫉,因逐出之。未幾,富人病,臨死盡以家財付孝基。後數年,孝基見富人之子乞丐於路,因召問曰:能灌園乎?曰:如得就養,幸甚。既而有餘,復召問曰:能管庫乎?曰:得灌園已自幸,得管庫,尤厚幸也。於是使之管庫。久而,其子益馴謹,無復故熊。孝基念言:彼實父子,我其可但利其財,使此一段美事因循蹉過乎?於是盡舉家財還之,時人莫不稱嘆,以為古所未有。孝基死後,其友數人因遊嵩山,道逢一貴人,旌旗滿野,騶御聯翩,如守土大臣新上任狀。竊視專車者,乃孝基也。相與前揖,請問所以致此之由。孝基曰:即還財事也。語脈未終,忽已不見。噫嘻,為人婿而如孝基者,世間有幾人耶?他人處此,能如是耶?昔抗州有一士子,亦為富人婿。富人病且死,念其子方三歲,乃命其婿主其貲,作遺書付之曰:他日分財,以十之三與子,七與婿。及其子長成,乃訴於官。時張忠定為郡守,閱遺書,以酒酹地曰:汝之婦翁,真智人也。為其子幼,故作此計,使汝勤加撫育耳。苟或不然,其子不免死於汝手。乃命以七與子,以三與婿,二皆泣謝而去。嗚呼,以此婿而望嵩山,則嵩山腳踏實處,固已遠在天上,安得不為神仙?以此婿而求之他,則此婿一折而伏,尚為知義,豈不愈於狠戾不情,不足倚伏者乎?其望嵩山,尤天遠矣。   贊曰:   古有太宗,輯正昭穆。姬典之訓,亦聯宗族。後世義聚,重其親睦。聖如周公,間於二叔。長舌諞言,慘彼螫毒。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四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五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侵人所愛。 傳曰:許真君在世日,嘗於南昌誅一蛇精。道侶願從者,無慮千數。真君止選素所知者三百人,與之偕行。既而,夜宿山下,又慮其修行無力,因向火取三百塊炭,變為三百美人,遣令試之。及明驗視,惟吳猛、施道一二人,衣無炭跡。餘二百九十八人,皆是與炭合者。當其合時,豈不人人視為一美婦人,安知特一塊炭乎?大抵皆慾習未斷,易至如是,況不知修行者乎?昔陶穀奉使江南,崖岸高古,風釆凜然,雖燕談,未嘗啟齒。韓熙載謂所親曰:吾觀是人初非端士,其守可隳,當令諸公一笑。乃選名妓,得秦弱蘭者,衣以弊衣,使詐為驛子之女,旦暮擁帚,掃灑驛庭。弱蘭有絕色,陶為之動,遂失謹獨之戒,因作郵亭詞數闋,使弱蘭歌之。後數日,李主大張燕,以巨鐘酌公,公嚴毅如初。於是出弱蘭,使歌所贈詞以侑之。穀乃大慚,竟至醉吐茵席。李主自此,待之薄矣。及歸,朝廷已知,不復任用。文潞公在蜀,頗多燕集,有飛語聞。適御史何聖從,名郯,謁告歸蜀,生因令密訪其事。郯將壓境,潞公為之灈。張少愚,名俞,白公曰:聖從之來,亦不足慮。前任漢州,適同郡會,有營妓善舞,聖從愛之。至問之姓,妓曰:妾姓楊。聖從曰:所謂楊臺柳也。俞即取其項帕,題詩其上曰:蜀國佳人號細腰,東臺御史惜妖燒。從今喚作楊臺柳,舞盡春風萬萬條。因命其妓,作竹枝詩歌之。聖從為之大醉,此可以見其守也。公曰:姑密之。及聖從至,果自嚴重。潞公宴之,因迎其妓雜府妓中,使歌少愚之詩以侑之。聖從亦為之醉,既而喧傳,遂達聖聽。及歸,不復引見。潞公之謗,由是遂息。嗚呼,陶穀固無所守,聖從素稱方直,奚亦爾耶。大抵形之於言,即是已動於中矣。豈非慾習未斷,妄認幻軀,自生愛見而然耶。   贊曰:   人之愛己,甚於璠璵。人之愛子,亦如予乎。推其所愛,他莫不如。奚獨殘忍,肆其侵漁。美人寶玉,幾覆漢車。 助人為非。   傳曰:一本云:教人為非,大抵皆是成人之惡,不能導人以善。不聞佛之言乎?佛言:說法教化,名為法施,能令眾生出於聞道。以是因緣,於未來世,得七種報:一者眾生聞法,頓除嗔恚,我於來世,得成上色;二者眾生聞法,慈心不殺,我於來世,得壽命長;三者眾生聞法,不盜他財,我於來世,多饒財寶;四者眾生聞法,開心樂施,我於來世,身得大力;五者眾生聞法,癡措頓除,我於來世,得無礙辯;六者眾生聞法,信心不惑,我於來世,信心明瞭;七者眾生聞法,方便隨順,我於來世,得菩提道。然則導人以善,豈不愈於助人為非乎?請為各舉一事,庶皆知戒。元豐間,李之純凡三任為成都漕,仁民愛物,蜀人安之。按察之餘,尤留意於掩骼埋胔。小吏徐熙,本眉人,頗知為善。之純專以委之,熙亦身任其責。一日,市西金花街百姓有王彬者,以病入冥司,見朱紫,數官聚廳而坐,召熙前曰:適天符下,李之純以葬枯骨有功,更與知成都府一任。汝以主行文書有力,賜汝一子及第。汝為誠愨,人必汝信,歸可宣言,庶皆知勸。元祐三年,李之純果加寶文閣直學士,知成都府。徐熙有子,名適,亦於其年李常寧牓下登第。此即助人為善,而亦獲其報者也。政和間,有旨大修西內。時王□為轉運,以科擾罷職,詔起徽猷宋昇為都轉運,俾主其事。昇用意太過,大索牛骨灰,用塗宮壁,貴令光潤。然下令太峻,民至殺牛馬、發塚取骨以應,尚猶不足。時孫貺、韓容,皆為幕屬。貺不喜其事,引疾罷去。容獨建議,請發城外五代時十數叢塚以足用。宣和間,貺忽暴卒,至泰山,所見一門,牓曰清夷。吏以鐵叉逼令供滅族狀。貺曰:某當初,正以此罷,恐誤耳。俄見數鬼引出二囚,皆大枷鐵杻,各有一鬼從傍,以鐵扇揮擊,扇皆鐵釘,流血被體。視之,乃□、昇也。一辯乃伏。貺臨出,則容亦追至。吏復以鐵叉,逼令供滅族狀。容曰:我固有罪,父祖何辜?若令舉族皆滅,不亦過乎?俄聞殿上曰:只令供房絕狀。貺言之。未幾,容之一房,果皆死盡。此即助人為非,而立獲其報者也。然則助人為非,是可為乎?   贊曰:   佐甕得嘗,佐國得傷。善惡以類,人事之常。助傑為虐,同底滅亡。抱薪於火,沃沸以湯。灼爛之禍,如券取償。 逞志作威。   傳曰:《寇萊公六悔銘》曰:官行私曲,失時悔;富不儉用,貧時悔;藝不少學,過時悔;見事不學,用時悔;醉發狂言,醒時悔;安不將息,病時悔。公之此言,真寡悔之大法也。愚愛其言,故特取之,以為逞志作威者戒。逞志作威,後不悔乎?昔何浹以錄事參軍,提舉梓州路常平倉,所至暴橫,捶撻吏民以立威。史民畏威,竄匿無地,甚至氣陵提轉,直出其上。每牒州縣,必云:未得官司指揮,其提轉文牒,不得施行。運副李竦、判官陳亢,與之議事,不合輒叱罵之,知州白事,必下馬於門外,循廊而進,往往已近座榻,尚猶不起。又欲廢廣安軍,眾議以旁去他郡甚遠,不可廢。郡官有張辟方者,得其父集賢校理何涉所撰《鼓角樓記》,其中具言不可廢,因以呈之。浹曰:凡事當從公議,此何足憑。李竦、等因奏其狀,詔罷本任。既罷,?路奏竦等事,無所不道。及至京師,下開封府鞠問,浹索紙萬幅以答狀。府司如數與之,既而,每幅但大劃一字竟坐。上書:不實有四,事皆屬妄誕,獄具奪官。當此之時,浹不悔乎?惜其不知逞志作威,天所不許。昔杜荀鶴未顯時,夢一僧戒曰:汝必得君,若逞志作威,則必死矣。及梁祖開國,荀鶴乃怙寵肆暴,且謀殺素不悅者。事未及行,忽夢一神叱曰:汝豈忘神僧之言乎?帝將罪汝,未甕果卒。   贊曰:   威如之吉,本於反身。有威可畏,儀度是循。望之儼然,自可服人。嚴其在己,非以虐民。無有作威,書戒爾臣。 辱人求勝。   傳曰:按藏教,佛在世時,人有以行車為業者,家養二牛。一牛生子,其角長廣,名曰長角。一牛生子,禿頭無角,名曰禿頭。一日,因行車,適與一行車者值。因各誇其牛壯,遂請以牛賭上峻坡。既而,禿頭進步稍遲,其主怒罵曰:禿頭畜生,何不速行?禿頭忿然眼赤,愈更放緩,由是遂輸。蓋忿其眾辱之也。嗚呼,畜生尚爾,況於人乎?當知辱人求勝,誠不可也。昔邵陵王綸鎮郢服,吳( )為之客。適張纘出鎮湘東,綸餞於郊,( )亦與坐。時纘方貴,意頗輕( ),忽舉杯屬( )曰:吳( )奉慶,汝今日得與此宴。( )大怒,即起歸。其子侖孺,聞而為之氣結而卒。( )悼兒憤纘,俄亦不起。其妻不勝忿怒,尋亦殞命。時人為之曰:張纘一杯酒,殺吳氏三人。然則人可辱乎?徽州婺源縣有俞彥輔者,平生使氣,凌轢鄉里。凡田宅有便於己者,必以術吞之,至老尚不知悔。紹興壬戌,忽大病,病中屢作馬嘶。久之,手足皆化為蹄,數日遂死。孰謂辱人求勝,為無害乎?惜人錯見,但知以勝人為強,不知勝人非強,而自勝為強。不聞老子所謂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之說乎?   贊曰: 人或受辱,攘臂相睨。匪臨以威,則扼以勢。怒不敢言,蓋有所制。威去勢窮,靡不反噬。一能勝予,禹心惕厲。 敗人苗稼。   傳曰:敗人苗稼,此特田夫野( )所為,固無足道。請以前輩務農重穀、 講究水利,一二美事言之,庶幾後之臨民者,皆知則效。高通議賦知唐州,土曠人寡,歷五代至本朝,領縣四,戶六千百五十有五。公至,相視田原,知其可耕所不至者,人力耳。於是大募兩河流民,計口受田,增戶一萬一千三百八十有一,給田三萬一千三百二十有八。乃至山林蓁莽之地,悉變為良田。張學士綸為江淮發運副使,疏五渠,導太湖,以灌民田。復歲租米者,六十萬斛。許司封逖,知興元,大修山河、堰溉民田者,四萬餘頃。魯冀州有開初知確山,興廢陂以灌民田者,已數千頃。程修撰師孟知石州,凡汾晉諸州山谷,有水可以灌民田者,悉相其,地,釃而為渠,關田凡一千餘頃。許公規知丹陽,適大旱,公冒禁決練湖以救民田,歲大穫者一萬餘頃。練湖冒決者死。陳諫議省華初知櫟陽邑,有鄭白渠可以引水灌民田,久為鄰邑疆占。公至,陳本末,申諸司,由是壅遏之弊,一旦盡去。水利均及灌民田者,一千餘頃。王刑部濟初主龍溪簿縣,有陂塘綿亙數十里,先為大姓輸課,而獨專其利。公至,悉奪以灌民田,由是一邑無愆亢之患。苗待制時中,初主寧陵簿邑,有古河歲久湮廢。公至,請發卒疏導,以灌民田。由是一邑之田,盡成沃壤。   贊曰:   不稼取禾,詩諷其上。地惟不食,昔人乃葬。熟奪農時,民無蓋藏。孰剝民力,使不得養。害及養人,天必降喪。 破人婚姻。   傳曰:禮曰:有夫婦,然後有父子。然則婚姻之道,可謂大矣,其可破乎?或破之未合之前,或破之既合之後,皆為破也。恩愛殺人,甚於挺刃,孰謂為無害乎?昔鄭和中少時,與王氏女結婚。無何父卒,家道漸微,女家遂有休親之意。其兄王固,為萬州推官,實主其義,然迫於公論,不得已,復令就婚,生一子,偶不育,因遂隔絕和中,不復使歸。王氏數遺以衣服,固輒罪其送者。和中由是益怨憤,遂感心疾而卒。王氏女一夕,夢和中告曰:吾已訴之陰司,見已送衢州東嶽,追人根勘。時王氏女已改嫁陸嵩為妻,嵩時為濟州教授。月餘固死,凡當時與奪親之議者,無不皆死。惟王氏女實無背夫之意,故得獨存。其後王固之子,娶徐氏僅二年,亦為女家所奪。非其報歟?恭倅楊紘,怒其婿姚拱不學無術,遣之使歸。拱求與妻別,亦不許,女怨憤,遂感疾而卒,絃命殯於僧合。婿至,殯所門鎖自掣,扇亦自開。其母聞之,不勝感愴,數日遂卒。後十餘年,結至殯所亦暴卒。然則破人婚姻,是可為乎?   贊曰:齊女不娶,終以失國。子哲委禽,幾於漁色。夫婦大倫,相配以德。孰間其成,胥讒作慝。百世之祀,一語之賊。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五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六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苟富而驕。  傳曰:坐井觀天而小物,逸居無教以自甘。馬前呈晏御之能,龍斷奮螳蜋之臂。繁臺閣上,區區求捧硯之名;蔡水河邊,我我熾軟盤之醼。此皆苟富者之所以為驕者也。爾自為驕,誰美爾為驕哉。惜其莫悟,我今苟富而驕,則異日便當有苟富而驕之罪,太上明以示戒,豈不然乎?不聞老子所謂富貴而驕,自遺其咎之說乎?孔子曰: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得而稱焉。伯夷、叔齊餓死於首陽之下,民到於今稱之。大抵苟富者如是而已,道充者未易測量。昔範文正公未遇時,與劉先生讀書於長白山。日煮二升粟米,俟其凝,割為四塊,旦暮各食其二,其後皆至參政。韓億、李若谷少嘗同途赴試,共有一被一氈。每出入,則互為僕從,其後亦皆參政。朱昂拾桐子而讀書,孔延之斫松明而讀書,其後皆為侍從。李行簡家貧乏紙,聚木葉而學書;李虛舟家貧無書,動輒假本於人,其後皆至待制。杜衍少極貧,常往來於孟洛間,傭書自給,其後官至樞密。王隨少極貧,嘗逋人飯鏹,被執到官,其後官至參政。然則道充者,與苟富者,豈不萬萬遠乎?又如石徂徠為舉子時,讀書於南都。時侍郎王濟聞其窮困,因宴客,餉以盤飧。卻而不受曰:今日固好,明日如何?橫浦幼年處學,正當苦寒,衣衾不備。鄉里富人,有以襲衣為送者,亦卻不受曰:志處貧困,正是做工夫時節。若不痛自節抑,則貪慾心生,廉恥喪矣,工夫安在?若數君者,所守如此爾。苟富者,可得驕乎?  贊曰:  財以苟得,背義傷仁。經營莫夜,白日驕人。穿窬揚揚,華軒繡茵。誇示陶富,笑譏憲貧。成敗飄忽,西風庾塵。 苟免無恥。   傳曰:佛言:我有二白法,能救一切眾生。何名二白?一曰慚,二曰愧。慚者,不自作罪。愧者,不教他作。慚者,內自羞恥。愧者,發露向人。慚者,羞人。愧者,羞天。無慚愧者,名為畜生。此《涅槃經》之說也。又言:慚恥之服,於諸莊嚴,最為第一。慚如鐵鉤,能制非法。若離慚恥,則失功德。心若慚愧,怨罪兩空。此《遺教經》之說也。而吾夫子亦曰:行己有恥。《禮經》亦曰:臨難毋苟免。今也苟免,而又復無恥,為何等人乎?大抵恥之於人,不可須臾離也。苟無其恥,則無恥之恥,無不為矣,豈復更問。昔僧願成,好符籙,善禁咒。王晱恭G夜啼,願成一咒即止。暀j敬之,薦於章申公子厚。時子厚察訪荊湖南北二路,有意經略溪洞。或言蠻人多行南法,畏符籙。子厚至辰州,即令願成同張裕、李資明夷中等,先入江南受降。願成等至洞,乃敢逞欲不檢,大至穢亂蠻婦。酋首元猛不勝其憤,盡將裕等刳散於柱,次至願成,願成搏頰求哀。猛素事佛,貸而不殺,遂得清脫。既歸,猶以入洞之勞,得紫衣師號,自稱廉訪大師,乘大馬,擁撾劍以自隨,略無愧色。是有恥乎?平日誦經,所謂二白鐵鉤之說,果安在乎?樊太博立與致政屯田王揆,里閈親交,俱老於鄉。一日,王揆作六( )活詩,以議時政。憲漕捕立以脅揆,立義簿無守,悉以揆平日遊從之事賣之,以求苟免。由是揆坐謗讟,削籍遠竄。立獨以告發免罪,尋復加秩。其誥詞中,有為爾交者不亦難乎之句。當時清議,從可見也。立猶昂然拜命,略無三禠之羞,是有愧乎?平日讀書行己,有恥之說,果安在乎?   贊曰:   苟免偷活,無恥求容。為子不孝,為臣不忠。漢隕張禹,晉隳賈充。始患得失,終蹈姦凶。何以懲之,伯夷之風。 認恩推過。   傳曰:太上曰:教人修心,即修道也。教人修道,即修心也。大抵即心是道,未言修道,先富治心。是以前輩治心,將躁則安之,將邪則正之,將求則捨而抑之,將濁則清而澄之。行止於是,造次於是,久而物冥乎外,神鑑乎中,自然心地坦然,一道平正。認恩推過之念,固亦無自而起。昔王文正為相,萊公使人私公,求為使相。公大驚曰:將相之任,何可求耶?且吾不受私。準憾其言。已而製出,除準為武勝軍節度使,同門下平章事。準入對泣謝曰:非陛下知臣,安得有此?上曰:此王旦薦也。準始愧服,以為弗及。李文正為相,士夫有以差遣為請者,公察其可用,則必正色卻之,既而擢用,絕口未嘗與言。子弟曰:曷不使之知乎?公曰:用賢人主之事,若使之知,即是我徇私情而市私恩也。恩欲歸己,怨使誰當?若二公者,肯認恩乎?魏仁溥事周為相,世宗性褊急,峻於刑戮。內職近臣有忤旨者,仁溥必歸罪於己。以營救之所活者,十常七八。曹武惠初與王全斌同伐蜀,全斌殺降卒三千餘人,武惠諫,不聽。及歸,上大怒,必欲鞫勘。武惠乃自誣伏,全斌由是獲免。及武惠再受命,伐江南,上面戒曰:此番無得如在西川時,妄亂殺人。武惠始以實對,且曰:初所以堅自伏者,不欲使全斌獨得罪也。由是帝益重之。若二公者,肯推過乎?當知認恩推過之人,特其不能治心,不免旋踵及禍,安得以太上修道即修心之說,而告之哉。   贊曰:   欲人之悅,恩不我有。懼之之謗,過必我受。認恩推過,怨怒之藪。己掠其名,誰執其咎。冰炭置腸,扁鵲驚走。 嫁禍賣惡。   傳曰:太上曰:生我者神,殺我者心。今也嫁禍於人,而禍還自及;賣惡於人,而惡竟自歸,非自殺乎?昔姚孜慶曆間,同舒州桐城縣主簿王虎,被檄前往大雲倉,盤量上供米麥。孜受監專等金銀財物,虛抬欠折正數小麥八千餘石,回申上司。虎但見姓書名,初不知之。及事敗,送壽州根勘。孜不欲獨受贓名,乃將元受金托一隻,銀托五隻,漆為漆托,副以他物,遣親信送與王虎。度虎不受,先教所差人詐稱中路溺水,書偶漬壞,請暫留信菴,俟歸別取書來。虎不疑,留之。未幾,上司忽有文字,備坐壽州勘院公文,追攝王虎起獄,照對姚孜受贓公事。虎至此始悟為孜所賣,悔已無及。洎到獄,孜乃厚誣王虎,以為實同受贓。尋於王虎家,抽到元受托子,集行人驗視,果皆良金。虎語塞不能對,俄至氣結而卒。孜因百計厚賂推勘,盡將所坐坐之,孜遂得脫。後數年,通判潞州。一日出遊淮上,而王虎遊魂亦遊,隔岸遂得執孜,不復放捨,自此即恍惚如狂,常若與人歐擊,甚至口鼻流血。既復甦,如是三年,每年必五七作。醫巫法籙,皆不能治。時錢延年知潞州,陳冕為運使。因為聞奏朝廷,乞暫差道錄宋之才到州救度之。才既到,即為聞奏真武真君,初( )奏牘,則孜已從臥榻趨出俯伏於真武案前,細自陳白:當初實是孜起心受贓,非干王虎之事。孜洎事發,又不合嫁禍於虎,至令虎冤死,敢望慈悲,特賜原赦。時錢延年命吏從傍錄其語,俟醒示之,孜大慚,即日致仕,未幾遂死。郭黃中知雲安軍,十里外有西霞宮。公一日,詣宮燒香,夢主宮之神告曰:公惠顧此邦,邦人受賜多矣。然事有隱匿,不敢不告。明日當有解屠牛者至,九人之外,公宜察之,庶幾罪不枉。及詰旦巡檢司,果縛九人解來,有一兵自稱捕獲,欲請功賞。蓋牛乃兵殺,嫁禍九人,而又執之,以希賞也。公一詰,遂伏。嗚呼,一則巳塵真君聖聽,一則先為主宮所知。然則嫁禍賣惡,是可為乎?天誅陰譴,豈遂己乎?   贊曰:   禍福自己,善惡由心。謹其在我,外患莫侵。嗟彼姦慝,城府險深。陷弈阱設,干戈相尋。潛雖伏矣,上帝汝臨。 沽買虛譽。   傳曰:南嶽夫人曰:人隨俗習,要求華名。譬如燒香,眾人皆聞,不知熏以自燔,燔盡則氣滅,名立則身絕,是故高人哂而遠之。希夷真人戒神放曰:名者,古今之美器,造物者之所深忌。天地間,無完名。子名將起,必有物敗。然則名之於人,豈不重乎?有其實者,尚爾不可,況沽買乎?昔盛俊民,參政度之子也。少以逸才自負,舉進士殊等,聲名益振,人莫敢為之先。及庭試,王拱辰居第一,俊民大不平之。他日,夢遊陰府,謁主者,請問所以坎( )之由。主者曰:公乃隋越國公楊素後身,已更數世矣。率貧不自振,因說在隋時事受報,自當如此,此生亦終坎( )福業雖異,才不易也。俊民聞之大沮,後果無成而卒。嗚呼,以昔日之楊素,而為今日之俊民,固已自天而墜矣。然不失男身,是猶愈於受女身者。李庶為尚書,以清辯知名。徐陵一見,大加敬嘆,自謂弗及。庶亦頗以自負,初未得子遽卒。其妻元氏,改適趙起。一夕,夢庶哭曰:我明日當生於七帝坊十字街南東入窮巷劉家為女,彼家極貧且多女,必不見養。萬一又死,那知更入何處。幸念夫妻舊恩,急來乞取我去。元氏不答。庶曰:卿意似憚趙君,吾當自告。既而,趙亦得夢,與元氏同。黎明持金,訪求其家,則果生一女,已覆在水盆中矣。趙急救取以歸。嗚乎,以昔日之李庶,為今日不舉之女,則甚墜也,豈不又甚於楊素之墜乎?安知非聲名籍盛時驕矜輕薄之報乎?   贊曰:   中必形外,名以賓實。盛德至善,英華日出。譽假甘陵,聲浮少息。巴豆瘡成,梔鞭價溢。案以春秋,誅心之筆。 包貯險心。   傳曰:持地菩薩白佛言:我念往昔普光如來出現於世,我為比丘。但 凡要路津口,田地險隘,有不如法,妨損車馬,我皆平填,或作橋樑,或負沙土,如是勤苦。經無量佛出現於世,至毗捨浮佛現在世時,國王延佛設齋。我於爾時平地待佛,毗合摩頂,謂我當平心地,則世界地一切皆平。我即心開,見身微塵,與世界微塵,等無差別。微塵自性,不相觸摩,得證圓通,號曰持地。然則心地,其可不平,險可貯乎?大抵小人行險以僥倖,固非智慮所能防者。昔侍中曹利用以勳舊自處,雖太后亦嚴憚之。凡內降恩澤,利用多執不行。所執既多,其有三執,而又降出不已者,亦不得不行。久而遂為小人所窺,凡有求而三降不行者,必又一請。太后曰:侍中已不行矣。請者曰:臣已告得待中妳婆,或言告其親春,言已許矣,利用實不知也。已而降出,但以三執不獲行之。由是太后大怒,曹芮之禍端起乎此。陳貫為三司副使,有一胥極猾,潛通權倖,省中之事,率以咨之,當聲喏時,為使副者陽為伸欠,如不敢當其禮狀。貫聞而不平,必將逐之。胥知其意,奉事彌謹。歲餘,舉無留事,陳亦稍以善侍,偶因燕客付錢,委令辦集。不知其心者,包貯也。明日,其胥乃攜十歲女孩,幫於東華門街曰:陳省副某日請某客,令我為之辦集宴席,所需十未具一。為之奈何,今賣此女,須得若干錢,方可辦也。因結皇城司密邏者,俾潛以聞。朝廷信之,幾欲便行黜降。賴宰臣辦解,乃已歲餘,竟以此罷。嗚呼,二人設心,不為險乎?其險如此,是可防乎?   贊曰:   險心萬仞,內生五兵。義府微笑,林甫柔情。對面莫測,禍福若驚。自詫智數,妙於神明。詎知造物,視於無形。 挫人所長。   傳曰:羅仲信問龜山曰:盡其心者知其性,如何是盡心底道理?龜山曰:未問盡心,先須理會心是何物。夫心者,明白洞達,廣大靜一。若理會得了然分明,然後可言盡心。理會未得,心盡箇什麼?大寂禪師曰:人之心性,譬如寒月。當其寒時,水結為冰。及至煖時,冰釋為水。眾生迷時,結性為心。眾生悟時,釋心為性,亦復如是。嗚呼,此皆教人,使知識心明性也。挫人所長者,能知此乎?昔穆修有詩名,多遊京洛。有題其詩於禁中壁間者,真宗一見,大加賞嘆,問為誰詩,左右以穆修對。上曰:有文如此,公卿何不薦來?晉公一言沮曰:此人行不逮文。由此一語,上不復問。晉公此心,為明白洞達,廣大靜一乎?為釋心為性乎?此其所以死無其地也。張乖崖在蜀,有錄事參軍以老病廢事。公責之曰:胡不歸乎?明日參軍即求去,且以詩別,其略曰:秋光都似宦情薄,山色不如歸興濃。公驚謝曰:此吾過也。同僚中有如是詩人,而吾不知,豈不為過。因固留慰薦之。使於盡心知性之學,釋心為性之說,無所悟入,能如是乎?此其所以了達生死於未死之前,已能前知月日,密記於遺像之上也。古語云:一念纔差,霄壤有間。   贊曰:   人有片善,如睹瑞物。長養成就,勿使攖拂。誰生忮心,乃底湮沒。揜彼良貴,增我怠忽。害己損人,禍深刺骨。 護己所短。   傳曰:或問孫真人曰:養性之說,願得聞之。真人曰:夫養性者,養成自性也。要在百行周備,雖絕藥餌,可保延年。苟獲德行不充,雖日餌金丹玉液,亦自無益。然則人於日用,短可護乎?苟或護短,則日用莫不皆短,可勝言哉。惜其莫悟於短不護,久而養成自性,不復有短,即名全體善人,去仙何遠?昔黃萬祐修道於黔南無人之境,王建迎至成都,盡禮師事。一日,請問服食之法。萬祐曰:吾非神仙,亦非服食之士,惟能虛心養氣,仁其行而鮮其過耳。既而懇歸,不復可致。劉誼世為名閥,少又登第,不十年,官至二千石。崇寧間,嘗知漢陽,每遇暇日,必詭服微行,往來於大別山中,日與田夫野( )語,凡郡政便否、民間疾苦,無不詢訪。事有未便,度其可革,歸即革之,竟遇異人,遂得度世。若二公者,其於短也,是肯護乎?復有短乎?此其所以養成自性,終能得登仙品。請為更陳其次,庶幾好護短者,各知切戒。李及歷躋膴仕,臨死之日,乃召其子謂曰:吾平生無他過,惟知杭州日,偶市白集一部,此為恨耳。蔡君模嘗以小吳牋大書特書,以美其事。黃宗旦知蘇州,王質為通判。一日,捉獲盜鑄錢者一百餘人,送獄根勘、喜謂質曰:此皆某以術陰鉤得之。質愀然曰:事發無蹤,公以術陰鉤,而置之死地,尚為喜乎?宗旦不覺身去,坐榻謝曰:微君之言,吾幾失矣。大抵前輩率多如此,求之今世,豈無人耶。欲為其人,即其人也。   贊曰:   隱諱之疾,無藥對治。怙非迷復,終凶可期。眾善難入,萬惡所基。先聖有過,幸人之知。彼護短者,賢於仲尼。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六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七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乘威迫脅。   傳曰:王文正當國,天禧初,薛簡肅為江淮發運,入辭,公無他語,但云:東南民力竭矣。張士遜為江西轉運,入辭,公亦無他語,但云:朝廷搉利至矣。大抵致君澤民,自當如此。今也居上位而不卹州縣,作州縣而不卹小民,即迫脅也。昔宋宣公綬判三司,朝廷有旨,盡放天下逋欠,稽期不報者,尚有六十八州。公上疏論例,乞委監司責近限覈實。由是獲實放者,凡數百萬;釋械繫者,三千二百六人。王文穆欽若判理欠憑,由司建言,乞盡蠲天下宿負,以廣恩澤。自乾德至鹹平,所放者,凡一千餘萬;釋械禁者,三千餘人。陳侍部布亮當三司戶部時,榮州煮鹽、歲久澹竭者,一十八井。而有司督課如初,籍沒者,三百一十五家。公反覆論例,悉還所籍,歲蠲虛額三十餘萬。此皆有其位者,無其威乎。其所以爾者,不欲重困民力也。乘威迫脅者,能如是乎?又有一文,亦不敢妄取者,請悉陳之,庶晚輩皆知寬卹。國初,王贄方奉使,均兩浙雜稅。錢氏舊法,畝稅三?。公至,悉令畝稅一?。朝廷責其擅減。公曰:今兩浙已為王民,其可復循偽國之法。畝稅一?,自贄方始。王拱辰請搉河北鹽,張方平力諍曰:河北舊法,犯者皆死,民請均額,隨稅輸納,禁乃獲弛。今若復議,即再搉也。由是上悟,即日除之。民至,為公作佛事者七日。李允則知潭州,馬氏暴歛州人出絹,謂之地稅絹。屋每間,輸絹一丈三尺,謂之屋輸絹。耕牛每歲輸米四?,牛死亦輸,謂之枯骨稅。公至,一切除之。陳世卿知廣州,廣有計口買鹽之害。公至,奏乞除之。由是五羊之民,始有完衣足食。廣人歌曰:邵父陳母,除我二苦。蓋前守邵曄,鑿內濠以泊舟,民免颺風之害故也。嗚呼,與其乘威迫脅,而民怨神怒,孰若寬卹,而萬口稱讚乎?不聞喜集則福生,怨積則禍至之說乎?   贊曰:   強齊之威,存衛卻狄。夾谷之威,三軍辟易。相如一怒,秦王是叱。解紛救患,斯謂有力。暴物殄民,豺虎不食。 縱暴殺傷。   傳曰:按《持地經》,殺生之罪,能令眾生墮入三惡,及生人中,得五種報。一者以苦惱眾生,故一捨煖觸,即墮地獄,受諸苦惱。二者以無慈惻行乖人,故地獄罪畢,又當墮入畜生,受人屠割。三者以貪著滋味,故畜生罪畢,又當墮入餓鬼,日困飢渴。四者以斷人命,故餓鬼罪畢,雖得人身,多是短命。五者以殺害時,使彼眾生眾苦競集,故不獨短命,又復多病。佛語如是,豈不然乎?惜其不知人之與畜,軀殼雖異,命無兩般。但詩自觀,我今有病,肯遂死乎?不免求醫問卜,以求速安,大限若至,亦肯死乎?又不免祈天禱地,以求增筭。我既畏死,彼不畏乎?我既貪生,彼不食乎?昔張道幾好弋獵,其父祖墳側長林,巨麓禽獸成叢。道幾日與數輩惡少,從事其間,四面皆設網罟,號曰漫天。一網所獲,無慮數百。既而不暇拾取,但從上壓殺,分挈而去。又嘗於明陽觀側,射殺一兔,其兔絕小,而白耳有缺處。自此即恍惚如狂,盡將平日獵具焚之,築一庵於觀側,日處其中。一日,有二兔直前,作人語曰:吾為兔已三百年,住在張氏東墳,今為汝殺。一曰:吾為兔已一百八十年,隱於明陽觀側,曾為鷹搦,損吾一耳,力竄得脫,今又二十年矣,但凡鷹犬網罟,吾悉能避,不虞君之用弩矢也。吾已訴於上天,當償吾命。未幾果卒。劉翔亦好獵,每遇興發,寒暑不廢。前後傷殺,不知其數。紹興七年,忽得奇疾,背生三物,似鱉而黑,隱隱在皮肉間。又數日,頭足皆具,儼然三鱉也。已而能動,或以魚誘,則闖然引頭,如欲食狀。稍久,左右齧食,痛不可忍。如是月餘乃死。死後五日,憑其子婦語:我坐平生殺傷物命,故獲斯報,見今冥司治我正急,可速取獵具焚之,庶幾知我有懺悔之心。然則縱暴殺傷,是可為乎?犬抵殺為十業之先,其可縱暴?   贊曰:   刑以止辟,兵以禦變。哀矜決獄,喪禮處戰。殺非得已,於此可見。仁民愛物,寧別貴賤。殘賊之夫,獸心人面。 無故剪裁。   傳曰:按《道藏》,絲帛珍寶,主之者,上天有織女三星。布帛製裁,主之者,上天有女宿四星。然則無故剪裁,是可為乎?不聞蠶本馬鳴化身為之之說乎?昔馬鳴大士於往世中,曾為毗捨離國王。其國有一類人馬其形,而無其衣。王乃運其神力,分身為蠶,彼乃得衣。厥後,其王復生中印度。馬人感戀,悲鳴不已,因號馬鳴焉,即第十二祖也。大抵片衣蠶千命,按如佛說,身服絲帛,尚當還債,況復無故輒敢剪裁。是以漢文帝所幸,夫人衣不曳地。唐文宗嘗出袖,以示群臣曰:此衣已三浣矣。晉文公衣不重帛,子夏衣若懸鶉,季文子無衣帛之妾,晏嬰妾不衣帛,董威結殘繒為衣、號曰百結,祭彤衣無兼副,皆惜福也。又不聞無故剪裁,身後皆當獲罪乎?紹興初,郭普州印之之女,名引鳳者,被攝至冥司,見無數罪人。有一婦人,姓趙,名十二,絣在廊下。前列數堆物帛,皆片碎端疋,及新舊無數衣服。引鳳問曰:此何罪耶?吏曰:此人好服綺羅,耗剪端疋,奉命一一補綻,復令成匹,乃得釋去。趙士周之夫人全氏,既死數日,憑語女使來喜曰:我平生耗費纏帛履襪之物,及洗頭濯足分外,使水陰司罪我,日加捶撻,苦不可言,幸為我達此意於士周。舉家聞之,不勝感愴。然則無故剪裁,謂為無罪可乎?況治容誨淫,獲罪尤重,其可不戒。   贊曰:   雲箔春滿,紅女宵興。毫忽所積,丈疋乃成。牆屋被繡,輿臺衣輕。孰念墮指,寒機不停。母誚公孫,布被釣名。 非禮烹宰。   傳曰:世固有鞭魚作鱠而取其紅者,亦有清蟹以槽而取其活者。此皆不化之甚,淪入三惡,其速如箭,固無足論。夫豈悟物皆有知,與我初無異乎?人知愛親,如鄧芝所射母猿,既顛落矣,其子急為拔箭塞瘡,背負而去。不愛親乎?人知愛子,如何詮所射母鸛,既中腹矣,復忍死引觜,鉰雛乃落。不愛子乎?人知敬夫,如環王國野象,牡既死矣,眾牝復環守不去,必待悉力瘞之乃散。不敬夫乎?人知愛妻,如章子明所射鴛鴦,既斃其雌,煮之釜中矣,其雄遙見,不顧沸釜,投身其中,一鳴而絕。不愛妻乎?人知念恩,如山神所義,鸚鵡一聚。鸚鵡嘗僑居於遠山,遠山禽獸愛之,不敢加害。既歸,遠山燒發,鸚鵡復相率入水,濡翅向空而灑。山神義之,立為滅火。不念恩乎?人知修怨,如劉永錫所畜之犬。永錫知千乘縣,適有客至,食以饅頭。永錫以一與犬,客曰:犬彘人食,古人所譏,況珍味乎?犬不食,瞪視而去。其夜,伺客睡,排門而入,客識其意,登梁避之。既而果登榻,已不見人,吼怒作氣,自撲而死。不修怨乎?人知戀主,如魏大諫所養之馬。當死之日,魏祝之曰:吾賴爾力,可謂多矣。爾今有病,吾為療治,亦已至矣。如必不可,可出門外,切勿斃於吾前,吾不忍也。馬即雙跪前足,如辭別狀,起而歔欷,纔出門,即氣絕。不戀主乎?人知卹孤,如昌黎所記之貓。二貓俱育,一貓遽死,一貓為乳其孤。不卹孤乎?人知從諫,如仁喜所祝之蜂。僧仁喜嘗欲建一佛祠,人有以一巨檀為施者,僧往伐之,則巨蜂數萬,圍集其上,匠不敢近。僧祝之曰:汝以惡業至此,吾作佛事,汝不吾避,三日不去,必將火汝。及期,不見一蜂。不從諫乎?人知修證,如南海五百蝙蝠,穴於枯樹。一日,有一聚商人,附火其下。中有一人,誦阿毗達磨藏。無何火發,樹遂被焚。五百蝙蝠以貪聽法音,不忍捨去,俱斃於火。既而受生,皆得為人,聰明靈利,棄家學道,並登聖果。其後,迦尼色迦與脅尊者,招集五百賢聖,於迦濕彌羅,作《毗婆沙論》。其五百賢聖,即昔日五百蝙蝠。不修證乎?大抵人之與物,本自無異,所以異者,福力業力,及軀殼耳。又不聞不殺之為力乎?昔岟崛摩羅,本一國王,初最好殺,以悔罪出家巡乞。至一人家,適其家產難危急,抱持摩羅求救。摩羅曰:吾初入道,安能救汝?俟歸問佛。既歸,佛言:汝可急回於產母榻前,抗聲稱曰:我從聖賢法來,未曾殺生,兒聞此言,無不產者。摩羅如戒,兒果誕生。嗚呼,此但一稱不殺,其於度厄有力如是,然則非理烹宰,其於淪溺,豈不亦有力乎?   贊曰:   士苟無故,不殺犬豕。七十食肉,其重如此。賓祭之用,乃不獲已。敢徇口腹,肆情刀匕。視彼傷生,其痛猶己。 散棄五穀。   傳曰:天倉五穀,在二十八宿,乃危星主之。大抵人以食為天,一日不食,如飢火何。是以聖人務農重穀,天子親耕以勸農,春夏祈穀於上帝。然則五穀,可散棄乎?昔三川飢,物斛翔踴,民至採山芋野葛以給,死者無慮十五。時王法進以功滿當仙,既上升矣,復為民力請於帝。帝曰:人處三才之大,體天地之和,得人形,生中土,不為易得。夫天運四時之元,地稟五行之秀,生五穀百果,以養斯民。惜人不知天地育養之恩,輕棄五穀,厭捨絲麻,使農耕之夫、紡識之婦,身勸而不得飽,力竭而不得禦寒,又從而不 其勞,曾無愛惜。此其所以為神明所責,天地不祐也。近地司嶽瀆,皆列章上言,世人厭擲五穀,不貴衣食之本。昨已敕太華之府,收五穀之神,使之種作不成,漸至飢餓,以示責罰,庶幾少懲其心。然旋奉太上慈旨,以大道好生,當先救物。比者歲飢,實民自取,然民不知所自,固無懺請首原之路。汝今當為上宮侍童,入侍天府,可暫還人世,普告下民,使知悔罪,寶愛農桑,不敢耗散,此亦汝之陰騭也。法進稟令而歸,言訖復去。劉元真亦得道者也,少夢道人啗以一桃,遂能辟穀。一日,於終南道中,逢一貴人,訶殿甚盛。元真謂曰:且以吾民為念。貴人頷之。同行者問曰:彼何人耶?元真曰:彼山神也,上帝以麥大熟,人不知愛,使收其二,吾故為民請之。少頃,風雨大作,麥敗十二。於此益知所謂五穀誠不可輒棄散也。況人受用,各有定數,譬如有錢千貫,日用一百,則萬日方盡。日用一貫,則千日乃盡。與其千日,孰若萬日方盡乎?昔者豐稷尚書,每言吾少時,親見雪竇以惜福教人云:人無壽夭,祿盡乃死。元厚之死而復生,自言:初到陰司,主者謂曰:君祿未盡,異時官至兩府,然須惜福乃可。厚之自此每事減損,雖一杯飯,必先減後食。但凡奉養,皆不敢過,其後果能致位執政,壽逾七十。然則人有薄福,可不惜乎?抗州五雲山志逢大師,一日宴坐於普賢殿中。俄見一神,跪膝其前。師曰:汝為誰乎?神曰:護戒神也。師曰:吾嘗患有宿愆,汝知之乎?神曰:師有何罪?然亦有一小過,既蒙相問,不敢不告。且如滌缽水,亦施主物,師每棄之,非所宜也,自此當有小病。言訖遂隱。其後,志逢果患胃病十三年。嗚呼,食餘之物,棄之尚爾,何況其他乎?   贊曰:   衛士棄食,元宗議形。戲賊生稻,士行痛懲。以食為命,所繫非輕。尊之曰天,至敬之稱。圭米粒粟,珠玉莫勝。 勞擾眾生。   傳曰:邵伯溫初入仕,請益於程頤先生。先生曰:但凡奉行官司文書,於其急處,能寬一分,則民間便受一分之賜。噫嘻,先生之言,可謂仁矣。大抵人心欲安,我不欲安乎?人身欲樂,我不欲樂乎?若以安樂自處,而以勞擾待人,真不仁也。請以前輩臨民,不敢少有勞擾,一二言之,庶幾皆知則效。呂文靖提點兩浙刑獄,適京師大建宮觀,伐木南方。有司責限太峻,民有死於役者。又復斥為亡命,捕繫妻子。公上疏論列,以為窮冬水涸,民太苦於挽運,須稍緩程役,且俟河流通快,遣卒送之良便。上悅從之,由是知其愛民憂國之心,遂至大用。司馬池為光山尉,適大內火,諸縣調發竹木,州牒縣三日畢輸。池以土不產大竹,轉市蘄黃,非三日可至。乃別與民立定期限,過期者罪之。時盛度為太守,聞之大怒。既而光山輸竹,為諸縣之先。範文正公鎮青社,會河朔艱食,青社之賦輿,就博州置場收受。民大困於輦置,而河朔斛?不甚貴。公戒民每?就本州納價三鍰,委幕屬輓金,就博州坐倉,倍價招買。時斛?為厚價,所誘來者山積,五日遂足,而餘金尚有數年,公悉按等給還民間。王濟主龍溪簿,時福建諸郡,皆科鶴翎以為箭。羽既非常有之物,官又迫促過酷,民大不堪。公諭民一面以鵝翎代輸,仍急附驛聞奏。朝廷從之,旁及他郡。噫嘻,諸君臨民,皆能如是,彼勞擾者,觀之得無愧乎?   贊曰:   曰逸曰安,群情所欲。一歲役民,三日已足。斧斤以時,網罟不數。山川乂寧,鳥獸孳育。庸人擾之,鳧鶴斷續。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七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八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破人之家,取其財寶。   傳曰:事出無心,偶至破之,為惡已自不小。若為財寶,而輒至破之,真大惡也。請以能為已破家者,復歸其產,一二美事言之,庶幾後之臨 民,或遇此事,皆能如是,於已破者,方為有益。劉敞知揚州,州有雷陂,舊屬民,由官奪之,蓄水以便漕運。歲久陂壞,漕運亦未嘗賴此,久而為毫族所佔,田主屢訴不獲。公到任,立判還之,由是田主三十六家、男女三百餘口,復得其田,不獲飢餒。侯叔獻為汜縣令,縣多沒官田。有一李誠莊,方圍十里,河貢其中,最為膏腴。佃戶百家,皆成奧族,舊估價一萬五千貫未賣。賈魏公當國,又欲增價五千貫賣之。陳道古銜命而來,與叔獻議增其價。叔獻太息曰:郎中知此本末否?李誠者,在太祖時為酒務專知,以不能救護當物,為溢水所損。估所損價,當五千貫,勒誠償之。是時,朝廷出度支錢,預俵民間,令買鵰翎箭稈弓弩材木,以備軍需。及李重進叛,方議起兵,而預買之物皆莫集。太祖大怒,凡欠負官錢者,皆籍其產。而李誠者,實非預領官錢之人,官吏畏威,不敢閉析,一例抄沒。誠之子孫,遂至破碎。惜相國未能雪正,給還其田,莫若更損五千貫,俾誠子孫買之。在官司,已得倍利;在誠子孫,亦不至於狼狽。郎中以為何如?道古曰:某實不知苟利於人,何所不可?於是損價五千貫而去。叔獻乃以此議召,誠子孫諭之,皆泣拜曰:實荷公恩,柰不家貧何。叔獻復召眾佃,諭田:汝輩本出下戶,以得李莊之利,今皆復為倉廩,變為豪民,官賣此田,而李貧獨患無力,萬一為他人所得,勢必撒廩拆屋,離業而去,豈復容汝輩復享厚利耶?曷若百家共醵此錢,俾李氏請買,我則為汝寬其限責,如此則田復歸李氏,而汝輩亦得久遠佃食,兩獲其利,不亦可乎?眾皆拜曰:願如公言,由是誠之子孫,復得此田。彼破人之家,而取其財寶者,能如是乎?惜其莫悟天堂地獄,端由乎此,作何所見,乃敢如此。 贊曰: 人之成家,基於艱苦。前遺後承,俯捨仰取。誰歟寇攘,輸掠其聚。當路之狼,苛政之虎。相在爾室,鬼瞰其戶。 決水放火,以害居民。   傳曰:水火漂焚,世間禍害,莫此為酷。今乃決水放火,以害居民,罪其輕乎?此其所以不為上真所容,明神必戮也。天聖二年,大名府黃河?口,忽壩?俱破,水遂橫流,其勢頗猛。時韓魏公判北京,忽一史馳報,?口有一大龜,久為?患。龜若潛伏,水自安流。龜若出浮,水必汎濫。今出浮矣,為之柰何?時使臣鄭圭奉命,適至提所,一箭射殺其龜。既而為龜所訴,閻羅追攝鄭圭,使與龜對。其日,適遇真武靈應真君下降,?呸羅山,校勘生死,遂蒙真君雪正,將?口妖龜,向空碎為微塵,不使人間復有此物為人之害。仍命直符押還鄭圭,復歸人間。然則水可決乎?李轅事母最孝。薄暮,忽有客欲來投宿,轅適臨溪烹雞,客謂必以相款。既而具飯,乃脫粟也,客大怒,不食而出。轅實告曰:母病思肉,山居無有,故烹一雞,不及君也。客怒愈甚。是夕,即從屋後,乘風放火,將及其廬,忽天雨反風,火即隨滅。既而,鄰里聚觀,乃見一人臥在火中,所執火炬尚猶在手。細視,乃客也,且自言曰:我俠士也,以亡命至此,不謂主人待我如是,當縱火時,明見一大神,狀如神君,立於空中,叱火令反,故至反及,今則死矣。言訖遂絕。然則放火,是可為乎?   贊曰:   長民之官,苟且畏避。遇水失防,與決何異。救焚不力,亦放之類。歸答天災,逃責人事。原情定罪,心跡無二。 紊人規模,以敗人功。   傳曰:人之立功,功雖歸己,然宗廟社稷,天下生靈,實皆賴之。彼無能者,其可紊其規模,而幸其敗乎?雖曰敗彼之功,實是敗國之事。其為利害,自不為小,豈無罪乎?寰朔之役,楊業奉命副潘美進討。既至虜,又攻陷寰州,業謂美曰:賊鋒方銳,卒未可戰,宜引兵出大石路,先遣人諭雲朔守將,俟大軍離代州日,即令將兵先出,我師若至應州,虜必悉眾來拒。此時朔州吏民,便可坌入石碣谷內,仍分強弩千入,使守谷口。所有騎士,悉令援於中路。如此,則三州之眾,必萬全矣。監軍王侁沮之,計不得行,且責業曰:君之此言,豈畏死乎?業曰:吾非畏死,行即死矣。且祝美曰:吾去,公等可於谷口張功,兵分強弩為左右翼,以為吾援。吾轉戰至此,縱兵擊之,必大捷也。美如其言,陳於谷口。既而,王侁乃以虜為已遁,欲爭其功,引兵而去。業至,不見一兵,撫膺大哭,復奮身決戰,手刃數百人,身被十數鎗。力乏,遂為賊擒。不食,三日乃死。非侁沮之,功不立乎?是以識者曉此,凡任其責,必先預為之計。貝州之役,明鎬為將。軍中有所奏請,多為樞密夏竦所沮。時文彥博為參政,大不平之,因自請前往督戰,且面奏曰:巨在軍中,請得便宜,行事更不中覆。上從其請。既至,有牢城卒董秀、劉炳者,請穴地而入。既而,日夜穿掘,晝則伏於穴內,夜則棄土水中。穴成,從教場中出。既出,登城殺守者官軍,繼進皆得乘緪而上。賦帥王則於是與其徒張巒、卜吉等,突圍走出。巒、吉死於亂,兵則為官軍所獲。夏竦猶言,賊恐非真。及檻送至京,方且語塞。卿非潞公,預為之計,功不敗乎?   贊曰:   杜預平吳,羊祜之功。元齡善謀,如晦必從。事業既立,勳名俱崇。曾是褊心,齊 盡東。彼則敗矣,吾亦何庸。 損人器物,以窮人用。   傳曰:損人器物,以窮人用。而太上書以為戒者,亦不善用心之一也。不善用心固有罪,又有因此而構成莫大之禍,結成無窮之怨者,此則尤當獲大罪報也。然則損人器物,以窮人用,其可不戒?昔華嚴和尚妙於華嚴,又且樂於講說,以是得名,從之者眾。然好嚴缾缽,聽徒三百餘眾,皆爭效之。中有一僧,道行獨高,寢疾不出者,已數月矣。有一琉璃寶缽,頗珍惜之。一日,有一客僧來自遠方,鉼缽莫具,或令從病僧暫借。初拒不許,力告乃從。且戒至切,齋罷宜速見還。既而持還,無何失足,墮地破碎。病僧大怒詬罵,良久乃絕。後數年,華嚴移住嵩山時,病僧弟子及借缽客僧,皆在會中。一日,方講說間,忽聞寺外蕭蕭作風水聲,華嚴已知,亟呼客僧坐之背後。少頃,有一大蟒,長可十丈,努目張口,逕趨而入。眾將驚散,華嚴止之,且以錫杖約住蟒曰:汝於三百眾中,道業最高,只為多瞋,不從吾教。今果至是,尚為一缽,欲害其僧耶。因命大眾,為授三皈三敬,及誦經咒,為作懺拔。蟒乃捲身而出。華嚴召其弟子,謂曰:適來大蟒,乃汝師也,累劫修行,將證果位。但以臨終一怒,遂至如此。若不遇吾,必吞其僧。若吞其僧,定墮地獄。自此流轉,何時而已。又白眾曰:明日,山後茶毗亡僧既至,乃昨日大蟒已碎首而死矣。茶毗訖,華嚴又召其弟子告曰:汝師明年,當於裴家託生為女。臨產稍艱,必至怒害其母,則業愈重爾。及期,汝可急往救之,但呼其名,作吾傳語,必無他矣。已而果然。嗚呼,彼修行者,只為一必,尚至如是,況不知修行者乎?意其怒時,怒懷毒意故也。   贊曰:   製器尚象,蓋取諸易。或任私智,紊亂成式。輕重權衡,增損丈人。肆其欺謾,甚於毀擲。民無則焉,豈非凶德。 見他榮貴,願他流貶。   傳曰:民凡有四:曰士,曰農,曰工,曰商。而榮貴者,獨出其上。福凡有五:曰富,曰壽,曰康寧,曰攸好德,曰考終命。而榮貴者,亦出其上。然則得到其地,豈偶然哉。皆其夙植德本,故能如是。彼不及者,其可妄生僧嫉而起念,願其流貶乎?國初,盧多遜貶朱崖,李符白宰相趙普曰:朱崖雖在海外,而水土不甚惡;春州雖在內地,而至者無生還。曷若改竄春州,外示台坐寬貸,而實置之必死之地。普不答。未幾,符亦坐事,竄宣州。上怒未已,普於是以符語奏,即日改竄春州,到任未浹旬而卒。寇萊公之貶也,丁謂之力居多。初議竄地時,丁謂與馮拯同在中書,謂當秉筆顧拯曰:欲與竄崖,又恐遠涉鯨波,乃擬竄雷州。未幾,謂亦坐事當竄。拯時猶在中書,適當秉筆笑謂曾參曰:鶴相始欲竄寇於崖,且有涉鯨波之嘆,今且煩相公遠涉鯨波一巡。遂與竄崖。然則見他榮貴,願他流貶,是可為乎?   贊曰:   名爵儻來,初匪實觀。媲彼花畦,抱甕以灌。風露潔鮮,煙雨散漫。榮枯瞬息,何足把玩。作如是想,忌心冰渙。 見他富有,願他破散。   傳曰:第二十祖闍夜他,問第十九祖鳩摩羅多曰:我家素信三寶,而常縈疾療。凡所營作,皆不稱遂。至如鄰家,久為遊陀羅行,而身常勇健,所作和合。彼何幸,而我何辜耶?羅多曰:善惡之報,有三時焉。世人但見仁夭暴壽,逆吉義凶,便自亡因果虛罪福,殊不知影響相隨,毫釐靡忒,縱經百千萬劫,亦不磨滅。時闍夜陀頓釋所疑。羅多曰:汝雖已信,而未能明,業從惑生,感因識有,識依不覺,不覺依心。心本清靜,無生滅,無造作,無報應,無勝負,寂寂然,靈靈然。汝若入此法門,便可與諸佛同矣。嗚呼,世之見人富有,而願他破散者,能曉此乎?縱令富而不賢,會有敗日在我,則不可起心,而願其破散也。周義夫,虹縣人,其家大富,霸於一方,頗多恣橫。鄰郡有孫識之者,嘗從容戒之。義夫輒怒罵曰:小鬼何知,敢預我事。及識之登第,為本路漕,義夫猶怒罵曰:彼為監司,亦柰我何。一日,識之按郡至虹,適義夫撻人於市,為被撻者所訴。識之因諷,令訴其不法,即日送所司根勘。無何,首事者偶死於獄。議之,遂敕奏官吏,移送他郡。義夫竟坐謀殺處死,子孫皆編管家籍於官。不數年,識之移漕河北,適當軍興,闔家皆死於虜,一且破散,無異義夫,非其報乎?錢若水為同州推官,富家有失一小女奴,為其母爺所訴,州委錄參根勘。錄參舊有求於富家不獲,因劾富家,以為父子共殺女奴,投屍水中。獄具上於州,州委官審覆,亦無異辭。惟若水疑之,堅不署字,因自出己錢,密令人訪尋女奴。既而得之,民遂得脫。若非遭遇若水,為富民者,亦不免為一義夫矣。以愚觀之,非獨富民拜賜,錄參亦自拜賜,富民若死,錄參其有安乎?   贊曰:   龍驤之舟,可航萬斛。一葉掀舞,積羽猶覆。鵬鷃逍遙,各適所欲。賦量不同,安分斯足。內熱自焚,如飲鴆毒。 見他色一作室美,起心科之。   傳曰:生死輪迴,不得解脫。無非五陰,無非五蘊。義本一同,特譯家翻處,字稍異耳。何名五陰:歷歷分明,色陰也;領納在心,受陰也;心緣此理,想陰也;行用此理,行陰也;汙穢真性,識陰也。何冬五蘊:四大所成,色蘊也;領納苦樂,並不苦樂,受蘊也;取種種境,想蘊也;諸心所法,貧而不息,行蘊也;於所緣境,了別為性,亦名心意,採集所攝,識蘊也。一切世人,其於聲色,妄生惑著,莫不皆由乎此,使於色空有悟,豈至是耶?昔張寶知成都,有華陽李尉者,妻貌絕美,蜀中知名。寶有意於私之,因上元士女出遊,密令人伺其出入,微服竊窺,一見果絕色也。於是遍託尼姑妳子,密諭此意,妻初峻拒,久而亦似有意。無何,李尉適以贓敗,寶因劾奏於朝,送獄根勘。獄具竄於嶺外,遂死於路。寶乃厚賂尉母,強委禽焉。蓋尉妻嘗有庸奴其夫之恨,至是故亦樂從。寶得妻大喜,妻亦滿愜其意,於是相歡,旦暮不捨。無何妻病,恍惚常見李尉在傍。未幾,遂至乎卒。寶亦得病,夢妻告曰:妾感公恩,不敢不報,尉已訴於上天,取公期在旦夕。公若深居,未必得便。苟或輕出,必為所執。一日暮坐,遙見堂下竹間,有一紅袖招之,意謂尉妻。偶忘其告,疾趨急赴。既至,乃尉毆且罵曰:你這賊,若不以紅袖招汝,汝肯來乎?良久,口鼻流血,踣地乃卒。於是當知起心私之,誰目男子;然默含許意,實出女人。與其輕許而掇禍至是,孰若確然有守,於此生中,度此一報身乎?嚴武少時,與一軍使鄰居。軍使有女頗美,武竊窺愛之,因百計誘至其家,遂與俱遁。既而,軍使知之,詣闕進狀。詔出,制使收捕。武懼罪,夜醉女子,解琵琶,絃縊殺,沉之於水。明日,制使至,則已無獲。由是獲免。及在蜀得病,明見女子在前責曰:妾之從君,固是失行,然實無負於君。君縱懼罪,曷不捨我而去,乃至見殺,真忍人也。妾已訴於上天,期在明日。武慚懼請命,黎明果卒。於此益知,女人稍有姿色,往往易至如是。使其一念不移,凜然冰雪,彼雖欲私,可得私乎?愚所以斷而言曰:起心私之,雖自男子;默含許意,實出女人也。遊賞之地,牆壁之間,其可不謹。   贊曰:   子夏有言,賢賢易色。先聖之訓,必曰好德。哲婦傾城,賢德之賊。心失其正,至於狂惑。降志辱身,一念之忒。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八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九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負他貨財,願他身死。  傳曰:李約為兵部員外郎,嘗舟行,與一商胡舟楫相次。商胡忽病革,邀約相見。既至,乃以一夜光遺約,且以二女為託,女皆絕色。明日胡死,財寶數萬,一舟之人,莫不窺覬。約乃悉籍其數,寄之於官,一女立為配,乃殮。當殮之時,復以所得夜光含之,人無見者。其後,胡屬來理財寶,約請官發,視夜光在焉,一時士夫,莫不稱嘆。魏子都暮行,逢一書生踣於道左,言苦心痛。子都下馬,為之撫摩。俄頃遂卒,視其囊中,乃有一卷素書,十餅黃金。子都為賣其二,以辦葬事。餘八枕其腦下,素書置之其傍。後數年,有從子都問屍所在?子都引至墓下。既而發開,金書俱在。子都聲名,由是大振。此皆前輩盛美,載之方冊,鏗鍧炳燿,盪人耳目,固非負他貨財,願他身死者之所能行也。然亦不可不略舉一二,庶皆知戒。永嘉有徐輝者,以賈販為業。嘗在丹陽,貸一大駔錢,一千餘貫。未及償而駔死,遂默不言。駔家不知,亦不復索。其後,輝生一子,頗聰俊,輝切愛之。八歲乃病,召醫市藥,所費不可勝計。久而貨財耗盡,病猶未較。病子一日,忽語輝所親尼濕師曰:我欲歸去。尼曰:此汝家也,父母如此愛汝,汝復何歸?子曰:我乃丹陽人也。昔徐公貸我錢千緡,幸我死不償。今故託生其家,自來取之耳。言訖遂絕。又有白元通者,嘗欠東市楊筠見錢五貫四百文,未償而筠忽死,遂昧其事。死後,乃生筠家為驢。一日,筠子乘之入市,忽作人語:我乃白元通也,只為欠爾父見錢五貫四百文,遂至如此。今南市賣麩家,亦欠我錢,正如其數,可速賣我於彼,得錢償爾債便了也。筠子如其言,兩日驢死。然則負他貨財,願他身死,豈遂己乎?   贊曰:   子胥報德,捐金於瀨。季札許劍,塚木是掛。在亡雖殊,我心匪懈。寄命託孤,名節攸賴。欺死之人,蠅蚋所嘬。 干求不遂,便即咒恨。   傳曰:不知愧恥,惟務干求,自非廉士。若以不遂,而便即咒恨,尤小人也。烏得韓昌黎責己待人之說,范忠宣責人恕己之說,而告之哉?昌黎曰:君子責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輕以恕。重以周,故不怠;輕以恕,故人樂為善。忠宣曰:吾平生所學,惟得忠恕二字,一生用之不盡,乃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親睦宗族,未嘗須臾離也。又嘗戒其子弟曰:人雖至愚,至於責人則明;人雖至明,至於恕己則昏。爾曹但能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聖賢地位,不患不到。事幹求者,能曉此乎?求之世間,其不手干求者,誠亦鮮矣。請為更舉一二,庶皆知愧。扈郎中褒,嘗語人曰:昔知蘇州吳縣,蘇州士夫,寓居者眾,其於請求,莫不皆爾。惟致政大監富嚴,三年未嘗有一事相委。丘太博舜卿亦言,嘗知洪州新建縣。洪之右族,多撓官政。惟致政郎中王述,安貧杜門,衣食不足,未始告人。二公廉節,可謂過人,賢矣哉。   贊曰:   是心無慾,如水之平。一或有求,波浪勃興。視彼從違,起吾愛僧。少咈其意,怨怒相乘。盍亦反思,慾窒忿懲。 見他失便,便說他過。   傳曰:為人而偶至失便,亦其災也,其可便說其過。若說其過,即是幸災樂禍,況太上明以戒人,是可為乎?昔何申錫將拜命,忽得疾遂死。妻哭之慟,其嫂有姓趙者,從其旁沮曰:爾夫生平之日,恣遊妓館,視爾旁若無人,何必如是耶?妻自此即愛歇,不復追憶。一夕,趙氏忽夢申錫曰:死生有命,何可笑人。爾亦只餘四年,死時更不如我。趙氏驚覺大懼,及期果然。蓋死之時,其夫遠出未歸,庶生二子,皆亦癡幼,真不如也。李熊最能文,篤於孝而敏於行,鄉里稱之。無何得疾,一劑之失,遂至不起。妻雖有孕,兒猶未生,舉家驚憂,罔知所措。其妹婿有何時者,乃揚言於外曰:此郎平日自稱善處置事,此時為我處看。識者聞之,莫不薄其為人。越明年,其身亦死。 然則見其失便,是可說乎?我之為人,果無過乎?   贊曰:   孟明一眚,終以霸秦。四十九非,蘧得日新。跬步有失,未足觀人。從而下石,奚其不仁。是謂樂禍,災及其身。 見他體相不具而笑之。   傳曰:晉侯使郤充徵會於齊,齊頃公帷婦人使觀。郤子登,婦人笑,郤子怒。成公二年,遂有伐齊之舉。郭子儀病甚,百官造省者踵至。姬侍滿前,未嘗屏去。及盧祀至,則悉屏之。或問其故,子儀曰:彼外陋中險,左右一見,必至笑侮。異日得權,吾族無遺類矣。子儀卓識,其與頃公,便自萬遠。又如平原君美人,笑躄者槃跚行汲而被誅;趙縣人笑孟嘗君為眇小丈夫而被殺。此皆前車覆輒,為可戒者,惜人莫悟。人之有立,在乎器識,初不在於體相。體相雖劣,而器識有餘,其可輕乎?昔盧攜風貌不揚,語又不正,呼其名攜為彗,蓋短舌也。嘗以文上尚書韋宙,韋氏子弟輒肆輕侮。宙曰:盧雖人物不揚,觀其文章,有首有尾,異日必貴。其後,盧果策名,立登廊廟,獎拔京兆,至為福建觀察。王冀公欽若神貌疏瘦,舉止山野,復贅於頸。嘗以文謁錢公希白,希白頗蔑視之。適有術者在坐,乃驚嘆曰:此乃人中之貴,何可輕也?公曰:中堂內,便有此等宰相乎?術者曰:第恐不免,事不遠矣。不數年,果登台輔。孫文懿公亦風貌不揚,嘗赴試京師,詣縣乞判憑賣田。邑尉李昭言戲曰:似君人物,有幾人耶。是年,文懿以第三人及第。不數年,判審官。是時,昭言方以選人赴調,一見大慚乃歸。侯元功亦貌陋形劣,初預薦鄉人,以年長貌醜不足敬,輕薄子作紙鳶畫其形於上,引線放之。元功適見,乃大笑,作臨江仙詞,題其上曰:未遇行藏誰肯信,如今未表名縱。無端良匠畫形容,當風輕借力,一舉入高空。纔得吹噓身漸穩,只疑遠赴蟾宮。雨餘時侯夕陽紅,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是年登第,位至執政。然則見他體相不具,是可笑乎?   贊曰:   聖人踐形,不以貌具。尊足者存,盲心是懼。未知( )蔑,或失子羽。美好長大,智族為輔。指不若人,奚必知惡。 見他才能可稱而抑之。   傳曰:見他才能可稱而抑之,此特小人忌前,非君子之所敢為也。王 文公旦久疾不愈,上命肩輿入禁中勞勉,數四曰:卿萬一不諱,使朕以天下事付之何人?公曰:以臣之愚,莫若寇準。上曰:柰剛褊何?公曰:若他人,則非臣所知。準遂大拜。呂申公乞致事,上曰:卿既不可留,誰可代者?公曰:陛下必欲用英俊經綸之士,臣所不知。如欲圖任老成,鎮靜百度,周知天下良苦,無若堯佐。陳遂大拜。錢樞密若水,喜汲引士類,孜孜靡倦,後進多出其門。歐陽文忠脩喜推轂賢士,未嘗有忌前好勝之心。苗待制時中為司農丞,體量梓州路常平役法第事,書成上之,薦能吏十有餘人,後皆進用。杜祁公衍歷知州提轉安撫,其有文學政事,殊行絕德,雖不識面,未嘗不隨能引用。孫中丞抃與唐介具中復,初不相識,但聞其勁正,遂力薦之,及為御史,皆有風力。章□公與文潞公,初不識面,但聞其磊落,一見即力薦之,其後出將入相,果有過人。張忠定詠與張希顏,聲跡莫聞,但因殿直范延貴言其橋道驛傳皆完葺,田萊墾闢,野無墮農,肆無賭博,市易不爭,更鼓分明,乃大笑曰:希顏固能史,天使亦好官員。即日同薦,後皆有稱。若諸君者,其於才能,肯抑之乎?   贊曰:   天之生才,將使用世。所貴先達,崇獎後繼。祁奚舉讎,祐甫拔滯。治功斯立,國事以濟。嫉賢忌能,鮮不階厲。 埋蠱厭人。   傳曰:按《玄都律》,過滿二千七百為一害,害者家出巫男覡女。然則生為巫覡,已是先世。獲罪之人,今於此生,又復為人,埋蠱厭人,即是益重其過,異日從墜,又豈今世之比乎?當知淪入三惡,其速如箭,真所謂嗚呼哀哉者也。昔簡州知郡季南壽,被攝至陰司,斷一陰獄。其獄乃熙州巫王自成,發遣鬼兵,殘害高震家二小口,又殘害張元家數頭牛畜。南壽惟律書斷云:王自成輒行邪法,殘害生人,及諸牛畜,合以鐵杖決脊,送下無間,備受眾苦。無間罪畢,又當配為外道孤魂,一家子孫,悉令淪墜。所有門戶,亦當磨滅。然則埋蠱厭人,是可為乎?又有起心而使之為者,則罪又當重於巫也。按《妖怪錄》,昔呂用之伏誅軍人,發其中堂,得一石函,內有一枚銅人,長可三尺,身被桎梏,口貫長釘,背上疏列高駢鄉貫閶裡,官品姓字,為厭勝法,是以高駢每為,用之所制。嗚呼,高駢既為,用之所制,用之奚為,而又及於戮乎。當知埋蠱厭人,未必果能害人,適所以自速其禍,戒哉。   贊曰:   巫蠱之興,漢幾中絕。信惑左道,其禍斯烈。傳奕試咒,胡僧反蹶。守用鬼兵,凝之死越。矢激則反,祗自作孽。 用藥殺樹。   傳曰:用藥殺樹,太上書以為戒者,不欲傷物之生也。是以辛靈以扶正草木,而能得仙;高柴以方長不折,而孔子特稱其行。然則用藥殺樹,不獲罪乎?不聞伊缽龍王以傷損樹葉,而墮入龍趣;太一洞龍以發怒傷稼,而謫受馬形乎?大抵大道好生,雖一物亦不可輒傷其生,況樹木中,亦有聖人託生其中。如《水經》所載,伊尹生於空桑是也。又有修行錯路,精神飛入其中,如《業報經》所謂韓元壽化為木精是也。又有中含靈性,無異於人,如錢師愈所斫松根是也。又有竊樹起禍,而先為樹神所知,如錢仁伉所竊牡丹是也。上文數事,姑置勿論。請以錢師愈、錢仁伉二事言之,庶皆知戒。昔東峽山飛來殿,有一古松。大觀間,為皇城使錢師愈從者斧其根,脂遂流溢。越明年,殿直錢吉過寺,夜夢一老叟告曰:吾非圓首方足,特植物中含靈性者,昨被錢師愈者,斧吾膝,取脂代燭,今尚流血。幸君為吾告長老,令急補治,庶幾不為盲風搖撼,得終天年,拜賜不淺。吉黎明遂行,不及告及,見縣令錢錄,因與言之。銶至寺驗視,與吉所說無異,急為涪之。元師府檢校司徒錢仁伉所居,與中軍都虞侯金沼相鄰。沼家有一本牡丹,每花開無慮三百餘朵,色丹如血,稜如金含,加以缾子頂上,各有絲紋,一一如自然蛺蝶之狀,真奇品也。每開必張宴,伉必與坐。一夕,伉乃洪飲擊劍,裎服中單,背負大藍,腰插匕首,踰牆而入,竊取而歸,沼不知也。當竊取時,空中有聲,細如蜂蠅曰:一花三百朵,含笑向春風。明年三月裹,朵朵斷腸紅。明年花開,沼乃張宴,伉亦與坐,一見大怒。既歸,以刃決腸而卒,果符詩中之語。嗚呼,錢伉為花而死,神已先知於竊花之時。然則用藥殺樹,是可為乎?   贊曰:   仁及草木,王業興周。薈蔚朝隮,詩人隱憂。天壤生植,和氣所遊。非理戕賊,無異斷溝。社櫟見夢,寓言匪浮。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九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一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賞罰不平。   傳曰:按《大藏》,天地初判,便有男女。以資生故,各貪積聚。以積聚故,遂相侵盜。以不盜故,相與推一。智者立之為王,使主賞罰,號曰平等。然則賞罰為用,非今日矣。昔王叟最有膽氣,每以賞罰不平、老於行伍為恨。或聞妖怪誕妄之事,即扼腕切齒,思欲除之。久聞翊聖真君靈異,因求出籍,日奉香火,早晚兩時,必再拜殿下,抗聲告曰:不平之事,實所不甘,今已老矣,身死之後,願得伏事左右,以備驅策。真君許之。死後數年,有設醮於殿上者,忽聞空中有聲曰:何不召吾道士?張守真曰:真君之下,從來止供養四位,不知君是何神,願顯名字。俄又言曰:吾乃昔日王叟也,已蒙真君收錄,使掌鐵輪,位在四將軍下。後有醮祭,無相忘也。嗚呼,王叟發願如是,而真君收錄果如是,孰謂賞罰不平,上真不得而主知乎?大抵賞也者,所以勸功。罰也者,所以懲惡。若捨賞罰,何以勸懲,此太上所以著之於篇,而真君所以收錄王叟也。請為更舉一二,庶後之主兵柄者,皆知取法。劉吁之役,軍士爭挈人頭,以求賞給。乖崖曰:當奔突交戰之時,豈暇獲其首級,此必死後剪來,知後是誰。段倫曰:學士此言,果神明也。當時隨倫為先鋒,入賊用命者皆中傷被體。主帥已令,赴營將理。公曰:可悉( )來。既至,先錄其功,帶首級者次之。於是軍情大愜,以為賞罰至當,相顧懽躍。甘陵之役,惟定兵邀賞,怨憤幾至譟於城下。時韓魏公為帥,裁以兵律,察其橫於軍中不可教者,捽首斬於軍門。士有死於陣者厚賻其家,卹其孤,使繼衣廩。恩威既信,士氣百倍。然則賞罰可不平乎?   贊曰:   賞罰在天,福善禍淫。賞罰在人,信如石金。彼則自取,我何容心。懲勸失當,亂亡相尋。明效大驗,著在古今。 逸樂過節。   傳曰:誌公和尚與梁武皇帝,論及樂事,請帝出死囚數人,以驗其說。既而,命囚各持滿水,周行庭下。戒曰:杯水不溢,當貸汝死。繼命作樂,以動其心。良久視之,無一溢者。帝乃嘆曰:汝聞樂乎?曰:不聞。師曰:彼正畏死,惟恐水溢,安得聞樂。陛下若亦如此,常懷畏懼,則逸樂之心,自然不生。慧遠禪師語大尹張秘曰:逆境易打,順境難打。逆我意者,只消一箇忍字,不片時間,便過了。若遇順境,則諸事順適我意,無你迴避處。譬如磁石,與針相逢,不覺不知,定是合做一處。無情之物,尚猶如此,況我有情,全身在情裹作活計者耶。二師之言,可謂至矣。大抵人處順境,心無恐懼,其於逸樂,不能無失。昔蔣希魯知成都,妓籍中有陳鳳儀者,姿技絕人,希魯愛之。每宴席,未嘗離側,以此招謗,朝廷知之。及潞公為代,頗懲其失,雖妓女滿前,未嘗一顧。一日,因宴客,襟紐偶脫,自上弗獲。鳳儀從旁上之,公轉鄉微笑。鳳儀曰:相公亦有覷人時耶。自此意愜,即多與語,有飛語聞。朝廷因令御史何郯,密察其事。郯至漢州,見妓女有楊其姓者,舞態頗妙,偶曰所謂楊臺柳也。以此一語,人因傳之,遂達聖聽。然則逸樂之地,可不謹乎?二公尚爾,況餘人乎?是以杜正獻衍食於家,惟一麵一飯,或羹其儉,則曰:某本一措大,名位壽福,冠冕服用,皆國家所有。一旦去身,復一措大,何以自奉。範文正公仲淹,嘗自言曰:吾每夜就寢,必計一日食飲奉養之費,及書所為之事。若相稱,則鼾睡熟寐,無復愧恥。苟或不然,則終夜不能安枕。呂申公公著,每自言曰:好衣不近節士體,梁穀似怕腹中書。富鄭公弼亦曰:守口如缾,防意如城。謹畏如此,有逸樂乎,況過節乎。當知前輩行持,本自如此,非獨二師,言為然也。   贊曰:   居無求安,仁亦用力。大禹乘撬,陶侃運甓。楚禍日戒,易厲夕惕。我獨何人,弛然寢食。昔賢有訓,寸陰尺璧。 苛虐其下。   傳曰:處官而酷責吏民,主家而過撻婢僕,皆苛虐也。不聞王君貺之父,以平生仕宦,棒不妄施,有子八人,皆登仕版,而君貺又為天下第一乎?又不聞袁廊之母,以平生過撻婢僕,死後乃墮地獄,備受眾苦乎?此皆善惡果報,顯顯為可戒者。又有一等過撻孕妾之人,未言孕妾腹中之子,先已受害,絕人後嗣,罪豈輕乎?惜其莫悟,我今無子,彼乃有之,即因果也。我必欲有,果能有乎?必欲使無,彼果無乎?況嗣續事大,予奪由天,造化自有妙處。昔費孝先以卦影著名,時奉禮郎揚紹言因詣其肆,求決一卦。視影,乃二婦人共生一子。紹言大驚,告以實曰:某艱於得子,因置一妾,今妾有孕,而老婦亦孕,豈此是耶?孝先曰:姑驗之,及妾臨產,午夜乏人,妻自抱持子生,而妻腹亦失。豈妾當生子,其妻不能無語,故亦孕之,姑以塞其意乎?造物玄妙,其巧如此。佛言:處於富貴,為人之上,好行鞭撲,恣行捶打,死墮地獄,數千萬歲,受諸苦毒。地獄罪畢,生水牛中,貫穿鼻孔,挽船牽車,大杖打撲,償其宿業。又曰:身生惡瘡,以鞭撻眾生故。然則吏卒婢僕,可苛虐乎?況孕妾乎?佛語如是,而太上之語亦如是,其可不戒。   贊曰:   公侯士庶,第級相承。輿臺牧圉,奔走服乘。分雖有異,情則可矜。夷蠻閩隸,列於禮經。彼亦人子,仁哉淵明。 恐嚇於他。   傳曰:觀音菩薩於怖畏急難之中,能以無畏施於眾生,得證圓通,斯為第一。是故閻浮眾生,皆號之為施無畏者。然則恐嚇於他者,當如何哉。是以君子不為,每遇人有怖畏,無不力行安慰。惜其不知好驚怖人,一死之後,便當生為獐鹿。夫獐鹿為物,晝則避畏諸獸,動輒驚走,睡則掛角樹枝,弓曲而睡,睡即手足驚散,既驚復睡,既睡復驚,自昏達旦,竟無一睡之安,蓋其報也。其有居人之上,而恐嚇於他,乃至保頭吏卒及諸惡少,肆行恐嚇,以圖利者,豈曉此哉。不聞李舜卿以佃戶張三欠租,必欲令還,遂至自經。孫季明以女使來喜,與小奴作過,必欲研究,尋亦投水而死。未言身後果報,時下已自不安。雖其自殺,實我殺之。試取《太上業報因緣經》一觀,當知此言不妄。   贊曰:   古者善政,莫如人安。鴻鴈還定,蛇蛟結蟠。悍吏叫號,股慄膽寒。善良氣塞,駭懼百端。孰任其責,字民之官。 怨天尤人   傳曰: 閻浮世界,素號闕陷。人處其中,安得每事稱意。其不稱意者,乃其分也。大抵積累薄而享用亦薄故也。然則天可怨乎?人可尤乎?非徒無益,適所以自及於禍。昔胡昂落魄不事事,每以累舉不第,灑酒罵天。太平興國初,羈遊河朔中途,忽有一幅黑紙,從空而下,落於馬前。昂取視之,皆黃字天篆,乃上帝譴昂之詞。昂素精篆籀,讀畢怒曰:何浪語也。擘撦擲之,躍馬而去。俄頃,片雲忽起,雨亦隨至,霹靂一聲,則人馬俱僕,昂遂震死。僕夫收拾行裝,急奔前店,則風清日麗,孑無纖翳。著作佐郎焦俊明,早歲登第,久而不遷,每以轗軻怨天,尋又上章致禱。是夕,即有一幅素書,墜於爐前。細視,乃天篆一十六字。使明不能辨,聞何仙姑有道,持往問之。姑曰:此天篆,不必問。 俊明苦告,乃曰:蓋雲受金五兩,折筭十年。枉殺一人,死後處分。果有諸乎?使明語塞不能對。當知人須自省,不可輒怨尤也。   贊曰:   楚求諸侯,投龜而詬。紹衄官渡,田豐不宥。亮敗祈山,痛自引咎。三數其罪,子夏敬受。試觀諸人,孰賢孰否。 訶風罵雨。   傳曰:孔子曰:迅雷風烈必變。又曰:若有疾風迅雷甚雨,則必變。雖夜,必興衣服冠而坐,蓋畏天也。豈若小民,夏暑雨,惟曰怨;冬祁寒,亦惟曰怨乎?惜人不知,風者,天地之使。天有八風,應乎八節,陰陽以之變化,萬物以之生育,是故王者順八風,行八政,當八卦。立春日,條風至,赦小罪,出稽留。春分日,明庶風至,正封疆,修田疇。立夏日,清明風至,出幣帛,禮諸侯。夏至日,景風至,辯大將,封有功。立秋日,涼風至,報一切,祀四鄉。秋分日,閶闔風至,解懸垂,不張琴瑟。立冬日,不周風至,修城郭,守邊城。冬至日,廣莫風至,誅有罪,斷大刑。雨者,河伯之使,其神素衣玄冠,乘朱鬣白馬。其眾皆有兩隊,一名左落千,一名右落千。每隊各有五萬軍馬,簇於雲端。下其雨種,雨隊在前,風車在後,雨之多少,各有其數。雨種有二,一如世之馬牙硝,名曰乾雨;一則以二小項瓶兒中貯,人間少水,即常時所降雨也。太上曰:吾自造化天地以來,或號元始,或號虛皇,在雨中即為雨師,在風中即為風伯。然則風雨之過,可訶罵乎?昔太公為灌壇令,期年風不嗚條。文王一夕,夢一美婦人,當道哭曰:妾乃東海太上神女,嫁為西海之婦,灌壇正當歸寧之路,其令有德,不敢以疾風暴雨過,何日可得歸耶?文王明日,即召太公。太公出境不數里,則風雨已大至矣。世之訶風罵雨者,有德如太公乎? 贊曰: 堯舜之世,十雨五風。洪範咎證,曰狂曰蒙。人事不修,變異乃逢。敬天之怒,寅果嚴恭。惟曰怨咨,小民之恫。 鬥合爭訟。   傳曰:曾子曰:犯而不校。老子曰:上士不爭。佛氏曰:我得無爭三昧,人中最為第一。又曰:六度萬行,忍為第一。昔張公藝九世同居,高宗幸其家而問本未。公藝書忍字以對,高宗為之感泣,賜以縑帛而去。則知凡事有不平者,忍忍可也。不忍必至於爭,爭之不止,必形於之,訟之有司,則遭禁錮囚繫者有之,笞箠敲榜者有之,傷肌膚殘手足者有之。其恥辱痛楚,莫得以告。父母與之憂慼,妻子與之涕泣,兄弟與之驚惶,親舊與之嘆息。傾慳囊以求勢援,具酒食以路史胥,幸而旬日事勝,亦庶幾矣。不幸積年累月,翻來覆去,自邑而至郡,自郡而至監司,自監司而至臺部。其所競者甚小,而所害者甚大。所爭者不數緡,而所費者已百倍,殆未免竭家財以用之,鬻田園以繼之,於親則失養,於妻則失愛,於子則失教,日不暇奔走於訟庭之間,受制於官史之手,雖有高堂大廈,安得而居乎?煖衣飽食,又安得而自享乎?嗚呼,爭訟日甚,怨仇愈深,如火燎原,不可撲滅。使其初之,能忍其患,必不至於此極也。雖然訟有出於不得已者,固人之所未免,況唆鬥爭競,教人以訟,而規求其財,以圖口腹之慾,吾未見不殃及其身,又遺患於子孫矣。更請以一二釋紛解鬥者言之,庶幾欲解不得,解者皆得。《遭值經》云:佈施有二,財施者,人道中有;法施者,大悲中有。然則法施功德,豈為小哉。今於兩地忿爭,能以一語佈施,使之兩得安樂,亦法施也。昔李無競調官東京,至朱仙鎮,見二丐者爭打於道曰:我終年乞丐,得錢數百,被你借用,頑不肯還。無競見其毆擊頗猛,因以己錢代償。一乃捨去,一曰:君能為吾解鬥,真善人也。吾住在隆和曲,他日訪我,必當有報。無競行既數里,復自念曰:彼丐者也,而欲謝我,豈異人乎?既至東都,乘暇訪之,果得其人,延無競至其廬。飲以酒,無競辭。復進以桃,無競重拂其意,略取二枚懷之。中途取看,乃紫金也。崔煒於開元寺,見一乞食老嫗足蹶,覆人酒甕,被當墟者毆擊良苦。煒趨解曰:酒直幾錢?當壚者曰:直一貫。煒即脫衣,為之代償。老嫗不謝而去,異日復遇諸途,乃曰:昨蒙為吾解難,不敢忘也。吾善治贅疣,今有越井崗艾少許,聊以為謝。若遇贅疣,即可以此治之,不過一灼,無不愈者。其後,遇一僧人,贅垂於耳,一灼立愈。僧因引至一家,其家大富,主人有贅,一灼亦愈。由是知名,延之者眾,一旦遂成富室,煒不敢忘,日夜在念。一日,復遇一人告曰:老嫗者,乃鮑姑也,鮑靚女,葛洪妻也。行此灸於南海者,積有日矣。然則見人爭訟,當鬥合耶,即當解釋耶。   贊曰:   理到之言,解紛排難。讒邪暱暱,亦足為間。疑忿友集,悔咎滋蔓。公子二爭,卒為國患。吁嗟口給,賈福以販。 妄逐朋黨。   傳曰:太上以二十四門簡要攝念之法,授普濟真人曰:好殺損傷,以慈悲攝。偷盜劫奪,以分義攝。邪淫放蕩,以貞潔攝。慳貪吝惜,以佈施攝。瞋怒鬥爭,以歡喜攝。愚癡顛倒,以方便攝。綺語浮華,以簡正攝。妄言虛誑,以信順攝。惡口咒詛,以誦念攝。兩舌罵晉,以讚歎攝。飲酒食肉,以齋戒攝。誹謗訾毀,以講說攝。踞傲輕慢,以禮拜攝。剛強豪健,以柔弱攝。不信罪福宿命,以因緣攝。執繫有無,以中道攝。是非彼我,以平等攝。貪濁汙穢,以清淨攝。堅固不移,以輪轉攝。造作不休,以無為攝。局守不變,以圓通攝。躁競不安,以靜定攝。憂悲不樂,以逍遙攝。煩惱不釋,以解脫攝。大抵世人惡習,卒未易除,是故太上開示此法,使知攝制也。今乃妄逐朋黨,不免綺語浮華,妄言虛誑,兩舌罵晉,是非彼我,按如此法,參以此篇,當知此曹,皆當得罪於太上者也。不聞《朋黨論》乎?《論》曰: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以同利為朋。人君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歐陽之言,可謂至矣。昔契丹與夏人大戰於黃河外,時範文正公被命鎮撫河東,請以兵從。杜正獻公以契丹未必來,兵不可妄出。文正大怒,至以語侵正獻,正獻不以為恨。既而,契丹果不來。若二公者,皆世俗指為朋黨者也。至論國事,矛盾乃爾,黨可逐乎。司馬君實與范景仁相得懽甚,皆自以為莫及。嘗曰:吾與子生同志,死同傳,用捨大節,皆不謀而同,所論三大事,其言若出一人,相先後,如左右手。又曰:吾與景仁兄弟也,不同者姓也。及論鐘律,則反覆相非,終身不能相一。君子是以知二公雖同,非苟同也,黨可逐乎?大抵入而處家,出而處鄉,事無鉅細,皆當付之公論,其可但以朋黨,輒妄逐乎?   贊曰:   言有是非,折之以理。人有異同,視其臧否。獨立似介,或非端士。道同志合,必也君子。辯別正邪,朋黨決矣。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一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三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棄順效逆。   傳曰:石碏曰:賤妨貴,少凌長,遠間親,新間舊,小加大,婬破義,六逆也。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六順也。棄順效逆,所以速禍 也。大抵逆順之說,要無出於此也。昔長安大姓范偉,積產巨萬,乃冒武公縣令范祐為祖父。持祚為縣令時,黃敕家不徭役者,五十餘年。更西事,下戶調發,皆至困弊,偉獨自若。及劉敞尹長安,遂發其事,抵罪家籍於官。周總以累舉不第,遂往譙郡,拜都吏周吉為父,日處諸子之列。三代名諱,一切用焉。明年偶得一解,其父以詩責之,總得詩大沮,慚恨遂卒。為人如此,豈非所謂棄順效逆者邪,惜其不聞南極壽星真君之言。太極真人徐來勒嘗遇南極壽星真君,請問壽夭吉凶之事。星君曰:天道福善而禍婬,神明賞順而罰逆,君能刻意為善,恭己順天,靜將道宜,動與福會,如此則我命在我,不為司殺所制,鬼神所執,不求壽而自壽,不務生而自生。苟或隳綱紀,違天地,肆愚悖,侮神明,反仁慈,虧忠孝,明則刑網理之,幽則鬼神誅之。及將死而言善,過盈而求悔,亦不可得。按如星君之言,棄順效逆,是可為乎?   贊曰:   公無不順,私無不逆。公本理義,私出胸臆。抑情徇理,所向端直。一念有差,萬事倒植。惠吉逆凶,維帝之則。 背親向疏。   傳曰:孔子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大抵親疏之分,不可不明。悖禮悖德,不可不戒。昔申積中本宣義郎起之庶子,祖母乃翰林學士楊元素之姑。時元素有子,嬰疾不事事。積中始生,元素以中表故,取以為子。既而,元素連舉二子,而積中亦知所出,嘿不敢言,益盡孝謹,讒間不入,元素愛之。凡兩遇奏薦,皆力辭不肯受,推以官其二弟,誓志以科目自奮。元豐五年,果登進士。第後數載,元素卒於餘杭,積中扶護以歸。既葬終喪,復為弟妹選名族,辦婚嫁。事畢,即盡以家財付二弟,拂袖而出。且作《歸宗議》一篇數千言,以示親屬。大抵言所生所養,恩皆一也。所養既粗報,所生亦不可後。既歸,拜其父母,且訪尋所生母杜氏。久而得之於閭閻中,杜氏垢面跰足,殆不聊生。子母抱持大哭,感動行路。粵二十年,父母死。既終喪,復以先疇盡歸諸兄,徒手而出,僦屋以居。或勸令略受一二,積中堅不許曰:楊家貲產,十倍於此,吾猶棄如弊屣。今於諸兄生計,其忍割取,以自資乎?士論莫不偉之。時許光疑為轉運,論薦於朝,降詔褒美,賜以一官,除永興等路提舉學事,未幾乃卒。許公復同宣和殿學士薛嗣昌、中書舍人宇文黃中,列言於朝,再降詔,官其一子。噫嘻,世間如積中者,有幾人耶,真所謂善處者也。   贊曰:   人之至親,莫如父母。昆弟同氣,如足如手。演而伸之,族至於九。等□雖殊,情義當厚。捨而之他,悖德奚取。 指天地以證鄙懷。   傳曰:天有三十二覆,地有三十二載,天覆地載,各理一氣。人居其中,順吉逆凶,其應如響。小心寅畏,尚虞獲罪,況敢輒以鄙懷,指以為證,不亦瀆乎。昔王沂公之父,雖不學問,而酷好儒士。每遇故紙,必掇拾滌,以香水收之。嘗發願曰:願我子孫,以文學顯。一夕,夢宣聖拊其背曰:汝敬吾教,何其勤歟。悵汝已老,無可成就,當遣曾參,來生汝家。晚年果得一子,乃沂公也,因以曾字名之,竟以狀元及第,官至中書侍郎、門下平章事。李景遜母鄭氏,酷教諸子。一日牆壞,得一甕錢。鄭氏焚香祝曰:豈天地愍我子母孤寡,特以賜乎。然妾所願,惟願諸子學業有成,仕而受俸,此錢非所願也。復自揜之,其後景遜果登第,官至太子少保。嗚呼,王君一言如此,鄭氏一言如此,而天地應之果如此,孰謂指天地以證鄙懷,而天地不譴責乎?   贊曰:   魯莊誓母,殊失孝慈。不仕誓墓,人誚羲之。戴履兩問,十目難欺。心跡洞然,自可無疑。皇天后土,詎聽淫辭。 引神明而鑑猥事。   傳曰:一身有一身之神,一宅有一宅之神。腦神精根名泥九,眼神明上名英玄,耳神空閑名幽田,鼻神玉壟名靈堅,齒神鍔鋒名羅千,舌神通命名正倫,髮神蒼英名太元,重樓十二名太一,肺神皓華名虛神,肝神龍煙名捨明,膽神龍耀名威明,心神丹元名守靈,脾神常在名魂停,腎神玄冥名育嬰,掌神存想名景寧。乃至玉童君、玉女君、道父君、道母君、師父君、師母君、飲海君、合命君、三十六獅子君、丹田君、上和中和下和老君、三元真君,皆身之神也。門戶之鬼名丞伯,開閉之鬼名士伯,供大門鬼史名真公,小門鬼吏名小真,宅舍之鬼名奚子都,房門鬼吏名萬倫,灶君守吏名炎景,廁上守吏名奴之,道上之鬼名烏子丁,道上守吏名屍供,此一宅之神也。當知在在處處,主之者,莫不各有其神。猥褻之事,其可輒引為鑑。昔王少逸久繫幽獄,陶弘景曰:此人以慧憾告靈,故掇斯禍於此。益知神明,誠不可輒引之也。   贊曰:   傳謂要盟,神所弗聽。秦人咒楚,其德不競。祝吏矯舉,隨懼脩政。鄭不禳火,孔寧禱病。聰明正直,焉用口佞。 施與後悔。   傳曰:明道中,太平州旱蝗相繼,民大乏食。忽山澤間,生一種烏昧草,民採以食,賴以不飢。至道中,環慶路飢,五穀絕種。忽蓬生蔽野,結實如粟,可以充腸。熙寧初,淮浙路飢。忽菌生被野,甜軟頗美,可以作羹。元豐間,青淄大飢。忽山石間,生一種石麵,雜以少麵,即可作餅。聖曆間,梓州大饑。真武真君化為一叟,逐日入城,貨賣蒸熟 ,所濟者眾。建隆末,河北路飢。又復化為一商,運到十五萬斛粟麥入城。物到而商不復見,官取拯濟,旁及數郡。大抵荒歉者,災也數也,復生如是物者,天地本心也。真君亦如是者,亦天地之心也。今也,稟天地之和,具天地之象,而略無天地之心,將何以稱為人哉。惜其不知上士處世,大慈平等,兼濟為德,一滅一生,即登勝果。不聞周惠化諸君之事乎?周惠化好施窮困,辛苦不倦。一日,智觀真人化為乞人,乞食街中,試驗其事。周果樂施,即日度之,今為西華真人。劉寬好濟窮困,未嘗輒廢,竟為太上收錄,今為童初府帥上侯,主始學道者,折象家世豐財。每以多藏厚亡為戒,不惜千金,隨施輒盡,上帝嘉之,賜令度世。劉白雲亦家富,初不知有修行之事,但以樂於施與,不惜錢帛,竟遇樂真君授以道要,遂得仙去。賢矣哉,此皆以樂施而立登勝果者也。曷嘗有一施與後悔者,得造其列乎?當知施與一事,立功最速。縱不一一證果,亦必各獲其報。不聞陽君諸公之事乎?陽伯雍好施義漿。一日,遇一異人授以一升玉種,子孫皆大富貴。裴延年兄弟三人,皆好惠施。一日,有一老人踵門乞漿,兄弟待之盡敬。老人曰:觀君兄弟,皆長者也,積德如此,豈無其福?安史之亂,為老人所引,入一洞中,由是得脫兵難。其後,兄弟皆至大官,舉家壽皆過百。奚百三本一貧者。一日,見一道者,詣一鋪家,乞一文錢,鋪家睚眥不與。百三嫉之力自,探腰間一文授與。是夕,即夢道者與之雲贅。及覺,頤贅果落。湯樞密既死數日,夢其孫曰:吾在生雖剛褊,然無大過。今歲歉,若能為吾發廩拯濟,遠勝為作佛事,於吾亦有所賴。其孫即日,以五百石米,付縣令孫君貺賑濟。是夕,復夢樞密含笑曰:吾即生天矣。此皆以樂施,而各獲其報者也。施與後悔者,可望此乎?佛言:施食一事,當得五種福報:一者命施,所得福報,世世長壽,財富無量。謂人乏食,七日必死,我能施之,使之復活,故曰命施。二者色施,所得福報,世世端正,見者懽喜。謂人乏食,色必憔悴,我能施之,使復充悅,故曰色施。三者力施,所得福報,世世多力,永無減耗。謂人乏食,必至羸弱,我能施之,使復強健,故名力施。四者安施,所得福報,世世安穩,不逢災患。謂人乏食,必愁身危,我能施之,使復安樂,故名安施。五者辯施,所得福報,世世通達,言為人採。謂人乏食,困不能語,我能施之,使復能語,故名辯施。大矣哉,此但施食一事,所獲福報,尚猶有五,況施一切合施之處,一切皆施者乎?   贊曰:   行道求福,移粟望民。施必祈報,霸者假仁。要譽於外,矯情匪真。一或失據,怨天尤人。五穀不熟,稊卑足珍。 假借不還。   傳曰:假借不還,求之世間,多有如此。夫豈知生雖不還,死後復當還乎?吏人有陳益者,從吳宗嗣借二百千錢,崖不肯還。宗嗣責曰:我若前生負爾錢者,今以此還。若不爾負,而爾負我者,爾當作驢以還於我。逾年,獨坐廳事,怳見陳益負錢來還,不知其死,急呼詰之,則已潛入( )捨,跡之不見。俄頃,馬生一駒,因詢陳益在否,則其日果已卒矣。張陳二有一女,名佛兒,年十五,忽暴卒。半日後還曰:初被二鬼捉去,過必嶺,復見二鬼以一黑被裹將二人,納之陳家,次將一花被裹奴,且曰:汝負他家一千五百錢,今當還之。忽有一綠衣前曰:此人亦悟般若,姑恕之失足。遽墮池中,驚悸乃寤。其父明日,因往叉嶺詢訪,果有陳家,夜生三狗,一斑二黑。斑者,偶墮池死。急歸取錢,以還其家,陳不肯受。於是相與將錢,施於黃巖寺,為作佛事,以贖過咎。然則假借,可不還乎?與其如此,孰若生而還乎?   贊曰:   晉食秦粟,三施不報。兵連禍結,失國是悼。銜鹿酬恩,誰謂虎暴。一飯不忘,賢者之操。無負於心,神人所勞。 分外營求。   傳曰:人處世間,或貴或富,或賤或貧,莫不各有定分。陰注陽受,皆宿業也。分外營求,是可得乎?昔劉頏頗能文,自謂魏科,必當高掇。時翊聖真君降言於終南山,頑因持香請問。真君曰:子文雖優,然賦命淡薄,君安分退守,可保餘年。萬一過求,必損汝壽。頑不之信,竟至無成而卒。然則一爵一第,信有定分。雖一解,亦不可求而得也。吳公誠官至大夫,年踰七十,將下致仕。忽夢神曰:子尚有七百千俸金,在官未請。公詰旦視券,果如其數,因戒子弟無得請,子弟如戒,不復形言。未幾乃死,子弟嘆曰:豈夢寐,不足信耶。是夕,復夢神曰:掛冠後,所請半俸,非七百千乎?子弟駭然,悔已無及。然則一壽一祿,信有定分。雖是合得,亦不可盡而有也。夏侯嘉正未第時,有劉童子者,善聲骨,嘗謂公曰:公惟得聲貴,其他皆弱。己俸外,有百金橫入,不病則死。其後,官至正言直史館,充益王生辰,使得數百千金弊,方筆歸私第貯之,以為潤屋,忽一緡自地起立,久而方僕。公驚,遽感疾卒。然則一錢一鏹,信有定分。雖橫入,亦不可得而有也。又不聞陰司,有掠剩使之說乎?裴璞死後,為隴右三川掠剩使,夢其友韋元方曰:凡世人一飲一啄,乃至財寶,皆有所籍。其獲有限,若過其數,吾皆得而掠之。章昱死後,以罪配為揚州掠剩鬼,夢僧人□楚曰:世間若我等輩,千千萬萬,不可勝紀。凡市易獲息,各有定數。若踰其數,吾皆得而掠之。然則世間不如意者,豈即此輩有以掠之耶?   贊曰:   性之所欲,有命存焉。富有不求,無間執鞭。居易以俟,行險疾顛。思不出位,身名則全。百爾君子,無由甫田。 力上施設。   傳曰:不恤其力,而驅迫過酷,即太上所謂力上施設也。夫豈知貪成為罪,便當死墮惡趣乎?貪成者,謂貪役人力,以成其事。按如李虛舟所書,便可見也。嘉祐中,沈遇知抗州。所經諸堰,皆集堰牛,以備牽挽。時方大暑,監官以下,皆露宿堰上,以伺水之出入。忽聞以行第相呼者曰:明日有何生活?一曰:明日沈幾之子過此,知杭州,吾輩又一番勞苦。一曰:沈幾早有子知抗州耶。因嗚噎悲嘆。眾官審其言氣,似非俗流,使人跡之,乃堰上數牛。有墮淚者,乃大嘆曰:安知此牛,非沈幾之親舊乎。虛舟聞而大書,以為力上施設者戒,然多有不知戒者。昔盧秉為鹽事提舉,創開一河,專用運鹽。時秋雨連,農事未畢,秉乃日役數千丁夫,於泥雨中驅迫穿鑿,民大不堪。東坡因為作詩,中有人如豬與鴨,投泥相濺驚之句,便可以見其驅迫過酷也。嗚呼,使見虛舟所記,得無懼乎?   贊曰:   千仞之緶,挾以賁育。苟有顛墜,出之崖谷。胡為妄施,縱意苛酷。濟人之資,反為民毒。所賴聖君,敷錫五福。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三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四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淫慾過度。   傳曰:按《道藏》,人者,物之靈也,壽本四萬三千二百餘日,其神三萬六千元陽真氣,本重三百八十四銖,內應乎乾 ,人不知保,而使之散,是以中道夭閼。乾者,六陽具而未知動作施洩也。知此修行,即神仙也。自年十五,至二十五,施洩不止,則氣虧四十八銖,存者其應乎姤 ,嗜慾之甚,加十歲焉。則又虧四十八銖,存者其應乎遯 。又不知養,更加十歲,又虧四十八銖,存者其應乎否 。至此,乃天地之中氣。又不知養,更加五歲,其虧七十二銖,存者其應乎觀 。又不知養,更加五歲,其虧九十六銖,存者其應乎剝 。又不知養,八八六十四卦,其氣終矣,元氣盡矣,其應乎坤 。坤者,純陰也。惟安穀而生,故名苟壽。人至於此,去死不遠。況腎堂者,玄關也。心腎合為一脈,其白如線,其連如環,中廣一寸二分,包一身之精粹,是為九天真一虛和之妙氣,至精活命之深根。五臟六腑,百關百脈,金津玉液,日月光華,悉皆在焉。常能存固,則二部之海,應刻一之候,其潮自生,至於生門。大抵壬為一命之本,腎乃金室下元,故名壽海。尾閭不禁,則滄溟竭矣。不聞歧伯之言乎?黃帝問岐伯曰:余聞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今時之人,年至半百,而動作已衰,將世異耶?人失之耶?歧伯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於陰陽,和於術數,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天年,度百歲乃去。今時之人,以酒為漿,以妄為常,醉以入房,以慾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滿,不知御神,務快其心,逆於生樂,起居無節,故半百而衰。而《黃庭》亦曰:長生正慎房中。急急者,即眾生業重處也。惜其不知女色於人,按如佛說,是眾苦本,障礙本,殺害本,憂愁本,是以達者遠之。任惠恭晚年益康強。或問其養生之術,公曰:讀《文選》有悟耳。曰:敢問悟處。曰: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是也。蒲傳正知杭州,鄉老有李覺者來謁,年已百歲,而色澤光潤,有同嬰兒。公曰:願聞攝養之術。曰:某術至簡且易,亦無他,但絕慾早耳。然則淫慾可過度乎?窒慾之說,可不踐乎?邪淫之說,別載見他室美,起心私之,並行多隱辟僻段。   贊曰:   為善害己,則不可誨。使其有益,終身宜佩。戒之在色,養生為最。能畏聖言,沒齒無悔。縱慾傷生,以死誰懟。 心毒貌慈。   傳曰:心毒貌慈,如李義甫輩是也。李義甫貌極恭柔,每與人言,必嬉怡微笑。然陰賊褊急,根之於心。少有忤意,輒中傷之。人皆號為笑中刀,亦號為人描,言其似柔而實害物。厥後,竟至竄死於雋。然則毒用其心可乎?大抵世人毒心,多有如此。夫豈知一死之後,便當墮入惡趣。昔盧瑱有女使名小金者,忽為一女鬼所擾,屢易巫祝,終不能治,復為禱之佛前。一夕,夢一老人乘一獅子,狀如菩薩,謂瑱曰:擾小金者,本東鄰吳家媳婦,姓朱名十二,為平生毒心,死後墮入蛇趣。見社天竺寺大楮樹下,下通地穴,歲久成精,故能變化。汝欲免難,可急於一善人家潛避,則彼自不敢來。瑱如戒,果不復至。然則人之於心,當毒用乎?當善用乎?一則死墮蛇趣,一則鬼不敢近,二者之間,爾宜自擇。   贊曰: 鷙鳥將擊,必匿其形。人之為阱,蓋覆若平。軟語怡色,仇敵不驚。烏喙鴆毒,尚或可懲。所謂人貓,不虛得名。 穢食餧人。   傳曰:穢食餧人,吾儒亦自言之。《曲禮》曰:毋反魚肉是也,謂己歷口也。若以因果言之,不惟捐福,定當掇禍。不聞拭眼禪師、瞿永壽之事乎?昔拭眼禪師棄位出家,以目有雙瞳,為弟所疑,乃佯為目疾,常以帕子揩拭,人因以拭眼稱之。然所至輒有光氣,益自不安。一日,因寺家煮粥,乃脫褻衣抖擻於釜上。是日,其光即落。然則穢食餧人,不捐福乎?瞿永壽以販米為業。紹興乙卯中,路忽聞米價翔踴,乃於稻田取水潤米,不知其田已下糞矣。既而,片雲忽起,震霆大作,永壽心自知非,度必不免。因探腰間一緡授與同行,祝令歸遺其母。作是語已,天復開霽,遂得脫免。然則穢食餧人,不掇禍乎?按如佛說,又不止於如是。一死之後,定當墮為豬?,為蜣蜋,為餓鬼,可不戒乎?   贊曰:   不義之良,仲子必哇。盜養力吐,不污齒牙。蹴爾而與,乞人所嗟。養或不敬,三牲何加。以畜待人,奚其薄耶。 左道惑眾。   傳曰:左道者,妖術也。以妖為術,烏得不敗。侯莫陳利月以左道得幸,至鄭州防禦使,奢縱不法,多戕殺人。趙普使人廉得其事,削籍刺配商州。繼又力請除之,得旨遣使剖心,以示其眾。尋復中悔,遣使貸之。無何,使者馳騎遇濘,而踣及掀出。易馬而行,既至,則已剖腹礫屍於驛樹矣。李曇其子,學妖術事敗,父子俱繫御史臺獄。獄具,曇貶為南恩州別駕,諸子皆配嶺外,仍即日監防出城。既而,從者辭去,曇遂自殺。楊千自言得墨子法,能役使鬼神,召致食物,雖物在拳握,可以術取。又能練丹乾汞,與人蒲搏,無能勝者。乃至破扃鑰,變形貌,無不能之。一時貴要,悉皆推重,賜官賜服,頗自矜負。未幾事敗,竟至伏誅。明崇儼精於妖術,凡物在千里外,片時皆能立致。一日,獨寢室中。無何,為鬼所刺。既死,刀子猶在心上,人皆謂為役鬼過苦,鬼殺之也。然則左道惑眾,是可為也?   贊曰:   奇哀之民,周有禁防。子不語怪,恐其亂常。仁義禮樂,百王紀綱。日用飲食,不過農桑。文成五利,見誅武皇。 短尺狹度。   傳曰:《舜典》曰:同律度量衡。《大傳》曰:聖人南面治天下,必自人道始。人道事凡有九,而立權度量居其先。《王制》曰:布帛精麤不中數,幅廣狹不中量,不鬻於市。《月令》曰:仲秋之日,同度量,平權衡,正鈞石,角鬥甬。《孟子》曰:度,然後知長短。昔者周公,朝諸侯於明堂,制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服。度謂丈尺高卑廣狹,量謂豆區斗斛筐筥之所容受。大抵人心不平,設此以持其平也。今乃不準其平,而短狹其用,即是冒太上之禁,失自心之平,非但欺人,徒自欺也。不聞心神之說乎?江南處士朱貞白曰:世言不欺神明,吾謂非天地百神,但不欺心神,即不欺神明也。或問迂叟曰:事神乎?曰:事吾心神,不黍稷,不犧牲,惟不欺之為用耳。嗚呼,能曉此者,有幾人耶?惟其不曉,所以短尺狹度,靡所不為。   贊曰:   枉尺直尋,君子所恥。物不中度,不鬻於市。毫髮無私,銖較黍累。敢飾盜心,剪棄公理。尺度何損,損己多矣。 輕秤小升。   傳曰:天有斗秤之宮,人有斗秤之用,在二十八宿,則張星主之。在此篇,則太上定為罪目。大抵錙銖升合者,細民日用之急。一文一鏹,得之甚難。故一錙一銖,一升一合,皆不可得而輕,亦不可得而小也。按《五雷雲篆》,陳後主時,市中震殺一人,背有字曰: 。得道者李居正識之,乃斗秤輕重四字。又按《法華經》,當說經時,有十羅剎女,並其子及春屬,佛前發重誓,護此經曰:如殺父母罪,亦如壓油殃,斗秤欺誰人,調達破僧罪。犯此法師者,應獲如是殃。然則輕秤小升,其為罪也,豈為輕乎?是以程嗣昌不置輕重斗秤,而立為真武真君察錄,書入善簿。黎永正造作空中捩係之秤;拆底隆量之鬥,立為上帝譴責,命所在神靈,陽警而陰理其罪。英顯武烈屢警不悟,竟至雙瞽其目,妻竄兒死,乞丐街中。此皆載於方冊,其可不畏?   贊曰:   衡生於鈞,稱物平施。升轉斗量,出納所寄。乃欲求贏,揜人聽視。縱爾私慾,託諸公器。升秤不欺,欺心可畏。 以偽雜真。   傳曰:以偽雜真,如廬山下盧常,以魚膏雜置油中;建隆觀前黃禹,以牛脂為燭是也。積日既久,皆為震霆所擊。大抵欺誤於人,獲罪最重。非獨二事為然,但凡食飲之須,藥品之用,乃至金帛市易,稍有欺誤,皆所不可。不聞二仙之事乎?昔呂洞賓初學道時,遇一異人授以養道之法。洞賓曰:願聞其說。曰:煮銅為銀。洞賓曰:有變乎?曰:有變,尚在五百年後。洞賓曰:誤了五百年後,人不願學也。以此一語,遂得名藏天府,竟遇鍾離,遂得度世。李臻性溫約,未嘗有失於人。一日,遇一道人,自稱姓張名齊物,授以黃白之術。臻曰:某賦命淺薄,不願學也。齊物乃大驚曰:君之所見,非吾所及。於是抽簪,引以為劍,劃地地開,投身其中,地復隨合,乃神仙也,其後臻亦得道。然則以偽雜真者,烏得不墜?盧常、黃禹一死之後,當如何哉?   贊曰:   讎偽假真,物害猶細。人之亂常,家國攸繫。行如市賈,姦貪險穢。自詭盛流,黨同附勢。一為所欺,誤食鳥喙。 採取姦利。   傳曰:太上言:以偽雜真。又言:採取姦利者,謂所採取,又非但以偽雜真也。昔楊丙所居,瀕大河。歲積芻茭,幸河決,倍取其利。時趙昌言知天雄軍,兼知其事。因秋渣,丙復誘姦民冗堤。堤吏告急,昌言命吏徑從丙家,畢取所積芻茭,以充堤用。仍將丙送獄根勘,獄具抵罪。自此,其害遂絕,邊河居民,無敢為姦利者。孫南金出繼為一富家子,恃其有力,交結官史,助訟亂政,靡所不為。因一二大獄,官吏所得無幾,己獨厚有所竊,求田問宅,益自矜負。至乃銷錢造器,竭澤,補漁,以酒換麻,造船置碓,侵漁水利,佔奪民田。但凡人所不敢為者,彼無不為;人所不敢取者,彼無不取。如是數年,忽得惡疾,飲食不進,枯脊如豺。及死,人皆傳甚已作驢雲。然則採取姦利,是可為乎?   贊曰:   利以姦言,取以採說。推其用心,千委萬折。真毒斯救,厝火乃撒。術以險售,害由念烈。螫闇囓幽,射干壁蠍。 壓良為賤。   傳曰:壓良為賤,此特撥無因果者之所敢為。夫豈知今為婢僕,皆前生造罪積惡、過滿一千八百之人,其有實非此曹,我乃置於此曹之列,即所謂壓良為賤者也。有識之士,其肯然乎?昔馬涓其父,以中年無子,因置一妾,極姝麗。每理髮,見公必引避,如有沮喪之狀。公怪問之,則曰:某父本守某官,不幸死,去家甚遠,無力可歸。故至鬻某,今猶未經卒哭。約髮者,實素帛,暫以絳綵蒙其上,不欲公見,初無他也。公為惻然,即日訪尋其母還之,且厚有資助。是夕,即夢一羽衣曰:天錫爾子,慶流涓涓。明年果生一子,因以涓字名之,即巨濟也。及長赴試,羽衣復入夢曰:汝欲及第,須十三魁。既而,魁太學,魁鄉薦,乃至唱名為天下第一,屈指果十三魁。羅城使程彥賓,進攻遂寧。城下之日,左右以三處女獻,皆蔚然有姿色。時公方醉,謂女子曰:汝猶吾女,安敢相犯。因手自封鎖,置於一室。及旦,訪其父母還之。皆泣謝曰:願太尉早建旄節。彥賓曰:旄節非敢望,但得死時無病,便是好也。其後,官至觀察,年九十七,無疾而卒。諸子皆有官。孰謂作如是事,無如是報乎?以此觀之,當知壓良為賤者,定當得罪。   贊曰:   婁敬輓輅,衛青僕奴。賤不可忽,良可壓乎。重耳揮盥,見怒秦姝。女不可賤,而況丈夫。為民父母,其將何如。 謾驀愚人。   傳曰:凡涉謾驀,皆所不可。若及愚人,尤不可也。昔毛烈以不義起家,人有善田,必百訂窺覬,必得乃已。有陳祈者,三弟皆幼,乃盡舉田產,低價質於烈家。俟三弟長成,畢行分割,然後備錢,密行抽贖。烈乃挾之收錢,不即與頒,久遂謾驀。祈屢訴不得直,遂詣嶽祠投牒。未幾烈死,明日祈死。既而祈還,言烈在嶽司,哀告之曰:吾平生作此,凡十三契,契亦見在某處某櫝中。公歸,切煩語吾家人,令急檢各還其家,庶可減罪。不然,罪益重矣。張該有一宅,頗宏壯。以闕用,典千緡在張俊家。俊心愛之,乃厚遺牙儈,作斷絕契。契成,換其首張,用作絕契。後數年,該以乏用,詣使就絕。俊出契示之,乃絕契也。該語塞,灑淚而出,仰天咒曰:願爾子孫異日亦復似我,欲語不能。厥後,俊之子孫,果皆失音而死。然則謾驀於人,是可為乎?雖非愚人,亦自不可。   贊曰:   見瞽必貌,入虛有人。闇室謹獨,出門如賓。處心不欺,視物則均。氓之蚩蚩,至愚而神。孰愚黔首,自愚者秦。 貪婪無厭。   傳曰:老子曰:知足者富。又曰:罪莫大於可欲,禍莫大於不知足。又曰: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墨子曰:非無安居也,無安心也;非無足財也,無足心也。莊子曰:鵬與籬鷃,大小固不相侔;椿與朝菌,脩短殆不相若。要之各安其安,各適其適。此皆聖賢格言,臨財可以為法。嗟乎,世人衣不過被體,衣千金之裘者猶以為不足,不知鶉衣縕袍者固自若;食不過充腸,羅萬錢之食者猶以為不足,不知簞食瓢飲者固自樂;室不過蔽風雨,峻宇雕牆者猶以為不足,(不知)蓬戶甕牖者固自安;器不過適用,玉杯象莇者猶以為不足,不知汙尊杯飲者固自適。惟其如此,是以常無足心。夫豈悟世間萬事,轉頭即空。我之此身,終亦變滅。所不滅者,一精明耳。與其於變滅處,區區徒自勞苦,孰若於不變滅處,略作工夫耶?昔波斯匿王問釋迦文佛曰:我今迫於頹齡,終當變滅。佛言:曾見恆河水否?王曰:某三歲時,蓋嘗見之。佛曰:汝今六十,復曾見否?王曰:昨又見之。佛曰:與汝三歲時所見,其水雲何?王曰:宛然無異。佛曰:汝面雖皺,而汝見精性未曾皺。皺者為變,不皺者非變。變者受滅,彼不變者元無生滅。王即當下有悟,始知身後捨生趨生,初無斷滅。第三祖商那和修問優波踘多曰:汝年幾耶?踘多曰:我年十七。祖曰:汝身十七耶?性十七耶?踘多曰:師今髮白,為髮白耶?心白耶?祖曰:我但髮白,非心白也。踘多曰:我身十七,非性十七,亦復如是。大抵生死之身,有無循環,環無起處,亦無盡處。況此心流注,中間無間,見漚起滅,特妄想耳。人從初識,至動相滅時,義亦如是。若使世人皆能於此有悟,則一點精明,長是瞭然。一出頭來,何患無福。所謂財物,何所歉闕?   贊曰: 人之處世,其與幾何。朝露垂穎,秋葉辭柯。其生有涯,奚必求多。鹿臺之址,驪宮之阿。窮富極貴,化為陂阤陂音坡。 咒詛求直。   傳曰:所謂咒詛,不待形於奏牘,但凡忿爭之際,妄有呼召,即咒詛也。按《咒誓章》,若有咒詛,則九地之下,東南西北,四面八方,山澤之內,五土之上,受人咒詛不正邪鬼,刑禱咒誓考氣之鬼,伏連傳屍之鬼,五丘五墓之鬼,妖精作祟禍害之鬼,下官故氣土精之鬼,破殺虛耗五瘟疫氣之鬼,邪魅妖怪之鬼,兇殃破射之鬼,五方五土復注刑剋逆?之鬼,伏匿留停不退惡逆之鬼,拘絞之鬼,刑殺之鬼,疫濤之鬼,乃至一切兇惡之鬼,皆得乘間伺隙,行其禍害。若非上章求解,得天師門下斷鬼大將軍、破廟大將軍、斷除咒誓大將軍,為之下降,分別解散,未易斷除。然則咒詛求直,是可為乎?昔張中家,初以父子忿爭,動輒指天罵日。及其子與其姪爭分,亦復祀鬼投神,互相詛害。不數年間,死喪殆盡,所存惟不預者一房,然亦衰破,不及前矣。又有楊長者,出入一寡婦家,頗似親密,人或議之。寡婦素悍,不勝其忿,乃告天祀鬼,以詛其人。不一年,寡婦與楊長,兩不相去一日而死。意其當時,實無其事,而必欲自明耶?抑實有之,姑以塞謗耶?不然,安有兩不相去一日而死者。事之有無,皆所不知,然亦可以為戒。   贊曰:   周官五聽,辭色莫隱。豈以口舌,蓋其肝腎。敵國交盟,王澤斯泯。多言數窮,不如一忍。苟聽於神,何以示信。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四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八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對北涕唾及溺。   傳曰:楊子雲著論,以為春秋之際,晝夜平等,謂日出於卯之正東,入於酉之正西故也。桓譚乃著為新論以難之曰:子雲之論,乃人間之卯酉,非天上卯酉。天上卯酉,當北斗極。極者,天樞也。樞者,天軸也。天之有極,亦猶蓋有保鬥,天雖轉,而北極不動,亦猶蓋雖轉,而保斗不移。自人觀之,北固北而非天正中。然春秋之際,日之出入,常在南鬥。當知天如蓋轉,北道常遠,而南道常近。春秋晝夜,曷嘗等乎?子雲語塞不能折。於此益知斗為天中,無足疑也。是故元始上帝稱北極為中極,寶上真人稱北斗七星為中天七星,而吾儒亦云:斗為帝車,運於中央,臨制四方,分陰陽,建四時,均五行,移節度,定諸紀,孰謂為不然乎?昔者天皇北極北斗七星化生,自七寶蓮中,結為光明,飛於中極,去地九千九萬餘里,化為九大寶宮,乃紫微垣大虛宮勾陳之位,掌握符圖,紀綱元化,為眾星之主領。貪狼配天為天元,主身。巨門配地為地元,主命。祿存配火為日元,主福。文曲配木為月元,主祿。廉真配土為江元,主官職。武曲配水為河元,主壽。破軍配金為海元,主妻兒。每星各有三十六宮,每宮各有三十六曹,三界十方,百靈眾真,皆所隸屬。然則中天北極,不為尊乎?宅尊之所,可觸穢乎?若以《長生經》言之,則所謂北者,又不待須是正北。但凡春東、夏南、秋西、冬北,月建所指,皆為犯北斗柄也,減損壽命,最為急速,戒哉。   贊曰:   克己之目,非禮勿動。不顧而唾,無義有勇。溺及簣中,擢髮是恐。立不易方,君子所重。矧彼居北,眾星之共。 對灶吟詠及哭。   傳曰:按《黃帝灶經》,灶門不得歌詠哭泣、咒罵叫噉,與篇中所言,亦皆一也。世人但知灶為一聚塼土,安知有大威力,不可冒犯,乃如是耶?昔嵩山有一廟,極靈異。殿上惟有一灶,絕不可近,近則有禍。由是遠近祈祀,殆無虛日。一日,有一禪師至廟,直入殿中,以柱杖擊灶三下曰:汝本泥土合成,聖從何來?靈從何起?乃敢恁麼烹宰眾生?言訖,又打三下,灶乃應手破墮。須臾,有一青衣,峨冠踴出,向師拜曰:某實此廟灶神,久愛京報,今蒙禪師為說無生法忍,已得脫離此處,將生天矣,敢不敬謝。師曰:此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強言。神復再拜而沒。人因號師為破灶墮雲。其後有僧,復以此話問曰:某久在左右,不蒙方便,啟發此灶,得何宗旨,遽得生天?師曰:我只向道,汝本泥土合成,更無別箇道理。僧方佇思,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本有之性,什麼不會?僧作禮?師曰:墮也,墮也。破也,破也。其僧亦大悟。嗚呼,此灶但以一聞禪師之言,遂能得悟無生法忍。然則吟詠及哭者,豈不掇干瀆之禍乎?   贊曰:   食不語言,宴非嘆所。哀樂以類,各有攸處。吟詠及哭,烏可妄舉。匪惟瀆神,惡失其敘。敬爾執事,謹其默語。 又以灶火燒香。   傳曰:按天師門下科令,灶下灰火,謂之伏龍屎,是故不可燒香。竊嘗披閱教典,香火避忌,又不只此一事。如油漬紙撚,不可爇紙錢,謂之枉積蠟錢。東嶽壘積如山,天地陰陽諸司,皆所不受。又如供養真武,夏月不可用李子,冬月不可用石榴。延降上真,不可燒乳頭香、檀香,謂之浴香。月季謂之不時華,金桐謂之鬼華。凡此皆當避忌,與其不避而自取冒犯,孰若敬遵其教乎?   贊曰:   火在周典,出納有時。夫燧取日,潔誠可知。敬心所寓,以祭以祈。拾彼餘燼,或非其宜。一物不苟,神之聽之。 穢柴作食。   傳曰:柴雖不爨,氣實上蒸,此穢柴所以不可作食也。不聞勞薪練炭之事乎?昔荀勗嘗在帝座,適膳夫進飯。勗曰:此必勞薪所炊。帝不之信,立召膳夫問之,則果以一故車腳供爨。楊收雖常飯,必以炭炊。一日,李璋宴其二子,亦以炭炊。二子終不下筋,惟略餌果實而已。其門下僧聖剛練曰:他物縱不可食,炭炊之飯亦何嫌乎?二子曰:凡以炭炊,當先燒炭令熱,然後入爨,故名鍊炭。不然則尚有煙氣,此吾所以不食也。嗚呼,車腳供爨,而荀勗識為勞薪;炭失於煉,而二子尚嫌煙臭。況穢柴造食而奉祀乎?   贊曰:   稷曰明粢,祭有先飯。蔬食齊如,變色盛饌。敬天之祿,無敢或慢。火齊必得,飭彼薪粲。賓祀貴潔,人神奚間。 夜起裸露。   傳曰:按《道藏》,日月各廣八百四十里,日行乎乾,月行乎坤,日得月魄而清,月得日魂而明。清明者,其氣也。精華者,其質也。陰陽者,其道也。烏兔者,其象也。卯酉者,其路也。晝夜者,其度也。交會者,其用也。大抵晝屬陽,夜屬陰,夜即百靈交會之時,不欲裸露者,恐冒犯也。不聞黃三狗、袁清之事?,昔朱守成凡三夕被盜,皆不能入。賊首黃三狗發怒,必欲一逞其志。既而又至,才入第二重門,則見火光赫然,有數輩甲士喝聲叫捉。三狗惶懼,爭路走出,不覺誤傷其黨。獄成,所見甲士,乃守成家所事真武幀軸上數員從神耳。單州妓女楊素真,單獨一身,厚有所積。武弁袁清因百計誘引,相與結為夫婦,盡載所有,同歸京師。舟次孟陽,即夜醉素真,沉之重淵。無何,適值真武行空,救之復活。然則深更僻處,孰謂無神明乎?夜起可裸露乎?   贊曰:   處必掩身,視不下帶。凡在形色,動如敬戒。安肆則偷,夙夜匪懈。豈日幽?,而可縱敗。於以考祥,無勞著蔡。 八節行刑。   傳曰:上清真人曰:八節之日,皆當謀諸善事,不可恚怒忿爭,此皆天人大忌,獲罪非小,況敢行刑。大抵其日,乃元始天尊分遺天尊、天君、天帝,神仙兵馬,無鞅數眾,教化人間,開度群品。北斗南辰、四司五帝,亦復下降,條錄罪福。且如日行赤道,月行黃道,乃其常也。至於立春,則日行青道,出黃道東。三素元君上詣天皇大帝,遊宴元景,行道受仙,度仙上聖天尊同始青天君下降。立夏則日行赤道,出黃道南,太極上真三元真人上詣紫微宮,遊宴玄景,行道受仙,好生度命天尊同始丹天君下降。立秋則月行白道,出黃道西,太素上真白帝君上詣玉天玄皇高真,遊宴元景,行道受仙,太靈虛皇天尊同始素天君下降。立冬則月行黑道,出黃道北,上清真人帝君皇祖上詣高上九天玉帝,遊宴洞景,行道受仙,無量太華天尊同始玄天君下降。春分則日復行青道,出黃道東,太微天帝君上詣高上玉皇,遊宴始景,行道受仙,玉寶皇上天尊同青靈始老帝君下降。秋分則月行白道,出黃道西,南極上真赤帝君上詣上閬風臺九靈夫人,遊宴明景,行道受仙,太妙至極天尊同皓靈皇老帝君下降。夏至則日行赤道,出黃道南,扶桑公大帝上詣太微宮,遊宴受景,行道受仙,玄真萬福天尊同丹靈真老帝君下降。冬至則月行黑道,出黃道北,太霄玉妃太虛上真上詣太皇宮太微天帝,遊宴清景,行道受仙,玄上玉晨天尊同五靈玄老帝君下降。但凡含氣之流,每至是日,各有變化,翾飛蠕動,草木飛沉,隨緣感應,改故易新,輕者或更重,重者或更輕,善惡回換,氣象之運,自然而然。上學之士,每於此日,自當存想祈謝,因變行化,習吉除凶,進善黜惡,陞明棄闇,入正治邪,鍊偽成真,勵思登聖,開度群品,生成萬彙,仰副太上眾真如是之意。彼行刑者,何物小子,乃敢爾耶?   贊曰:   元氣流行,各有分度。斗轉星移,鼎新革故。賞罰代天,順其象數。節序闓端,生意攸寓。奉時承休,宜戢威怒。 唾流星。   傳曰:神降自斗而天師生,虛危分秀而真武生,女節感星而白帝生,流星入口而葉君生。然則星之所以分靈孕秀者,為如何哉?流星者,亦星之一也。《楞嚴經》曰:或見二日,或見兩月,乃至暈適珮玦,彗孛飛流,負耳虹霓,皆為惡相。《爾雅》曰:奔星為約,約即流星也。彗星為攙,搶即孛星也。世人但知奔流為妖,而不知奔流非妖,妖實自召,要當恐懼,修省急修。所以禳解之德,其可輒唾?不聞景公三語之善,熒惑為之退捨乎?   贊曰:   流星天使,飛翔大空。占彼順逆,災祥所鍾。隕石宋做,墜營亮終。有動於上,敢不敬恭。厭勝之說,出於齊東。 指虹霓。   傳曰:《演孔圖》曰:霓者,斗之亂。精斗失度則投霓應。《河圖稽曜鉤》曰:鎮星散而為虹霓。《春秋運斗樞》曰:星散為虹。當知虹霓者,信為斗星餘氣著於形色者也。昔者,孔子修《春秋》,製《孝經》。既成齋沐,向北斗自陳所以著書之意。忽有赤虹,自天而下,化為黃玉刻文,孔子跪而受之。孰謂虹霓,非斗星餘氣乎?苟或指之,烏得無罪?   贊曰:   蝃蝀在東,詩人莫指。白虹貫日,軻度易水。騷喻小人,飄風同旨。上象或變,災異所起。見者聳然,其可慢視。 輒指三光。   傳曰:太上曰:若見日曜月曜,北斗南鬥,則鄭重扣頭,請乞祐護,上言呼稱,至聖至尊、真宰真君,矜哀凡冗,赦宥過咎,即再拜,不得輕慢,反招殃累。然則三光可指乎?三光者,日月星也。日月已疏於下,請以北斗南斗、五老五星、二十八宿言之。大抵世人作福者少,造惡者多,是以累歲迍邅,連年困篤,鮮有安者。若蒙東方九夷胡老君、歲星重華君、角亢氏房心尾箕七宿君主攝者,可解寅卯辰甲乙歲月日時上三命刑害之災。東方九九八十一萬步中,五災九厄,土害之氣,可以辟斥。正月、二月、三月,可保無他。若蒙南方八蠻越老君、火德熒惑君、太陽南斗君、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宿君主攝者,可解巳午未丙丁歲月日時上三命刑害之災。南方八八六十四萬步中,五災九厄,金害之氣,可以辟斥。四月、五月、六月,可保無他。若蒙西方六戎氏老君、金德太白君、奎婁胃昴畢觜參七宿君主攝者,可解申酉戌庚申歲月日時上三命刑害之災。西方六六三十六萬步中,五災九厄,木害之氣,可以辟斥。七月、八月、九月,可保無他。若蒙北方五狄羌老君、水德辰星君、太陰北斗君、鬥牛女虛危室壁七宿君主攝者,可解亥子丑壬癸歲月日時上三命刑害之災。北方五五二十五萬步中,五災九厄,火害之氣,可以辟斥。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可保無他。若蒙中央三秦傖老君、土君、鎮星君、???????勾陳七宿君主攝者,可解辰戌丑未戊己歲月日時上三命刑害之災。中央土害之氣,可以辟斥,地祇積祟,可以解除,四季之內,可保無他。然則三光,可輒指乎? 贊曰: 帝堯南面,中星是窺。舜齊七政,璿玉衡璣。兢業觀仰,以審百為。照臨在上,幽隱弗遺。彼妄指者,凡民無知。 久視日月。 傳曰:太陽日君為陽宮總司,列二十八宿為屬吏。太陰月君為陰宮總司,總五嶽二十四氣,治山為地司,三河四海九江十二溪為水府。每一年有二十四氣,每一節氣即太陽日君首至,當節合巡宿中。此日太陰月君亦至。其日,則二十四氣治山。二十四氣君,各攢集世人善惡、災福、壽祿、生死等事,上於所屬之嶽。本嶽司命,又復謄奏於當節陰陽二君所巡宿中。立春節,按虛宿湧泉治陰官左監神氣君奏事。雨水節,按危宿北平治陰官右監神氣君奏事。驚蟄節,按室壁二宿稠梗治陰官左監察氣君奏事。春分節,按奎宿主簿治陰官右功氣君奏事。清明節,按婁宿蒙秦治陰官左領功氣君奏事。穀雨節,按胃宿平蓋治陰官右領功氣君奏事。立夏節,按昴宿雲臺治陰官左監功氣君奏事。小滿節,按畢宿濜口治陰官右監功氣君奏事。芒種節,按觜參二宿公慕治陰官右都氣君奏事。夏至節,按井宿玉局治陰官左察氣君奏事。小暑節,按鬼宿平岡治陰官左功氣君奏事。大暑節,按柳宿北邙治陰官右察氣君奏事。立秋節,按星宿葛瑰治陰官右領氣君奏事。處暑節,按張宿後城治陰官左都氣君奏事。白露節,按翼宿本竹治陰官右監察氣君奏事。秋分節,按軫宿秦中治陰官左領神氣君奏事。寒露節,按角亢二宿陽平治陰官左平氣君奏事。霜降節,按氏宿鶴鳴治陰官左長氣君奏事。立冬節,按房宿漓沅治陰官右長氣君奏事。小雪節,按心尾二宿庚除治陰官右都領氣君奏事。大雪節,按箕宿( )上治陰官左都監氣君奏事。冬至節,按斗宿真多治陰官右領神氣君奏事。小寒節,按牛宿昌利治陰官左都監氣君奏事。大寒節,按女宿鹿堂治陰官右平氣君奏事。然則日月,可久視乎?   贊曰:   古者人君,朝日夕月。出納賓錢,職掌氣越。竹宮望拜,漢祀猶設。典禮寖廢,寅恭或闕。瞪視奚為,爝火自滅。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八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九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春月燎獵。   傳曰:程嗣昌平生戒殺,未嘗輒事烹庖。因在密州,見數輩獵徒打捕鳥雀,或碎首穴胸於鷹鴟爪觜之下,或拗腳折翅於置罘網罟之中。是夕,即露香告天曰:輒欲將家藏一切所食眾生並同七世父母因緣戒殺圖子,覆板印行,庶幾此邦,或知改過。既而印行,攔頭有彭景者,亦請一本,其妻華氏一見,即大怒,奪取撦破,棄之穢處。明日,買得一魚,操刀欲鱠,魚忽跳躍,觸破其眼,血流滿地。須突皆化為蟲,緣遶其身。方喧傳間,監鎮向孰怳見真武真君曰:吾察知此地,有一上善,乃興化軍客人程嗣昌,印施戒殺圖子。不謂婦人華氏,乃敢撦破,罪惡深重,自不容逃。其餘不政之人,亦當獲罪。俟吾二十七日再降,更看如何。然則燎獵,是可為乎?惜人不知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導之以義,亦無不曉。昔韋南康鎮蜀時,有一鸚鵡甚慧。馴養者曉以佛理曰:若慾念佛,當由有念,以至無念。即仰首奮翼,若聽若承。及使念佛,則默然不答。或詰其不念,則唱言阿彌阤佛一聲,意若有悟:以有念為緣生,以無念為真際也。一日,不震不僕,歛翼委足,揜然而絕。焚之,有舍利十。公為立塔瘞之,號曰鸚鵡塔。孰謂無佛性乎?衛敬瑜妻李氏,年二十而寡。父母歌嫁,誓志不許。所居有雙燕,一日,忽孤飛。李氏感之,謂曰:能如我乎?因以縷誌其足。明年復來,孤飛如故。李作詩曰:昔年無偶去,今春猶獨歸。故人情既重,不忍復雙飛。又明年復來,則李氏已死。或告之已死及葬處,即徑往墓側,悲鳴不食而死。人因瘞之,號曰鷰塚。孰謂不尚義乎?太上戒人燎獵,而以春月為言者,蓋春月乃萬物發生之際,若縱燎獵,獵之傷殺,尚猶有數;一火之過,是有數乎?《月令》一書,亦自言之,其可不戒。   贊曰:   周典夏苗,擇取不孕。則知春蒐,弊禽尤靳。意在訓兵,非殺之徇。烏獸孳尾,生理方順。焚林而獵,仁者奚忍。 對北惡罵。   傳曰:薄拘羅尊者未證果時,嘗罵人喫飯遲為牛銷草,至為羅漢,尚不免有牛飼之報。善住天子作維那時,嘗罵客僧為眼瞎漢,及作天子受天福盡,亦不免有眼瞎之報。孰謂惡罵為無害乎?況對北乎?北者,至尊所居,有北辰焉。辰有五星,第一星即天皇大帝,第五星即北極大帝。斗有九星,第七星破軍,號曰天之上帝,玄陽天關搖光太明太上玉皇道君,其為尊也,餘皆可知。按《本生經》,元始上帝曰:若有信心男女,於上春日,一心齋戒,肅爾神明,設九光醮,迎請紫光聖母,並七元君,虔恭奏獻,縱有十惡重罪、冤家苦報,如九日輪照於冰山,應時消釋,福壽增延,無量天真俱來擁衛,見世圓滿,子孫昌盛,所有福德,如彼甘泉,隨汲隨發,受用無量,命終之後,超生大梵真天。然則對北可惡罵乎?不聞劉使本命醮祭而果蒙宥罪,虔婁為父禱祈而果獲延年乎?又不聞李答奉事而有子衛公,為唐功臣;武侯有女效彭女奉事,而亦獲上昇乎?此皆載於教典,其事甚眾,姑摘一二以示世雲。   贊曰:   人之北面,尊歸我後。天之北極,曰辰與鬥。俯仰之際,宜無所苟。一朝對櫛,管寧追咎。居如不容,矧敢滕口。 無故殺龜打蛇。   傳曰:應世真人曰:一切翾飛蠢動,皆不可殺。若夫龜蛇二物,尤不可殺。若輒殺之,或至殺有靈者,其陰精定當害人。是以識者,常切救護。昔劉彥向,其父為湖州刺史僚屬,從銀坑回,有以一大龜為獻者曰:得此龜者,壽當千歲。其父即日,復自送於坑所。父歿,彥回為房州司士。忽山水暴至,平地數尺,一家驚恐,未有所之。俄有大龜,似欲 引路,從龜而行,歷十餘地,皆得淺處,遂脫水難。是夕,復夢大龜曰:昔在銀坑,嘗蒙先使君救脫之惠,今故奉報。孫真人在世時,嘗因山行道,見村民擊一青蛇,公力救之。月餘,再過其地,遙見一少年馳騎而至,迎公以歸。既至,乃一王居,有一絳服者出謝曰:昨日小兒癡騃,幾乎遇害,幸先生救之。此間血屬甚多,無不感激,故遣長兒迎致,略攄謝悃。既而引入深宮,復有一妃,攜一青衣小兒,出拜致謝,再三延留。凡三日,珍饈美膳,縑綃珠玉,無不有之。先生皆郤不受,惟受上帝所頒龍宮三十仙方以歸。今千金方,蓋有得於三十方者也。然則殺龜打蛇,是可為乎?   贊曰:   龜預四靈,蛇先百蟄。豫且之網,不免於執。白帝之精,當道而泣。豈期無知,患或偶及。苟遇識者,宜拯其急。 如是等罪,司命隨其輕重,奪其紀筭。筭盡則死,死有餘責,乃殃及子孫。   傳曰:如是等罪,上文各已隨事演注,玆不復論。請以七趣受生因果言之,庶幾各知。七趣輪迴,不得真淨,皆一虛妄,殺盜淫習,尚隨順爾。經云:一切世間,先死相續,生從順習,死從變流。臨命終時,未捨暖觸,一生善惡,俱時頓現。死逆生順,二習相交,純想即飛,必生天上。若飛心中,兼福兼慧,及與淨願,自然心開。見十方佛一切淨土,隨願往生,情少想多,輕舉非遠,即為飛仙。大力鬼王,飛行夜叉,地行羅剎,遊於四天,所去無礙。其中若有善願善心,護持我法,或護禁戒,隨持戒人;或護神咒,隨持咒者;或護禪定,保綏法忍。是等親往如來坐下,情想均等,不飛不墜。生於人間,想明斯聰,情幽斯鈍,情多想少。流入橫生,重為毛群,輕為羽族,七情三想,況下水輪。生於火際,受氣猛火,身為娥鬼,常被焚燒,水能害己,無食無飲,經百千劫,九情一想。下洞火輪,身入風火,二交過地,輕生有間,重生無間。二種地獄,純情即沉,入阿鼻獄。若使心中,有謗大乘,毀佛禁戒,誑妄說法,虛貪信施,濫膺恭敬,五逆十惡,更生十方阿鼻地獄。循造惡業,雖則自招,眾同分中兼有,元地如是。地獄、餓鬼、畜生、人及神仙,天洎修羅,精研七趣,皆是昏沉,諸有為相,妄想受生,妄想隨業,於妙圓明,無作本心,皆如空華,元無所有,但一虛妄,更無根緒。此等眾生,不識本心,受此輪迴,經無量劫,不得真淨,皆由隨順殺盜婬故。何名七趣:一者天趣。經云:諸世間人,不求常住,未能捨諸妻妾恩愛,於邪婬中,心不流逸,澄瑩生明,命終之後,鄰於日月,如是一類,名四天王天。於已妻房,婬愛微薄,於淨居時,不得全味,命終之後,超日月明,居人間頂,如是一類,名忉利天。逢欲暫交,去無思憶,於人間世,動少靜多,命終之後,於虛空中,朗然安住,日月光明,上照不及,是諸人等,自有光明,如是一類,名須燄摩天。一切時靜,有應觸來,未能違戾,命終之後,上昇精微,不接下界,諸人天境,如是一類,名兜率阤天。我無慾心,應汝行事,於橫陳時,味如嚼蠟,命終之後,生越化地,如是一類,名樂變化天。無世間心,同世行事,於行事交,了然超越,命終之後,遍能出超,化無化境,如是二類,名他化自在天。如是六天,形雖出動,心跡尚交,自此已還,名為欲界。乃至色界一十八天,無色界四天,是諸天人,按如佛說,皆是不了妙覺明心,積妄發生,妄有三界中間,妄隨七趣沉溺,補特伽羅,各從其類。二者仙趣。經云:復有不依正覺,修三摩地,別修妄念,存想固形,道於山林,人不見處,有十仙種:堅固服餌而不休息;食道圓成,名地行仙;堅固草木而不休息,藥道圓成,名飛行仙;堅固金石而不休息,化道圓成,名遊行仙;堅固動止而不休息,氣精圓成,名空行仙;堅固津液而不休息,潤德圓成,名天行仙;堅固精色而不休息,吸粹圓成,名通行仙;堅固咒禁而不休息,術法圓成,名道行仙;堅固思念而不休息,思憶圓成,名照行仙;堅固交進而不休息,感應圓成,名精行仙;堅固變化而不休息,覺悟圓成,名絕行仙。是等皆於人中鍊心,不修正覺,別得生理,壽千萬歲。休止深山;或大海島,絕於人境,斯亦輪迴,妄想流轉,不修三昧,報盡還來,散入諸趣。三者阿脩羅趣。經云:是三界中,復有四種何脩羅類。若於鬼道,以護法力,成通入空,此阿脩羅從卯而生,鬼趣所攝。若於天中,降德貶墜,其所卜居,鄰於日月,此阿脩羅從胎而出,人趣所攝。有脩羅王執持世界,力洞無畏,能與梵王及天帝釋四天爭權,此阿脩羅因變化有,天趣所攝。別有一分下劣脩羅,生大海心,沉水冗口,旦遊虛空,暮歸水宿,此阿脩羅因濕氣有,畜生趣攝。四者人趣。經云:為人豪貴,或為國王,或為長者,從禮事三寶中來;為人端正,顏色潔白,姿容第一,從忍辱中來;為人精進,無有懈怠,樂為福德,從精進中來;為人安詳,言行審諦,從禪定中來;為人才明,了達深法,講說妙義,開悟愚蒙,聞其言者信為珍寶,從智慧中來;音聲清徹,從歌詠三寶中來;為人潔淨,無有疾病,從慈心中來;為人多怖,音聲嘶破,從地獄中來;為人暗鈍,懈怠多食,語不明瞭,又復怯弱,樂友癡人,偏喜黑暗,從畜生中來;為人不淨,從豬中來;為人兇惡,從蝮蛇中來;無庶幾心,從狗中來;狠戾自用,從羊中來;好美飲食,恣殺物命,無有慈心,從豺狼狸鷹中來;不能安詳,及不忍事,從獼猴中來。又去:為人脩長,恭敬人故;為人短小,輕慢人故;為人醜陋,好瞋恚故;生無所知,不學問故;為人顓愚,不教人故;短命多病,好殺生故;無有資生,常苦貧困,好偷盜故;無有子息,亂人妻故;子女婬亂,亂人室女故;鰥寡孤獨,虐遇子女故;為人飢餓,好獨食故;為人奴婢,負債不償,不禮三尊故;為人醜惡,遮佛燈故;生水牛中,為官酷虐,刻剝小民故;生獐鹿中,驚怖人故;生諸龍中,好調喜故;身生惡瘡,療治不效,鞭撻人故;人見歡喜,對人懽喜故;人見不喜,對人不喜故;長官囚繫,杻械在身,籠閉眾生故;為人吻( ),好釣魚故;生裸形國,輕衣唐突佛精舍故;生馬蹄國,著屐踐佛地故;生穿胸國,佈施作福生悔心故。又云:彼梟倫者,酬足復形,生人道中,參合頑類。咎徵參於愚類,狐倫參於庸類,毒倫參於狼類,蛔倫參於微類,食倫參於柔類,服倫參於勞類,應倫參於文類,休徵參於明類,循倫參於達類。是等皆以宿債畢酬,復形人道,皆無始來,業計顛倒,相生相殺,不遇如來,不聞正法,於塵勞中,法爾輪轉,此輩名為可憐憫者。五者地獄。經云:此等眾生,自業所惑,造十習因,受六交報。雲何十因:一者婬習,二者貪習,三者慢習,四者瞋習,五者詐習,六者誑習,七者怨習,八者見習,九者枉習,十者訟習。雲何六報:一切眾生,六識造業,所招惡報,從六根出。一者見報,招引業果。此見業交,臨命終時,先見猛火,滿十方界,亡者神識,飛墜乘煙,入無間獄。二者聞報,招引業果。此聞業交,臨命終時,先見波濤,沒溺天地,亡者神識,降注乘流,入無間獄。三者嗅報,招引惡果。此嗅業交,則臨終時,先見毒氣,充塞遠近,亡者神識,從地踴出,入無間獄。四者味報,招引惡果。此味業交,則臨終時,先見鐵網,猛燄熾烈,周覆世界,亡者神識,下透掛網,倒懸其頭,入無間獄。五者觸報,招引惡果。此觸業交,則臨終時,先見大山,四面來合,無復出路,亡者神識,見大鐵城,火蛇火狗,虎狼獅子,牛頭獄卒,馬頭羅剎,手執鎗槊,驅入城門,向無間獄。六者思報,招引惡果。此思業交,則臨終時,先見惡風,吹壞國土,亡者神識,被吹上空,旋落乘風,墮無間獄。於此六報一一報中,又各發明二種惡相,此即名為地獄十因六果,大抵皆是眾生迷妄所造。若諸眾生,惡業圓造,入阿鼻獄,受無量苦,經無量劫,六根各造,乃彼所作,兼境兼根則入八無間獄。身口意三,作殺盜淫,則入十八地獄。三業不兼中間,或為一殺一盜,則入三十六地獄。見見一根,單犯一業,則入一百八地獄。由是眾生別作別造,於世界中,入同分地,妄想發生,非本來有。六者餓鬼。經云:是諸眾生,非破律儀,犯菩薩戒,毀佛涅槃,諸餘雜業,歷劫燒然,後還罪畢,受諸鬼形。若於本因,貪物為罪,是人罪畢,遇物成形,名為怪鬼。貪色為罪,遇風成形,名為魃鬼。貪惑為罪,遇畜成形,名為魅鬼。貪恨為罪,遇蟲成形,名蟲毒鬼。貪憶為罪,遇衰成形,名為癘鬼。貪傲為罪,遇氣成形,名為餓鬼。貪罔為罪,遇幽成形,名為魘鬼。貪明為罪,遇精為形,名為魍魎鬼。貪成為罪,遇明為形,名役使鬼。貪黨為罪,遇人成形,名傳送鬼。是人皆以純情墜落,業火燒乾,上出為鬼。餓鬼一趣,尤為至苦。以諸貪故,雖有所思,終無所得。以諸嫉故,見人飽滿,己常飢乏。以毒害故,身自出火,還自焚燒。以驕慢故,福力至微,一切小鬼,己皆不勝。昔佛在維耶離國,晨出有八萬四千餓鬼哀告曰:我等先身,雖嘗見佛,不知有佛。雖嘗聞法,不知有法。雖嘗見僧,不知有僧。我不作福,轉教他人,亦不作福。見人作福,言常笑之。見人作罪,意常歡喜。以種行至惡,墮此趣中,已七萬歲。每見小水,尋復不見。若見大水,即為鬼神羅剎遮護。雖值大雨,身亦如處熱沙。幸望哀救。佛因教令持水奉佛及僧,遂得免苦。阿難在迦毗羅城,見一餓鬼,自稱面然,告阿難言:汝後三日,決定命終,墮我等趣。阿難告曰:當作何計,可以免此?面然曰:無非施我等食,令得飽足,因得出離,則汝亦得脫免。阿難投佛,佛言:汝欲施食,當先施一淨器,置食其中,誦我阤羅尼咒七遍。出於戶外,彈指七下,施諸鬼神。彼得出離,則汝亦得脫免,兼得延年。即說咒曰:那摩薩縛怛他羯多縛路枳帝唵三跋羅三跋羅吽。阿難信受奉行,果得脫免。七者畜趣。經云:鬼業既盡,則情與想二俱成空,方於世間,與元負人,怨對相值,身為畜主,酬其宿債。物怪之鬼,物銷報盡,生於世間,多為梟類。風魃之鬼,風銷報盡,多為咎徵一切異類。畜魅之鬼,畜死報盡,多為孤類。蟲蠱之鬼,蠱滅報盡,多為毒類。衰癘之鬼,衰窮報盡,多為蛔類。受氣之鬼,氣銷報盡,多為食類。綿幽之鬼,幽銷報盡,多為服類。和精之鬼,和銷報盡,多為應類。明靈之鬼,明滅報盡,多為休徵一切諸類。依人之鬼,人亡報盡,多為循類。是等皆以業火乾枯,酬其宿債。傍為畜生,亦皆自虛妄業之所招引。若悟菩提,則是妄緣本無所有。又云:從是畜生,酬償先債。若彼酬者,分越所酬,此等眾生,還復為人,反徵其剩。如彼有力,兼有福德,則於人中,不捨人身,酬還彼力。若無福者,還為畜生。償彼餘直,當知用錢物,或沒其力,償足自停。如於中間,殺彼身命,或食其肉。如是乃至經微塵劫,相食相誅,猶如轉輪,互為高下,無有休息。不聞兜調以貢高好罵,而死受狗身;李六郎以放債倍利,而亦身死為狗乎?  贊曰:  不善所積,降殃有餘。積既由漸,餘亦難除。樂黶汰虐,族黨畢誅。秦稔苛酷,子嬰素車。施報對立,效驗匪虛。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九竟   ****** 墨子 經名:墨子。舊題墨翟撰。十五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版本:一、《墨子閒詁》,孫話讓撰中華書局一九八六年版(簡稱《閒詁》);二、《墨子校注》,吳毓江撰,孫啟治點校,中華書局一九九三年版(簡稱《校注》)。 目錄   卷一   親士第一   修身第二   所染第三   法儀第四   七患第五   辭過第六   三辯第七 卷二   尚賢上第八   尚賢中第九   尚賢下第十 卷三   尚同上第十一   尚同中第十二   尚同下第十三 卷四   兼愛上第十四   兼愛中第十五   兼愛下第十六 卷五   非攻上第十七   非攻中第十八   非攻下第十九 卷六   節用上第二十   節用中第二十一   節用下第二十二闕   節葬上第二十三闕   節葬中第二十四闕   節葬下第二十五 卷七   天志上第二十六   天志中第二十七   天志下第二十八 卷八   明鬼上第二十九闕   明鬼中第三十闕   明鬼下第三十一   非樂上第三十二 卷九   非樂中第三十三闕   非樂下第三十四闕   非命上第三十五   非命中第三十六   非命下第三十七   非儒上第三十八闕   非儒下第三十九 卷十   經上第四十   經下第四十一   經說上第四十二   經說下第四十三 卷十一   大取第四十四   小取第四十五   耕柱第四十六 卷十二   貴義第四十七   公孟第四十八 卷十三   魯問第四十九   公輸第五十   第五十一闕 卷十四   備城門第五十二   備高臨第五十三   第五十四闕   第五十五闕   備梯第五十六   第五十七闕   備水第五十八   第五十九闕   第六十闕   備突第六十一   備穴第六十二   備蛾傅第六十三 卷十五   第六十四闕   第六十五闕   第六十六闕   第六十七闕   迎敵祠第六十八   旗幟第六十九   號令第七十   雜守第七十一   墨子卷之一   親士第一     入國而不存其士,則亡國矣。見賢而不急,則緩其君矣。非賢無急,非士無與慮國。緩賢忘士而能以其國存者,未曾有也。   昔者文公出走而正天下,桓公去國而霤諸侯,越王勾踐遇昊王之醜,而尚攝中國之賢君。三子之能達名成功於天下也,皆於其國抑而大醜也。太上無敗,其次敗而有以成,此之謂用民。吾聞之日:非無安居也,我無安心也。非無足財也,我無足心也。是故君子自難而易彼,眾人自易而難彼。君子進不敗其志,內究其情,雖雜庸民,終無怨心,彼有自信者也。   是故為其所難者,必得其所欲焉;未聞為其所欲,而免其所惡者也。是故倡臣傷君,諂下傷上。君必有弗弗之臣,上必有詻詻之下。分議者延延,而支苟者詻詻,焉可以長生保國。臣下重其爵位而不言,近臣則暗,遠臣則哇,怨結於民心,諂諛在側,善議障塞?則國危矣。桀紂不以其無天下之士邪?殺其身而喪天下。故曰:歸國寶,不若獻賢而進士。   今有五錐,此其鈷,鈷者必先挫。有五刀,此其錯,錯者必先靡。是以甘井近竭,招木近伐,靈龜近灼,神蛇近暴。是故比於之噎,其抗也;孟賁之殺,其勇也;西施之沈,其美也;昊起之裂,其事也。故彼人者,寡不死其所長,故曰:太盛難守也。   故雖有賢君,不愛無功之臣;雖有慈父,不愛無益之子。是故不勝其任而處其位,非此位之人也;不勝其爵而處其祿,非此祿之主也。良弓難張,然可以及高入深;良馬難乘,然可以任重致遠;良才難令,然可以致君見尊。是故江河不惡小谷之滿己也,故能大。聖人者,事無辭也,物無違也,故能為天下器。是故江河之水,非一源#1也;千鎰之裘,非一狐之白也。夫惡有同方取不取同而已者乎?蓋非兼王之道也。   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僚潦,大火不燎燎,王德不堯堯。者,乃千人之長也。其直如矢,其平如砥,不足以覆萬物。是故谿陝者速涸,逝淺者速竭,燒埔#2者其地不育。三者淳澤,不出宮中,則不能流國矣。 修身第二   君子戰雖有陳,而勇為本焉;喪雖有禮,而哀為本焉;士雖有學,而行為本焉。是故置本不安者,無務豐末。近者不親,無務來遠。親戚不附,無務外交。事無終始,無務多業。舉物而間,無務傳#3聞。是故先王之治天下也,必察邇來遠。君子察邇而邇脩者也。見不修行,見毀,而反之身者也。此以怨省而行脩矣。   譜慝之言,無入之耳;批抒之聲,無出之口;殺傷人之孩,無存之心,雖有詆訐之民,無所依矣。故君子力事日彊,願欲日逾,設壯日盛。   君子之道也,貧則見廉,富則見義,生則見愛,死則見哀。四行者,不可虛假反之身者也。藏於心者無以竭愛,動於身者無以竭恭,出於口者無以竭馴。暢之四支,接之肌膚,華髮紫巔而猶弗捨者,其唯聖人乎。   志不彊者,智不達。言不信者,行不果。據財不能以分人者,不足與友。守道不篤,褊物不博#4,辯是非不察者,不足與游。本不固者,末必喪。雄而不脩者,其後必惰。原濁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5。名不徒生,而譽不自長,功成名遂,名譽不可虛假反之身者也。務言而緩行,雖辯必不聽;多力而伐功,雖勞必不圖。慧者心辯而不繁說,多力而不伐功,此以名譽揚天下。言無務為多而務為智,無務為文而務為察。故彼智無察在身,而情反其路者也。善無主於心者不留,行莫辯於身者不立。名不可簡而成也,譽不可巧而立也。君子以身戴行者也。思利尋焉,忘名忽焉,可以為士於天下者,未嘗有也。 所染第三   子墨子言:見染絲者而歎曰: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五入必而已則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   非獨染絲然也,國亦有染。舜染於許山#6、伯陽,禹染於皋陶、伯益,湯染於伊尹、仲虺,武王染於太公、周公。此四王者所染當,故王天下,立為天子,功名蔽天地。舉天下之仁義顯人,必稱此四王者。夏桀染於干辛、推咚,殷紂染於崇侯、惡來,厲王染於厲公長父、榮夷終,幽王染於傅公夷、蔡公穀。此四王者所染不當,故國殘身死,為天下僇。舉天下不義辱人,必稱此四王者。齊桓染於管仲、鮑叔,晉文染於舅犯、高偃,楚莊染於孫叔、沈尹,吳闔聞染於伍負、文義,越句踐染於范蠡、大夫種。此五君#7所染當,故霸諸侯,功名傳於後世。范吉射染於長柳朔、王住#8,中行寅染於籍秦、高彊,吳夫差染於王孫雄、太宰豁,知伯搖染於智國、張武,中山尚染於魏義、偃長,宋康染於唐鞅、仙不禮。此六君者,所染不當,故國家殘亡,身為刑戮,宗廟破滅,絕無後類,君臣離散,民人流亡。舉天下之貪暴苛擾者,必稱此六君也。凡君之所以安者何也7以其行理也,行理性於染當。故善為君者,勞於論人,而佚於治官。不能為君者,傷形費神,愁心勞意,然國逾危,身逾辱。此六君者,非不重其國、愛其身也,以不知要故也。不知要者,所染不當也。   非獨國有染也,士亦有染。其友皆好仁義,淳謹畏令,則家日益、身日安、名日榮,處官得其理矣,則段干木、禽子、傅說之徒是也;其友皆好矜奮,創作比周,則家日損、身日危、名日辱,處官失其理矣,則子西、易牙、堅刁#9之徒是也。《詩》曰必擇所堪,必謹所堪者,此之謂也。 法儀第四   子墨子曰:天下從事者,不可以無法儀。無法儀而其事能成者,無有。雖至士之為將相者皆有法,雖至百工從事者亦皆有法。百工為方以矩,為圓#10以規,直以繩,正以縣。無巧工不巧工,皆以此五者為法。巧者能中之,不巧者雖不能中,放依以從事,猶逾己。故百工從事,皆有法所度。今大者伯天下,其次治大國,而無法所度,此不若百工辯也。   然則奚以為治法而可?當皆法其父母奚若?天下之為父母者眾,而仁者寡,若皆法其父母,此法不仁也。法不仁,不可以為法。當皆法其學奚若?天下為學者眾,而仁者寡,若皆法其學,此法不仁也。法不仁,不可以為法。當皆法其君奚若?天下之為君者眾,而仁者寡,若皆法其君,此法不仁也。法不仁,不可以為法。故父母、學、君三者莫可以為治法而可#11。   然則奚以為治法而可?故曰:莫若法天。天之行廣而無私,其施厚而不德,其明久而不衰,故聖王法之、既以天為法,動作有為,必度於天。天之所欲則為之,天所不欲則止。然而天何欲何惡者也?天必欲人之相愛相利,而不欲人之相惡相賊也。奚以知天之欲人之相愛相利,而不欲人之相惡相賊也?以其兼而愛之,兼而利之也。奚以知天兼而愛之,兼而利之也?以其兼而有之,兼而食之也。今天下無小大國,皆天之邑也。人無幼長貴賤,皆天之臣也。此以莫不物羊#12,豢犬堵,絮為酒醴樂盛,以敬事天。此不為兼而有之,兼而食之邪?天苟兼而有食之,夫奚說以不欲人之相愛相利也。故曰:愛人利人者,天必福之;惡人賊人者,天必禍之。日殺不辜者,得不祥焉。夫奚說人為其相殺而天與禍乎?是以天欲人相愛相利,而不欲人相惡相賊也。   昔之聖王禹、湯、文、武,兼#13天下之百姓,率以尊天事鬼,其利人多,故天福之,使立為天子,天下諸侯皆賓事之。暴王桀、紂、幽、厲,兼惡天下之百姓,率以詬天侮鬼,賊其#14人多,故天禍之,使遂失其國家,身死為僇於天下,後世子孫毀之,至今不息。故為不善以得禍者,桀、紂、幽、厲是也;愛人利人以得福者,禹、湯、文、武是也。愛人利人以得福者有矣,惡人賊人以得禍者亦有矣。 七患第五   子墨子日:國有七患。七患者何?城郭溝池不可守,而治官室,一患也;邊國至境,四鄰莫救,二患也;先盡民力無用之功,賞賜無能之人,民力盡於無用,財寶虛於侍#15客,三患也;仕者待祿,游者憂反#16,君脩法討臣,臣懾而不敢拂,四患也;君自以為聖智而不問事,自以為安彊而無守備,四鄰謀之不知戒,五患也;所言不忠,所忠不信,六患也;畜種菽粟,不足以食之,大臣不足事之,賞賜不能喜,誅罰不能威,七患也。以七患居國,必無社稷;以七患守城,敵至國傾。七患之所當,國必有殃。   凡五穀者,民之所仰也,君之所以為養也。故民無仰則君無養,民無食則不可事。故食不可不務也,地不可不力也,用不可不節也。五穀盡收,則五味盡御於主;不盡收,則不盡御。一穀不收謂之饉,二穀不收謂之旱,三穀不收謂之凶,四穀不收謂之餽,五穀不收謂之饑。歲饉,則仕者大夫以下皆損祿五分之一;旱,則損五分之二;凶,則損五分之三;餽,則損五分之四;饑,則盡無祿,稟食而已矣。故凶饑存乎國,人君徹鼎食五分之五#17,大夫徹縣,士不入學,君朝之衣不革制,諸侯之客,四鄰之使,雍食而不盛,徹膠腓,塗不芸,馬不食粟,婢妾不衣帛,此告不足之至也。   今有負其子而汲者,隊其子於井中,其母必從而道之。今歲凶,民饑場道,餓重其子,此疚於隊,其可無察邪?故時年歲善,則民仁且良;時年歲凶,則民吝且惡。夫民何常此之有?為者寡,食者眾,則歲無豐。故曰:財不足則反之時,食不足則反之用。故先民以時生財,固本而用財,則財足。故雖上世之聖王,豈能使五穀常收,而旱水不至哉。然而無凍餓之民者,何也?其力時急,而自養儉也。故《夏書》曰:禹七年水。《殷書》曰:湯五年旱。此其離凶餓#18甚矣。然而民不凍餓者一何也?其生財密,其用之節也。   故食無備粟,不可以待凶饑。庫無備兵,雖有義,不能征無義。城郭不備全#19,不可以自守。心無備慮,不可以應卒。是若慶忌無去之心,不能輕出。夫桀無待湯之備,故放;紂無待武王之備,故殺。桀、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然而皆滅亡於百里之君者,何也?有富貴而不為備也。故備者,國之重也。   食者,國之寶也;兵者,國之爪也;城者,所以自守也。此三者,國之具也。故曰:以其極#20賞、以賜無功,虛其府庫,以備車馬衣裘奇怪。苦其役徒,以治宮室觀樂,死又厚為棺槨#21,多為衣裘。生時治臺榭,死又脩墳墓。故民苦於外,府庫單于內,上不厭其樂,下不堪其苦。故國離寇敵則傷,民見凶饑則亡,此皆備不具之罪也。且夫食者,聖人之所寶也。故《周書》曰:國無三年之食者,國非其國也;家無三年之食者,子非其子也。此之謂國備。 辭過第六   子墨子曰:古之民,未知為宮時,就陵阜而居,穴而處。下潤濕傷民,故聖王作為官室,為宮室之法,曰:高足以辟潤濕,邊足以圉風寒,上足以待雪霜雨露,宮牆之高,足以別男女之禮。謹此則止,費#22財勞力不加利者,不為也。是故聖王作為宮室,便於生,不以為觀樂也。作為衣服帶履,便於身,不以為辟怪也。故節於身,誨於民,是以天下之民可得而治,財用可得而足。當今之主,其為宮室則與此異矣。必厚作斂於百姓,暴奪民衣食之財,以為宮室臺榭曲直之望,青黃刻鏤之飾、為宮室若此,故左右皆法象之,是以其財不足以待凶饑,賑#23孤寡,故國貧而民難治也。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也,當為宮室不可不節。   古之民未知為衣服時,衣皮帶莢,冬則不輕而溫,夏則不輕而清。聖王以為不中人之情,故作誨婦人治役,脩其城郭,則民勞而不傷;以其常正,收其租稅,民則費而不病。民所苦者,非此也。苦於厚作斂於百姓#24絲麻,梱布絹,以為民衣。為衣服之法:冬則練帛之中,足以為輕且#25唷。謹此則止。故聖人為衣服,適身體、和肌膚而足矣,非榮耳目而觀愚民也。當是之時,堅車良馬不知貴也,刻鏤文釆不知喜也。何則?其所道之然。故民衣食之財,家足以待旱水凶饑者,何也?得其所以自養之情,而不感於外也。是以其民儉而易治,其君用財節而易贍也。府庫實滿,足以待不然;兵革不頓,士民不勞,足以征不服。故霸王之業可行於天下矣。當今之王,其為衣服則與此異矣。冬則輕煙,夏則輕睛,皆已具矣。必厚作斂於百姓,暴奪民衣食之財j以為錦繡文采靡曼衣之#26。鑄金以為鉤,珠玉以為珮,女工作文采,男工作刻鏤,以身服。此非雲益煙之情也,單財勞力,畢歸之於無用。以此觀之,其為衣服,非為身體,皆為觀好。是以其民淫僻而難治,其君奢侈而難諫也。夫以奢侈之君,御好淫僻之民,欲用無亂,不可得也。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當為衣服不可不節。   古之民,未知為飲食時,素食而分處。故聖人作誨男耕稼樹藝,以為民食。其為食也,是以#27增氣充虛、彊體適腹而已矣。故其用財節,其自養儉,民富國治。今則不然,厚作斂於百姓,以為美食芻豢,蒸炙魚鼇,大國累百器,小國累十器,前方丈,目不能褊視,手不能褊操,口不能褊味,冬則凍冰,夏則飾誼。人君為飲食如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富貴者奢侈,孤寡者凍餒#28,欲#29無亂,不可得也。君實欲天下治而惡其亂,當為食飲不可不節。   古之民未知為舟車時,重任不移,遠道不至。故聖王作為舟車,以便民之事。其為舟車也,全固輕利,可以任重致遠。其為用財少,而為利多,是以民樂而利之。故法令不急而行,民不勞而止#30足用,故民歸之。當今之王,其為舟車與此異矣。全固輕利皆已具,必厚作斂於百姓,以飾舟車,飾車以文釆,飾舟以刻鏤。女子廢其紡織而脩文釆,故民寒;男子離其耕稼而脩刻縷,故民饑。人看為舟車若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其民饑寒並至,故為姦裹#31。多則刑罰深,刑罰深則國亂。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當為舟車不可不節。   凡回於天地之問,包於四海之內,天壤之情,陰陽之和,莫不有也,雖至聖不能更也。何以知其然?聖人有傳:天地也,則日上下;四時也,則日陰陽;人情也,則日男女;禽獸也,則日牡牝雄雌也。真天壤之情,雖有先王,不能更也。雖上世至聖,必蓄私不以傷行;故民無怨。官無拘女,故天下無寡夫。內無拘女,外無寡夫,故天下之民眾。當今之君,其蓄私也,大國拘女累千,小國累百,是以天下之男多寡無妻,女多拘無夫。男子失時,故民少。君實欲民之眾而惡其寡,當蓄私不可不節。   凡此五者,聖人之所儉節也,小人之所淫佚也。儉節則昌,淫佚則亡。此五者不可不節,夫婦節而天地和,風雨節而五穀熟,衣服節而肌膚和。 三辯第七   程繁問於子墨子日#32:聖王不為樂。昔諸侯倦於聽治,息於鐘鼓之樂;士大夫倦於聽治,息於竿瑟之樂;農夫春耕夏耘,秋歙冬藏,息於聆缶之樂。今夫子日聖王不為樂,此譬之猶馬駕而不稅,弓張而不弛,無乃非有血氣者之所不能至邪?   子墨子日:昔者堯舜有《第期》者,且以為禮,且以為樂。湯放桀於大水,環天下自立以為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自作樂,命曰《九招》#33。武王勝殷殺紂,環天下自立以為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因先王之樂,又自作樂,命曰《象》。周成王因先生之樂#34,命日《縐虞》。周成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武王。武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成湯。成湯之治天下也,不若堯舜。故其樂逾繁者,其治逾寡。自此觀之,樂非所以治天下也。 程繁日:子日聖王無樂,此亦樂已,若之何其謂聖王無樂也?子墨子曰:聖王之命也多寡之。食之利也,以知饑而食之者,智也,因為無知矣。今聖有樂而少,此亦無也。 墨子卷之一竟 #1《閒詁》本『源』字下據王念孫說補『之水』二字。《校注》本據正德本改『源』為『原』,『原一下據《初學記》第六補『之流』二字。 #2《閒詁》、《校注》二本『埔』字皆作『塊』。《校注》稱,《道藏》本作『埔』,形微鴣。 #3《閒詁》、《校注》二本『傳』皆作『博』。 #4《閒詁》、《校注》二本『博』皆作『博』。 #5《閒詁》、《校注》二本『耗』皆作『耗』,《校注》日:『畢云:耗,舊從未,非。』 #6『山』,一作『由』。 #7《校注》『君』下依《治要》及《呂氏春秋》補『者』字,是也。 #8『肚』,畢沅本作『肚』。 #9『刁』,《閒詁》、《校注》皆改作『刀』。畢沅云:經傳或作『盛貂』,此作『刀』者,『貂』省文。舊作『刁』,非。 #10『園』,一本作『圓』。 #11《閒詁》本、《校注》本據王念孫說或別本並刪『而可仕』字。 #12《校注》本『羊』上依畢沅等說增『牛』字。 #13《閒詁》、《校注》二本皆依畢沅說『兼一下補『愛』字。 #14『賊其』,《閒詁》、《校注》皆依他本校作『其賊』。 #15『侍』,一本作『待』。 #16王念孫校『待』作『持』,『反』作『交』。 #17『五』,《校注》據正德本校作『三』。 #18『餓』,一本作『饑』。 #19『全』,《校注》依正德本改作『完』,近是。 #20《校注》將《辭過》篇『役,脩其城郭,則民勞而不傷;以其常正,收其租稅,則民費而不病。民所苦者,非此也。苦於厚作斂於百姓』四十字移於『極』字下。 #21『槨』,《校注》依正德本作『檸』。畢沅云:舊作『槨』,俗寫。 #22《閒詁》、《校注》二本『費』上依正德本,《治要》補『凡』字。 #23『賑』字,《閒詁》、《校注》依《治要》改作『振弋 #24此四十字《閒詁》本刪,《校注》本移於《七患》篇。 #25『且一下《閒詁》、《校注》皆依畢沅、王念孫之說補『煖,夏則烯絡之中,足以為輕且』十二字。 #26『衣之』《閒詁》、《校注》依俞拋校作『之衣』。 #27『是以』《閒詁》、《校注》皆作『足以』,是也。 #28『餒』,《校注》依他本改作『餒』。畢沅云:『餒』,當為『餒』。《說文》云:『矮,飢也。』 #29『欲』上《閒詁》、《校注》二本依畢沅說補『雖』字。 #30『止』,《閒詁》、《校注》依畢沅據他本改作『上』。 #31《閒詁》、《校注》依王念孫據《治要》重『姦裹』二字。 #32『日』下《閒詁》、《校注》依王念孫說補『夫子日』三字。 #33『自作樂,命日《九招》』,《閒詁》、《校注》依畢沅說補為『又自作樂,命日《護》,又脩《九招》。』 #34『樂』下《閒詁》、《校注》依王念孫校增『又自作樂』四字,是也。   墨子卷之二   尚賢上第八     子墨子言曰:古者主公大人為政於國家者,皆欲國家之富,人民之眾,刑政之治。然而不得富而得貧,不得眾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亂,則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惡,是其故何也?   子墨子言曰:是在王公大人為政於國家者,不能以尚賢事能為政也。是故國有賢良之士眾,則國家之治厚,賢良之士寡,則國家之治薄。故大人之務,將在於眾賢而已。   曰:然則眾賢之衛將奈何哉?   子墨子言曰:譬若欲眾其國之善射御之士者,必將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後國之善射御之士將可得而眾也。況又有賢良之士,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衛者乎?此固國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後國之良士亦將可得而眾也。   是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言曰:不義不富,不義不貴,不義不親,不義不近。是以國之富貴人聞之,皆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富貴也。今上舉義不辟貧賤,然則我不可不為義。親者聞之,亦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親也。今上舉義不辟親疏,然則我不可不為義。近者聞之,亦退而謀曰:始我所侍者,近也。今上舉義不辟近#1;然則我不可不為義。遠者聞之,亦退而謀曰:我始以遠為無恃,今上舉義不辟遠,然則我不可不為義。逮至遠鄙郊外之臣,門庭庶子、國中之眾、四鄙之萌人,聞之皆競為義。是其故何也?曰:上之所以使下者,一物也;下之所以事上者,一衛也。譬之異#2者,有高牆深宮,牆立既謹,上為鑿一門。有盜人入,闔其自入而求之,盜其無自出。是其故何也?則上得要也。   故,古者聖王之為政,列德而尚賢,雖在農與工肆之人,有能則舉之,高予之爵,重予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曰:爵位不高則民弗敬,蓄祿不厚則民不信、政令不斷則民不畏。舉三者授之覺者,非為賢賜也,欲其事之成。故當是時,以德就列,以官服事,以勞殿賞,量功而分祿。故官無常貴,而民無終賤,有能則舉之,無能則下之。舉公義,辟私怨,此若言之謂也。   故,古者堯舉舜於服澤之陽,授之政,天下平。禹舉益於陰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湯舉伊尹於庖廚之中,授之政,其謀得。文王舉閎夭、泰顛於置罔之中,授之政,西土服。故當是時,雖在於厚祿尊位之臣,莫不敬懼而施,雖在農與工肆之人,莫不競勸而尚意。   故,士者,所以為輔相承嗣也。故得士則謀不睏,體不勞,名立而功業彰,而惡不生#3,則由得士也。   是故子墨子言曰:得意,賢士不可不舉;不得意,賢士不可不舉。尚欲祖述堯舜禹湯之道,將不可不以尚賢。夫尚賢者,政之本也。 尚賢中第九   子墨子言曰:今王公大人之君人民、主社稷、治國家,欲脩保而勿失,故不察尚賢為政之本也。何以知尚賢之為政本也?曰:自貴且智者為政乎愚且賤者則治,自愚且賤者為政乎貴且智者則亂,是以知尚賢之為政本也。故古者聖王甚尊尚賢而任使能,不黨父兄,不偏貴富,不璧顏色。賢者舉而上之,富而貴之,以為官長。不肖者抑而廢之,貧而賤之,以為徒役。是以民皆勸其賞,畏其罰,相率而為賢者。以賢者眾而不肖者寡,此謂進賢。然後聖人聽其言,邊其行,察其所能而慎予官,此謂事能。故可使治國者,使治國;可使長官者,使長官;可使治邑者,使治邑。凡所使治國家、官府、邑里,此皆國之賢者也。   賢者之治國者,也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是以國家治而刑法正。賢者之長官也,夜寢夙興,收斂關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官府,是以官府實而財不散。賢者之治邑也,蚤出莫入,耕稼樹藝,聚菽粟,是以菽粟多而民足乎食。故國家治則刑法正,官府實則萬民富。上有以絮為酒醴樂盛,以祭祀天鬼。外有以為皮幣,與四鄰諸侯交接。內有以食飢息勞,將養其萬民,外有以懷天下之賢人。是故上者天鬼富之,外者諸侯與之,內者萬民親之,賢人歸之。以此謀事則得,舉事則成,入守則固,出誅則彊。故唯昔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之所以王天下、正諸侯者,此亦其法已。   既曰若法,未知所以行之術,則事猶若未成。是以必為置三本。何謂三本?日:爵位不高則民不敬矣,蓄祿不厚則民不信也,政令不斷則民不畏也。故古聖王高予之爵,重予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夫豈為其臣賜哉,欲其事之成也。《詩》曰:告女憂卹,誨女予#4鬱;孰能執熱,鮮不用濯?則此語古者國君諸侯之不可以不執善承嗣輔佐也,譬之猶執熱之有濯也,將休其手焉。古者聖王唯毋得賢人而使之,般爵以貴之,裂地以封之,終身不厭。賢人唯毋得明君而事之,竭四肢之力,以任君之事,終身不倦。若有美善,則歸之上。是以美善在上,而所怨謗在下,寧樂在君,憂慼在臣。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若此。   今王公大人亦欲效人以尚賢使能為政,高予之爵,而祿不從也。夫高爵,而無祿,民不信也。曰:此非中實愛我也,假藉而用我也。夫假藉之民,將豈能親其上哉。故先王言曰:食於政者,不能分人以事;厚於貨者,不能分人以祿。事則不與,祿則不分,請問天下之賢人將何自至乎王公大人之側哉?若苟賢者不至乎王公大人之側,則此不肖者在左右也。不肖者在左右,則其所譽不當賢,而所罰不當暴。王公大人尊此以為政乎國家,則賞亦必不當賢,而罰亦必不當暴。若苟賞不當賢而罰不當暴,則是為賢者不勸,而為暴者不沮矣。是以入則不慈孝父母,出則不長弟鄉里,居處無節,出入無度,男女無別。使治官府則盜竊,守城則倍畔,君有難則不死,出亡則不從。使斷獄則不中,分財則不均。與謀事不得,舉事不成,入守不固,出誅不彊。故雖昔者三代暴王桀紂幽厲之所以失措其國家,傾覆其社稷者,已此故也。何則?皆以明小物而不明大物也。   今王公大人有一衣裳不能制也,必籍良工。有一牛羊不能殺也,必藉良宰。故當若之二物者,王公大人未#5知以尚賢使能為政也。逮至其國家之亂,社稷之危,則不知使能以治之。親戚則使之,無故富貴、面目校好則使之。夫無故富貴、面目校好則使之,豈必智且有慧哉。若使之治國家,則此使不智慧者治國家也,國家之亂,既可得而知已。且夫王公大人有所愛其色而使,其心不察其知,而與其愛,是故不能治百人者,使處乎千人之官,不能治千人者,使處乎萬人之官。此其故何也?曰:若處官者爵高而祿厚,故愛其色而使之焉。夫不能治千人者,使處乎萬人之官,則此官什倍也。夫治之法將日至者也,日以治之,日不什脩,知以治之,知不什益,而予官什倍,則此治一而棄其九矣。一雖日夜相接以治若官,官猶若不治。此其故何也?則王公大人不明乎以尚賢使能為政也。故以尚賢使能為政而治者,夫若言之謂也,以下賢為政而亂者,若吾言之謂也。   今王公大人中實將欲治其國家,欲脩保而勿失,胡不察尚賢為政之本也?且以尚賢為政之本者,亦豈獨子墨子之言哉。此聖王之道,先王之書《距年》之言也,傳曰:求聖君哲人,以裨輔而身。《揚誓》曰:聿求元聖,與之戮力同心,以治天下。則此言聖之不失以尚賢使能為政也。故古者聖王唯能審以尚賢使能為政,無異物雜焉,天下皆得其列。古者舜耕歷山,陶何瀕,漁雷澤,堯得之服澤之腸,舉以為天子,與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伊摯,有莘氏女之私臣,親為庖人,湯得之,舉以為己相,與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傅說被褐帶索,庸築乎傳巖,武丁得之,舉以為三公,與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此何故始賤卒而貴,始貧卒而富?則王公大人明乎以尚賢使能為政。是以民無飢而不得食,寒而不得衣,勞而不得息,亂而不得治者。故古聖王以審以尚賢使能為政,而取法於天。雖天亦不辯貧富貴賤,遠邇親疏,賢者舉而尚之,不肖者抑而廢之。   然則富貴為賢以得其賞者,誰也?曰:若昔者三代聖王堯舜禹揚文武者是也。以所得其賞何也?曰:其為政乎天下也,兼而愛之,從而利之,又率天下之萬民以尚尊天事鬼,愛利萬民。是故天鬼賞之,立為天子,以為民父母,萬民從而譽之日聖王,至今不已。則此富貴為賢以得其賞者也。   然則富貴為暴以得其罰者,誰也?曰:若昔者三代暴王桀紂幽厲者是也。何以知其然也?曰:其為政乎天下也,兼而憎之,從而賤之,又率天下之民以詬天侮鬼,賤傲#6萬民。是故天鬼罰之,使身死而為刑戮,子孫離散,室家喪滅,絕無後嗣,萬民從而非之曰暴王,至今不已。則此富貴為暴而以得其罰者也。   然則親而不善以得其罰者,誰也?曰:若昔者伯鯀,帝之元子,廢帝之德庸,既乃刑之於羽之郊,乃熱照無有及也,帝亦不愛。則此親而不善以得其罰者也。   然則天之所使能者,誰也?曰:若昔者禹稷皋陶是也。何以知其然也?先王之書《呂刑》道之曰:皇帝清問下民,有辭有苗,曰:旱後之肆在下,明明不常,鰥寡不蓋。德威維威,德明維明。乃名三後恤功於民。伯夷降典,哲民維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隆播種,農殖嘉穀。三後成功,維假於民。則此言三聖人者,謹其言,慎其行,精其思慮,索天下之隱事遺利以上事天,則天鄉其德。下施之萬民,萬民被其利,終身無已。故先王之言曰:此道也,大用之天下則不究#7,小用之則不睏,脩用之則萬民被其利,終身無已。《周頌》道之曰:聖人之德,若天之高,若地之普。其有昭於天下也,若地之固,若山之承。不坼不崩,若日之光,若月之明,與天地同常。則此言聖人之德章明博大,壇固以脩久也。故聖人之德,蓋總乎天地者也。   今王公大人欲王天下、正諸侯,夫無德義,將何以哉?其說將必挾震威彊。今王公大人將焉取挾震威彊哉?傾者民之死也。民,生為甚欲,死為甚憎,所欲不得而所憎屢至,自古及今,未嘗能有以此王天下、正諸侯者也。今大人欲王天下,正諸侯,將欲使意得乎天下,名成乎後世,故不察尚賢#8政之本也。此聖人之厚行也。 尚賢下第十   子墨子言曰:天下之王公大人,皆欲其國家之富也,人民之眾也,刑法之治也。然而不識以尚賢為政其國家百姓,王公大人本失尚賢為政之本也。若苟王公大人本失尚賢為政之本也,則不能毋舉物示之乎?今若有一諸侯於此,為政其國家也,曰:凡我國能射御之士,我將賞貴之。不能射御之士,我將罪賤之。問於若國之士,孰善孰懼?我以為必能射御之士喜,不能射御之士懼。我賞因而誘之矣,曰:凡我國之忠信之士,我將賞貴之。不忠信之士,我將罪賤之。問於若國之士,孰喜孰懼?我以為必忠信之士喜,不忠不信之士懼。今唯毋以尚賢為政其國家百姓,使國為善者勸,為暴者沮。大以為政於天下,使天下之為善者勸,為暴者沮。然昔吾所以貴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者,何故以哉?以其唯毋臨眾發政而治民,使天下之為善者可而勸也,為暴者可而沮也。然則此尚賢者也,與堯舜禹湯文武之道同矣。   而今天下之士君子,居處言語皆尚賢,逮至其臨眾發政而治民,莫知尚賢而使能,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明小而不明於大也。何以知其然乎?今王公大人有一牛羊之財,不能殺,必索良宰。有一衣裳之財,不能制,必索良工。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唯有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實知其不能也,不使之也。是何故?恐其敗財也。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則不失尚賢而使能。王公大人有一罷馬,不能治,必索良醫。有一危弓,不能張,必索良工。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雖有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實知其不能也,必不使。是何故?恐其敗財也。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則不失尚賢而使能。逮至其國家則不然,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則舉之。則王公大人之親其國家也,不若其親一危弓、罷馬、衣裳、牛羊之財與?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皆明於小而不明於大也。此譬猶瘠者而使為行人,聾者而使為樂師。   是故古之聖王之治天下也,其所富,其所貴,未必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也。是故昔者舜耕於歷山,陶於河瀕,漁於雷澤,灰於常陽,堯得之服澤之陽,立為天子,使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昔伊尹為莘氏女師僕,使為庖人,湯得而舉之,立為三公,使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昔者傅說居北海之洲,園土之上,衣褐帶索,庸築於傅巖之城,武丁得而舉之,立為三公,使之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是故昔者堯之舉舜也,湯之舉伊尹也,武丁之舉傅說也,豈以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哉。唯法其言,用其謀,行其道,上可而利天,中可而利鬼,下可而利人,是故推而上之。   古者聖王既審尚賢,欲以為政,故書之竹帛,琢之槃盂,傳以遺後世子孫。於先王之書《呂刑》之書然:王曰:於,來,有國有土,告女訟刑。在今而安百姓,女何擇言人?何敬不刑?何度不及?能擇人而敬為刑,堯舜禹湯文武之道可及也。是何也?則以尚賢及之。於先王之書《堅年》之言然,曰:晞夫聖武知人,以屏輔而身。此言先王之治天下也,必選擇賢者,以為其摹屬輔佐。   曰:今也天下言#9士君子皆欲富貴而惡貧賤。曰,.然女何為而得富貴′而辟貧賤?莫若為賢。為賢之道將奈何?曰: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財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勸以教人。若此,則飢者得食,寒者得衣,亂者得治。若飢則得食,寒則得衣,亂則得治,此安生生。今王公大人其所富,其所貴,皆王公大人骨肉之親一、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也。今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焉故必知哉。若不知,使治其國家,則其國家之亂可得而知也。   今天下之士君子皆欲富貴而惡貧賤,然女何為而得富貴而辟貧賤哉?曰:莫若為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月美好者#10。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此非可學能者也。使不知辯,德行之厚若禹湯文武,不加得也,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璧瘡聾,一暴為桀紂,不加失也。是故以賞不當賢,罰不當暴,其所賞者已無故矣,其所罰者亦無罪。是以使百姓皆攸心解體,沮以為善,垂其股肱之力,而不相勞來也,腐臭餘財,而不相分資也,隱慝良道,而不相教誨也。若此,則飢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亂者不得治#11。推而上之以#12。   是故昔者,堯有舜,舜有禹,禹有皋陶,湯有小臣,武王有閎夭、泰顛、南宮括、散宜生,而天下和,庶民阜。是以近者安之,遠者歸之。日月之所照,舟車之所及,雨露之所漸,粒食之所養#13,得此不勸譽。且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實將欲為仁義。求為上#14士,上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故尚賢之為說,而不可不察此者也。尚賢者,天鬼百姓之利,而政事之本也。 墨子卷之二竟 #1『近』,《校注》據正德本和《治要》補作『遠近』。 #2『異』,《閒詁》、《校注》皆依他本作『富』,是也。 #3『名立而功業彰,而惡不生』,《閒詁》、《校注》依王念孫據《群書治要》補正作『名立而功成,美章而惡不生』。 #4『鬱』,《閒詁》、《校注》二本依盧、王之說改為『爵』。 #5『未』,《校注》據李本改為『皆』。 #6王念孫云:『賤』亦當為『賊』,『傲』當為『殺』,是也,《校注》依之。 #7畢沅云:『究』,一本作r窕』,非。王念孫云:作『窕』者是也。《閒詁》、《校注》依王說改『究』為一窕』。 #8『賢』下《閒詁》、《校注》依王念孫說增『為』字,是也。 #9『言』,《閒詁》、《校注》依王念孫說改為『之』。 #10以上八字據王念孫說補。 #11以上十二字據王念孫說補。 #12王念孫云:此五字與上文義不相屬,蓋涉上文『推而上之』而衍。 #13王念孫云:自『而天下和』至此凡三十七字,舊本誤入下文『國家百姓之利』之下。今據王說移置於此。 #14『上』字依王念孫說補。  墨子卷之三 尚同上第十一   子墨子言曰:古者民始生未有形政之時,蓋其語,人異義。是以一人則一義,二人則二義,十人則十義。其人玆眾,其所謂義者亦玆眾。是以人是其義,以非人之義,故交相非是也#1。以內者父子兄弟作怨惡,離散不能相和合。天下之百姓,皆以水火毒藥相虧害,至有餘力不能以相勞,腐巧餘財不以相分,隱匿良道不以相教,天下之亂,若禽獸然。   夫明摩天下之所以亂者,生於無政長。是故選天下之賢可者,立以為天子。天子立,以其力為未足,又選擇天下之賢可者,置立之以為三公。天子三公既以立,以天下為博大,遠國異土之民、是非利害之辯,不可一二而明知,故畫分萬國,立諸侯國君。諸侯國君既已立,以其力為未足,又選擇其國之賢可者,置立之以為正長。正長既已具,天子發政於天下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皆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必皆是之,所非必皆非之。上有過則規諫之,下有善則傍薦之。上同而不下比者,此上之所賞而下之所譽也。意若聞善而不善,不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弗能是,上之所非弗能非。上有過弗規諫,下有善弗傍薦。下比不能上同者,此上之所罰而百姓所毀也。上以此為賞罰,其明察以審信。是故里長者,裡之仁人也。里長發政裡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必以告其鄉長。鄉長之所是必皆是之,鄉長之所非必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學鄉長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學鄉長之善行。則鄉何說以亂哉。察鄉之所#2治者,何也?鄉長唯能壹同鄉之義,是以鄉治也。鄉長者,鄉之仁人也。鄉長髮政鄉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者,必以告國君。國君之所是必皆是之,國君之所非必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學國君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學國君之善行。則國何說以亂哉。察國之所以治者,何也?國君唯能壹同國之義,是以國治也。國君者,國之仁人也。國君發政國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必以告天子。天子之所是皆是之,天子之所非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學天子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學天子之善行。則天下何說以亂哉。察天下之所以治者,何也?天子唯能壹同天下之義,是以天下以治也。   天下之百姓皆上同於天一,而不上同於天,則舊猶未去也。今若天飄風苦雨,賡賡而至者,此天之所以罰百姓之不上同於天者也。 是故子墨子言曰:古者聖王為五刑,請以治其民。譬若絲縷之有紀,罔罟之有綱,所連收天下之百姓不尚同其上者也。 尚同中第十二   子墨子曰:方今之時,復古之民始生未有正長之時,蓋其語曰:天下之人異義。是以一人一義,十人十義,百人百義。其人數玆眾,其所謂義者亦玆眾。是以人是其義,而非人之義,故交相非也。內之父子兄弟作怨樣,皆有離散之心,不能相和合,至乎捨餘力不以相勞,隱匿良道不以相教,腐巧餘財不以相分,天下之亂也,至如禽獸然。無君臣上下長幼之節,父子兄弟之禮,是以天下亂焉。   明乎民之無正長,以一同天下之義,而天下亂也,是故選擇天下賢良聖知辯慧之人,立以為天子,使從事乎一同天下之義。天子既已立矣,以為唯其耳目之請,不能獨一同天下之義,是故選擇天下贊閱賢良、聖知辯慧之人,置以為三公,與從事乎一同天下之義。天子三公既已立矣,以為天下博大,山林遠土之民不可得而一也,是故靡分天下,設以為萬諸侯國君,使從事乎一同其國之義。國君既已立矣,又以為唯其耳目之請,不能一同其國之義,是故擇其國之賢者,置以為左右將軍大夫,以遠至乎鄉里之長,與從事乎一同其國之義。   天子諸侯之君,民之正長,既已定矣。天子為發政施教,曰:凡聞見善者必以告其上,聞見不善者亦必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必亦是之,上之所非必亦非之。已有善傍薦之,上有過規諫之,尚同義其上,而毋有下比之心,上得則賞之,萬民聞則譽之。意若聞見善不以告其上,聞見不善亦不以告其上。上之所是不能是,上之所非不能非。已有善不能傍薦之,上有過不能規諫之。下比而非其上者,上得則誅罰之,萬民聞則非毀之。故古者聖王之為刑政賞譽也,甚明察以審信,是以舉天下之人,皆欲得上之賞譽,而畏上之毀罰。   是故里長順天子政,而一同其裡之義。里長既同其裡之義,率其裡之萬民以尚同乎鄉長,曰:凡裡之萬民,皆尚同乎鄉長,而不敢下比。鄉長之所是必亦是之,鄉長之所非必亦非之。去而不善言,學鄉長之善言。去而不善行,學鄉長之善行。鄉長固鄉之賢者也,舉鄉人以法鄉長,夫鄉何說而不治哉。察鄉長之所以治鄉者,何故之以也?曰:唯以其能一同其鄉之義,是以鄉治。   其#3鄉而鄉既以治矣。有率其鄉萬民以尚同乎國君,曰:凡鄉之萬民,皆上同乎國君,而不敢下比。國君之所是必亦是之,國君之所非必亦非之。去而不善言,學國君之善言。去而不善行,學國君之善行。國君固國之賢者也,舉國人以法國君,夫國何說而不治哉。察國君之所以治國而國治者,何故之以也?曰:唯以其能一同其國之義,是以國治。   國君治其國,而既已治矣。有率其國之萬民以尚同乎天子,曰:凡國之萬民,上同乎天子,而不敢下比。天子之所是必亦是之,天子之所非必亦非之。去而不善言,學天子之善言。去而不善行,學天子之善行。天子者,固天下之仁人也。舉天下之萬民以法天子,夫天子#4何說而不治哉。察天子之所以治天下者何故之以也?曰:唯以其能一同天下之義,是以天下治。夫既尚同乎天子而未尚同乎天者,則天苜將猶未止也。故當若天降寒熱不節,雪霜雨露不時,五穀不熟,六畜不遂,疾苗戾疫,飄風苦雨,荐臻而至者,此天之降罰也,將以罰下人之不尚同乎天者也。   故古者聖王明天鬼之所欲,而避天鬼之所憎,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是以率天下之萬民,齋戒沐浴,潔為酒醴集盛,以祭祀天鬼。其事鬼神也,酒醴樂盛不敢不鐲潔,犧牲不敢不膽肥,珪璧幣帛不敢不中度量,春秋祭祀不敢失時幾,聽獄不敢不中,分財不敢不均,居處不敢息慢。曰#5:其為正長若此,是故出誅勝者,何故之以也?曰:唯以尚同為政者也。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若此。今天下之人曰:方今之時,天鬼之福可得也。萬民之所便利,而能彊從事焉,則萬民之親可得也。其為政若此,是以謀事#6,舉事成,入守固,上者天鬼有厚乎其為政長也,下者萬民有便利乎其為政長也。天鬼之所深厚,而彊從事焉,則天下之正長猶未廢乎天下也,而天下之所以亂者,何故之以也?子墨子曰:方今之時之以正長,則本與古者異矣。譬之若有量之以五刑然。昔者聖王制為五刑,以治天下,逮至有苗之制五刑,以亂天下。則此豈刑不善哉,用刑則不善也。是以先王之書《以#7刑之道》曰:苗民否用練,折則刑,唯作五殺之刑,日法。則此言善用刑者以治民,不善用刑者以為五殺。則此豈刑不善哉,用刑則不善,故遂以為五殺。是以先王之書《術令》之道曰:惟口出好興戎。則此言善用口者出好,不善用口者以為讒賊寇戎。則此豈口不善哉,用口則不善也,故遂以為讒賊寇戎。   故古者之置正長也,將以治民也。譬之若絲縷之有紀,而罔罟之有綱也,將以運役天下淫暴而一同其義也。是以先王之書《相年》之道曰:夫建國設都,乃作後王君公,否用泰也,輕大夫師長,否用佚也,維辯使治天均。則此語古者上帝鬼神之建設國都立正長也,非高其爵、厚其祿、富貴佚而錯之也,將以為萬民興利除害、富貴貧寡、安危治亂也。故古者聖王之為若此。   今王公大人之為刑政,則文#8此。政以為便譬,宗於父兄故舊,以為左右,置以為正長。民知上置正長之非正以治民也,是以皆比周隱匿,而莫肯尚同其上,是故上下不同義。若苟上下不同義,賞譽不足以勸善,而刑罰不足以沮暴。何以知其然也?曰:上唯毋立而為政乎國家,為民正長,曰:人可賞,吾將賞之。若苟上下不同義,上之所賞則眾之所非。曰:人眾與處,於眾得非。則是雖使得上之賞,未足以勸乎。上唯毋立而為政乎國家,為民正長,曰:人可罰,吾將罰之。若苟上下不同義,上之所罰則眾之所譽。曰:人眾與處,於眾得譽。則是雖使得上之罰,未足以沮乎。若立而為政乎國家,為民正長,賞譽不足以勸善,而刑罰不可以沮暴,則是不與鄉吾本言民始生未有正長之時同乎伏?若有正長與無正長之時同,則此非所以治民一眾之道。   故古者聖王唯而以尚同以為正長,是上下情請為通,上有隱事遺利,下得而利之,下有蓄怨積害,上得而除之。是以數千萬里之外有為善者,其室人未褊知,鄉里未褊聞,天子得而賞之。數千萬里之外有為不善者,其室人未褊知,鄉里未褊聞,天子得而罰之。是以舉天下之人,皆恐懼振動惕慄,不敢為淫暴,曰:天下之視聽也哉神。先王之言曰:非神也,夫唯能使人之耳目助己視聽,使人之吻助己言談,使人之心助己思慮,使人之股肱助己動作。助之視聽者眾,則其所聞見者遠矣。助之言談者眾,則其德音之所撫循者博矣。助之思慮者眾,則其談謀度速得矣。助之動作者眾,即舉其事速成矣。   故古者聖人之所以濟事成功,垂名於後世者,無他故異物焉,曰:唯能以尚同為政者也。是以先王之書《周頌》之道之曰:載來見彼王,求厥章。則此語古者國君諸侯之以春秋來朝聘天子之廷,受天子之嚴教。退而治國,政之所加,莫敢不賓。當此之時,本無有敢紛天子之教者。《詩》曰:我馬維駱,六轡沃若。載馳載驅,周爰咨度。又曰:我馬維麒,六轡若絲。載馳載驅,周爰咨謀,即此語也。古者國君諸侯之聞見善與不善也,皆馳驅以告天子,是以賞當賢,罰當暴,不殺不辜,不失有罪,則此尚同之功也。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請將欲富其國家,眾其人民,治其刑政,定其社稷,當若尚同之不可不察,此之本也。 尚同下第十三   子墨子言曰:知者之事,必計國家百姓所以治者而為之,必計國家百姓之所以亂者而辟之。然計國家百姓之所以治者,何也?上之為政,得下之情則治,不得下之情則亂。何以知其然也?上之為政得下之情,則是明民於#9善非也。苟若#10明於民之善非也,則得善人而賞之,得暴人而罰之也。善人賞而暴人罰,則國必治。上之為政也,不得下之情,則是不明於民之善非也。若苟不明於民之善非,則是不得善人而賞之,不得暴人而罰之。善人不賞而暴人不罰,為政若此,國眾必亂。故賞不得下之情,而不可不察者也。   然計得下之情將奈何可?故子墨子曰:唯能以尚同一義為政,然後可矣。何以知尚同一義之可而為政於天下也?然胡不審稽古之治為政之說乎?古者天之始生民未有正長也,百姓為人。若苟百姓為人,是一人一義,十人十義,百人百義,千人千義,逮至人之眾不可勝計也,則其所謂義者亦不可勝計。此皆是其義而非人之義,是以厚者有闕而蕩者有爭。是故天下之欲同一天下之義也,是故選擇賢者,立為天子。天子以其知力為未足獨治天下,是以選擇其次,立為三公。三公又以其知力為未足獨左右天子也,是以分國建諸侯。諸侯又以其知力為未足獨治其四境之內也,是以選擇其次,立為卿之宰。卿之宰又以其知力為未足獨左右其君也,是以選擇其次,立而為鄉長家君。是故古者天子之立三公,諸侯、卿之宰、鄉長家君,非特富貴游佚而擇之也,將使助治亂刑政也。故古者建國設都,乃立後王君公,奉以卿士師長,此非欲用說也,唯辯而使助治天助明也。   今此何為人上而不能治其下,為人下而不能事其上?則是上下相賤#11也。何故以然?則義不同也。若苟義不同者有黨,上以若人為善,將毀#12之,若人唯使得上之賞,而辟百姓之毀,是以為善者必未可使勸,見有賞也,上以若人為暴,將罰之,若人唯使得上之罰,而懷百姓之譽。是以為暴者,必未可使沮,見有罰也。故計上之賞譽,不足以勸善,計其毀罰,不足以沮暴。此何故以然#13?則欲同一天下之義,將奈何可?故子墨子言曰:然胡不賞使家君試用家君發憲布令其家,曰:若見愛利家者必以告,若見惡賊家者亦必以告。若見愛利家以告,亦猶愛利家者也,上得且賞之,眾聞則譽之。若見惡賊家不以告,亦猶惡賊家者也,上得且罰之,眾聞則非之。是以禍#14若家之人,皆欲得其長上之賞譽,辟其毀罰。是以善言之#15,家君得善人而賞之,得暴人而罰之。善人之賞,而暴人之罰、則家必治矣。然·計若家之所以治者,何也?唯以尚同一義為政故也。   家既已治,國之道盡此已邪,則未也。天下#16為家數也甚多,此皆是其家而非人之家,是以厚者有亂,而薄者有爭。故又使家君總其家之#17,以尚同於國君。國君亦為發憲布令於國之眾,曰:若見愛利國者必以告,若見惡賊國者亦必以告。若見愛利國以告者,亦猶愛利國者也。上得且賞之,眾聞則譽之。若見惡賊國不以告者,亦猶惡賊國者也。上得且罰之,眾聞則非之。是以禍#18若國之人,皆欲得其長上之賞譽,避其毀罰。是以民見善者言之,見不善者言之;國君得善人而賞之,得暴人而罰之。善人賞而暴人罰,則國必治矣。然計若國之所以治者,何也?唯能以尚同一義為政故也。   國既已治矣,天下之道,盡此已邪,則未也。天下之為國數也甚多,此皆是#19國,而非人之國。是以厚者有戰,而薄者有爭。故又使國君選其國之義,以義#20尚同於天子,天子亦為發憲布令於天下之眾。曰:若見愛利天下者,必以告;若見惡賊天下者,亦以告。若見愛利天下以告者,亦猶愛利天下者也。上得則賞之,眾聞則譽之。若見惡賊天下不以告者,亦猶惡賊天下者也。上得且罰之,眾聞則非之。是以禍#21天下之人,皆欲得其長上之賞譽,避其毀罰。是以見善不善者告之。天子得善人而賞之,得暴人而罰之。善人賞而暴人罰之,天下必治矣。然計天下之所以治者,何也?唯而以尚同一義為政故也。天下既已治,天子又總天下之義,以尚同於天。故當尚同之為說也,尚同#22之天子,可以治天下矣。中用之諸侯,可而治其國矣。小用之家君,可用而治其家矣。是故大用之治天下不窕,小用之治一國一家而不橫者,若道之謂也。故曰:治天下之國若治一家,使天下之民若使一夫。意獨子墨子有此,而先王無此其有邪?則亦然也。聖王皆以尚同為政,故天下治。何以知其然也?於先王之書也,《大誓》之言然,曰:小人見姦巧,乃聞不言也,發罪鈞。此言見淫辟不以告者,其罪亦猶淫辟者也。   故古之聖王治天下也,其所差論以自左右羽翼者皆良,外為之人,助之視聽者眾。故與人謀事,先人得之;與人舉事,先人成之;州先之#23譽令問#24,先人發之。唯信身而從事,故利若此。古者有語焉,曰:一目視也,不若二目之視也;一耳之聽也,不若二耳之聽也;一手之操也,不若二手彊也。夫唯能信身而從事,故利若此。是故古之聖王之治天下也,千里之外有賢人焉,其鄉里之人皆未之均聞見也,聖王得而賞之。千里之內有暴人焉,其鄉里未之均見也,聖王得而罰之。故唯毋以聖王為聰耳明目與,豈能一視而通見千里之外哉?一聽而通聞千里之外哉?聖王不往而視也,不就而聽也。然而使天下之為寇亂盜賊者周流天下無所重足者,何也?其以尚同為政善也。   是故子墨子曰:凡使民尚同者,愛民不疾,民無可使。日:必疾愛而使之,致信而持之。富貴以道其前,明罰以率其後。為政若此,唯欲毋與我同,將不可得也。   是以子墨子日:今天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情將欲為仁義,求為士#25,上欲中聖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故當上同之說而不#26察,尚同為政之本而治要也。 墨子卷之三竟 #1《閒詁》、《校注》『是也』作『也是』,『是』字屬下句讀,然也。 #2《閒詁》云:『所』下據下文當有『以』字。 #3『其』上《閒詁》、《校注》據王念孫說補『鄉長治一三字。 #4『子』一本作『下』。 #5此下至『天下之正長猶未廢乎天下也』有錯簡。《閒詁》、《校注》校作:『是故上者天鬼有厚乎其為政長也,下者萬民有便利乎其為政長也。天鬼之所深厚,而彊從事焉,則天鬼之福可得也。萬民之所便利,而能彊從事焉,則萬民之親可得也。其為政若此,是以謀事得,舉事成,入守固,出誅勝。日:何故之以也?日:唯而以尚同為政者也。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若此。今天下之人日:方今之時,天下之正長猶未廢乎天下也』。 #6畢沅云『事』下當據後文增『得』字。 #7『以』為『呂』之誤。 #8『文』字《閒詁》、《校注》校作『反』,是也。 #9『民於』《閒詁》、《校注》校作『於民』,是也。 #10『苟若』《閒詁》、《校注》改為『若苟』,是也。 #11『賤』王念孫校作『賊』,是也。 #12『毀』一本作『賞』,近是。 #13『然』下王念孫補r則義不同也然』六字。 #14畢沅云:『禍』一本作『褊』。 #15『之』下畢沅據他本補『不善言之』四字。 #16『天下』《閒詁》校作『國之』。 #17『之騙下畢沅據他本補『義』字。 #18『禍』《閒詁》作『褊』。 #19『是』下畢沅據他本補『其』字。 #20畢沅云『義』字衍。 #21『禍』《閒詁》作『褊』。 #22『同』畢沅校作州用』。 #23『先之』畢沅據他本校作『光』。 #24『問』《閒詁》校作『聞』。 #25『士』上王念孫據各篇補『上』字。 #26『不』下畢沅補『可』字。 墨子卷之四 兼愛上第十四   聖人以治天下為事者也,必知亂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亂之所自起,則不能治。譬之如醫之攻人之疾者然,必知疾之所自起,焉能攻之;不知疾之所自起,則弗能攻。治亂者何獨不然,必知亂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亂之所自起,則弗能治。   聖人以治天下為事者也,不可不察亂之所自起。當察亂何自起?起不相愛。臣子之不孝君父,所謂亂也。子自愛不愛父,故虧父而自利;弟自愛不愛兄,故虧兄而自利;臣自愛不愛君,故虧君而自利。此所謂亂也。雖父之不慈子,兄之不慈弟,君之不慈臣,此亦天下之所謂亂也。父自愛也,不愛子,故虧子而自利;兄自愛也,不愛弟,故虧弟而自利;君自愛也,不愛臣,故虧臣而自′利。是何也?皆起不相愛。一雖至天下之為盜賊者,亦然。盜愛其室,不愛其異室,故竊異室以利其室;賊愛其身,不愛人,故賊人以利其身。此何也?皆遂不相愛。雖至大夫之相亂家、諸侯之相攻國者、亦然。大夫各愛家,不愛異家,故亂異家以利家;諸侯各愛其國,不愛異國,故攻異國以利其國。天下之亂物,具此而已矣。   察此何自起?皆起不相愛。若使天下兼相愛,人若愛其身,惡施不孝,猶有不慈者乎?視子弟與臣若其身,惡施不慈不孝亡,猶有盜賊乎?故視人之室若其室,誰竊?視人身若其身,誰賊?故盜賊有亡,猶有大夫之相亂家,諸侯之相攻國者乎?視人家若其家,誰亂?視人國若其國,誰攻?故大夫之相亂家,諸侯之相攻國者有亡。若使天下兼相愛,國與國不相攻,家與家不相亂,盜賊無有,君臣父子皆能孝慈,若此則天下治。故聖人以治天下為事者,惡得不禁惡而勸愛。故天下兼相愛則治,相惡則亂。故子墨子曰:不可以不勸愛人者,此也。 兼愛中第十五   子墨子言曰:仁人之所以為事者,必興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以此為事者也。然則天下之利何也?天下之害何也?子墨子言曰:今若國之與國之相攻,家之與家之相篡,人之與人之相賊,君臣不惠忠,父子不慈孝,兄弟不和調,則此天下之害也。然則崇此害亦何用生哉?以不相愛生耶?子墨子言:以不相愛生。今諸侯獨知愛其國,不愛人之國,是以不憚舉其國以攻人之國;今家主獨知愛其家,而不愛人之家,是以不憚舉其家以篡人之家;今人獨知愛其身,不愛人之身,是以不憚舉其身以賊人之身。是故諸侯不相愛,則必野戰。家主不相愛,則必相篡。人與人不相愛,則必相賊。君臣不相愛,則不惠忠。父子不相愛,則不慈孝。兄弟不相愛,則不和調。天下之人皆不相愛,強必執弱,富必侮貧,貴必敖賤,詐必欺愚。凡天下禍篡怨恨,其所以起者,以不相愛生也。是以仁者非之。   既以非之,何以易之?子墨子言曰:以兼相愛、交相利之法易之。然則兼相愛、交相利之法,將奈何哉?子墨子言:視人之國,若視其國;視人之家,若視其家;視人之身,若視其身。是故諸侯相愛,則不野戰。家主相愛,則不相篡。人與人相愛,則不相賊。貴不放賤,詐不欺愚,凡天下禍篡怨恨可使毋起者,以仁者譽之。然而今天下之士,君臣相愛則惠忠,父子相愛則慈孝,兄弟相愛則和調。天下之人皆相愛,強不執弱,眾不劫寡,富不侮貧。   子墨子曰:然,乃若兼則善矣。雖然,天下之難,物於故也。子墨子言曰:天下之士君子,特不識其利,辯其故也。今若夫政城野戰,殺身為名,此天下百姓之所皆難也。苟君說之,則士眾能為之。況於兼相愛,交相利,則與此異?夫愛人者,人必從而愛之;利人者,人必從而利之;惡人者,人必從而惡之;害人者,人必從而害之。此何難之有?特上弗以為政,士不以為行故也。   昔者晉文公好士之惡衣,故文公之臣,皆祥#1羊之裘,韋以帶錢#2;練帛之冠,入以見於君,出以踐#3朝。是其故何也?君說之,故臣為之也。昔者楚靈王好士細腰,故靈王之臣,皆以一飯為節,肱#4息然後帶,扶牆然後起。比期年,朝有薰黑之危#5。是其故何也?君說之,故臣能之也。昔越王勾踐好士之勇,教馴其臣和合之,焚舟失火,試其士曰:越國之寶盡在此!越王親自鼓其士而進之,曰#6 士聞鼓音,破碎亂行,蹈火而死者,左右百人有餘,越王擊金而退之。   是故子墨子言曰:乃若夫少食、惡衣,殺身而為名,此天下百姓之所皆難也。若苟君說之,則眾能為之。瓦兼相愛、交相利與此異矣。夫愛人者,人亦從而愛之。利人者,人亦從而利之。惡人者,人亦從而惡之。害人者,人亦從而害之。此何難之有焉?特上不以為政,而士不以為行故也。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曰:然,乃若兼則善矣。雖然,不可行之物也,譬若挈太山越河濟也。子墨子言:是非其譬也。夫挈太山而越河濟,可謂畢劫有力矣。自古及今,未有能行之者也。昆乎兼相愛,交相利則與此異,古者聖王行之。何以知其然?古者禹治天下,西為西河、漁寶,以洩渠、孫、皇之水。北為防、原、抓、注後之邸、噱池之竇,灑為底柱,鑿為龍門,以利燕代胡貉與西河之民。束方漏之陸,防蓋#7諸之澤,灑為九儈,以撻束土之水,以利冀州之民。南為江、漢、淮、汝,東流之,注五湖之處,以利楚荊、越與南夷之民。此言禹之事,吾今行兼矣。昔者文王之治西土,若日若月,乍光於四方,於西土,不為大國侮小國,不為眾庶侮鰥寡,不為暴勢奪穡人黍稷狗免。天屑臨文王慈,是以老而無子者,有所得終其壽,連獨無兄弟者,有所雜於生人之問,少失其父母者,有所放依而長。此文王之事,則吾今行兼矣。昔者武王將事泰山,隧,傳曰:泰山!有道曾孫周王有事,大事既獲,仁人尚作,以祇商夏蠻夷醜貉。雖有周親,不若仁人。萬方有罪,維予一人。此言武王之事,吾今行兼矣。   是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君子,忠實欲天下之士富,而惡其貧;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當兼相愛,交相利。此聖王之法,天下之治道也,不可不務為也。 兼愛下第十六   子墨子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務求與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然當今之時,天下之害孰為大?曰:若大國之攻小國也,大家之亂小家也,強之劫弱,眾之暴寡,詐之謀愚,貴之敖賤,此天下之害也。人與為人君者之不惠也,臣者之不忠也,父者之不慈也,子者之不孝也,此又天下之害也。又與今人之賤人,執其兵刃毒藥水火,以交相虧賊,此又天下之害也。姑嘗本原若眾害之所自,此胡自#8生?此自愛人利人生與?即必日非然也,必曰從惡人賊人生。分名乎天下惡人而賊人者,兼與?別與?即必別也。然即之交別者,果生天下之大害者與?是故別非也。子墨子曰:非人者,必有以易之。若非人而無以易之,譬之猶以水救火也,其說將必無可焉。是故子墨子曰:兼以易別。然即兼之可以易別之故何也?曰:藉為人之國若為其國,夫誰獨舉其國以攻人之國者哉?為彼者由為己也。為人之都若為其都,夫誰獨舉其都以伐人之都者哉?為彼猶為己也。為人之家若為其家,夫誰獨舉其家以亂人之家者哉?為彼猶為己也。然即國都不相攻伐,人家不相亂賊,此天下之害與?天下之利與?即必日天下之利也?姑嘗本原若眾利之所自生,此胡自生?此自惡人賊人生與?即必日非然也,必日從愛人利人生。分名乎天下,愛人而利人者,別與?兼與?即必日兼也。然即之交兼者,果生天下之大利者與?是故子墨子日兼是也。且鄉吾本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今吾本原兼之所生天下之大利者也,吾本原別之所生天下之大害者也。是故子墨子曰:別非而兼是者,出平若方也。今吾將正求與天下之利而取之,以兼為正。是以聰耳明目相為視聽乎,是以股肱畢強相為動為宰乎,而有道肆相教誨。是以老而無妻子者,有所侍養以終其壽。幼弱孤童之無父母者,有所放依以長其身。今唯毋以兼為正,即若其利也。不識天下之事#9,所以皆聞兼而非者,其故何也?   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猶未止也。曰:即善矣,雖然,豈可用哉?子墨子曰:用而不可,難哉#10亦將非之。且焉有善而不可用者?姑嘗兩而進之,誰以為二士,使其一士者執別,使其一士者執兼。是故別士之言曰:吾豈能為吾友之身若為吾身,為吾友之親若為吾親。是故退睹其友,飢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養,死喪不葬埋。別士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士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聞為高士於天下者,必為其友之身若為其身,為其友之親若為其親,然後可以為高士天下。是故退睹其友,飢則食之,寒則衣之,疾病侍養之,死喪葬埋之。兼士之士尚若此,行若此。若之二者,言相非而行相反與?當使若二士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節也,無言而不行也。然即敢問今有平原廣野於此,被甲嬰冑,將往識,死生之權未可識也。又有君大夫之遠使於巴、越、齊、荊,往來及否未及否,未可識也。然即敢問不識將惡也?家室奉承親戚,提挈妻子,而寄託之,不識於兼之有是乎?於別之有是乎哉?以為當其於此也,天下無愚夫愚婦,雖非兼之人,必寄託之於兼之有是也。此言而非兼,擇即取兼,即此言兼費也。不識天下之士,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   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猶未止也,曰:意可以擇士,而不可以擇君子#11,姑嘗兩而進之,誰以為二君,使其一君者執兼,使其一君者執別。是故別君之言曰:吾惡能為吾萬民之身若為吾身,此泰非天下之情也。人之生乎地上之,無幾何也,譬之猶駟馳而過隙也。是故退睹其萬民,飢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養,死喪不葬埋。別君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君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聞為明君於天下者,必萬#12萬民之身,後為其身,然後可以為明君於天下。是故退睹#13萬民,飢即食之,寒即衣之,疾病侍養之,死喪葬埋之。兼君之言若此,行若此。然即交若之二君者,言相非而行相反與?常使若二君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節也,無言而不行也。然即敢問今歲有癘疫,萬民多有勤苦凍餒,轉死溝壑中者,既已眾矣。不識將擇之二君者,將何從也?我以為當其於此也,天下無愚夫愚婦,雖非兼君#14,必從兼君是也。言而非兼,擇即#15此言行拂也。不識天下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   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也獨未止也,曰:兼即仁矣,義矣。雖然,豈可為哉。吾譬兼之不可為也,猶挈泰山以超江河也。故兼者,直願之也,夫豈可為之物哉?子墨子曰:夫挈泰山以超江河,自古之及今,生民而來未嘗有也。今若夫兼相愛、交相利,此自先聖六王者親行之,何知先聖六王之親行之也?子墨子曰:吾非與之並世同時,親聞其聲,見其色也。以其所書於竹帛,鏤於金石,琢於槃盂,傳遺後世子孫者知之。泰誓曰:文王若日若月乍照,光於四方,於西土。即此言文王之兼愛天下之博大也,譬之日月兼照天下之無有私也,即此文王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文王取法焉。且不唯泰誓為然,雖禹誓即亦猶是也。禹曰:濟濟有眾,鹹聽朕言,非惟小子敢行稱亂,蠢玆有苗,用天之罰,若予既率爾草對諸旱以征有苗。禹之征有苗也,非以求以重富貴,干福祿,樂耳目也,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即此禹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禹求焉。且不唯禹誓為然,雖湯說即亦猶是也。湯曰:惟予小子履,敢用玄牡,告於上天後曰:今天大旱,即當朕身履,未知得罪於上下。有善不敢蔽,有罪不敢赦,簡在帝心。萬方有罪,即當朕身。朕身有罪,無及萬方。即此言湯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然且不憚以身為犧牲,以祠說於上帝鬼神,即此湯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湯取法焉。且不唯誓命與湯說為然,周詩即亦猶是也。周詩曰:王道蕩蕩,不偏不黨。王道平平,不黨不偏。其直若矢,其易若底,君子之所履,小人之所視。若吾言非語道之謂也?古者文武為正,均分賞賢罰暴,勿有親戚弟兄之所阿,即此文武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文武取法焉。不識天下之人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   然而天下之非兼者之言猶未止,曰:意不忠親之利,而害為孝乎?子墨子曰:姑嘗本原之孝子之為親度者。吾不識孝子之為親度者,亦欲人愛利其親與?意欲人之惡賊其親與?以說觀之,即欲人之愛利其親也。然即吾惡先從事即得此?若我先從事乎愛利人之親,然後人報我愛利吾親乎?意我先從事乎惡人之親,然後人報我以愛利吾親乎?即必吾先從事乎愛利人之親,然後人報我以愛利吾親也。然即之交孝子者,果不得已乎。毋先從事愛利人之親者與?意以天下之孝子為遇,而不足以為正乎?姑嘗本原之先王之所書《大雅》之所道,曰:無言而不條,無德而不報。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即此言愛人者必見愛也,而惡人者必見惡也。不識天下之士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意以為難而不可為邪?嘗有難此而可為者。昔荊靈王好小腰,當靈王之身,荊國之士飯不瑜乎一,固據而後興,扶垣而後行。故約食為其難為也,然後為而靈王說之,未瑜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其上也。昔者越王句踐好勇,教其士臣三年,以其知為未足以知之也,焚舟失火,鼓而進之,其士偃前列、伏水火而死有不可勝數也。當此之時,不鼓而退也,越國之士可謂顫矣。故焚身為其難為也,然後為之,越王說之,未瑜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上也。昔者晉文公好宜服,當文公之時,晉國之士,大布之衣,祥羊之裘,練帛之冠,且直之履,入見文公,出以踐之朝。故直服為其難為也,然後為而文公說之,未瑜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其上也。是故約食、焚舟、直服,此天下之至難為也,然後為而上說之,未瑜於世而民可移也。何故也?即求以鄉其上也。今若夫兼相#16利,此其有利且易為也,不可勝計也。我以為則無有上說之者而)已矣,苟有上說之者,勸之以賞譽,威之以刑罰,我以為人之於就兼相愛、交相利也,譬之猶火之就上、水之就下也,不可防止於天下。   故兼者,聖王之道也,王公大人之所以安也,萬民衣食之所以足也。故君子莫若審兼而務行之,為人君必惠,為人臣必忠,為人父必慈,為人子必孝,為人兄必友,為人弟必悌。故君子莫若欲為惠君、忠臣、慈父、孝子、友兄、悌弟,『當若兼之不可不行也,此聖王之道而萬民之大利也。 墨子卷之四竟 #1『祥』《閒詁》作『詳』。 #2『錢』畢沅校作『劍』。 #3『踐』下王念孫補『於』字。 #4『肱』畢沅據《太平御覽》校作『滕』。 #5『危』王引之校作『色』。 #6畢沅云:『日』字衍。 #7『蓋』閒詁》、《校注》皆作『孟』,是也。 #8《閒詁》『自』下補『生』字。 #9『事』,一本作『士』。 #10『難哉』王念孫校作r雖我』。 #11『子』王念孫校作『乎』。 #12『萬』畢沅校作『先』,雲一本如此。 #13畢沅『睹』下增『其一字。 #14『君』,王念孫校作『者』。 #15『即』下《閒詁》、《校注》補『取兼』二字。 #16《閒詁》、《校注》『相』下依王念孫說補『愛交相』三字。   墨子卷之五   非攻上第十七   今有一人,入人園圃,竊其桃李,眾聞則非之,上為政者得則罰之。此何也?以虧人自利也。至攘人犬豕鸚豚者,其不義又甚入人園圃竊桃李。是何故也?以虧人愈多,其不仁玆甚,罪益厚。至入人欄廄,取人馬牛者,其不仁義又甚攘人犬豕鸚豚。此何故也?以其虧人愈多,苟虧人愈多,其不仁玆甚,罪益厚。至殺不辜人也,柩其衣裘、取戈劍者,其不義又甚入人欄廄、取人馬牛。此何故也?以其虧人愈多,苟虧人愈多,其不仁玆甚矣,罪益厚。當此,天下之君#1皆知而非之,謂之不義。今至大為攻國,則弗知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此何謂知義與不義之別乎?   殺一人謂之不義,必有一死罪矣。若以此說往,殺十人十重不義,必有十死罪矣。殺百人百重不義,必有百死罪矣。當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謂之不義。今至大為不義攻國,則弗之而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情不知其不義也。故書其言以遺後世。若知其不義也,夫奚說書其不義以遺後世哉。   今有人於此,少見黑日黑,多見黑曰白,則以此人不知白黑之辯矣。少嘗苦日苦,多嘗苦日甘,則必以此人為不知甘苦之辯矣。今小為非,則知而非之。大為非攻國,則不知而非,從而譽謂之#2之義。此可謂知義與不義之辯乎?是以知天下之君子也,辯義與不義之亂也。    非攻中第十八   子墨子言日:古者王公大人為政於國家者,情慾譽之審,賞罰之當,刑政之不過失。是故,子墨子日:古者有語,謀而不得,則以往知來,以見知隱,謀若此,可得而知矣。今師徒唯毋興起,冬行恐寒,夏行恐暑,此不可以冬夏為者也。春則廢民耕稼樹藝,秋則廢民獲斂。今唯毋廢一時,則百姓飢寒凍餒而死者,不可勝數。今嘗計軍上,竹箭、羽旎、喔幕、甲、盾、撥,劫住#3而靡弊腑冷不及#4者,不可勝數。又與矛、戟、戈、劍、乘車,其列住碎折靡弊而不及者,不可勝數。與其牛馬肥而往、瘠而反,往死亡而不反者,不可勝數。與其徐道之脩遠,根食輟絕雨不繼,百姓死者,不可勝數也。與其居處之不安,食飯之不時,飢飽之不節,百姓之道疾病而死者,不可勝數。喪師多不可勝數,喪師盡不可勝計,則是鬼神之喪其主後,亦不可勝數。   國家發政,奪民之甩,廢民之利若此甚眾,然而何為為之?曰:我貪伐勝之名,及得之利,故為之。子墨子言曰:計其所自勝,無所可用也。計其所得,反不如所喪者之多。今攻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攻此不用銳,且無殺而徒得,此然也。殺人多必數於萬,寡必數於千,然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且可得也。今萬乘之國,虛數於千,不勝而人#5,廣衍數於萬,不勝而辟。然則土地者,所有餘也,王民者,所不足也。今盡王民之死,嚴下上之患,以爭虛城,則是棄所不足,而重所有餘也。為政若此,非國之務者也。   飾攻戰者也言:南則劑吳之王,北則齊晉之君,始封於天下之時,其土地之方,未至有數百里也、人徒之眾,未至有數十萬人也。以攻戰之故,土地之博至有數千里也,人徒之眾至有數百萬人,故當攻戰而不可為也。子墨子言曰:雖四五國則得利焉,猶謂之非行道也。譬若醫之藥人之有病者然,今有醫於此,和合其祝藥之於天下之有病者而藥之,萬人食此,若醫四五人得利焉,猶謂之非行藥也。故孝子不以食其親,忠臣不以食其君。古者封國於天下,尚者以耳之所聞,近者以目之所見,以攻戰亡者不可勝數。何以知其然也?東方有莒之國者,其為國甚小,問於大國之問,不敬事於大,夫#6國亦弗之從而愛利。是以東者越人夾削其壤地,西者齊人兼而有之。計莒之所以亡於齊越之問者,以是攻戰也。雖南者陳蔡,其所以亡於吳越之問者,亦以攻戰。雖北者且一、不著何,其所以亡於燕代胡貊之問者,亦以攻戰也。是故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人情慾得而惡失,故#7安而惡危,故當攻戰而不可不非。   飾攻戰者之言曰:彼不能收用彼眾,是故亡。我能收用我眾,以此攻戰於天下,誰敢不賓服哉。子墨子言曰:子雖能收用子之眾,子豈若古者吳闔問哉。古者吳闔問教七年,奉甲執兵,奔三百里而捨焉,次注林,出於冥隘之徑,戰於柏舉,中楚國而朝宋與及魯。至夫差之身,比#8而攻齊,捨於汶上,戰於艾陵,大敗齊人,而葆之大山。東而攻越,濟三江五湖,而葆之會稽。九夷之國莫不賓服。於是退不能賞孤,施捨群萌,自侍其力,伐其功,譽其智,息於教,遂築姑蘇之臺,七年不成。及若此,則吳有離罷之心。越王句踐視吳上下不相得,收其眾以復其條。入北郭,徙大內,圍王宮,而吳國以亡。昔者晉有六將軍,而智伯莫為強焉。計其土地之博,人徒之眾,欲以抗諸侯,以為英名攻戰之速。故差論其分#9牙之士,皆列舟車之眾,以攻中行氏而有之。以其謀為既已足矣,又攻玆范氏而大敗之。並三家以為一家而不止,又圍趙襄子於晉腸。及若此,則韓魏亦相從而謀曰:古者有語:脣亡則齒寒。趙氏朝亡,我夕從之。趙氏夕亡,吾朝從之。詩曰:魚水不務,陸將何及乎?是以三主之君一心戮力,辟門除道,奉甲興士,韓魏自外,趙氏自內,擊智伯,大敗之。   是故子墨子言曰:古者有語曰:君子不鏡於水,而鏡於人。鏡於水見面之容,鏡於人則知吉與凶。今以攻戰為利,則蓋嘗鑒之於智伯之事乎?此其為不吉而凶,既可得而知矣。 非攻下第十九   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所譽善者,其說將何#10?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譽之譽?意亡非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譽之與?雖使下之愚人,必曰:將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譽之。今天下之所同養者,聖王之法也。今天下之諸侯將猶多皆免攻伐並兼,則是有譽義之名,而不察其實也。此譬猶盲者之與人同命白黑之名,而不能分其物也,則豈謂有別哉。是故古之知者之為天下度也,必順慮其義而後為之行。是以動則不疑,速通成,得其所欲,而順天鬼百姓之利,則知者之道也。是故古之仁人有天下者,必反大國之說,一天下之和,總四海之內,焉率天下之百姓,以農臣事上帝山川鬼神。利人多,功故又大,是以天賞之、愚#11富之,人譽之,使貴為天子,富有天下,名參乎天地,至今不廢。此則知者之道也,先王之所以有天下者也。   今王公大人天下之諸侯則不然,將必皆差論其分牙之士,皆列其舟車之卒伍,於此為堅甲利兵,以往攻伐無罪之國。入其國家邊境,芟刈其禾稼,斬其樹木,墮其城郭以湮其溝池,攘殺其牲栓,墦潰其祖廟,勁殺其萬民,覆其老弱,遷其重器。卒進而柱乎鬧曰:死命為上,多殺次之,身傷者為下。又況先列北橈乎哉,罪死無殺!以譚其眾。夫無兼國覆軍,賊虐萬民,以亂聖人之緒。意將以為利天乎?夫取天之人,以攻天之邑,此刺殺天民,剝振神之位,傾覆社稷,攘殺其犧牲,則此上不中天之利矣。意將以為利鬼乎?夫殺之神,滅鬼神之主,廢滅先王,賊虐萬民,百姓離散,則此中不中鬼之利矣。意將以為利人乎?夫殺之人,為利人也博矣。又計其費,此為周生之本,竭天下百姓之財用不可勝數也,則此下不中人之利矣。   今夫師者之相為不利者也,曰:將不勇,士不分,兵不利,教不習,師不眾,卒不利和,威不圉,害之不久,爭之不疾,孫之不強,植心不堅,與國諸侯疑。與國諸侯疑,則敵生慮而意贏矣。偏具此物,而致從事焉,則是國家失卒,而百姓易務也。今不嘗觀其說好攻伐之國,若使中興師,君子庶人也必且數千,徒倍十萬,然後足以師而動矣。久者數歲,速者數月。是上不暇聽治,士不暇治其官府,農夫不暇稼穡,婦人不暇紡績織紅,則是國家失卒,而百姓易務也。然而又與其車馬之罷弊也,幔幕帷蓋,三軍之用,甲兵之備,五分而得其一,則猶為序疏矣。然而又與其散亡道路,道路遼遠,根食不繼僚,食飲之時,廁役以此飢寒凍餒疾病、而轉死溝壑中者,不可勝計也。此其為不利於人也,天下之害厚矣。而王公大人樂而行之,則此樂賊滅天下之萬民也,豈不悖哉。今天下好戰之國,齊晉楚越,若使此四國者得意於天下,此皆十倍其國之眾,而未能食其地也,是人不足而地有餘也。今又以爭地之故而反相賊也,然則是虧不足而重有餘也。   今還#12夫好攻伐之君,又飾其說以非子墨子曰:以攻罰之為不義,非利物與?昔者禹征有苗,湯伐桀,武王伐紂,此皆立為聖王,是何故也?子墨子曰:子未察吾言之類,未明其故者也。彼非所謂攻,謂誅也。昔者有三苗大亂,天命延之,日妖容出,雨血三朝,龍生廟,大哭乎市,夏水地坼及泉,五穀變化,民乃大振。高陽乃命玄宮,禹親把天之瑞令,以征有苗。四電誘祇,有神人面烏身,若瑾以侍,益矢有苗之祥,苗師大亂,後乃遂幾。禹既已克有三苗,焉磨為山川,別物上下,卿制大極,而神民不違,天下乃靜,則此禹之所以征有苗也。還#13至乎夏至#14桀,天有轄命,日月不時,寒暑雜至,五穀焦死,鬼呼國,鶴嗚十夕餘。乃#15命湯於鑣宮,用受夏之大命:夏德大亂,予既卒其命於天矣,往而誅之,必使汝堪之。湯焉敢奉率其眾,是以鄉有夏之境,帝乃使陰暴毀有夏之城。少少,有神來告曰:夏德大亂,往攻之,予必使汝大堪之。予既受命於天,天命融隆火於夏之城間西北之隅。湯奉桀眾以克有,屬諸侯於薄,薦章天命,通於四方,而天下諸侯莫敢不賓服,則此湯之所以誅桀也。還#16至乎商王紂,天不序其德,杞用失時,兼夜中十日雨王於薄,九鼎遷止,婦妖容出,有鬼宵吟,有女為男,天雨肉,棘生乎國道,王兄自縱也。赤烏銜珪,降周之岐社,曰:天命周文王伐殷有國。泰顛來賓,河出綠圖,地出乘黃。武王踐功,夢見三神,予既沉漬殷紂於酒德矣,往攻之,予必使汝大堪之。武王乃攻狂夫,反商之周,天賜武王黃烏之旗。王既已克殷,成帝之來,分主諸神,祀紂先王,通維四夷,而天下莫不賓,焉襲湯之緒,此即武王之所以誅紂也。若以此三聖王者觀之,則非所謂攻也,所謂誅也。   則夫好攻伐之君,又飾其說以非子墨子曰:子以攻伐為不義,非利物與?昔者楚熊麗始討此睢山之問,越王緊虧出自有遽,始邦於越,唐叔與呂尚邦齊、晉。此皆地方數百里,今以並國之故,四分天下而有之。是故何也?子墨子曰:子未察吾言之類,未明其故者也。古者天子之始封諸侯也,萬有餘。今以並國之故,萬國有餘皆滅,而四國獨立。此譬猶醫之藥萬有餘人,而四人愈也,則不可謂良醫矣。   則夫好攻伐之君又飾其說曰:我非以金玉子女壤地為不足也,我欲以義名立於天下,以德求諸侯也。子墨子曰:今若有能以義名立於天下,以德來諸侯者,天下之服可立而待也。夫天下處攻伐久矣,譬若傅子之為馬然。今若有能信效先利天下諸侯者,大國之不義也,則同憂之;大國之攻小國也,則同救之;小國城郭之不全也,必使修之;布粟之絕則委之,幣帛不足則共之。以此效大國,則小國之君說。人勞我逸,則我甲兵強。寬以惠,緩易急,民必移。易攻伐以治我國,攻必倍。量我師舉之費,以諍諸侯之斃,則必可得而序利焉。督以正,義其名,必務寬吾眾,信吾師,以此授諸侯之師,則天下無敵矣,其為下不可勝數也。此天下之利,而王公大人不知而用,則此可謂不知利天下之臣務矣。   是故,子墨子日:今且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情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若繁為攻伐,此實天下之巨害也。今欲為仁義,求為上士,尚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故當若非攻之為說,而將不可察者此也。 墨子卷之五竟 #1『君』下畢沅據後文增『子』字。 #2畢沅云『謂之』二字倒。 #3『住』畢沅據他本校作『往』。 #4『及』《閒詁》、《校注》作『反』,下句『及』字同。 #5『人』畢沅校作『入』。 #6『夫』《閒詁》、《校注》作『大』。 #7『故』畢沅校作『欲』。 #8『比』《閒詁》、《校注》作『北』。 #9『分』《閒詁》、《校注》作『爪』,是也。 #10『何』下王念孫補『哉』字。 #11『愚』畢沅校作『鬼』。 #12『還』《閒詁》作『遝』,《校注》作『逮』,二字通。 #13同#12。 #14『至』《閒詁》、《校注》作『王』。 #15『乃』上畢沅據《文選》補『天』字。 #16同#12。 墨子卷之六   節用上第二十   聖人為政一國,一國可倍也。大之為政天下,天下可倍也。其倍之,非外取地也,因其國家,去其無#1足以倍之。聖王為政,其發令興事、便民用財也,無不加用而為者。是故用財不費,民德不勞,其興利多矣。   其為衣裘何以為?冬以圉寒,夏以圉暑。凡為衣裳之道,冬加溫、夏加清者,芋組。不加者,去之。其為宮室何以為?冬以圉風寒、夏以圉暑雨。有盜賊加固者芋組。不加者,去之。其為甲盾五兵何以為?以圉寇亂盜賊,若有寇亂盜賊,有甲盾五兵者勝,無有不勝,是故聖人作為甲盾五兵。凡為甲盾五兵,加輕以利堅而難折者,芋組。不加者,去之。其為舟車何以為?車以行陵陸,舟以行川谷,以通四方之利。凡為舟車之道,加輕以利者,芋組。不加者,去之。凡其為此物也,無加用而為者,是故用財不費,民德不勞,其興利多#2。有去大人之好聚珠玉烏獸犬馬,以益衣裳宮室甲盾五兵舟車之數,於數倍乎?若則不難。故孰為難?倍唯人為難倍。   然人有可倍也。昔聖王為法日:丈夫年二十,不敢毋處家,女子年十五,毋敢不事人。此聖王之法也。聖王既沒,於民次也。其欲蚤處家者,有所二十年處家。其欲晚處家者,有所四十年處家。以其蚤與其晚相踐,後聖王之法十年。若純三年而字,子生可以二三年矣。此不惟使民蚤處家而可以倍與?且不然已。   今天下為政者,其所以寡人之道多。其使民勞,其籍斂厚,民財不足,凍餓死者不可勝數也。且大人惟毋與師以攻伐鄰國,久者終年,速者數月,男女久不相見,此所以寡人之道也。與居處不安、飲食不時、作疾病死者,有與侵就伋素、攻城野戰死者,不可勝數。此不令為政者,所以寡人之道數術而起與?聖人為政、特無此,不聖人為政、其所以眾人之道亦數衛而起與?故子墨子曰:去無用之#3,聖王之道天下之大利也。 節用中第二十一   子墨子言曰:古者明王聖人所以王天下,正諸侯者,1 彼其愛民謹忠,利民謹厚,忠信相連,又示之以利,是以終身不饜,歿二十#4 而不卷。古者明王聖人其所以王天下、正諸侯者,此也。   是故古者聖王制為節用之法曰:凡天下旱百工,輸、車、積、匏、陶、冷、梓、匠,使各從事其所能。曰:凡足以奏給民用,諸加費不加民利則止#5 。古者聖王制為飲食之法曰:足以充虛繼氣,強股肱,耳目聰明,則止。不極五味之調,芬香之和,不致遠國珍恢異物。何以知其然?古者堯治天下,南撫交祉,北降幽都,束西至日所出入,莫不賓服,建#6至其厚愛。黍稷不二,羹載不重,飲#7於土增,啜於土形,斗以酌。倪仰周旋威儀之禮,聖王弗為。   古者聖王制為衣服之法曰:冬服鉗紅之衣輕且暖,夏服烯給之衣輕且清,則止諸。加費不加於民利者,聖王弗為。   古者聖王為猛禽狡獸暴人害民,於是教民以兵行。日帶劍,為刺則入,擊則斷,旁擊而不折,此劍之利也。甲為衣則輕且利,動則兵且從,此甲之利也。車為服重致遠,乘之則安,引之則利,安以不傷人,利以速至,此車之利也。古者聖王為大川廣谷之不可濟,於是利為舟楫,足以將之則止。雖止者三公諸侯至,舟楫不易,津人不飾,此舟之利也。   古者聖王制為節葬之法曰:衣三領,足以朽肉,棺三寸,足以朽骸。掘穴深不通於泉,流不發洩,則止。死者既葬,生者毋久喪用哀。   古者人之始生,未有宮室之時,因陵丘掘穴而處焉。聖王慮之,以為掘穴日,冬可以辟風寒。建#8夏,下潤濕,上重需,恐傷民之氣,於是作為官室而利。然則為官室之法將奈何哉?子墨子言曰:其旁可以圉風寒,上可以圉雪霜雨露,其中鐲潔,可以祭祀,宮牆足以為男女之別,則止諸。加費不加民利者,聖王弗為。 節用下第二十二闕   節葬上第二十三闕   節葬中第二十四闕   節葬下第二十五   子墨子言曰:仁者之為天下度也,辟之無以異乎孝子之為親度也。今孝子之為親度也,將奈何哉?曰:親貧則從事乎富之,人民寡則從事乎眾之,眾亂則從事乎治之。當其於此也,亦有力不足、財不贍、智不智然後已矣,無敢捨餘力,隱謀遺利,而不為親為之者矣。若三務,孝子之為親度也,既若此矣。雖仁者之天下度,亦猶此也。曰:天下貧則從事乎富之,人民寡則從事乎眾之,眾而亂則從事乎治之。當其於此,亦有力不足、財不贍、智不智然後已矣,無敢捨餘力,隱謀遺利,而不為天下為之者矣。若三務者,此仁者之為天下度,既若此矣。   今逮至昔者三代聖王既沒,天下失義。後世之君子,或以厚葬久喪以為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或以厚葬久喪以為非仁義,非孝子之事也。曰二子者,言則相非,行即相反,皆曰:吾上祖述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者也。而言即相非,行即相反。於此乎後世之君子皆疑惑乎二子者言也。若苟疑惑乎之二子者言,然則姑嘗傳而為政乎國家萬民而觀之,計厚葬久喪,奚當此三利者,我意若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可以富貧、眾寡、定危、治亂乎?此仁也,義也,孝子之事,為人謀者不可不勸也。仁者將求興天下,誰霸而使民譽之,終勿廢也。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不可以富貧、眾寡、定危、治亂乎?此非仁非義,非孝子之事也。為人謀者不可不勸也。仁者將興之,天下誰賈,而使民譽之,終勿廢也。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不可以富貧、眾寡、定危、理亂乎?此非仁非義,非孝子之事也,為人謀者不可不沮也。仁者將求除之,天下相廢,而使人非之,終身勿為#9。且故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今國家百姓之不治也,自古及今未嘗之有也。   何以知其然也?今天下之士君子,將猶多皆疑惑厚葬久喪之為中是非利害也。故子墨子言曰:然則姑嘗稽之。今雖毋法執厚葬久喪者言,以為事乎國家。此存乎王公大人有喪者,日棺槨必重,葬埋必厚,衣袁必多,文繡必繁,丘隴必巨。存乎正夫賤人死者,殆竭家室。焉諸侯死者,虛車府,然後金玉珠璣比乎身,印組節約,車馬藏乎壙,又必多為屋幕、鼎鼓、緒挺、壺濫、戈劍、羽旎、齒革,寢而埋之。滿意若殉從,曰:天子殺殉,眾者數百,寡者數十。將軍大夫殺殉,眾者數十,寡者數人。處喪之法將奈何哉?曰:哭泣不秩聲,翕績絰垂涕,處倚廬,寢苦枕由。又相率強不食而為飢,薄衣而為寒,使面目陷陽,顏色薰黑,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強,不可用也。又曰:上士之操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王公大夫行此,則必不能蚤朝五官六府,辟草木,實倉凜。使農夫行此,則必不能蚤出夜入,耕稼樹藝。使百工行此,則必不能修舟車,為器皿矣。使婦人行此,則必不能夙興夜寐,紡績織紅。細計厚葬為多埋賦之財者也,計久喪為久禁從事者也。財以成者,扶而埋之。後得生者,而久禁之。以此求富,此譬猶禁耕而求穫也,富之說無可得焉。是故以求富家而既已不可矣。   欲以眾人民,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今惟無以厚葬久喪者為政,君死喪之三年,父母死喪之三年,妻與後子死者,五皆喪之三年,然後伯父、叔父、兄弟、孽子其,族人五月、姑姊、甥舅皆有月數,則毀瘠必有制矣。使面目陷陽,顏色薰黑,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強,不可用也。又曰:上士操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若法若言,行若道,苟其飢約又若此矣。是故百姓冬不仞寒,夏不仞暑,作疾病死者不可勝計也。此其為敗男女之交多矣,以此求眾,譬猶使人負劍而求其壽也,眾之說無可得焉。是故求以眾人民而既以不可矣。   欲以治刑政,意者可乎?其說又不可矣。今惟無以厚葬久喪者為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為上者行此,則不能聽治,使為下者行此,則不能從事。上不聽治,刑政必亂,下不行#10從事,衣食之財必不足。若苟不足,為人弟者求其兄而不得,不弟弟必將怨其兄矣;為人子者求其親而不得,不孝子必是怨其親矣;為人臣者求之君而不得,不忠臣必且亂其上矣。是以僻淫邪行之民,出則無衣也,入則無食也,內續奚吾,並為淫暴,而不可勝禁也。是故盜賊眾而治者寡。先#11眾盜賊而寡治者,以此求治,譬猶使人三晨而毋負己也,治之說無可得焉。是故求以治刑政而既已不可矣。   欲以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是故昔者聖王既沒,天下失義,諸侯力征。南有楚越之王,而北有齊晉之君,此皆砥礪其卒伍,以攻伐並兼為政於天下。是故凡大國之所以不攻小國者,積委多,城郭修,上下調和,是故大國不耆攻者。無積委,城郭不修,上下不調和,是故大國者攻之。今惟毋以厚葬久喪者為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若苟貧,是無以為積委也。若苟寡,是城郭溝渠者寡也。若苟亂,是出戰不克,入守不固。此求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而既已不可矣。 欲以幹上帝鬼神之福,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今惟無以厚葬久喪者為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若苟貧,是棄盛酒醴不冷潔也。若苟寡,是事上帝鬼神者寡也。若苟亂,是祭祀不時度也。今又禁止事上帝鬼神,為政若此,上帝鬼神始得從上撫之曰:我有是人也,與無是人也,孰愈?曰:我有是人也,與無是人也,無擇也向則惟上帝鬼神降之罪厲之禍罰而棄之,則豈不亦乃其所哉。   故古聖王制為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體。衣袁三領,足以覆惡。以及其葬也,下毋及泉,上毋通臭,壟若參耕之畝,則止矣。死者既以葬矣,生者必無久哭,而疾而從事,人為其所能,以交相利也。此聖王之法也。   今執厚葬久喪者之言曰:厚葬久喪雖使不可以富貧,眾寡、定危、治亂,然此聖王也以#12道也。子墨子曰:不然。昔者堯北教乎八狄,道死,葬蚤山之陰。衣袁三領,穀木之棺,葛以緘之,既桃而後哭,滿堵無封。已葬,而牛馬乘之。舜西教乎七戎,道死,葬南己之市。衣裊三領,穀木之棺,葛以緘之。已葬,而市人乘之。禹束教乎九夷,道死,葬會稽之山。衣袁三領,桐棺三寸,葛以緘之,絞之不合,道之不焰。土地之深,下毋及泉,上毋通臭。既葬,收餘壤其上,壟若參耕之畝,取#13止矣。若以此若三聖王者觀之,則厚葬久喪果非聖王之道。故三王者,皆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豈憂財用之不足哉?以為如此葬埋之法。   今王公大人之為葬埋,則異於此。必大棺中棺,革闈三操,璧玉即具,戈劍鼎鼓壺濫、文繡素練,大鞅萬領、輿馬女樂皆具,日必捶徐差通,壟雖凡山陵。此為輟民之事,靡民之財,不可勝計也。其為毋用若此矣。是故子墨子曰:鄉者吾本言曰,意亦使其言,用其謀,計厚葬久喪,請可以富貧、眾寡、定危、治亂乎?則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為人謀者,不可不勸也。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若人厚葬久喪,實不可以富貧、眾寡、定危、治亂乎?則非仁也,非義也,非孝子之事也。為人謀者,不可不沮也。是故求以富國家,甚得貧焉;欲以眾人民,甚得寡焉;欲以治刑政,甚得亂焉。求以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而既已不可矣,欲以幹上帝鬼神之福,又得禍焉。上稽之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而政逆之,下稽之桀紂幽厲之事,猶合節也。若以此觀,則厚葬久喪,其非聖王之道也。   今執厚葬久喪者言曰:厚葬久喪,果非聖王之道,夫胡說中國之君子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哉?子墨子日: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昔者越之束有軸沐之國者,其長子生,則解而食之,謂之宜弟。其大父死,負其大母而棄之,曰:鬼妻不可與居處。此上以為政,下以為俗,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楚之南有炎人國者,其親戚死,朽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乃成為孝子。秦之西有儀秉#14之國者,其親戚死,聚柴薪而焚之,燻上,謂之登遐,然後成為孝子。此上以為政,下以為俗,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若以此若三國者觀之,則亦猶薄矣。若#15中國之君子觀之,則亦猶厚矣。如彼則大厚,如此則大薄,然則葬埋之有節矣。故衣食者,人之生利也,然且猶尚有節;葬埋者,人之死利也,夫何獨無節於此乎。子墨子制鳶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領,足以朽肉,掘地之深,下無值漏,氣無發洩於上,壟足以期其所,則止矣。哭往哭來,反從事乎衣食之財,俱乎祭祀,以致孝於親。故日:子墨子之法,不失死生之利者,此也。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中謂#16將欲為仁義,求為上士,上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故當若節喪之為政,而不可不察者此也。 墨子卷之六竟 #1『無』下王念孫據下文及中篇補『用之費』三字。 #2『多』下《閒詁》補-矣一字。 #3『之』下王念孫補『費』字。 #4『二十』二字《閒詁》校作『世』字。 #5本句《閒詁》校:『作凡足以奉給民用則止,諸加費不加於民利者,聖王弗為。』 #6『建』《閒詁》、《校注》作『逮』,是也,形近而訛。 #7『飲』王念孫校作『飯』。 #8『建』畢沅校作『逮』。 #9自『為人謀者不可不勸也』至此,《校注》校作:『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不可以富貴、眾寡、定危、治亂乎?此非仁非義,非孝子之事也,為人謀者不可不沮也。仁者將求除之,天下誰,,而使民非之,終身勿為』。 #10舉沅云:門行』字衍。 #11『先』《閒詁》校作『夫』 #12『也以』二字畢沅據彼文改作『之』字。 #13『取』畢沅據《前漢書注》改作『則』。 #14『秉』畢沅據《列子》、《太平廣記》改為『渠一。 #15『若』下王念孫據上文補門以』字。 #16王念孫云:『謂』為『請』之訛。   墨子卷之七 天志上第二十六   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何以知之?以其處家者知之。若處家得罪於家長,猶有鄰家所避逃之。然且親戚兄弟所知識,其相徹戒,皆曰:不可不戒矣,不可不慎矣,惡有處家而得罪於家長而可為也?非獨處家者為然,雖處國亦然。處國得罪於國君,猶有鄰國所避逃之。然且親戚弟兄所知識,其相徹戒,皆曰:不可不戒矣,不可不慎矣,誰亦有處國得罪於國君而可為也?此有所避逃之者也,相做戒猶若此其厚。況無所避逃之者,相做戒豈不愈厚然後可哉。且語言有之曰:焉而晏日,焉而得罪,將惡避逃之?曰:無所避逃之。夫天不可為林谷幽門無人,明必見之。然而天下之 #1君子#2天也,忽然不知以相做戒,此我所以知天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也。   然則天亦何欲何惡?天欲義而惡不義。然則率天下之百姓以從事於義,則我乃為天之所欲也。我為天之所欲,天亦為我所欲。然則何欲何惡?我欲福祿而惡禍祟。然則我率天下之百姓以從事於禍祟中也。   然則何知天之欲義而惡不義?曰:天下有義則生,無義則死,有義則富,無一義則貧,有義則治,無義則亂。然則天欲其生而惡其死,欲其富而惡其貧,欲其治而惡其亂,此義#3所以知天欲義而惡不義也。   曰:且夫義者,政也。無從下之政上,必從上之政下。是故庶人竭力從事,未得次己而為政,有士政之。士竭力從事,未得次己而為政,有將軍大夫政之。將軍大夫竭力從事,未得次己而為政,有三公諸侯政之。三公諸侯竭力聽治,未得次己而為政,有天子政之。天子未得次己而為政,有天政之。天子為政於三公、諸侯、士、庶人。天下之士君子,固明知天之為政於天子,天下百姓,未得之明知也。故昔三代聖正禹湯文武,欲以天之為政於天子,明說天下之百姓,故莫不縐牛羊,豢犬負,潔盛酒醴,以祭祀上帝鬼神,而求祈福於天。我未嘗聞天下之所求祈福於天子者也,我所以知天之為政於天子者也。   故,天子者,天下之窮貴也,天下之窮富也。故欲富且貴者,當天意而不可不順。順天意者,兼相愛、交相利,必得賞。反天意者,別相惡、交相賊,必得罰。然則是誰順天意而得賞者?誰反夫#4意而得罰者?子墨子言曰:昔三代聖王禹湯文武,此順天意而得賞也。昔三代之暴王桀紂幽厲,此反天意而得罰者也。然則禹湯文武其得賞何以也?子墨子言曰:其事上尊天,中事鬼神,下愛人。故天意曰:此之我所愛、兼而愛之,我所利、兼而利之。愛人者此為博焉,利人者此為厚焉。故使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業萬世子孫。傳稱其善,方施天下,至今稱之,謂之聖王。然則桀紂幽厲得其罰何以也?子墨子言曰:其事上詬天,中誣鬼,下賤人。二故天意曰:此之我所愛、別而惡之,我所利、交而賊之。惡人者此為之博也,賊人者此為之厚也。故使不得終其壽,不段其世,至今毀之,謂之暴王。   然則何以知天之愛天下之百姓?以其兼而明之。何以知其兼而明之?以其兼而有之。何以知其兼而有之?以其兼而食焉。何以知其兼而食焉?曰:四海之內,粒食之民,莫不物牛羊、豢犬負,潔為集盛酒醴,以祭祀於上帝鬼神。天有色#5人,何用弗愛也?且吾言殺一不辜者,必有一不祥。殺不辜者誰也?則人也。予之不祥者誰也?則天也。若以天為不愛天下之百姓,則何故以人與人相殺,而天子#6之不祥?此我所以知天之愛天下之百姓也。   順天意者,義政也。反天意者,力政也。然義#7將奈何哉?子墨子言曰:處大國不攻小國,處大家不篡小家,強者不劫弱,貴者不傲賤,多詐者不欺愚。此必上利於天,中利於鬼,下利於人。三利無所不利,故舉天下美名加之,謂之聖王。力政者則與此異,言非此,行反此,猶倖馳也。處大國攻小國,處大家篡小家,強者劫弱,貴者傲殘,多詐欺愚。此上不利於天一,中不利於鬼,下不利於人。三不利無所利,故舉天下惡名加之,謂之暴王。子墨子言曰:我有天志,譬若輸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輪匠執其規矩,以度天下之方圓,曰中者是也,不中者非也。今天下之士君子之書不可勝載,言語不可盡計,上說諸侯,下說列士,其於仁義則大其遠也。何以知之?曰:我得天下之明法以度之。 天志中第二十七   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君子之欲為仁義者,則不可不察義之所從出。既日不可以不察義之所從出,然則義何從出?子墨子曰:義不從愚且賤者出,必自貴且知者出。何以知義之不從愚且賤者出,而必自貴且知者出也?曰:義者,善政也。何以知義之善政也?曰:天下有義則治,無義則亂,是以知義之善政也。夫愚且賤者,不得為政乎貴且知者,然後得為政乎愚且賤者。此吾所以知義之不從愚且賤者出,而必自貴且知者出也。然則孰為貴?孰為知?曰:天為貴,天為知,而已矣。然則義果自天出矣。今天下之人曰:當若天子之貴諸侯,諸侯之貴大夫,搞明知之。然吾未知天之貴且知於天子也。子墨子曰:吾所以知天之貴且知於天子者,有矣。曰:天子為善,天能賞之。天子為暴,天能罰之。天子有疾病禍祟,必齋戒沐浴,潔為酒醴集盛,以祭祀天鬼,則天能除去之。然吾未知天之祈福於天子也,此吾所以知天之貴且知於天子者,不止此而已矣。又以先王之書《馴天明不解》之道也知之。曰:明哲維大#8,臨君下出。則此語天之貴且知於天子。不知亦有貴知夫天者乎?曰:天為貴,天為知,而已矣。然則義果自天出矣。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君子,中實將欲尊道利民,本察仁義之本,天之意不可不慎也。   既以天之意以為不可不慎已,然則天之將何欲何憎?子墨子曰:天之意,不欲大國之攻小國也,大家之亂小家也。強之暴寡,詐之謀愚,貴之傲賤,此天之所不欲也。上#9此而已,欲人之有力相營,有道相教,有財相分也。又欲上之強聽治也,下之強從事也。上強聽治,則國家治矣。下強從事,則財用足矣。若國家治,用#10足,則內有以潔為酒醴樂盛,以祭祀天鬼,外有以為環璧珠玉,以聘撓四鄰,諸侯之冤不興矣,邊境兵甲不作矣;內有以食飢息勞,持養其萬民,則君臣上下惠忠,父子弟兄慈孝。故惟毋明乎順天之意,奉而光施之天下,則刑政治,萬民和,國家富,財用足,百姓皆得煖衣飽食,便寧無憂。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君子,中實將欲遵道利民,本察仁義之本,天之意不可不慎也。   且夫天子之有天下也,辟之無以異乎國君諸侯之有四境之內也。今國君諸侯之有四境之內也,夫豈欲其臣國萬民之相為不利哉。今若處大國則攻小國,處大家則亂小家,欲以此求賞譽,終不可得,誅罰必至矣。夫天之有天下也,將無已異此。今若處大國攻小國,處大都則伐小都,欲以此求福祿於天,福祿終不得,而禍祟必至矣。然有所不為天之所欲,而為天之所不欲,則夫天亦且不為人之所欲,而為人之所不欲矣。人不#11所不欲者何也?曰:病疾祟也。若己不為天之所欲,而為天之所不欲,是率天下之萬民以從事乎禍祟之中也。故古者聖王明知天鬼之所福,而辟天鬼之所憎,以求興天下之利,而除天下之害。是以天之為寒熱也節,四時調,陰陽雨露也時,五穀熟,六畜遂,疾蕾戾疫凶饑則不至。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君子,中實將欲遵利民,本察仁義之本,天意不可不慎也。   且夫天下蓋有不仁不祥者,曰:當若子之不事父,弟之不事兄,臣之不事君也。故天下之君子與謂之不祥者。今夫天兼天下而愛之,檄遂萬物以利之,若豪之末,非天之所為也,而民得而利之,則可謂否矣。然獨無報夫天,而不知其為不仁不祥也。此吾所謂君子明細而不明大也。   且吾所以知天之愛民之厚者,有矣。曰以磨為日月星辰,以昭道之,制為四時春秋冬夏,以紀綱之;雷降雪霜雨露,以長遂五穀麻絲,使民得而財利之;列為山川谿谷,播賦百事;以臨司民之善否,為王公侯伯,使之賞賢而罰暴;賊金木烏獸,從事乎五穀麻絲,以為民衣食之財。自古及今,未嘗不有此也。今有人於此,罐若愛其子,竭力單務以利之。其子長,而無報子求父,故天下之君子與謂之不仁不祥。今夫天兼天下而愛之,檄遂萬物以利之,若豪之末,非天之所為,而民得而利之,則可謂否矣。然獨無報夫天,而不知其為不仁不祥也。此吾所謂君子明細而不明大也。   且吾所以知天愛民之厚者,不止此而足矣。曰殺不辜者,天予不祥。不辜者誰也?日人也。予之不祥者誰也?曰天也。若天不愛民之厚,天胡說人殺不辜而天予之不祥哉?此吾以知天之愛民之厚也。且吾所以知天之愛民之厚者,不止此而已矣。曰愛人利人,順天之意,得天之賞者,有矣。憎人#12,反天之意,得天之罰者,亦有矣。夫愛人利人,順天之意,得天之賞者,誰也?曰:若昔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是也。堯舜禹湯文武焉所從事?曰:從事兼,不從事別,兼者,處大國不攻小國,大#13家不亂小家,強不劫弱,眾不暴寡,詐不謀愚,貴不傲賤。觀其事,上利乎天,中利乎鬼,下利乎人。三利無所不利,是謂天德。聚斂天下之美名而加之焉,曰:此仁也,義也,愛人利人,順天之意,得天之賞者也。不止此而已,書於竹帛,鏤之金石,琢之槃盂,傳遺後世子孫。曰:將何以為?將以識夫愛人利人,順天之意,得天之賞者也。《皇矣》道之曰:帝謂文王,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帝善其順法則也,故舉殷以賞之,使貴為天子,富有天下,名譽至今不息。故夫愛人利人,順天之意,得天之賞者,既可得留而已。   夫僧人賊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罰者,誰也?曰:若昔者三代暴王桀紂幽厲者是也。桀紂幽厲焉所從事?曰:從事別,不從事兼。別者,處大國則攻小國,處大家則亂小家,強劫弱,眾暴寡,詐謀愚,貴傲賤。觀其事,上不利乎天,中不利乎鬼,下不利乎人。三不利無所利,是謂天賊。聚斂天下之醜名而加之焉,曰:此非仁也,非義也,僧人賊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罰者也。不止此而已,又書其事於竹帛,鏤之金石,琢之槃盂,傳遺後世子孫。曰:將何以為?將以識夫憎人賊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罰者也。大明之道之曰:紂越厥夷居,不肯事上帝,棄厥先神祇不祀。乃曰:吾有命,無廖傳務。天下天亦縱棄紂而不葆,察天以縱棄紂而不葆者,反天之意也。故夫僧人賊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罰者,既可謂#14而知也。   是故,子墨子之有天之,辟人無以異乎輸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也。今夫輸人操其規,將以量度天下園與不圓也。曰:中吾規者謂之園,不中吾規者謂之不圓。是以圓與不園皆可得而知也。此其故何?則園法明也。匠人亦操其矩,將以量度天下之方與不方也。曰:中吾矩者謂之方,不中吾矩者謂之不方。是以方與不方皆可得而知之。此其故何?則方法明也。故,子墨子之有天之意也,上將以度天下之王公大人之為刑政也,下將以量天下之萬民為文學、出言談也。觀其行,順天之意,謂之善意行,反天之意,謂之不善意非#15。觀其言談,順天#16意,謂之善言談,反天之意,謂之不善言談。觀其刑政,順天之意,謂之善刑政,反天之意,謂之不善刑政。故置此以為法,立此以為儀,將以量度天下之王公大人卿大夫之仁與不仁,譬之猶分黑白也。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實將欲遵道利民,本察仁義之本,天之意不可不順也。順天之意者,義之法也。 天志下第二十八   子墨子言曰:天下之所以亂者,其說將何哉?則是天下士君子皆明於小而不明於大。何以知其明於小不明於大也?以其不明於天之意也。何以知其不明於天之意也?以處人之家者知之。今人處若家得罪,將猶有異家所,以避逃之者,然且父以戒子,兄以戒弟,曰:戒之慎之,處人之家不戒不慎之,而有處人之國者乎?今人處若國得罪,將猶有異國所,以避逃之者矣。然且父以戒子,兄以戒弟,曰:戒之慎之,處人之國者,不可不戒慎也。今人皆處天下而事天,得罪於天,將無所以避逃之者矣。然而莫知以相極戒也,吾以此知大物則不知者也。是故子墨子言曰:戒之慎之,必為天之所欲,而去天之所惡。   曰:天之所欲者何也?所惡者何也?天欲義而惡其不義者也。何以知其然也?曰:義者,正也。何以知義之為正也?天下有義則治,無義則亂,我以此知義之為正也。然而正者,無自下正上者,必自上正下。是故庶人不得次己而為正,有士正之。士不得次己而為正,有大夫正之。大夫不得次己而為正,有諸侯正之。諸侯不得次己而為正,有三公正之。三公不得次己而為正,有天子正之。天子不得次己而為政,有天正之。今天下之士君子,皆明於天子之正天下也,而不明於天正#17也。是故古者聖人明以此說人曰:天子有善,天能賞之。天子有過,天能罰之。天子賞罰不當,聽獄不中,天下疾病禍福,霜露不時。天子必且縐豢其牛羊犬截,潔為集盛酒醴,以檮祠祈福於天。我未嘗聞天之檮祈福於天子也,吾以此知天之重且貴於天子也。是故義者不自愚且賤者出,必自貴且知者出。曰:誰為知?天為知。然則義果自天出也。今天下之士君子之欲為義者,則不可不順天之意矣。   曰:順天之意何若?曰:兼愛天下之人。何以知兼愛天下之人也?以兼而食之也。何以知其兼而食之也?自古及今,無有遠靈孤夷之國,皆縐豢其牛羊犬負,潔為集盛酒醴,以敬祭祀上帝山川鬼神,以此知兼而食之也。苟兼而食焉,必兼而愛之。譬之若楚越之君,今是楚王食於楚之四境之內,故愛越之人;今天兼天下而食焉,我以此知其兼愛天下之人也。   且天之愛百姓也,不盡物而止矣。今天下之國,粒食之民國#18,殺一#19不祥。日誰殺不辜?日人也。孰予之不辜?日天也。若天之中實不愛此民也,何故而人有殺不辜,而天予之不祥哉?且天之愛百姓厚矣,天之愛百姓別矣,既可得而知也。何以知天之愛百姓也?吾以賢者之必賞善罰暴也。何以知賢者之必賞善罰暴也?吾以昔者三代之聖王知之。故昔也三代之聖王堯舜禹湯文武之兼愛天下也,從而利之,移其百姓之意焉,率以敬上帝山川鬼神。天以為從其所愛而愛之,從其所利而利之,於是加其賞焉,使之處上位,、立為天子以法也,名之日聖人。以此其賞善之證。是故昔也三代之暴王桀紂幽厲之兼惡天下也,從天#20賊之,移其百姓之意焉,率以詬侮上帝山川鬼神。天以為不從其所愛而惡之,不從其所利而賊之,於是加其罰焉,使之父子離散,國家滅亡,紜失社稷,憂以及其身。是以天下之庶民屬而毀之,業萬世子孫繼嗣,毀之賁不之廢也。名之曰失王。以此知其罰暴之證。今天下之士君子欲為義者,則不可不順天之意矣。   曰:順天之意者,兼也。反天之意者,別也。兼之為道也,義正。別之為道也,力正。曰:義正者,何若?曰:大不攻小也,強不侮弱也,眾不賊寡也,詐不欺愚也,貴不傲賤也,富不驕貧也,壯不奪老也。是以天下之庶國,莫以水火毒藥兵刃以相害也。若事上利天,中利鬼,下利人。三利而無所不利,是謂天德。故凡從事此者,聖知也,仁義也,忠惠也,慈孝也,是故聚斂天下之善名而加之。是其故何也?則順天之意也。曰:力正者何若?曰:大則攻小也,強則侮弱也,眾則賊寡也。詐則欺愚也,貴則傲賤也,富則驕貧也,壯則奪老也。是以天下之庶國,方以水火毒藥兵刃以相賊害也。若事上不利天,中不利鬼,下不利人。三不利而無所利,是謂之賊。故凡從事此者,寇亂也,盜賊也,不仁不義,不忠不惠,不慈不孝,是故聚斂天下之惡名而加之。是其故何也?則反天之意也。   故,子墨子置立天之,以為儀法,若輸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也。今輪人以規,匠人以矩,以此方圓之別矣。是故子墨子置立天之,以為儀法,吾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之去義之遠也。何以知天下之士君子之去義遠也?今知氏,大國之君寬者然曰:吾處大國,而不攻小國,吾何以為大哉!是以差論蚤牙之士,比列其舟車之卒,以攻罰無罪之國。入其溝境,刈其禾稼,斬其樹木,殘其城郭,以御其溝池,焚燒其祖廟,攘殺其犧栓。民之格者則勁#21拔之,不格者則係操而歸。大#22夫以為僕園#23胥靡,婦人以為舂酋。則夫好攻伐之君,不知此為不仁義,以告四鄰諸侯曰:吾攻國、覆軍、殺將若干人矣。其鄰國之君亦不知此為不仁義也,有具其皮幣,發其紹處,使人饗賀焉。則夫好攻伐之君,有重不知此為不仁不義也,有書之竹帛,藏之府庫?為人後子者,必且欲順其先君之行,曰:何不當發吾庫#24;視吾先君之法美?必不日文武之為正。為正#25者若此矣,曰:吾攻國、覆軍、殺將若干人矣。則夫好攻伐之君不知此為不仁不義也,其鄰國之君不知此為不仁不義也,是以攻伐世世而不已者。此吾所謂大物則不知也。   所謂小物則知之者,何若?今有人於此,入人之場園,取人之桃李瓜薑者,上得且罰之,眾聞則非之。是何也?曰:不與其勞,獲其實,已非其有所取之故。而況有瑜於人之牆垣,祖格人之.子女者乎?與角人之府庫,竊人之、金玉蚤素者乎?與瑜人之欄牢,竊人之牛馬者乎?而況有殺一不辜人乎?今王公大夫之為政也,自殺一不辜人者,瑜人之牆垣、祖格人之子女者,與角人之府庫、竊人之金玉蚤素者乎,與瑜人之欄牢、竊人牛馬#26,桃李瓜薑者,今王公大人之加罰此也,雖古之堯舜禹湯文武之為政,亦無以異此矣。今天下之諸侯,將猶皆侵凌攻伐兼併,此為殺一不辜人者數千萬矣;此為瑜人之牆垣、格人之子女者,與角人府庫、竊人金玉蚤素者,數千萬矣;瑜人之欄牢、竊人之牛馬者,與入人之場園、竊人之桃李瓜薑者,數千萬矣。而自日義也。   故,子墨子言曰:是責我者,則豈有以異是責黑白甘苦之辯者哉。今有人於此,少而示之黑謂之黑,多示之黑謂白,必日吾目亂,不知黑白之別。今有人於此,能少嘗之甘謂甘,多嘗謂苦,必曰吾口亂,不知其甘苦之味。今王公大人之政也,或殺人,其國家禁之,此蚤越有能多殺其鄰國之人,因以為文義,此豈有異責白黑甘苦之別者哉。   故子墨子置天之,以為儀法。非獨子墨子以天之志為法也,於先王之書大夏之道之然:帝謂文王,予懷而明德,毋大聲以色,毋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此誥文王之以天志為法也,而順帝之則也。且今天下之士君子,中實將欲為仁義,求為上士,上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者,當天之志而不可不察也。天之志者,義之經也。 墨子卷之七竟 #1『之」下王念孫據上下文補『士」字。 #2『君子」下王念孫以意補『之於」二字。 #3『義」畢沅改作『我」 #4『夫」《閒詁》、《校注》作『天」,是也。 #5『色】畢沅改作『邑」。 #6『子』《閒詁》、《校注》作『予』,是也。 #7『義』下畢沅據他本補『政』字。 #8『大』畢沅改作『天』。 #9『上』畢沅校作『止』,其上王念孫補『不』字。 #10『用』上《閒詁》、《校注》有『財』字。 #11『不』《閒詁》作『之』,是也。 #12『僧人』下畢沅補『賊人』二字。 #13『大』上《閒詁》有『處』字。 #14『謂』《閒詁》校作『得』。 #15『非』《閒詁》校作『行』。 #16『天』下《閒詁》有『之』字,是也。 #17本句王念孫『天』下補『之』字,『正』下補『天子』二字。 #18王念孫云:『國』字衍。 #19『殺一』下王念孫補『不辜者必有一』六字。 #20『天』《閒詁》作『而』。 #21『勁』畢沅校作『勁』。 #22『大』《閒詁》校作『丈』,是也。 #23『園』畢沅校作『圉』。 #24『庫』上王念孫據上文補『府』字。 #25《閒詁》不重『為正』。 #26王引之云:『馬』下脫『者與入人之場園竊人之』十字。   墨子卷之八 明鬼上第二十九闕 明鬼中第三十闕 明鬼下第三十   子墨子言曰:逮至昔三代聖王既沒,天下失義,諸侯力正,是以存夫為人君臣上下者之不惠忠也,父子弟兄之不慈孝弟長貞良也,正長之不強於聽治,賤人之不強於從事也。民之為淫暴寇盜賊,以兵刃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率徑,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並作由此始,是以天下亂。此其故何以然也?則皆以疑惑鬼神之有與無之別,不明乎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今若使天下之人借若信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則夫天下豈亂哉。   今執無鬼者曰:鬼神者,固無有。旦暮以為教誨乎天下之,疑天下之眾,使天下之眾皆疑惑乎鬼神有無之別,是以天下亂。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故當鬼神之有與無之別,以為將不可以明察此者也。既以鬼神有無之別,以為不可不察已,然則吾為明察此,其說將奈何而可?子墨子曰:是與天下之所以察知有與無之道者,必以眾之耳目之實知有與亡為儀者也。請惑聞之見之,則必以為無。若是何不嘗入一鄉一里而問之,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亦有嘗見鬼神之物,聞鬼神之聲,則鬼神何謂無乎?若莫聞莫見,則鬼神可謂有乎?   今執無鬼者言曰:夫天下之為聞見鬼神之物者,不可勝計也。亦孰為聞見神鬼#1有無之物哉?子墨子曰:若以眾之所同見,與眾之所同聞,則若昔者杜伯是也。周宣王殺其臣杜伯而不辜,杜伯曰:吾君殺我而不辜,若以死者為無知,則止矣。若死而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其三年,周宣王合諸侯而用於圃田,車數百乘,從數千,人滿野。日中,杜伯乘白馬素車,朱衣冠,執朱弓,挾朱矢,追周宣王,射入車上,中心折脊,噎車中,伏弦而死。當是之時,周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周之《春秋》。為君者以教其臣,為父者以警其子,曰:戒之慎之,凡殺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謀,若此之僭遨!.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非惟若書之說為然,昔者鄭穆公當晝日中處乎廟,有神入門而左,烏身,素服三絕,面狀正方。鄭穆公見之,乃恐懼,轟#2。帝享女明德,使子錫女壽十年有九,使若國家蕃昌,子孫茂,毋失。鄭穆公再拜稽首,曰:敢問神#3。曰:予為句芒。若以鄭穆公之所身見為儀,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燕簡公殺其臣莊子儀而不辜,莊子儀曰:吾君王殺我而不辜,死人毋知亦已,死人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期年,燕將馳祖,燕之有祖,當齊之社稷,宋之有桑林,楚之有雲夢也,此男女之所屬而觀也。日中,燕簡公方將馳於祖塗,莊子儀荷朱杖而擊之,殖之車上。當是時,燕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燕之《春秋》。諸侯傳而言之曰:凡殺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誅,若此其僭遨也。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宋文君鮑之時,有臣日詬觀辜固嘗從事於厲,株子杖揖出,與言曰:觀辜,是何陸#4璧之不滿度量,酒醴樂盛之不今潔也,犧牲之不全肥,春秋冬夏選失時,豈女為之與?意鮑為之與?觀辜曰:鮑幼弱,在荷繈之中,鮑何與識焉?官臣觀辜特為之。株子舉揖而稟之,殖之壇上。當是#5,宋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宋之《春秋》。諸侯傳而語之曰:諸不敬慎祭祀者,鬼神之誅,至若此其僭遨。以若書之說觀之,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齊莊君之#6,有所謂王裡國、中裡繳者。此二子者,訟三年而獄不斷。齊君由謙殺之,恐不辜,猶謙釋之,恐失有罪。乃使之人共一羊,盟齊之神社,二子許諾。於是拙洫,德羊而灑其血,讀王裡國之辭既已終矣,讀中裡徹之辭未半也,羊起而觸之,折其腳,桃神之而稟之,噎之盟所。當是時,齊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齊之《春秋》。諸侯傳而語之曰:請品先不以其請者鬼 神之誅,至若此其僭遨也。以若書之說觀之,鬼神之有,豈可疑哉。是故子墨子言曰:雖有深谿博林幽澗毋人之所,施行不可以不董,見有鬼神視之。   今執無鬼者曰:夫眾人耳目之請,豈足以斷疑哉。奈何其欲為高君子於天下,而有覆信眾之耳目之請哉。子#7曰:若以眾之耳目之請,以為不足信也,不以斷疑。不識若昔者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足以為法乎?故於此乎自中人以上皆曰:若昔者三代聖王,足以為法矣。若苟昔者三代聖王足以為法,然則姑嘗上觀聖王之事。昔者武王之攻殷誅紂也,使諸侯分其祭,曰:使親者受內祀,疏者受外祀。故武王必以鬼神為有,是故攻殷誅紂,使諸侯分其祭。若鬼神無有,則武王何祭分哉。非為#8武王之事為然也,故聖王,其賞也必於祖,其僇也必於社。賞於祖者何也?告分之均也。僇於社者何也?告聽之中也。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且惟昔者虞夏商週三代之聖王,其始建國營都,日必擇國之正壇,置以為宗廟;必擇木之脩茂者,立以為敢位;必擇國之父兄慈孝貞良者,以為祝宗;必擇六畜之勝膽肥悴毛,以為犧牲;珪璧璜璜,稱財為度:必擇五穀之芳黃,以為酒醴棄盛,故酒醴樂盛,與歲上下也。故古聖王治天下也,故必先鬼神而後人者,此也。故曰:官府選效必先,祭器祭服畢藏於府,祝宗有司畢立於朝,犧牲不與昔聚群,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若此。   古者聖王必以鬼神為其務,鬼神厚矣。又恐後世子孫不能知也,故書之竹帛,傳遺後世子孫。鹹恐其腐蠹絕滅,後世子孫不得而記,故琢之盤盂,鏤之金石,以重之。有恐後世子孫不能敬著以取羊,故先王之書,聖人,一尺之帛,一篇之書,語數鬼神之有也,重有重之。此其故何?則聖王務之。今執無鬼者曰:鬼神者,固無有。則此反聖王之務,反聖王之務,則非所以為君子之道也。   今執無鬼者之言曰:先王之書,慎無一尺之帛,一篇之書,語數鬼神之有,重有重亦何書#9之,亦何書有之哉?子墨子曰:周書大雅有之。《大雅》曰:文王在上,於昭於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陸降,在帝左右。穆穆文王,令問不已。若鬼神無有,則文王既死,彼豈能在帝之左右哉。此吾所以知《周書》之鬼也。   且周書獨鬼,而《商書》不鬼,則未足以為法也。然則姑嘗止#10觀乎《商書》曰:嗚呼!古者有夏,方未有禍之時,百獸貞蟲,允及飛烏,莫不比方。蚓住#11人面,胡敢異心?山川鬼神,亦莫敢不寧。若能共允,住#12天下之合,下土之葆。察山川鬼神之所以莫敢不寧者,以佐謀禹也。此吾所以知《商周》之鬼也。   且《禹書》#13獨鬼,而《夏書》不鬼,則未足以為法也。然則姑嘗止#14觀乎《夏書》。《禹誓》曰:大戰於甘,王乃命左右六人,下聽誓於中軍,曰:有扈氏,威侮五行,息棄三正,天用勦絕其命。有曰:日中,今予與有扈氏爭一日之命,且爾卿大夫庶人,予非爾田野葆士之欲也,予共行天之罰也。左不共於左,右不共於右,若不共命。御非俞馬之政,若不共命。是以賞於祖,而僇於社。賞於祖者何也?言分命之均也。僇於社者何也?言聽獄之事也。故古聖王必以鬼神為賞賢而罰暴,是故賞必於祖,而僇必於社。此吾所以知《夏書》之鬼也。故尚書《夏書》其次商周之《書》,語數鬼神之有也,重有重之。此其故何也,則聖王務之。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於古日吉日丁卯。周代祝社方,歲於社考,以延年壽。若無鬼神,彼豈有所延年壽哉。   是故子墨子曰:嘗若鬼神之能賞賢如罰暴也,蓋本施之國家,施之萬民,實所以治國家、利萬民之道也。若以為不然是以吏治官府之不潔廉,男女之為無別者,鬼神見之。民之為淫暴寇亂盜賊,以兵刃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有鬼神現#15之。是以吏治官府不敢不潔廉,見善不敢不賞,見暴不敢不罪。民之為淫暴寇亂盜賊,以兵刃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奪車馬衣裘以自利者,由此止,是以莫放。幽問,擬乎鬼神之明;顯明有一人,畏上誅罰;是以天下治。   故鬼神之明,不可為幽問廣澤、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之。鬼神之罰,不可富貴眾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鬼神之罰必勝之。若以為不然,昔者夏王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上詬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萬民,祥上帝伐元山帝行,故於此乎天乃使湯至明罰焉。湯以車九兩,烏陣瘍行,湯乘大讚,犯遂下眾人之縞遂,王乎禽推咚大戲。故昔夏王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之#16 推咚大戲,主別#17兕虎、指畫殺人。人民之眾兆億,侯盈厥澤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此吾所謂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眾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者,此也。   且不惟此為然。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上詬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萬民。播棄黎老,賊誅孩子,楚#18 毒無罪,剖剔孕婦。庶舊鰥寡,號眺無告也。故於此乎天乃使武王至明罰焉。武王以擇車百兩,虎賁之卒四百人,先庶國節窺戎,與殷人戰乎牧之野。王乎禽費中、惡來、眾畔百走。武王逐奔入宮,萬年梓株,折紂而繫之赤環,載之白旗,以為天下諸侯僇。故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力之人費中、惡來,崇侯虎,指寡殺人。人民之眾兆億,侯盈厥澤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此吾所謂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眾強、力勇強武、堅甲利兵者,此也。且禽艾之道之日:得璣無小,滅宗無大。則此言鬼神之所賞,無小必賞之;鬼神以所罰,無大必罰之。   今執無鬼者日:意不忠親之利,而害為孝子乎?子墨子日:古之今之為鬼,非他也,有天鬼,亦有山水鬼神者,亦有人死而為鬼者。今有子先其父死,弟先其兄死者矣。意雖使然,然而天下之陳物,曰先生者先死。若是,則先死者非父則毋#19,非兄而姒也。今潔為酒醴集盛,以敬慎祭祀。若使鬼神請有,是得其父母姒兄而飲食之也,豈非厚利哉。若使鬼神請亡,是乃費其所為酒醴樂盛之財耳。自夫費之,特#20 注之汙壑而棄之也。內者宗族,外者鄉里,皆得如具飲食之。雖使鬼神請亡,此猶可以合罐聚眾,取親於鄉里。今執無鬼者言日:鬼神者,固請無有,是以不共其酒醴棄盛犧牲之財。吾非乃今愛其酒醴集盛犧牲之財乎,其所得者臣將何哉?此上逆聖王之書,內逆民人孝子之行。而為上士於天下,此非所以為上士道。   是故子墨子日:今吾為祭杞也,非直注之汙壑而棄之也,上以交鬼之福,下以合罐聚眾,取親乎鄉里。若神有,則是得吾父母弟兄而食之也,則此豈非天下利事也哉。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若鬼神之有也,將不可不尊明也,聖王之道也。 非樂上第三十二   子墨子言曰,仁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將以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為,不利人乎即止。且夫仁者之為天下度也,非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樂,口之所甘,身體之所安,以此虧奪民衣食之財,仁者弗為也。是故子墨子之所以非樂者,非以大鐘嗚鼓琴瑟竽笙之聲以為不樂也,非以刻鏤華文章之色以為不美也,非以物豢煎炙之味以為不甘也,非以高臺厚榭邃野之居以為不安也。雖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樂也,然上考之不中聖王之事,下度之不中萬民之利,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今王公大人雖無造為樂器,以為事乎國家,非直拮僚水、折壤坦而為之也,將必厚措斂乎萬民,以為大鐘嗚鼓、琴瑟竽笙之聲。譬之若聖王之為舟車也,即我弗敢非也#21 。古者聖王亦嘗厚措斂乎萬民,以為舟車。既己成矣,曰:吾將惡許用之?曰:舟用之水,車用之陸,君子息其足焉,小人休其肩背焉。故萬民出財,資而予之,不敢以為慼恨者,何也?以其反中民之利也。然則樂器反中民之利亦若此,即我弗敢非也。然則當用樂器。民有三患:飢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勞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鐘,擊嗚鼓,彈琴瑟,吹竿笙,而揚干戚,民衣食之財將安可得乎?即我以為未必然也。意捨此,今有大國即攻小國,有大家即伐小家,強劫弱,眾暴寡,詐欺愚,貴傲賤,寇亂盜賊並興,不可禁止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鐘,擊嗚鼓,彈琴瑟,吹竿笙,而揚干戚,天下之亂也,將安可得而治與?即我未必然也。是故子墨子曰:姑嘗厚措斂乎萬民,以為大鐘嗚鼓、琴瑟竽笙之聲,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無補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今王公大人,惟毋處高臺厚榭之上而視之,鍾猶是延鼎也,弗撞擊,將何樂得焉哉?其說將必撞擊之。惟勿撞擊,將必不使老與遲者。老與遲者,耳目不聰明,股肱不畢強,聲不和調,明不轉樸。將必使當年,因其耳目之聰明,股肱之畢強,聲之和調,眉之轉樸。使丈夫為之,廢大#22夫耕稼樹藝之時;使婦人為之,廢婦人紡績織紅之事。今王公大人惟毋為樂,虧奪民衣食之時以批樂,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今大鐘嗚鼓、琴瑟竽笙之聲,既已具矣。大人鏽然奏而獨聽之,將何樂得焉哉?其說將必與賤人。不與君子聽之,廢君子聽治;與賤人聽之,廢賤人之從事。今王公大人惟毋為樂,虧奪民之衣食之財以批樂,如此多也。 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昔者齊康公興樂萬,萬人不可衣短褐,不可食糠糟。曰:食飲不美,面目顏色不足視也;衣服不美,身體從容醜羸不足觀也。是以食必粱肉,衣必文繡,此掌不從事乎衣食之財,而掌食乎人者也。是故子墨子曰:今王公大人惟無為#23虧奪民衣食之財以村樂,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今人固與禽獸、麋鹿、輩烏、貞蟲異者也。今之禽獸、麋鹿、輩烏、貞蟲,因其羽毛以為衣裘,因其蹄蚤以為誇屨,因其水草以為飲食。故唯使雄不耕稼樹藝,雌亦不紡績織紅,衣食之財固已具矣。今人與此異者也,賴其力者主,不賴其力者不主#24。君子不強聽治,即刑政亂;賤人不強從事,即財用不足。今天下之士君子以吾言不然,然即姑嘗數天下分事,而觀樂之害。王公大人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此其分事也。士君子竭股肱之力,直其思慮之智,內治官府,外收斂關市、山林、澤粱之利,以實倉糜府庫,此其分事也。農夫蚤出暮入,耕稼樹藝,多聚升#25粟,此其分事也。婦人夙興夜寐,紡鯖織紅,多治麻絲葛緒,細布縿,此其分事也。今惟毋在乎王公大人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是故國家亂而社稷危矣。今惟毋在乎士君子就樂而聽之,即必不能竭股肱之力,直其思慮之智,內治官府,外收斂關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康府庫,是故倉糜府庫不實。今惟毋在乎農夫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蚤出暮入,耕稼樹藝,多聚升#26粟,不足。今惟毋在乎婦人說樂而聽之,即不必夙興夜寐,紡績織飪,多治麻絲葛緒,細#27布縿,是故佈縿不興。曰:孰為大人之聽治而廢國家之從事,日樂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何以知其然也?曰:先王之書湯之《官刑》有之。曰:其桓舞於官,是謂巫風。其刑,君子出絲二衛,小人否似二伯黃徑。乃言曰:嗚呼!舞佯佯,黃言孔章,上帝弗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順,降之日#28徉,其家必懷喪。察九有之所以亡者,徒從飾樂也。於武觀曰:啟乃淫溢康樂,野於飲食,將將銘,莧磬以力,湛濁於酒,渝食於野,萬舞翼翼,章聞於大,天用弗式。故上者天鬼弗戒,下者萬民弗利。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士君子,請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在樂之為物,將不可不禁而止也。 墨子卷之八竟 #1《閒詁》倒『神鬼』二字,當從。 #2『轟』下舉沅據《太平御覽》補『神日無懼』四字。 #3『神』下《閒詁》補『名』字。 #4『陸』《閒詁》作『珪』,是也。 #5『是』下畢沅據他本補『時』字。 #6『之』下畢沅據《太平御覽》、《事類賦》增『臣』字。 #7『子』下畢沅以意增『墨子』二字。 #8『為』《閒詁》作『惟』,是也。 #9畢沅云:『亦何書一三字衍。 #10『止』《閒詁》作『上』。 #11『住』畢沅雲為門隹一字之誤,『隹』,古『惟』字。 #12同注#11。 #13『禹書』《閒詁》改為『商書』。 #14同注#10。 #15『現』畢沅校為『見』。 #16畢沅據《太平御覽》補為『有勇力之人。 #17『主別】畢沅校作『生列』,是也。 #18『楚』《閒詁》作『楚』。 #19『毋』《閒詁》作『母』,是也。 #20『特】上畢沅補『非』字。 #21『譬之』至此,《閒詁》移下文『然則當用樂器」之下。 #22『大丈閒詁》作『丈』,是也。 #23『為』下王念孫補『樂』字。 #24『主』《閒詁》作『生』,是也。 #25王念孫云:『升』當為『叔』,叔與菽同。 #26同注#25。 #27『細』《閒詁》校作『綑』。 #28『日』畢沅校作『百』。   墨子卷之九 非樂中第三十三闕 非樂下第三十四闕 非命上第三十五   子墨子言日:古者王公大人為政國家者,皆欲國家之富,人民之眾,刑政之治。然而不得富而得貧,不得眾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亂,則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惡,是故,何也?子墨子言日:執有命者以雜於民問者眾。執有命者之言曰:命富則富,命貧則貧,命眾則眾,命寡則寡,命治則治,命亂則亂,命壽則壽,命夭則夭。命,雖強勁,何益哉。上以說王公大人,下以馭百姓之從事。故,執有命者不仁,故,當執有命者之言,不可不明辯。然則明辯此之說,將奈何哉?子墨子言曰:必立儀,言而毋儀,譬猶運鈞之上而立朝夕者也。是非利害之辯,不可得而明知也,故,言必有三表。何謂三表?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於何本之?上本之於古者聖王之事。於何原之?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實。於何用之?廢以為刑政,觀其中國家百姓人民之利。此所謂言有三表也。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為有,益蓋嘗尚觀於聖王之事。古者桀之所亂,湯受而治之;紂之所亂,武王受而治之。此世未易,民未渝,於#1桀紂則天下亂,在於湯武則天下治,豈可謂有命哉。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為有,益嘗尚觀於先王之書。先王之書,所#2出國家、佈施百姓憲也,先王之憲,亦嘗有曰福不可請,而禍不可諱,敬無益,暴無傷者乎?所以聽獄制罪者,刑也。先王之刑,亦嘗有日福不可請,禍不可諱,敬無益,暴無傷者乎?所以整設師旅、進退師徒者,誓也。先王之誓,亦嘗有曰福不可請,禍不可諱,敬無益,暴無傷者乎?是故,子墨子言曰:吾當未鹽數,天下之良書不可盡計數,大方論數,而五者是也。今雖毋求執有命者之言,不必得,不亦可錯乎。   今用執有命者之言,是覆天下之義,覆天下之義者,是立命者也,百姓之評也。說百姓之評者,是滅天下之人也。然則所為欲義在上者,何也?曰:義人在上,天下必治,上帝山川鬼神必有幹主,萬民被其大利。何以知之?子墨子曰:古者湯封於亳,絕長繼短,方地百里。與其百姓兼相愛,交相利,移則分。率其百姓,以上尊天事鬼。是以天鬼富之,諸侯與之,百姓親之,賢士歸之,未歿其世,而王天下,政諸侯。昔者文王封於岐周,絕長繼短,方地百里。與其百姓兼相愛,交相利,則是以近者安其政,遠者歸其德。聞文王者皆起而趨之,罷不肖股肱不利者,處而願之,曰:奈何乎使文王之地及我吾,則吾利豈不亦猶文王之民也哉。是以天鬼富之,諸侯與之,百姓親之,賢士歸之,未段其世,而王天下,政諸侯。鄉者言曰:義人在上,天下必治,上帝山川鬼神必有幹王#3,萬民被其大利。吾用此知之。   是故,古之聖王發憲出令,設以為賞罰,以勸賢。是以入則孝慈於親戚,出則弟長於鄉里,坐處有度,出入有節,男女有辨。是故,使治官府則不盜竊,守城則不崩叛,君有難則死,出亡則送。此上之所賞,而百姓之所譽也。執有命者之言曰:上之所賞,命固且賞,非賢故賞也。上之所罰,命固且罰,不暴故罰也。是故,入則不慈孝於親戚,出則不弟長於鄉里,坐處不度,出入無節,男女無辨。是故,治官府則盜竊,守城則崩叛,君有難則不死,出亡則不送。此上之所罰,百姓之所非毀也。執有命者言曰:上之所罰,命固且罰,不暴故罰也。上之所賞,命固且賞,非賢故賞也。以此為君則不義,為臣則不忠,為父則不慈,為子則不孝,為兄則不良,為弟則不弟。而強執此者,此持#4凶言之所自生,而暴人之道昔#5。   然則何以知命之為暴人之道?昔上世之窮民,貪於飲食,惰於從事,是以衣之財不足,而飢寒凍餒之憂至。不知曰:我罷不肖,從事不疾。必曰:我命固且貧苦。上世暴王,不忍其耳目之淫,心徐之辟,不順其親戚,遂以亡失國家,傾覆社稷。不知曰:我罷不肖,為政不善。必曰:吾命固失之。於《仲虺之告》曰:我聞於夏人,嬌天命,布命於下,帝伐之惡,龔喪厥師。此言湯之所以非桀之執有命也。於《太誓》曰:紂夷處,不肯事上帝鬼神,禍厥先神提不祀。乃曰:吾民有命,無廖排局。天亦縱之,棄而弗葆。此言武王所以非紂執有命也。今用執有命者之言,則上不聽治,下不從事。上不聽治,則刑政亂;下不從事,則財用不足。上無以共樂盛酒醴,祭祀上帝鬼神,降#6綏天下賢可之士,外無以應待諸侯之賓客,內無以食飢衣寒,將養老弱。故,命上不利於天,中不利於鬼,下不利於人。而強執此者,此持凶言之所自生,而暴人之道也。是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忠實欲天下之富而惡其貧,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執有命者之言不可不非,此天下之大害也。 非命中第三十六   子墨子言曰:凡出言談、由文學之為道也,則不可而不先立義法。若言而無義,譬猶立朝夕於員鈞之上也,則雖有巧工,必不能得正焉。然今天下之情偽,未可得而識也,故,使言有三法。三法者何也?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於其本之也,考之天鬼之志,聖王之事。於其原之也,徵以先王之書。用之奈何?發而為刑。此言之三法也。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為亡。我所以知命之有與亡者,以眾人耳目之情知有與亡。有聞之,有見之,謂之有。莫之聞,莫之見,謂之亡。然胡嘗考之百姓之情?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亦嘗見命之物,聞命之聲者乎?則未嘗有也。若以百姓為愚不肖,耳目之情不足因而為法。然則胡不嘗考之諸侯之傳言流語乎?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亦嘗有聞命之聲,見命之體者乎#7?則未嘗有也。然胡不嘗考之聖王之事?古之聖王,舉孝子而勸之事親,尊賢良而勸之為善,發憲布命以教誨,賞#8罰以勸沮。若此,則亂者可使治,而危者可使安矣。若以為不然,昔者桀之所亂,湯治之;紂之所亂,武王治之。此世不渝而民不改,上變政而民易教。其在湯武則治,其在桀紂則亂。安危治亂,在上之發政也,則豈可謂有命哉。夫日有命雲者,亦不然矣。   今夫有命者言曰:我非作之後世也,自昔三代有若言以傳流矣。今故,先生對之?曰:夫有命者,不志昔也三代之聖善人與?意亡昔三代之暴不肖人也?何以知之?初之列士桀大夫,慎言知行,此上有以規諫其君長,下有以教順其百姓#9,故,上有以規諫其君長,下有以教順其百姓;故,上得其君長之賞,下得其百姓之譽。列士桀大夫聲聞不廢,傳流至今,而天下皆日其力也。一#10不顧其國家百姓之政。繁為無用,暴逆百姓,使下不親其上,是故,國為虛厲,身在刑僇之中;#11必不能曰我見命焉。   是故,昔者三代之暴王,不繆其耳目之淫,不慎其心志之辟,外之歐騁田獵畢弋,內沈於酒樂,而罷#12不肖,我為刑政不善,必日我命故且亡。雖昔也三代之窮民,亦由此也。內之不能善事其親戚,外不能善事其君長,惡恭儉而好簡易,貪飲食而惰從事,衣食之財不足,使身至有饑寒凍餒之憂,心#13不能曰:我罷不肖,我從事不疾,必曰我命固且窮。雖昔也三代之偽民,亦猶此也。繁飾有命,以教眾愚樸人久矣。聖王之患此也,故,書之竹帛,琢之金石,於先王之書《仲虺之告》曰:我聞有夏,人嬌天命,布命於下,帝式是惡,用闕師。此語夏王桀之執有命也,湯與仲虺共非之。先王之書《太誓》之言然曰:紂夷之居,而不肯事上帝,棄闕其先神而不祀也。曰:我民有命,毋僇其務。天不亦棄縱而不葆。此言紂之執有命也,武王以《太誓》非之。有於《三代不國》有之曰:女毋崇天之有命也。命《三不國》亦言命之無也。於《召公》之執令於然,且:敬哉!無天命,惟予二人,而無造言,不自降天之哉得之。在於商夏之詩書曰:命者暴王作之。且今天下之士君子,將欲辯是非利害之故,當天有命者,不可不疾非也。執有命者,此天下之厚害也,是故,子墨子非也。 非命下第三十七   子墨子言曰:凡出言談,則必可而不先立儀而言。若不先立儀而言,譬之猶運鈞之上而立朝夕焉也,我以為雖有朝夕之辯,必將終未可得而從定也。是故,言有三法。何謂三法?曰:有考之者,原#14之者,有用之者。惡乎考之?考先聖大王之事。惡乎原之?察眾之耳目之請。惡乎用之?發而為政乎國察萬民而觀之。此謂三法也。   故,昔者三代聖王禹湯文武方為政乎天下之時,曰:必務舉孝子而勸之事親,尊賢良之人而教之為善。是故,出政施教,賞善罰暴。且以為若此,則天下之亂也,將屬可得而治也。社稷之危也,將屬可得而定也。若以為不然,昔桀之所亂,湯治之;紂之所亂,武王治之。當此之時,世不渝而民不易,上變政而民改俗。存乎桀紂而天下亂,存乎湯武而天下治。天下之治也,湯武之力也;天下之亂也,桀紂之罪也。若以此觀之,夫安危治亂,存乎上之為政也,則夫豈可謂有命哉。故,昔者禹湯文武方為政乎天下之時,曰:必使飢者得食,寒者得衣,勞者得息,亂者得治。遂得光譽令問於天下,夫豈可以為命哉,故以為其力也。今賢良之人,尊賢而好功道術,故,上得其王公大人之賞,下得其萬民之譽,遂得光譽令問於天下,亦豈以為其命哉,又以為力也。然今天#15有命者,不識昔也三代之聖善人與?意亡昔三代之暴不肖人與?若以說觀之,則必非昔三代聖善人也,必暴不肖人也。然今以命為有者,昔三代暴王桀紂幽厲,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於此乎不而嬌其耳目之欲,而從其心意之辟。外之歐騁田獵畢弋,內湛於酒樂,而不顧其國家百姓之政。繁為無用,暴逆百姓,遂失其宗廟。其言不曰:吾罷不肖,吾聽治不強。必曰:吾命固將失之。雖昔也三代罷不肖之民,亦猶此也。不能善事親戚君長,甚惡恭儉,而好簡易,貪飲食而惰從事,衣食之財不足,是以身有陷乎饑寒凍餒之憂。其言不曰:吾罷不肖,吾從事不強。又曰:吾命固將窮。昔三代偽民,亦猶此也。   昔者暴王作之,窮衛之,此皆疑眾遲樸,先聖王之患之也,固在前矣。是以書之竹帛,鏤之金石,琢之盤盂,傳遺後世子孫。曰:何書焉存?禹之總德有之。曰:允不著惟天,民不而葆。既防凶心,天加之咎。不慎厥德,天命焉葆?《仲虺之告》曰:我聞有夏人嬌天命於下,帝式是增,用爽厥師。彼用無為有,故,謂嬌。若有而謂有,夫豈謂矯哉。昔者桀執有命而行,湯為《仲虺之告》以非之。太誓之言也,於去發曰:惡乎君子,天有顯德,其行甚章。為鑑不遠,在彼殷王。謂人有命,謂敬不可行,謂祭無益,謂暴無傷。上帝不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順,祝降其喪。惟我有周,受之大帝。昔者紂執有命而行,武王為《太誓》《去發》以非之。曰:子胡不尚考之乎商周虞夏之記,從《十簡》之篇以尚,皆無之,將何若者也?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君子之為文學、出言談也,非將勤勞其惟舌,而利其脣眠也,中實將欲為其國家邑里萬民刑政者也。今也王公大人之所以早朝晏退,聽獄治政,終朝均分而不敢息怠倦者,何也?曰:彼以為強必治,不強必亂,強必寧,不強必危,故,不敢息倦。今也卿大夫之所以竭股肱之力,嬋其思慮之知,內治官府,外斂關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官府,而不敢息倦者,何也?曰:彼以為強必貴,不強必賤,強必榮,不強必辱,故,不敢息倦。今也農夫之所以蚤出暮入,強乎耕稼樹藝,多聚升#16粟,而不敢息倦者,何也?曰:彼以為強必富,不強必貧,強必飽,不強必飢,故,不敢息倦。今也婦人之所夙興夜寐,強乎紡績識細,多治麻統葛緒,捆布縿,而不敢息倦者,何也?曰:彼以為強必富,不強必貧,強必煖,不強必寒,故,不敢怠倦。今雖毋在乎王公大人,費若信有命而致行之,則必息乎聽獄治政矣。卿大夫必息乎治官府矣。農夫必息乎耕稼樹藝矣。婦人必怠乎紡績識紅矣。王公大夫息乎聽獄治政,卿大夫息乎治官府,則我以為天下必亂矣。農夫息乎耕稼樹藝,婦人息乎紡績織紅,則我以為天下衣食之財將必不足矣。若以為政乎天下,上以事天鬼,天鬼不使;下以待養百姓,百姓不利,必離散不可得用也。是以入守則不固,出誅則不勝。故,雖昔者三代暴王桀紂幽厲之所以共紜其國家,傾覆其社稷者,此也。   是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中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若有命者言也#17。曰:命者,暴王所作,窮人所術,非仁者之言也。今之為仁義者,將不可不察而強非者此也。 非儒上第三十八闕 非儒下第三十九   儒者曰:親親有術,尊賢有等。言親疏尊卑之異也。其禮曰:喪父母三年,其#18後#19子三年,伯父、叔父、弟兄、庶子其,戚族人五月。若以親疏為歲月之數,則親者多而疏者少矣,是妻、後子與父同也。若以尊卑為歲月數,則是尊其妻子與父母同,而親伯父、宗兄而卑子也。逆孰大焉?其親死,列戶#20弗#21,登屋窺井,挑鼠穴,探滌器,而求其人焉。以為實在,則態愚甚矣。如其亡也,必求焉,偽亦大矣。   取妻身迎,祇惴為僕,秉轡授綏,如仰嚴親。昏禮威儀,如承祭祀。顛覆上下,悖逆父母,下則妻子,妻子上侵。事親若此,可謂孝乎?傳#22 者迎妻:妻之奉祭一祀,子將守宗廟,故,重之。應之曰:此誣言也。其宗兄守其先宗廟數十年,死,喪之其,兄,弟之妻奉其先之祭祀,弗散。則喪妻子三年,必非以守奉祭祀也。夫憂妻子,以大負素,有曰:所以重親也。為欲厚所至和#23 ,輕所至重,豈非大姦也哉?   有強執有命以說議曰:壽夭貧富,安危治亂,固有天命,不可損益。窮遠賞罰,幸否有極,人之知力,不能為焉。群吏信之,則息於分職。庶人信之,則息於從事。不治則亂,農事緩則貧,貧且亂政之本。而儒者以為道教,是賤天下之人者也。且夫繁飾禮樂以淫人,久喪偽哀以饅親,立命緩貧而高浩居,倍本棄事而安息徹。貪於飲食,惰於作務,陷於飢寒,危於凍餒,無以違之,是苦人氣,親一鼠藏,而紙羊視,賁免起。君子笑之,怒曰:散人,焉知良儒!夫夏乞麥禾,五穀既收,大喪是隨,子姓皆從,得厭飲食,畢治數喪,足以至矣。因人之家翠,以為,恃人之野以為尊,富人有喪,乃大說喜,曰:此衣食之端也。   儒者曰:君子必服古言,然後仁。應之曰:所謂古之#24者,皆嘗新矣,而古人#25服之、則#26君子也。然則必法#27非君子之服。言非君子之言,而後仁乎?   又曰:君子循而不作。應之曰:古者羿作弓,仔作甲,奚仲作車,巧垂作舟。然則今之鮑、函、車、匠皆君子也,而羿、仔、奚仲、巧垂皆小人邪?且其所循,人必或作之,然則其所循皆小人道也。   人#28曰:君子勝不逐奔,拚函弗射,強則助之胥車。應之曰:若皆仁人也,則無說而相與。仁人以其取捨是非之理相告,無故從有故也,弗知從有知也,無辭必服,見善必遷,何故相?若雨#29暴交爭,其勝者欲不逐奔,換函弗射,施則助之胥車,雖盡能猶且不得為君子也。意暴殘之國也,聖將為世除害,興師誅罰,勝將因用傳#30衛令士卒曰:毋逐奔,拚函勿射,施則助之胥車。暴亂之人也得活,天下害不除,是為群殘父母而深賤世也,不義莫大焉。   又曰:吾子若鐘,擊之則嗚,弗擊不嗚。應之曰:夫仁人事上竭忠,事親得孝,務善則美,有過則諫,此為人臣之道也。今擊之則嗚,弗擊不嗚,隱知豫力,恬漠待問而後對,雖有君親之大利,弗問不言。若將有大寇亂,盜賊將作,若機辟將發也。他人不知,己獨知之,雖其君親皆在,不問不言,是夫大亂之賊也。以是為人臣不忠,為子不孝,事兄不弟,交遇人不貞良。夫執後不言之朝,物見利使,己雖恐後言,君若言而未有利焉,則高拱下視,會噎為深,曰:惟其未之學也。用誰急,遺行遠矣。   夫一道衛學業,仁義也。昔#31大以治人,小以任官,遠施用#32偏,近以循身,不義不處,非理不行,務興天下之利,曲直周旋,利則止,此君子之道也。以所聞孔丘之行,則本與此相反謬齊景公問晏子曰:孔子為人何如?晏子不對,公又復問,不對。景公曰:以孔丘語寡人者眾矣,俱以賢人也。今寡人問之,而子不對,何也?晏子對曰:嬰不肖,不足以知賢人。雖然,嬰聞所謂賢人者,入人之國,必務合其君臣之親,而弭其上下之怨。孔丘之刻,知白公之謀,而奉之以石乞,君身幾滅,而白公僇。嬰聞賢人得上不虛,得下不危,言聽於君必利人,教行下必於上,是以言明而易知也,行易而從也#33,行義可明乎民,謀慮可通乎君臣。今孔丘深慮同謀以奉賊,勞思盡知以行邪,勸下亂上,教臣殺君,非賢人之行也。入人之國,而與人之賊,非義之類也。知人不忠,趣之為亂,非仁義之也。逃人而後謀,避人而後言,行義不可明於民,謀慮不可通於君,臣嬰不知孔丘之有異於白公也,是以不對。景公曰:嗚呼!.既寡人者眾矣,非夫子,則吾終身不知孔丘之與白公同也。   孔丘之齊,見景公。景公說,欲封之以尼谿,以告晏子。晏子曰:不可。夫儒,浩居而自順者也,不可以教下。好樂而淫人,不可使親治。立命而息事,不可使守職。宗喪循哀,不可使慈民。機服勉容,不可使導眾。孔丘盛容脩飾以蠱世,絃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禮以示儀,務趨翔之節以觀眾,儒#34學不可使議世,勞思不可#35,素壽不能盡其學,當年不能行其禮,積財不能贍其樂,繁飾邪術以營世君,盛為聲樂以淫遇民,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學不可以導眾。今君封之,以利齊俗,非所以導國先眾。善#36。於是禮留其封,敬見而不問其道。孔丘乃志怒於景公與晏子,乃樹鴉夷子及於田常之門,告南郭惠子以所欲為,歸於魯。有頃,聞齊將伐魯,告子貢曰:賜乎!舉大事於今之時矣。乃遣子貢之齊,因南郭惠子以見田常,勸之伐昊,以教高、國、鮑、晏,使毋得害田常之亂,勸越伐昊。三年之內,齊昊破國之難,伏屍以言衛數,孔丘之誅也。   孔丘為魯司寇,捨公家而於#37季孫,季孫柑魯君而走,季孫與邑人爭門關,決植。   孔丘窮於蔡陳之問,華羹不糟,十日,子路為享豚,孔丘不問肉之所由來而食。號人衣,以酣酒,孔丘不問酒之所由來而飲。一辰公迎孔丘,席不端弗坐,割不正弗食。子路進,請曰:何其與陳蔡反也?孔丘曰:來,吾語女。曩與女為苟義#38。夫飢約則不辭妄取以活身,贏飽偽行以自飾,汙邪詐偽,孰大於此?   孔丘與其門弟子閒坐,曰:夫舜見瞽叟然就#39,此時天下坡#40乎?周公旦非其人也邪?何為捨亦#41家室而託寓也?孔丘所行,心術所至也。其徒屬弟子皆效孔丘,子貢、季路輔孔俚乎衛,陽虎亂乎齊,佛胖以中牟叛,求雕刑殘,莫大焉。夫為弟子,後生其師,必脩其言,法其行,力不足、知弗及而後已。今孔丘之行如此,儒士則可以疑矣。 墨子卷之九竟 #1『於』上畢沅據下文補『在』字。 #2『所』下畢沅據下文補『以』字。 #3『王』《閒詁》作『主一。 #4『持』《閒詁》改作『特』。 #5『昔』《閒詁》作『也』。 #6『降』上王念孫據下文補『下無以』三字。 #7這兩句《閒詁》作『亦嘗有聞命之聲,見命之體者乎』。 #8『賞』上《閒詁》補『明』字。 #9盧紹弓云『故上有以規諫其君長,下有以教順其百姓』十七字為衍文。 #10『一』字王念孫據下文刪。 #11自二不顧』至此,《閒詁》移至下文『內沈於酒樂而』之下。 #12『罷』上畢沅據他本補『我』字。 #13『心』畢沅校作『必』。 #14『原』上畢沅鋸他本補『有』字。 #15『天』《閒詁》作『夫』,是也。 #16『升』王念孫校作『叔』。 #17『當若有命者言也』《閒詁》據王念孫補為『當若有命者之言,不可不強非也。』 #18『其』王念孫雲衍文。 #19『後』上畢沅據下文補『妻』字。 #20『戶』《閒詁》作『屍』,是也。 #21『弗』下《閒詁》補『斂』字。 #22『傳』畢沅據下文改作『儒』。 #23『和』畢沅以意改為『私』。 #24『之』下《閒詁》依王引之校增『言服』二字。 #25『人』下《閒詁》依王引之補『言之』二字。 #26『則』下《閒詁》依王引之補『非』字。 #27『法』《閒詁》據王引之校作『服』。 #28『人』畢沅以意改為『又』。 #29『雨』《閒詁》作『兩』,是也。 #30『傳』王念孫校作『儒』。 #31『昔』王念孫校作『皆』 #32『用』王念孫校作『周』。 #33『行易而從也』《閒詁》據王念孫校作『行明而易從也』。 #34『儒』畢沅校作一博』。 #35『可』下盧紹弓據《晏子》補『以補民』三字。 #36『善』上畢沅據《孔叢子》增『公日』二字。 #37『於』畢沅鋸《孔叢子》校作『奉』。 #38『曩與女為苟義』畢沅鋸《文選》增為『曩與女為苟生,今與女為苟義』。 #39『然就』《閒詁》校作『孰然』。 #40『坡』畢沅以意校作『圾』。 #41『亦』《閒詁》校作『亦』。『亦』古『其』字。   墨子卷之十 經上第四十   故,所得而後成也。止,以久也。體,分於兼也。必,不已也。知,材也。平,同高也。慮,求也。同,長以缶#1相盡也。知,接也。中,同長也。恕,明也。厚,有所大也。仁,體愛也。日中,缶南也。義,利也。直,參也。禮,敬也。園,一中同長也。行,為也。方,柱隅四謹也。實,榮也。倍,為二也。忠,以為利而強低也。端,體之無序而最前者也。孝,利親也。有問,中也。信,言合於意也。問,不及旁也。俱,自作也。臚,問虛也。謂,作賺也。盈,莫不有也。廉,作非也。堅白,不相外也。令,不為所作也。櫻,相得也。任,士損己而益所為也。似,有以相櫻,有不相櫻也。勇,志之所以敢也。次,無問而不櫻櫻也。力,刑之所以奮也。法,所若而然也。生,刑與知處也。俱,所然也。外,知無知也。說,所以明也。夢,外而以為然也。攸不可,兩不可也。平,知無慾惡也。辯,爭攸#2也。辯勝,當也。利,所得而喜也。為,窮知而儷於欲也。害,所得而惡也。已,成、亡。治,求得也。使,謂、故。譽,明美也。名,達、類、私。誹,明惡也。謂′,移、舉、加。舉,擬實也。知,間#3、說、親。名、實、合、為。言,出舉也。聞,博#4、親。且#5,言然也。見,體、盡。君、臣、萌,通約也。合,缶、宜、必。功,利民也。欲缶權利,且惡缶權害。賞,上報下之功也。為,存、亡、易、蕩、治、化。罪,犯禁也。同,重、體、合、類。罰,上報下之罪也。異,二、體#6、不合、不類。同,異而俱於之一也。同異交得放有無。久,彌異時也。守#7,彌異所也。聞,耳之聰也。窮,或有前不容尺也。循所聞而得其意,心也#8察也。盡,莫不然也。言,口之利也。始,當時也。執所言而意得見,心之辯也。化,徵易也。諾,不一利用。損,偏去也。服執說音利。巧轉則求其故。大益其同,庫,易也。或從也。止,因以別道。讀此書旁行。缶無非。 經下第四十一   環棋柢。法同則觀法異則觀其宜。動,止,類以行人,說在同。所存與者,於存與孰存。駟異說,推類之難,說在之大小。五行毋常勝,說在宜。物盡同名,二與國,愛,食與招,白與視,麗與,夫與履。一,偏棄之,謂而固是也,說在因。不可偏去而二,說在見與俱、一與二、廣與循#9。無慾惡之為益損也,說在宜。不能而不害,說在害。損而不害,說在餘。異類不毗,說在量。知而不以五路,說在久。偏去莫加少,說在故。必熱,說在頓。假必諄,說在不然。知其所以不知,說在以名取。物之所以然,與所以知之,與所以使人知之,不必同,說在病。無不必待有,說在所謂。疑,說在逢。循、遇、過。擢慮不疑,說在有無。合與一,或復否,說在拒。且然,不可正,而不害用工,說在宜歐。物一體也,說在俱一惟是。均之絕不,說在所均。宇或從#10;說在長宇久。堯之義也,生於今而處於古,而異時,說在所義。二,臨鑑而立,景到,多而若少說在寡區。狗,犬也,而殺狗非殺犬也,可,說在重。鑑位,量#11一小而易,一大而缶,說在中之外內。使,殷、美,說在使。鑑團景一。不堅白,說在。荊之大,其沈淺也,說在具。無久與宇。堅白,說在因。以檻為傳#12;於以為無知也,說在意。在諸其所然未者然,說在於是推之。意未可知,說在可用過作。景不從#13,說在改為。一少於二,而多於五,說在建。住景二,說在重。非半弗新,則不動,說在端。景到,在午有端與景長,說在端。可無也,有之而不可去,說在嘗然。景迎曰,說在傳。缶而不可擔,說在搏。景之小大,說在地缶遠近。宇進無近,說在敷。天而必缶,說在得。行循以久,說在先後。貞而不撓,說在勝。一法者之相與也盡,若方之相召#14也,說在方。契與枝板,說在薄。狂舉不可以知異,說在有不可。牛馬之非牛,與可之同,說在兼。倚者不可正,說在剃。循此循此與彼此同,說在異。推之必往,說在廢材。唱和同患,說在功。買無貴,說在侃其賈。聞所不知,若所知,財兩知之,說在告。賈宜則偉,說在盡。以言為盡諄,諄,說在其言。無說而懼,說在弗心。惟吾謂,非名也則不可,說在板。或過名也,說在實。無窮不害兼,說在盈否知。知之,否之,足用也諄,說在無以也。不知其數而知其盡也,說在明者。謂辯無勝,必不當,說在辯。不知其所處,不害愛之,說在喪子者。無不讓也,不可,說在始。仁義之為外內也,內說在作顏。於一有知焉,有不知焉,說在存。學之益也,說在誹者。有指於二,而不可逃,說在以二素。誹之可否,不以眾寡,說在可非。所知而弗能指,說在春也、逃臣、狗犬、貴者。非誹者諄,說在弗非。知狗而自謂不知犬,過也,說在重。物箕#15不甚,說在若是。通意後對,說在不知其誰謂也。取下以求上也,說在澤。是是與是同,說在不州。 經說上第四十二   故,小故,有之不必然,無之必不然。體也,若有端。大故,有之必無然,若見之成見也。體,若二之一,尺之端也。知材,知也者;所以知也,而必知,若明。慮,慮也者以其知有求也,而不必得之,若睨。知,知也者以其知過物而能貌之,若見。恕#16,恕也者以其知論物,而其知之也著,若明。仁,愛己者非為用已也,不若愛馬,著若明。義,志以天下為芬,而能能利之,不必用。禮貴者公,賤者名,而俱有敬慢焉,等異論也。行,所為不善名。行也,所為善名。巧也,若為盜。實,其志氣之見也,使人如己,不若金聲玉服。忠,不利弱子亥,足將入止容。孝,以親為芬,而能能利親,不必得。情,不以其言之當也,使人視城得金。俱,與人遇人,眾循。調,為是為是之台彼也,弗為也。廉,己惟為之,知其也餌也。所令,非身弗行。任,為身之所惡,以成人之所急。勇,以其敢於是也,命之;不以其不敢於彼也,害之。力,重之謂下,與重,舊#17也。生,楹之生,商不可必也。外。夢。平,恢然。利,得是而喜,則是利也。其害也,非是也害。得是而惡,則是害也。其利也,非是也。治,吾事治矣,人有治南北。譽之,必其行也,其言之聽。使人督之。誹,必其行也,其言之聽。譽#18,告以文名,舉彼實也。故言也者,諸口能之,出民者也。民若畫伉也。言也,謂言猶石致也。且,自前日且,自後日已,方然亦且。若石者也,君,以若名者也。功,不待時,若衣裘。功,不待時,若衣裘#19。賞。罪不在禁,惟害無罪,殆姑。上報下之功也。罰,上報下之罪也。恫,二人而俱見是楹也,若事君。今#20久,古今且#21莫。宇,束西家南北。窮,或不容尺有窮,莫不容尺無窮也。盡,但止動。始,時或有久或無久,始當無久。化若盡為鶉。損,偏#22也者,兼之禮也。其體或去#23存,謂其存者損。環,晌民也。庫,區穴若,斯貌常。動,偏祭從者,戶樞免瑟。止無久之不止,當牛非馬,若夫#24過楹。有久之不止,當馬非馬,若人過梁。必,謂臺孰#25者也。若弟兄一然者一不然者,必不必也,是非必也。同,捷與狂之同長也。心中自是往相若也。厚,惟無所大。園,規寫支也。方,矩見支也。倍,二尺與尺但去一。端,是無同也。有聞#26,謂夾之者也。聞,謂夾者也。尺前於區穴而後於端,不夾於端與區內。及,及非齊之及也。 鑪,虛#27也者。兩木之問,謂其無木者也。盈,無盈無厚。於尺無所往而不得。得二,堅異處不相盈,相非,是相外也。櫻,尺與尺俱不盡。端無端但盡#28 。尺與或盡或不盡。堅白之櫻相盡。體櫻不相盡。端。仳,兩有端而後可。次,無厚而厚可。法,意規負三也俱,可以為法。俾,然也者民若法也。彼凡牛樞非牛。兩也,無以非也。辯,或謂之牛,或謂之非牛,是爭彼也,是不俱當。不俱當,必或不當,不若當犬。為,欲雊其指,智不知其害,是智之罪也。若智之慎文也,無遺於其害也。而猶欲離之,則離之。是猶食脯也。騷之利害,未#29知也,欲而騷,是不以所疑止所欲也。店外之利害,未可知也。趨之而得力,則弗趨也,是以所疑止所欲也。觀為窮知而儔於欲之理。雛脯而非恕也,雒指而非愚也,所為與不。所與為相疑也,非謀也。已,為衣,成也。治病,亡也。使,令謂,謂也。不必成濕。故也,必待所為之成也。名,物,達也,有實必待文多也。命之馬,類也,若實也者必以是名也。命之鹹,私也,是名也止於是實也。聲出口,俱有名,若姓字。灑謂狗犬,命也,狗犬,舉也。叱狗,加也。知,傳受之,聞也。方不瘴,說也。身觀焉,親也。所以謂,名也。所謂,實也。名實耦,合也。志行,為也。聞,或告之,傳也。身觀焉,親也。見,時者體也。二者盡也。古,兵立,反中,志工,正也。鹹之為,宜也,非彼必不有,必也。聖者用而勿必,必也者可勿疑。仗者,兩而勿偏。為,早臺,存也。病,亡也。買齋,易也。霄盡,蕩也。順長,治也。盡買,化也、。同二名一實,重同也。不外於兼,體同也。俱處於室,合同也。有以同,類同也。異,二必異,二也。不連屬,不體也。不同所,不合也。不有同,不類也。同異交得,於福家良。恕有無也。比。度,多少也。免紉還園,去就也。烏折用桐,堅柔也。劍尤早,死生也。處室子,子毋長少也。兩絕勝,白黑也。中央,旁也。論行行行學實,是非也。難宿,成未也。兄弟,俱適也。身處志往,存亡也。霍為姓,故也。賈宜,貴賤也。諾,超城負止也。相從,相去,先知,是,可,五色。長短、前後、輕重援。執服難成,言務成之,九則求執之。法,法取同觀巧傳法取此擇彼,問故觀宜。以人之有黑者有不黑者也,止黑人;與以有愛於人有不愛於人,心愛人,是孰宜心?彼舉然者,以為此其然也,則舉不然者而問之。若聖人有非而不非,正五諾,皆人於知有說。過五諾,若負#30,無直無說。用五諾,若自然矣。 經說下第四十三   止,彼以此其然也,說是其然也,我以此其不然也,疑是其然也。謂四足獸,與生烏與,物盡與,大小也。此然是必然,則俱。為麋同名,俱闖,不俱二,三與闔也。包、肝、肺、子,愛也。橘茅,食與拾#31也。白馬多白,視馬不多視,白與視也。為麗不必麗,不必麗與暴也。 為非以人,是不為非,若為夫勇不為夫,為屨以買衣為屨,夫與屨也。二與一亡,不與一在,偏去。未。有文實也,而後謂之;無文實也,則無謂也。不若敷與美,謂是,則是固美也,謂也,則是非美,無謂則報也。見不見離,一二不相盈,廣循堅白。舉不重,不與箴,非力之任也。為握者之頹倍,非智之任也。若耳目異。木與夜孰長,智與粟孰多,爵、親、行、賈,四者孰貴?麋與霍孰高?麋與霍孰霍?紉與瑟孰瑟?偏,俱一無變。假,假必非也而後假。狗假霍也,猶氏霍也。物或傷之,然也。見之,智也。吉#32之,使智也。疑蓬,為務則士,為牛廬者夏寒,蓬也。舉之則輕,廢之則重,非有力也。沛從削,非巧也。若石羽,循#33 也。闔者之敝也以飲酒,若以日中,是不可智也。愚也。智與?以己為然也與?愚也。俱,俱一,若牛馬四足。惟是,當牛馬。數牛,數馬,則牛馬二;數牛馬,則牛馬一。若數指,指五而五一。長宇,徙而有處,宇。宇,南北在且#34 有在莫,宇徙久。無堅得白,必相盈也。在,堯善治,自今在諸古也。自古在之今,則堯不能治也。景,光至景亡。若在,盡古息。景,二光夾一光,一光者景也。景光之人煦若射。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足蔽下光,故成景於止#35;首蔽上光,故成景於下。在遠近有端與於光,故景庫#36內也。景,日之光反燭人,則景在日與人之問。景,木柩#37景短大。木正,景長小。大小於木,則景大於木,非獨小也。遠近臨正鑒,景寡,貌能、白黑,遠近、柩正、異於光鑒。景當俱就,去余當俱。俱用北。鑒者之臭,於鑒無所不鑒。景之臭無數,而必過正。故同處,其體俱,然鑒分。鑒中之內。鑒者近中,則所鑒大,景亦大。遠中,則所鑒小,景亦小。而必正。起於中綠正而長其直也。中之外,鑒者近中,則所鑒大,景亦大;遠中,則所鑒小,景亦小。而必易,合於#38 而長其直也。鑒,鑒者近,則所鑒大,景亦大;亦#39遠,所鑒小,景亦小,而必正。景過正。故招負衡木,如#40重焉,而不撓?極勝重也。右校交繩,無加焉而撓,極不勝重也。衡加重於其一旁,必捶。權重相若也相衡,則本短標長。兩加焉,重相若,則標必下,標得權也。挈有力也,引無力也,不心#41所挈之止於施也。繩制挈之也,若以錐刺之。挈,長重者下,短輕者上,上者愈得,下下者愈亡。繩直權重相若,則心矣。收,上者愈喪,下一者愈得,上者權重盡,則遂挈。兩輪高,兩輪為輪,車梯也。重其前,弦其前。載弦其前,載弦其軸,而縣重於其前。是梯,挈且挈則行。凡重,上弗挈,下弗收,旁弗劫,則下直。她,或害之也。壞梯者不得#42;直也。今也廢尺於平地,重不下,無鎊也。若夫繩之引軸也,是猶自舟中引橫也。倚、倍、拒、堅,躺倚焉則不正。誰姘石素石耳。夾帚者法也。方石去地尺,關石於其下,縣絲於其上,使適至方石,不下,柱也。膠絲去石,挈也。絲絕,引也。未變而名易,收也。買,刀耀相為賈。刀輕則耀不貴,刀重則耀不易。王刀無變,耀有變,歲變耀則歲變刀。若齋子。賈盡也者,盡去其以不嫌也。其所以不條去,則佛。缶賈也宜不宜,缶欲不欲。若敗邦齋室,嫁子無子。在軍不必其死生,聞戰亦不必其生。前也不懼,今也懼。或,知是之非此也,有知是之不在此也,然而謂此南北,過而以己為然。始也謂此南方,故今也謂此南方。智論之,非智無以也。謂,所謂,非同也,則異也。同則或謂之狗,其或謂之犬也。異則或謂之牛,牛或謂之馬也。俱無勝,是不辯也。辯也者,或謂之是,或謂之非,當者勝也。無讓者酒,未讓,始也,不可讓也。於石一也,堅白二也,而在石。故有智焉,有不智焉,可。有指子智是,有智是吾所先舉,重。則子智是,而不智吾所先舉也。是一。謂有智焉有不智焉也#43。若智之,則當指之智告我,則我智之。兼指之,以二也。衡指之,參直之也。若日必獨指吾所舉,毋舉吾所不舉,則者固不能獨指。所欲相不傳,意若未校。且其所智是也,所不智是也,則是智是之不智也,惡得為一,謂而有智焉有不智焉。所,春也,其執固不可指也。逃臣不智其處,狗犬不智其名也。遺者,巧弗能兩也。智,智狗,重,智犬,則過。不重則不過。通,問者曰:子智飢乎?應之日:訊何謂也?彼曰獻施,則智之。若不問肌何謂,逕應以弗智,則過。且應必應,問之時若應,長應有深淺。天#44常中在,兵人,長所。室堂,所存也;其子,存者也。據在者而問室堂,惡可存也?主室堂而問存者,孰存也?是一主存者以問所存,一主所存以問存者。五合,水土火,火離然。火鑠金,火多也。金靡炭,金多也。合之府木#45;木離木。若識麋與魚之數,惟所利,無慾惡。傷生損壽,說以少連,是誰愛也?嘗多粟,或者欲不有能傷也。若酒之於人也。且恕人利人,愛也則惟恕弗治也。損飽者去餘,適足不害,能害飽,若傷麋之無脾也。且有損而後益智者,若窺病之之於窺也。智以目見,而目以火見,而火不見。惟以五路智,久不當。以目見,若以火見。火,謂火熱也,非以火之熱。我有若視日智。雜所智與所不智而問之,則必曰:是所智也,是所不智也。取去俱能之,是兩智之也。無,若無焉,則有之而後無。無天陷,則無之而無。擢疑無謂也。臧也今死,而春也得文文死也可。且猶是也。且且#46 ,必然。且已,必已。且用工而後已者,必用工#47後已。均,髮均縣,輕#48 而髮絕,不均也。均,其絕也莫絕。堯霍,或以名視人,或以實視人。舉友富商也,是以名視人也。指是躍也,是以實視人也。堯之義也,是聲也於今,所義之實處於古。若殆於城門與於臧也。狗,狗犬也,謂之殺犬,可,若兩脫。使,令使也。我使我,我不使亦使我。殿戈亦使,殿不美亦使,殿。荊沉,刻之貝也。則沈淺非刻淺也。若易五之一,以楹之傳也,見之,其於意也不易,先智意相也。若楹輕於秋,其於意也洋然。段、椎、錐俱事於屨,可用也。成繪屨過椎,與成椎過繪屨同,過件#49也。一,五有一焉,一有五焉,十二焉。非新半,進前取也。前,則中無為半,猶端也。前後取則端中也。新必半,毋與非半,不可新也。可無也,已給,則當給不可無也。久有窮無窮。正九,無所處而不中縣,搏也。樞宇不可偏舉,字也。進行者先敷近,後敷遠。行者行者#50;必先近而後遠。遠脩#51近脩也,先後久也。民行脩必以久也。一方貌盡#52,俱有法而異,或木或石,不害其方之相台#53 也。盡貌猶方也,物俱然。牛狂與馬惟異,以牛有齒,馬有尾,說牛之非馬也,不可。是俱有,不偏有偏無有。日:之#54與馬不類,用牛#55角馬無角,是類不同也。若舉牛有角馬無角以是為類之不同也,是狂舉也。猶牛有齒,馬有尾。或不非牛而非牛也,可#56。則或非牛或牛而牛也,可。故日牛馬非牛也,未可,牛馬牛也,未可。則或可或不可,而日牛馬牛也未可亦不可。且牛不二,馬不二,而牛馬二。則牛不非牛,馬不非馬,而牛馬非牛非馬,無難。彼,正名者彼此,彼此可。彼彼止於彼,此此止於此,彼此不可。彼且此也,彼此亦可。彼此止於彼此,若是而彼此也,則彼亦且此此也。唱無過,無所周,若牌。和無過,使也,不得已。唱而不和,是不學也。智少而不學,必寡。和而不唱,是不教也。智而不教,功適息。使人奪人衣,罪或輕或重;使人予人酒,或厚或博。聞在外者,所不知也。或日在室者之色若是其色。是所不智若所智也。猶白若黑也,誰勝?是若其色也。若白者必白。今也智其色之若白也,故智其白也。夫名以所明正所不智,不以所不智疑所明。若以尺度所不智長。外,親智也;室中,說智也。以諄,不可也。出入之言可,是不諄,則是有可也。之人之言不可,以當,必不審。惟,謂是霍可,而猶之非夫霍也,謂彼是是也。不可謂者,毋惟乎其謂。彼猶惟乎其謂,則吾謂不行。彼若不惟其謂,則不行也。無南者,有窮則可盡,無窮則不可盡。有窮無窮未可智,則可盡不可盡不可盡未可智,人之盈之否未可智。而必人之可盡不可盡亦未可智。而必人之可盡愛也,諄。人若不盈先窮,則人有窮也。盡有窮無難。盈無窮,則無窮盡也,盡有窮無難。不二智其數,惡智愛民之盡文也?或者遺乎其問也?盡問人則盡愛其所問,若不智其數而智愛之盡文也,無難。仁,仁愛也。義,利也。愛利,此也。所愛所利,彼也。愛利不相為內外,所愛利亦不相為外內。其為仁內也,義外也,舉愛與所利也,是狂舉也。若左目出右目入,學也,以為不知學之無益也,故告之也,是。使智學之無益也,是教也,以學為無益也教,諄。論誹,誹之可不可,以理之可誹,雖多誹,其誹是也;其理不可非,雖少誹,非也。今也謂多誹者不可,是猶以長論短。不誹,非己之誹也。不非誹,非可非也。不可非也,是不非誹也。物,甚長甚短,莫長於是,莫短於是,是之是也,非是也者,莫甚於是。取高下以善不善為度,不若山澤。處下善於處上,下所請上也。不是,是則是且是焉。今是文於是,而不於是,故是不文。是不文則是而不文焉。今是不文於是,而文於#57是,故文與是不文同說也。 墨子卷之十竟 #1『缶』《閒詁》作『舌』。 #2『攸』《閒詁》作『彼』。畢沅云:『舌』即『正』字。下同。 #3『問』字畢沅據《經說上》改為『聞』。 #4『博』《閒詁》作『傳』。 #5畢沅雲衍一『且』字。 #6畢沅云『體〕前脫門不』字。 #7王引之云:『守』當為『宇』之誤,是也。 #8門也』字畢沅據下文改作『之』。 #9俞曲園云:『循』當作『脩』,隸書兩字相似而誤。 #10『從』畢沅以意校作『徙』。 #11王引之云:『量』為『景』字之誤。 #12『傳』《閒詁》校作『搏』。 #13同注#10 #14『召』王引之校作『合』。 #15俞曲園云:『箕』當作『甚』。 #16顧千里云:『恕』當從《經》作『恕』。 #17『舊』《閒詁》作『奮』。 #18『譽』《閒詁》作『舉』。 #19後『功,功不待時,若衣裘』為重文,畢沅疑衍。 #20王引之云:『今』字衍。 #21『且』王引之校作『旦』,是也。 #22『偏』下王念孫補『去』字。 #23『去』下王引之補『或』字。 #24『夫』王引之雲當為『矢』,是也。 #25『孰』《閒詁》作『執』。 #26『聞』畢沅以意校作『問』。 #27『虛』前王念孫據《經》補『問』字。 #28本句《閒詁》校作『端與端俱盡』。 #29《閒詁》『未』下補『可』字。 #30『負』《閒詁》據昊鈔本校作『負』。 #31『抬』《閒詁》校作『招』。 #32『吉』王引之校作『告』。 #33『循』《閒詁》據《經下》校作『循』。 #34同注#21。 #35『止』《閒詁》校作『上』。 #36『庫』盧頤爐以意校作『庫』。 #37『柩』《閒詁》作『拖』,下同。 #38王引之云『於』下脫『中』字。 #39『亦』王引之校作『元』。 #40『如』字畢沅據意校作『加』。 #41『心』畢沅以意校作『正』。下文『繩直權重相若,則心矣』的鬥心』字同。 #42『謘z畢沅據上文校作『瞴z、昊鈔本亦作『瞴z。 #43『也』《閒詁》作『可』。 #44『天』《閒詁》作『大』。 #45『木』《閒詁》作『水』。 #46『且且』王引之雲當作『且然』。 #47王引之云:『工』下當有『而』字。 #48『輕』下孫星衍據《列子》補『重』字。 #49『件』張仲如依《經》校作『仵』。 #50張仲如云『行者』誤重。 #51俞曲園云『脩』字衍。 #52王引之云『貌盡』當作『盡類』。 #53『台』王引之校作『合』。 #54盧頤煌云『之』上當有『牛』字。 #55『牛』下王引之以意補『有』字。 #56《閒詁》無『可』字。 #57『於』《閒詁》作『與』。   大取第四十四   天之愛人也,薄於聖人之愛人也;其利人也,厚於聖人之利人也。大人之愛小人也,薄於小人之愛大人也;其利小人也,厚於小人之利大人也。以臧為其親也而愛之,非愛其親也;以臧為其親也而利之,非利其親也。以樂為利其子,而為其子欲之,愛其子也;以樂為利其子,而為其子求之,非利其子也。   於所體之中,而權輕重之謂權。權非為是也,非非為非也。權,正也。斷指以存瞪#1;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也。害之中取小也,非取害也,取利也。其所取者,人之所執也。遇盜人,而斷指以免身,利也;其遇盜人,害也。斷指與斷腕,利於天下相若,無擇也。死生利若,一無擇也。殺一人以存天下,非殺一人以利天下也。殺己以存天下,是殺己以利天下。於事為之中,而權輕重之謂求。求為之,非也。害之中取小,求為義,非為義也。為暴人語天之為是也,而性,為暴人歌天之為非也。諸陳執既有所為,而我為之陳執,執之所為,因吾所為也;若陳執未有所為,而我為之陳執,陳執因吾所為也。暴人為我為天之以人非為是也,而性。不可正而正之。利之中取大,非不得已也;害之中取小,不得已也。所未有而取焉,是利之中取大也;於所既有而棄焉,是害之中取小也。   義可厚,厚之,義可薄,薄之,謂倫列。德行、君上、老長、親戚,此皆所厚也。為長厚,不為幼薄。親厚。厚。親薄,薄。親至,薄不至。義,厚親不稱行而顧行。為天下厚禹,為禹也。為天下厚愛禹,乃為禹之人愛也。厚禹之加於天下,而厚禹不加於天下。若惡盜之為加於天下,而惡盜不加於天下。愛人不外己,己在所愛之中。己在所愛,愛加於己。倫列之愛己,愛人也。聖人惡疾病,不惡危難。正體不動,欲人之利也,非惡人之害也。聖人不為其室,臧之故,在於臧。聖人不得為子之事。聖人之法,死亡親,為天下也。厚親,分也,以死亡之,體渴興利。有厚薄而毋倫列,之興利為己。   語經:語經也,非白馬焉,執駒焉說求之,舞說非也。漁大之舞大,非也。三物必具,然後足以生。   臧之愛己,非為愛己之人也。厚不外己。愛無厚薄,舉己,非賢也。義,利,不義,害。志功為辯。   有有於秦馬,有有於馬,也智來者之馬也。   愛眾眾世,與愛寡世相若。兼愛之有相若。愛尚世與愛後世,一若今之世人也。鬼,非人也。兄之鬼,兄也。天下之利罐。聖人有愛而無利,倪日之言也,乃客之言也。天下無人,子墨子之言也。猶在。   不得已而欲之,非欲之非欲之#2也。非殺臧也。專殺盜,非殺盜也。凡學愛人。   小圓之圓,與大圓之圓同。方至尺之不至也,與不至鍾之至不異,其不至同者,遠近之謂也。是璜也,是玉也。 意楹,非意木也。意是楹之木也。   意指之人也,非意人也。意獲也,乃意禽也。志功,不可以相從也。   利人也,為其人也。富人,非為其也人#3。有為也以富人。富人也,治人有為鬼焉。為賞譽利一人,非為賞譽利人也。亦不至無貴於人。智親之一利,未為孝也,亦不至於智不為己之利於親也。   智是之世之有盜也,盡愛是世。智是室之有盜也,不儘是室也。智其一人之盜也,不儘是二人。雖其一人之盜,苟不智其所在,盡惡其弱也。   諸聖人所先為,人欲名實。名實不必名。苟是石也白,敗是石也,盡與白同。是石也唯大,不與大同,是有便謂焉也。以形貌命者,必智是之某也,焉智某也。不可以形貌命者,唯不智是之某也,智某可也。諸以居運命者,苟人於其中者,皆是也,去之,因非也。諸以居運命者,若鄉里齊荊者,皆是。諸以形貌命者,若山丘室廟者,皆是也。   智與意異。重同,具同,連同,同類之同,同名之同,丘同,紂同,是之同,然之同,同根之同。有非之異,有不然之異。有其異也,為其同也,為其同也異。一曰乃是而然,二日乃是而不然,三曰遷,四日強。子深其深,淺其淺,益其益,尊其尊。察次山比因至,優指復。次察聲端名,因請復。正夫辭惡者,人右以其請得焉。諸所遭執,而欲惡生者,人不必以其請得焉。   聖人之批價也,仁而無利愛,利愛生於慮。昔者之慮也,非今日之慮也;昔者之愛人也,非今之愛人也。愛獲之愛人也,生於慮獲之利#4;非慮臧之利也,而愛臧之愛人也,乃愛獲之愛人也。去其愛而天下利,弗能去也。昔之知牆,非今日之知牆也。貴為天子,其利人不厚於正夫。二子事親,或遇熟,或遇凶,其親也相若。非彼其行益也,非加也。外執無能厚吾利者。藉藏也死而天下害,吾特#5養臧也萬倍,吾愛臧也不加厚。   長人之異,短人之同,其貌同者也,故同。指之人也與首之人也異。人之體,非一貌者也,故異。將劍與挺劍異,劍以形貌命者也,其形不一,故異。楊木之木與桃木之木也,同。諸非以舉量數命者,敗之儘是也。故一人指,非一人也,是一人之指,乃是一人也。方之一面,非方也,方木之面,方木也。   以故生,以理長,以類行也者。立辭而不明於其所生,忘也。今人非道無所行,唯有強股肱,而不明於道,其困也,可立而待也。夫辭以類行者也,立辭而不明於其類,則必困矣。故浸淫之辭,其類在於#6鼓栗。聖人也,為天下也,其類在於追迷。或壽或卒,其利天下也指若,其類在譽石。一日而百萬生,愛不加厚,其類在惡害。愛二世有厚薄,而愛二世相若,其類在蛇文。愛之相若,擇而殺其一人,其類在之實,非棘也。問人之病,問人也;惡人之病,非惡人也。人之鬼,非人也;兄之鬼,兄也。祭#19之鬼,非祭人也;祭兄之鬼,乃祭兄也。之馬之目紛,則為之馬盼;之馬之目大,而不謂之馬大。之牛之毛黃,則謂之牛黃;之牛之毛眾,而不謂之牛眾。一馬,馬也,二馬,馬也。馬四足者,一馬而四足也,非兩馬而四足也。一馬馬也#20。馬或自#21者,二馬而或白也,非一馬而或白。此乃一是而一非者也。 耕柱第四十六   子墨子怒耕柱子,耕柱子曰:我毋俞於人乎?子墨子曰:我將上大行,駕驥與羊,我#22將誰歐?耕柱子曰:將歐驥也。子墨子曰:何故歐驥也?耕往子曰:驥足以責。子#23曰:我亦以子為足以責。   巫馬子謂子墨子曰:鬼神孰與聖人明智?子墨子曰:鬼神之明智於聖人,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昔者夏後開使輩廉折金於山川,而陶鑄之於昆吾;是使翕難卜#24於白苦之毚,曰:鼎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舉而自臧,不遷而自行,以祭於昆吾之墟,上鄉。人#25言兆之由曰:饗矣。逢逢白雲,一南一北,一西一束,九鼎既成,遷於三國。夏後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夏後、殷、周之相受也,數百歲矣。使聖人聚其良臣與其桀相而諫#26,豈能智數百歲之後哉。而鬼神智之。是故曰,鬼神之明智於聖人也,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   治徒娛、縣子碩問於子墨子曰:為義孰為大務?子墨子曰:譬若築牆然,能築者築,能實壤者實壤,能欣者欣,然後牆成也。為義猶是也。能談辯者談辯,能說書者說書,能從事者從事,然後義事成也。   巫馬子謂子墨子曰:子兼愛天下,未雲利也;我不愛天下,未雲賊也。功皆未至,子何獨自是而非我哉?子墨子曰:今有燎者此於#27,一人奉水將灌之,一人摻火將益之,功皆未至,子何貴於二人?巫馬子曰:我是彼奉水者之意,而非夫摻火者之意。子#28曰:吾亦是吾意,而非子之意也。   子墨子游荊耕柱子於楚,二三子過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二二#29子復於子墨子曰:耕柱子處楚無益矣。二三子過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子墨子曰:未可智也。毋幾何而遺十金於子墨子,曰:後生不敢死,有十金於此,願夫子之用也。子墨子曰:果未可智也。   巫馬子謂子墨子#30之為義也,人不見而耶,鬼不見而富,而子為之。有狂疾。子墨子曰:今使子有二臣於此,其一人者見子從事,不見子則不從事;其一人者見子亦從事,不見子亦從事,子誰貴於此二人?巫馬子曰:我貴其見我亦從事,不見我亦從事者。子墨子曰:然則是子亦貴有狂疾也。   子夏之徒問於子墨子曰:君子有國乎?子墨子曰:君子無國。子夏之徒曰:狗稀#31猶有國,惡有士而無闕矣?子墨子曰:傷矣哉。言則稱於湯文,行則譬於狗稀,傷矣哉。   巫馬子謂子墨子曰:捨今之人而譽大#32王,是譽槁骨也。譬若匠人然,智槁木也,而不智生木。子墨子曰:天下之所以生者,以大王之道教也。今譽大王,是譽天下之所以生也。可譽而不譽,仁#33也。子墨子曰: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棘六異,此諸侯之所謂良寶也。可以富國家,眾人民,治刑政,安社稷乎?曰:不可。所為貴良寶者,為其可以利也。而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棘六異不可以利人,是非天下之良寶也。今用義為政於國家,人民必眾,刑政必治,社稷必安。所為貴良寶者,可以利民也,而義可以利人,故曰,義,天下之良寶也。   葉公子高問政於仲尼曰:善為政者若之何?仲尼對曰:善為政者,遠者近之,而舊者新之。子墨子聞之曰:葉公子高未得其問也,仲尼亦未得其所以對也。葉公子高豈不知善為政者之遠者近也,而舊者新是哉?問所以為之若之何也。不以人之所不智告人,所以#34智告之,故葉公子高未得其問也,仲尼亦未得其所以對也。子墨子謂魯陽文君曰:大國之攻小國,譬猶童子之為馬也。童子之為馬,足用而勞。今大國之攻小國也,攻者農夫不得耕,婦人不得織,以守為事;攻人者亂亦農夫不得耕,婦人不得織,以攻為事。故大國之攻小國也,譬猶童子之為馬也。子墨子曰:言足以復行者,常之;足以舉行者,勿常。不足以舉行而常之,是盪口也。   子墨子使管黔澈游高石子於衛,衛君致祿甚厚,設之於鄉。高石子三朝必盡言,而言無行者。去而之齊,見子墨子曰:衛君以夫子之故,致祿甚厚,設我於鄉。石三朝必盡言,而言無行,是以去之也。衛君無乃以石為狂乎?子墨子曰:去之苟道,受狂何傷。古者周公旦非關叔,辭三公束處於商蓋,人皆謂之狂。後世稱其德,揚其名,至今不息。且翟聞之:為義非避毀譽就#35,去之道苟,受狂何傷。高石子曰:石去之,焉敢不道也。昔者夫子有言曰:天下無道,仁士不處厚焉。今衛君無道,而貪其祿爵,則是我為苟陷人長也。子墨子說,而召子禽子曰:姑聽此乎。夫倍義而鄉祿者,我常聞之矣。倍祿而鄉義者,於高石子焉見之也。   子墨子曰:世俗之君子,貧而謂之富,則怒,無義而謂之有義,則喜。豈不悖哉。   公孟子曰:先人有則三而已矣。子墨子曰:孰先人而曰有則三而己矣?子未智人之先有。   後生有反子墨子而反者,我豈有罪哉?吾反後。子墨子曰:是猶三軍北,失後之人求賞也。   公孟子曰:君子不作,術而已。子墨子曰:不然,人之其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誅,今也善者不作。其次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遂,己有善則作之,欲善之自己出也。今誅而不作,是無所異於不好遂而作者矣。吾以為古之善者則誅之,今之善者則作之,欲善之益多也。   巫馬子謂子墨子曰:我與子異,我不能兼愛。我愛鄒人於越人,愛魯人於鄒人,愛我鄉人於魯人,愛我家人於鄉人,愛我親於我家人,愛我身於吾親,以為近我也。擊我則疾,擊彼則不疾於我,我何故疾者之不拂,而疾不#36者之拂?故有我有殺彼以我,無殺我以利。子墨子曰:子之義將匿耶,意將以告人乎?巫馬子曰:我何故匿我義?吾將以告人。子墨子曰:然則,一人說子,一人欲殺子以利己;十人說子,十人欲殺子以利己;天下說子,天下欲殺子以利己。一人不說子,一人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十人不說子,十人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天下不說子,天下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說子亦欲殺子,不說子亦欲殺子,是所謂經者口也,殺常之身者也。子墨子曰:子之言惡利也?若無所利而不言,是盪口也。   子墨子謂魯陽文君曰:今有一人於此,羊牛翰犧,維人但割而和之,食之#37勝食也。見人之生#38餅,則還然竊之,曰:捨余食。不知日月安不足乎,其有竊疾乎?魯陽文君曰:有竊疾也。子墨子曰:楚三意#39之田,曠蕪而不可勝辟,評靈數千,不可勝,見宋鄭之問邑,則還然竊之,此與彼異乎?魯陽文君曰:是猶彼也,實有竊疾也。   子墨子曰:季孫紹與孟伯常治魯國之政,不能相信,而祝於禁社#40;曰:苟使我和。是猶會其目,而視#41於禁社也,苟使我皆視。豈不繆哉。   子墨子謂駱滑騖曰:我聞子好勇。駱滑騖曰:然,我聞其鄉有勇士焉,吾必從而殺之。子墨子曰:天下莫不欲與其所好,度其所惡。今子聞其鄉有勇士焉,必從而殺之,是非好勇也,是惡勇也。 墨子卷之十一竟 #1『瞳』《閒詁》校作『擘』,即婉字。 #2《閒詁》云『非欲之』三字當刪。 #3畢沅云:『也人』二字倒。 #4王引之雲,一慮獲之利』當重。 #5『特』《閒詁》作『持』。 #6《閒詁》無『於』字。 #7王引之云:『同,其所以然不必同』應為『其然也同,其所以然不必同。』 #8『有』下王引之據下文補『所』字。 #9王引之云:兩『害』字俱為『周』字之誤。 #10王引之云:『視』當作『親』。 #11『故也』王引之據下文校作『也故』。 #12『殺』畢沅校作『然』。 #13『同』下畢沅據上文補『類』字。 #14『然』上王念孫補『不』字。 #15俞曲園云:『失』為衍字。 #16王引之云:『待』前當有『不』字。 #17王引之云:『後』下當有『為』字。 #18王引之云:此五字為衍文。 #19王引之云:『祭』下脫『人』字。 #20此四字王引之雲為衍文。 #21『自』畢沅以意校作『白』。 #22『我』畢沅據《藝文類聚》、《太平御覽》校作『子』。 #23畢沅云:『子』上脫『子墨』二字。 #24《閒詁》據《玉海》於『卜』前增補『雉乙一兩字。 #25畢沅云:『人』當為『又』,其前脫『乙』字。 #26『諫』王引之校作『謀』。 #27畢沅云:『此於』二字倒。 #28畢沅云:『子』下脫『墨子』二字。 #29『二』《閒詁》作『三』,是也。 #30王念孫云:『子墨子』下脫『日子』兩字。 #31『稀』《閒詁》作『稀』,下同。 #32『大』《閒詁》作『先』,下同。 #33畢沅云:『仁』前脫『非』字。 #34畢沅云:『所以』二字倒。 #35畢沅云:『譽就』二字倒。 #36畢沅云:『疾不』二字倒。 #37『之』下畢沅據《太平御覽》增『不可』二字。 #38『生』《閒詁》作『作』。 #39『三意』畢沅據《太平御覽》改為『四竟』。 #40王念孫云:『禁社』當為『叢社』,下同。 #41『視』《閒詁》作『祝』,是也。 墨子卷之十二   貴義第四十七   子墨子曰:萬事莫貴於義。今謂人曰:予子冠履,而斷子之手足,子為之乎?必不為,何故?則冠履不若手足之貴也。又曰:予子天下而殺子之身,子為之乎?二必不為,何故?則天下不若身之貴也。爭一言以相殺,是貴義於其身也。故曰,萬事莫貴於義也。   子墨子自魯齊即#1;過故人,謂子墨子曰:今天下莫為義,子獨自苦而為義,子不若已。子墨子曰:今有人於此,有子十人,一人耕而九人處,則耕者不可以不益急矣。何故?則食者眾,而耕者寡也。今天下莫為義,則子如勸我者也,何故止我?子墨子南遊於楚,見楚獻惠王,獻惠王以老辭,使穆賀見子墨子。子墨子說穆賀,穆賀大說,謂子墨子曰:子之言則成善矣。而君王,天下之大王也,毋乃曰賤人之所為,而不用乎?子墨子曰:唯其可行。譬若藥然,草之本,天子食之以順其疾,豈日一草之本而不食哉?今農夫入其稅於大人,大人為酒醴樂盛以祭上帝鬼神,豈曰賤人之所為而不享哉?故雖賤人也,上比之農,下比之藥,曾不若一草之本乎?且主君亦嘗聞湯之說乎?昔者,湯將往見伊尹,令彭氏之子御。彭氏之子半道而問曰:君將何之?湯曰:將往見伊尹。彭氏之子曰:伊尹,天下之賤人也。君若#2欲見之,亦令召問焉,彼受賜矣。湯曰:非女所知也。今有藥此,食之則耳加聰,目加明,則吾必說而強食之。今夫伊尹之於我國也,譬之良醫善藥也。而子不欲我見伊尹,是子不欲吾善也。因下彭氏之子,不使御。彼苟然,然後可也。   子墨子曰:凡言凡動,利於天鬼百姓者為之;凡言凡動,害於天鬼百姓者捨之;凡言凡動,合於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為之;凡言凡動,合於三代暴王桀紂幽厲者捨之。   子墨子曰:古悶足以遷行者,常之;不足以遷行者,勿常。以遷行而常之#3,是盪口也。   子墨子曰:必去六辟。嘿則思,言則誨,動則事,使者三#4代御,必為聖人。必去喜,去怒,去樂,去悲,去愛,而用仁義。手足口鼻耳,從事於義,必為聖人。   子墨子謂二三子曰:為義而不能,必無排其道。譬若匠人之斷而不能,無排其繩。   子墨子曰:世之君子,使之為一免#5之宰,不能則辭之;使為一國之相,不能而為之。豈不悖哉。   子墨子曰:今瞽曰:鉅者白也,黔者墨#6也。雖明目者無以易之。兼白黑,使瞽取焉,不能知也。故我日瞽不知白墨者,非以其名也,以其取也。今天下之君子之名仁也,雖禹湯無以易之。兼仁與不仁,而使天下之君子取焉,不能知也。故我曰天下之君子不知仁者,非以其名也,亦以其取也。   子墨子曰:今事#7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商人用一布布,不敢繼苟而條焉,必擇良者。今士之用身則不然,意之所欲則為之,厚者入刑罰,薄者被毀醜,則士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子墨子曰:世之君子欲其義之成,而助之脩其身則慍,是猶欲其牆之成,而人助之築則慍也,豈不悖哉。   子墨子曰:古之聖王,欲傳其道於後世,是故書之竹帛,鏤之金石,傳遺後世子孫,欲後世子孫法之也。今聞先王之遺而不為,是廢先王之傳也。子墨子南遊使衛,關中載書甚多,弦唐子見而怪之,曰:吾夫子教公尚過曰:揣曲直而已。今夫子載書甚多,何有也?子墨子曰:昔者周公旦朝讀書百篇,夕見漆十士。故周公旦佐相天子,其脩至於今。翟上無君上之事,下無耕農之難,吾安敢廢此?翟聞之:同歸之物,信有誤者。然而民聽不鈞,是以書多也。今若過之心者,數逆於精微,同歸之物,既已知其要矣,是以不教以書也。而子何怪焉?   子墨子謂公良桓子曰:衛,小國也,處於齊、晉之間,猶貧家之處於富家之問也。貧家而學富家之衣食多用,則速亡必矣。今簡子之家,飾車數百乘,馬食菽粟者數百匹,婦人衣文繡者數百人,吾取飾車、食馬之費,與繡衣之財以畜士,必千人有餘。若有患難,則使百人處於前,數百於後,與婦人數百人處前後,孰安?吾以為不若畜士之安也。   子墨子仕於#8衛,所仕者至而反。子墨子曰:何故反?對曰:與我言而不當。曰待女以千盆。授我五百盆,故去之也。子墨子曰:授子過千盆,則子去之乎?對曰:不去。子墨子曰:然則,非為其不審也,為其寡也。   子墨子曰:世俗之君子,視義士不若負粟者。今有人於此,負粟息於路側,欲起而不能,君子見之,無長少貴賤,必起之。何故也?日義也。今為義也#9君子,奉承先王之道以語之,縱不說而行,又從而非毀之。則是世俗之君子之視義士也,不若視負粟者之#10。   子墨子曰:商人之四方,市賈信徙,雖有關梁之難,盜賊之危,必為之。今士坐而言義,無關梁之難,盜賊之危,此為信徙,不可勝計,然而不為。財#11士之計利不若商人之察也。子墨子北之齊,遇日者。日者曰:帝以今日殺黑龍於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子墨子不聽,遂北,而反為#12。日者曰:我謂先生不可以北。子墨子曰:南之人不得北,北之人不得南,其色有黑者,有白者,何故皆不遂也?且帝以甲乙殺青龍於束方,以丙丁殺赤龍於南方,以庚辛殺白龍於西方,以壬癸殺黑龍於北方,若用子之言,則是禁下行者也。是圍心而虛天下也,子之言不可用也。   子墨子曰:吾言足用矣,捨言革思者,是猶捨穫而據粟也。以其言非吾言者,是猶以卵投石也,盡天下之卵,其石猶是也,不可毀也。 公孟第四十八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君子共己以待,問焉則言,不問焉則止。譬若鍾然,扣則嗚,不扣則不嗚。子墨子曰:是言有三物焉,子乃今知其一身也,又未知其所謂也。若大人行淫暴於國家,進而諫,則謂之不遜,因左右而獻諫,則謂之言議。此君子之所疑惑也。若大人為政,將園於國家之難,譬若機之將發也然,君子之必以諫,然而大人之利,若此者,雖不扣必嗚者也。若大人舉不義之異行,雖得大巧之經,可行於軍旅之事,欲攻伐無罪之國,有之也,君得之,則必用之矣。以廣闢土地,著稅偽材,出必見辱,所攻者不利,而攻者亦不利,是兩不利也。若此者,雖不扣必嗚者也。且子曰:君子共己待,問焉則言,不問焉則止,譬若鍾然,扣則嗚,不扣則不嗚。今未有扣,子而言,是子之謂不扣而嗚邪?是子之所謂非君子邪?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實為善人,孰不知?譬若良玉,處而不出有餘精#13。譬若美女,處而不出,人爭求之。行而自街,人莫知取也。今子褊從人而說之,何其勞也?子墨子曰:今夫世亂,求美女者眾,美女雖不出,人多求之;今求善者寡,不強說人,人莫之知也。且有二生,於此善星#14。一行為人筮者,與處而不出者,其精孰多?公孟子曰:行為人筮者其精多。子墨子曰:仁義鈞。行說人者,其功善亦多,何故不行說人也。   公孟子義#15章甫,播忽#16,儒服,而以見子墨子曰:君子服然後行乎?其行然後服乎?子墨子曰:行不在服。公孟子曰:何以知其然也?子墨子曰:昔者,齊桓公高冠博帶,金劍木盾,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晉文公大布之衣,祥羊之裘,韋以帶劍,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楚莊王鮮冠組纓,絳衣傳袍,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越王句踐剪髮文身,以治其國,其國治。此四君者,其服不同,其行猶一也。翟以是知行之不在服也。公孟子曰:善。吾聞之曰:宿善者不祥,請捨忽,易章甫,復見夫子可乎?子墨子曰:請因以相見也。若不將捨忽、易章甫,而後相見,然則行果在服也。   公孟子曰:君子必古言服,然後仁。子墨子曰:昔者,商王紂,卿士費仲,為天下之暴人,箕子、微子為天下之聖人,此同言而或仁不仁也。周公旦為天下之聖人,關叔為天下之暴人,此同服或仁或不仁。然則不在古服與古言矣。且子法周而未法夏也,子之古非古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昔者聖王之列也,上聖立為天子,其次立為卿、大夫,今孔子傳#17於詩、書,察於禮樂,詳於萬物,若使孔子當聖王,則豈不以孔子為天子哉?子墨子日;夫知者,必尊天事鬼,愛人用節#18,合焉為知矣。今子曰:孔子傳於詩書,察於禮樂,詳於萬物,而曰可以為天子,是數人之齒,而以為富。   公孟子曰:貧富壽夭,齡然在天,不可損益。又曰:君子必學。子墨子曰:教人學而執有命,是猶命人葆而去亦#19冠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有義不義,無祥不祥。子墨子曰:古者聖王皆以鬼神為神明,而為禍福,執有祥不祥,是以政治而國安也。自桀紂以下,皆以鬼神為不神明,不能為禍福,執無祥不祥,是以政亂而國危也。故先王之書,子亦有之曰:亦傲也,出於子,不祥。此言為不善之有罰,為善之有賞。   子墨子謂公孟子曰:喪禮,君與父母、妻、後子死,三年喪服,伯父、叔父、兄弟期,族人五月,姑、姊、舅、甥皆有數月之喪。或以不喪之問,誦詩三百;弦詩三百,歌詩三百,舞詩三百。若用子之言,則君子何日以聽治?庶人何日以從事?公孟子曰:國亂則治之,治#20則為禮樂。國治則從事,國富則為禮樂。子墨子曰:國之治。治之廢,則國之治亦廢。國之富也,從事,故富也。從事廢,則國之富亦廢。故雖治國,勸之無饜,然後可也。今子曰:國治,則為禮樂,亂則治之,是譬猶噎而穿井也,死而求醫也。古者三代暴王桀紂幽厲,蕾為聲樂,不顧其民,是以身為刑僇,國為戾虛者,皆從此道也。   公孟子曰:無鬼神。又曰:君子必學祭祀。子墨子曰:執無鬼而學祭禮,是猶無客而學客禮也,是猶無魚而為魚罟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喪為非,子之三日之喪亦非也。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喪非三日之喪,是猶保謂極者不恭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知有賢於人,則可謂知乎?子墨子曰:愚之知有以賢於人,而愚豈可謂知矣哉?公孟子曰:三年之喪,學吾之慕父母。子墨子曰:夫嬰兒子之知,獨慕父母而已。父母不可得也,然號而不止,此亦故何也?即愚之至也。然則儒者之知,豈有以賢於嬰兒子哉?子墨子曰:問於儒者:何故為樂?曰:樂以為樂也。子墨子曰:子未我應也。今我問曰:何故為室?曰:冬避寒焉,夏避暑·焉,室以為男女之別也。則子告我為室之故矣。今我問曰:何故為樂?曰:樂以#21樂也。是猶曰何故為室?曰室以為室也。子墨子謂程子曰:儒之道足以喪天下者,四政焉。儒以#22為不明,以鬼為不神,天鬼不說,此足以喪天下。又厚葬久喪,重為棺槨,多為衣裊,送死若徙,三年哭泣,扶後起,杖後行,耳無聞,目無見,此足以喪天下心又絃歌鼓舞,習為聲樂,此足以喪天下。又以命為有,貧富壽夭,治亂安危有極矣,不可損益也,為上者行之,必不聽治矣;為下者行之,必不從事矣,此足以喪天下。程子曰:甚矣。先生之毀儒也。子墨子曰:儒固無此各#23四政者,而我言之,則是毀也。今儒固有此四政者,而我言之,則非毀也由斗聞也。程子無辭而出。子墨子曰:迷之。反,後坐,進復曰:鄉者先生之言有可聞者焉,若先生之言,則是不譽禹,不毀桀紂也。子墨子曰:不然,夫應孰辭,稱議而為之,敏也。厚攻則厚吾,薄攻則薄吾。應孰辭而稱議,是猶荷轅而擊蛾也。   子墨子與程子辯,稱於孔子。程子曰:非儒,何故稱於孔子也?子墨子曰:是亦當而不可易者也。今烏聞熱早之憂則高,魚聞熱旱之憂則下,當此雖禹湯為之謀,必不能易矣。烏魚可謂愚矣,禹湯猶雲因焉。今翟曾無稱於孔子乎?有游於子墨子之門者,謂子墨子曰:先生以鬼為神明知,能為禍人哉#24?   有游於子墨子之門者,身體強良,思慮徇通,欲使隨而學。子墨子曰:姑學乎,吾將仕子。勸於善言而學。其年,而責仕於子墨子。子#25曰:不仕子,子亦聞夫魯語乎?魯有昆弟五人者,亦父死,亦長子嗜酒而不葬,亦四弟曰:子無#26我葬,當為子沽酒。勸於善言而葬。已葬,而責酒於其四弟。四弟曰:吾未#27予子酒矣,子葬子父,我葬吾父,豈獨吾父哉?子不葬,則人將笑子,故勸子葬也。今子為義,我亦為義,豈獨我義也哉?子不學,則人將笑子,故勸子於學。   有游於子墨子之門者,子墨子曰:盍學乎?對日;吾族人無學者。子墨子曰:不然,夫好美者,豈日吾族人莫之好,故不好哉?夫欲富貴者#28,故不欲哉?好美、欲富貴者,不視人猶強為之。福為善者富之,暴#29者禍之。今吾事先生久矣,而福不至,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乎?我何故不得福也?;子墨子曰:雖子不得福,吾言何遽不善?而鬼神何遽不明?子亦聞乎匿徒之刑之有刑乎?對曰:未得之聞也。子墨子曰:今有人於此,什子,子能什譽之,而一自譽乎?對曰:不能。有人於此,百子,子能終身譽亦善,而子無一乎?對曰:不能。子墨子曰:匿一人者猶有罪,今子所匿者若此亦多,將有厚罪者也,何福之求?   子墨子有疾,跌鼻進而問曰:先生以鬼神為明,能為禍福,善者賞之,為不善者罰之。今先生聖人也,何故有疾?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知乎?子墨子曰:雖使我有病,何遽不明?人之所得於病者多方,有得之寒暑,有得之勞苦,百門而#30一門焉,則盜何遽無從#31?夫義,天下之大器也,何以視人必強為之#32?   二三子有復於子墨子學射者,子墨子曰:不可,夫知者必量亦力所能至而從事焉,國士戰且扶人,猶不可及也。今子非國士也,豈能成學又成射哉?   二三子復於子墨子曰:告子曰:言義而行甚惡。請棄之。子墨子曰:不可,稱我言以毀我行,愈於亡。有人於此,翟甚不仁,尊天、事鬼、愛人,甚不仁,猶愈於亡也。今告子言談甚辯,言仁義而不吾毀,告毀子#33,猶愈亡也。二三子復於子墨子曰;告子勝為仁。子墨子曰:未必然也。告子為仁,譬猶跛#34以為長,隱以為廣,不可久也。   告子謂子墨子曰:我治國為政。子墨子曰:政者,口言之,身必行之。今子口言之,而身不行,是子之身亂也。子不能治子之身,惡能治國政?子姑亡,子之身亂之矣。 墨子卷之十二竟 #1畢沅云:『齊即仕』字倒。 #2『君若』《閒詁》作『若君』。 #3『以遷行而常之』前王念孫據上句補『不足一二字。 #4俞曲園云:『者三』二字倒。 #5『一貪』前王念孫據《群書治要》補『一犬』二字。 #6『墨』畢沅校作『黑』。 #7『事』《閒詁》作『士』,是也。 #8『於』前《閒詁》有『人』字。 #9『也』畢沅據《太平御覽》改為『之』。 #10『之』《閒詁》作『也』。 #11『財』《閒詁》作『則』,是也。 #12『而』前畢沅據《史記·日者列傳集解》及《事類賦》補『至淄水不遂』五字。又,『而反為』之『為』字《閒詁》作『焉』。 #13王念孫云:『精一當為『精』,下同。 #14『星』字王念孫據下文校作『筮』。 #15『義』畢沅以意校作『戴』。 #16『忽』《閒詁》作『忽』,下同。 #17『傳』《閒詁》作『博』,下同。 #18《閒詁》倒『用節』二字。 #19王引之云:『亦』當作『一叮』,下同。 #20『治』前王念孫據下文補『國』字。 #21『以』下畢沅補『為』字。 #22『以』下畢沅補『天』字。 #23『各』王念孫校作『若』,是也。 #24自『有游於子墨子之門者』至此,《閒詁》移於『好美、欲富貴者,不視人猶強為之?夫義,天下之大器也,何以視人必強為之』下。 #25畢沅云:『子』下脫『墨子』二字。 #26『無』《閒詁》作『與』。 #27『未』《閒詁》作『末』。 #28畢沅云:『夫欲富貴者』下脫『豈日我族人莫之欲』八字。 #29『暴』前王念孫補『為』。 #30『而』下王念孫據《魯問篇》和《太平御覽》增『閉』字。 #31『從』下王念孫據《魯問篇》和《太平御覽》增『入』字。 #32自『夫義』至此,《閒詁》移至『好美、欲富貴者,不視人猶強為之』下。 #33畢沅云:『毀子』二字倒。 #34『跛』畢沅校作『肢』。   墨子卷之十三 魯問第四十九   魯君謂子墨子曰:吾恐齊之攻我也,可救乎?子墨子曰:可。昔者,三代之聖王禹湯文武,百里之諸侯也,說忠行義,取天下。三代之暴王桀紂幽厲,偉怨行暴,失天下。吾願主君,之上者尊天事鬼,下者愛利百姓,厚為皮幣,卑辭令,函#1褊禮四鄰諸侯,歐國而以事齊,患可救也,非#2,願無可為者。   齊將伐魯,子墨子謂項子牛日:伐魯,齊之大過也。昔者,昊王東伐越,棲諸會稽,西伐楚,葆昭王於隨。北伐齊,取國太子以歸於昊。諸侯報其條,百姓苦其勞,而弗為用,是以國為虛戾,身為刑戮也。昔者,智伯伐范氏與中行氏,兼三晉之地,諸侯報其條,百姓苦′其勞,而弗為用,是以國為虛戾,身為刑戮用是也。故大國之攻小國也,是交相賊也,過必反於國。子墨子見齊大王曰:今有刀於此,試之人頭,伴然斷之,可謂利乎?大王曰:利。子墨子曰:多試之人頭,伴然斷之,可謂利乎?大王日:利。子墨子日:刀則利矣,孰將受其不祥?大王曰:刀受其利,試者受其不祥。子墨子日:並國覆軍,賊敖#3 百姓,孰將受其不祥?大王俯仰而思之曰:我受其不祥。   魯陽文君將攻鄭,子墨子聞而止之,謂陽文君日:今使魯四境之內,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殺其民人,取其牛馬狗豕布帛米粟貨財,則何若?魯陽文君曰:魯四境之內,皆寡人之臣也。今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奪之貨財,則寡人必將厚罰之。子墨子曰:夫天之兼有天下也,亦猶君之有四境之內也。今舉兵將以攻鄭,天誅亦#4不至乎?魯陽文君日:先生何止我攻鄭也?我攻鄭,順於天之志。鄭人三世殺其父,天加誅焉,使三年不全。我將助天誅也。子墨子曰:鄭人三世殺其父而天加誅焉,使三年不全。天誅足矣,今又舉兵將以攻鄭,曰吾攻鄭也,順於天之志。譬有人於此,其子強梁不材,故其父笞之,其鄰家之父舉木而擊之,曰吾擊之也,順於其父之志,則豈不悖哉?   子墨子謂魯陽文君曰:攻其鄰國,殺其民人,取其牛馬、粟米、貸財,則書之於竹帛,鏤之於金石,以為銘於鐘鼎,傳遺後世子孫曰:莫若多吾#5。今賤人也,亦攻其鄰家,殺其人民,取其狗豕食根衣裘,亦書之竹帛,以為銘於席豆,以遺後世子孫曰:莫若我多。亦可乎?魯陽文君曰:然吾以子之言觀之,則天下之所謂可者,未必然也。   子墨子為魯陽文君曰:世俗之君子,皆知小物而不知大物。今有人於此,竊一犬一負則謂之不仁,竊一國一都則以為義。譬猶小視白謂之白,大視白則謂之黑。是故世俗之君子,知小物而不知大物者,此若言之謂也。   魯陽文君語子墨子曰:楚之南有啖人之國者橋,其國之長子生,則鮮而食之,謂之宜弟。美,則以遺其君,君喜則賞其父。豈不惡俗哉?子墨子曰:雖中國之俗,亦猶是也。殺其父而賞其子,何以異食其子而賞其父者哉?苟不用仁義,何以非夷人食其子也?   魯君之璧人死,魯君為之誅,魯人因說而用之。子墨子聞之曰:誅者,道死人之志也,今因說而用之,是猶以來首從服也。魯陽文君謂子墨子曰:有語我以忠臣者,令之俯則俯,令之仰則仰,處則靜,呼則應,可謂忠臣乎?子墨子曰:令之俯則俯,令之仰則仰,是似景也。處則靜,呼則應,是似響也。君將何得於景與響哉?若以翟之所謂忠臣者,上有過則微之以諫,已有善,則訪之上,而無敢以告。外#6太祖廟諱上字其邪,而入其善,尚#7 而無下比,以#8美善在上,而怨條在下,安樂在上,而憂慼在臣。此翟之謂#9忠臣者也。魯君謂子墨子曰:我有二子,一人者好學,一人者好分人財,孰以為太子而可?子墨子曰:未可知也,或所為賞興#10為是也。約者之恭,非為魚賜也;螂鼠以蟲,非愛之也。吾願主君之合其志功而觀焉。   魯人有因子墨子而學其子者,其子戰而死,其父讓子墨子。子墨子曰:子欲學子之子,今學成矣,戰而死,而子慍,是猶欲耀,耀偉,則慍也。豈不費哉?魯之南鄙人,有吳慮者,冬陶夏耕,自比於舜。子墨子聞而見之。吳慮謂子墨子:義耳義耳,焉用言之哉?子墨子曰:子之謂所義者,亦有力以勞人,有財以分人乎?吳慮曰:有。子墨子曰:翟嘗計之矣。翟慮耕天下而食之人矣#11,盛,然後當一農之耕,分諸天下,不能人得一升粟。籍而以為得一升粟,其不能飽天下之飢者,既可睹矣。翟慮織而衣天下之人矣,盛,然後當一婦人之織,分諸天下,不能人得尺布。籍而#12為得尺布,其不能煖天下之寒者,既可睹矣。翟慮被堅執銳救諸侯之患,盛,然後一夫之戰,一夫之戰其不御三軍,既可睹矣。翟以為不若誦先王之道,而求其說,通聖人之言,而察其辭,上說王公大人,次匹夫徒步之士。王公大人用吾言,國必治;匹夫徒步之士用吾言,行必脩。故翟以為雖不耕而食飢,不織而衣寒,功賢於耕而食之、織而衣之者也。故翟以為雖不耕織乎,而功賢於耕織也。吳慮謂子墨子曰:義耳義耳,焉甩言之哉?子墨子曰:籍設而天下不知耕,教人耕,與#13教人耕而獨耕者,其功孰多?吳慮曰:教人耕者其功多。子墨子曰:籍設而攻不義之國,鼓而使眾進戰,與不鼓而使眾進戰,而獨進戰者,其功孰多?吳慮曰:鼓而進眾者其功多。子墨子曰:天下匹夫徒步之士,少知義而教天下以義者,功亦多,何故弗言也?若得鼓而進於義,則吾義豈不益進哉?   子墨子游公尚過於越。公尚過說越王,越王大悅,謂公尚過曰:先生苟能使子墨子於越而教寡人,請裂故吳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墨子。公尚過許諾。遂為公尚過束車五十乘,以迎子墨子於魯,曰:吾以夫子之道說越王,越『王大悅,謂過日,苟能使子墨子至於越,而教寡人,請裂故昊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子墨子謂公尚過曰:子觀越王之志何若?意越王將聽吾言,用我道,則翟將往,量腹而食,度身而衣,自比於草臣,不#14能以封為哉?抑越不聽吾言,不用吾道,而我往焉,則是我以義耀也。鈞之耀,亦於中國耳,何必於越哉?   子墨子游,魏越曰:既得見四方之君子,則將先語?子墨子曰:凡入國,必擇務而從事焉。國家昏亂,則語之尚賢、尚同;國家貧,則語之節用、節葬;國家惠#15音湛湎,則語之非樂、非命;國家淫僻無禮,則語之尊天、事鬼;國家務奪侵凌,即語之兼愛、非#16 ,曰#17擇務而從事焉。   子墨子日出曹公子而於宋三年而反,睹子墨子曰:始吾游於子之門,短褐之衣,蕾羹#18,朝得之,則夕弗得,祭祀鬼神。而以夫子之政#19 ,家厚於始也。有家厚,謹祭祀鬼神。然而人徒多死,六畜不蕃,身湛於病,吾未知夫子之道之可用也。子墨子曰:不然。夫鬼神之所欲於人者多,欲人之處高爵祿則以讓賢也,多財則以分貧也。夫鬼神豈唯擢季柑肺之為欲哉?今子處高爵祿而不以讓賢,一不祥也;多財而不以分貧,二不祥也。今子事鬼神唯祭而已矣,而曰:病何自至哉?是猶百門而閉一門焉,日盜何從入?若是而求福於有怪之鬼,豈可哉?   魯祝以一豚祭,而求百福於鬼神。子墨子聞之曰:是不可,今施人薄而望人厚,則人唯恐其有賜於己也。今以一豚祭,而求百福於鬼神,唯恐其以牛羊祀也。古者聖王事鬼神,祭而已矣。今以豚祭而求百福,則其富不如其貧也。 彭輕生子曰:往者可知,來者不可知。子墨子曰:籍設而親在百里之外,則遇難焉,期以一日也,及之則生,不及則死。今有固車良馬於此,又有奴馬四隅之輸於此,使子擇焉,子將何乘?對曰:乘良馬固車,可以速至。子墨子曰:焉在矣來。   孟山譽王子聞曰:昔白公之禍,執王子問斧鐵鉤要,直兵當心,謂之曰:為王則生,不為王則死。王子問曰:何其侮我也。殺我親而喜我以楚國,我得天下而不義,不為也,又瓦於楚國乎?遂而不為。王子聞豈不仁哉?子墨子曰:難則難矣,然而未仁也。若以王為無道,則何故不受而治也?若以白公為不義,何故不受王,誅白公然而反王?故曰難則難矣,然而未仁也。   子墨子使勝綽事項子牛。項子牛三侵魯地,而勝綽三從。子墨子聞之,使高孫子請而退之曰:我使綽也,將以濟驕而正璧也。今綽也祿厚而譎夫子,夫子三侵魯,而綽三從,是鼓鞭於馬斬也。翟聞之:言義而弗行,是犯明也。綽非弗之知也,祿勝義也。   昔者楚人與越人舟戰於江,楚人順流而進,迎流而退,見利而進,見不利則退其#20 難。越人迎流而進,順流而退,見利#21進,見不利則其退速,越人因此若執,函敗楚人。公輸子曰#22自魯南遊楚,焉始為舟戰之器,作為鉤強之備,退者鉤之,進者強之,量其鉤強之長,而制為之兵,楚之兵節,越之兵不節,楚人因此若執,函敗越人。公輸子善其巧,以語子墨子曰:我舟戰有鉤強,不知子之義亦有鉤強乎?子墨子曰:我義之鉤強,賢於子舟戰之鉤強。我鉤強,我鉤之以愛,揣之以恭。弗鉤以愛,則不親;弗揣以恭,則速#23;狎而不親則速離。故交相愛,交相恭,猶若相利也。今子鉤而止人,人亦鉤而止子,子強而距人,人亦強而距子,交相鉤,交相強,猶若相害也。故我義之鉤強,賢子舟戰之鉤強。   公輸子削竹木以為雒,成而飛之,三日不下,公輸子自以為至巧。子墨子謂公輸子曰:子之為雒也,不如翟#24 之為車轄。須臾劉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所為巧#25,利於人謂之巧,不利於人謂之拙。   公輸子謂子墨子曰:吾未得見之時,我欲得宋,自我得見之後,於我宋而不義,我不為。子墨子曰:翟之未得見之時也,子欲得宋,自翟得見子之後,予子宋而不義『,子弗為,是我予子宋也。子務為義,翟又將與#26子天下。 公輸第五十   公輸盤為楚造雲梯之械,成,將以攻宋。子墨子聞之,起於齊,行十日十夜而至於郢,見公輸盤。公輸盤曰:夫子何命焉為?子墨子曰:北方有侮臣,願藉子殺之。公輸盤不說。子墨子曰:請獻十金。公輸盤曰:吾義固不殺人。子墨子起,再拜曰:請說之。吾從北方,聞子為梯,將以攻宋。宋何罪之有?荊國有餘於地,而不足於民,殺所不足,而爭所有餘,不可謂智。宋無罪而攻之,不可謂仁。知而不爭,不可謂忠。爭而不得,不可謂強。義不殺少而殺眾,不可謂知類。公輸盤服。子墨子曰:然,乎不已乎?公輸盤曰:不可。吾既已言之王矣。子墨子曰:胡不見我於王?公輸盤曰:諾。   子墨子見王,曰:今有人於此,會其文軒#27,鄰有短褐,而欲竊之;捨其粱肉,鄰有糠糟,而欲竊之。此為何若人?王曰:必為竊疾矣。子墨子曰:荊之地,方五千里#28 ,此猶文軒之與敝舉也;荊有雲夢,犀兕麋鹿滿之,江漢之魚鼇電鼇為天下富,宋所為無雉兔狐狸者也,此猶粱肉之與糠糟也;荊有長松、文梓、梗格、豫章,宋無長木,此猶錦繡之與短褐也。臣以三事之攻宋也,為與此同類#29,王曰:善哉。雖然,公輸盤為我為雲梯,必取宋。   於是見公輸盤,子墨子解帶為城,以牒為械,公輸盤九設攻城之機變,子墨子九距之,公輸盤之攻械盡,子墨子之守圉有餘。公輸盤訕,而曰:吾知所以距子矣,吾不言。子墨子亦曰:吾知子之所以距我,吾不言。楚王問其故,子墨子曰:公輸子之意,不過欲殺臣。殺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釐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雖殺臣,不能絕也。楚#30曰:善哉。吾請無攻宋矣。   子墨子歸,過宋,天· 雨,庇其問中,守聞者不內也。故日:治於神者,眾人不知其功,爭於明者,眾人知之。 第五十一闕 墨子卷之十三竟 #1王念孫云:『函』當作『亟』。下同。 #2王念孫云:『非』下脫『此』字。 #3『敖』畢沅校作『敗』。 #4『亦』《閒詁》作『元』。 #5『多吾』《閒詁》作『我多』。 #6『外』下《閒詁》補『匡』字。 #7『尚』下畢沅據《尚同》補『同』字。 #8『以』前王念孫據《尚賢篇》補『是』字。 #9《閒詁》據昊鈔本『謂』前補『所』字。 #10『興』《閒詁》作『與』。 #11『翟慮耕天下而食之人矣』王念孫據下文校作『翟慮耕而食天下之人矣』。 #12『而』下《閒詁》有『以』。 #13畢沅云:『與』下脫『不』字。 #14『不』畢沅校作『奚』。 #15『惠』《閒詁》作『息』,下同。 #16『非』下王念孫據上文及《非攻篇》補『攻』字。 #17『日』上王念孫據上文及《非攻篇》補『故』。 #18『蘿羹』王念孫以意校作『華蘿之羹』。 #19此句《閒詁》據王念孫校補為『今而以夫子之教』。 #20《閒詁》倒『退其』二字。 #21『利』下王念孫補『而』。 #22《閒詁》無『日』字。 #23『速』下畢沅以意增『狎』字。 #24『翟』王念孫據《太平御覽》改作『匠』。 #25『巧』《閒詁》作『功』。 #26『與』《閒詁》作『予』。 #27『捨其文軒』之下,『鄰有短褐』之上,畢沅據《太平御覽》增補『鄰有敝梁,而欲竊之;捨其錦繡』十二字。 #28『方五千里』下,畢沅據《太平御覽》增補『宋之地,方五百里』七字。 #29『為與此同類』下《閒詁》有『臣見大王之必傷義而不得』十一字。 #30『楚』下《閒詁》有『王』字。   墨子卷之十四   備城門第五十二   禽滑釐問於子墨子曰:由聖人之言,鳳烏之不出,諸侯畔殷周之國,甲兵方起於天下,大攻小,強執弱,吾欲守小國,為之奈何?子墨子日:何攻之守?禽滑釐對曰:今之世常所以攻者:臨、鉤、衝、梯、煙、水、亢#1、爰#2、空洞、蟻傳、輯輥、軒車,服#3問守此十二者奈何?子墨子曰:我城池修,守器具,推粟足,上下相親,又得四鄰諸侯之救,此所以持也。且守者雖善,則#4若不可以守也。若君用之守者,又必能乎守者,不能而君用之,則猶若不可以守也。然則守者必善而君尊用之,然後可以守也。   故凡守城之法,備城門為縣#5沉機,長二丈,廣八尺,為之兩相如;問扁#6數令相接三寸,施士扁上,無過二寸。塹中探丈五,廣比扇,塹長以力為度,塹之未#7為之縣,可容一人所。容至,諸門戶皆令鑿而慕孔。孜#8之。各為二幕二,一鑿而繫繩,長四尺。   救車火,為姻矢射火城門上,鑿扇上為棧,塗之,持水麻升#9;草#10盆救之。門扇薄植,皆鑿半尺,一寸一濛#11弋,弋長二寸,見一寸,相去七寸,厚塗之以備火。城門上所鑿以救門火者,各一垂水,火三石以上,小大相雜。 門植關必環錮,以錮金若鐵鑠之。門關再重,鑠之以鐵,必堅。梳關,關二尺,梳關一莧,封以守印,時令人行貌封,及視關人桓淺深。門者皆無得挾斧、斤、鑿、鋸、椎。   城上二步一渠,渠立程,丈三尺,冠長十尺#12;辟長六尺。二步一答,廣九尺,表#13十二尺。   二步置連挺、長斧、長椎各一物;槍二十枚,周置二步中。   二步一木弩,必射五十步以上。及多為矢,節毋以竹箭,楛、趙、披、榆,可。蓋求齊鐵夫,播以射銜及攏樅。   二步積石,石重中鈞以上者,五百枚。毋百,以亢疾犁、壁,皆可善方。   二步積笠,大一圍,長丈,二十枚。   五步一罌,盛水有奚,奚蠡大容一鬥。   五步積狗屍五百枚,狗屍長三尺,喪以弟,瓷亦端,堅約弋。   十步積搏,大二圍以上,長八尺者二十枚。   二十五步一#14,鼇有鐵糟容石以上者一,戒以為湯。及持沙,毋下千石。   三十步置坐候樓,樓出於蝶四尺,廣三尺,廣四尺,板週三面,密傳之,夏蓋亦上。   五十步一藉車,藉車必為鐵纂。   五十步一井屏,周垣之,高八尺。   五十步一方,方尚必為關籥守之。   五十步積薪,毋下三百石,善蒙塗,毋令外火能傷也。   百步一攏樅,起地高五丈,三層,下廣前面八尺,後十三尺,亦上稱議衰殺之。   百步一木樓,樓廣前面九尺,高七尺,樓軸居玷,出城十二尺。百步再#15,再十壅,以木為擊連。水器容四斗到六什#16者百。   百步一積雜稈,大二圍以上者五十枚。百步為櫓,櫓廣四尺,高八尺。為衝術。   百步為幽牘,廣三尺高四尺者千。   二百步一立樓,城中廣二丈五尺二,長二丈,出樞五尺。   城上廣三步到四步,乃可以為使鬧。俾倪廣三尺,高二尺五寸。陛高二尺五,廣長各三尺,遠唐各六界一城上四隅童異高五尺四尉捨焉。   城上七尺一渠,長丈五#17,貍三尺,去喋五寸,夫長丈二尺,臂長六尺。半植一鑿,內後長五寸。夫雨#18鑿,渠夫前端下蝶四寸而適。貍渠、鑿坎,覆以瓦,冬日以馬伕寒,皆待命,若以瓦為坎。   城上千步一表,長丈,棄水者操表搖之。五五十步一廁,與下同國。之廁者,不得操。   城上三十步一藉車,當隊者不用。   城上五十步一道陛,高二尺五寸,長十步。城上五十步一樓亂,釩勇勇必重。   士#19樓百步一,外門發樓,左右渠之。為樓加藉慕,棧上出之以救外。   城上皆毋得有室,若也可依匿者,盡除去之。   城下州道內百步一積籍#20;毋下三千石以上,善塗之。   城上十人一什長,屬一吏士、一帛尉。   百步一亭,高垣丈四尺,厚四尺,為閨門兩扇,令各可以自閑#21。亭#22尉,尉必取有序#23忠信可任事者。   二捨共一井爨,灰、康、枇、杯馬伕#24,皆謹收藏之。   城上之備:渠譫、籍車、行棧、行樓、到,頜皋、連挺、長斧、長椎、長玆、距、飛衝、縣口、批屈。樓五十步一,蝶下為爵內#25,三尺而一為薪皋,二圍長四尺半必有潔。   瓦石:重二升以上,上。城上涉#26,五十步一積。鼇置鐵錯焉,與涉同處。   木大二圍,長丈二尺以上,善耿卞#27本,名曰長從,五十步三十。木橋長三丈,毋下五十。後使辛急為壘壁,以蓋瓦後之。   用瓦木罌,容十升以上者,五十步而十,盛水,且用之。五十二者十步而二。   城四面四隅,皆為高磨撕,使重室乎#28子居卞上候適,視卞攏狀,與卞進左右所移處,失候斬。   適人為內#29而來,我函使穴師選本#30,匝#31而穴之,為之且內弩以應之。   民室杵木瓦石,可以蓋城之備者,蓋上之。不從令者斬。   昔築,七尺一居屬,五步一壘。五築有銻。長斧,柄長八尺。十步一長嫌,柄長八尺。十步一闌,長椎,柄長六尺,頭長尺,斧亦兩端。三步一#32。凡守圍城之法,厚以高,壕也#33深以廣,樓撕循,守備繕利,薪食足以交#34三月以上,人眾以選,吏尺#35和,大臣有功勞於上者多,主信以義,萬民樂之無窮。不然,父母墳墓在焉;不然,山林草澤之饒足利;不然,地形之難攻而易守也.。不然,則有深怨於適而有大功於上;不然,則賞明可信而罰嚴足畏也。   城下裡中家人,各葆亦左右前後,如城上。城小人眾,葆離鄉老弱國中及也大城。   寇至,度必攻,主人先削城編,唯勿燒寇在城下,時換吏卒署,而毋換亦養,養毋得上城。寇在城下,牧#36諸盆審,耕積之城下,百步一積,積五百。   城門內不得有室,為周官桓吏,四尺為倪。行棧內閉,二關一蝶。   除城場外,去池百步,牆垣樹木小大盡壞代#37;除去之。寇所從來若呢道、俱近,若城場,皆為扈樓。立竹箭天中。   守堂下為大樓,高臨城,堂下周散,道中應客,客待見,時召三老左葆官中者,與計事得。   為之奈何?子墨子曰:問穴士之守邪?備穴者城內為高樓,以謹#38。   此十四者具,則民亦不宜上矣。然後城可守。十四者無一,則雖善者不能守矣#39。   守法:五十步丈夫十人、丁女二十人、老小十人,計之五十步四百人。城下樓本#40,率一步一人,二十步二十人。城小大以此率之,乃足以守圍。   容#41馮面而蛾傅之,主人則先之知,主人利,客適。客攻以遂,十萬物之眾,攻無過四隊者,上衛廣五百步,中術三百步,下衛五十步。諸不盡百五步者,主人利而客病。廣五百步之隊,大#42夫千人,丁女子二千人,老小千人,凡千人#43,而足以應之,此守衛之數也。使老小不事者,守於城上不當衛者。   城持出必為明填,令吏民皆智知之。從一人百人以上,持出不操填章,從人非亦故人,乃亦積章也,千人之將以上止之,勿令得行。行及吏卒從之,皆斬,具以聞於上。此守城之重禁之,夫姦之所生也,不可不審也。候望適人。適人為變,築垣聚土非常者,若彭有水濁非常者,此穴土也,急童城內內#44亦土直之。穿井城內,五步一井,傅城足,高地,丈五尺,地#45,得泉三尺而止。令陶者為罌,容四十斗以上,固順之以薄鞍革,置井中,使聰耳者伏罌而聽之,審知穴之所在,鑿內#46迎之。   令陶者為月明,長二尺五寸六圍,中判之,合而施之內中,偃一,覆一。柱之外善周塗,亦傳柱者勿燒。柱者勿燒柱善塗亦竇際,勿令洩。兩旁皆如此,與內俱前。下迫地,置康若疾#47亦中,勿滿。疾康長五寶,左右俱雜相如也。穴內口為鼇,令如窯,令容七八負艾,右左竇皆如此寵用四麋。穴且愚,以頡皋衝之,疾鼓棄尊之,必令明翟#48素事者勿令離寵口。連版以穴高下、廣陝為度,令穴者與版俱前,鑿亦版令容予#49,參分亦疏數,令可以救竇。穴則遇,以攸#50當之,以予救竇,勿令塞竇,竇則塞,弓版而郵,過一竇而塞之,鑿亦寶,通亦煙,煙通,疾鼓棄以黑之。徒#51穴內聽穴之左右,急絕亦前,勿令得行,若集客穴,塞之以柴塗,令無可燒板也。然則內士之攻敗矣#52。   斬艾與此長尺,乃置窯鼇中,先壘室一壁迎穴為連。   鑿井傅城足,三丈一,視外之廣陝而為鑿井,慎勿失。城卑內高從內難。鑿井城上,為三四井,內新斬井中,伏而聽之。審之知穴之所在,穴而迎之。穴且遇,為頡車,必以堅杖#53為夫,以利斧施之,命有力者三人用頡車衝之,灌以不潔十餘石。   趣狀#54此井中,置艾亦上,七分,盆蓋井口,毋令煙上洩,旁亦祟口,疾鼓之。   以車輸輾。一束樵,梁#55麻索塗中以束之。鐵鎖,縣正當寇內口。鐵鎖長三丈,端環,一端鉤。   儼穴高七尺,五寸廣,柱問也尺,二尺一柱,柱下傅烏,二柱共一負十一。兩柱同質,橫負士,柱大二圍半,必固亦負士,無柱與柱交者。   穴二窯,皆為穴月屋,為置吏、舍人,各一人,必置水。塞穴門以車兩走,為蓋,塗亦上,以穴高下廣陳#56為度,令人穴中四五尺,維置之。當內者客爭伏門,轉而塞之為窯,客#57三負艾者,令亦麥人伏尺。伏付實一旁,以二棄守之,勿離。內予以鐵,長四尺半,大如鐵服說,即刃之二予。內去竇尺,邪鑿之,上穴當心,亦予長七尺。穴中為環利率,穴二。   鑿井城上,俟亦身井且通,居版上,而鑿亦一褊,已而移版,鑿一褊。頡車為兩夫,而旁貍亦植,而敷鉤亦兩端。諸作穴者五十人,男女相半#58。   城上為爵穴,下蝶三尺,廣亦外,五步一。爵穴大容直,高者六尺,下者三尺,疏數自適為之。塞外塹,去格七尺,為縣梁。城筵陝不可塹者,勿塹。城上三十步一聾鼇,入#59壇苣長五節。冠在城下,聞鼓音,墦苣,復鼓,內苣爵穴中,照外。   諸藉車皆鐵什,藉車之柱長丈七尺,亦貍者四尺;夫長三丈以上,至三丈五尺,馬頰長二尺八寸,試藉車之力而為之困,失四分之三在上。藉車,夫長三尺,四二三在上,馬頰在三分中。馬頰長二尺八寸,夫長二十四尺,以下不用。治困以大車輪。籍車桓長丈二尺半,諸藉車皆鐵什,復車者在之。   寇闔池來,為作水甬,深四尺,堅慕貍之。十尺一,覆以月#60而待令。以木大圍長二尺四分而早鑿之,置炭火亦中而合慕之,而以藉車投之。為疾犁投,長二尺五寸,大二圍以上。涿代#61,代長七寸,我#62問六寸,刻亦未。狗走,廣七寸,長尺八寸,蚤長四寸,犬耳施之。   子墨子曰:守城之法,必數城中之木,十人之所舉為十挈,五人之所舉為五挈,凡輕重以挈為人數。為薪燕挈,壯者有挈,弱者有挈,皆稱亦任。凡挈輕重所為,吏人各得亦任。城中無食則為大殺。   去城門五步大塹之,高地三丈下地至,施賊亦中,上為發梁,而機巧之,比傅薪土,使可道行,旁有溝壘,毋可瑜越,而出佻且比,適人遂人,引機發梁,適人可禽。適人恐懼而有疑心,因而離。   備高臨第五十三     禽子再拜再拜曰:敢問適人積土為高,以臨吾城,薪土俱上,以為羊黔,蒙櫓俱前,遂屬之城,兵弩俱上,為之奈何?   子墨子曰:子問#63?羊黔者將之拙者也,足以勞本#64,不足以害城。守為臺城,以臨羊黔,左右出巨,各二十尺,行城三十尺,強弩之,技機藉之,奇器□□之,然則羊黔之攻敗矣。   備矣臨以連弩之車,杖#65大方一方一尺,長稱城之薄厚。兩軸三輪,輪居筐中,重下上筐。左右旁二植,左右有衛植,衛植左右皆圓內,內徑四寸。左右縛弩皆於植,以弦鉤弦,至於大弦。弩臂前後與筐齊,筐高八尺,弩軸去下筐三尺五寸。連弩機郭同銅,一石三十斤#66。引弦鹿長奴,筐大三圍半,左右有鉤距,方三寸,輪厚尺二寸,銅距臂博尺四寸,厚七寸,長六尺。橫臂齊筐外,蚤尺五寸,有距,傳六寸,厚三寸,長如筐,有儀,有訕勝,可上下。為武重一石以材大圍五寸。矢長十尺,以繩口□矢端,如如戈射,以屠廳卷牧。矢高弩臂三尺,用弩無數,出入六十枚,用小矢無留。十人主此車。遂具寇,為高樓以射道,城上以答、羅,矢。 第五十四闕   第五十五闕   備梯第五十六   禽滑釐子事子墨子三年,手足胼胝,面目薰黑,役身給使,不敢問欲。子墨子其哀之,及#67管酒槐脯,寄於大山昧棻坐之,以樵禽子。禽子再拜而嘆。子墨子曰:亦何欲乎?禽子再拜再拜曰:敢問守道?子墨子曰:姑亡,姑亡。古有亦衛者,內不親民,外不約治,以少問眾,以弱輕強,身死國亡,為天下笑。子亦慎之,恐為身薑。禽子再拜頓首,願遂問守道。曰:敢問客眾而勇,姻資吾池,軍卒並進,雲梯既施,攻備已具,武士又多,爭土#68吾城,為之奈何?子墨子曰:問雲梯之#69邪?雲梯者重器也,亦動移甚難。守為行城,雜樓相見,以環亦中。以適廣陝為度,環中藉慕,毋廣亦處。行城之法,高城二十尺,上加蝶,廣十尺,左右出巨各二十尺,高、廣如行城之法。為爵穴輝獵,施答亦外,機、衝、錢、城,廣與隊等,雜亦問以鐫、劍,持衝十人,執劍五人,皆以有力者。令案目者視適,以鼓發之,夾而射之,重而射,披機藉之,城上繁下矢、石、沙、炭以雨之,薪火、水湯以濟之,審賞行罰,以靜為故,從之以急,毋使生慮。若此,則雲梯之攻敗矣。   守為行蝶,蝶高六尺而一等,施劍亦面,以機發之,衝至則去之,不至則施之。爵穴三尺而一,羨華投必遂而立,以車推引之。   楊城外,去城十尺,鋸厚十尺。伐楊,小大盡本斷之,以十尺為傳,雜而深埋之,堅築,毋使可拔。二十步一殺,殺有一鬲,鬲厚十尺,殺有兩門,門廣五尺。鋸門一,施淺埋,勿築,令易拔。城希鋸門而直桀。   縣火,四尺一鉤機,五步一鼇,門#70有鑪炭。令適人盡入,輝火燒門,縣火次之。出載而立,亦廣終隊。兩載之問#71載之門一火,皆立而持#72鼓而撚火,即具發之。適人除火而復攻,縣火復下,適人甚病,故引兵而去。則令吾死#73左右出穴門擊遺師,令賁士,主將皆聽城鼓之音而出,又聽城鼓之音而入。因素出兵施休#74;夜半城上四面鼓噪,適人必或,有此必破軍殺將。以白衣為服,以號相得,若也,則雲梯之攻敗矣。 第五十七闕   備水第五十八   城內塹外周道,廣八步,備水謹度四旁高下。城地中褊下,令耳亦內,及下地,地深穿之令漏泉。置則瓦井中,視外水深丈以上,鑿城內水耳。   並船以為十臨,臨三十人,人擅弩計四有方,必善以船為輯輥。二十船為一隊,選材士有力者三十人共船,亦二十人人擅有方,劍甲襲瞥,十人擅苗。先養材士為異捨,食亦父母妻子以為質,視水可決,以臨輯輥,庾外隄,城上為射攜疾佐之。 第五十九闕   第六十闕   備突第六十一   城百步一突門,突門各為窯鼇,竇入門四五尺,為亦門上瓦屋,毋令水潦能入門中。吏主塞突門,用車兩輸,以木束之,塗亦上,維置突門內,使度門廣狹,令之入門中四五尺。置窯鼇,門旁為稟,充鼇狀柴艾,寇即入,下輔#75而塞之。鼓稟而黑之。 備穴第六十二 禽子再拜再拜,曰:敢問古人有善攻者,穴土而入,縛#76柱施火,以壞吾城,城壞,或中人。大蜓,前長尺,蚤長五寸。兩蜓交之置如平,不如平不利,兌亦兩末。穴隊若衝隊,必審如攻隊之廣狹,而令雅#77穿亦穴,令亦廣必夷客隊。 疏束樹木,令足以為柴搏#78,毋前面樹,長丈七尺一以為外面,以柴搏從橫施之,外面以強塗,毋令土漏。令亦廣厚,能任三丈五尺之城以上。以柴木土稍杜之,以急為故。前面之長短,豫蚤接之,令能任塗,足以為喋,善塗亦外,令毋可燒拔也。 大城丈五為閨門,廣四尺。   為郭門,郭門在外,為衡,以兩木當門,鑿亦木維敷上蝶。   為斬縣梁,醉穿,斷城以板橋,邪穿外,以板次之,倚殺如城報。城內有傳壤,因以內壤為外。鑿亦問,深丈五尺,室以樵,可燒之以待適。   令耳屬城,為再重樓。下鑿城外蝶內深丈五,廣丈二。樓若今耳,皆令有力者主敵,善射者主發,佐皆廣矢。   治倨諸,延蝶,高六尺,部廣四尺,皆為兵弩簡格。   轉射機,機長六尺,狸一尺。兩杖合而為之輥,輥長二尺,中鑿夫之為道臂,臂長至桓。二十步一,令善射之者佐,一人皆勿離。   城上百步一樓,樓四植,植皆為通為,下高丈,上九尺,廣、喪各丈六尺皆為寧。三十步一突,九尺,廣十尺,高八尺,鑿廣三尺,表二尺,為寧。   城上為鑽火,夫長以城高下為度,置火亦未。   城上九尺一弩、一戟、一椎、一斧、一艾、皆積參石、羨華。   渠長丈六尺,夫長丈#79;臂長六尺,亦狸者三尺,樹渠毋傑蝶三尺#80。   藉莫長八尺,廣七尺,亦木也廣五尺,中藉直為之橋,索亦端;適攻,一令#81人下上之,勿離。   城上二十步一藉車,當隊者不用此數。   城上三十步一#82鼇。   傅火#83者必以布麻什#84、革盆,十步一。柄長八尺,什大容二什以上到三十#85。敝裕、新布長六尺,中拙柄,長丈,十步一,必以大繩為箭。   城上十步一欽。   水瓶,容三石以上,小大相雜。盆、蠡各二財。   為卒乾飯,人二鬥,以備陰雨,面使積燥處。令使守為城內爍外行餐。   置器備,殺沙礫鐵,皆為壞鬥。令陶者為薄瓶,大容一斗以上至二鬥,即用取,三祕合束。   堅為斗城上隔。棧高丈二,刻亦一未。   為閨門,閨門兩扇,令可以各自閉也。   救閩池者,以火與爭,鼓稟,馮壇#86外內,以柴為墦。   靈丁,三丈一,火耳施之。十步一人,居柴內弩,弩半,為狗犀者環之。牆七步而一#87。   寇至吾城,急非常也,謹備穴。穴疑有應寇,急穴,穴未得,慎毋追。   凡殺以穴攻者,二十步一置穴,穴高十尺,鑿十尺,鑿如前,步下三尺,十步擁穴,左右橫行,高廣各十尺殺。   俚兩罌,深平城置板亦上,珊板以井聽。五步一密,用攔若松為穴戶,戶穴有兩漢華,皆長極亦戶,戶為環,壘石外埠,高七尺,加爍亦上。勿為陛與石,以縣陛上下出入。具鑪稟#88,稟以牛皮,鑪有兩瓶,以橋鼓之百十,每亦黑四十什,然炭杜之,滿鑪而蓋之,毋令氣出。適人疾近五百穴,穴高若下,不至吾穴,即以伯鑿而求通之。穴中與適人遇,則皆圍而毋逐,且戰北,以須鑪火之然也,即去而入壅穴殺。有獵竄為之戶及關籥獨順,得往來行亦中。穴壘之中各一狗,狗吠即有人也。   五十人。攻內為傳士之口,受六參,約臬繩以牛亦下,可提而與投,已則穴七人守退,壘之中為大麻一,藏穴具亦中。難穴,取城外池脣木月散之什,斬亦穴,探到界#89。難近穴為鐵鈇。金與扶林長四尺,財自足。客即穴,亦穴而應之。   為鐵鉤鉅長四尺者,財自足,穴微#90,以鉤客穴者。為矩#91矛、短戟、短弩、韞琚A財自足,穴徹以鬥。以金劍為難,長五尺,為銎、木礡F穧頃{枚,以左客穴。   戒持罌,客三十斤#92以上,狸穴中,丈一,以聽穴者聲。   為穴,高八尺,廣,善為傅置。具全牛交稟,皮及法,衛穴二,蓋陳靃及艾,穴徹試熏之以。   斧金為斫,簹齯T尺,衛穴四。為壘,衛穴四十,屬四。為斤、斧、鋸、鑿、钁、財自足。為鐵校,衛穴四。   為中櫓,高十丈半,廣四尺。為橫穴八櫓,諟?枲,財自足,以燭穴中。   蓋持醯,客即熏,以救目,救目分方鴷煄A以益盛醯置穴中,丈盆毋少四斗。即熏,以自臨醯上及以沺目。 備蛾傅第六十三   禽子再拜再拜曰:敢問敵#93人強弱,遂以傅城,後上先斷,以為騊{,斬城為基,掘下為室,前止不止,後射既疾,為之奈何?子墨子曰:子問蛾傅之守邪?蛾傳者,將之忽#94者也。守為行臨射之,校機藉之,擢之,太氾迫之,燒答覆之,沙石雨之,然則蛾傅之攻敗矣。   備蛾傅為縣脾,以木板厚二寸,前後三尺,旁廣五尺,高五尺,而折為下磨車,轉徑尺六寸,令一人操二丈四方,刃其兩端,居縣脾中,以鐵環敷縣二脾上衡,為之機,令有力四人下上之,勿難#95。施縣脾,大數二十步一,攻隊所在六步一。   為景,答廣從丈各二尺,以木為上衡,以麻索大褊之,染其索塗中,為鐵鑠,鉤其兩端之縣。客則蛾傳城,燒答以覆之,連篁,抄大皆救之。以車兩走,軸問廣大以圉,犯之。蝕其兩端。以束輪,褊褊塗其上。室中以榆若蒸,以棘為旁,命日火拌,一曰傅湯,以當隊。客則乘隊,燒傅湯,斬維而下之,令勇士隨而擊之,以為勇士前行,城上輒塞壞城。   城下足為下說纔代#96,長五尺,大圉半以上,皆刻其末,為五行,行問廣三尺,狸三尺,大耳樹之。為連受,長五尺,大十尺。挺長二尺,大六寸,索長二尺。椎,柄長六尺,首長尺五寸。斧,柄長六尺,刃必利,皆葬其一後。答廣丈二尺,□□丈六尺,垂前衡四寸,兩端接尺相覆,勿令魚鱗三,著其後行。中央木繩一,長二丈六尺,答樓不會者以牒塞,數暴乾,答為格,令風上下。蝶惡疑壞者,先貍木十尺一枚一,節壞,斯植以押慮盧薄於木,盧薄表八尺,廣七寸,經尺一,數施一擊而下之,為上下銬而斯之。   經一鈞、禾樓、羅石、縣答,植內毋植外。   杜格,貍四尺,高者十尺#97,木長短相雜,兌其上,而外內厚塗之。   為前行行棧、縣答。隅為樓,樓必曲裹。土五步一,毋其二十晶。爵穴十尺一,下壤#98三尺,廣其外。轉脯城上,樓及散與池革盆。若轉,攻卒擊其後,煖失治。車革火。   凡殺蛾傅而攻者之法,置薄城外,去城十尺,薄厚十尺。伐操之法,大小盡木斷之,以十尺為斷,離而深貍堅築之,毋使可拔。   二十步一殺,有填,厚十尺。殺有兩門,廣#99五步,薄門板梯貍之,築#100,令易拔。城上希薄門而置搗。   縣大#101,四尺一椅,五步一鼇,鼇門有鑪#102炭。傳令敵人盡人#103,車火燒門,縣火次之,載#104而立,其廣終隊,兩載之問一火,皆立而侍鼓音而燃,即俱發之,敵人辟火而復攻,縣火復下,敵人甚病。   敵引哭而榆,則令吾死士左右出亢門擊遺師,令賁士、主將皆聽城鼓之音而出,又聽城鼓之音而入。因素出兵將施伏,夜半,而城上四面鼓噪,敵之#105必或,破軍殺將。以#106衣為服,以號相得。 墨子卷之十四竟 #1『亢』《閒詁》作『穴』。 #2『麥』《閒詁》作『突』。 #3『服』《閒詁》作『敢』。 #4『則』下俞曲園據下句補『猶』字。 #5『縣』下畢沅據《太平御覽》增『門』字。 #6『問扁』二字畢沅據下文改為『門扇』。 #7『未』《閒詁》作『末』。 #8『孜』畢沅以意校作『孔』 #9『升』王念孫校作『斗』。 #10『草』王念孫校作『革』。 #11『濠』王引之校作『涿』。 #12『尺』《閒詁》作『丈』。 #13『表』舉沅據《漢書》注校作『裹』。 #14『一』下舉沅據《太平御覽》補『寵』字。 #15『再』畢沅據《太平御覽》改作『井』。 #16蘇時學云:『什』當作『斗』。 #17『五』下王念孫據《模守篇》補『尺』字。 #18『雨』畢沅據意改作『兩』。 #19『士』畢沅據意校作『土』。 #20『籍』王引之校作『薪』。 #21『閑』《閒詁》作『閉』。 #22『亭』下王念孫據《太平御覽》補『一』字。 #23『有序』王念孫校作『有重厚』。 #24『夫』畢沅據《太平御覽》校作『矢』。 #25『內』畢沅據意校作『穴』。 #26『涉』舉沅校作『沙』。 #27『卞』舉沅據意校作『開』。下同。 #28『乎』字畢沅疑衍。 #29同注#25。 #30『本』王念孫校作『士』。 #31『匝』王念孫校作』迎』。 #32自『城四面四隅』至此,《閒詁》移至『各為二幕二,一鑿而繫繩,長四尺』以下,『大鋌,前長尺』以上。 #33『也』王引之校作『池』。 #34『交』畢沅據意校作『支』。 #35『尺』畢沅據意校作『民』。 #36『牧』畢沅以意校作『收』。下同。 #37『代』畢沅以意校作門伐』。 #38自『為之奈何』至此,《閒詁》移至《備穴篇》叫禽子再拜……或中人一以下。 #39自『此十四者無一』至此,《閒詁》移於『不然,則賞明可信而罰嚴足畏也』之復。 #40『本』王念孫校作『卒』。 #41『巖』畢沅以意校作『客』。 #42『大』《閒詁》作『丈』,是也。 #43王引之以意校作『凡四千人』。 #44同注#25。 #45王引之雲,『地』上脫『下』。 #46『內』《閒詁》作『穴J,下同。 #47『疾』王引之校作『灰』。 #48『翟』畢沅以意校作『習』。 #49『予』畢沅以意校作『矛』。下同。 #50『攸』畢沅以意校作『版』。 #51王引之雲,『徒』當為『從』,兩字隸書相似而訛。 #52自『侯望適人』至此,《閒詁》移至《備穴篇》。 #53畢沅雲,『杖』及『材』字之誤。 #54『狀』舉沅以意校作『伏』。下同。 #55蘇時學雲,『梁』乃『染』字之誤。 #56『陳』《閒詁》作『陝』。 #57『客』舉沅以意校作『容』。 #58自『新艾與此長尺』至此,《閒詁》移至《備穴篇》,上接『穴壘之中各一狗,狗吠即有人也。』 #59『入』王引之校作『人』。 #60『月』王念孫據上文校作『瓦』。 #61『代』畢沅以意校作『弋』。 #62『我』《閒詁》作『戈』。 #63此句王念孫據《墨子》文例補為『子問羊黔之守邪?』 #64同注#40。 #65俞曲園雲,『杖』當作『材』。下同。 #66『斤』《閒詁》作『釣』。 #67『及』畢沅以意校作『乃』。 #68『土』畢沅據《太平御覽》改作『上』。 #69『之』下王念孫據《墨子》文例增補『守』字。 #70畢沅據《備蛾傳》於『門』上增『麾』字。 #71『問』下畢沅據《備蛾傳》刪『載之門』三字。 #72『持』王念孫據《備蛾傳》校作『待』。 #73『死』下畢沅據《備蛾傅》補『士』字。 #74『休』舉沅校作『伏』。 #75『輔』王念孫據上文校作『輸』。 #76『縛』王念孫校作『縛』。 #77『雅』畢沅據下文校作『邪』。 #78『搏』《閒詁》作『搏』。 #79『丈』下王引之據他篇補『二尺』二字。 #80『樹渠毋傑爍三尺』王引之據《備城門篇》及《榛守篇》校作『樹渠毋傳爍五寸』。 #81《閒詁》倒『一令』二字。 #82『臐z《閒詁》作『臐z #83『傳火』二字王念孫校作『持水』。 #84『什』王念孫校作『斗』。下同。 #85俞曲園雲,『十』字乃『斗』字之誤。 #86『壇』《閒詁》作『垣』。 #87自『大鋌,前長尺,蚤長五寸』至此,《閒詁》移於《備城門篇》『……斧亦兩端。三步一』下。 #88『?』《閒詁》作『棄』。下同。 #89『界』王引之雲當作『泉』。 #90『微』《閒詁》作『徹』。 #91『矩』《閒詁》作『短』。 #92『斤』王念孫校作『斗』。 #93『敵』《閒詁》作『適』。 #94『忽』洪頤煌校作『忿』。 #95『勿難』俞曲園據《備城門篇》和《備穴篇》校作『弗離』,是也。 #96『代』王引之據《備城門篇》校作『代』。 #97『尺』《閒詁》作『丈』。 #98『壤』蘇時學據《備城門篇》校作『爍』。 #99『廣』前畢沅據《備梯篇》補『門』字。 #100『築』前畢沅據《備梯篇》補『勿』字。 #101『大』《閒詁》作『火』。 #102『鑪』《閒詁》作『爐』。 #103『人』畢沅以意改作『入』。 #104『載』上畢沅據《備梯篇》補『出』。 #105『之』字畢沅據《備梯篇》改作『人』。 #106『以』下畢沅據《備梯篇》補『白』字。     墨子卷之十五   第六十四闕   第六十五闕   第六十六闕   第六十七闕   迎敵祠第六十八   敵以束方來,迎之束壇,壇高八尺,堂密八。年八十者八人主祭,青旗、青神長八尺者八,弩八,八發而止。將服必青,其牲以雞。敵以南方來,迎之南壇,壇高七尺,堂密七,年七十者七人主祭,赤旗、赤神長七尺者七。弩七,七發而止。將服必赤,其牲以狗。敵以西方來,迎之西壇,壇高九尺,堂密九。年九十者九人主祭,白旗、素神長九尺者九,弩九,九發而止。將服必白,其牲以羊。敵以北方來,迎之北壇,壇高六尺,堂密六。年六十者六人主祭,黑旗、黑神長六尺者六,弩六,六發而止。將服必黑,其牲以戲。從外宅諸名大祠,靈巫或禱焉,給檮牲。   凡望氣,有大將氣,有小將氣,有往氣,有來氣,有敗氣,能得明此者可知成敗、吉凶。舉巫、醫、卜有所,長具藥,宮之,善為捨。巫必近公社,必敬神之。巫卜以請守,守獨智巫卜望之氣請而已。其出入為流言,驚駭恐吏民,謹微察之,斷,罪不赦。望氣捨近守官。牧賢大夫及有方技者若工,弟之。舉屠、酷者置廚給事,弟之。   凡守城之法,縣師受事,出葆,循溝防,築薦通塗,脩城。百官共財,百工即事,司馬視城脩卒伍。設守門,三#1人掌右闈,二人掌左闔,四人掌閉,百甲坐之。城上步一甲、一戟,其贊三人。五步有五長,十步有什長,百步有百長,旁有大率,中有大將,皆有司吏卒長。城上當階,有司守之,移中中處澤急而奏之。士皆有職。城之外,矢之所還,壞其牆,無以為客菌。三十里之內,薪、蒸、水皆入內。狗、負、豚、鸚食其肉,斂其骸以為醞腹,病者以起。城之內薪蒸廬室,矢之所還,皆為之徐菌。令命昏緯狗纂馬,學緯。靜夜聞鼓聲而診,所以闔客之氣也,所以固民之意也,故時診則民不疾矣。   祝、史乃告於望四#2、山川、社稷,先於戎,乃退。公素服誓於太廟,曰:其人為不道,不脩義詳,唯乃是王,曰:予必懷亡爾社稷,滅爾百姓。二參子尚夜自廈,必勤寡人,和心比力兼左右,各死而守。既誓,公乃退食。捨於中太廟之右,祝、史捨於社。百官具御,乃斗鼓於問#3,右置旅,左置旌於隅練名。射參發,告勝,五兵鹹備,乃下,出挨,升望我郊。乃命鼓,俄升,役司馬射自門右,蓬矢射之,茅參發,弓弩繼之,校自門左,先以揮,木石繼之。祝、史、宗人告社,覆之以飯。 旗轍第六十九   守城之法,木為蒼旗,火為赤旗,薪樵為黃旗,石為白旗,水為黑旗,食為菌旗,死士為倉英之旗,竟士為雩旗,多卒為雙兔之旗,五尺男#4子為童旗,女子為梯末之旗,弩為狗旗,戟為徒旗,劍盾為羽旗,車為壟#5 旗,騎為烏旗。凡所求索旗名不在書者,皆以其形名為旗。城上舉旗,備具之官致財物,之足而下旗。   凡守城之法:石有積,樵薪有積,菅茅有積,瞿葦有積,木有積,炭有積,沙有積,松柏有積,蓬艾有積,麻脂有積,金鐵有積,粟米有積;井鼇有處,重質有居,五兵各有旗,節各有辨;法令各有貞;輕重分數各有請;主慎道路者有經。   亭尉各為幟,竿長二丈五,帛長丈五,廣半幅者大。寇傳攻前池外廉,城上當隊鼓三,舉一幟;到水中周,鼓四,舉二幟;到藩,鼓五,舉三幟;到馮垣,鼓六,舉四幟;到女垣,鼓七,舉五幟;到六#6城,鼓八,舉六幟;乘六城半以上,鼓無休。夜以火,如此數。寇卻解,輒部幟如進數,而無鼓。   城為隆,長五十尺,四面四門將長四十尺,其次三十尺,其次二十五尺,其次二十尺,其次十五尺,高無下四十五尺。城上吏卒置之背,卒於頭上,城下吏卒置之眉#7。在他#8 於左眉,中軍置之胸。各一鼓,中軍一三。每鼓三、十擊之,諸有鼓之吏,謹以次應之,當應鼓而不應,不當應而應鼓,主者斬。   道廣三十步,於城下夾階者,各二,其井置鐵強。於道之外為屏,三十步而為之圓,高丈。為民國,垣高十二尺以上。巷衛周道者,心#9為之門,門二人守之,非有信符,勿行,不從令者斬。   城中吏卒民男女,皆芾異衣章微,令男女可知。   諸守牲格者,三出卻適,守以令召賜食前,予大旗,署百戶邑若他人財物,建旗其署,令皆明白知之,日某子旗。牲格內廣二十五步,外廣十步,表以地形為度。   斬卒,中教解前後左右,卒勞者更休之。 號令第七十   安國之道,道任地始,地得其任則功成,地不得其任則勞而無功。人亦如此,備不先具者無以安主,吏卒民多心不一者,皆在其將長。諸行賞罰及有治者,必出於功王#10 。數使人行勞賜守邊城關塞、備蠻夷之勞苦者,舉其守率之財用有餘,不足,地形之當守邊者,其器備常多者。邊縣邑視其樹木惡則少用,田不辟、少食,無大屋草蓋,少用杗#11。多財,民好食。為內牒,內行棧,置器備其上,城上吏、卒、養,皆為捨道內,各當其隔部。養什二人,為符者日養吏一人,辨護諸門。門者及有守禁者皆無令無事者得稽留心#12其旁,不從令者戮。敵人但至,千丈之城,必郭近#13之,主人利。不盡千丈者勿迎也,視敵之居曲,眾少而應之,此守城之大體也。其不在此中者,皆心衛與人事參之。凡守城者以函傷敵為上,其延日持久以待救之至,明於守者也,不能此,乃能守城。   守城之法,敵去邑百里以上,城將如今,盡召五官及百長,以富人重室之親,捨之官符#14,謹令信人守衛之,謹密為故。   乃傅#15城,守城將營無下三百人,四面四門之將,必選擇之有功勞之臣及死事之後重者,從卒各百人。門將並守他門,他#16之上必夾為高樓,使善射者居焉。女郭、馮垣一人,一人守之,使重字子。五十步一擊。因城中裡為八部,部一吏,吏各從四人,以行衝術及裡中。裡中父老小不舉守之事及會計者,分裡以為四部,部一長,以苛往來,不以時行、行而有他異者,以得其姦。吏從卒四人以上有分者,大將必與為信符,大將使人行,守操信符,信不合及號不相應者,伯長以上輒止之,以聞大將。當止不止及從吏卒縱之,皆斬。諸有罪自死罪#17 上,皆還父母、妻子、同產。   諸男女有守於城上者,什、六弩、四兵。丁女子、老少,人一矛。   卒有驚事,中軍疾擊鼓者三,城上道路、裡中巷街,皆無得行,行者斬。女子到大軍,令行者男子行左,女子行右,無並行,皆就其守,不從令者斬。離守者三日而一徇,而所以備姦也。裡缶與皆守宿裡門,吏行其部,至裡門,缶與開門內吏。與行父老之守及窮巷問#18無人之處。姦民之所謀為外心,罪車裂。缶與父老及吏主部者,不得皆斬,之#19,除,又賞之黃金,人二鎰。大將使使人行守,長夜五循行,短夜三循行。四面之吏亦皆自行其守,如大將之行,不從令者斬。   諸鼇火為井#20,火突高出屋四尺。慎無敢失火,失火者斬,其端失火以為事者,車裂。伍人不得,斬;得之,除。救火者無敢灌譁,及離守絕巷救火者斬。其缶及父老有守此巷中部吏,皆得救之,吏部#21函令人謁之大將,大將使信人將左右救之,部吏失不言者斬。諸女子有死罪及坐失火皆無有所失,逮其以火為亂事者如法。圍城之重禁。   敵人卒而至嚴令吏民無敢護囂、三最、並行、相視、坐泣流涕、若視、舉手相探、相指、相呼、相曆#22、相、踵、相投、相擊、相靡以身及衣、訟駁言語及非令也而視敵動移者,斬。伍人不得,斬;得之,除。伍人瑜城歸敵,伍人不得,斬;與伯歸敵,隊吏斬;與吏歸敵,隊將斬。歸敵者父母、妻子、同產皆車裂。先覺之,除。當術需敵離地,斬。伍人不得,斬;得之,除。   其疾國卻敵於術,敵下終不能復上,疾國者隊二人,賜上奉。而勝圍,城周裡以上,封城將三十里地為關內侯,輔將如今#23賜上卿,丞及吏比於丞者,賜爵五大夫,官吏、豪傑與計堅者守#24?十人及城上吏北#25五官者,皆賜公乘。男子有守者,爵人二級,女子賜錢五千,男女老小先分守者,人賜錢千,復之三歲,無有所與,不租稅。此所以勸吏民堅守勝圍也。   吏#26卒侍大門中者,曹無過二人。勇敢為前行,伍坐,令各知其左右前後。擅離署,戮。門尉晝三閱之,莫,鼓擊門閉一閱,守時令人參之,上通者名。鋪食皆於署,不得外食。守必謹微察視謁者、執盾、中涓及婦人侍前者,志意、顏色、使令、言語之請。及上飲食,必令人嘗,皆非請也,擊而請故。守有所不悅謁者、執盾、中涓及婦人待前者,守曰斷之。衝之,若縛之,不如令,及後縛者,皆斷。必時素誡之。諸門下朝夕立若坐,各令以年少長相次,旦夕就位,先估有功有能,其餘皆以次立。五日官各上喜戲、居處不莊、好侵侮人者一。   諸人士外使者來,必合#27有以執將。出而還若行縣,必使信人先戒捨室,乃出迎,門守乃入捨。為人下者常司上之,隨而行,松上不隨下。必須□□隨。   客卒守主人,及以#28為守衛,主人亦守客卒。城中戍卒,其邑或以下寇,謹備之,數錄其署,同邑者,勿令共所守。與階門吏為符,符合入,勞;符不合,牧,守言。若上城#29者,衣服,他不如令者。   宿鼓在守大門中,莫,令騎若使者操節閉城者,皆以執毚。昏鼓鼓十,諸門亭皆閉之。行者斷,必擊問行故,乃行其罪。晨見掌文,鼓縱行者,諸城門吏各入請籥,開門已,輒復上籥。有符節不用此令。寇至,樓鼓五,有周鼓,雜小鼓乃應之。小鼓五後從軍,斷。命必足畏,賞必足利,令必行,令出輒人隨,省其可行、不行。號,夕有號,失號,斷。為守備程而署之曰某程,置署街街衢階若門,令往來者皆視而放。諸吏卒民有謀殺傷其將長者,與謀反同罪,有能捕告,賜黃金二十斤,謹罪。非其分職而擅之取#30;若非其所當治而擅治為之,斷。諸吏卒民非其部界而擅入他部界,輒牧#31;以屬都司空若候,候以聞守,不牧而擅縱之,斷。能捕得謀反、賣城、瑜城敵者一人,以令為除死罪二人,城旦四人。反城事父母去者,去者之父母妻子。   悉舉民室材木、凡#32若蘭石數,署長短小大,當舉不舉,吏有罪。諸卒民居城上者各葆其左右,左右有罪而不智也,其次伍有罪。若能身捕罪人若告之吏,皆構之。若非伍而先知他伍之罪,皆倍其構賞。   城外令任,城內守任,令、丞、尉亡得入當,滿十人以上,令、丞、尉奪爵各二級;百人以上,令、丞、尉免以卒戍。諸取當者,必取寇虜,乃聽之。   募民欲財物粟米以貿易凡器者,卒以賈予。邑人知識、昆弟有罪,雖不在縣中而欲為贖,若以栗米、錢金、布帛、他財物免出者,令許之。傳言者十步一人,稽留言及乏傳者,斷。諸可以便事者,函以疏傳言守。吏卒民欲言事者,函為傳言請之吏,稽留不言諸者,斷。 縣各上其縣中豪傑若謀士、居大夫、重厚口數多少。   宮府城下吏卒民皆#33,前後左右相傳保火。火發自墦,蟠曼延墦人,斷。諸以眾疆凌弱少及彊奸人婦女,以誰譁者,皆斷。   諸城門若亭,謹候視往來行者符,符傳疑,若無符,皆詣縣延言,請問其所使;其有符傳者,善捨官府。其有知識、兄弟欲見之,為召,勿令里巷中。三老、守問令厲繕夫為答。若他以事者微者,不得入裡中。三老不得入家人。傳令裡中有以羽,羽在三所差,家人各令其官中,失令,若稽留令者,斷。家有守者治食,吏卒民無符節,而擅入里巷官府,吏、三老、守閒者失苛心#34皆斷。   諸盜守器械、財物及相盜者,直一錢以上,皆斷。吏卒民各自大書於傑,著之其署同,守案其署,擅入者,斷。城上曰壹發席暮,令相錯發,有匿不言人所挾藏在禁中者,斷。   吏卒民死者,輒召其人,與次司空葬之,勿令得坐泣。傷甚者令歸治病家善養,予醫給藥,賜酒日二升、肉二斤,令吏數行問,視病有廖,輒造事上。詐為自賊傷以辟事者,族之。事已,守使吏身行死傷家,臨戶而悲哀之。   寇去事已,塞禱。守以令益邑中豪傑力國諸有功者,必身行死傷者家以吊哀之,身見死事之後。城圍罷,主函發使者往勞,舉有功及死傷者數使爵祿、守身尊寵,明白貴之,令其怨結於敵。   城上卒若吏各保其左右,苦#35欲以城為外謀者,父母、妻子、同產皆斷。左右知不捕告,皆與同罪。城下理中家人皆相葆,苦城上之數。有能捕告之者,封之以千家之邑;若非其左右乃#36他伍捕告者,封之二千家之邑。   城禁:使、卒、民不欲寇微職和旌者,斷。不從令者,斷。非擅出令者,斷。失令者,斷。倚戟縣不#37城,上下不與眾等者,斷。無應而妄罐呼者,斷。總失者,斷。譽客內毀者,斷。離署而聚語者,斷。聞城鼓聲而伍後上署者,斷。人自大書版,著之其署酈,守必自謀其先後,非其署而妄入之者,斷。離署左右,共入他署,左右不捕,挾私書,行請謁及為行書者,釋守事而治私家事,卒民相盜家室、嬰兄,皆斷無赦。人舉而藉之。無符節而橫行軍中者,斷。客在城下,因數易其署而無易其養,譽敵:少以為眾,亂以為治,敵攻拙以為巧者,斷。客、主人無得相與言及相藉,客射以書,無得譽,外示內以善,無得應,不從令者,皆斷。禁無得舉矢書,若以書射寇,犯令者父母、妻子皆斷,身梟城上。有能捕告之者,賞之黃金二十斤。非時而行者,唯守及摻太守之節而使者。   守人#38臨城,必謹問父老、吏大夫、請有怨條不相解者,召其人,明白為之解之。守必自異其入而藉之,狐之,有以私怨害城若吏事者,父母、妻子皆斷。其以城為外謀者,三族。有能得若捕告者,以其所守邑,小大封之,守還授其印,尊寵官之,令吏大夫及卒民皆明知之。豪傑之外多交諸侯者,常請之,令上通知之,善屬之,所居之吏上數選具之,令無得擅出入,連質之。術鄉長者、父老、豪傑之親戚父母、妻子,必尊寵之,若貧人食不能自給食者,上食之。及勇士父母親戚妻子皆時酒肉,必敬之,捨之必近太守。守樓臨質宮而善周,必密塗樓,令下無見上,上見下,下無知上有人無人。   守之所親,舉吏貞廉、忠信、無害、可任事者,其飲食酒肉勿禁,錢金、布帛、財物各自守之,慎勿相盜。葆官之牆必三重,牆之垣,守者皆累瓦釜牆上。門有吏,主者門裡,莞閉,必須太守之節。葆衛必取戍卒有重厚者。請擇吏之忠信者,無害可任事者。   令將衛,自築十尺之垣,周還牆門、閨者,非令衛司馬門。   望氣者捨必近太守,巫捨必近公社,必敬神之。巫祝史與望氣者必以善言告· 民,以請報守上#39 ,守獨知其請而已。無與望氣妄為不善言驚恐民,斷勿赦。   度食不足,食民各自佔,家五種石升數,為期,其在專害,吏與雜訾,期盡匿不佔,占悉#40,令吏卒欽#41 得,皆斷。有能捕告,賜什三。牧粟米、布#42、錢金,出內畜產,皆為平直其賈,與主人券書之。事已,皆各以其賈倍償之。又用其賈貴賤、多少賜爵,欲為吏者許之,其不欲為吏,而欲以受賜賞爵祿,若贖士#43親戚、所知罪人者,以令許之。其受構賞者令葆官#44見,以與其親。欲以復佐上者,皆倍其爵賞。某縣某裡某子家食口二人,積粟六百石,某裡某子家食口十人,積粟百石。出粟米有期日,過期不出者王公有之,有能得若告之,賞之什三。慎無令民知吾粟米多少。   守入城,先以候為始,得輒官養之,勿令知吾守衛之備。候者為異官,父母妻子皆同其宮,賜衣食酒肉,信吏善待之。候來若復,就問,守宮三難,外環隅為之樓,內環為樓,樓入葆宮丈五尺為復道。葆不得有室,三日一發席導,略視之,布茅宮中,厚三尺以上。發候,必使鄉邑忠信、善重士,有親戚、妻子,厚奉資之。必重發候,為養其親,若妻子,為異捨,無與負同所,給食之酒肉。遣他候,奉資之如前候,反,相參審信,厚賜之候三發三信,重賜之。不欲受賜而欲為吏者,許之二百石之吏。守珮授之印。其不欲為吏而欲受構賞祿,皆如前。有能入深至主國者,問之審信,賞之倍他候。其不欲受賞,而欲為利#45者,許之三石之候#46。抒士受賞賜者,守必身自致之其親之其親之所,見其見守之任。其欲復以佐上者,其構賞、爵祿、罪人倍之。   士#47候無過十里,居高便所樹表,表三人守之,北#48 至城者三表,與城上烽燧相望,晝則舉烽,夜則舉火。聞寇所從來,審知寇形必攻,論小城不自守通者,盡葆其老弱粟米畜產。遣卒候者無過五十人,客至爍去之。慎無厭建。候者曹無過三百人,日暮出之,為微職。空隊、要塞之人所往來者,令可□邇者,無下裡三人,平而邇。各立其表,城上應之。候出越陳表,遮坐郭門之外內,立其表,令卒之少#49 居門內,令其少多無知可#50 也。節有驚,見寇越陳表,城上以麾指之,邇坐擊缶期,以戰備從麾所指,望#51,舉一垂;入竟,舉二垂;狎郭,舉三垂;入#52 ,舉四垂;狎城,舉五垂。夜以火,皆如此。去郭百步,牆垣、樹木小大盡伐除之。外空井,盡窒之,無#53可得汲也。外空窒盡發之,木盡伐之。諸可以攻城者盡內城中,令其人各有以記之。事以,各其記取之。事為之券,書其枚數。當遂枚#54木不能盡內,既燒之,無令客得而用之。   人自大書版,著之其署忠。有司出其所治,則從淫之法,其罪射。務色饅缶,淫囂不靜,當路尼眾,捨事後就,瑜時不寧,其罪射。誰囂駭眾,其罪殺。非上不諫,次主凶言,其罪殺。無敢有樂器、弊麒軍中,有則其罪射。非有司之令,無敢有車馳、人趨、有則其罪射。無敢散牛馬軍中,有則其罪射。飲食不時,其罪射。無敢歌哭於軍中,有則其罪射。令各執罰盡殺,有司見有罪而不誅,同罰,若或逃之,亦殺。凡將率闔其眾失法,殺。凡有司不使去卒、吏民聞誓令,伐#55之服罪。凡戮人於市,死上目行。   謁者侍令門外,為二曹,夾門坐,鋪食更,無空。門下謁者一長,守數令人中,視其亡者,以督門尉與其官長,及亡者入中報。四人夾令門內坐,二人夾散門外坐。客見,持兵立前,鋪食更,上侍者名。守室下高樓,候者望見乘車若騎卒道外來者,及城中非常者,輒言之守。守以順城上候城門及邑吏來告其事者以驗之,樓下人受候者言,以報守。中涓二人,夾散門內坐,門常閑,鋪食更,中涓一長者。環守宮之術衢,置屯道,各垣其兩旁,高丈,為埤睨,立初雞足置,夾挾視葆食。而扎書得必謹案視參食者,節不法,正請之。屯陳垣外衛衢街皆樓,高臨裡中,樓一鼓聾鼇。即有物故,鼓,吏至而正#56 。夜以火指鼓所。城下五十步一廁,廁與上同國。請有罪過而可無斷者,令杼廁利之。 雜守第七十一   禽子問曰:客眾而勇,輕意見威,以駭主人。薪土俱上,以為羊玲,積土為高,以臨民,蒙櫓俱前,遂屬之城,兵弩俱上,為之奈何?子墨子曰:子問羊玲守耶?羊玲者攻之拙者也,足以勞卒,不足以害城。羊玲之政,遠攻則遠害,近城則近害,不至城。矢石無休,左右趣射,蘭為柱後,望以固。厲吾銳卒,慎無使顧,守者重下,攻者輕雲#57 。養勇高奮,民心百倍,多執數少,乃#58不殆。   作士不休,不能禁禦,遂屬之城,以禦雲梯之法應之。凡待煙、衝、雲梯、臨之法,必廣城以禦之曰不足,則以木檸之。左百步,右百步,繁下失、石、沙、炭以雨之,薪火、水湯以濟之。選厲銳卒,慎無使顧,賞審#59 行罰,以靜為故,從之以急,無使主慮志願高憤,民心百倍,多執數賞,卒不乃息。衝、臨、梯皆以衝衝之。   渠長丈五尺,其理者三尺,矢長丈二尺。渠廣丈六尺,其弟丈二尺,渠之垂者四尺。樹渠無傳葉五寸,梯渠十丈一梯,渠答大數,裡二百五十八,渠答百二十九。   諸外道可要塞以難寇,其甚害者為築三亭,亭三隅,織女之,令能相救。諸詛阜、山林、溝漬、丘陵、阡陌、郭門、若問術,可要塞及為微職,可以邊知往來者少多及所伏藏之處。   葆民,先舉城中官府、民宅、室署、小大調處,葆者或欲從兄弟、知者許之。外宅栗米、畜產、財物諸可以佐城者,送入城中,事即急,則使積門內。候無過五十,寇至隨葉去,唯彝逮#60 。民獻粟米布帛金錢牛馬畜產,皆為置平賈,與主券書之。   使人各得其所長,天下事當,鈞其分職,天下事得,皆其所喜,天下事備,彊弱有數,天下事具矣。   築卸亭者圓之,高三丈以上,令侍殺。為辟梯,梯兩臂長三尺,連門三尺,報以繩連之。塹再雜為縣梁。聾鼇,亭一鼓。寇烽、驚烽、亂烽,傳火以次應之,至主國正#61,其事急者引而上下之。烽火以舉,輒五鼓傳,又以又#62屬之,言寇所從來者少多,日一會還,去來屬次烽勿罷。望見寇,舉一烽;入境,舉二烽;射妻,舉三烽一藍;郭會,舉四烽二藍;城會,舉五烽五藍;夜以火,如此數。守烽者事急。   日暮出之,令皆為微職。距阜、山林,皆令可以邇,平明而邇。無邇,各立其表,下城之應。候出置田表,斥坐郭內外立旗幟,卒半在內,令多少無可知。即有驚,舉孔表,見寇,舉牧表。城上以麾指之,斥步鼓整旗,旗以備戰從麾所指。田者男子以戰備從斥,女子函走入。即見放,到傳到城正。守表者三人,更立捶表而望,守數令騎若吏行旁視,有以知為所為。其曹一鼓。望見寇,鼓傳到城止。 升#63食,終歲三十六石;參食,終歲二十四石;四食,終歲十八石;五食,終歲十四石升#64;六食,終歲十二石。升#65食食五升,參食食參升#66 ,四食食二升半,五食食二升,六食食一升大半,日再食。救死之時,日二升者二十日,日三升者三十日,日四升者四十日,如是,而民免於九十日之約矣。   寇近,函收諸雜鄉金器,若銅鐵及他可以左守事者。先舉縣官室居、官府不急者,材之大小長短及凡數,即急先發。寇薄,發屋,伐木,雖有請謁,勿聽。入柴,勿積魚鱗簪,當隊,令易取也。材木不能盡入者,墦之,無令寇得用之。積木,各以長短小大惡美形相從,城四面外各積其內,諸木大者皆以為關鼻,乃積聚之。   城守司馬以上,父母#67,昆弟、妻子、有質在主所,乃可以堅守。署都司空,大城四人,候二人,縣候面一,亭尉、次司空、一爭一人。吏侍守所者財足,廉信,父母昆弟妻子有在葆宮中者,乃得為侍吏。諸吏必有質,乃得任事。守大門者二人,夾門而立,令行者趣其外。各四戟,夾門立,而其人坐其下。吏曰五閱之,上通者名。   池水廉有要有害,必為疑人,令往來行夜者射之,謀其疏#68者。牆外水中,為竹剪#69,剪尺廣二步,剪於下水五寸,雜長短,前外廉三行,外外鄉,內亦內鄉。三十步一弩廬,廬廣十尺,裹丈二尺。   隊有急,極急#70發其近者往佐,其次襲其處。   守節出入,使主節必疏書,署其情,令若其事,而須其還報以劍驗之。節出,使所出門者,輒言節出時摻者名。   百步一隊。   閤通守舍,相錯穿室。治復道,為築塘,塘善其上。先。行德計謀合,乃入葆。葆入守,無行城,無離捨。諸守者,審知卑城淺池,而錯守焉。晨暮卒歌以為度,用人少易守#71。   取疏,令民家有三年畜蔬食,以備湛旱、歲不為。常令邊縣豫種畜羌、芸、烏喙、株葉,外宅溝井可真,塞不可,置此其中。安則示以危,危示以安。   寇至,諸門戶令皆鑿而類竅之,各為二類,一鑿而屬繩,繩長四尺,大如指。寇至,先殺牛、羊、雞、狗、烏、鴉,牧其支#72革、筋、角、脂、前、羽。蠡皆剝之。吏撢桐自,為鐵鋒,厚簡為衡枉。事急,卒不可遠,令掘外宅林。謀多少,若治城元本空為擊,三隅之。重五斤已上諸林木,渥水中,無過一茂。塗茅屋若積薪者,厚五寸已上。吏各舉其步界中財物可以左守備者上。   有讒人,有利人,有惡人,有善人,有長人,有謀士,有勇士,有巧士,有使士,有內人者,外人者,有善人者,有善門人者,守必察其所以然者,應名乃內之。民相惡,苦議吏,吏所解,皆禮#73書藏之,以須告之至以參驗之。睨者小五尺,不可卒者,為署吏,今給事官府若捨。蘭石、厲矢、諸林#74器用,皆謹部,各有積分數。為解車以抬,城矣以轄車輸軸,廣十尺,轅長丈,為三輻,廣六尺。為板箱長與轅等四高尺#75,善蓋上治中令可載矢。   子墨子曰:凡不守者有五:城大人少,一不守者#76;城小人眾,二不守也;人眾食寡,三不守也;市去城遠,四不守也;畜積在外,富人在虛,五不守也。率萬家而城方三里。 墨子卷之十五竟 #1俞曲園云:『三』當為『二』。 #2《閒詁》倒『望四』二字。. #3『問』畢沅以意改為『門』。『斗』,《問詁》,校為『升』是。 #4『男』《閒詁》作『童』。 #5『壟』畢沅據《北堂書鈔》校作『龍』。 #6『六』畢沅以意校作『大』。下同 #7『眉』畢沅據《禮說》改為『肩』。下同。 #8『在他』二字《閒詁》作『左軍』。 #9『心』畢沅據意校作『必』。 #10『功王』《閒詁》作『王公』。 #11『杗』《閒詁》作『桑』。 #12『心』王引之校作『止』。 #13『近』畢沅校作『迎』。 #14王引之云:『符』當為『府』。 #15俞曲園雲,『乃傳』當為『及傳』。 #16『他』下畢沅以意補『門』。 #17『罪』下王念孫補『以』字。 #18俞曲園云『問』前脫『幽』字。 #19『之』前畢沅據下文補『得』字。 #20此句畢沅據《藝文類聚》改為『諸寵必為屏』。 #21畢沅云:『吏部』二字倒。 #22『曆』畢沅以意校為『麾』。 #23蘇時學雲,『今騙字當為『令』。 #24畢沅云:『者守』二字倒。 #25一北』《閒詁》作『比』。 #26《閒詁》無『吏』字。 #27『合』畢沅以意校作『令』。 #28『以』《閒詁》作『其』。 #29『上城』《閒詁》作『城上』。 #30王引之云:『之取』當為『取之』。 #31『牧』畢沅以意改為『收』。下同。 #32王引之云:『凡』為『瓦』之誤。 #33『皆』《閒詁》作『家』。 #34『心』畢沅以意校作『止』。 #35『苦』《閒詁》作『若』。 #36『乃』《閒詁》作『及』。 #37『不』《閒詁》作『下』。 #38『人』《閒詁》作『入』。 #39『報守上』《閒詁》作『上報守』 #40王引之云:『占悉』當為『占不悉』。 #41王引之云:『欺』當作『效』。 #42『布』下王念孫以意增『帛』字。 #43王引之云:『士』當為『出』。 #44蘇時學云:『官』當為『宮』。下同。 #45王念孫云:『利』當作『吏』。 #46王引之云:『三石之候』當作『三百石之吏』。 #47同注#43。 #48同注#25。 #49『少』《閒詁》作『半』,是也。 #50《閒詁》『知可』二字倒。 #51『望』下王念孫據下文補『見寇』二字。 #52『入』下王念孫補『郭』字。 #53『無』下王念孫據下文補『令』字。 #54王念孫云:『枚』當為『材』。 #55王引之云:『伐』當為『代』。 #56『正』《閒詁》作『止』。 #57『雲』畢沅以意校作『去』。 #58『乃』前畢沅據下文補『卒』。 #59『賞審』二字王念孫據《備梯篇》校作『審賞』。 #60『侯無過五十,寇至隨葉去,唯食逮』《閒詁》移至『守烽者事急』下。又,『寇至隨葉去』王念孫校作『寇至葉隨去之』。 #61『正』畢沅以意校作『止』。下同。 #62『又』畢沅據意校作『火』。 #63『升』《閒詁》作『斗』。 #64『升』俞曲園校作『四斗』。 #65同注#63。 #66『升』下《閒詁》補『小半』二字。 #67『母』原作『毋』,據《閒詁》改,下同P #68『疏』《閒詁》作『疏』。 #69『貧』《閒詁》作『箭』。下同。 #70《閒詁》雲,『急』字疑衍。 #71自『先行德計謀合』至此,《閒詁》移入《備城門篇》『時召三老在葆官中者,與計事得』下。 #72『支』畢沅據意校作『皮』。 #73王引之云:『禮一字當為『札』。 #74『林』畢沅據意校作『材』。 #75蘇時學云『四(原稿脫)高尺』當作『高四尺一。 #76『者』畢沅校作『也』。 ****** 韓非子 經名:韓非子。韓非著。二十卷。底本出處:《正統遺藏》太清部。參校版本:陳奇猷《韓非子集釋》,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七四年版。 目錄#1 韓子序 卷一  初見秦第一  存韓第二  難言第三  愛臣第四  主道第五 卷二  有度第六  二柄第七  揚權第八  八奸第九 卷三  十過第十 卷四  孤憤第十一  說難第十二  和氏第十三  姦劫弒臣第十四 卷五  亡徵第十五  三守第十六  備內第十七  南面第十八  飾邪第十九 卷六  解老第二十  喻老第二十一 卷七  說林上第二十二  說林下第二十三 卷八  觀行第二十四  安危第二十五  守道第二十六  用人第二十七  功名第二十八  大體第二十九 卷九  內儲說上七術第三十 卷十  內儲說下六微第三十一 卷十一  外儲說左上第三十二 卷十二  外儲說左下第三十三 卷十三  外儲說右上第三十四 卷十四  外儲說右下第三十五 卷十五  難一第三十六  難二第三十七 卷十六  難三第三十八  難四第三十九 卷十七  難勢第四十  問辯第四十一  問田第四十二  定法第四十三  說疑第四十四  詭使第四十五 卷十八  六反第四十六  八說第四十七  八經第四十八 卷十九  五蠹第四十九  顯學第五十 卷二十  忠孝第五十一  人主第五十二  飭令第五十三  心度第五十四  制分第五十五 #1目錄原缺,據正文標題補。 韓非子卷之一 初見秦第一   臣聞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為人臣不忠當死,言而不當亦當死。雖然,臣願悉言所聞,唯大王裁其罪。   臣聞天下陰燕陽魏,燕北,故曰陰。魏南,故曰陽。連荊固齊,收韓而成從,將西面以與秦強為難,臣竊笑之。世有三亡,而天下得之,知三亡者得天下。其此之謂乎。臣聞之曰:以亂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順者亡#1。今天下之府庫不盈,囷倉空虛,悉其士民,張軍數十百萬。其頓首戴羽為將軍,斷死於前,不至千人,皆以言死。白刃在前,斧鑕在後,而卻走不能死也。非其士民不能死也,上不能故也。言賞則不與,言罰則不行,賞罰不信,故士民不死也。今秦出號令而行賞罰,有功無功相事也。出其父母懷衽之中,生未嘗見寇耳。聞戰,頓足徒禓#2,犯白刃,蹈鑪炭,斷死於前者皆是也。夫斷死與斷生也不同,而民為之者,是貴奮死也。夫一人奮死可以對十,十可以對百,百可以對千,千可以對萬,萬可以剋天下矣。今秦地折長補短,方數千里,名師數十百萬。秦之號令賞罰、地形利害,天下莫若也。以此與天下,天下不足兼而有也。是故秦戰未嘗不剋,攻未嘗不取,所當未嘗不破,開地數千里,此其大功也。然而兵甲頓,士民病,蓄積索,田疇荒,囷倉虛,四鄰諸侯不服,霸王之名不成,此無異故,其謀臣皆不盡其忠也。   臣敢言之,往者齊南破荊,東破宋,西服秦,北破燕,中使韓、魏,土地廣而兵強,戰剋攻取,詔令天下。齊之清濟濁河,足以為限,長城巨防,足以為塞。齊五戰之國也,謂五破國也。一戰不剋而無齊。為樂毅破齊於濟西。由此觀之,夫戰者,萬乘之存亡也。且聞之曰:削跡無遺根,無與禍鄰,禍乃不存。言禍敗之跡,削去本根,則無禍敗。言秦宜以齊為戒。秦與荊人戰,大破荊,襲郢,取洞庭、五湖、江南,荊王君臣亡走,東服於陳。當此時也,隨荊以兵則荊可舉,刻可舉,則民足貪也,地足利也。東以弱齊、燕,中以波三晉。然則是一舉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鄰諸侯可朝也。而謀臣不為,引軍而退,復與刑人為和,令荊人得收亡國,聚散民,立社稷主,置宗廟,令率天下西面以與秦為難,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一矣。天下又比周而軍華下,大王以詔破之,兵至梁郭下,圍梁數旬則梁可拔,拔梁則魏可舉,舉魏則刻、趙之意絕,刑、趙之意絕則趙危,趙危而荊狐疑,東以弱齊、燕,中以淩三晉。然則是一舉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鄰諸侯可朝也。而謀臣不為,引軍而退,復與魏氏為和,令魏氏反收亡國,聚散民,立社稷主,置宗廟,令〔率天下西面以與秦為難〕#3。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二矣。前者穰侯之治秦也,用一國之兵而欲以成兩國之功。穰侯營私邑,謀秦,故非諷雲兩國。是故兵終身暴露於外,士民疲病於內,霸王之名不成,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三矣。   趙氏,中央之國也,雜民所居也。趙居邯鄲,燕之南,齊之西,魏之北,韓之東,故曰中央。兼四國人,故曰雜。其民輕而難用也。號令不治,賞罰不信,地形不便,下不能盡其民力,彼固亡國之形也。而不憂民萌,悉其士民,軍於長平之下,以爭韓上黨。大王以韶破之,拔武安。當是時也,趙氏上下不相親也,貴賤不相信也。然則邯鄲不守,拔邯鄲,筦山東河#4閒,引軍而去,西攻脩武,踰華,絳上黨。代四十六縣,上黨七十縣,不用一領甲,不苦一士民,此皆秦有也。以代、上黨不戰而畢為秦矣,東陽、河外不戰而畢反為齊矣,中山、呼□以北不戰而畢為燕矣。然則是趙舉,趙則韓亡,韓亡則荊、魏不能獨立,荊、魏不能獨立則是一舉而壞韓、蠹魏、拔荊,東以弱齊#5、燕,決白馬之口以沃魏氏,是一舉而三晉亡,從者敗也。大王垂拱以須之,天下編隨而服矣,霸王之名可成。而謀臣不為,引軍而退,復與趙氏為和。夫以大王之明,秦兵之強,棄霸王之業,地曾不可得,乃取欺於亡國,是謀臣之拙也。且夫趙當亡而不亡,秦當霸而不霸,天下固以量秦之謀臣一矣。乃復悉士卒以攻邯鄲,不能拔也,棄甲兵弩,戰竦而天下固已量秦力二矣。軍乃引而復,並於孚下,大王又並軍而至,與戰不能剋之也,又不能反運,罷而去,天下固量秦力三矣。內者量吾謀臣外,者極吾兵力。由是觀之,臣以為天下之從,幾不難#6矣。言諸侯知秦兵頓民疲,則從益堅固,曰不難矣。內者,吾甲兵頓,士民病,蓄積索,田疇荒,囷倉虛;外者,天下皆比意甚固。願大王有以慮之也。   且臣聞之曰:戰戰慄栗,日慎一日,苟慎其道,天下可有。何以知其然?昔者紂為天子,將率天下甲兵百,左飲於淇溪,右飲於洹溪,淇水竭而洹水不流,以與周武王為難。武王將素甲三千,戰一日,而破紂之國,禽其身,據其地而有其民,天下莫傷。知伯率三國之眾以攻趙襄主於晉陽,決水而灌之三月,城且拔矣。襄主鑽龜筮占兆以視利害,何國可降。乃使其臣張孟談於是乃潛於行而出,知伯之約,得兩國之眾以攻知伯,禽其身以復襄主之初。今秦地折長補短,方數千里,名師數十百萬,秦國之號令賞罰,地形利害,天下莫如也,以#7此與天下,天下#8可兼有也。臣昧死願望見大王,言所以破天下之從,舉趙,亡韓,臣荊、魏,親齊、燕,以成霸王之名,朝四鄰諸侯之道。大王誠聽其說,一舉而天下之從不破,趙不舉,韓不亡#9,荊、魏不臣,齊、燕不親,霸王之名不成,四鄰諸侯不朝,大王斬臣以徇國,以為王謀不忠者也。 存韓第二   韓事秦三十餘年,出則為扞蔽,入則為蓆薦,出貢以供,若蓆荐居人下#10。秦特出銳師取韓地,而隨之怨懸於天下,功歸於強秦。且夫韓入貢職,與郡縣無異也。今臣竊聞貴臣之計,舉兵將伐韓。夫趙氏聚士卒,養從徒,欲贅天下之兵,贅,綴連也。明秦不弱,則諸侯必滅宗廟,欲西面行其意,非一日之計也。今釋趙之患,而攘內臣之韓,則天下明趙氏之計矣。韓為內臣,秦猶滅之,則天下從趙攻秦,計為得矣。夫韓,小國也,而以應天下四擊,主辱臣苦,上下相與同憂久矣。脩守備,戒強敵,有畜積,築城池以守固。今伐韓未可一年而滅,拔一城而退,則權輕於天下,天下摧我兵矣。韓叛則魏應之,趙據齊以為原,若山原然。如此,則以韓、魏資趙假齊以固其從,而以與爭強,趙之福而秦之禍也。夫進而擊趙不能取,退而攻韓弗能拔,則陷銳之卒、勤於野戰,負任之旅,罷於內攻,勞餉者。則合群苦弱以敵而共二萬乘,非所以亡趙之心也。均如貴臣之計,均,同也,謂同其計而用之。則秦必為天下兵質矣。既進退不能,則同於為質者。陛下雖以金石相弊,弊,盡也,盡以召士。則兼天下之日未也。今賤臣之愚計,使人使荊,重幣用事之臣,明趙之所以欺秦者,與魏質以安其心,從韓而伐趙,趙雖與齊為一,不足患也。二國事畢,齊、趙。則韓#11可以移書定也。是我一舉,二國有亡形,則荊、魏又必自服矣。故曰:兵者,凶器也。不可不審用也。以秦與趙敵,衡加以齊,今又背韓,而未有以堅荊、魏之心。夫一戰而不勝,則禍搆矣。計者,所以定事也,不可不察也。韓、秦強弱,在今年耳。且趙與諸侯陰謀久矣,夫一動而弱於諸侯,危事也。為計而使諸侯有意我之心,至殆也。見二疏,非所以強於諸侯也。臣#12竊願陛下之幸熟圖之。夫攻伐而使從者聞焉,不可悔也。   詔以韓客之所上書,書言韓子之未可舉,下臣斯甚以為不然。秦之有韓,若人之有腹心之病也,虛處則音M,迭A妨也,腹虛也,而病為妨,喻秦虛心待韓,韓終為妨。迭A音艾。若居濕地,著而不去,以極走則發矣。謂疾得冷,卒然而走,必發矣。喻秦雖加恩於韓,有急,韓之不臣之心必見矣。夫韓雖臣於秦,未嘗不為秦病,今若有卒報之事,韓不可信也。秦與趙為難,荊蘇使齊,未知何如。以臣觀之,則齊、趙之交未必以荊蘇絕也。若不絕,是悉趙而應二萬乘也。夫韓不服秦之義,而服於強也。今專於齊、趙,則韓必為腹心之病而發矣。韓與刑有謀,諸侯應之,則秦必復見崤塞之患。非之來也,未必不以其能存韓也,為重於韓也。辯說屬辭,飾非詐謀,以釣利於秦,而以韓利闚陛下。闚陛下之意,因隙而入說,以求韓利。夫秦、韓之交親,則非重矣,見重於二國。此自便之計也。臣視非之言,文其淫說,靡辯才甚,臣恐陛下淫非之辯而聽其盜心,因不詳察事情。今以臣愚議,秦發兵而未名所伐,則韓之用事者以事秦為計矣。疑伐己也。臣斯請往見韓王,使來入見,大王見,因內其身而勿遣,稍召其社稷之臣,以與韓人為市,則韓可深割也。因令象武發東郡之卒,闚兵於境上而未名所之,則齊人懼而從蘇之計,是我兵未出而勁韓以威擒,強齊以義從矣。聞於諸侯也,趙氏破膽,刑人狐疑,必有忠計。荊人不動,魏不足患也,則諸侯可蠶食而盡,趙氏可得與敵矣。願陛下幸察愚臣之計,無忽。   秦遂遣斯使韓也。李斯往詔韓王,未得見,因上書曰:昔秦、韓戮力一意以不相侵,天下莫敢犯,如此者數世矣。前世五諸侯嘗相與共伐韓,秦發兵以救之。韓居中國,地不能滿千里,而所以得與諸侯班位於天下,君臣相保者,以世世相教事秦之力也。先時五諸侯共伐秦,韓反與諸侯先為鴈行以嚮秦軍於關下矣。諸侯兵困力極,無奈何,諸侯兵罷。杜倉相秦,起兵發將以報天下之怨,而失攻荊,荊令尹患之,曰:夫韓以秦為不義,而與秦兄弟共苦天下。已又背秦,先為鴈行以攻關。韓則居中國,展轉不可知。天下共割韓上地十城以謝秦,解其兵。夫韓嘗一背秦而國迫地侵,兵弱至今。所以然者,聽姦臣之浮說,不權事實,故雖殺戮姦臣不能使韓復強。今趙欲聚兵士卒,以秦為事,使人來借道,言欲伐秦,欲伐秦,其勢必先韓而後秦。且臣聞之:脣亡則齒寒。夫秦、韓不得無同憂,其形可見。魏欲發兵以攻韓,秦使人將使者於韓。今秦王使臣斯來而不得見,恐左右襲曩姦臣之計,使韓復有亡地之患。臣斯不得見,請歸報,秦、韓之交必絕矣。斯之來使,以奉秦王之歡心,願效便計,豈陛下所以逆賤臣者邪?臣斯願一得見,前進道愚計,退就葅戮,願陛下有意焉。今殺臣於韓,則大王不足以強,若不聽臣之計,則禍必搆矣。秦發兵不留行,而韓之社稷憂矣。臣斯暴身於韓之市,則雖欲察賤臣愚忠之計,不可得已。邊鄙殘,國固守,鼓鐸之聲於耳,而乃用臣斯之計晚矣。且夫韓之兵於天下可知也,今又背強秦。夫棄城而敗軍,則反掖之寇反掖者,謂麾下反以禽君掖也。必襲城矣。城盡則聚散,聚散則無軍矣。使城固守,則秦必興兵而圍王一都,道不通,則難必謀,其勢不救,左右計之者不用,願陛下熟圖之。若臣斯之所言有不應事實者,願大王幸使得畢辭於前,乃就吏誅不晚也。秦王飲食不甘,遊觀不樂,意專在圖趙,使臣斯來言,願得身見,因急與陛下有計也。今使臣不通,則韓之信未可知也。夫秦必釋趙之患而移兵於韓,願陛下幸復察圖之,而賜臣報決。 難言第三   臣非非難言也,所以難言者,言順比滑澤,洋洋纚纚然,則見#13以為華而不實。言順於慎,比於斑。洋洋,美;纚纚,有編次也。敦衹恭厚,鯁固慎完,則見以為拙而不倫。多言繁稱,連類比物,則見以為虛而無用。想微說約,逕省而不飾,則見以為劌而不辯。激急親近,探知人情,則見以為譖而不讓。閎大廣博,妙遠不測,則見以為誇而無用。家計小談,以具數言,則見以為陋。言而近世,辭不悖逆,則見以為貪生而諛上。言而遠俗,詭躁人間,則見以為誕。捷敏辯給,繁於文釆,則見以為史。殊釋文學,以質性言,則見以為鄙。時稱詩書,道法往古,則見以為誦。誦,說舊事。此臣非之所以難言而重患也。   故度量雖正,未必聽也。義理雖全,未必用也。大王若以此不信,則小者以為毀訾誹謗,大者患禍災害死亡及其身。故子胥善謀而吳戮之,仲尼善說而匡圍之,管夷吾實賢而魯囚之。故此三大夫豈不賢哉?而三君不明也。上古有湯至聖也,伊尹至智也。夫至智說至聖,然且七十說而不受,身執鼎俎為庖宰,暱近習親,而湯乃僅知其賢而用之。故曰以至智說至聖,未必至而見受,伊尹說湯是也。以智說愚必不聽,文王說紂是也。故文王說紂而紂囚之,翼侯炙,鬼侯臘,比干剖心,梅伯醢,夷吾束縛,而曹羈奔陳。伯裡子道乞,傅說轉鬻,轉次而傭,故曰鬻。孫子臏腳於魏,吳起收泣於岸門,痛西河之為秦,卒枝解於楚,公叔座言國器反為悖,公孫鞅奔秦,關龍逢斬,萇弘分胣,?裂也,敕氏切。尹子阱於棘,投之於阱棘中。司馬子期死而浮於江,田明辜射,非罪為辜射而殺之。宓子賤、西門豹不鬥而死人手,董安於死而陳於市,宰予不免於田常,范睢折脅於魏。此十數人者,皆世之仁#14賢忠良有道術之士也,不幸而遇悖亂闇惑之主而死,然則雖賢聖不能逃死亡避戮辱者何也?則愚者難說也,故君子不少也。且至言忤於耳而倒於心,非賢聖莫能聽,願大王熟察之也。 愛臣第四   愛臣太親,必危其身。威權上逼,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位。主妾無等,必危嫡子。主謂室主。兄弟不服,必危社稷。君之兄弟不相從服。臣聞千乘之君無備,必有百乘之臣在其側,以徙其民而傾其國。萬乘之君無備,必有千乘之,家在其側,以徙其威而傾其國。是以姦臣蕃息,主道衰亡。是故諸侯之博大,天子之害也。群臣之大富,君主之敗也。將相之管主而隆國家,此君人者所外也。君當疏外斥遠之。萬物莫如身之至貴也,位之至尊也,主威之重,主勢之隆也#15,此四美者不求諸外,不請於人,議之而得之矣。故曰人主不能用其富,則終於外也。既不能用富,臣則竊之。此君人者之所識也。   昔者紂之亡,周之卑,皆從諸侯之博大也。殷諸侯文王,周諸侯秦襄王。晉之分也,趙、魏、韓也。齊之奪也,陳恆弒簡公。皆以群臣之大富也。夫燕、宋之所以弒其君者,皆以類也。故上比之殷、周,中比之燕、宋,莫不從此術也。是故明君之蓄其臣也,盡之以法,臣雖有貴賤,同以法也。質之以備,謂薄其賞賜也,臣貧則易制。故不赦死,不宥刑,赦死宥刑,是謂威淫。淫,散也。社稷將危,國家偏威。君威散,臣威成,故曰偏。是故大臣之祿雖大,不得藉威城市。市,眾所聚,恐其乘眾而生心也。黨與雖眾,不得臣士卒。故人臣處國無私朝,謂臣自私朝。居軍無私交,其府庫不得私貸於家,不欲令其樹福也。此明君之所以禁其邪。是故不得四從,四鄰之國為私交。不載奇兵,非傳非遽,載奇兵革,罪死不赦。此明君之所以備不虞者也。   主道第五   道者,萬物之始,物從道生,故曰始。是非之紀也。是非因道彰,故曰紀。是以明君守始以知萬物之源,得其始,其源可知也。治紀以知善敗之端。得其紀,其端可知也。故虛靜以待令,令名自命也,令事自定也。虛則知實之情,靜則知動者正。有言者自為名,有事者自為形,形名參同,君乃無事焉,歸之其情。故曰:君無見其所欲,君見其所欲,臣自將雕琢;臣因欲雕琢以稱之。君無見其意,君見其意,臣將自表異。君見其意,臣因其意以稱之。故曰:去好去惡,臣乃見素,去舊去智,臣乃自備。好惡不形,臣無所效,則戒而自備。故有智而不以慮,使萬物知其處。有行而不以賢,觀臣下之所因。有勇而不以怒,使群臣盡其武。是故去智而有明,去君智則臣智自明。去賢而有功,去君賢則臣事以功。去勇而有強。去君勇則臣武自強。群臣守職,百官有常,因能而使之,是謂習常。故曰:寂乎其無位而處,浮乎莫得其所。明君無為於上,群臣竦懼於下。明君之道,使智者盡其慮,而君因以斷事,故君不窮於智。用臣智,故智不窮。賢者敕其材,君因而任之,故君不窮於能。有功則君有其賢,有過則臣任其罪,故君不窮於名。是故不賢而為賢者師,君雖不賢,為賢臣之師。不智而為智者正。為臣之正。臣有其勞,君有其成功,君取臣勞,以為己功。此之謂賢主之經也。經,常法也。   道在不可見,君道必使臣不可見也。用在不可知。虛靜無事,以闇見疵。見而不見,聞而不聞,知而不知。知其言以往,勿變勿更,以參合閱焉。官有一人,勿令通言,則萬物皆盡。各令守職,勿使相通。情既相猜,則自盡矣。函掩其跡,匿其端,下不能原。去其智,絕其能,下不能意。保吾所以往而稽同之,謹執其柄而固握之。絕其能望,破其意,毋使人欲之。執柄固,則人意望絕也。不謹其閉,不固其門,虎乃將存。權柄不固,則篡國之虎因而存矣。不慎其事,不掩其情,賊乃將生。弒其主,代其所,人莫不與,故謂之虎。處其主之側,為姦臣,聞其主之忒,故謂之賊。散其黨,收其餘,閉其門,奪其輔,國乃無虎。大不可量,深不可測,同合刑名,審驗法式,擅為者誅,國乃無賊。是故人主有五壅:臣閉其主曰壅,臣制財利曰壅,臣擅行令曰壅,臣得行義曰壅,臣得樹人曰壅。臣閉其主則主失位,臣制財利則主失德,臣擅行令則主失制,臣得行義則主失名,臣得樹人則主失黨。此人主之所以獨擅也,非人臣之所以得操也。   人主之道,靜退以為寶。不自操事而知拙與巧,不自計慮而知福與咎。是以不言而善應,不約而善增。言已應則執其契,事已增則操其符。符契之所合,賞罰之所生也。故群臣陳其言,君以其言授其事,以事責其功。功當其事,事當其言則賞。功不當其事,事不當其言則誅。明君之道,臣不陳言而不當。是故明君之行賞也,曖乎如時雨,百姓利其澤。其行罰也,畏乎如雷霆,神聖不能解也。故明君無偷賞,無赦罰。賞偷則功臣墮其業,赦罪則姦人易為非。是故誠有功則雖疏賤必賞,誠有過則雖近愛必誅。近愛必誅,則疏賤者不怠,而近愛者不驕也。 韓非子卷之一竟 #1張榜本有『以逆攻順者亡』六字,據補。 #2趙用賢本『禓』作『禓』,據改。 #3依上句句式,此處脫『率天下西面以與秦為難』十字,據俞樾校補。 #4張榜本、趙用賢本『可』作『河』,據改。 #5凌瀛初本無『強』字,當衍,據刪。 #6張榜本『能』作『難』,注文亦作難,據改。 #7此字上脫『以』字,據陳奇猷本補。 #8此處脫『天下』二字,據陳奇猷說補。 #9據文意,此『忘』字當作『亡』,故改。 #10趙用賢本『人』下有『下』字,據文意當補。 #11趙用賢本、張榜本『轉』作『韓』,道藏本作『轉』誤,今校正。 #12『臣』下舊有『聞』字當衍,據陳奇猷本刪。 #13『見』藏本誤作『光』,據陳奇猷本改。 #14藏本舊作『人』字當為『仁』字之誤,據陳奇猷說改。 #15凌瀛初本、迂評本此處有『位之至尊也,主威之重,主勢之隆也。』十四字,道藏本原脫,今補。 韓子序   韓非者,韓之諸公子也。喜刑名法術之學,而歸其本於黃老。其為人口吃,不能道說,善著書。與李斯俱事荀卿,李斯自以為不如非。見韓之削弱,數以書干韓王,韓王不能用。於是韓非病治國不務求人任賢,反舉浮淫之蠹而加之功實之上。以為儒者用文亂法,而俠者以武犯禁。寬則寵名譽之人,急則用介冑之士。所用非所養,所養非所用。廉直不容於邪枉臣。觀往者得失之變,故作孤憤、五蠹、內外儲、說難五十五篇,十餘萬言。人或傳其書至秦。秦王見孤憤、五蠹之書,曰:嗟乎,寡人得見此人與遊,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韓非之所著書。秦因急攻韓。韓始不用,及急,乃遣韓非使秦。秦王悅之,未任用。李斯害之曰:非,韓之諸公子也。今欲並諸侯,非終為韓不為秦,此人情也。今王不用,久留而歸之,此自遺患也,不如過法誅之。秦王以為然,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遺藥,令早自殺。韓非欲自陳,不得見。秦王后悔,使人赦之,非已死矣。 韓非子卷之二 有度第六   國無常強,無常弱。奉法者強則國強,強為不曲法從私。奉法者弱則國弱。荊莊王並國二十六,開地三千里,莊王之氓社稷也,而荊以亡。荊全之時,與荊亡之時,民及社稷未改易而全亡,遂殊者,則由#1奉法有強弱故也。齊桓公並國三十,啟地三千里,桓公之氓社稷也,而齊以亡。燕襄王以河為境,以薊為國,襲涿、方城,方城,涿之邑也。殘齊,平中山,中山,國名。有燕者重,無燕者輕,謂鄰國得燕為黨者則重,反是者則輕也。襄王之氓社稷也,而燕以亡。魏安釐王攻趙救燕,取地河東,河東,故南燕國所在,時魏救燕,燕人得之,故以河東故國與魏也。攻盡陶、魏之地。陶,定陶也加兵於齊,私平陸之都。言魏加兵於齊平陸,以為私都也。攻韓拔管,管,故管叔所都。勝於淇下。睢陽之事,荊軍老而走。魏與楚相持於睢陽而楚師遁。師久為老。蔡、召陵之事,荊軍破。兵四佈於天下,兵,魏之兵也。威行於冠帶之國。安釐王死而魏以亡。故有荊莊、齊桓則荊、齊可以霸,有燕襄、魏安釐則燕、魏可以強。今皆亡國者,其群臣官吏皆務所以亂,而不務所以治也。其國亂弱矣,又皆釋國法而私其外,外,謂臣之事也。則是負薪而救火也,亂弱甚矣。   故當今之時,能去私曲就公法者,民安而國治。能去私行行公法者,則兵強而敵弱。故審得失有法度之制者加以群臣之上,則主不可欺以詐偽。謂得守法度之臣受之以政位,加群臣之上,故不可欺以詐偽。審得失有權衡之稱者以聽遠事,則主不可欺以天下之輕重。權衡所以稱輕重也。臣既妙於輕重,使之聽遠,故不可欺以輕重也。今若以譽進能,則臣離上而下比周。能由譽進,所以比周於下,求其虛譽。若以黨舉官,則民務交而不求用於法。官由黨舉,所以務交,求其親援。故官之失能者其國亂。以譽為賞,以毀為罰也,則好賞惡罰之人,釋公行,行私術,比周以相為也。忘主外交,以進其與,與,謂黨與也。則其下所以為上者薄矣。交眾與多,外內朋黨,雖有大過,其蔽多矣。朋黨既多,遞相隱蔽,雖有大過,無從而知也。故忠臣危死於非罪,姦邪之臣安利於無功。邪臣朋黨,則忠臣橫以非罪而見陷,邪臣輒以無功而獲利也。忠臣#2危死而不以其罪,則良臣伏矣。臣傷其類,故良臣伏也。姦邪之臣安利不以功,則姦臣進矣。同氣相求,故姦臣進也。此亡之本也。若是則群臣廢法而行私重,輕公法矣。私重,謂朋黨私相重也。數至能人之門,此其所以私重也。不壹至主之廷。百慮私家之便,不壹圖主之國。屬數雖多,非所尊君也。君之徒屬之數雖多,皆行私重,故非尊君。百官雖具,非所以任國也。百官雖備,皆慮私家之便,故非任國。任,謂當其事也。然則主有人主之名,而實託於群臣之家也。威權不移故也。故臣曰:亡國之廷無人焉。無憂國之人也。臣,韓非自謂也。廷無人者,非朝廷之衰也,家務相益,不務厚國,大臣務相尊,而不務尊君,小臣奉祿養交,不以官為事。此其所以然者,由主之不上斷於法,而信下為之也。故明主使法擇人,不自舉也,使法量功,不自度也。擇人量功之法,布在方策,謂成國之舊制。能者不可弊,敗者不可飾,譽者不能進,非者弗能退,以法量功,故能不可弊,敗不可飾也。以法飾人,故譽不能進,非不能退也。則君臣之間明辯而易治,明辯謂善惡不相掩。故主讎法則可也。讎,謂校定可否。   賢者之為人臣,北面委質,無有二心,朝廷不敢辭賤,則軍旅不敢辭難,朝廷辭賤,則下有缺上之心。軍旅辭難,則事有偷存之志。順上之為,從主之法,虛心以待令而無是非也。故有口不以私言,為君言也。有目不以私視,為君視也。而上盡制之。為臣人者,譬之若手,上以脩頭,下以脩足,清煖寒熱,不得不救入,寒則救之以煖,熱則救之以清,凡此皆用手入,故曰不得不救入也。鏌邪傅體不敢不搏。利刃近體,手必搏之,無私賢哲之臣,無私事能之士。賢哲之臣,事能之士,皆以公用之。故民不越鄉而交,無百里之慼。既任臣以公,則政平國理,人無異望,無外心,故不越鄉而交,所以無百里之慼。貴賤不相踰,愚智提衡而立,愚智各得其所,故提衡而立。治之至也。今夫輕爵祿,易去亡,以擇其主,臣不謂廉。易亡擇主,心貪者耳。如此之臣,不可謂廉也。詐說逆法,倍主強諫,臣不謂忠。逆法強諫,淩主者耳。如此之臣,不可謂忠。行惠施利,收下為名,臣不謂仁。行惠收下,作福者耳。如此之臣,不可謂仁。離俗隱居,而以非上,臣不謂義。隱居非上,揚主之惡,如此之臣,不可謂義。外使諸侯,內耗其國,伺其危嶮之陂以恐其主曰:交非我不親,怨非我不解,而主乃信之,以國聽之,卑主之名以顯其身,毀國之厚以利其家,臣不謂智。伺危以怨主,毀國以利家,姦雄者耳,如此之臣,不可謂智也。此數物者,險世之說也,而先王之法所簡也。險世所說,邀取一時之利,先王所簡,必令百代常行。先王之法曰:臣毋或作威,毋或作利,從王之指。無或作惡,從王之路。古者世治之民,奉公法,廢私術,專意一行,具以待任。治世之人,所具意行不用之於私,唯以待君之任耳。   夫為#3人主而身察百官,則日不足,力不給。言當用法而察之。且上用目則下飾觀,飾觀則目視不得其真也。上用耳則下飾聲,飾聲則耳聽不知其偽也。上用慮則下繁辭。繁辭則慮惑於說也。先王以三者為不足,故含己#4能,而因法數,審賞罰。先王之所守要,因法數,審賞罰,用此察之,則百官不得混其真偽。斯術也,先王#5所守之要。故法省而不侵。獨制四海之內,聰智不得用其詐,險躁不得關其佞,姦邪無所依。遠在千里外,不敢易其辭。勢在郎中,不敢蔽善飾非。郎,近侍之官也。朝廷群下,直湊單微,不敢相踰越。雖單微直湊,亦令得其職分,而豪強不敢踰。故治不足而日有餘,上之任勢使然也。立治之功,日尚餘,而功教既已平,群臣既已穆,則上之任用之勢不違,法教使之然也。   夫人臣之侵其主也,如地形焉,即漸以往,如地形之見耕,漸就削滅也。使人主失端,東西易面而不自知。既以漸來,故雖至於失端易面,而主尚不能自知。故先王立司南以端朝夕,司南即指南車也,以喻國之正法。故明主使其群臣不遊意於法之外,不為惠於法之內,不令遊意法外,為惠法內,皆所以防其侵也。動無非法。法所以凌過遊外私也,既使群臣動皆以法,其或淩過遊外,即皆私也。嚴刑所以遂令懲下也。所以嚴刑者,欲以遂令且懲下也。遂通也。威不貸錯,制不共門。威當主錯,故不貸臣,令錯制當主裁,故不共臣同門。錯,置也。威制共則眾邪彰矣,威制共臣,則制邪顯用矣。法不信則君行危矣,法不信則後不可行,故君危也。刑不斷則邪不勝矣。故曰:巧匠目意中繩,然必先以規矩為度。匠之目意雖復中繩,而不可用,當其規矩為其度。上智捷舉中事,必以先王之法為比。君智雖敏而中事,不可用,當以先王之法為其比利也。故繩直而枉木斲,準夷而高科削,科,等也,削高等令就下也。權衡縣而重益輕,減重益輕,權衡乃平。斗石設而多益少。減多益少,斗石乃滿。故以法治國,舉措而已矣。舉法而措#6之,治自平。法不阿貴,繩不撓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辭,勇者弗敢爭。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故矯上之失,詰下之邪,治亂決繆,絀羨齊非,絀其健羨,齊其為非。絀,音黜。一民之軌莫如法。屬官威民,屬官,欲令官之屬己#7。退淫殆,止詐偽,莫如刑。刑重則不敢以貴易賤,不敢以貴勢慢易於賤也。法審則上尊而不侵,上尊而不侵則主強,而守要,故先王貴之而傳之。傳之於後。人主釋法用私,則上下不別矣。 二柄第七   明主之所導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導,引也,言道所以引。喻其臣而制斷之也。二柄者,刑、德也。何謂刑德?曰:殺戮之謂刑,慶賞之謂德。為人臣者畏誅罰而利慶賞,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則群臣畏其威而歸其利矣。故世之姦臣則不然,所惡則能得之其主而罪之,姦臣所惡,則巧詐媚惑其主,得其威而罪也。所愛則能得之其主而賞之。姦臣所愛,亦以巧詐媚惑其主,得其恩而賞之。今人主非使賞罰之威利出於己#8 也,聽其臣而行其賞罰,則一國之人皆畏其臣而易其君,臣用罰,則民畏臣而輕君。歸其臣而去其君矣,臣用賞,則民歸臣而去君。此人主失刑德之患也。夫虎之所以能服狗者,爪牙也,使虎釋其爪牙而使狗用之,則虎反服狗矣。人主者,以刑德制臣者也,今君人者釋其刑德而使臣用之,則君反制於臣矣。反為臣所制也。故田常上請爵祿而行之群臣,請君爵祿而與群臣,所以樹私德於眾官。下大斗斛而施於百姓,於下而用大斗斛以施百姓,所以樹私恩於眾庶也。此簡公失德而田常用之也,故簡公見弒。子罕謂宋君曰:夫慶賞賜予者,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殺戮刑罰者,民之所惡也,臣請當之。於是宋君失刑而子罕用之,故宋君見劫。田常徒用德謂不兼刑也。而簡公弒,子罕徒用刑謂不兼德也。而宋君劫。故今世為人臣者兼刑德而用之,則是世主之危甚於簡公、宋君也。故劫殺擁蔽之主,非失刑德而使臣用之而不危亡者,則未嘗有也。   人主將欲禁姦,則審合刑名者,言異事也。言,名也,事,則也。言事則相考則合不可知也。為人臣者陳而言,君以其言授之事,專以其事責其功。功當其事,事當其言,則賞。功不當其事,事不當其言,則罰。故群臣其言大而功小者則罰,非罰小功也,罰功不當名也。群臣其言小而功大者亦罰,非不說於大功也,以為不當名也,害甚於有大功,故罰。不當名之害甚於大功,功大#9震主,亦所以為罰。昔者韓昭侯醉而寢,典冠者見君之寒也,故加衣於君之上,覺寢而說,寢寤而覺。問左右曰:誰加衣者?左右對曰:典冠。君因兼罪典衣與典冠。其罪典衣,以為失其事也,其罪典冠,以為越其職也。非不惡寒也,以為侵官之害甚於寒。故明主之畜臣,臣不得越官而有功,不得陳言而不當。越官則死,不當則罪,守業其官所言者貞也,守業以當官,守官以當言,如此者貞也。則群臣不得朋黨相為矣。   人主有二患:任賢,則臣將乘於賢以劫其君;賢者必多才術,故能乘賢以劫君也。妄舉,則事沮不勝。妄舉,謂不擇賢,則其事必沮而不勝。沮,毀敗也。故人主好賢,則群臣飾行以要君欲,則是群臣之情不效。飾行則偽外,故其內情不效。效,顯也。群臣之情不效,則人主無以異其臣矣。莫不飾行,故真偽不分也。故越王好勇,而民多輕死。楚靈王好細腰,而國中多餓人。齊桓公妒而好內,故堅刁自宮以治內;桓公好味,易牙蒸其首子而進之。燕子噲好賢,故子之明不受國。子之,燕之臣也,以噲好賢,故陳禪讓之事,令噲不受國以讓己,因遂篡之。故君見惡則群臣匿端,匿其端,避所惡也。君見好則群臣誣能。誣其能,欲見用。人主欲見,則群臣之情態得其資矣。群臣之情態,皆欲求利。君見其好惡,則知利其所存,故得以為資。故子之託於賢以奪其君者也,豎刁、易牙因君之欲以侵其君者也,其卒子噲以亂死。子噲,燕王名也。桓公蟲流出戶而不葬。此其故何也?人君以情借臣之患也。謂見好惡之情,則臣得以為利,此以情借臣求利者也,患所以生。人臣之情非必能愛其君也,為重利之故也。今主不掩其情,不匿其端,而使人臣有緣以侵其主,緣其好惡之情得以侵主。則群臣為子之、田常不難矣。故曰:去好去惡,群臣見素。君無好惡,則臣無因為偽,其誠素自見。群臣見素,則大君不蔽矣。 揚權第八   揚,謂舉之使明也。權,謂量事設謀也。   天有大命,人有大命,晝夜四時之候,天之大命。君臣上下之節,人之大命也。夫香美脆味,厚酒肥肉,甘口而病形;曼理皓齒,說情而捐精。香肥所以甘口也,用之失中則病形;皓曼所以悅情也,耽之過度則捐精;賢才所以助理也,用之乖宜則危君也。故去甚去泰,身乃無害。權不欲見素無為也。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四方謂臣民,中央謂主君。聖人執要,四方來效。虛而待之,彼自以之。以,用也。君但虛心以待之,彼則各自用其能也。四海既藏,道陰見陽。四海,則四方也。藏,謂不見也。其能如此,則君當導臣之陰以見君之陽,陰陽接則君臣通也。左右既立,開門而當。左右,為左輔右弼也。君臣既通,輔弼之臣斯立,如比則類相從,同聲相應,四方賢才畢來矣。君但開門而當之,無所遮擁也。當,受也。勿變勿易,與二俱行,賢才既來,莫敢變易,俱令輔弼二臣,俱行職事。行之不已,既行職事,有功而可,此皆臣賢之臣,不須有所除去,無不隨化而成。是謂履理也。君能履理,故有成功。夫物者有所宜,材者有所施,各處其宜,故上下無為。使雞司夜,令狸執鼠,皆用其能,上乃無事。上有所長,事乃不方。所長,謂任材用物皆得其宜,故事不一方而成。矜而好能,下之所欺。居上者矜好其能,則下各飾其能以欺之。辯惠好生,下因其材。居上好生辯惠,則下因其材以入其諛佞材則辯惠也。上下易用,國故不治。上代下任,下操上權,則國不治。   用一之道,以名為首。一,謂道。可以常行,古今莫二者,其唯正名乎,故曰以名為首。名正物定,名倚物徙。故聖人執一以靜,使名自命,令事自定。既使名命事,故事自定也。不見其釆,下故素正。釆、故,皆事也,上不見事,則下事既素且正。因而任之,使自事之。因其事而任之,彼則自舉其事。因而予之,彼將自舉之。因其事以與之,彼則自舉之。正與處之,使皆自定之。上以名舉之,凡事皆使彼自定,在上者從而以名舉之,則刑名審矣。不知其名,復脩其形。形,事也。循事以求名,則其名可知也。形名參同,用其所生。所生,為形名所從而出者。形名既以參同,故有此人而用之。二者誠信,下乃貢情。二者,為形名也。參同則用其人,是謂誠信也。貢,謂陳見也。謹脩所事,待命於天。君人者能謹脩其事,天必有符應之命以命之。毋失其要,乃為聖人。聖人之道,去智與巧,智巧不去,難以為常。夫#10智巧在,必背道而行詐,故須去之。民人用之,其身多殃,主上用之,其國危亡。因天之道,反形之理,督參鞠之,終則有始。既去智巧,上因天之道,下則反形之理,二者督考參驗鞠盡之,其事既終,還從其始也。虛以靜後,未嘗用己。常當虛靜以後人,未嘗用己而先唱。凡上之患,必同其端。端,謂所陳事之首也。臣之陳事,不擇可否每皆同之,則是偏聽而致患也。信而勿同,萬民一從。其陳事者,且當信之,無遂與同,然後擇其善者以之施教,則萬民齊一而隨從。   夫道者,弘大而無形;德者,覈理而普至。至於群生,斟酌用之,萬物皆盛,而不與其寧。道德不與物寧,而物自寧。道者,下周於事,因稽而命,與時生死。言當因道以考汝報命。而,汝也。死生,猶廢興也。謂其教命時可廢則廢,時可興則興也。參名異事,通一同情。參考異事之名,必令通一而又同情。故曰道不同於萬物,故能生於萬物。德不同於陰陽,故能成於陰陽。衡不同於輕重,故能知其輕重。繩不同於出入,故能正於出入。和不同於燥濕,故能均於燥濕。君不同於群#11臣。故能制於群臣。凡此六者,道之出也。此六者皆自道生,故曰道之出也。道無雙,故曰一。是故明君貴獨道之容,道以獨為容。君臣不同道,下以名禱,下當陳其名言以禱於君。君操其名,臣效其形,形名參同,上下和調。   凡聽之道,以其所出,反以為之入。凡聽言之道,或有未審,必出言以難之,彼必反求其理以入於此也。故審名以定位,明分以辯類。審察其名,則事位自定。明識其分,則物類自辯。聽言之道,溶若甚醉。溶,閑漫之貌。凡聽言者,欲闇以招明,愚以求智,故閑然若甚醉者,則言者自盡而敷泰也。脣乎齒乎,吾不為始乎,齒乎脣乎,愈惛惛乎。脣齒可以發言語也,吾不為始,則彼自為始,吾愈惛惛,彼愈昭昭。彼自離之,吾因以知之。是非輻湊,上不與構。離,謂分析其所言。彼既分析,吾遂知之,所陳之言,或是或非,如輻之湊,皆發自下情,上不與之為構也。構,結也。虛靜無為,道之情也。參伍比物,事之形也。參之以比物,伍之以合虛。根幹不革,則動洩不失矣。參,三也。伍,五也。謂所陳之事,或三之以比物之情,或伍之以合虛之數。常令根幹堅植,不有移革,如此則動之散,皆無所失洩也。動之溶之,無為而改之。凡所舉動,溶然閑暇,雖有所改,無為而為也。喜之則多事,惡之則生怨。謂臣所陳言,君若喜之,彼必自媚益為其事。若乃惡之,彼必生怨而遂止。故去喜去惡,虛心以為道捨。 去喜惡以虛其心,則道來止,故為道捨。上不與共之,民乃寵之。謂下之為事,上不與共得,則臣得自專,其事必成,故得受其榮寵也。上不與義之,使獨為之。上固閉內扃,從室視庭,參咫尺己具,皆之其處。以賞者賞,以刑者刑。閉內扃,謂閉#12心以察臣也。由內以觀外,若從室而視庭也。八尺曰咫。尺寸者,所以度長短。既閉心以參驗之,咫寸以度量之,二者以具,則大小長短皆之其所,不相犯錯。如此則可賞則賞,可刑則刑,無乖謬矣。因其所為,各以自成。善惡必及,孰敢不信。所為善惡,既各自成,善必及賞,惡必及刑,刑賞不差,誰敢不信。規矩既設,三隅乃列。賞罰規矩,既以說於一事二事,則人知他事皆然,故曰三隅乃列也。   主上不神,下將有因。神者,隱而莫測其所由者也。既不神,故可測,則可因,故曰下將有因也。其事不當,下考其常。主事不當,則下以常理考之,所以較其非。若天若地,是謂累解。天地高厚,不可測者也。君用意如天地,則上因卞考之,累可解也。若地若天,孰疏孰親?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故無疏無親也。能像天地,是謂聖人。像天地之高厚而無私也。欲治其內,置而勿親;內,謂君之機密也。欲令機事不失,所置之臣勿私親之。欲治其外,官置一人。不使自恣,安得移並。外,謂百官之政也。欲令官政不失,則每官置一人焉,夫兩雄必爭,官有二人,適足以增其猜兢,故一人則專而不恣,豈有移易並兼之事。大臣之門,唯恐多人。臣門多人,威權在之故也。凡治之極,下不能得。神隱不測,故下不能得之,治道無踰此者,故曰治之極也。周合刑名,民乃守職。去此更求,是謂大惑。刑名不差則民#13守職,此治之至要者也,去至要而不用,非惑而何也。猾民愈眾,姦邪滿側。亦既大惑,故姦眾而邪滿。故曰:毋富人而貸焉,毋貴人而逼焉,君之富臣,更從臣貸,君之貴臣,更令臣逼,此倒置之徒,不識理道者也。毋專信一人而失其都國焉。專信一人,則刑勢聚焉,故失其都。腓大於股,難以趣走。臣重於君,難以為理。主失其神,虎隨其後。失神,謂君可測知,如臣能為虎,隨後以伺其隙。主上不知,虎將為狗。主既不知臣之為虎,臣則匿威藏用,外若狗然,所以陰謀其事。主不蚤止,狗益無已。臣既以虎為狗,君不知而止之,如此則同事相求,皆為狗,益其朋黨,無有已時也。虎成其群,以弒其母。母,則君也。既朋黨相益,即是虎成群也,虎既成群,必見弒。為主而無臣,奚國之有。臣皆為虎,故曰無臣也,臣無則國亡,故曰奚國之有。主施其法,大虎將怯。主施其刑,大虎自寧。主既施刑#14,虎則懼而履道,故得安寧也。法刑狗信,虎化為人,復反其真。謂君君臣臣也。   欲為其國,必伐其聚。聚,為朋黨交結,伐之者,所以離散其朋黨也。不伐其聚,彼將聚眾。欲為其地,必適其賜,地,亦國也。欲治其國,必令賜與適宜。不適其賜,亂人求益。彼求我予,假求人斧,亂人求益而與之,則是以斧假仇人也。假之不可,彼將用之以伐我。以斧與仇,則是假與不可,仇既得斧,我之見伐,不亦宜哉。黃帝有言曰:上下一日百戰。夫上位可寶,上利可貪,居下者常有羨欲之心,欲靜則不能,欲取則不得,二者交戰,一日有百也。下匿其私,用試其上,上操度量,以割其下。下既有羨之心,常匿私以試上,故上必當操度量以割斷其下也。故度量之立,主之寶也,度量可以割斷下,故為主之寶也。黨與之具,臣之寶也。黨與具可以奪君位,故為臣寶。臣之所不弒其君者,黨與不具也。故上失扶寸,下得尋常。四指為扶。上於度量少有所失,下之得利已數倍多矣。有國之君,不大其都。大其都,臣將據以叛國。有道之臣,不貴其家。大夫稱家,貴其家,臣將波己。有道之君,不貴其臣。貴其臣,臣將貴勢過己。貴之富之,備將代之。臣既貴富備,必將代君也。備危恐殆,急置太子,禍乃無從起。太子者,君之副貳,國之重鎮。今欲備其危殆,必速置之,則禍端自息矣。內索出圉,必身自執其度量。臣人四面謀君,常在圉,今自內欲求出圉,但身執度量則可矣。厚者虧之,薄者靡之。厚,謂臣黨與眾,勢位高也。位如此必虧之使薄也。虧靡有量,毋使民比周,同欺其上。虧之若月,若明之漸虧也。亦取其既盛必衰,天之道也。靡之若熱。若鑽火之取熱,不得中息。簡令謹誅,必盡其罰。盡刑罰之理也。毋弛而弓,一棲兩雄。弓以射不當棲之雄,喻刑法罰不當位之官也。一棲兩雄,其鬥??。爭們貌。豺狼在牢,其羊不繁。豺狼,喻吏之貪殘者。一家二貴,事乃無功。二貴爭出命,服役者不知誰從,故事無功也。夫妻持政,子無適從。夫唱婦隨者,禮之正也。今夫妻爭持其政,故子不知所從也。為人君者,數披其木,毋使木枝扶疏。木,喻臣也。披,為落其枝也。數落木枝者,喻數削黜臣之威勢也。木枝扶疏,將塞公閭,謂臣威權覆主,充塞公閭。私門將實,公庭將虛,主將壅圍。圍,圉也。數披其木,無使木枝外拒。拒,謂枝之旁生者也。木枝外拒,將逼主處。數披其木,毋使枝大本小。枝大本小,將不勝春風,不勝春風,枝將害心。春風所以發生萬物者也,喻君恩賞所以榮益於下者也。枝本大矣,春風又發其榮以增其重,則披枝而害心。喻臣本實矣,君又加之恩賞以增其威重,則臣將二而危君矣。公子既眾,宗室憂吟。宗室,謂太宗適子家也。庶子既眾,勢凌適子,故憂吟也。止之之道,數披其木,毋使枝茂。木數披,黨與乃離。掘其根本,木乃不神。填其洶淵,毋使水清。淵者,水之停積。水清,鑒之者必眾,喻雖族和附之者必多也。探其懷,奪之威。探其懷,謂淵其心知其所欲為。主上用之,若電若雷。威不下分,則君命神而可畏,故若雷電也。 八姦第九   凡人臣之所道成姦者有八術:道,引也。言姦臣或誘引君之左右,或誘引君之百姓以成其姦邪,其術有八也。一曰在同床。何謂同床?曰貴夫人,愛孺子,便僻好色,便辟得璧美好之色。此人主之所惑也。託於燕處之虞,乘醉飽之時,而求其所欲,此必聽之術也。乘,因也。夫人孺子等由因君醉飽之時,進以燕娛之具,以求其所欲事無不聽。為人臣者內事之以金玉,使惑其主,此之謂同床。以金玉之寶,內事貴夫人愛孺子等,使之惑主,主惑則姦謀可成也。二曰在旁。何謂在旁?曰優笑侏儒,左右近習,優笑者,謂排優能啁笑者。侏儒,短人也。此人主未命而唯唯,未使而諾諾,先意承旨,觀貌察色以先主心者也。此皆俱進俱退,皆應皆對,謂君所欲進,則左右近習俱共進之,所欲退,則俱共退之,命之則皆應,問之則皆對。一辭同軌,以移主心者也。為人臣者,內事比以金玉玩好,外為之行不法,使之化其主,此之謂在旁。#15姦臣既以金玉內事#16近習之臣,外又為行非法漸化其主,主既習非,則其位可得而奪也。三曰父兄。何謂父兄?曰側室公子,人主之所親愛也,大臣廷吏,人主之所與度計也,此皆盡力畢議,人主之所必聽也。為人臣者事公子側室以音聲子女,收大臣廷吏以辭言,處約言事,事成則進爵益祿,以勸其心使犯其主,此之謂父兄。收,謂收攝其心也。謂臣欲取大臣之心,辭言為作聲譽#17 ,又更處置,邀共言事於君,其事既成,大臣必益爵祿,用此以勸其心,使之犯忤其主,主犯則君臣有隙,姦臣可以施謀也。四曰養殃。何謂養殃?曰人主樂美宮室臺池,好飾子女狗馬以娛其心,此人主之殃也。為人臣者盡民力以美宮室臺池,重賦歛以飾子女狗馬,以娛其主而亂其心,從其所欲,而樹私利其間,此謂養殃。五曰民萌。何謂民萌#18? 曰為人臣者散公財以說民人,行小惠以取百姓,使朝廷市井皆勸譽己,以塞其主,臣行其惠,則主澤不下流,故曰塞其主。而成其所欲,此之謂民萌。六曰流行。何謂流行?曰人主者,固壅其言談,希於聽論議,易移以辯說。君門隔於九重,賢俊希得與接#19,故言談論議希也。為人臣者求諸侯之辯士,養國中之能說者,使之以語其私,為巧文之言,流行之辭,謂其言巧便聽者,似若流通而可行。示之以利勢,懼之以患害,施屬虛辭以壞其主,設施綴屬浮虛之辭。此之謂流行。七曰威強。何謂威強?曰君人者,以群臣百姓為威強者也。群臣百姓之所善則君善之,非群臣百姓之所善則君不善之。為人臣者,聚帶劍之客,養必死之士以彰其威,明為己者必利,不為己者必死,以恐其群臣百姓而行其私,此之謂威強。八曰四方。何謂四方?曰君人者,國小則事大國,兵弱則畏強兵,大國之所索,小國必聽,強兵之所加,弱兵必服。為人臣者,重賦歛,盡府庫,虛其國以事大國,而用其威求誘其君。甚者舉兵以聚邊境而制歛於內,薄者數內大使以震其君,使之恐懼,此之謂四方。凡此八者,人臣之所以道成姦,世主所以壅劫失其所有也,不可不察焉。   明君之於內也,娛其色而不行其謁,不使私請。所以防初姦之同床也。其於左右也,使其身必責其言,不使益辭。所以防二姦之在旁也。其於父兄大臣也,聽其言也必使以罰任於後,當則任之,不當則罰之。不令妄舉。防三姦之父兄。其於觀樂玩好也,必令之有所出,謂知其所從來。不使擅進,不使擅退,群臣虞其意。防四姦之養殃也。虞,度也,必不令度君意擅有所進退也。其於德施也,縱禁財,發墳倉,積粟於倉,若墳然。利於民者必出於君,不使人臣私其德。防五姦之民萌也。其於說議也,稱譽者所善,毀疵者所惡,必實其能,察其過,考實其能,察詳其過。不使群臣相為語。防六姦之流行。其於勇力之士也,軍旅之功無踰賞,邑鬥之勇無赦罪,邑鬥勇者,謂恃力與邑人私鬥。不使群臣行私財。防七姦之威強也,不使行私財於勇士。其於諸侯之求索也,法則聽之,不法則距之。防八姦之四方。   所謂亡君者,非莫有其國也,而有之者,皆非己有也。亡君雖有國,非己有之,令臣執制而有之。令臣以外為制於內,則是君人者亡也。臣自外制內,而君不擅舉手,如此者君必亡也。聽大國為救亡也,而亡亟於不聽,聽大國則誅求無厭,每事皆總,其傾國猶不足,有所不從,則有辭而見伐,故聽從之,亡急於不聽也。故不聽。#20群臣知不聽,則不外諸侯,臣之外交,以君之聽己,欲有所構結。今君既不總,則外交之心息矣。諸侯之不聽則不受#21之臣誣其君矣。諸侯知我不聽用其臣,不受彼臣之浮言以罔誣其君也。明主之為官職爵祿也,所以進賢材勸有功也。故曰:賢材者,處厚祿任大官,功大者有尊爵,受重賞。官貴者量其能,賦祿者稱其功。是以賢者不誣能以事其主,有功者樂進其業,故事成功立。今則不然,不課賢不肖,論有功勞,用諸侯之重,諸侯以勢位之重也,有所委屬,而君用之。聽左右之謁,父兄大臣上請爵祿於上,而下賣之以收財利,及以樹私黨。故財利多者買官以為貴,有左右之交者請謁以成重。功勞之臣不論,官職之遷失謬。是以吏偷官而外交,棄事而財親。界是以賢者懈怠而不勸,有功者隳而簡其業,此亡國之風也。隳,毀也,或本為墮也。 韓非子卷之二竟 #1『由』字藏本誤作『田』,今正。 #2『忠臣』下鐵本有『之所以』三字迂評本無『之所以』三字,盧文紹、王先慎衍文,據劉。 #3張榜本無『之』字,據劇。 #4『巳』顯係『己』字之誤,當改。 #5『三』字顯係『王』字之誤,當改。 #6『惜』字當為『措』字之誤。 #7『巳』字顯係『己』字之誤,作『巳』則不通。 #8『巳』當為『己』,作『已』則不通。 #9趙用賢本『夫』作『大』,據改。 #10『天』顯係『夫』字之誤,當改。 #11『群於』為『於群』之倒,注文即為『於群』,據改。 #12『鬧』顯係『閉』字之誤,本注文前後皆為『閉』,前正文亦為『閉』,故此處不得為『鬧』。 #13趙用賢本『其』作『民』,據改。 #14正文作『施刑』,此作『也刑』則義不通。 #15趙用賢本無『主』字,據劇。 #16『丙事』於義不通。正文作『內事』據改。 #17『舉』誤,當為『譽』。據陳奇歡說改。 #18上下文皆作『民萌』,此不當作『民明』。 #19原作『攝』,據陳奇猷說改為『接』。 #20此『群臣』二字當衍,據陳奇猷說刪。 #21『人』字為『受』字之誤,據陳奇猷說改。 韓非子卷之三 十過第十   十過:一曰行小忠則大忠之賊也。二曰顧小利則大利之殘也。三曰行僻自用無禮諸侯,則亡身之至也。四曰不務聽治而好五音,則窮身之事也。五曰貪愎喜利則滅國殺身之本也。六曰耽於女樂,不顧國政,則亡國之禍也。七曰離內遠遊而忽於諫士,則危身之道也。八曰過而不聽於忠臣,而獨行其意,則滅高名為人笑之始也。九曰內不量力,外恃諸侯,則削國之患也。十曰國小無禮,不用諫臣,則絕世之勢也。   奚謂小忠?昔者楚共王與晉厲公戰於鄢陵,楚師敗,而共王傷其目。酣戰之時,司馬子反渴而求飲,堅穀陽操觴酒而進之。子反曰:嘻,退,酒也。穀陽曰:非酒也。子反受而飲之。子反之為人也,嗜酒而甘之,弗能絕於口,而醉。戰既罷,共王欲復戰,令人召司馬子反,司馬子反辭以心疾。共王駕而自往,入其幄中,聞酒臭而還,曰:今日之戰,不穀親傷,所恃者司馬也。而司馬又醉如此,是亡楚國之社稷而不吾眾也,不穀無復戰矣。於是還師而去,斬司馬子反以為大戮。故堅穀陽之進酒不以讎子反也,其心忠愛之而適足以殺之。故曰行小忠則大忠之賊也。   奚為顧小利? 昔者晉獻公欲假道於虞以伐虢。荀息曰:君其以垂棘之璧與屈產之乘賂虞公,求假道焉,必假我道。君曰:垂棘之璧,吾先君之寶也,屈產之乘,寡人之駿馬也,若受吾幣不假之道將奈何?荀息曰:彼不假我道,必不敢受我幣。若受我幣而假我道,則是寶猶取之內府而藏之外也,馬猶取之內廄而著之外廄也。君勿憂。君曰:諾。乃使荀息以垂棘之璧與屈產之乘賂虞公而求假道焉。虞公貪利其璧與馬而欲許之。宮之奇諫曰:不可許。夫虞之有虢也。如車之有輔,輔依車,車亦依輔,虞、虢之勢正一是也。若假之道,則虢朝亡而虞夕從之矣。不可,願勿許。虞公弗聽,遂假之道。荀息伐虢之,還反處三年,興兵伐虞,又剋之。荀息牽馬操璧而報獻公#1,獻公說曰:璧則猶是也。雖然,馬齒亦益長矣。故虞公之兵殆而地削者何也?愛小利而不虞其害。故曰顧小利則大利之殘也。   奚謂行僻?昔者楚靈王為申之會#2,宋太子後至,執而囚之,狎徐君,輕侮之也。拘齊慶封。中射士中射士,官有上中下。諫曰:合諸侯不可無禮,此存亡之機也。昔者桀為有戎之會,而有緡叛之。紂為黎丘之蒐,而戎狄叛之。有戎、有緡,皆國名。由無禮也。君其圖之。君不聽,遂行其意。居未期年,靈王南,群臣從而劫之,靈王餓而死乾溪之。故曰行僻自用,無禮諸侯,則亡身之至也。   奚謂好音?昔者衛靈公將之晉,至濮水之上,稅車而放馬,設捨以宿。夜分,而聞鼓新聲者而說之,使人問左右,盡報弗聞。乃召師涓而告之,曰:有鼓新聲者,使人問左右,盡報弗聞,其狀似鬼神,子為聽而寫之。師涓曰:諾。因靜坐撫琴而寫之。師涓明日報曰:臣得之矣,而未習也,請復一宿習之。靈公曰:諾。因復留宿,明日而習之,遂去之晉。晉平公觴之於施夷之臺,酒酣,靈公起,公曰:有新聲,願請以示。平公曰:善。乃召師涓,令坐師曠之旁,援琴鼓之。未終,師曠撫止之,曰:此亡國之聲,不可遂也。平公曰:此道奚出?師曠曰:此師延之所作,與紂為靡靡之樂也,及武王伐紂,師延東走,至於濮水而自投,故聞此聲者必於濮水之上。先聞此聲者其國必削,不可遂。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子其使遂之。師涓鼓究之。平公問師涓曰:此所謂何聲也?師曠曰:此所謂清商也。公曰:清商固最悲乎?師曠曰:不如清徵。公曰:清徵可得而聞乎?師曠曰:不可,古之聽清徵者皆有德義之君也,今吾君德薄,不足以聽。平公曰:寡人之所好者音也,願試聽之。師讀不得已#3,援琴而鼓。一奏之,有玄鶴二八,道道,從也。南方來,集於郎冊之垝。棟端也。再奏之而列。三奏之,延頸而鳴,舒翼而舞。音中宮商之聲,聲,聞於天。平公大說,坐者皆喜。平公提觴而起,為師曠壽,反坐而問曰:音莫悲於清徵乎?師曠曰:不如清角。平公曰:清角可得而聞乎?師礦曰:不可。昔者皇帝合鬼神於泰山之上,駕象車而六蛟龍,畢方神名也。並轄,蒲未切。蚩尤居前,風伯進掃,雨師灑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後,騰蛇伏地,鳳凰覆上,大合鬼神,作為清角。今主君德薄,不足聽之,聽之將恐有敗。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願遂聽之。師曠不得已而鼓之。一奏之,有玄雲從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風至,大雨隨之,裂帷幕,破俎豆,隳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懼,伏於廊室之間。晉國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痛病。故曰不務聽治,而好五音不已,則窮身之事也。 奚謂貪愎?昔者知伯瑤知伯名。率趙、韓、魏而伐范、中行,滅之,反歸休兵數年,因令人請地於韓,韓康子將欲勿與。段規諫曰:不可不與也。夫知伯之為人也,好利而驚愎,彼來請地而弗與,則移兵於韓必矣。君其與之。與之彼狃,狃,習也,得地於韓,將生心他求也。又將請地他國,他國且有不聽,不聽,則知伯必加之兵。如是,韓可以免於患而待其事之變。康子曰:諾。因令使者致萬家之縣一於知伯。知伯說,又令人請地於魏,宣子欲勿與。趙葭諫曰:彼請地於韓,韓與之,今請地於魏,魏弗與,則是魏內自強,而外怒知伯也。如是弗予,其措兵於魏必矣,不如予之。宣子諾,因令人致萬家之縣一於知伯。知伯又令人之趙,請蔡、皋狼之地,邑名。趙襄子弗與。知伯因陰約韓、魏將以伐趙。襄子召張孟談而告之曰:夫知伯之為人也,腸規而陰疏,三使韓、魏而寡人不與焉,三使陰以相約,知有異志也。其措兵於寡人必矣,今吾安居而可?張孟談曰:夫董閼於,簡主之才臣也,其治晉陽,而尹鐸循之,尹鐸,安於之屬大夫。其餘教猶存,君其定居晉陽而已矣。君曰:諾。乃召延陵生,令將軍車騎先至晉陽,君因從之。君至,而行其城郭及五官之藏,城郭不治,倉無積粟,府無儲錢,庫無甲兵,邑無守具。襄子懼,乃召張孟談曰:寡人行城郭及五官之藏,皆不備具,吾將何以應敵?張孟談曰:臣聞聖人之治,藏於臣不藏於府庫,務脩其教不治城郭。君其出令,令民自遺三年之食,有餘粟者入之倉,遺三年之用,有餘錢者入之府。有奇人者使治城郭之繕。奇,餘也,謂閑人也。音羈。君夕出令,明日,倉不容粟,府無積錢,庫不受甲兵,居五日而城郭已治,守備已具。君召張孟談而問之曰:吾城郭已治,守備已具,錢粟已足,甲兵有餘,吾奈無箭何?張孟談曰:臣聞董子之治晉陽也,公宮之垣皆以荻蒿楛楚牆之,有楛高至於丈,君發而用之。於是發而試之,其堅則雖菌榦之勁弗能過也。君曰:吾箭已足矣,奈無金何?張孟談曰:臣聞董子治晉陽也,公宮令捨之堂皆以鍊銅為柱質,君發而用之。於是發而用之,有餘金矣。號令已定,守備已具,三國之兵果至,至則乘晉陽之城,遂戰,三月弗能拔。因舒軍而圍之,決晉陽之水以灌之,圍晉陽三年,城中窠居而處,懸釜而炊,財食將盡,士大夫羸病。襄子謂張孟談曰:糧食匱,財力盡,士大夫贏病,吾恐不能守矣,欲以城下,何國之可下?張孟談曰:臣聞之,亡弗能存,危弗能安,則無為貴智矣,君失此計者。臣請試潛行而出,見韓、魏之君。張孟談見韓、魏之君曰:臣聞脣亡齒寒。今知伯率二君而伐趙,趙將亡矣。趙亡,則二君為之次。二君曰:我知其然也。雖然,知伯之為人也麤中而少親,我謀而覺,則其禍也必至矣,為之奈何?張孟談曰:謀出二君之口而入臣耳,人莫知之也。二君因與張孟談約三軍之反,與之期日。夜遣孟談入晉陽,以報三軍之反於襄子,襄子迎孟談而再拜之,且恐且喜。二君以約遺張孟談,因朝知伯而出,遇智過於轅門之外,智過怪其色,因入見知伯曰:二君貌將有變。君曰:何如?其行矜而意高,非他時之節也,君不如先之。君曰:吾與二主約謹矣,破趙而三分其地,寡人所以親之,必不侵欺。兵之著於晉陽三年,今旦暮將拔之而嚮其利,何乃將有他心?必不然,子釋勿憂,勿出於口。明旦,二主又朝而出,復見智過於轅門,智過入見曰:君以臣之言告二主乎?君曰:何以知之?曰:今日二主朝而出,見臣而其色動,而視屬臣此必有變,君不如殺之。君曰:子置勿復言。智過曰:不可,必殺之。若不能殺,遂親之。君曰:親之奈何?智過曰:魏宣子之謀臣曰趙葭,韓康子之謀臣曰段規,此皆能移其君之計,君與其二君約,破趙國因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如是則二主之心可以無變矣。知伯曰:破趙而三分其地,又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則吾所得者少,不可。智過見其言之不聽也,出,因更其族為輔氏。至於期日之夜,趙氏殺其守隄之吏而決其水灌知伯軍,知伯軍救水而亂,韓、魏翼而擊之,襄子將卒犯其前,大敗知氏之軍而禽知伯。知伯身死軍破,國分為三,為天下笑。故曰:貪愎好利,則滅國殺身之本也。 奚謂耽於女樂?昔者戎王使由余騁於秦,穆公問之曰:寡人嘗聞道而未得目見之也,願聞古之明主得國失國何常以。由余對曰:臣嘗得聞之矣,嘗以儉得之,以奢失之。穆公曰:寡人不辱而問道於子,子以儉對寡人何也?由余對曰:臣聞昔者堯有天下,飯於土簋,飲於土鉶,其地南至交趾,北至幽都,東西至日月之所出入者,莫不賓服。堯禪天下,虞舜受之,作為食器,斬山木而財之,削鋸脩磨其斧跡。之跡,流流,布也。漆墨其上,輸之於宮以為食器,諸侯以為益侈,國之不服者十三。舜禪天下而傳之於禹,禹作為祭器,墨染其外,而朱畫其內,縵帛為茵,蔣席蔣,草名。頗緣,觴酌有釆,而樽俎有飾,此彌侈矣,而國之不服者三十三。夏後氏沒,殷人受之,作為大輅,而建九旒,食器雕琢,觴酌刻鏤,四壁堊墀,茵席雕文,此彌侈矣,而國之不服者五十三。君子皆知文章矣,而欲服者彌少,臣故曰儉其道也。由余出,公乃召內史廖而告之,曰:寡人聞鄰國有聖人,敵國之憂也。今由余,聖人也,寡人患之,吾將奈何?內史廖曰:臣聞戎王之居,僻陋而道遠,未嘗聞中國之聲,君其遺之女樂以亂其政,而後為由余請期#4,以疏其諫,彼君臣有間而後可圖也。君曰:諾。乃使史廖以女樂二八遺戎王,因為由余請期,戎王許諾。見其女樂而說之,設酒張飲,日以聽樂,終歲不遷,牛馬半死。由余歸,因諫戎王,戎王弗聽。由余遂去之秦,秦穆公迎而拜之上卿,問其兵勢與其地形,既以得之,舉兵而伐之,兼國十二,開地千里。故曰:耽於女樂,不顧國政,亡國之禍也。   奚謂離內遠遊?昔者田成子遊於海而樂之,號令諸大夫曰:言歸者死。顏涿聚曰:君遊海而樂之,奈人有圖國者何?君雖樂之,將安得?田成子曰:寡人布令曰言歸者死,今子犯寡人之令。援戈將擊之。顏涿聚曰:昔桀殺關龍逢,而紂殺王子比干,今君雖殺臣之身以三之可也。臣言為國,非為身也。延頸而前曰:君擊之矣。君乃釋戈趣駕而歸,至三日而聞國人有謀不內田成子者矣。田成子所以遂有齊國者,顏涿聚之力也。故曰:離內遠遊,則危身之道也。   奚謂過而不聽於忠臣?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為五伯長,管仲佐之。管仲老,不能用事,休居於家,桓公從而問之曰:仲父家居有病,即不幸而不起此病,政安遷之?管仲曰:臣老矣,不可問也。雖然,臣聞之,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君其試以心決之。君曰:鮑叔牙何如?管仲曰:不可。夫鮑叔牙為人,剛愎而上捍。剛則犯民以暴,愎則不得民心,捍則下不為用,其心不具,非霸者之佐也。公曰:然則豎刁何如?管仲曰:不可。夫人之情莫不愛其身,公姤而好內,豎刁自豶虧勢也。以為治內,其身不愛,又安能愛君?公曰:然則衛公子開方何如?管仲曰:不可。齊、衛之間不過十日之行,開方為事君,欲適君之故,十五年不歸見其父母,此非人情也。其父母之不親也,又能親君乎?公曰:然則易牙何如?管仲曰:不可。夫易牙為君主味,君之所未嘗食唯人肉耳,易牙蒸其首子而進之,君所知也。人之情莫不愛其子,今蒸其子以為膳於君,其子弗愛,又安能愛君乎?公曰:然則孰可?管仲曰:隰朋可。其為人也,堅中而廉外,少欲而多信。夫堅中則足以為表,廉外則可以大任,少欲則能臨其眾,多信則能親鄰國,此霸者之佐也,君其用之。君曰:諾。居一年餘,管仲死,君遂不用隰朋而與堅刁。刁蒞事三年,桓公南遊堂阜,豎刁率易牙、衛公子開方及大臣為亂,桓公渴餒而死南門之寢,公守之室,身死三月不收,蟲出於戶。故桓公之兵橫行天下,為五伯長,卒見弒於其臣,而滅高名,為天下笑者何也?不用管仲之過也。故曰:過而不聽於忠臣,獨行其意,則滅其高名,為人笑之始也。   奚謂內不量力?昔者秦之攻宜陽,韓氏急,公仲朋謂韓君曰:與國不可恃也,豈如因張儀為和於秦哉?因賂以名都而南與伐楚,是患解於秦而害交於楚也。秦害交於楚也。君曰:善。乃警警,飾戒也。公仲之行,將西和秦。楚王聞之,懼,召陳軫而告之曰:韓朋將西和秦,今將奈何?陳軫曰:秦得韓之都一,驅其練甲,秦、韓為一以南鄉楚,此秦王之所以廟祠而求也,其為楚害必矣。王其趣發信臣,多其車,重其幣,以奉韓曰:不穀之國雖小,卒已悉起,願大國之信意於秦也。信,申也。因願大國令使者入境視楚之起卒也。韓使人之楚,楚王因發車騎陳之下路,謂韓使者曰:報韓君言弊邑之兵今將入境矣。使者還報韓君,韓君大說,止公仲,公仲曰:不可。夫以實告我者秦也,以名救我者楚也,聽楚之虛言而輕誣強秦之實禍,則危國之本也。韓君弗聽,公仲怒而歸,十日不朝。宜陽益急,韓君令使者趣卒於楚,冠蓋相望而卒無至者,宜陽果拔,為諸侯笑。故曰:內不量力,外恃諸侯者,則國削之患也。   奚謂國小無禮?昔者晉公子重耳出亡過於曹,曹君袒#5禓而觀之。釐負羈與叔瞻侍於前。叔瞻謂曹君曰:臣觀晉公子非常人也,君遇之無禮,彼若有時反國而起兵,即恐為曹傷。君不如殺之。曹君弗聽。釐負羈歸而不樂,其妻問之曰:公從外來而有不樂之色何也?負羈曰:吾聞之,有福不及,禍來連我。君有福未必及己,其禍之至,當連我也。今日吾君召晉公子,其遇之無禮,我與在前,吾是以不樂。其妻曰:吾觀晉公子,萬乘之主也,其左右從者萬乘之相也。今窮而出亡過於曹,曹遇之無禮,此若反國,必誅無禮,則曹其首也。子奚不先自貳焉?負羈曰:諾。盛黃金於壺,充之以餐,加璧其上,夜令人遺公子。公子見使者,再拜受其餐,而辭其璧。公子自曹入楚,自楚入秦。入秦三年,秦穆公召群臣而謀曰:昔者晉獻公與寡人交,諸侯莫弗聞。獻公不幸離群臣,出入十年矣。其嗣子不善,吾恐此將令其宗廟不被除而社稷不血食也。如是弗定,則非與人交之道。吾欲輔重耳而入之晉,何如?群臣皆曰善。公因起卒,革車五百乘,疇騎二千,疇,等也,言馬齊等皆精妙也。步卒五萬,輔重耳入之於晉,立為晉君。重耳即位三年,舉兵而伐曹矣。因令人告曹君曰:懸叔瞻而出之,我且殺而以為大戮。又令人告釐負羈曰:軍旅薄城,吾知子不違也,知不敢違君,言非本心也。其表子之閭,寡人將以為令,令軍勿敢犯。曹人聞之,率其親戚而保釐負羈之閭者七百餘家。此禮之所用也。故曹小國也,而迫於晉、楚之間,其君之危猶累卵也,而以無禮蒞之,此所以絕世也。故曰:國小無禮,不用諫臣,則絕世之勢也。 韓非子卷之三竟 #1此處脫『公』字,依陳奇猷校補。 #2『命』字無義,迂評本、凌濠初本作『會』,據改。 #3『曰』字無義,據陳奇猷說改為『已』。 #4迂評本、凌瀛初本『其』作『期』,據改。 #5原作『祖』,當為『袒』,依陳奇猷說改。 韓非子卷之四 孤憤第十一   言法術之士,既無黨與,孤獨而已,故其材用,終不見明。卞生既以抱玉而長號,韓公由之寢謀而內憤。   智術之士,必遠見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燭私。能法之士,必強毅而勁直,不勁直不能矯姦。人臣循令而從事,案法而治官,非謂重人也。重人也者,無令而擅為,虧法以利私,耗國以便家,力能得其君,此所為重人也。擅為虧法,逆理而動,其力尚能得君從己,況其餘乎?此所謂重人也。言其貴賤國人所共重之也。智術之士,明察聽用,且燭重人之陰情。智術之士既明且察,今見聽用,能燭見重人之陰情。能法之士,勁直聽用,且矯重人之姦行。故智術能法之士用,則貴重之臣必在繩之外矣。言必見削除也。是智法之士與當塗之人,不可兩存之仇也。既不可兩存,所存以相仇也。當塗之人擅事要,則外內為之用矣。外,謂百官也。內,謂君之左右也。皆與當塗之人為用也。是以諸侯不因則事不應,故敵國為之訟。鄰國諸侯,或來求事,不因當塗者,其求必不見應,故重人有事,敵國為之訟冤。百官不因則業不進,故群臣為之用。郎中不因則不得近主,故左右為之匿。郎中,為郎居中,則君之左右之人也。既因 重人而得近主,故為之匿非也。學士不因則養祿薄禮卑,故學士之為談也。談者,謂為重人延譽。此四助者,邪臣之所以自飾也。重人不能忠主而進其仇,重人所仇#1者,法術之士也。人主不能越四助而燭察其臣,臣,亦謂法術之臣也。故人主愈弊,而大臣愈重。凡當塗者之於人主也,希不信愛也,又且習故。重人得主信愛者多,又用事既久,#2乃憤習故舊也。若夫即主心同乎好惡,固其所自進也。官爵貴重,朋黨又眾,而一國為之訟。訟,即說也。重人舉措,常就主心而同其好惡,已自進舉之人,官爵重之,朋黨眾,及其有事,一國為之訟冤,則君無德而誅之。則法術之士欲幹上者,非有所信愛之親,習故之澤也。又將以法術之言矯人主阿辟之心,是與人主相反也。處勢卑賤,無黨孤特,夫以疏遠與近愛信爭,近愛信,謂重人是也。其數不勝也。數,理也。以新旅與習故爭,其數不勝也。以反主意與同好爭,重人與君同好。其數不勝也。以輕賤與貴重爭,其數不勝也。以一口與一國爭,重人與一國為朋黨。其數不勝也。法術之士,操五不勝之勢,以歲數而又不得見。所經時歲已至於數,猶不得見君。當塗之人,乘五勝之資,而旦暮獨說於前。法術之士既不得見,故當塗之人獨訟而稱冤。故法術之士奚道得進,而人主奚時得悟乎?法術之士既不得進,則人主何從而悟乎?故資必不勝而勢不兩存,法術之士焉得不危?法術之士,既資必不可勝之數,而又重人勢不兩存,則法術之士必危而見陷。其可以罪過誣者,公法而誅之。法術之士有過失可誣罔者,重人則舉以為罪而誅之。其不可被以罪過者,以私劍而窮之。若無過失可誣者,則使俠客以劍刺之,以窮其命也。是明法術而逆主上者,不憀於吏誅,必死於私劍矣。   朋黨比周以弊主,言曲以便私者,必信於重人矣。故其可以功伐借者,以官爵貴之。彼有功伐重人借為己用者,則官爵貴其人也。其不可藉以美名者,以外權重之。彼雖無功伐,可使近權令者威重之。是以弊主上而趨於私門者,不顯於官爵,必重於外權矣。趨,向也。今人主不合參驗而行誅,謂於法術之士,不參驗以知其真偽即行誅罰。不待見功而爵祿,重人所進,雖未見功,先與之爵祿也。故法術之士安能蒙死亡而進其說,姦邪之臣安肯乘利而退其身?故主上愈卑,私門益尊。夫越雖國富兵強,中國之主皆知無益於己也,曰:非吾所得制也。越國為異國,即敵國也。今有國者雖地廣人眾,然而人主壅蔽,大臣專權,是國為越也。大臣專國,常有謀君之心,即己國還為越國,故曰是國為越也。智不類越,而不智不類其國,不察其類者也。縱臣專權,國變成越,是不自知己國即與越國不異,所以然者,良以不察知己國類於越國故也。人主所以謂齊亡者,非地與城亡也,呂氏弗制,而田氏用之也。所以謂晉亡者,亦非地與城亡也,姬氏不制,而六卿專之也。今大臣執柄獨斷,而上弗知收,是人主不明也。不知收取其柄而自執之,令臣於上獨斷,此主之不明也。今,謂秦也。與死人同病者不可生也,與亡國同事者不可存也。今襲跡於齊、晉,欲國安存,不可得也。襲,重也。 凡法術之難行也,不獨萬乘,千乘亦然。人主之左右不必智也,人主於人有所智而聽之,因與左右論其言,是與愚人論智也。人主之左右不必賢也,人主於人有所賢而禮之,因與左右論其行,是與不肖論賢也。智者決策於愚人,賢士程行於不肖,則賢智之士羞而人主之論悖矣。人臣之欲得官者,其脩士且以精絜固身,脩士,謂脩身之士#3但精絜自固其身。其智士且以治辯進業。智者,謂智謀之士也。其脩士不能以貨賂事人,既脩身,故不以貨事人也。恃其精絜,而更不能以枉法為治,既精絜,故不能枉法為治。智士不重說,似闕文也。則脩智之士不事左右,不聽請謁矣。左右謂財貨脩智之士不肯聽從也。人主之左右,行非伯夷也,求索不得,貨賂不至,則精辯之功息,而毀誣之言起矣。精,謂脩士精絜也。辯,謂智士辭辯也。治亂之功制於近習,治亂,謂智士材辯能治於亂也。精絜之行決於毀譽,則脩智之吏廢,則人主之明塞矣。脩智之士,能發人主之聰明,今既廢而不用,則主明自塞矣。不以功伐決智行,決智行當以功伐。積功曰伐也。不以參伍審罪過,審罪過當參伍之。參,比驗也。伍,偶會也。而聽左右近習之言,則無能之士在廷,而愚汙之吏處官矣。近習之臣既皆小人,同氣相求,同聲相應,故所親者無能之人,所愛者愚汙之人,亦既親愛,必用之在廷,舉之處官矣。   萬乘之患,大臣太重,千乘之患,左右大信,此人主之所公患也。公,正也。正當以此當患也。且人臣有罪,人主#4有大失,臣主之利與相異者也。何以明之哉?曰:主利在有能者任官,臣利在無能而得事;主利在有勞而爵祿,臣利在無功而富貴;主利在豪傑使能,豪傑之人,有材能然後使之矣。臣利在朋黨用私。是以國地削而私家富,主上卑而大臣重。故主失勢而臣得國,主更稱蕃臣,君臣易位,故主稱蕃臣於其臣。而相室剖符,相室,家臣也。剖符,言得專投人官與之剖符也。此人臣之所以譎主便私也。譎,誑也。設詐謀以誑誤於主也。故當世之重臣,主變勢而得固寵者,十無二三。變,謂行譎誑以移主意,十中但有二三,故曰十無二三也。是其故何也?人臣之罪大也。臣有大罪者,其行欺主也,其罪當死亡也。智士者遠見,而畏於死亡,必不從重人矣。賢士者脩廉,而羞與姦臣欺其主,必不從重人矣。是當塗者之徒屬,非愚而不知患者,必汙而不避姦者也。重人所為必不軌,故智士恐與同之,廉士羞與之欺主,莫有從之遊者。同惡相濟,故與之為徒屬者必汙愚之人也。大臣挾愚汙之人,上與之欺主,下與之收利侵漁,朋黨言侵奪百姓,若漁者之取魚也。比周,相與阿黨為比,忠信為周也。比周者,言以阿黨之人為忠信與親也。一口,惑主敗法,以亂士民,雷同是非,故曰一口。使國家危削,主上勞辱,此大罪也。臣有大罪而主弗禁,此大失也。使其主有大失於上,臣有大罪於下,索國之不亡者,不可得也。 說難第十二   夫說者有逆順之機,順以招福#5,逆而制禍,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以此說之所以難也。   凡說之難,非吾知之,有以說之之難也。不知而說,雖忠見疑,故曰非吾知之說之難也。又非吾辯之,能明吾意之難也。吾雖不自辯數,則能明吾所說之意,如此者萬不一,有所以則為難也。又非吾敢橫失,而能盡之難也。吾之所說,其不可循理,非敢橫失,能盡此意亦復難有。凡說之難,在知所說之心,可以吾說當之。既知所說之心,則能隨心而發唱,故所說能當。所說出於為名高者也,而說之以厚利,則見下節而遇卑賤,必棄遠矣。所說之人意在名高,今以厚利說之,彼則為己志節凡下,而以卑賤相遇。亦既賤之,必棄遺而疏遠矣。所說出於厚利者也,而說之以名高,則見無心而遠事情,必不收矣。所說之人意在厚利,今以名高說之,此則為己無相時之心而闊遠事情矣。如此則必見棄而不收矣。所說陰為厚利而顯為名高者也,而說之以名高,則陽收其身而實疏之,說之以厚利,則陰用其言顯棄其身矣。所說之人,內陰為厚利,外陽為名高,今見其外說以名高,彼雖陽收其身,內實疏遠,若察知其內,說以厚利,則私用其言,外明棄其身以飾其名高也。此不可不察也。   夫事以密成,語以洩敗,未必其身洩之也,而語及所匿之事,如此者身危。所說之人,其所謀事,身雖不洩謀,說者汎語言及所匿,似若說者先知其事,今以發動之,既懷此疑,其身必危矣。彼顯有所出事,而乃以成他故,說者不徒知所出而已矣,又知其所以為,如此者身危。所說之人,顯出其事有所避諱,乃託以他故,而說者深知其事,既所出入知所為,所說既知情,露必有危己之心。規異事而當,知者揣之外而得之,事洩於外,必以為己也,如此者身危。說者為君規謀異事,而智謀之士當知此者,自外揣之,遂得其謀,因洩於外,君則疑己漏之,便以為不密而加誅也。周澤未渥也,而語極知,說行而有功則德忘,說不行而有敗則見疑,如此者身危。君之於己,周給之澤未有渥厚,遂以知之,極妙而以語之,行說有功猶忘其德,若不行有敗,則羞始生焉,此正危身之道也。貴人有過端,而說者明言禮義以挑其惡,如此者#6身危。挑,謂發揚也。貴人或得計而欲自以為功,說者與知焉,如此者身危。彊以其所不能為,止以其所不能已,如此者身危。不能而彊,不以而止,必以不討而興怒,故危也。故與之論大人則以為間己矣。間,代也。論大人必談以道德弘曠,彼則以為薦大人以代之也。與之論細人則以為賣重,論細人必談以器斗筲,彼則以為短人而賣重也。論其所愛則以為藉資,謂為藉君之所愛以為己資。論其所增則以為嘗己也。嘗,試也。論君所憎則謂為試己也含怒之深淺。徑省其說,則以為不智而拙之。徑,直。米鹽博辯,則以為多而交之。米鹽之為物,積群聚以成?斛,謂博明細雜之物,則謂己多合而猥交之也。略事陳意,則曰怯懦而不盡。略言其事,粗陳其意,則謂己怯懦而有所畏懼,不敢具言。慮事廣肆,則曰草野而倨侮。肆,陳也。所說之事廣有陳說,不為忌諱,則謂草野凡鄙俗直而侮慢也。此說之難,不可不知也。   凡說之務,在知飾所說之所矜而滅其所恥。凡欲說彼,要在知其所矜則隨而光飾之,知其所恥則隨而掩滅之,如此則順指而不忤。彼有私急也,必以公義示而強之。其意有下也,然而不能已,說者因為之飾其美而少其不為也。所說而成者,或有私事,將欲急為,則示以公義而勉強之。彼雖下意從己而不能止其私,此則為之飾其背私之義,而以不能順公為少,有以激彼存公也。其心有高也,而實不能及,說者為之舉其過而見其惡而多其不行也。若所說心以公義高,而其材實不能及,如此者則舉簡私之過,見背公之惡,以不行私急為多,所以成其高。有欲矜以智能,則為之舉異事之同類者,多為之地,使之資說於我,而佯不知也以資其智。所說或矜以廣智,則多與畢彼同類之異事以寬所取之地,令其取說於我,而我佯若不知,如此者所以助其智也。欲內相存之言,則必以美名明之,而微見其合於私利也。欲彼內有存恤之,則為陳顯義之名,明其人能為此,又微言成此美名,於私有則利,其人必得而相存者也。欲陳危害之事,則顯其毀誹而微見其合於私患也。欲為陳危之事,其有毀誹之者,則為之顯言,又微誹,當為私患,其人必以誠而可試之。譽異人與同行者,規異事與同計者。有與同汙者,則必以大飾其無傷也。有與同敗者,則必以明飾其無失也。說者或延譽異人與彼同行,或規謀異事與彼同計,其異人之計行若與彼同汙,則大文飾之,言此汙何所傷,其異事之計,若與彼同敗者,則明為文飾,言此敗何所失,如此必以己為善補適而崇重之也。彼自多其力,則毋以其難概之也。彼或自多矜其由,當就譽之,無得以其所難滯礙之概礙也。自勇其#7斷,則毋以其謫怒之。彼或自以斷為勇,則無得以其先所罪謫而動怒之也。自智其計,則毋以其敗窮之。彼或自以計謀為智,則無得以其先所因敗而窮屈之,凡此皆所以護其短而養其銳者,說可以無傷也。大意無所拂忤,辭言無所擊摩,然後極騁智辯焉,意無拂忤,辭無擊摩,其智辯得以極騁。此道所得親近不疑而得盡辭也。說者因道此術,財得親近於君,終不見疑,其辭又得自盡也。伊尹為宰,百里奚為虜,皆所以干其上也。二人自託於宰虜者,所以干其上。此二人者,皆聖人也,然猶不能無役身以進,如此其汙也。今以吾言為宰虜,而可以聽用而振世,此非能仕之所恥也。夫曠日離久,而周澤未渥,離,猶經也。謂所經久遠也。深計而不疑,引爭而不罪,則明割利害以致其功,斷割。直指是非以飾其身,直指,言無所過避也。飾身,謂以寵榮光飾相持其身也。以此相持,此說之成也。君則以不疑不罪以固臣,臣射以致功飾身以輸忠,故曰相持,如此者說之成也。   昔者鄭武公欲伐胡,先以其女妻胡君以娛其意。因問於群臣:吾欲用兵,誰可伐者?大夫關其思對曰:胡可伐。武公怒而戮之,曰:胡,兄弟之國也,子言伐之何也?   胡君聞之,以鄭為親己,遂不備鄭。鄭人襲胡,取之。宋有富人,天雨牆壤,其子曰:不築,必將有盜。其鄰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財,此夕盜至,故大亡也。其家甚智其子,而疑鄰人之父。此二人說者皆當矣,厚者為戮,薄者見疑,二人,謂關其思、鄰人之父。鄭武公所以戮其所厚,欲令胡不疑也。富人所以疑其薄者,不當為己同憂也。則非知之難也,處知則難也。其思、鄰父非不知也,但處用其知不得其宜,故或見疑,或見戮,故曰處之難也。故繞朝之言當矣,其為聖人於晉,而為戮於秦也。此不可不察。晉人譎取士會於秦,繞朝贈之以策曰:吾謀適不用,其言非不當也,晉人雖以為聖,後秦竟以言戮之,是亦處知失宜也。   昔者彌子瑕有寵於衛君。衛國之法,竊駕君車者罪刖。彌子母病,人間往夜告彌子,彌子矯駕君車以出,君聞而賢之曰:孝哉,為母之故,忘其刖罪。異曰,與君遊於果園,食桃而甘,不盡,以其半?君,君曰:愛我哉,忘其口味,以?寡人。及彌子色衰愛弛,得罪於君,君曰:是固嘗矯駕吾車,又嘗?我以餘桃。故彌子之行未變於初也,而以前之所以見賢而後獲罪者,愛憎#8之變也。故有愛於主則智當而加親,有憎於主則智不當見罪而加疏。故諫說談論之士,不可不察愛憎之主而後說焉。夫龍之為蟲也,柔可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若人有嬰之者則必殺人。嬰,觸。人主亦有逆鱗,說者能無嬰人主之逆鱗則幾矣。 和氏第十三   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獻之厲王。厲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為誑,而刖其左足。及厲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為誑,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於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盡而繼之以血。王聞之,使人問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寶玉而題之以石,貞士而名之以誑,此吾所以悲也。王#9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寶焉,遂命曰和氏之璧。   夫珠玉人主之所急也,和雖獻璞而未美,未為王之#10害也,然猶兩足斬而寶乃論,論寶若此其難也。今人主之於法術也,未必和璧之急也,而禁群臣士民之私邪。然則有道者之不僇也,特帝王之璞未獻耳。主用術而大臣不得擅斷,近習不敢賣重。官行法則浮萌趨於耕農,而遊士危於戰陳。則法術者乃群臣士民之所禍也。人主非能倍大臣之議,越民萌之誹,獨周乎道言也。則法術之士雖至死亡,道必不論矣。   昔者吳起教楚悼王以楚國之俗曰:大臣太重,封君太眾,若此則上偪主而下虐民,此貧國弱兵之道也。不如使封君之子孫三世而收爵祿,絕滅百吏之祿秩,損不急之枝官,以奉選練之士。悼王行之期年而薨矣,吳起枝解於楚。商君教秦孝公以連什伍,設告坐之過,燔詩書而明法令,塞私門之請而遂公家之勞,禁遊宦之民而顯耕戰之士。孝公行之,主以尊安,國以富強,八年而薨,商君車裂於秦。楚不用吳起而削亂,秦行商君法而富強,二子之言也已當矣,然而枝解吳起而車裂商君者何也?大臣苦法而細民惡治也。當今之世,大臣貪重,細民安亂,甚於秦、楚之俗,而人主無悼王、孝公之聽,則法術之士,安能蒙二子之危也而明己之法術哉。此世所以亂無霸王也。 姦劫弒臣第十四   凡姦臣皆欲順人主之心以取辛幸之勢者也。是以主有所善,臣從而譽之,主有所憎,臣因而毀之。凡人之大體,取捨同者則相是也,取捨異者則相非也。今人臣之所譽者,人主之所是也,此之謂同取。人臣之所毀者,人主之所非也,此之謂同捨。夫取捨合而相與逆者,未嘗聞也,此人臣之所以取信幸之道也。夫奸臣得乘信幸之勢以毀譽進退群臣者,人主非有術數以御之也,非參驗以審之也,必將以曩之合己信今之言,此幸臣之所以得欺主成私者也。故主必欺於上,而臣必重於下矣,此之謂擅主之臣。國有擅主之臣,則群下不得盡其智力以陳其忠,百官之吏不得奉法以致其功矣。何以明之?夫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今為臣盡力以致功,竭智以陳忠者,其身困而家貧,父子罹其害。為奸利以弊人主,行財貨以事貴重之臣者,身尊家富,父子被其澤。人焉能去安利之道而就危害之處哉?治國若此其過也,而上欲下之無奸,吏之奉法,其不可得亦明矣。故左右知貞信之不可以得安利也,必曰:我以忠信事上積功勞而求安,是猶盲而欲知黑白之情,必不幾矣。若以道化行正理不趨富貴事上而求安,是猶聾而審清濁之聲也,愈不幾矣。二者不可以得安,我安能無相比周、蔽主上、為奸私以適重人哉?此必不顧人主之義矣。其百官之吏,亦知方正之不可以得安也,必曰:我以清廉事上而求安,若無規矩而欲為方圓也,必不幾矣。若以守法不朋黨治官而求安,是猶以足搔頂也,愈不幾也。二者不可以得安,能無廢法行私以適重人哉?此必不顧君上之法矣。故以私為重臣者眾,而以法事君者少矣。是以主孤於上而臣成黨於下,此田成之所以弒簡公者也。   夫有術者之為人臣也,得效度數之言,上明主法,下困姦臣,以尊主安國者也。是以度數之言得效於前,則賞罰必用於後矣。人言成明於聖人之術,而不苟於世俗之言,循名實而定是非,因參驗而審言辭。是以左右近習之臣,知偽詐之不可以得安也,必曰我不去姦私之行盡力竭智以事主,而乃以相與比周妄毀譽以求安,是猶負千鈞之重,陷於不測之淵而求生也,必不幾矣。百官之吏,亦知為姦利之不可以得安也,必曰:我不以清廉方正奉法,乃以貪汙之心枉法以取私利,是猶上高陵之顛,墮峻谿之下而求生,必不幾矣。安危之道若此其明也,左右安能以虛言惑主,而百官安敢以貪漁下?是以臣得陳其忠而不蔽,下得守其職而不怨。此管仲之所以治齊,而商君之所以強秦者也。從是觀之,則聖人治國也,固有使人不得不愛我之道,而不恃人之以愛為我也。恃人之以為愛我者危矣,恃吾不可不為者安矣。夫君臣非有骨肉之親,正直之道可以得利,則臣盡力以事主。正直之道不可以得安,則臣行私以幹上。明主知之,故設利害之道以示天下而已矣。夫是以主雖不口教百官,不目索姦□,而國已治矣。人主者非目若離婁乃為明也,非耳若師曠乃為聰也。目必不任其數,而待目以為明,所見者少矣,非不弊之術也。不因其勢,而待耳以為聰,所聞者寡矣,非不欺之道也。明主者,使天下不得不為己視,使天下不得不為己聽,故身在深宮之中而明照四海之內,而天下弗能蔽、弗能欺者何也?闇亂之道廢,而聰明之勢興也。故善任勢者國安,不知因其勢者國危。古秦之俗,君臣廢法而服私,是以國亂兵弱而主卑。商君說秦孝公以變法易俗而明公道,賞告姦,困末作而利本事。當此之時,秦民習故俗之有罪可以得免,無功可以得尊顯也,故輕犯新法。於是犯之者其誅重而必,告之者其賞厚而信,故姦莫不得而被刑者眾,民疾怨而眾過日聞。孝公不聽,遂行商君之法,民後知有罪之必誅,而私姦者眾也,故民莫犯,其刑無所加。是以國治而兵強,地廣而主尊。此其所以然者,匿罪之罰重,而告姦之賞厚也。此亦使天下必為己視聽之道也。至治之法術已明矣,而世學者弗知也。   且夫世之愚學,皆不知治亂之情,讘?多誦先古之書,以亂當世之治。智慮不足以避阱井之陷,又妄非有術之士。聽其言者危,用其計者亂;此亦愚之至大,而患之至甚者也。俱與有術之士,有談說之名,而實相去千萬也,此夫名同而實有異者也。夫世愚學之人比有術之士也,猶塏垤之比大陵也,其相去遠矣。而聖人者,審於是非之實,察於治亂之情也。故其治國也,正明法,陳嚴刑,將以救群生之亂,去天下之禍,使強不陵弱,眾不暴寡,耆老得遂,幼孤得長,邊境不侵,君臣相親,父子相保,而無死亡係虜之患,此亦功之至厚者也。愚人不知,顧以為暴。愚者固欲治而惡其所以治,皆惡危而喜其所以危者。何以知之?夫嚴刑重罰者,民之所惡也,而國之所以治也。哀憐百姓,輕刑罰者,民之所喜而國之所以危也。故聖人為法國者,必逆於世,而順於道德。知之者,同於義而異於俗。弗知之者,異於義而同於俗。天下知之者少,則義非矣。   處非道之位,被眾口之潛,溺於當世之言,而欲當嚴天子而求安,幾不亦難哉。此夫智士所以至死不顯於世者也。楚莊王之弟春申君有愛妾曰余,春申君之正妻子曰甲,余欲君之棄其妻也,因自傷其身以視君而泣,曰:得為君之妾,甚幸。雖然,適夫人非所以事君也,適君非所以事夫人也。身故不肖,力不足以適二主,其勢不俱適,與其死夫人所者,不若賜死君前。妾以賜死,若復幸於左右,願君必察之,無為人笑。君因信妾余之詐,為棄正妻。余又欲殺甲而以其子為後,因自裂其親身衣之裹,以示君而泣,曰:余之得幸君之日久矣,甲非弗知也,今乃欲強戲余,余與爭之,至裂余之衣,而此子之不孝,莫大於此矣。君怒而殺甲也。故妻以妾余之詐棄,而子以之死。從是觀之,夫父之愛子也,猶可以毀#11而害也。君臣之相與也,非有父子之親也,而群臣之毀言非特一妾之口也,何怪夫賢聖之戮死哉。此商君之所以車裂於秦,而吳起之所以枝解於楚者也。凡人臣者有罪固不欲誅,無功者皆欲尊顯。而聖人之治國也,賞不加於無功,而誅必行於有罪者也。然則有術數者之為人臣也,固左右姦臣之所害,非明主弗能聽也。   世學術者說人主,不曰乘威嚴之勢以困姦裹之臣,而皆曰仁義惠愛而已矣。世主美仁義之名而不察其實,是以大者國亡身死,小者地削主卑。何以明之?夫施貧困者,此世之所謂仁義。哀憐百姓,不忍誅罰者,此世之所謂惠愛也。夫有施與貧困,則無功者得賞。不忍誅罰,則暴亂者不止。國有無功得賞者,則民不外務當敵斬首,內不急力田疾作,皆欲行貨財、事富貴、為私善、立名譽以取尊官厚俸。故姦私之臣愈眾,而暴亂之徒愈勝,不亡何待?夫嚴刑者民之所畏也,重罰者民之所惡也。故聖人陳其所畏以禁其□,設其所惡以防其姦,是以國安而暴亂不起。吾以是明仁義愛惠之不足用,而嚴刑重罰之可以治國也。無棰策之威,銜橛之備,雖造父不能以服馬。無規矩之法,繩墨之端,雖王爾不能以成方圓。無威嚴之勢,賞罰之法,雖堯、舜不能以為治。今世主皆輕釋重罰嚴誅,行愛惠,而霸王之功亦不可幾也。故善為主者,明賞設利以勸之,使民以功賞,而不以仁義賜。嚴刑重罰以禁之,使民以罪誅,而不以愛惠免。是以無功者不望,而有罪者不幸矣。託於犀車良馬之上,則可以陸犯阪阻之患。乘舟之安,持楫之利,則可以永絕江河之難。操法術之數,行重罰嚴誅,則可以致霸王之功。治國之有法術賞罰,猶若陸行之有犀車良馬也,水行之有輕舟便楫也,乘之者遂得其成。伊尹得之湯以王,管仲得之齊以霸,商君得之秦以強。此三人者,皆明於霸王之術,察於治強之數,而不以牽於世俗之言。適當世明主之意,則有直任布衣之士,立為卿相之處。處位治國,則有尊主廣地之實。此之謂足貴之臣。湯得伊尹,以百里之地立為天子。桓公得管仲,立為五霸主,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孝公得商君,地以廣,兵以強。故有忠臣#12者,外無敵國之患,內無亂臣之憂,長安於天下,而名垂後世,所謂忠臣也。若夫豫讓為智伯臣也,上不能說主使人之明法術度數之理,以避禍難之患,下不能領御其眾以安其國,及襄子之殺智伯也,豫讓乃自黚劓,敗其形容,以為智伯報襄子之仇。是雖殘形殺身以為人主之名,而實無益於智伯若秋毫之末。此吾之所下也,而世主以為忠而高之。古有伯夷、叔齊者,武王讓以天下而弗受,二人餓死首陽之陵。若此臣不畏重誅,不利重賞,不可以罰禁也,不可以賞使也。此之謂無益之臣也,吾所少而去也,而世主之所多而求也。   諺曰:厲憐王。此不恭之言也。雖然,古無虛諺,不可不察也。此謂劫殺死亡之主言也。人主#13無法術以御其臣,雖長年而材美,大臣猶將得勢擅事主斷,而各為其私急。而恐父兄豪傑之士,借人主之力以禁誅於己也。故弒賢長而立幼弱,廢正適而立不義。故春秋記之曰:楚王子圍將聘於鄭,未出境,聞王病而反,因入問病,以其冠纓絞王而殺之,遂自立也。齊崔杼,其妻美,而莊公通之,數如崔氏之室。及公往,崔子之徒賈舉率崔子之徒而攻公。公入室,請與之分國,崔子不許,公請自刃於廟,崔子又不聽,公乃走踰於北牆。賈舉射公,中其股,公墜,崔子之徒以戈斫公而死之,而立其弟景公。近之所見,李兌之用趙也,餓主父百日而死。淖齒之用齊也,擢湣王之筋,懸之廟梁,宿昔而死。故厲雖癰腫疕瘍,上比於春秋,未至於絞頸射股也。下比於近世,未至饑死擢筋也。故劫殺死亡之君,此其心之憂懼,形之苦痛也,必甚於厲矣。由此觀之,雖厲憐王可也。 韓非子卷之四竟 #1『仇』原作『求』,舊注亦為『仇』,據改。 #2『既』字當衍,據陳奇猷說刪。 #3『十』字顯係『士』字之誤,當改。 #4『人王』顯係『人主』之誤,據陳奇猷說改。 #5『禍』字顯係『福』字之誤,當改。 #6凌瀛初本有『者』字,據補。 #7張榜本『之』作『其』,與上下文合,據改。 #8『增』字顯係『憎』字之誤,當改。 #9『玉』字顯係『王』字之誤,當改。 #10此處脫漏千餘字,分屬和氏篇與姦劫弒臣篇,今據陳奇猷集釋本補齊。 #11『以』字下脫『毀』字,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12『忠』下脫『臣』字,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13『人』下脫『主』字,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韓非子卷之五 亡徵第十五   凡人主之國小而家大,權輕而臣重者,可亡也。簡法禁而務謀慮,荒封內而恃交援者,可亡也。群臣為學,門子好辯,商賈外積,小民右仗者,可亡也。好宮室臺榭陂池,事車服器玩好,罷露百姓,煎靡貨財者,可亡也。用時日,事鬼神,信卜筮,而好祭祀者,可亡也。聽以爵以待參驗,用一人為門戶者,可亡也。官職可以重求,爵祿可以貨得者,可亡也。緩心而無成,柔茹而寡斷,好惡無訣,而無所定立者,可亡也。饕貪而無饜,近利而好得者,可亡也。喜淫而不周於法,好辯說而不求其用,濫於文麗而不顧其功者,可亡也。淺薄而易見,漏洩而無藏,不能周密而通群臣之語者,可亡也。很剛而不和,愎諫而好勝,不顧社稷而輕為自信者,可亡也。恃交援而簡近鄰,怙強大之救,而侮所迫之國者,可亡也。羈旅僑士,重帑在外,上間謀計,下與民事者,可亡也。民信其相,下不能其上,主愛信之而弗能廢者,可亡也。境內之傑不事,而求封外之士,不以功伐課試,而好以名問舉錯,羈旅起貴以陵故常者,可亡也。輕其適正,庶子稱衡,太子未定而主即世者,可亡也。大心而無悔,國亂而自多,不料境內之資而易其鄰敵者,可亡也。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無禮而侮大鄰,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太子已置,而聚於強敵以為後妻,則太子危,如是則群臣易慮,掌臣易慮者,可亡也。怯懾而弱守,蚤見而心柔懦,知有謂可,斷而弗敢行者,可亡也。出君在外而國更置,質太子未反而君易子,如是則國攜,國攜者可亡也。挫辱大臣而狎其身,刑戮小民而逆其使,懷怒思恥而專習則賊生,賊生者可亡也。大臣兩重,父兄眾強,內黨外援以爭事勢者,可亡也。婢妾之言聽,愛玩之智用,外內悲惋而數行不法者,可亡也。簡侮大臣,無禮父兄,勞苦百姓,殺戮不辜者,可亡也。好以智矯法,時以行雜公,法禁變易,號令數下者,可亡也。無地固,城郭惡,無畜積,財物寡,無守戰之備而輕攻伐者,可亡也。種類不壽,主數即世,嬰兒為君,大臣專制,樹羈旅以為黨,數割地以待交者,可亡也。太子尊顯,徒屬眾強,多大國之交,而威勢蚤具者,可亡也。變褊而心急,輕疾而易動發,心悁忿而不訾前後者,可亡也。主多怒而好用兵,簡本教而輕戰攻者,可亡也。貴人相妒,大臣隆盛,外藉敵國,內困百姓,以攻怨讎,而人主弗誅者,可亡也。君不肖而側室賢,太子輕而庶子伉,官吏弱而人民傑,如此則國躁,國躁者,可亡也。藏怒而弗發,懸罪而弗誅,使群臣陰憎而愈憂懼,而久未可知者,可亡也。出軍命將大重,邊地任守太尊,專制擅命,逕為而無所請者,可亡也。後妻淫亂,主母畜穢,外內混通,男女無別,是謂兩主,兩主者,可亡也。後妻賤而婢妾貴,太子卑而庶子尊,相室輕而典謁重,如此則內外乖,內外乖者,可亡也。大臣甚貴,偏黨眾強,壅塞主斷而重擅國者,可亡也。私門之官用,馬府之世,軍馬之府,立功者也。鄉曲之善舉,官職之勞廢,貴私行而賤公功者,可亡也。公家虛而大臣實,正戶貧而寄寓富,耕戰之士困,末作之民利者,可亡也。見大利而不趨,聞禍端而不備,淺薄於爭守之事,而務以仁義自飾者,可亡也。不為人主之孝,而慕匹夫之孝,不顧社稷之利,而聽主母之令,女子用國,刑餘用事者,可亡也。辭辯而不法,心智而無術,主多能而不以法度從事者,可亡也。親臣進而故人退,不肖用事而賢良伏,無功貴而勞苦賤,如是則下怨,下怨可亡也。父兄大臣祿秩過功,章服侵等,宮室供養大侈,而人主弗禁,則臣心無窮,臣心無窮者,可亡也。公婿公孫與民同門,暴傲其鄰者,可亡也。亡徵者,非曰必亡也,言其可亡也。夫兩堯不能相王,兩桀不能相亡,亡王之機,必其治亂,其強弱相踦者也。木之折也必通蠹,牆之壞也必通隙。然木雖蠹,無疾風不折。牆雖隙,無大雨不壞。萬乘之主,有能服術行法以為亡徵之君風雨者,其兼天下不難矣。 三守第十六   人主有三守。三守完則國安身榮,三守不完則國危身殆。何謂三守?人臣有議當途之失、用事之過、舉臣之情,人主不心藏而漏之近習能人,使人臣之欲有言者,不敢不下適近習能人之心而乃上以聞人主,然則端言直道之人不得見,而忠直日疏。愛人不獨利也,待譽而後利之。憎人不獨害也,待非而後害之。然則人主無威而重在左右矣。惡自治之勞憚,使群臣輻輳之變,因傳柄移藉,使殺生之機,奪予之要在大臣,如是者侵。此謂三守不完。三守不完,則劫殺之徵也。 凡劫有三,有明劫,有事劫,有刑劫。人臣有大臣之尊,外操國要以資群臣,使外內之事非己不得行。雖有賢良,逆者必有禍,而順者必有福。然則群臣莫敢忠主憂國以爭社稷之利害。人主雖賢不能獨計,而人臣有不敢忠主,則國為亡國矣。此謂國無臣,國無臣者,豈郎中虛而朝臣少哉?群臣持祿養交,行私道而不效公忠,此謂明劫。鬻寵擅權,矯外以勝內,險言禍福得失之形,以阿主之好惡,人主聽之,卑身輕國以資之,事敗與主分其禍,而功成則臣獨專之。諸用事之人,壹心同辭以語其美,則主言惡者必不信矣,此謂事劫。至於守司圖圄,禁制刑罰,人臣擅之,此謂刑劫。三守不完則三劫者起,三守完則三劫者止,三劫止塞則王矣。 備內第十七   人主之患在於信人,信人則制於人。人臣之於其君,非有骨肉之親也,縛於勢而不得不事也。故為人臣者,窺覘其君心也無須臾之休,而人主怠傲處其上,此世所以有劫君弒主也。為人主而大信其子,則姦臣得乘於子以成其私,故李兌傅趙王而餓主父。為人主而大信其妻,則姦臣得乘於妻以成其私,故優施傅麗姬,殺申生而立奚齊。夫以妻之近與子之親而猶不可信,則其餘無可信者矣。且萬乘之主,千乘之君,后妃夫人,適子為大子者,或有欲其君之蚤死者。何以知其然?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者,愛則親,不愛則疏。語曰:其母好者其子抱。然則其為之反也,其母惡者其子釋。丈夫年五十而好色未解也,婦人年三十而美色衰矣。以衰美之婦人事好色之丈夫,則身見疏賤,而子疑不為後,此后妃夫人之所以冀其君之死者也。唯母為後而子為主,則令無不行,禁無不止,男女之樂不減於先君,而擅萬乘不疑,此酖毒扼昧扼昧,謂暗中絞縊也。之所以用也。故桃左春秋曰:人主之疾死者不能處半。人主弗知則亂多資,故曰:利君死者眾則人主危。故王良愛馬,越王勾踐愛人,為戰與馳。醫善吮人之傷,含人之血,非骨肉之親也,利所加也。故輿人成輿,則欲人之富貴,匠人成棺,則欲人之夭死也。非輿人仁而匠人賊也,人不貴則輿不售,人不死則棺不買,情非憎人也,利在人之死也。故后妃、夫人、太子之黨成而欲君之死也,君不死則勢不重,情非憎君也,利在君之死也。故人主不可以不加心於利己死者。故日月暈圍於外,其賊在內,備其所憎,禍在所愛。是故明主不舉不參之事,不食非常之食,遠聽而近視以審外內之失,省同異之言以知朋黨之分,偶參伍之驗以責陳言之實,執後以應前,按法以治眾,眾端以參觀,眾士之端,皆相參而觀之。士無幸賞,無踰行,殺必當,罪不赦,則姦邪無所容其私矣。徭役多則民苦,民苦則權勢起,權勢起則復除重,復除重則貴人富,苦民以富貴人起勢,以藉藉,假借也。人臣,非天下長利也。故曰:徭役少則民安,民安則下無重權,下無重權則權勢滅,權勢滅則德在上矣。今夫水之勝火亦明矣,然而釜鬲間之,水煎沸竭盡其上,而火得熾盛焚其下,水失其所以勝者矣。今夫治之禁姦又明於此,然守法之臣為釜鬲之行,則法獨明於胸中,而已失其所以禁姦者矣。上古之傳言,春秋所記,犯法為逆以成大姦者,未嘗不從尊貴之臣也。而法令之所以備,刑罰之所以誅,常於卑賤,是以其民絕望,無所告怨。大臣比周、蔽上為一,陰相善而陽相惡,以示無私,相為耳目,以候主隙,人主掩蔽,無道得聞,有主名而無實,臣專法而行之,周天子是也。偏借其權勢則上下易位矣,此言人臣之不可借權勢也。 南面第十八   人主之過,在己任在臣矣,又必反與其所不任者備之,此其說必與其所任者為讎,而主反制於其所不任者。今所與備人者,且曩之所備也。人主不能明法而以制大臣之威,無道得小臣之信矣。人主釋法而以臣備臣,則相愛者比周而相譽,相憎者朋黨而相 非,非譽交爭,則主惑亂矣。人臣者,非名譽請謁無以進取,非背法專制無以為威,非假於忠信無以不禁,偽為忠信,然後不禁。三者,惛主壞法之資也。人主使人臣,雖有智能不得背#1法而專制,雖有賢行不得踰功而先勞,雖有忠信不得釋法而不禁,此之謂明法。   人主有誘於事者,有壅於言者,二者不可不察也。人臣易言事者,少索資,以事誣主,主誘而不察,因而多之,則是臣反以事制主也,如是者謂之誘,誘於事者困於患。其進言少,其退費多,雖有功其進言不信,不信者有罪,事有功者必賞,則群臣莫敢飾言以惛主。主道者,使人臣前言不復於後,後言不復於前,事雖有功,必伏其罪,謂之任下。人臣為主設事而恐其非也,則先出說設言曰:議是事者,妒事者也。人主藏是言不更聽群臣,群臣畏是言不敢議事,二勢者用,則忠臣不聽而譽臣獨任,如是者謂之壅於言,壅於言者制於臣矣。主道者,使人臣必有言之責,又有不言之責。言無端末,辯無所驗者,此言之責也。以不言避責,持重位者,此不言之責也。人主使人臣言者,必知其端以責其實,不言者必問其取捨以為之責,則人臣莫敢妄言矣,又不敢默然矣,言默則皆有責也。人主欲為事,不通其端末,而以明其欲,有為之者,其為不得利,必以害反,知此者,任理去欲。舉事有道,計其入多,其出少者可為也。惑主不然,計其入不計其出,出雖倍其入,不知其害,則是名得而實亡,如是者功小而害大矣。凡功者,其入多其出少乃可謂功。今大費無罪而少得為功,則人臣出大費而成小功,小功成而主亦有害。   不知治者,必曰:無變古,毋易常。變與不變,聖人不聽,正治而已。然則古之無變,常之毋易,在常古之可與不可。伊尹毋變殷,大公毋變周,則湯、武不王矣。管仲毋易齊,郭偃毋更晉,則桓、文不霸矣。凡人難變古者,憚易民之安也。夫不變古者,襲亂之跡,適民心者,恣姦之行也。民愚而不知亂,上懦而不能更,是治之失也。人主者,明能知治,嚴必行之,故雖拂於民必立其治。說在商君之內外而鐵殳,重盾而豫戒也。故郭偃之始治也,文公有官卒。管仲始治也,桓公有武車。戒民之備也。是以愚贛窳墮之民,苦小費而忘大利也,故夤虎受阿謗。而?小變而失長便,故鄒賈非載旅。狎習於亂而容於治,故鄭人不能歸。 飾邪第十九   鑿龜數筴,兆曰大吉,而以攻燕者趙也。鑿龜數筴,兆曰大吉,而攻趙者燕也。劇辛之事燕,無功而社稷危。鄒衍之事燕,無功而國道絕。趙代先得意於燕,後得意於齊,國亂節高,自以為與秦提衡,非趙龜神而燕龜欺也。趙又嘗鑿龜數筴而北伐燕,將劫燕以逆秦,兆曰大吉,始攻大梁而秦出上黨矣,兵至釐而六城拔矣,至陽城,秦拔鄴矣,龐援揄兵而南則鄣盡矣。臣故曰:趙龜雖無遠見於燕,且宜近見於秦。秦以其大吉,闢地有實,救燕有名。趙以其大吉,地#2削兵辱,主不得意而死。又非秦龜神而趙龜欺也。初時者魏數年東鄉攻盡陶、衛,數年西鄉以失其國,此非豐隆、五行、太一、王相、攝提、六神、五括、天河、殷搶、歲星非數年在西也,又非天缺、弧逆、刑星、熒惑、奎台非數年在東也。故曰:龜筴鬼神不足舉勝,左右背鄉不足以專戰。然而恃之,愚莫大焉。   古者先王盡力於親民,加事於明法。彼法明則忠臣勸,罰必則邪臣止。忠勸邪止而地廣主尊者,秦是也。群臣朋黨比周以隱正道,行私曲而地削主卑者,山東是也。亂弱者亡,人之性也。治強者王,古之道也。越王勾踐恃大明之龜,與吾戰而不勝,身臣入宦於吳,反國棄龜,明法親民以報吳,則夫差為擒。故恃鬼神者慢於法,恃諸侯者危其國。曹恃齊而不聽宋,齊攻判而宋滅曹。刻恃吳而不聽齊,越伐吳而齊滅荊。許恃刻而不聽魏,荊攻宋而魏滅許。鄭恃魏而不聽韓,魏攻荊而韓滅鄭。今者韓國小而恃大國,主慢而聽秦、魏恃齊、荊為用,而小國愈亡。故恃人不足以廣壤,而韓不見也。荊為攻魏而加兵許、鄢,齊攻任扈而削魏,不足以存鄭,而韓弗知也。此皆不明其法禁以治其國,恃外以滅其社稷者也。   臣故曰:明於治之數,則國雖小,富。賞罰敬信,民雖寡,強。賞罰無度,國雖大兵弱者,地非其地,民非其民也。無地無民,堯、舜不能以王,三代不能以強。人主又以過予,人臣又以徒取。捨法律而言先王明君之功者,上任之以國,臣故曰:是願古之功,以古之賞賞今之人也,主以是過予,而臣以此徒取矣。主過予則臣偷幸,臣徒取則功不尊。無功者受賞則財匱而民望,財匱而民望則民不盡力矣。故用賞過者失民,用刑過者民不畏。有賞不足以勸,有刑不足以禁,則國雖大必危。故曰:小知不可使謀事,小忠不可使主法。荊恭王與晉厲公戰於鄢陵,荊師敗,恭王傷,酣戰而司馬子反渴而求飲,其友豎穀陽奉卮酒而進之,子反曰:去之,此酒也。豎穀陽曰:非也。子反受而飲之。子反為人嗜酒,甘之,不能絕之於口,醉而臥。恭王欲復戰而謀事,使人召子反,子反辭以心疾。恭王駕而往視之,入幄中聞酒臭而還,曰:今日之戰,寡人目親傷,所恃者司馬,司馬又如此,是亡荊國之社稷而不恤吾眾也,寡人無與復戰矣。罷師而去之,斬子反以為大戮。故曰:堅穀陽之進酒也,非以端惡端,故也。子反也,實心以忠愛之而適足以殺之而已矣。此行小忠而賊大忠者也。故曰:小忠,大忠之賊也。若使小忠主法,則必將赦罪,赦罪以相愛,是與下安矣,然而妨害於治民者也。   當魏之方明立辟,從憲令行之時,有功者必賞,有罪者必誅,強匡天下,威行四鄰。及法慢,妄予,而國日削矣。當趙之方明國律,從大軍之時,人眾兵強,闢地齊、燕。及國律慢,用者弱,而國日削矣。當燕之方明奉法,審官斷之時,東縣齊國,南盡中山之地。及奉#3法已亡,官斷不用,左右交爭,論從其下,則兵弱而地削,國制於鄰敵矣。故曰:明法者強,慢法者弱。強弱如是其明矣,而世主弗為,國亡宜矣。語曰:家有常業,雖饑不餓。國有常法,雖危不亡。夫捨常法而從私意,則臣下飾於智能,臣下飾於智能,則法禁不立矣。是妄意之道行,治國之道廢也。治國之道,去害法者,則不惑於智能,不矯於名譽矣。昔#4者舜使吏決鴻水,先令有功而舜殺之。禹朝諸侯之君會稽之上,防風之君後至而禹斬之。以此觀之,先令者殺,後令者斬,則古者先貴如令矣。故鏡執清而無事,美惡從而比焉。衡執正而無事,輕重從而載焉。夫搖鏡則不得為明,搖衡則不得為正,法之謂也。故先王以道為常,以法為本,本治者名尊,本亂者名絕。凡智能明通,有以則行,無以則止。故智能單道,不可傳於人。而道法萬全,智能多失。夫懸衡而知平,設規#5而知圓,萬全之道也。明主使民飾於道之故,故佚而則功。   釋規而任巧,釋法而任智,惑亂之道也。亂主使民飾將智,不知道之故,故勞而無功。 釋法禁而聽請謁,群臣賣官於上,取賞於下,是以利在私家而威在群臣。故民無盡力事主之心,而務為交於上。民好上交則貨財上流,而巧說者用。若是則有功者愈少。姦臣愈進而材臣退,則主惑而不知所行,民聚而不知所道,道,從也。此廢法禁、後功勞、舉名譽、聽請謁之失也。凡敗法之人,必設詐託物以來親,又好言天下之所希有,此暴君亂主之所以惑也,人臣賢佐之所以侵也。故人臣稱伊尹、管仲之功,則背法飾智有資。稱比干、子胥之忠而見殺,則疾強諫有辭。夫上稱賢明,下稱暴亂,不可以取類,若是者禁。君之立法,以為是也,今人臣多立其私智,以法為非者,是邪以智。以此思之,則知凡之情,皆欲過公法立私智也。過法立智,如是者禁,主之道也。禁主之道,必明於公私之分,明法制,去私恩。夫令必行,禁必止,人主之公義也。必行其私,信於朋友,不可為賞勸,不可為罰沮,人臣之私義也。私義行則亂,公義行則治,故公私有分。人臣有私心,有公義。脩身潔白而行公行正,居官無私,人臣之公義也。汙行從欲,安身利家,人臣之私心也。明主在上,則人臣去私心行公義,亂主在上,則人臣去公義行私心。故君臣異心。君以計畜臣,臣以計事君,君臣之交,計也。害身而利國,臣弗為也,富國而利臣,君不行也。臣之情,害身無利,君之情,害國無親。君臣也者,以計合者也。至夫臨難必死,盡智竭力,為法為之也。故先王明賞以勸之,嚴刑以威之。賞刑名則民#6盡死,民盡死則兵強主尊。刑賞不察則民無功而求得,有罪而倖免,則兵弱主卑。故先王賢佐盡力竭智。故曰:公私不可不明,法禁不可不審,先王知之矣。 韓非子卷之五竟 #1『皆』顯係『背』字之誤,據陳奇猷本改。 #2『利』字為『地』字之誤,據凌瀛初本、迂評本改。 #3『秦』字於此義不通,當為『奉』字之誤,據陳奇猷本改。 #4『若』字為『昔』字之誤,據陳奇猷說改。 #5『諸況』為『設規』之誤,據陳奇猷說改。 #6『即』字顯係『民』字之誤,當改。 韓非子卷之六 解老第二十   德者,內也。得者,外也。上德不德,言其神不淫於外也。神不淫於外則身全,身全之謂德。德者,得身也。凡德者,以無為集,以無慾成,以不思安,以不用固。為之欲之,則德無捨,德無捨則不全。用之思之則不固,不固則無功,無功則生於德。德則無德,不德則在有德。故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所以貴無為無思為虛者,謂其意無所制也。夫無術者,故以無為無思為虛也。夫故以無為無思為虛者,其意常不忘虛,是制於為虛也。虛者,謂其意所無制也。今制於為虛,是不虛也。虛者之無為也,不以無為為有常,不以無為為有常則虛,虛則德盛,德盛之謂上德。故曰:上德無為而無不為也。 仁者,謂其中心欣然愛人也。其喜人之有福,而惡人之有禍也。生心之所不能已也,非求其報也。故曰: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也。   義者,君臣上下之禮,父子貴賤之差也,知交朋友之接也,親疏內外之分也。臣事君宜,下懷上宜#1,子事父宜,賤敬貴宜,知交友朋之相助也宜,親者內而疏者外宜。義者,謂其宜也,宜而為之,故曰:上義為之而有以為也。   禮者,所以貌情也,群義之文章也,君臣父子之交也,貴賤賢不肖之所以別也。中心懷而不諭,其疾趨卑拜而明之。實心愛而不知,故好言繁辭以信之。禮者,外節之所以諭內也。故曰:禮以情貌也。凡人之為外物動也,不知其為身之禮也。眾人之為禮也,以尊他人也,故時勸時衰。君子之#2為禮,以為其身,以為其身,故神之為上禮,上禮神而眾人貳,故不能相,不能相應,故曰:上禮為之而莫之。眾人雖貳,聖人之復恭敬盡手足之禮也不衰,故曰:攘臂而仍之。道有積而德有功,德者道之功。功有實而實有光,仁者德之光。光有澤而澤有事,義者仁之事也。事有禮而禮有文,禮者義之文也。故曰:失道而後失德,失德而後失仁,失仁而後失義,失義而後失禮。禮為情貌者也。文為質飾者也。夫君子取情而去貌,好質而惡飾。夫恃貌而論情者,其情惡也。須飾而論質者,其質衰也。何以論之?和氏之璧,不飾以五釆,隋侯之珠,不飾以銀黃,其質至美,物不足以飾之。夫物之待飾而後行者,其質不美也。是以父子之間,其禮樸#3而不明,故曰:禮薄也。凡物不並盛,陰陽是也。理相奪予,威德是也。實厚者貌薄,父子之禮是也。由是觀之,禮繁者實心衰也。然則為禮者,事通人之樸心者也。眾人之為禮也,人應則輕歡,不應則責怨。今為禮者事通人之樸心,而資之以相責之分,能毋爭乎?有爭則亂,故曰:夫禮者,忠信之薄也,而亂之首乎。   先物行先理動之謂前識,前識者,無緣而忘意度也。何以論之?詹何坐,弟子侍,有牛鳴於門外,弟子曰:是黑牛也而白題。詹何曰:然,是黑牛也,而白在其角。使人視之,果黑牛而以布裹其角。以詹子之術,嬰眾人之心,華焉殆矣,故曰:道之華也。嘗試釋詹子之察,而使五尺之愚童子視之,亦知其黑牛而以布裹其角也。故以詹子之察,苦心傷神,而後與五尺之愚童子同功,是以曰:愚之首也。故曰:前識者,道之華也,而愚之首也。   所謂大丈夫者,謂其智之大也。所謂處其厚不處其薄者,行情實而去禮貌也。所謂處其實不處其華者,必緣理不徑絕也。所謂去彼取此者,去貌徑絕而取緣理好情實也。故曰:去彼取此。   人有禍則心畏恐,心畏恐則行端直,行端直則思慮熟,思慮熟則得事理。行端直則無禍害,無禍害則盡天年,得事理則必成功,盡天年則全而壽,必成功則富與貴,全壽富貴之謂福。而福本於有禍,故曰:禍兮福之所倚。以成其功也。   人有福則富貴至,富貴至則衣食美,衣食美則驕心生,驕心生則邪僻而動棄理,行邪僻則身死夭,動棄理則無成功。夫內有死夭之難,而外無成功之名者,大禍也。而禍本生於有福,故曰:福兮禍之所伏。   夫緣道理以從事者無不能成。無不能成者,大能成天子之勢尊,而小易得卿相將軍之賞祿。夫棄道理而忘舉動者,雖上有天子諸侯之勢尊,而下有猗頓、陶朱、卜祝之富,猶失其民人而亡其財資也。眾人之輕棄道理而易忘舉動者,不知其禍福之深大而道闊遠若是也。故諭人曰:孰知其極。人莫不欲富貴全壽,而未有能免於貧賤死夭之禍也二心欲富貴全壽,而今貧賤死夭,是不能至於其所欲至也。凡失其所欲之路而妄行者之謂迷,迷則不能至於其所欲至矣。今眾人之不能至於其所欲至,故曰迷。眾人之所不能至於其所欲至也,自天地之剖判以至今,故曰:人之迷也,其日#4故以久矣。   所謂方#5者,外內相應也,言行相稱也。所謂廉者,必生死之命也,輕恬資財也。所謂直者,義必公正,公心不偏黨也。所謂光者,官爵尊貴,衣裘壯麗也。今有道之士,雖中外信順,不以非謗窮墮,雖死節輕財,不以侮罷羞貪,雖義端不黨,不以去邪罪私,雖勢尊衣美,不以誇賤欺貧。其故何也?使失路者而肯聽習問知,即不成迷也。今眾人之所以欲成功而反為敗者,生於不知道理而不肯問知而聽能。眾人不肯問知聽能,而聖人強以其禍敗適之,則怨。眾人多而聖人寡,寡之不勝眾,數也。今舉動而與天下之為讎,非全身長生之道也,是以行軌節而舉之也。故曰: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聰明睿智,天也。動靜思慮,人也。人也者,乘於天明以視,寄於天聰以聽,託於天智以思慮。故視強則目不明,聽甚則耳不聰,思慮過度則智識亂。目不明則不能決黑白之分,耳不聰則不能別清濁之聲,智識亂則不能審得失之地。目不能決黑白之色則謂之盲,耳不能別清濁之聲則謂之聾,心不能審得失之地則謂之狂。盲則不能避晝日之險,聾則不能知雷霆之害,狂則不能免人間法令之禍。書之所謂治人者,適動靜之節,省思慮之費也。所謂事天者,不極聰明之力,不盡智識之任。苟極盡則費神多,費神多則盲聾悖狂之禍至,是以嗇之。嗇之者,愛其精神,嗇其智識也。故曰:治人事天莫如嗇。   眾人之用神也躁,躁則多費,多費之謂侈。聖人之用神也靜,靜則少費,少費之謂嗇。嗇之謂術也生於道理,夫能嗇也,是從於道而服於理者也。眾人離於患,陷於禍,猶未知退,而不服從道理。聖人雖未見患禍之形,虛無服從於道理,以稱蚤服。故曰:夫謂嗇,是以蚤服。知治人者其思慮靜,知事天者其孔竅虛。思慮靜,故德不去。孔竅虛,則和氣日入。故曰:重積德。夫能令故德不去,新和氣日至者,蚤服者也。故曰:蚤服是謂重積德。積德而後神靜,神靜而後和多,和多而後計得,計得而後能御萬物,能御萬物則戰易勝敵,戰易勝敵而論必蓋世,論必蓋世,故曰:無不克。無不克本於重積德,故曰:重積德則無不克。戰易勝敵則兼有天下,論必蓋世則民人從。進兼天下而退從民人,其術遠則眾人莫見其端末。莫見其端末,是以莫知其極,故曰:無不克則莫知其極。   凡有國而後亡之,有身而後殃之,不可謂能有其國能保其身。夫能有其國必能安其社稷,能保其身必能終其天年,而後可謂能有其國能保其身矣。夫能有其國保其身者必且體道,體道則其智深,其智深則其會遠,其會遠眾人莫能見其所極。唯天能令人不見其事極,不見其事極者為保其身有其國,故曰:莫知其極。莫知其極則可以有國。   所謂有國之母,母者,道也,道也者生於所有國之術,所以有國之術,故謂之有國之母。夫道以與世周旋者,其建生也長,持祿也久,故曰:有國之母可以長久。樹木有曼根,有直根。根者,書之所謂抵也。抵也者,木之所以建生也。曼根者,木之所持生也。德也者,人之所以建生也。祿也者,人之所以持生也。今建於理者其持祿也久,故曰:深其根。體其道者,其生日長,故曰:固其抵。抵固則生長,根深則視久,故曰:深其根,固其抵,長生久視之道也。   工人數變業則失其功,作者數搖徙則亡其功。一人之作,日亡半日,十日則亡五人之功矣。萬人之作,日亡半日,十日則亡五萬人之功矣。然則數變業者,其人彌眾,其虧彌大矣。凡法令更則利害易,利害易則民務變,務變之謂變業。故以理觀之,事大眾而數搖之則少成功,藏大器而數徙之則多敗傷,烹小鮮而數撓之則賊其澤,治大國而數變法則民苦之。是以有道之君貴靜,不重變法,故曰:治大國者若烹小鮮。   人處疾則貴醫,有禍則畏鬼。聖人在上則民少欲,民少欲則血氣治而舉動理,舉動理則少禍害。夫內無痤疽癉痔之害,而外無刑罰法誅之禍者,其輕恬鬼也甚,故曰: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治世之民不與鬼神相害也,故曰:非其鬼不神也,其神不傷人也。鬼祟也疾人之謂鬼傷人,人逐除之之謂人傷鬼也。民犯法令之謂民傷上,上刑戮民之謂上傷民。民不犯法則上亦不行刑,上不行刑之謂上不傷人。故曰:聖人亦不傷民。上不與民相害,而人不與鬼相傷,故曰:兩不相傷。民不敢犯法,則上內不用刑罰,而外不事利其產業。上內不用刑罰,而外不事利其產業則民蕃息。民蕃息而畜積盛,民蕃息而畜積盛之謂有德。凡所謂祟者,魂魄去而精神亂,精神亂則無德。鬼不祟人則魂魄不去,#6魂魄不去而精神不亂,精神不亂之謂有德。上盛畜積,而鬼不亂其精神,則德盡在於民矣。故曰:兩不相傷則得交歸焉。言其德上下交盛而俱歸於民也。有道之君外無怨讎於鄰敵,而內有德澤於人民。夫外無怨讎於鄰敵者,其遇諸侯也外有禮義。內德澤於民者,其治人事也務本。遇諸侯有禮義則役希起,治民事務本則淫奢止。凡馬之所以大用者,外供甲兵,而內給淫奢也。今有道之君,外希用甲兵,而內禁淫奢。上不事馬於戰鬥逐北,而民不以馬遠淫通物,所積力唯田疇,積力於田疇必且糞灌,故曰: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也。   人君者無道,則內暴虐其民,而外侵欺其鄰國。內暴虐則民產絕,外侵欺則兵數起。民產絕則畜生少,兵數起則士卒盡。畜生少則戎馬乏,士卒盡則軍危殆。戎馬乏則將馬出,軍危殆則近臣役。馬者,軍之大用,郊者,言其近也。今所以給軍之具於將馬近臣,故曰: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矣。   人有欲則計會亂,計會亂而有欲甚,有欲甚則邪心勝,邪心勝則事輕絕,事輕絕則禍難生。由是觀之,禍難生於邪心,邪心誘於可欲。可欲之類,進則教良民為姦,退則令善人有禍。姦起則上侵弱君,禍至則民人多傷。然則可欲之類,上侵弱君而下傷人民。夫上侵弱君而下傷人民者,大罪也。故曰:禍莫大於可欲。是以聖人不引五色,不淫於聲樂,明君賤玩好而去淫麗。人無毛羽,不衣則不犯寒。上不屬天,而下不著地,以腸胃為根本,不食則不能活。是以不免於欲利之心,欲利之心不除,其身之憂也。故聖人衣足以犯寒,食足以充虛,則不憂矣。眾人則不然,大為諸侯,小餘千金之資,其欲得之憂不除也,胥靡有免,死罪時活,今不知足者之憂,終身不解,故曰:禍莫大於不知足。故欲利甚於憂,憂則疾生,疾生而智慧衰,智慧衰則失度量,失度量則妄舉動,妄舉動則禍害至,禍害至而疾嬰內,疾嬰內則痛禍薄外,則苦痛雜於腸胃之間,苦痛雜於腸胃之間則傷人也憯,憯則退而自咎,退而自咎也生於欲利,故曰:咎莫憯於欲利。   道者,萬物之所然也,萬理之所稽也。理者,成物之文也。道者,萬物之所以成也。故曰:道,理之者也。物有理不可以相薄,物有理不可以相薄故理之為物之制。萬物各異理,萬物各異理而道盡稽萬物之理,故不得不化。不得不化,故無常操。無常操,是以死生氣稟焉,萬智斟酌焉,萬事廢興焉。天得之以高,地得之以藏,維鬥得以成其威,日月得之以恆其光,五常得之以常其位,列星得之以端其行,四時得之以御其變氣,軒轅得之以擅四方,赤松得之與天地統,聖人得之以成文章。道與堯、舜俱智,與接輿俱狂,與桀、紂俱滅,與湯、武俱昌。以為近乎,遊於四極。以為遠乎,常在吾側。以為暗乎,其光昭昭。以為明乎,其物冥冥。而功成天地,和化雷霆,宇內之物,恃之以成。凡道之情,不制不形,柔弱隨時,與理相應。萬物得之以死,得之以生,萬事得之以敗,得之以成。道譬諸若水,溺者多飲之即死,渴者適飲之則生。譬之若劍戟,愚人以行忿則禍生,聖人以誅暴則福成。故得之以死,得之以生,得之以敗,得之以成。 人希見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案其圖以想其生也,故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謂之象也。今道雖不可得聞見,聖人執其見功以處見其形,故曰:無狀之狀,無物之象。凡理者,方圓、短長、麤靡、堅脆之分也。故理定而後物可得道也。故定理有存亡,有死生,有盛衰。夫物之一存一亡,乍死乍生,初盛而後衰者,不可謂常。唯夫與天地之剖判也具生,至天地之消散也不死不衰者謂常。而常者,無攸易,無定理,無定理非在於常,是以不可道也。聖人觀其玄虛,用其周行,強字之曰道,然而可論,故曰:道之可道,非常道也。   人始於生而卒於死。始之謂出,卒之謂入,故曰:出生入死。人之身三百六十節,四肢九竅,其大具也。四肢與九竅十有三者,十有三者之動靜盡屬於生焉。屬之謂徒也,故曰:生之徒也十有三者。至其死也十有三具者皆還而屬之於死,死之徒亦有十三,故曰: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凡民之生生而生者固動,動盡則損也,而動不止,是損而不止也,損而不止則生盡,生盡之謂死,則十有三具者皆為死死地也。故曰:民之生,生而動,動皆之死地,之十有三。是以聖人愛精神而貴處靜,此甚大於兕虎之害。夫兕虎有域,動靜有時,避其域,省其時,則兔其兕虎之害矣。民獨知兕虎之有爪角也,而莫知萬物之盡有爪角也,不兔於萬物之害。何以論之?時雨降集,曠野間靜,而以昏晨犯山川,則兕虎之爪角害之。事上不忠,輕犯禁令,則刑法之爪角害之。處鄉不節,憎愛無度,則爭鬥之爪角害之。嗜欲無限,動靜不節,則痤疽之爪角害之。好用其私智而棄道理,則網羅之爪角害之。兕虎有域,而萬害有原,避其域,塞其原,則兔於諸害矣。   凡兵革者,所以備害也。重生者雖入軍,無忿爭之心,無忿爭之心則無所用救害之備。此非獨謂野處之軍也,聖人之遊世也無害人之心,無害人之心則必無人害,無人害則不備人,故曰:陸行不遇兕虎。入山不恃備以救害,故曰:入軍不被甲兵。遠諸害,故曰: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錯其爪,兵無所害其刃。不設備而必無害,天地之道理也。體天地之道,故曰:無死地焉。動無死地,而謂之善攝生矣。   愛子者慈於子,重生者慈於身,貴功者慈於事。慈母之於弱子也,務致其福,務致其福則事除其禍,事除其禍則思慮熟,思慮熟則得事理,得事理則必成功,必成功則其行之也不疑,不疑之謂勇。聖人之於萬事也,盡如慈母之為弱子慮也,故見必行之道。見必行之道則明,其從事亦不疑,不疑之謂勇。不疑生於慈,故曰:慈故能勇。周公曰:冬日之閉凍也不固,則春夏之長草木也不茂。天地不能常侈常費,而況於人乎?故萬物必有盛衰,萬事必有弛張,國家必有文武,官治必有賞罰。是以智士儉用其財則家富,聖人愛寶其神則精盛,人君重戰其卒則民眾。民眾則國廣,是以舉之曰:儉故能廣。 凡物之有形者易裁也,易割也。何以論之?有形則有短長,有短長則有小大,有小大則有方圓,有方圓則有堅脆,有堅脆則有輕重,有輕重則有白黑。短長、大小、方圓、堅脆、輕重、白黑之謂理,理定而物易割也。故議於大庭而後言則立,權議之士知之矣。故欲成方圓而隨於規矩,則萬事之功形矣。而萬物莫不有規矩,議言之士,計會規矩也。聖人盡隨於萬物之規矩,故曰:不敢為天下先。不敢為天下先則事無不事,功無不功,而議必蓋世,欲無處大官,其可得乎?處大官之謂為成事長,是以故曰:不敢為天下先,故能為成事長。   慈於子者不敢絕衣食,慈於身者不敢離法度,慈於方圓者不敢捨規矩。故臨兵而慈於士吏則戰勝敵,慈於器械則城堅固。故曰:慈於戰則勝,以守則固。夫能自全也而盡隨於萬物之理者,必且有天生。天生也者,生心也。故天下之道盡之生也,若以慈衛之也。事必萬全,而舉無不當,則謂之寶矣。故曰:吾有三寶,持而寶之。書之所謂大道也者,端道也。所謂貌施也者,邪道也。所謂徑大也者,佳麗也。佳麗也者,邪道之分也。朝甚除也者,獄訟繁也。獄訟繁則田荒,田荒則府倉虛,府倉虛則國貧,國貧而民俗淫侈,民俗淫侈則衣食之業絕,衣食之業絕則民不得無飾巧詐,飾巧詐則知采文,知釆文之謂服文釆。獄訟繁,倉廩虛,而有以淫侈為俗,則國之傷也若以利劍刺之。故曰:帶利劍。諸夫飾智故以至於傷國者,其私家必富,私家必富,故曰:資貨有餘。國有若是者,則愚民不得無術而效之,效之則小盜生。由是觀之,大姦作小盜隨,大姦唱則小盜和。竽也者,五聲之長者也,故竿先則鐘瑟皆隨,竽唱則諸樂皆和。今大姦作則俗之民唱,俗之民唱則小盜必和,故服文采,帶利劍,厭飲食,而資貨有餘者,是之謂盜竽矣。人無愚智,莫不有趨捨。恬淡平安,莫不知禍福之所由來。得於好惡,怵於淫物,而後變亂。所以然者,引於外物,亂於玩好也。恬淡有趨捨之義,平安知禍福之計。而今也玩好變之,外物引之,引之而往,故曰:拔#7。至聖人不然,一建其趨捨,雖見所好之物不能引,不能引之謂不拔#8。一於其情,雖有可欲之類,神不為動,神不為動之謂不悅。為人子孫者體此道,以守宗廟,宗廟不滅之謂祭祀不絕。身以積精為德,家以資財為德,鄉國天下皆以民為德。今治身而外物不能亂其精神,故曰:脩之身,其德乃真。真者,慎之固也。治家,無用之物不能動其計則資有餘,故曰:脩之家,其德有餘。治鄉者行此節,則家之有餘者益眾,故曰:脩之鄉,其德乃長。治邦者行此節,則鄉之有德者益眾,故曰:脩之邦,其德乃豐。蒞天下者行此節,則民之生莫不受其澤,故曰:脩之天下,其德乃普。脩身者以此別君子小人,治鄉治邦蒞天下者各以此科適觀息耗則萬不失一,故曰: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邦觀邦,以天下觀天下,吾奚以知天下之然也以此。 喻老第二十一   天下有道無急患則曰靜,遽傳不用,故曰:卻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攻擊不休,相守數年不已,甲冑生蟻虱,鷰雀處帷幄,而兵不歸,故曰:戎馬生於郊。翟人有獻豐狐、玄豹之皮於晉文公,文公受客皮而歎曰:此以皮之美自為罪。夫治國者則以名號為罪,徐偃王是也。則以城與地為罪,虞、虢是也。故曰:罪莫大於可欲。智伯兼范、中行而攻趙不已,韓、魏反之,軍敗晉陽,身死高梁之東,遂卒被分,漆其首以為沒器,故曰:禍莫大於不知足。虞君欲屈產之乘,與垂棘之璧,不聽宮之奇,故邦亡身死,故曰:咎莫憯於欲得。邦以存為常,霸王其可也。身以生為常,富貴其可也。不欲自害則邦不亡身不死,故曰:知足之為足矣。楚莊王既勝狩於河雍,歸而賞孫叔敖,孫叔敖請漢間之地,沙石之處。楚邦之法,祿臣再世而收地,唯孫叔敖獨在。此不以其邦為收者,瘠也,故九世而祀不絕。故曰:善建不拔,善抱不脫,子孫以其祭祀世世不輟。孫叔敖之謂也。制在己曰重,不離位曰靜。重則能使輕,靜則能使躁。故曰:重為輕根,靜為躁君。故曰: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也。邦者,人君之輜重也。主父生傳其邦,此離其輜重者也。故雖有代、雲中之樂,超然已無趙矣。主父,萬乘之主,而以身輕於天下,無勢之謂輕,離位之謂躁,是以生幽而死。故曰:輕則失臣,躁則失君。主父之謂也。勢重者,人君之淵也。君人者勢重於人臣之間,失則不可復得也。簡公失之於田成,晉公失之於六卿,而邦亡身死。故曰:魚不可脫於深淵。賞罰者,邦之利器也,在君則制臣,在臣則勝君。君見賞,臣則損之以為德,君見罰,臣則益之以為威。人君見賞而人臣用其勢,人君見罰人臣乘其威。故曰: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越王入宦於吳,而勸之伐齊以弊吳。吳兵既勝齊人於艾陵,張之於江、濟,強之於黃池,故可制於五湖。故曰:將欲翕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晉獻公將欲襲虞,遺之以璧馬。智伯將襲仇由,遺之以廣車。故曰:將欲取之,必固與之。起事於無形,而要大功於天下,是謂微明。處小弱而重自卑,謂損弱勝強也。有形之類,大必起於小。行久之物,旅必起於少。故曰:天下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之大事必作於細。是以欲制物者於其細也,故曰:圖難乎於其易也,為大乎於其細也。千丈之隄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故曰:白圭之行隄也塞其穴,丈人之慎火也塗其隙。是以白圭無水難,丈人無火患。此皆慎易以避難,敬細以遠大者也。扁鵲見蔡桓公,立有聞,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桓侯曰:寡人無。扁鵲出,桓侯曰:醫之好,欲治不病以為功。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悅。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疾在腸胃,不治將益深。桓侯又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悅。居十日,扁鵲望桓侯而還走。桓侯故使人問之,扁鵲曰: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在肌膚,鍼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居五日,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已逃秦矣,桓侯遂死。故良醫之治病也,攻之於腠理,此皆爭之於小者也。夫事之禍福亦有腠理之地,故曰:聖人蚤從事焉。昔晉公子重耳出亡過鄭,鄭君不禮,叔瞻諫曰:此賢公子也,君厚待之,可以積德。鄭君不聽,叔瞻又諫曰:不厚不若殺之,無令有後患。鄭君又不聽。及公子返晉邦,舉兵伐鄭,大破之,取八城#9焉。晉獻公以垂棘之璧假道於虞而伐虢,大夫宮之奇諫曰:不可。脣亡而齒寒,虞、虢相救,非相德也。今日晉滅虢,明日虞必隨之亡。虞君不聽,受其璧而假之道。晉已取虢,還,反滅虞。此二臣者皆爭於腠理者也,而二君不用也。然則叔瞻、宮之奇亦虞、鄭之扁鵲也,而二君不聽,故鄭以破,虞以亡。故曰:其安易持也,其未兆易謀也。昔者紂為象箸而箕子怖,以為象箸必不加於土鉶,必將犀玉之杯。像著玉杯必不羹菽藿,則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於茅屋之下,則錦衣九重,廣室高臺。吾畏其卒,故怖其始。居五年,紂為肉圃,設炮烙,登糟丘,臨酒池,紂遂以亡。故箕子見象箸以知天下之禍,故曰:見小曰明。勾踐入宦#10於吳,身執干戈為吳王洗馬,故能殺夫差於姑蘇。文王見晉於王門,顏色不變,而武王擒紂於牧野。故曰:守柔曰強。越王之霸也不病宦#11,武王之王也不病詈。故曰:聖人之不病也,以其不病,是以無病也。   宋之鄙人得璞玉而獻之子罕,子罕不受,鄙人曰:此寶也。宜為君子器,不宜為細人用。子罕曰:爾以玉為寶,我以不受子玉為寶。是鄙人欲玉,而子罕不欲玉。故曰:欲不欲,而不貴難得之貨。   王壽負書而行,見徐馮於周塗,馮曰:事者,為也。為生於時,知者無常事。書者,言也。言生於知,知者不藏書。今子何獨負之而行?於是王壽因焚其書而舞之。故知者不以言談教,而慧者不以藏書篋。此世之所過也,而王壽復之,是學不學也。故曰:學不學,復歸眾人之所過也。   夫物有常容,因乘以導之,因隨物之容。故靜則建乎德,動則順乎道。宋人有為其君以象為楮葉者,三年而成。豐殺莖柯,毫甚繁澤,亂之楮葉之中而不可別也。此人遂以功食祿於宋邦。列子聞之曰:使天地三年而成一葉,則物之有葉者寡矣。故不乘天地之資而載一人之身,不隨道理之數而學一人智,此皆一葉之行也。故冬耕之稼,後稷不能羨也。豐年大禾,臧獲不能惡也。以一人力,則後稷不足。隨自然,則臧獲有餘。故曰:恃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也。空竅者,神明之戶牖也。耳目竭於聲色,精神竭於外貌,故中無主。中無主則禍福雖如丘山無從識之,故曰:不出於戶,可以知天下。不闚於牖,可以知天道。此言神明之不離其實也。   趙襄主#12學御於王子期,俄而與於期逐,三易馬而三後。襄主#13曰:子之教我御術未盡也。對曰:術已盡,用之則過也。凡御之所貴,馬體安於車,人心調於馬,而後可以進速致遠。今君後則欲逮臣,先則恐逮於臣。夫誘道爭遠,非先則後也。而先後心皆在於臣,上何以調於馬,此君之所以後也。   白公勝慮亂,罷朝倒杖而策銳貫顊,血流至於地而不知。鄭人聞之曰:顊之忘,將何為忘哉。故曰:其出彌遠者,其智彌少。此言智周乎遠,則所遺在近也,是以聖人無常行也。能並智,故曰:不行而知。能並視,故曰:不見而明。隨時以舉事,因資而立功,用萬物之能而獲利其上,故曰:不為而成。楚莊王蒞政三年,無令發,無政為也。右司馬御坐而與王隱曰:有鳥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飛不鳴,嘿然無聲,此為何名?王曰:三年不翅,將以長羽翼。不飛不鳴,將以觀民則。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子釋之,不穀知之矣。處半年,乃自聽政,所廢者十,所起者九,誅大臣五,舉處士六,而邦大治。舉兵誅齊,敗之徐州,勝晉於河雍,合諸侯於宋,遂霸天下。莊王不為小害善,故有大名。不蚤見示,故有大功。故曰:大器晚成,大音希聲。   楚莊王欲伐越,杜子諫曰:王之伐越何也?曰:政亂兵弱。杜子曰:臣患之。智如目也,能見百步之外,而不能自見其睫。王之兵自敗於秦、晉,喪地數百里,此兵之弱也。莊蹻為盜於境內,而吏不能禁,此政之亂也。王之弱亂非越之下也,而欲伐越,此智之如目也。王乃止。故知之難,不在見人,在自見。故曰:自見之謂明。子夏見曾子,曾子曰:何肥也?對曰:戰勝故肥也。曾子曰:何謂也?子夏曰:吾入見先王之義則榮之,出見富貴之樂又榮之,兩者戰於胸中,未知勝負,故曜。今先王之義勝,故肥。是以志之難也,不在勝人,在自勝也。故曰:自勝之謂強。   周有玉版,紂令膠鬲索之,文王不予,費仲來求,因予之。是膠鬲賢而費仲無道也。周惡賢者之得志也,故予費仲。文王舉太公於渭濱者,貴之也。而資費仲玉版者,是愛之也。故曰: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知大迷,是謂要妙。 韓非子卷之六竟 #1此處脫『宜』字,據陳奇猷說補。 #2『以』字當為『之』字,據陳奇猷說改。 #3此處脫『樸』字,據陳奇猷說補。 #4『曰』字為『日』字之誤,據陳奇猷說改。 #5『言』字為『方』字之誤,據陳奇猷說改。 #6 此處衍『而』字,當刪。 #7『校』乃『拔』之誤,依陳奇猷說改。 #8『成』顯係『城』之誤,當改。 #9『官』顯係『宦』之誤,當改。 #10『王』顯係『主』之誤,當改。 韓非子卷之七 說林上第二十二   湯以伐桀,而恐天下言己為貪也,因乃讓天下於務光。而恐務光之受之也,乃使人說務光曰:湯殺君而欲傳惡聲於子,故讓天下於子。務光因自投於河。 秦武王令甘茂擇所欲為於僕與行事,孟卯曰:公不如為僕。公所長者,使也。公雖為僕,王猶使之於公也。公佩僕璽而為行事,是兼官也。   子圉見孔子於商大宰,孔子出,子圉入,請問客,大宰曰:吾已見孔子,則視子猶蚤虱之細者也。吾今見之於君。子圉恐孔子貴於君也,因謂大宰曰:君己見孔子,孔子亦將視子猶蚤虱也。大宰因弗復見也。   魏惠王為臼裡之盟,將復立於天子,彭喜謂鄭君曰:君勿聽,大國惡有天子,小國利之。君與大不聽,魏焉能與小立之?   晉人伐邢,齊桓公將救之,鮑叔曰:大蚤。邢不亡,晉不敝,晉不敝,齊不重。且夫持危之功,不如存亡之德大。君不如晚救之以敝晉,齊實利。待邢亡而復存之,其名實美。桓公乃弗救。子胥出走,邊候得之,子胥曰:上索我者,以我有美珠也。今我已亡之矣,我且曰子取吞之。候因釋之。   慶封為亂於齊而欲走越,其族人曰:晉近,奚不之晉?慶封曰:越遠,利以避難。族人曰:變是心也,居晉而可。不變是心也,雖遠越,其可以安乎?   智伯索地於魏宣子,魏宣子弗予,任章曰:何故不予?宣子曰:無故請地,故弗予。任章曰:無故索地,鄰國必恐,彼重欲無厭,天下必懼,君予之地,智伯必驕而輕敵,鄰邦必懼而相親,以相親之兵待輕敵之國,則智氏之命不長矣。周書曰: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與之。君不如與之以驕智伯。且君何釋以天下圖智氏,而獨以吾國為智氏質乎?君曰:善。乃與之萬戶之邑,智伯大悅。因索地於趙,弗與,因圍晉陽,韓、魏反之外,趙氏應之內,智氏自亡。   秦康公築臺三年,刑人起兵,將欲以兵攻齊,任妄曰:饑召兵,疾召兵,勞召兵,亂召兵。君築臺三年,今荊人起兵將攻齊,臣恐其攻齊為聲,而以襲秦為實也,不如備之。戍東邊,荊人輟行。   齊攻宋,宋使臧孫子南求救於荊,荊大說,許救之,甚歡。臧孫子憂而反,其御曰:索救而得,今子有憂色何也?臧孫子曰:宋小而齊大,夫救小宋而惡於大齊,此人之所以憂也,而荊王說,必以堅我也。我堅而齊敝,荊之所利也。臧孫子乃歸,齊人拔五城於宋而荊救不至。   魏文侯借道於趙而攻中山,趙肅侯將不許,趙刻曰:君過矣。魏攻中山而弗能取,則魏必罷,罷則魏輕,魏輕則趙重。魏拔中山,必不能越趙而有中山也,是用兵者魏也,而得地者趙也。君必許之,許之而大歡,彼將知君利之也,必將輟行。君不如借之道,示以不得已也。   鴟夷子皮事田成子,田成子去齊,走而之燕,鴟夷子皮負傳而從。至望邑,子皮曰:子獨不聞涸澤之蛇乎?涸澤,蛇將徙,有小蛇謂大蛇曰:子行而我隨之,人以為蛇之行者耳,必有殺子,不如相銜負我以行,人必以我為神君也。乃相銜負以越公道,而行人皆避之,曰:神君也。今子美而我惡,以子為我上客,千乘之君也。以子為我使者,萬乘之卿也。子不如為我舍人。田成子因負傳而隨之,至逆旅,逆旅之君待之甚敬,因獻酒肉。   溫人之周,周不納客,問之曰:客耶?對曰:主人。問其巷人而不知也,吏因囚之。君使人問之曰:子非周人也,而自謂非客何也?對曰:臣少也誦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今君,天子,則我天子之臣也,豈有為人之臣而又為之客哉?故曰主人也。君使出之。   韓宣王謂樛留曰:吾欲兩用公仲、公叔,其可乎?對曰:不可。晉用六卿而國分,簡公兩用田成、闞止而簡公殺,魏兩用犀首、張儀而西河之外亡。今王兩用之,其多力者樹其黨,寡力者借外權。群臣有內樹黨以驕主,有外為交以削地,則王之國危矣。   紹績昧醉寐而亡其裘,宋君曰:醉足以亡裘乎?對曰:桀以醉亡天下,而康誥曰:毋彝酒者,彝酒,常酒也,常酒者,天子失天下,匹夫失其身。   管仲、隰朋從於桓公而伐孤竹,春往冬反,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馬之智可用也。乃放老馬而隨之,遂得道。行山中無水,隰朋曰:蟻冬居山之陽,夏居山之陰,蟻壤一寸而仞有水。乃掘地,遂得水。以管仲之聖而隰朋之智,至其所不知,不難師於老馬與蟻,今人不知以其愚心而師聖人之智,不亦過乎。   有獻不死之藥於荊王者,謁者操之以入,中射之士問曰:可食乎?曰:可。因奪而食之。王大怒,使人殺中射之士,中射之士使人說王曰:臣問謁者曰可食,臣故食之。是臣無罪,而罪在謁者也。且客獻不死之藥,臣食之,而王殺臣,是死藥也,是客欺王也。夫殺無罪之臣,而明人之欺王也,不如釋臣。王乃不殺。   田駟欺鄒君,鄒君將使人殺之,田駟恐,告惠子。惠子見鄒君曰:今有人見君,則U其一目,奚如?君曰:我必殺之。惠子曰:瞽兩目U,君奚為不殺?君曰:不能勿U。惠子曰:田駟東慢齊侯,南欺荊王,駟之於欺人,瞽也,君奚怨焉?鄒君乃不殺。   魯穆公使眾公子或宦於晉,或宦於荊,犁鉏曰:假人於越而救溺子,越人雖善遊,子必不生矣。失火而取水於海,海水雖多,火必不滅矣,遠水不救近火也。今晉與荊雖強,而齊近,魯患其不救乎?   嚴遂不善周君,患之。馮沮曰:嚴遂相,而韓傀貴於君,不如行賊於韓傀,則君必以為嚴氏也。   張譴相韓,病將死,公乘無正懷三十金而問其疾。居一月自問張譴曰:若子死,將誰使代子?答曰:無正重法而畏上,雖然,不如公子食我之得民也。張譴死,因相公乘無正。   樂羊為魏將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遺之羹。樂羊坐於幕下而啜之,盡一杯。文侯謂堵師贊曰:樂羊以我故而食其子之肉。答曰:其子而食之,且誰不食?樂羊罷中山,文侯賞其功而疑其心。   孟孫獵得麑,使秦西巴載之持歸,其母隨之而啼,秦西巴弗忍而與之。孟孫歸,至而求麑,答曰:余弗忍而與其母。孟孫大怒,逐之。居三月,復召以為其子傅,其御曰:曩將罪之,今召以為子傅何也?孟孫曰:夫不忍麑,又且忍吾子乎?故曰:巧詐不如拙誠。樂羊以有功見疑,秦西巴以有罪益信。   曾從子,善相劍者也。衛君怨吳王,曾從子曰:吳王好劍,臣相劍者也,臣請為吳王相劍,拔而示之,因為君刺之。衛君曰:子為之是也,非緣義也,為利也。吳強而富,衛弱而貧,子必往,吾恐子為吳王用之於我也。乃逐之。   紂為象箸而箕子怖,以為象箸為不成美於土簋,則必犀玉之杯,玉杯象箸必不盛菽藿,則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捨茅茨之下,則必錦衣九重,高臺廣室也。稱此以求,則天下不足矣。聖人見微以知萌,見端以知末,故見象箸而怖,知天下知不足也。   周公旦已勝殷,將攻商、蓋。辛公甲曰:大難攻,小易服,不如服眾小以劫大。乃攻九夷而商、蓋服矣。   紂為長夜之飲,懼以失日,問其左右盡不知也,乃使問箕子。箕子為其徒曰:為天下主而一國皆失日,天下其危矣。一國皆不知而我獨知之,吾其危矣。辭以醉而不知。   魯人身善織屨,妻善識縞,而徙於越。或謂之曰:子必窮矣。魯人曰:何也?曰:屨為履之也,而越人跣行。縞為冠之也,而越人被髮。以子之所長,遊於不用之國,欲使無窮,其可得矣。   陳軫貴於魏王#2,惠子曰:必善事左右,夫楊橫樹之即生,倒樹之即生,折而樹之又生。然使十人樹之而一人拔之,即無生楊至。以十人之眾,樹易生之物,而不勝一人者何也?樹之難而去之易也。子雖工自樹於王,而欲去子者眾,子必危矣。   魯季孫新弒其君,吳起仕焉。或謂起曰:夫死者,始死而血,已血而衄,已衄而灰,已灰而土,反其土也,無可為者矣。今季孫乃始血,其毋乃未可知也。吳起因去之晉。   隰斯彌見田成子,田成子與登臺四望,三面皆□,南望,隰子家之樹蔽之,田成子亦不言。隰子歸,使人伐之,斧離數創,隰子止之,其相室曰:何變之數也?隰子曰:古者有諺曰:知淵中之魚者不祥。夫田子將有事,事大,而我示之知微,我必危矣。不伐樹未有罪也,知人之所不言,其罪大矣。乃不伐也。 楊子過於宋東之逆旅,有妾二人,其惡者貴,美者賤。楊子問其故,逆旅之父答曰: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也。楊子謂弟子曰:行賢而去自賢之心,焉往而不美。   衛人嫁其子而教之曰:必私積聚。為人婦而出,常也。其成居,幸也。其子因私積聚,其姑以為多私而出之,其子所以自反者倍其所以嫁。其父不自罪於教子非也,而自知其益富。今人臣之處官者皆是類也。   魯丹三說中山之君而不受也,因散五十金事其左右,復見,未語,而君與之食。魯丹出,而不反捨,遂去中山。其御曰:反見,乃始善我,何故去之?魯丹曰:夫以人言善我,必以人言罪我。未出境,而公子惡之曰:為趙來間中山。君因索而罪之。 田伯鼎好士而存其君,白公好士而亂荊,其好士則同,其所以為則異。公孫友自刖而尊百里,豎刁自宮而謂桓公,其自刑則同,其所以自邢之為則異。慧子曰:往者東走,逐者亦東走,其東走則同,其所以東走之為則異。故曰:同事之人,不可不審察也#3。 說林下第二十三   伯樂教二人相跟馬,相與之簡子廄觀馬。一人舉踶馬,其一人從後而循之,三撫其尻而馬不踶,此自以為失相。其一人曰:子非失相也。此其為馬也,踒肩而腫膝。夫踶馬者也,舉後而任前,腫膝不可任也,故後不舉。子巧於相踶馬而拙於任腫膝。夫事有所必歸,而以有所腫膝而不任,智者之所獨知也。惠子曰:置猿於柙中,則與豚同。故勢不便,非所以逞能也。   衛將軍文子見曾子,曾子不起而延於坐席,正身於奧。文子謂其御曰:曾子,愚人也哉,以我為君子也,君子安可毋敬也?以我為暴人也,暴人安可侮也?曾子不僇命也。   烏有翢翢者,重首而屈尾,將欲飲於河則必顛,乃銜其羽而飲之。人之所有飲不足者,不可不索其羽也。   鱣似蛇,蠶似蠋。人見蛇則驚駭,見蠋則毛起。漁者持鱣,婦人拾蠶,利之所在,皆為賁、諸。   伯樂教其所憎者相千里之馬,教其所愛者相駑馬。千里之馬時一,其利緩,駑馬日售,其利急。此周書所謂下言而上用者惑也。   桓赫曰:刻削之道,鼻若如大,目莫如小。鼻大可小,小不可大也。目小可大,大不可小也。舉事亦然,為其不可復者也,則事寡敗矣。   崇侯、惡來知不適紂之誅也,而不見武王之滅之也。比干、子胥知其君之必亡也,而不知身之死也。故曰:崇侯、惡來知心而不知事,比干、子胥知事而不知心。聖人其備矣。   宋太宰貴而主斷。季子將見宋君,梁子聞之曰:語必可與太宰三坐乎,不然,將不免。季子因說以貴主而輕國。   楊朱之弟楊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緇衣而反,其狗不知而吠之。楊布怒,將擊之。楊朱曰:子毋擊也,子亦猶是。曩者使女狗白而往,黑而來,子豈能毋怪哉。   惠子曰:羿執鞅持扞,操弓關機,越人爭為持的。弱子扞弓,慈母入室閉戶。故曰:可必,則越人不疑羿。不可必,則慈母逃弱子。   桓公問管仲:富有涯乎?答曰:水之以涯,其無水者也。富之以涯,其富已足者也。人不能自止於足,而亡其富之涯乎。   宋之富賈有監止子者,與人爭買百金之璞玉,因佯失而毀之,負其百金,而理其毀瑕,得千溢焉。事有舉之而有敗而賢其毋舉之者,負之時也。   有欲以御見荊王者,眾騶妒之,因曰:臣能撽鹿。見王,王為御,不及鹿,自御及之。王善其御也,乃言眾騶妒之。   荊令公子將伐陳,丈人送之曰:晉強,不可不慎也。公子曰:丈人奚優,吾為丈人破晉。丈人曰:可。吾方廬陳南門之外。公子曰:是何也?曰:我笑勾踐也,為人之如是其易也,己獨何為密密十年難乎?   堯以天下讓許由,許由逃之,捨於家人,家人藏其皮冠。夫棄天下而家人藏其皮冠,是不知許由者也。   三虱相與訟,一虱過之,曰:訟者奚說?三虱曰:爭肥饒之地。一虱曰:若亦不患臘之至而茅之燥耳,若又奚患?於是乃相與聚嘬其母而食之。彘臞,人乃弗殺。   蟲有蚘或作蚢者,一身兩口,爭食相齡也。遂相殺,因自殺。人臣之爭事而亡其國者,皆蚘類也。   宮有堊器,有滌則絜矣。行身亦然,無滌堊之地則寡非矣。   公子糾將為亂,桓公使使者視之,使者報曰:笑不樂,視不見,必為亂。乃使魯人殺之。   公孫弘斷髮而為越王騎,公孫喜使人絕之曰:吾不與子為昆弟矣。公孫弘曰:我斷髮,子斷頸而為人用兵,伐將謂子何?周南之戰,公孫喜死焉。   有與悍者鄰,欲賣宅而避之。人曰:是其貫將滿#4矣,子姑待之。答曰:吾恐其以我滿貫也。遂去之。故曰:物之幾者,非所靡也。   孔子#5謂弟子曰:孰能導子西之釣名也?子貢曰:賜也能。乃導之,不復疑也。孔子曰:寬哉,不被於利。絜哉,民性有恆。曲為曲,直為直。   孔子曰:子西不兔。白公之難,子西死焉。故曰:直於行者曲於欲。   晉中行文子出亡,過於縣邑,從者曰:此嗇夫,公之故人,公奚不休捨?且待後車。文子曰:吾嘗好音,此人遺我嗚琴。吾好佩,此人遺我玉環。是振我過者也。以求容於我者,吾恐其以我求容於人也。乃去之。果收文子後車二乘而獻之其君矣。   周趮謂宮他曰:為我謂齊王曰:以齊資我於魏,請以魏事王。宮他曰:不可。是示之無魏也,齊王必不資於無魏者,而以怨有魏者。公不如曰:以王之所欲,臣請以魏聽王。齊王必以公為有魏也,必因公。是公有齊也,因以有齊、魏矣。白圭謂宋令尹曰:君長自知政,公無事矣。今君少主也而務名,不如令荊賀君之孝也,則君不奪公位,而大敬重公,則公常用宋矣。   管仲、鮑叔相謂曰:君亂甚矣,必失國。齊國之諸公子其可輔者,非公子糾則小白也,與子人事一人焉,先達者相收。管仲乃從公子糾,鮑叔從小白。國人果弒君,小白先入為君,魯人拘管仲而效之,鮑叔言而相之。故諺曰:巫咸雖善祝,不能自祓也。秦醫雖善除,不能自彈也。以管仲之聖而待鮑叔之助,此鄙諺所謂虜自賣裘而不售,士自譽辯而不信者也。   荊王伐吳,吳使沮衛蹶融犒於荊師,而將軍曰:縛之,殺以釁鼓。問之曰:女來卜乎?答曰:卜。卜吉乎?曰:吉。荊人曰:今荊將與女釁鼓其何也?答曰:是故其所以吉也。吳使臣來也,固視將軍怒。將軍怒,將深溝高壘。將軍不怒,將懈怠。今也將軍殺臣,則吳必警守矣。且國之卜,非為一臣卜。夫殺一臣而存一國,其不言吉何也?且死者無知,則以臣釁鼓無益也。死者有知也,臣將當戰之時,臣使鼓不鳴。荊人因不殺也。   智伯將伐仇由,而道難不通。乃鑄大鐘遺仇由之君,仇由之君大說,除道將內之。赤章曼枝曰:不可。此小之所以事大也,而今也大以來,卒必隨之,不可內也。仇由之君不聽,遂內之。赤章曼枝因斷轂而驅,至於齊七月,而仇由亡矣。   越已勝吳,又索卒於荊而攻晉。左史倚相謂荊王曰:夫越破吳,豪士死,銳卒盡,大甲傷,今又索卒以攻晉,示我不病也,不如起師與分吳。荊王曰:善。因起師而從越。越王怒,將擊之,大夫種曰:不可。吾豪士盡,大甲傷,我與戰必不剋,不如賂之。乃割露山之陰五百里以賂之。   荊伐陳,吳救之,軍間三十里,雨十日,夜星。左史倚相謂子期曰:雨十日,甲輯而兵聚,吳人必至,不如備之。乃為陳,陳未成也而夫人至,見荊陳而反。左史曰:吳反覆六十里,其君子必休,小人必食,我行三十里擊之,必可敗也。乃從之遂破吳軍。   韓、趙相與為難。韓子索兵於魏曰:願借師以伐趙。魏文侯曰:寡人與趙兄弟,不可以從。趙又索兵以攻韓,文侯曰:寡人與韓兄弟,不敢從。二國不得兵,怒而反。已乃知文侯以搆於己,乃皆朝魏。   齊伐魯,索讒鼎,魯以其鴈往,齊人曰:屬也。魯人曰:真也。齊曰:使樂正子春來,吾將聽子。魯君請樂正子春,樂正子春曰:胡不以其真往也?君曰:我愛之。答曰:臣亦愛臣之信。   韓咎立為君,未定也。弟在周,周欲重之,而恐韓咎不立也。綦毋恢曰:不若以車百乘送之。得立,因曰為戒。不立,則曰來效賊也。   靖郭君曰將城薛,客多以諫者。靖郭君謂謁者曰:毋為客通。齊人有請見者曰:臣請三言而已,過三言,臣請烹。靖郭君因見之,客趨進曰:海大魚。因反走。靖郭君曰:請聞其說。客曰:臣不敢以死為戲。靖郭君曰:願為寡人言之。答曰:君聞大魚乎?網不能止,繳不能絓也,蕩而失水,螻蟻得意焉。今夫齊亦君之海也,君長有齊,奚以薛為?君失齊、雖隆薛城至於天猶無益也。靖郭君曰:善。乃輟,不城薛。   荊王弟在秦,秦不出也。中射之士曰:資臣百金,臣能出之。因載百金之晉,見叔向曰:荊王弟在秦,秦不出也,請以百金委叔向。叔向受金,而以見之晉平公曰:可以城壺丘矣。平公曰:何也?對曰:刑王弟在秦,秦不出也,是秦惡荊也,必不敢禁我城壺丘。若禁之,我曰:為我出荊王之弟,吾不城也。彼如出之,可以德荊。彼不出,是卒惡也,必不敢禁我城壺丘矣。公曰:善。乃城壺丘,謂秦公曰:為我出荊王之弟,吾不城也。秦因出之,荊王大說,以諫金百溢遺晉。   闔廬攻郢,戰三勝。問子胥曰:可以退乎?子胥對曰:溺人者,一飲而止則無溺者,以其不休也,不如乘之以沈之。   鄭人有一子將宦,謂其家曰:必築壞牆,是不善人將竊。其巷人亦云。不時築,而人果竊之。以其子為智,以巷人告者為盜。 韓非子卷之七竟 #1『日』顯係『曰』 之誤,當改。 #2『正』 顯係『王』之誤,當改。 #3此處脫篇題『說林下第二十三』 及正文一千餘字。據陳奇猷韓非子集釋本補。 #4此處衍『也遂去之故曰勿之』八字,據迂評本、凌瀛初本刪。 #6此處衍『日』字,當刪。 韓非子卷之八 觀行第二十四   古之人目短於自見,故以鏡觀面。智短於自知,故以道正己。故鏡無見疵之罪,道無明過之怨。目失鏡則無以正鬚眉,身失道則無以知迷惑。西門豹之性急,故佩韋以緩己。董安於之心緩,故佩弦以自急。故以有餘補不足,以長續短之謂明主。   天下有信數三:一曰智有所不能立,二曰力有所不能舉,三曰彊有所不能勝。故雖有堯之智,而無眾人之助,大功不立。有烏獲之勁,而不得人助,不能自舉。有賁、育之彊,而無法術,不得長生。故世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故烏獲輕千鈞而重其身,非其身重於千鈞也,勢不便也。離朱易百步而難眉睫,非百步近而眉睫遠也,道不可也。故明主不窮烏獲以其不能自舉,不困離朱以其不能自見。因可勢,求易道,故用力寡而功名立。時有滿虛,事有利害,物有生死,人主為三者發喜怒之色,則金石之士離心焉。賢聖之撲淺深矣。故明主觀人,不使人觀己。明於堯不能獨成,烏獲之不能自舉,賁、育之不能自勝,以法衛則術行之道畢矣。 安危第二十五   安術有七,危道有六。安術:一曰賞罰隨是非,二曰禍福隨善惡,三曰死生隨法度,四曰有賢不肖而無愛惡,五曰有愚智而無非譽,六曰有尺寸而無意度,七曰有信而無詐。   危道:一曰斲削於繩之內,二曰斲割於法之外,三曰利人之所害,四曰樂人之所禍,五曰危人之所安,六曰所愛不親,所惡不疏。如此,則人失其所以樂生,而忘其所以重死,人不樂生則人主不尊,不重死則令不行。   使天下皆極智能於儀表,盡力於權衡,以動則勝,以靜則安。治世使人樂生於為是,愛身於為非。小人少而君子多,故社稷長立,國家久安。奔車之上無仲尼,覆舟之下無伯夷。故號令者,國之舟車也。安則智廉生,危則爭鄙起。故安國之法,若饑而食,寒而衣,不令而自然也。先王寄理於竹帛,其道順,故後世服。令使人去饑寒,雖賁、育不能行。廢自然,雖順道而不立。強勇之所不能行,則上不能安。上以無厭責己盡,射下對無有,無有則輕法,法所以為國也而輕之,則功不立、名不成。聞古扁鵲之治其病也,以刀刺骨。聖人之救危國也,以忠拂耳。刺骨,故小痛在體而長利在身。拂耳,故小逆在心而久福在國。故甚病之人利在忍痛,猛毅之君以福拂耳。忍痛,故扁鵲盡巧。拂耳,則子胥不失。壽安之術也。病而不忍痛,則失扁鵲之巧。危而不拂耳,則失聖人之意。如此,長利不遠垂,功名不久立。   人主不自刻以堯,而責人臣以子胥,是幸殷人之盡如比干,盡如比干則上不失、下不亡。不權其力而有田成,而幸其身盡如比干,故國不得一安。廢堯、舜而立桀、紂則人不得樂所長而憂所短。失所長則國家無功,守所短則民不樂生,以無功御不樂生,不可行於齊民。如此,則上無以使下,下無以事上。   安危在是非,不在於強弱。存亡在虛實,不在於眾寡。故齊,故萬乘也,而名實不稱,上空虛於國內,不充滿於名實,故臣得奪主。殺天子也,而無是非,賞於無功,使讒諛,以詐偽為貴,誅於無罪,使傴以天性剖背。以詐偽為是,天性為非,小得勝大。   明主堅內,故不外失。失之近正不亡於遠者無有,故周之奪殷也,拾遺於庭,使殷不遺於朝,則周不敢望秋毫於境,而況敢易位乎。明主之道忠法,其法忠心,故臨之而法,去之而思。堯無膠漆之約於當世而道行,舜無置錐之地於後世而德結。能立道於往#1古,而垂德於萬世者,之謂明主。 守道第二十六   聖王之立法也,其賞足以勸善,其威足以勝暴,其備足以必完法。治世之臣,功多者位尊,力極者賞厚,情盡者名立。善之生如春,惡之死如秋,故民勸極力而樂盡情,此之謂上下相得。上下相得,故能使用力者自極於權衡,而務至於任鄙。戰士出死,而願為賁、育。守道者皆懷金石之心,以死子胥之節。用力者為任鄙,戰如賁、育,守為金石,則君人者高枕而守己完矣。   古之善守者,以其所重禁其所輕,以其所難止其所易。故君子與小人俱正,盜跖與曾、史俱廉。何以知之?夫貪盜不赴谿而掇金,赴谿而掇金則身不全。賁、育不量敵則無勇名,盜跖不計可則利不成。   明主之守禁也,賁、育見侵於其所不能勝,盜跖見害於其所不能取。故能禁賁、育之所不能犯,守盜跖之所不能取,則暴者守願,邪者反正。大勇願,巨盜貞,平則天下公平,而齊民之情正矣。   人主離法失人,則危於伯夷不妄取,而不免於田成、盜跖之耳可也。今天下無一伯夷,而姦人不絕世,故立法度量。度量信則伯夷不失是,而盜跖不得非。法分明則賢不得奪不肖,強不得侵弱,眾不得暴寡。託天下於堯之法,則貞士不失分,姦人不徼幸。寄千金於羿之矢,則伯夷不得亡,而盜跖不敢取。堯明於不失姦,故天下無邪。羿巧於不失發,故千金不亡。邪人不壽,而盜跖止,如此,故圖不載宰予,不舉六卿。書不著子胥,不明夫差。孫、吳之略廢,盜跖之心伏。人主甘服於玉堂之中,而無瞋目切齒傾取之患。人臣垂拱金城之內,而無扼捥聚脣嗟唶之禍。服虎而不以柙,禁姦而不以法,塞偽而不以符,此賁、育之所患,堯、舜之所難也。故設柙非所以備鼠也,所以使怯弱能服虎也。立法非所以備曾、史也,所以使庸主能止盜跖也。為符非所以豫尾生也,所以使眾人不相謾也。不獨待比干之死節,不幸亂臣之無詐也,持怯之所能服,握庸主之所易守。當今之世,為人主忠計,為天下結德者,利莫長於如此。故君人者無亡國之圖,而忠臣無失身之畫。明於尊位必賞,故能使人盡力於權衡,死節於官職。通賁、育之情,不以死易生,惑於盜跖之貪,不以財易身,則守國之道畢備矣。 用人第二十七   聞古之善用人者,必循天順人而明賞罰。循天則用力寡而功立,順人則刑罰省而令行,明賞罰則伯夷、盜跖不亂。如此,則白黑分矣。治國之臣,效功於國以履位,見能於官以受職,盡力於權衡以任事。人臣皆宜其能,勝其官,輕其任,而莫懷餘力於心,莫負兼官之責於君。故內無伏怨之亂,外無馬服之患。明君使事不相干,故莫訟。使士不兼官,故技長。使人不同功,故莫爭訟。爭訟止,技長立,則彊弱不轂力,冰炭不合形,天下莫得相傷,治之至也。   釋法術而心治,堯不能正一國。去規矩而妄意度,奚仲不能成一輪。廢尺寸而差短長,王爾不能半中。使中主守法術,拙匠守規矩尺寸,則萬不失矣。君人者,能去賢巧之所不能,守中拙之所萬不失,則人力盡而功名立。   明主立可為之賞,設可避之罰。故賢者勸賞而不見子胥之禍,不肖者少罪而不見傴剖背,盲者處平而不遇深谿,愚者守靜而不陷險危。如此,則上下之恩結矣。古之人曰:其心難知,喜怒難中也。故以表示目,以鼓語耳,以法教心。君人者釋三易之數而行之一難知之心#2,如此則怒積於上,而怨積於下,以積怒而御積怨則兩危矣。   明主之表易見,故約立。其教易知,故言用。其法易為,故令行。三者立而上無私心,則下得循法而治,望表而動,隨繩而斲,因攢而縫。如此則上無私威之毒,而下無愚拙之誅。故上君明而少怒,下盡忠而少罪。   聞之曰:舉事無患者,堯不得也。而世未嘗無事也。君人者不輕爵祿,不易富貴,不可與救危國。故明主厲廉恥,招仁義。昔者介子推無爵祿而義隨文公,不忍口腹而仁割其肌,故人主結其德,書圖著其名。人主樂乎使人以公盡力,而苦乎以私奪威。人臣安乎以能受職,而苦乎以一負二。謂一身兩役也。故明主除人臣之所苦,而立人主之所樂,上下之利,莫長於此。不察私門之內,輕慮重事,厚誅薄罪,久怨細過,長侮偷快,長輕侮人,偷取一時之快也。數以德追禍,禍賊當誅,而反以德報之也。是斷手而續以玉也,故世有易身之患。   人主立難為而罪不及,則私怨立。人臣失所長而奉難給,則伏怨結。勞苦不撫循,憂悲不哀憐。喜則譽小人,賢不肖俱賞。怒則毀君子,使伯夷與盜跖俱辱。故臣有叛主。   使燕王內憎其民而外愛魯人,則燕不用而魯不附民#3。見憎不能盡力而務功,魯見說而不能離死命而親他主。如此,則人臣為隙穴,而人主獨立。以隙穴之臣而事獨立之主,此之謂危殆。   釋儀的而妄發,雖中小不巧。釋法制而妄怒,雖殺戮而姦人不恐。罪生甲,禍歸乙,伏怨乃結。故至治之國,有賞罰而無喜怒,故聖人極。有刑法而死,無螫毒,故姦人服。發矢中的,賞罰當符,故堯復生,羿復立。如此,則上無殷、夏之患,下無比干之禍,君高枕而臣樂業,道蔽天地,德極萬世矣。   夫人主不塞隙穴,而勞力於赭堊,暴雨疾風必壞。不去眉睫之禍,而慕賁、育之死,不謹蕭牆之患,而固金城於遠境。不用近賢之謀,而外結萬乘之交於千里。飄風一旦起,則賁、育不及救,而外交不及至,禍莫大於此。當今之世,為人主忠計者,必無使燕王說魯人,無使近世慕賢於古,無思越人以救中國溺者。如此,則上下親,內功立,外名成。 功名第二十八   明君之所以立功成名者四:一曰天時,二曰人心,三曰技能,四日勢位。非天時,雖十堯不能冬生一穗。逆人心,雖賁、育不能盡人力。故得天時則務而自生,得人心則不趣而自勸,因技能則不急而自疾,得勢位則不推進而名成。若水之流,若船之浮,守自然之道,行毋窮之令,故曰明主。   夫有材而無勢,雖賢不能制不肖。故立尺材於高山之上,則臨千仞之谿,材非長也,位高也。桀為天子,能制天下,非賢也,勢重也。堯為匹夫,不能正三家,非不肖也,位卑也。千鈞得船則浮,錙銖失船則沈,非千鈞輕錙銖重也,有勢之與無勢也。故短之臨高也以位,不肖之制賢也以勢。人主者,天下一力以共載之,故安。眾同心以共 立之,故尊。人臣守所長,盡所能,故忠。以尊主主御忠臣,則長樂生而功名成。名實相待而成,形影相應而立故臣主同欲而異使。人主之患在莫之應,故曰:一手獨拍,雖疾無聲。人臣之憂在不得一,故曰:右手畫圓,左手畫方,不能兩成。故曰:至治之國,君若桴,臣若鼓,技若車,事若馬。故人有餘力易於應,而技有餘巧易#1於事。立功者不足於力,親近者不足於信,成名者不足於勢。近者已親,而遠者不結,則名不稱實也。聖人德若堯、舜,行若伯夷,而位不載於世,則功不立,名不遂。故古之能致功名者,眾人助之以力,近者結之以成,遠者譽之以名,尊者載之以勢。如此,故太山之功長立於國家,而日月之名久著於天地。此堯之所以南面而守名,舜之所以北面而效功也。 大體第二十九   古之全大體者,望天地,觀江海,因山谷,日月所照,四時所行,雲布風動。不以智累心,不以私累己。寄治亂於法術,託是非於賞罰,屬輕重於權衡。不逆天理,不傷情性,不吹毛而求小疵,不洗垢而察難知。不引繩之外,不推繩之內,不急法之外,不緩法之內。守成理,因自然,禍福生乎道法,而不出乎愛惡。榮辱之責在乎己,而不在乎人。故致至安之世,法如朝露,純樸不散,心無結怨,口無煩言。故車馬不疲弊於遠路,旌旗不亂於大澤,萬民不失命於寇戎,雄駿不創壽於旗幢,豪傑不著名於圖書,不錄功於磐盂,記年之牒空虛。故曰:利莫長於簡,福莫久於安。使匠石以千歲之壽操鉤,視規矩,舉繩墨,而正太山。使賁、育帶干將#5而齊萬民,雖盡力於巧,極盛於壽,太山不正,民不能齊。故曰:古之牧天下者,不使匠石極巧以敗太山之體,不使賁、育盡威以傷萬民之性。因道全法,君子樂而大姦止,澹然閑靜,因天命,持大體。故使人無離法之罪,魚無失水之禍。如此,故天下少不可。   上不天則下不遍覆,心不地則物不必載。太山不立好惡,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擇小助,故能成其富。故大人寄形於天地而萬物備,歷心於山海而國家富。上無忿怒之毒,下無伏怨之患,上下交樸,以道為捨。故長利積,大功立,名成於前,德垂於後,治之至也。 韓非子卷之八竟 #1此處衍『名』字,據迂評本、凌瀛初本刪。 #2此處脫『心』字,據迂評本、凌瀛初本補。 #3此處脫『民』字,據迂評本、凌瀛初本補。 #4此處脫『易』字,據迂評本、凌瀛初本補。 #5『千將』顯係『干將』之誤,當改。 韓非子卷之九 內儲說上七術第三十   儲,聚也。謂聚其所說皆君之內謀,故曰內儲說。   主之所用也七術,所察也六微。七術:一曰眾端參觀,端,直也。欲求眾直,必參驗而聽觀也。二曰必罰明威,三曰信賞盡能,四曰一聽責下,專聽一理,必有失。責下不一,能則不明。五曰疑詔詭使,疑危而制之,譎詭而使之,則下不敢隱情。六曰挾知而問,七曰倒言反事。或倒其言,或反其事,則姦情可得而盡。此七者,主之所用也。觀聽不參則誠不聞,不參,謂偏聽一人,則誠者莫告。聽有門戶則臣壅塞。其聽其所從,若門戶然,則為臣所塞。其說侏儒之夢見灶,侏儒夢灶,言灶有一人惕,則後人不見,此譏靈公偏聽子瑕。衰公之稱莫眾而迷。公言謀事,無眾,故迷。孔子對舉國盡黨季孫,與之同辭,是一國為一人,公之迷宜矣。故齊人見河伯,齊王專信一人,故被誑以大魚為河伯。與惠子之言亡其半也。惠子言君之謀事,有半,今皆稱不疑,則雷同朋黨,故曰亡其半。此上五說皆不參門戶之聽。其患在豎牛之餓叔孫,叔孫專聽豎牛,故身餓死,而二子戮亡也。而江乙之說荊俗也。荊俗不言人惠,故白公得以為亂。嗣公欲治不知,謂不知治之術也。故使有敵。恐其所貴臣妾擁己,故更貴臣妾以敵之,彼得敵,適足以成其朋黨,為擁更甚也。是以明主推積鐵之類,積鐵為室,盡以備失則體不傷。積疑為心,盡以備臣則姦不生。而察一市之患。雖一市之人之言市有虎,猶未可信#1,況三人乎。 參觀一   愛多者則法不立,威寡者則下侵上。是以刑罰不必則禁令不行。其說在董子之行石邑,董子至石邑,像深澗以立法,故趙國治也。與子產之教遊吉也。子產教遊吉令法史以嚴斷。故仲尼說隕霜,仲尼對哀公言隕霜不殺草?則以宜殺而不殺故也。而殷法刑奔灰。將行去樂池,將行以樂池不專任以刑賞之柄,故去之。而公孫鞅重輕罪。孫鞅以為輕罪尚不能犯,則無由犯重罪,故先重輕罪。是以麗水之金不守,竊麗水之金,其罪辜磔,猶切而不止,則有切而獲免者,故雖重罪不止也。而積澤之火不救。魯之積澤火焚而人不救,則以不行法故也。成歡以太仁弱齊國,成歡以齊王太仁,知其必弱齊國。卜皮以慈惠亡魏王。卜皮以魏王慈惠,其必亡其身也。管仲知之,故斷死人。知治國,常嚴禁人之厚葬,不用命者戮其屍。嗣公知之,故買胥靡。嗣公亦知國當必罰,有胥靡逃之,以一都買而誅之。 必罰二   賞譽薄而謾者下不用,謾,欺也。賞譽厚而信者下輕死。其說在文子稱若獸鹿。獸鹿唯就薦草,猶臣人之歸恩厚也。故越王焚宮室,焚其室者,欲行賞罰於救火,以驗人之用命。而吳起倚車轅,賞移轅者,欲示其信而不欺也。李悝斷訟以射,欲人之善射,故其斷訟與善射者理也。宋崇門以毀死。崇門之人居喪而瘠,君與之官,故多毀死者也。勾踐知之,故式怒蛙。勾踐知勸賞可以招人,故式怒蛙以求勇。昭侯知之,故藏弊褲。厚賞之使人為賁、諸也,婦人之拾蠶,漁者之握鱣,是以效之。拾蠶握鱣而不懼者,利在故也。此得利忘難之效也。 賞賽三   一聽則愚智不分,直聽一理,不反覆參之,則愚智不分。責下則人臣不參。下之材能一一責之,則人臣不得參雜。其說在索鄭魏王以鄭本梁地,故索鄭而合之,不思梁本鄭地,鄭人亦索梁而合之,此一聽之過也。與吹竽。混商吹竽,是不責下也,故令得參雜。其患在申子之以趙紹、韓杳為嘗試。申子為趙請兵,先令趙紹、韓沓嘗韓君,知其意然後說,終成其私也。故公子氾議割河東,韓王欲割河東以搆三國,此非計也,公子汜激君行令。而應侯謀弛上黨。應侯謀上黨,亦非計也,秦王從之。此上三事皆一聽之患也。 一聽四   數見久待而不任,姦則鹿散。謂人數見於君,或復久待,雖不任用,外人則謂此得主之意,終不敢為姦,如鹿之散。使人問他則不鬻私。謂使此雖知其所為,陽若不知,更試以他事。或問之他人,不敢齋其私矣。鬻,猶售。是以龐敬還公大夫,龐敬使市者不為姦,故還大夫而警之。而戴罐詔視轀車。戴讙欲知奉筍者,更使視轀車。周主亡玉簪,周主故亡玉簪,以求神明之譽也。商太宰論牛矢。太宰詭論牛矢,以求雜察之名也。 論使五   挾智而問,則不智者至。挾己所智而有所問,則雖不智者莫不皆智也。深智一物,眾隱皆變。於一物智之能深,則眾隱伏之物,莫不變而露見。其說在昭侯之握一爪也。握爪佯亡以驗左右之誠。故必南門而三鄉得。必審南門之牛犯苗,而三鄉之犯者皆得其情實。周主索曲杖而群臣懼,私得曲杖,群臣聳懼。卜皮事庶子,使庶子愛御史,便得彼陰懼也。西門豹詳遺轄。謀遺其轄,欲取清明之稱也。 挾智六   倒言反事以嘗所疑財姦情得。倒錯其言,反為其事,以試其所疑也。故陽山護樛豎,偽謾穋樛知君疑也。淖齒為秦使,詐為秦使知君惡己。齊人欲為亂,佯逐所愛,令君知而不疑。子之以白馬,謬言白馬,以驗左右之誠。子產離訟者,分離訟者,便得兩訟之情。嗣公過關市。知過者之輸金,便得聽察之稱。 倒言七右經   一。衛靈公之時,彌子瑕有寵,專於衛國,侏儒有見公者曰:臣之夢賤矣。公曰:何夢?對曰:夢見灶,為見公也。公怒曰:吾聞見人主者夢見日,奚為見寡人而夢見電?對曰:夫日兼燭天下,一物不能當也。言一物不能蔽日之光也。人君兼燭一國人,一人不能擁也,一人不能擁君之明。故將見人主者夢見日。夫灶一人煬焉,則後人無從見矣。一人煬則敝寵之光,故後人不見之。煬,然也。今或者一人有煬君者乎?此譏彌子瑕專擁蔽君之明也。則臣雖夢見灶,不亦可乎。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鄙諺曰:莫眾而迷。舉事不與眾謀者必迷惑。今寡人舉事,與群臣慮之,而國愈亂,其故何也?孔子對曰:明主之問臣,一人知之,一人不知也。一人知之,一人不知,則得再三詳譏。如是者,明主在上,群臣直議於下。今群臣無不辭同軌乎季孫者,舉魯國盡化為一,舉國既化為一,則子得論其是非也。君雖問境內之人,猶之不免於亂也。境內之人亦與季孫為一,故問之無益。   一曰。晏子聘魯,哀公問曰:語曰:莫三人而迷。舉事不與三人謀,必知迷惑也。今寡人與一國慮之,魯不兔於亂,何也?晏子曰:古之所謂莫三人而迷者,一人失之,二人得之,三人足以為眾矣,故曰莫三人而迷。今魯國之群臣以千百數,一言於季氏之私,人數非不眾,所言者一人也,安得三哉?   齊人有謂齊王曰:河伯,大神也。王何不試與之遇乎?臣請使王遇之。乃為壇場大水之上,而與王立之焉。有間,大魚動,因曰:此河伯。直信一人言,故有斯弊。   張儀欲以秦、韓與魏之勢伐齊、荊,而惠施欲以齊、荊偃兵。以齊、荊為援,則秦、韓不敢加兵,故兵可偃也。二人爭之,群臣左右皆為張子言,而以攻齊、荊為利,而莫為惠子言,王果聽張子,而以惠子言為不可。攻齊、荊事已定,惠子入見,王言曰:先生毋言矣。攻齊、荊之事果利矣,一國盡以為然。惠子因說:不可不察也。夫齊、荊之事也誠利,一國盡以為利,是何智者之眾也?攻齊、荊之事誠不利,一國盡以為利,何愚者之眾也?凡謀者,疑也。有疑然後謀。疑也者,誠疑,以為可者半,以為不可者半。若誠有疑,則半可半不可。今一國盡以為可,是王亡半也。無致疑之人,故亡其半。劫主者固亡其半者也。無人致疑,則大盜得恣其謀。田成、趙高成其言篡殺者,無人疑故也。叔孫相魯,貴而主斷。其所愛者曰豎牛,亦擅用叔孫之令。叔孫有子曰壬,豎牛妒而欲殺之,因與壬遊於魯君所,魯君賜之玉環,壬拜受之而不敢佩,使豎牛請之叔孫,豎牛欺之曰:吾已為爾請之矣,使爾佩之。壬因佩之,豎牛因謂叔孫:何不見壬於君乎?叔孫曰:孺子何足見也。豎牛曰#2:壬固已數見於君矣。君賜之玉環,壬已佩之矣。叔孫召壬見之,而果佩之,叔孫怒而殺壬。壬兄曰丙,豎牛又妒而欲殺之。叔孫為丙鑄鐘,鐘成,丙不敢擊,使豎牛請之叔孫。豎牛不為請,又欺之曰:吾為以爾請之矣,使爾擊之。丙因擊之。叔孫聞之曰:丙不請而擅擊鐘,怒而逐之。丙出走齊,居一年,豎牛為謝叔孫,叔孫使豎牛召之,又不召而報曰:吾已召之矣,丙怒甚,不肯來。叔孫大怒,使人殺之。二子已死,叔孫有病,豎牛因獨養之而去左右,不內人,曰:叔孫不欲聞人聲。因不食而餓殺。叔孫已死。豎牛因不發喪也,徙其府庫重寶空之而奔齊。夫聽所信之言,而子父為人僇,此不參之患也。   江乞為魏王使荊,謂荊王曰:臣入王之境內,聞王之國俗曰: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惡,誠有之乎?王曰:有之。然則若白公之亂,得無危乎?不言人惡,則白公得成其姦謀,故危也。誠得如此,臣兔死罪矣。有惡不言,何罪之有。   嗣君重如耳,愛世姬,而恐其皆因其愛重以壅己也,乃貴薄疑以敵之如耳,尊魏姬以耦世姬,曰:以是相參也。嗣君知欲無壅,而未得其術也。夫不使賤議貴,賤不得與貴議也。下必坐上,下得罪,必坐於與上議也。而必待勢重之鈞也,而後致相議,今兩受,勢重既鈞,正可相與議。則是益樹壅塞之臣也。兩受共謀,為壅更甚,此嗣君不得術。嗣君之壅乃始。   夫矢來有鄉,鄉,方也。有來從之方。則積鐵以備一鄉。謂聚鐵於身以備一處,即甲之不全者也。矢來無鄉,則為鐵室以盡備之。謂甲之全者,自首至足無不有鐵,故曰鐵室。備之則體不傷。故彼以盡備之不傷,此以盡敵之無姦也。言君亦當盡敵於臣,皆所防疑,則姦絕也。   龐恭與太子質於邯鄲,謂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曰:不信。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曰:不信。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龐恭曰:夫市之無虎也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鄲之去魏也遠於市,議臣者過於三人,願王察之。龐恭從邯鄲反,竟不得見。   二。董關於為趙上地守,行石邑山中,澗深,峭如牆,深伯仞,因問其旁鄉左右曰:人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曰:嬰兒癡聾狂悖之人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牛馬犬蠡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董關於喟然大息曰:吾能治矣。使吾法之無赦,猶入澗之必死也,則人莫之敢犯也,何為不治之?   子產相鄭,病將死,謂遊吉曰:我死後,子必用鄭,必以嚴蒞人。夫火形嚴,故人鮮灼。水形懦,故人多溺。子必嚴子之刑,無令溺子之懦。故子產死,遊吉不忍行嚴刑,鄭少年相率為盜,處於灌澤,將遂以為鄭禍。遊吉率車騎與戰一日一夜,而僅能剋之。遊吉喟然歎曰:吾蚤行夫子之教,必不悔至於此矣。   魯哀公問於仲尼曰:春秋之記曰:冬十二月,霣霜不殺菽,何為記此?仲尼對曰:此言可以殺而不殺也。夫宜殺而不殺,梅李冬實。天失道,草木猶犯干之,而況於君人乎。人君失道,臣人凌之者宜。   殷之法,刑棄灰於街者。子貢以為重,問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夫棄灰於街必掩人,灰塵播揚,善掩翳人也。掩人人必怒,怒則們,鬥必三族相殘也。因鬥相殘傷。此殘三族之道也,雖邢之可也。且夫重罪者,人之所惡也,而無棄灰,人之所易也。使人行之所易,而無離所惡,此治之道也。   一曰。殷之法,棄灰於公道者斷其手。子貢曰:棄灰之罪輕,斷手之罰重,古人何太毅也?毅,酷也。曰:無棄灰所易也,斷手所惡也,行所易不關所惡,古人以為易,故行之。   中山之相樂池以車百乘使趙,選其客之有智能者以為將行,將主行道之人,以為行位。中道而亂,樂池曰:吾以公為有智,而使公為將行,今中道而亂何也?客因辭而去曰:公不知治,有威足以服之人,而利足以勸之,故能治之。今臣,君之少客也,言在客之少也。夫從少正長,從賤治貴,而不得操其利害之柄以制之,此所以亂也。嘗試使臣彼之善者我能以為卿相,彼不善者我得以斬其首,何故而不治? 公孫鞅之法也重輕罪。重罪#3者人之所難犯也,而小過者人之所易去也,使人去其所易無離其所難,此治之道。夫小過不生,大罪不至,是人無罪而亂不生也。今重罪輕,輕罪避,故能無罪而不生亂也。   一曰。公孫鞅曰:行刑重其輕者,輕者不至,重者不來,不犯輕,自然無重罪也。是謂以刑去刑也。以輕刑去重刑。刻南之地,麗水之中生金,人多竊釆金,釆金之禁,得而輒辜礫於市,甚眾,壅離其水也,又設防禁遮擁,令人離其水也。而人竊金不止。夫罪莫重辜磔於市,猶不止者,不必得也。言犯罪者不必一一皆得,而有免脫者,則人行其免脫而輕犯重罪。故今有於此,曰:予汝天下而殺汝身,庸人不為也。夫有天下,大利也,猶不為者,知必死故。不必得也,則雖辜磔竊金不止。知必死,則天下不為也。   魯人燒積澤,天北風,火南倚,火勢南靡,故曰倚也。恐燒國,哀公懼,自將眾趣救火者,左右無人,盡逐獸而火不救。乃召問仲尼,仲尼曰:夫逐獸者樂而無罰,救火者苦而無賞,此火之所以無救也。哀公曰:善。仲尼曰:事急,不及以賞,救火者盡賞之,則國不足以賞於人,請徒行罰#4。哀公曰:善。於是仲尼乃下令曰: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逐獸者,比入禁之罪。令下未遍而火已救矣。   成驩謂齊王曰:王太仁,太不忍人。王曰:太仁太不忍人,非善名邪?對曰:此人臣之善也,非人主之所行也。夫人臣必仁而後可與謀,不忍人而後可近也。不仁則不可與謀,忍人則不可近也。王曰:然則寡人安所太仁,安不忍人?對曰:王太仁於薛公,而太不忍於諸田。太仁薛公則大臣無重,太仁則縱之驕奢,不修德義,眾必輕之,故威不得重也。太不忍諸田則父兄犯法。大臣無重則兵弱於外,父兄犯法則政亂於內。兵弱於外,政亂於內,此亡國之本也。   魏惠王謂卜皮曰:子聞寡人之聲問亦何如焉?對曰:臣聞王之慈惠也。王欣然喜曰:然則功且安至?對曰:王之功至於亡。王曰:慈惠,行善也,行之而亡何也?卜皮對曰:夫慈者不忍,而惠者好與也。不忍則不誅有過,好予則不待有功而賞。有過不罪,無功受賞,雖亡不亦可乎?   齊國好厚葬,布帛盡於衣衾,材木盡於棺槨。桓公患之,以告管仲曰:布帛盡則無以為蔽,材木盡則無以為守備,而人厚葬之不休,禁之奈何?管仲對曰:凡人之有為也,非名之則利之也。於是乃下令曰:棺槨過度者戮其屍,罪夫當喪者。夫戮死無名,罪當喪者無利,人何故為之也?   衛嗣君之時,有胥靡逃之魏,因為襄王之後治病,魏襄王之後也。衛嗣君聞之,使人請以五十金買之,五反而魏王不予,乃以左氏易之。左氏,都邑名也。群臣左右諫曰:夫以一都買一胥靡可乎?王曰:非子之所知也。夫治無小而亂無大,若不治小者,則大亂起也。法不立而誅不必,當誅而不誅,故曰不必也。雖有十左氏無益也。法立而誅必,雖失十左氏無害也。魏王聞之曰:主欲治而不聽之,不祥。因載而往徒獻之。徒獻雖胥靡,不取都金。   三。齊王問於文子曰:治國何如?對曰:夫賞罰之為道,利器也。君固握之,不可以示人。若如臣者,猶獸鹿也,唯薦草而就。獸鹿就薦草,人臣歸厚賞,故賞罰之利器,不可示於人也。   越王問於大夫文種曰:吾欲伐昊,可乎?對曰:可矣。吾賞厚而信,罰嚴而必。君欲知之,何不試焚宮室?於是遂焚宮室,人莫救之,乃下令曰:人之救火者死,比死敵之賞。救火而不死者,比勝敵之賞。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人塗其體、被濡衣而赴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此知必勝之勢也。   吳起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臨境,吳起欲攻之。不去,則甚害田者。言,亭能為田者害,政當去之。去之,則不足以徵兵甲。亭,小故也。於是乃倚一車轅於北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門之外者,賜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還,賜之如令#5。俄又置一石赤菽東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於西門之外者,賜之如初。人爭徙之。乃下令大夫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國大夫,賜之上田宅。人爭趨之,於是攻亭一朝而拔之。   李悝為魏文侯上地之守,而欲人之善射也,乃下令曰:人之有狐疑之訟者,令之射的,的,所射質。中之者勝,不中者負。令下而人皆疾習射,日夜不休。及與秦人戰,大敗之,以人之善戰射也。   宋崇門之巷人服喪,而毀甚瘠,上以為慈愛於親,舉以為官師。明年,人之所以毀死者歲十餘人。子之服親喪者為愛之也,而尚可以賞勸也,況君上之於民乎?君而無賞,則功不立。   越王慮伐吳,慮,謀也。欲人之輕死也,出見怒蛙乃為之式。從者曰:奚敬於此?王曰:為其有氣故也。明年之請以頭獻王者歲十餘人。由此觀之,譽之足以殺人矣。譽於勇則人之以頭獻。   一曰。越王勾踐見怒蛙而式之,御者曰:何為式?王曰:蛙有氣如此,可無為式乎?士人聞之曰:蛙有氣,王猶為式,況士人之有勇者乎。是歲;人有自對死以其頭獻者。頸,割者也。故越#6王將復吳#7而試其教,燔臺而鼓之,使民赴火者,賞在火也。火雖殺人,赴之必得賞,故赴之不懼也。臨江而鼓之,使人赴水者,賞在水也。臨戰而使人絕頭刳腹而無顧心者,賞在兵也。又況據法而進賢,其助甚此矣。進賢可以得賞,又無水火之難,則人豈不為哉?其所不進賢者,但君不賞故也。   韓昭侯使人藏弊褲,侍者曰:君亦不仁矣,弊褲不以賜左右而藏之。昭侯曰:非子之所知也。吾聞明主之愛,一嚬一笑,必憂其不善,勸其能善,不妄為也。嚬有為噸,而笑有為笑。今夫褲豈特嚬笑哉。嚬笑尚不妄為,況弊褲豈可以無功而與也。褲之與嚬笑遠矣,吾必待有功者,故收藏之未有予也。   鱣似蛇,寫似燭。人見蛇則驚駭,見燭則毛起。然而婦人拾蠶,而漁者握鱣,利之所在,則亡其所惡,皆為孟賁。鱣、蠶有利,故人握拾,皆有孟賁之勇。   四。魏王謂鄭王曰:始鄭、梁一國也,已而別,今願復得鄭而合之梁。鄭君患之,召群臣而與之謀所以對魏。鄭公子謂鄭君曰:此甚易應也。君對魏曰:以鄭為故魏而可合也,則弊邑亦願得梁而合之鄭。魏王乃止。   齊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處士請為王吹竽,宣王說之,廩食以數百人。廩,給。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聽之,處士逃。   一曰#8。韓昭侯曰:吹竽者眾,吾無以知其善者。田嚴對曰:一一而聽之。   趙令人因申子於韓請兵,將以攻魏,申子欲言之君,而恐君之疑己外市也,為外請兵,取其貨利,故曰市。不則恐惡於趙,乃令趙紹、韓杳嘗試君之動貌而後言之,許不之貌必有變動可得而知,故曰動貌。內則知昭侯之意,外則有得趙之功。既為之請,若許,其恩固以成。不許,終以為之請矣,亦不敢許其恩,固趙之功也。三國兵至,韓王謂樓緩曰:三國之兵深矣,寡人欲割河東而講,何如?講,謂有急且與之,後寧將復取,事擬存,終反覆,若講論,故曰講。對曰:夫割河東,大費也。免國於患,大功也。此父兄之任也,王何不召公子汜而問焉?王召公子汜而告之,對曰:講亦悔,不講亦悔。王今割河東而講,三國歸,王必曰:三國固且去矣,吾特以三城送之。三國自去,又與之城,是徒以三城為送,此悔之辭。不講,三國也入韓,則國必大舉矣,王必大悔,王曰:不獻三城也。若不講之,三國入而韓必大舉,王必悔曰:吾不獻三城之故也。臣故曰:王講亦悔,不講亦悔。王曰:為我悔也,寧亡三城而無悔,危乃悔。寡人斷講矣。言講事斷定。   應侯謂秦王曰:王得宛葉、藍田、陽夏,斷河內,困梁、鄭,所以未王者,趙未服也。弛上黨在一而已,廢上黨,棄一郡而已。以臨東陽,則則鄲口中虱也。以守上黨之兵臨東陽,則邯鄲危如口中之虱。王拱而朝天下,後者以兵中之。中,傷也。然上黨之安樂,其處甚劇,臣恐弛之而不聽,奈何?今上黨既安樂,而其處又煩劇,雖欲弛之,恐王不聽。王曰:必弛易之矣。謂移易其兵以臨東陽,吾斷定矣。   五。龐敬,縣令也,遣市者行,而召公大夫而還之,公大夫亦遣為市。立以間,無以詔之,卒遣行。不命,卒遣去,俱不測其由也。市者以為令與公大夫有言,不相信,以至無姦。大夫雖告以不命,反亦不信,故不敢為姦。   戴驩,宋大宰,夜使人曰:吾聞數夜有乘轀車至李史門者,謹為我伺之。使人報曰:不見轀車,見有奉筍而與李史語者,有間,李史受筍。遣伺轀車,故實奉筍,本令侍奉筍,彼當易其辭。   周主亡玉簪,令吏求之,三日不能得也。周主令人求而得之家人之屋間,周主曰:吾之吏之不事事也。不事於臣之事也。求簪三日不得之,吾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於是吏皆悚懼,以為君神明也。   商太宰使少庶子之市,顧反而問之曰:何見於市?對曰:無見也。太宰曰:雖然,何見也?對曰:市南門之外甚眾牛車,僅可以行耳。太宰因誡使者無敢告人吾所問於女,因召市吏而誚之曰:市門之外何多牛屎?市吏甚怪太宰知之疾也,乃悚懼其所也。   六。韓昭侯握爪而佯亡一爪,求之甚急,左右因割其爪而效之,昭侯以此察左右之誠不割。割爪,不誠。韓昭侯使騎於縣,使者報,昭侯問之曰:何見也?對曰:無所見也。昭侯曰:雖然,何見?曰:南門之外,有黃犢食苗道左者。昭侯謂使者毋敢洩吾所問於女,乃下令曰:當苗時,禁牛馬入人田中同有令入,而吏不以為事,牛馬甚多入人田中,亟舉其數上之,不得,將重其罪。於是三鄉舉而止之,昭侯曰:未盡也。復往審之,乃得南門之外黃犢。吏以昭侯為明察,皆悚恐其所而不敢為非。   周主下令索田杖,吏求之數日不能得,周主私使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乃謂吏曰:吾知吏不事事也。曲杖甚易也,而吏不能得,我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豈可謂忠哉?吏乃皆悚懼其所,以君為神明。   卜皮為縣令,其御吏汙穢,而有愛妾,卜皮乃使少庶子佯愛之,佯愛御吏。以知御吏陰情。   西門豹為鄴#9令,佯亡其車轄,令吏求之不能得,使人求而得之家人屋間。   七。陽山君相衛#10,聞王之疑己也,乃偽謗樛豎以知之。樛豎,王之所愛,令偽謗之,必忿而言王之疑己也。   淳齒聞齊文王之惡己也,及矯為秦使以知之。王既不疑秦使,必以請告。   齊人有欲為亂者,恐王知之,因詐逐所愛者,令走王知之。王知逐所愛,則不疑其為亂也。   子之相燕,坐而佯言曰:走出門者何白馬也?左右皆言不見。有一人走追之,報曰:有。子之以此知左右之誠信不。偽報有白馬者,是不誠信。   有相與訟者,子產離之而無使得通辭,倒其言以告而知之。謂得以此言以告彼,彼言以告此,則知訟者之情實。   衛嗣公使人為客過關市,關市苛難之,因事關市以金,與關吏乃捨之,嗣公謂關曰:某時有客過而所,與女金,而女因遣之。關市乃大恐,而以嗣公為明察。 韓非子卷之九竟 #1『言』字顯係『信』字之誤,當改。 #2此處脫『豎牛曰』三字,據陳奇猷說補。 #3此處脫『重罪』二字,據陳奇猷說補。 #4『賞』字當為『罰』字,據陳奇猷說改。 #5『今』顯係『令』字之誤,當改。 #6『越』誤為『曰』,據張榜本、趙用賢本改。 #7『吳』誤為『吾』,據張榜本、趙用賢本改。 #8『日』顯係『曰』之誤,當改。 #9『鄴』誤為『濮』,當改。 #10『衛』誤為『謂』,據陳奇猷集釋本改。 韓非子卷之十 內儲說下六微第三十   六微:一曰權借在下,二曰利異外借,三曰託於似類,四曰利害有反,五曰參疑內爭,六曰敵國廢置。此六者,主之所察也。   權勢不可以借人,上失其一,臣以為百。故臣得借則力多,力多則內外為用,內外為用則人主壅。其說在老聘之古。失魚也。是以人主久語,而左右鬻懷刷。其患在胥僮之諫#1厲公,與州侯之一言,而燕人浴矢也。 權借一   君臣之利異,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滅。是以姦臣者,召敵兵以內除,舉外事以眩主,苟成其私利,不顧國患。其說在衛人之妻夫禱祝也。故戴歇議子弟,而三桓攻昭公。公叔內齊軍,而翟黃召韓兵。太宰嚭說大夫種,大成牛教申不害。司馬喜告趙王,呂倉規秦、楚。宋石遣衛君書,白圭教暴譴。 利異二   似類之事,人主之所以失誅,而大臣之所以成私也。是以門人捐水而夷射誅,濟陽自矯而二人罪,司馬喜殺爰騫而季辛死。鄭袖言惡臭而新人劓,費無忌教卻宛而令尹誅,陳需殺張壽而犀首走。故燒芻廥而中山罪,殺老儒而濟陽賞也。 似類三   事起而有所利,其屍主之,有所害,必反察之。是以明主之論也,國害則省其利者,臣害則察其反者。其說在楚兵至而陳需相,黍種貴而廩吏覆。是以昭奚恤執販茅,而僖侯譙其次。文公髮繞炙,而禳侯請立帝。 有反四   參疑之勢,亂之所由生也,故明主慎之。是以晉驪姬殺太子申生,而鄭夫人用毒藥,衛州吁殺其君完,公子根取東周,王子職甚有寵,而商臣果作亂,嚴遂、韓魔爭而哀侯果遇賊,田常、闞止、戴驩、皇喜敵而宋君、簡公殺。其說在狐突之稱二好,與鄭昭之對未生也。 參疑五   敵之所務在淫察而就靡,人主不察則敵廢置矣。故文王資費仲,而秦王患楚使,黎且去仲尼,而於象沮甘茂。是以子胥宣言而予常用,內美人而虞、虢亡,佯遺書而萇弘死,用雞猳而郁桀盡。 廢置六   參疑廢置之事,明主絕之於內而施之於外。資其輕者,輔其弱者,此謂廟攻。參伍既用於內,觀聽又行於外,則敵偽得。其說在秦侏儒之告惠文君也。故襄疵言襲鄴,而嗣公賜令蓆。 廟攻右經   一。勢重者,人主之淵也。臣者,勢重之魚也。魚失於淵而不可復得也,人主失其勢重於臣而不可復收也。古之人難正言,故託之於魚。賞罰者,利器也。君操之以制臣,臣得之以擁主。故君先見所賞則臣鬻之以為德,君先見所罰則臣鬻之以為威。故曰: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靖郭君相齊,與故人久語則故人富,懷左右刷則左右重。久語懷尉,小資也,猶以成富,況於吏勢乎?   晉厲公之時,六卿貴。胥僮長魚矯諫曰:大臣貴重,敵主爭事,外市樹黨,下亂國法,上以劫主,而國不危者,未嘗有也。公曰:善。乃誅三卿。胥僮長魚矯又諫曰:夫同罪之人偏誅而不盡,是懷怨而借之間也。公曰:吾一朝而夷三卿,予不忍盡也。長魚矯對曰:公不忍之,彼將忍公。公不聽,居三月,諸卿作難,遂殺厲公而分其地。 州侯相荊,貴而主斷,荊王疑之,因問左右,左右對曰:無有,如出一口也。燕人無惑,故浴狗矢。燕人其妻有私通於士,其夫早自外而來,士適出,夫曰:何客也?其妻曰:無客。問左右,左右言無有,如出一口。其妻曰:公惑易也。因浴之以狗矢。   一曰。燕人李季好遠出,其妻私有通於士,季突之,士在內中,妻患之,其室婦曰:令公子裸而解髮直出門,吾屬佯不見也。於是公子從其計,疾走出門,季曰:是何人也?家室皆無有。季曰:吾見鬼乎?婦人曰:然。為之奈何?曰:取五性之矢一萬尿。浴之。季曰:諾。乃浴以矢。一曰浴以蘭湯。   二。衛人有夫妻禱者,而祝曰:使我無故得百束布。其夫曰:何少也?對曰:益是,子將以買妾。荊王欲宦諸公子於四鄰,戴歇曰:不可。宦公子於四鄰,四鄰必重之,曰:子出者重,重則必為所重之國黨,則是教子於外市也,不便。   魯孟孫、叔孫、季孫相戮力劫昭公,遂奪其國而擅其制。魯三桓公偪,昭公攻季孫氏,而孟孫氏、叔孫氏相與謀曰:救之乎?叔孫氏之御曰:我,家臣也,安知公家?凡有季孫與無季孫於我孰利?皆曰:無季孫必無叔孫。然則救之。於是撞西北隅而入,孟孫見叔孫之旗入,亦救之,三桓為一,昭公不勝,逐之死於乾侯。   公叔相韓,而有功齊,公仲甚重於王,公叔恐王之相公仲也,使齊、韓約而攻魏。公叔因內齊軍於鄭,以劫其君,以固其位,而信兩國之約。翟黃,魏王之臣也,而善於韓,乃召韓兵令之攻魏,因請為魏王搆之以自重也。   越王攻吳王,吳王謝而告服,越王欲許之。范蠡、大夫種曰:不可。昔天以越予吳,吳不#3受,令天反夫差,亦天禍也。以吳予越,再拜受之,不可許也。大宰豁遺大夫種書曰:狡兔盡則良犬烹,敵國滅則謀臣亡。大夫何不釋吳而患越乎?大夫種受書讀之,太息而歎曰:殺之,越與吳同命。   大成牛從趙謂申不害於韓曰:以韓重我於趙,請以趙重子於韓,是子有兩韓,我有兩趙。司馬喜,中山君之臣也,而善於趙,常以中山之謀微告趙王。呂倉,魏王之臣也,而善於秦、荊,微諷秦、荊令之攻魏,因請行和以自重也。宋石,魏將也。衛君,荊將也。兩國構難,二子皆將。宋石遺衛君書曰:二軍#4相當,兩旗相望,唯毋一戰,戰必不兩存,此乃兩主之事也,與子無有私怨也,善者相避也。   白圭相魏,暴譴相韓。白圭謂暴譴曰:子以韓輔我於魏,我請以魏待子於韓,臣長用魏,子長用韓。   三。齊中大夫有夷射者,御飲於王,醉甚而出,倚於郎門,門者刖跪請曰:足下無意賜之餘隸乎?夷射曰:叱去!刑餘之人,何事乃敢乞飲長者。刖跪走退,及夷射去,刖跪因捐水郎門霤下,類溺者之狀。明日,王出而訶之曰:誰溺於是?刖跪對曰:臣不見也。雖然,昨日中大夫夷射立於此。王因誅夷射而殺之。   魏王臣二人不善濟陽君,濟陽君因偽令人矯王命而謀攻己,王使人問濟陽君#5曰:誰與恨?對曰:無敢與恨。雖然,嘗與二人不善,不足以至於此。王問左右,左右曰:固然。王因誅二人者。   季辛與爰騫相怨。司馬喜新與季辛惡,因微令人殺爰騫,中山之君以為季辛也,因誅之。荊王所愛妾有鄭袖者。刑王新得美女,鄭袖因教之曰:王#6甚喜人之掩口也,為近王,必掩口。美女入見,近王,因掩口。王問其故,鄭袖曰:此固言惡王之臭。及王與鄭袖、美女三人坐,袖因先戒御者曰:王適有言,必亟聽從。王言:美女前。近王,甚數掩口,王悖然怒曰:劓之。御因褕刀而劓美人。   一曰。魏王遺刑王美人,荊王甚悅之,夫人鄭袖知王悅愛之也,亦悅愛之,甚於王,衣服玩好擇其所欲為之。王曰:夫人知我愛新人也,其悅愛之,甚於寡人,此孝子所以養親,忠臣所以事君也。夫人知王之不以己為妒也,因為新人曰:王甚悅愛子,然惡子之鼻,子見王,常掩鼻,則王長幸子矣。於是新人從之,每見王,常掩鼻。王謂夫人曰:新人見寡人常掩鼻何也?對曰:不己知也。王強問之,對曰:頃嘗言惡聞王臭。王怒曰:劓之。夫人先戒御者曰:王適有言,必可從命。御者因揄刀而劓美人。   費無極,荊令尹之近者也。卻宛新事令尹,令尹甚愛之,無極因謂令尹曰:君愛宛甚,何不一為酒其家?令尹曰:善。因令之為具於卻宛之家。無極教宛曰:令尹甚傲而好兵,子必謹敬,先亟陳兵堂下及門庭。宛因為之。令尹往而大驚曰:此何也?無極曰:君殆去之,事未可知也。令尹大怒,舉兵而誅卻宛,遂殺之。   犀首與張壽為怨,陳需新入,不善犀首,因使人微殺張壽,魏王以為犀首也,乃誅之。 中山有賤公子,馬甚瘦,車甚弊,左右有私不善者,乃為之請王曰:公子甚貧,馬甚瘦,王何不益之馬食?王不許,左右因微令夜燒芻廄,王以為賤公子也,乃誅之。   魏有老儒,而不善濟陽君,客有與老儒私怨者,因攻老儒殺之,以德於濟陽君曰:臣為其不善君也,故為君殺之。濟陽君因不察而賞之。   一曰。濟陽君有少庶子,有不見知,欲入愛於君者,齊使老儒掘藥於馬黎之山,濟陽少庶子欲以為功,入見於君曰:齊使老儒掘藥於馬黎之山,名掘藥也,實間君之國,君殺之,是將與濟陽君抵罪於齊矣。臣請刺之。君曰:可。於是明日得之城陰而刺之,濟陽君還益親之。   四。陳需,魏王之臣也,善於荊王,而令荊攻魏,陳需因請為魏王行解之,因以荊勢相魏。   韓昭侯之時,黍種嘗貴甚,昭侯令人覆廩,吏果竊黍種而糶之甚多。   昭奚恤之用荊也,有燒倉廥窌者,而不知其人,昭奚恤令吏執販茅者而問之,果燒也。 昭奚侯之時,宰人上食而羹中有生肝焉。昭侯令宰人之次而誚之曰:若何為置生肝寡人羹中?宰人頓首服死罪曰:竊欲去尚宰人也。一曰:僖侯浴,湯中有礫,僖侯曰:尚浴免則有當代者乎?左右對曰:有。僖侯曰:召而來。譙之曰:何為置礫湯中?對曰:尚浴免,則臣得代之,是以置礫湯中。   文公之時,宰臣上炙而髮繞之,文公召宰人而譙之曰:女欲寡人之哽邪?奚為以髮繞炙?宰人頓首再拜請曰:臣有死罪三:援礪砥刀,利猶干將也,切肉,肉斷,而髮不斷,臣之罪一也。援木而貫臠,而不見髮,臣之罪二也。奉熾爐,炭火盡赤紅,而炙熟而髮不燒,臣之罪三也。堂下得無微有疾臣者乎?公曰:善。乃召其堂下而譙之,果然,乃誅之。曰:晉平公觴客,少庶子進炙而髮繞之,平公趣殺炮人,毋有反令,炮人呼天曰:嗟乎,臣有三罪,死而不自知乎?平公曰:何謂也?對曰:臣刀之利,風靡骨斷而髮不斷,是臣之一死也。桑炭炙之,肉紅白而髮不焦,是臣之二死也。炙熟又重睫而視之,髮繞炙而目不見,是臣之三死也。意者堂下有其翳憎臣者乎?殺臣不亦蚤乎?   穰侯相秦而齊強,穰侯欲立秦為帝而齊不聽,因請立齊為東帝而不能成也。   五。晉獻公之時,驪姬貴擬於後妻,而欲以其子奚齊代太子申生,因患申生於君而殺之,遂立奚齊為太子。   鄭君已立太子矣,而有所愛美女,欲以其子為後,夫人恐,因用毒藥賊君殺之。   衛州吁重於衛,擬於君,群臣百姓盡畏其勢重,州吁果殺其君而奪之政。   公子朝,周太子也,弟公子根甚有寵於君,君死,遂以東周叛,分為兩國。   楚成王以商臣為太子,既而又欲置公子職。商臣作亂,遂攻殺成王。一曰。楚成王商臣為太子,既欲置公子職。商臣聞之,未察也,乃為其傅潘崇曰:奈何察之也?潘崇曰:饗江芊而勿敬也。太子聽之。江稈曰:呼役夫,宜君王之欲廢女而立職也。商臣曰:信矣。潘崇曰:能事之乎?曰:不能。能為之諸侯乎?曰:不能。能舉大事乎?曰:能。於是乃起宿營之甲而攻成王,成王請食熊膰而死,不許,遂自殺。   韓魔相韓哀侯,嚴遂重於君,二人甚相害也。嚴遂乃令人刺韓廆於朝,韓魔走君而抱之,遂刺韓魔而兼哀侯。 田恆相齊,闞止重於簡公,二人相僧而欲相賊也,田恆因行私惠以取其國,遂殺簡公而奪之政。 戴驩為宋太宰,皇喜重於君,二人爭事而相害也,皇喜遂殺宋君而奪其政。 狐突曰:國君好內則太子危,好外則相室危。 鄭君問鄭昭曰:太子亦何如?對 曰:太子未生也。君曰:太子已置而曰未生,何也?對曰:太子雖置,然而君之好色不已,所愛有子,君必愛之,愛之則必欲以為後,臣故曰太子未生也。 六。文王資費仲而遊於紂之旁,令之諫紂而亂其心。 荊王使人之秦,秦王甚禮之。王曰:敵國有賢者,國之憂也。今荊王之使者甚賢,寡人患之。群臣諫曰:以王之賢聖與國之資厚,願荊王之賢人。王何不深知之而陰有之,荊以為外用也,則必誅之。   仲尼為政於魯,道不拾遺,齊景公患之。黎且謂景公曰:去仲尼猶吹毛耳。君何不迎之以重祿高位,遺哀公女樂以驕榮其意。哀公新樂之,必怠於政,仲尼必諫,諫必輕絕於魯。景公曰:善。乃令黎且以女樂二八遺哀公,反公樂之,果怠於政。仲尼諫,不聽,去而之楚。   楚王謂干象曰:吾欲以楚使甘茂而相之秦,可乎?干象對曰:不可也。王曰:何也?曰:甘茂少而事史舉先生,史舉,上蔡之監門也,大不事君,小不事家,以苛刻聞天下,茂事之順焉。惠王之明,張儀之辨也,茂事之,取十官而免於罪,是茂賢也。王曰。相人敵國而相賢,其不可何也?干象曰:前時王使邵滑之越,五年而能亡越,所以然者,越亂而楚治也。日者知用之越,今亡之秦,不亦太亟忘乎。王曰:然則為之奈何?干象對曰:不如相共立。王曰:共立可相何也?對曰:共立少見愛幸,長為貴卿,被王衣,含杜若,握玉環,以聽於朝。且利以亂秦矣。   吳攻荊,子胥使人宣言於荊曰:子期用,將擊之。子常用,將去之。荊人聞之,因用子常而退子期也。吳人擊之,遂勝之。晉獻公伐虞、虢,乃遺之屈產之乘,垂棘之璧,女樂二八,以榮其意而亂其政。   叔向之讒萇弘也,為書曰:萇弘謂叔向曰:子為我謂晉君,所與君期者時可矣,何不亟以兵來?因佯遺其書周君之庭而急去行。周以萇弘為賣周也,乃誅萇弘而殺之。   鄭桓公將欲襲鄶,先問鄶之豪桀良臣辯智果敢之士,盡與其名姓,擇鄶之良田賂之,為官爵之名而書之,因為設壇場郭門之外而理之,釁之以雞?,若盟狀。鄶君以為內難也,而盡殺其良臣,桓公襲鄶,遂取之。   鄴令襄疵陰善趙王左右,趙王謀襲鄴,襄疵常輒聞而先言之魏王,魏王備之,趙乃輒還。   七。秦侏儒善於荊王,而陰有善荊王左右而內重於惠文君,荊適有謀,侏儒常先聞之以告惠文君。 衛嗣君之時,有人於令之左右,縣令有發暮而席蓐甚,嗣公還令人遺之席,曰:吾聞汝今者發蓐而席弊甚,賜女席。縣令大驚,以君為神也。 韓非子卷之十竟 #1『權』乃『諫』之誤,據迂評本改。 #2此處脫『死』字,據迂評本補。 #3『下』顯係『不』之誤,當改。 #4『二軍』誤為『二君』,據凌瀛初本改。 #5『濟陽君』三字衍,據陳奇猷本刪。 #6此處脫漏兩千餘字,今據陳奇猷集釋本補齊。 韓非子卷之十一 外儲說左上第三十二   一。明主之道,如有若之應密子也。明主之聽言也美其辯,其觀行也賢其遠,故群臣士民之道言者迂弘,其行身也離世。其說在田鳩對荊王也。故墨子為木鳶,謳癸築武宮。夫藥酒用言,明君聖主之以獨知也。 二。人主之聽言也,不以功用為的,則說者多棘刺白馬之說。不以儀的為關,則射者皆如羿也。人主於說也,皆如燕王學道也。而長說者,皆如鄭人爭年也。是以言有纖察微難而非務也,故李、惠、宋、墨皆畫策也。論有深閎大非甩也,故畏震瞻車狀皆鬼魅也。言而拂難堅確非功也,故務、卞、鮑、介、墨翟皆堅瓠也。且虞慶詘匠也 而屋壞,范且窮工而弓折。是故求其誠者,非歸餉也不可。   三。挾夫相為則責望,自為則事行。故父子或怨譟,取庸作者進美羹。說在文公之先宣言,與勾踐之稱如皇也。故桓公藏蔡怒而攻楚,吳起懷廖實而吮傷。且先王之賦頌,鐘鼎之銘,皆潘吾之跡,華山之博也。然先王所期者利也,所用者力也。築杜之諺,目辭說也。請許學者而行宛曼於先王,或者不宜今乎?如是不能更也。鄭縣人得車厄也,衛人佐弋也,卜子妻寫弊褲也,而其少者也。先王之言,有其所為小而世意之大者,有其所為大而世意之小者,未可必知也。說在宋人之解書,與梁人之讀記也。故先王有郢書而後世多燕說。天不適國事而謀先王,皆歸取度者也。   四。利之所在民歸之,名之所彰士死之。是以功外於法而賞加焉,則上不信得所利於下。名外於法而譽加焉,則士勸名而下畜之於君。故中章、胥己仕,而中牟之民棄田圃而隨文學者邑之半。平公腓痛足痺而不敢壞坐,晉國之辭仕託者國之錘。此三士者,言襲法則官府之籍也,行中事則如令之民也,二君之禮大甚。若言離法而行遠功,則繩外民也,二君又何禮之,禮之當亡。且居學之士,國無事不用力,有難不被甲,禮之則情脩耕戰之功,不禮則周主上之法。國安則尊顯,危則為屈公之威。人主奚得於居學之士哉?故明王論李疵視中山也。   五。詩曰:不躬不親,庶民不信。傅說之以無衣紫,綬之以鄭簡、宋襄,責之以尊厚耕戰。夫不明分,不責誠,而以躬親位下,且為下走睡臥,與去揜弊微服。孔丘不知,故稱猶孟。鄒君不知,故先自僇。明主之道,如叔向賦獵,與昭侯之奚聽也。   六。小信成則大信立,故明主積於信。賞罰不信,則禁令不行。說在文公之攻原與箕鄭救餓也。是以吳起須故人而食,文侯會虞人而獵。故明主表信,如曾子殺彘也。患在尊厲王擊警鼓與李悝謾兩和也。   一。宓子賤治單父,有若見之曰:子何臞也?宓子曰:君不知賤不肖,使治單父,官事急,心憂之,故臛也。有若曰:昔者舜鼓五絃,歌南風之詩而天下治。今以單父之細也,治之而憂,治天下將奈何乎?故有術而御之,身坐於廟堂之上,有處女子之色,無害於治。無術而御之,身雖瘁臞,猶未有益。   楚王謂田鳩曰:墨子者,顯學也。其身體則可,其言多而不辯何也?曰:昔秦伯嫁其女於晉公子,令晉為之飾裝,從衣文之媵七十人,至晉,晉人愛其妾而賤公女,此可謂善嫁妾而未可謂善嫁女也。楚人有賣其珠於鄭者,為木蘭之櫃,薰桂椒之櫝,綴以珠玉,飾以玫瑰,輯以翡翠,鄭人買其櫝而還其珠,此可謂善賣櫝矣,未可謂善鬻珠也。今世之談也,皆道辯說文辭之言,人主覽其文而忘有用。墨子之說,傳先主之道,論聖人之言,以宣告人,若辯其辭,則恐人懷其文忘其直,以文害用也。此與楚人鬻珠,秦伯嫁女同類,故其言多不辯。   墨子為木鳶,三年而成,蜚一日而敗。弟子曰:先生之巧,至能使木鳶飛。墨子曰:吾不如為車輗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費二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任致遠力多,久於歲數。今我為鳶日二年成,蜚一日而敗。惠子聞之曰:墨子大巧,巧為輗,拙為鳶。   宋王與齊仇也,築武宮。謳癸倡,行者止觀,築者不倦。王聞召而賜之,對曰:臣師射稽之謳又賢於癸。王召射稽使之謳,行者不止,築者知倦。王曰:行者不止,築者知倦,其謳不勝如癸美何也?對曰:王試度其功,癸四板,射稽八板,擿其堅,癸五寸,射稽二寸。   夫良藥苦於口,而智者勸而飲之,知其入而已己疾也。忠言拂於耳,而明主聽之,知其可以致功也。   二。宋人有請為燕王以棘刺之端為母猴者,必三月齋然後能觀之,燕王因以三乘養之。右御、冶工言王曰:臣聞人主無十日不燕之齋,今知王不能久齋以觀無用之器也,故以三月為期。凡刻削者,以其所以削必小。今臣冷人也,無以為之削,此不然物也,王必察之。王因囚而問之,果妄,乃殺之。冷人謂王曰:計無度量,言談之士多棘刺之說也。一曰。燕王#1好微巧,衛人曰:能以棘刺之端為母猴。燕王說之:養之以五乘之奉。王曰:吾試觀客為棘刺之母猴。人主欲觀之,必半歲不入宮,不飲酒食肉,雨霽日出視之晏陰之間,而棘刺之母猴乃可見也。燕王因養衛人不能觀其母猴。鄭有臺下之冶者謂燕王曰:臣為削者也,諸微物必以削削之,而所削必大於削。今棘刺之端不容削鋒,難以治棘刺之端。王試觀客之削能與不能可知也。王曰:善。謂衛人曰:客為棘削之?曰:以削。王曰:吾欲觀見之,客曰:臣請之捨取之。因逃。兒#2說,宋人善辯者也,持白馬非馬也,服齊稷下之辯者。乘白馬而過關,則顧白馬之賦。故籍之虛辭,則能勝一國,考實按形,不能謾於一人。   夫新砥礪殺矢,彀弩而射,雖冥而妄發,其端未嘗不中秋毫也,然而莫能復其處,不可謂善射,無常儀的也。設五寸之的,引十步之遠,非羿、逢#3蒙不能必全者,有常儀的也。有度難而無度易也。有常儀的則羿、蒙以五寸為巧,無常儀的則以妄發而中秋毫為拙,故無度而應之則辯士繁說,設度而持之雖知者猶畏失也不敢妄言。今人主聽說不應之以度,而說其辯不度以功,譽其行而不入關,此人主所以長欺,而說者所以長養也。   客有教燕王為不死之道者,王使人學之,所使學者未及學而客死。王大怒,誅之。王不知客之欺己,而誅學者之晚也。夫信不然之物,而誅無罪之臣,不察之患也。且人所急無如其身,不能自使其無死,安能使王長生哉?   鄭人有相與爭年者,一人曰:吾與堯同年#4。其一人曰:我與黃帝之兄同年。訟此而不訣,以後息者為勝耳。   客有為周君畫莢者,三年而成,君觀之,與髹莢者同狀。周君大怒,畫莢者曰:築十版之牆,鑿八尺之牖,而以日始出時加之其上而觀。周君為之,望見其狀盡成龍蛇禽獸車馬,萬物之狀備具,周君大悅。此莢之功非不微難也,然其用與素髹莢同#5。   客有為齊王畫者,齊王問曰:畫孰最難者?曰:犬馬難。孰易者?對曰:鬼魅最易。夫犬馬,人所知也,旦暮罄於前,不可類之,故難。鬼神,無形者,不罄於前,故易之也。   齊有居士田仲者,宋人屈穀見之曰:穀聞先生之義,不恃仰人而食。今穀有樹瓠之道,堅如石,厚而無竅,獻之。仲曰:夫瓠所貴者,謂其可以盛也。今厚而無竅,則不可剖以盛物,而任重如堅石,則不可以剖而以斟,吾無以瓠為也。曰:然,穀將以欲棄之。今田仲不恃仰人而食,亦無益人之國,亦堅瓠之類也。   虞慶為屋,謂匠人曰:屋大尊。匠人對曰:此新屋也,塗濡而椽生。虞慶曰:不然。夫濡塗重而生椽撓,以撓椽任重塗,此宜卑。更日久則塗乾而椽燥,塗乾則輕,椽燥則直,以直椽任輕塗,此益尊。匠人詘,為之而屋壞。一曰。虞慶將為屋,匠人曰:材生而塗濡,夫材生則撓,塗濡則重,以撓任重,今雖成,久必壞。虞慶曰:材乾則直,塗乾則輕,今誠得乾,日以輕直,雖久必不壞。匠人詘,作之,成。有間,屋果壞。   范且曰:弓之折必於其盡也,不於其始也。夫工人張弓也,伏檠三旬而蹈弦,一日犯機,是節之其始而暴之其盡也,焉得無折。且張弓不然。伏檠一日而蹈弦,三旬而犯機,是暴之其始而節之其盡也。工人窮也,為之,弓折。   范且、虞慶之言,皆文辯辭勝而反事之情,人主說而不禁,此所以敗也。夫不謀治強之功,而艷乎辯說文麗之聲,是卻有術之士而任壞屋折弓也。故人主之於國事也,皆不達乎工匠之構屋張弓也,然而士窮乎范且、虞慶者,為虛辭,其無用而勝,實事,其無易而窮也。人主多無用之辯,而少無易之言,此所以亂也。今世之為范且、虞慶者不輟,而人主說之不止,是貴敗折之類而以知術之人為工匠也。不得施其技巧,故屋壞弓折。知治之人不得行其方術,故國亂而主危。   夫嬰兒相與戲也,以塵為飯,以塗為羹,以木為胾,然至日晚必歸饟者,白塵飯塗羹可以戲而不可食也。夫稱上古之傳頌,辯而不愨,道先王仁義而不能正國者,此亦可以戲而不可以為治也。夫慕仁義而弱亂者,三晉也。不慕而治強者,秦也。然而秦強而未帝者,治未畢也。   三。人為嬰兒也,父母養之簡,子長而怨。子盛壯成人,其供養薄,父母怒而誚之。子、父,至親也,而或譙或怨者,皆挾相為而不周於為己也。夫賣庸而播耕者,主人費家而美食,調布而求易錢者,非愛庸客也,曰如是,耕者且深耨者熟耘也。庸客致力而疾耘#6耕者,盡巧而正畦陌畦時者,非愛主人也,曰如是,羹且美錢布且易雲也。此其養功力,有父子之澤矣,而心調於用者,皆挾自為心也。故人行事施予,以利之為心,則越人易和。以害之為心,則父子離且怨。   文公伐宋,乃先宣言曰:吾聞宋君無道,蔑侮長老,分財不中,教令不信,余來為民誅之。   越伐吳,乃先宣言曰:我聞昊王築如皇之臺,掘深池,罷苦百姓,煎靡財貨,以盡民力,余來為民誅之。   蔡女為桓公妻,桓公與之乘舟,夫人盪舟,桓公大懼,禁之不止,怒而出之。乃且復召之,因復更嫁之。桓公大怒,將伐蔡,仲父諫曰:夫以寢席之戲,不足以伐人之國,功業不可異也,請無以此為規也。桓公不聽,仲父曰:必不得已,楚之菁茅不貢於天子三年矣。君不如舉兵為天子伐楚,楚伏,因還襲蔡曰:余為天子伐楚,而蔡不以兵聽從,因遂滅之。此義於名而利於實,故必有為天子誅之名,而有報讎之實。   吳起為魏將而攻中山,軍人有病疽者,吳起跪而自吮其膿,傷者之母立泣,人問曰:將軍於若子如是,尚何為而泣?對曰:吳起吮其父之瘡而父死,今是子又將死也,今吾是以泣。   趙主父令工施鉤梯而緣潘吾。刻疏人跡其上,廣三尺,長五尺,而勒之曰:主父常遊於此。   秦昭王令工施鉤梯而上華山,以松柏之心為博,箭長八尺,棋長八寸,而勒之曰:昭王嘗與天神博於此矣。   文公反國,至河,令籩?捐之,蓆蓐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者後之。咎犯聞之而夜哭,公曰:寡人出亡二十年,乃今得反國,咎犯聞之不喜而哭,意不欲寡人反國耶?犯對曰:籩?所以食也,蓆蓐所以臥也,而君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勞有功者也,而君後之。今臣有與在後,中不勝其哀,故哭。且臣為君行詐偽以反國者眾矣,臣尚自惡也,而況於君?再拜而辭。文公止之曰:諺曰:築社者,?撅而置之,端冕而祀之。今子與我取之,而不與我治之,與我置之,而不與我祀之,焉可?解左驂而盟於河。   鄭縣人乙子,使其妻為褲,其妻問曰:今褲何如?夫曰:象吾故褲。妻子因毀新令如故褲。   鄭縣人有得車軛者,而不知其名,問人曰:此何種也?對曰:此車軛也。俄又服得一,問人曰:此是何種也?對曰:此車軛也。問者大怒曰:曩者曰車軛,今又曰車軛,是何眾也?此女欺我也,遂與之鬥。   衛人有佐弋者,鳥至,因先以其裷麾之,鳥驚而不射也。   鄭縣人乙子妻之市,買鱉以歸,過穎水,以為渴也,因縱而飲之,遂亡其鱉。   夫少者侍長者飲,長者飲亦自飲也。一曰。魯人有自喜者,見長年飲酒不能釂則唾之,亦效唾之。一曰。宋人有少者亦欲效善,見長者飲無餘,非斟酒飲也而欲盡之。   書曰:紳之束之。宋人有治者,因重帶自紳束也。人曰:是何也?對曰:書言之,固然。書曰:既雕既琢,還歸其樸。梁人有治者,動作言學,舉事於文,曰難之,顧失其實。人曰:是何也?對曰:書言之,固然。   郢人有遺燕相國書者,夜書,火不明,因謂持燭者曰:舉燭。雲而過書舉燭。舉燭,非書意也,燕相受書而說之,曰:舉燭者,尚明也,尚明也者,舉賢而任之。燕相白王,大說,國以治。治則治矣,非書意也。今世舉學者多似此類。   鄭人有且置履者,先自度其足而置之其坐,至之市而忘操之,已得履,乃曰:吾忘持#7度。反歸取之,及反,市罷,遂不得履。人曰:何不試之以足?曰:寧信度,無自信也。   王登為中牟令,上言於襄主曰:中牟有士曰中章、胥己者,其身甚修,其學甚博,君何不舉之?主曰:子見之,我將為中大夫。相室諫曰:中大夫,晉重列也,今無功而受,非晉臣之意。君其耳而未之目邪?襄主曰:我取登既耳而目之矣,登之所取又耳而目之,是耳目人絕無已也。王登一日#8而見二中大夫,予之田宅,中牟之人棄其田耘,賣宅圃,而隨文學者邑#9之半。 叔向御座平公請事,公腓痛足痺轉筋而不敢壞坐,晉國聞之,皆曰:叔向賢者,平公禮之,轉筋而不敢壞坐。晉國之辭仕託慕叔向者國之錘矣。   鄭縣人有屈公者,聞敵恐,因死,恐己,因生。   趙主父使李疵視中山可攻不也,還報曰:中山可伐也,君不亟伐,將後齊、燕。主父曰:何故可攻?李疵對曰:其君見好巖穴之士,所傾蓋與車以見窮閭隘巷之士以數十,伉禮下布衣之士以百數矣。君曰:以子言論,是賢君也,安可攻?疵曰:不然。夫好顯巖穴之士而朝之,則戰士怠於行陣。上尊學者,下士居朝,則農夫惰於田。戰士怠於行者則兵弱也,農夫惰於田者則國貧也。兵弱於敵,國貧於內,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伐之不亦可乎?主父曰:善。舉兵而伐,中山遂滅也。   五。齊桓公好服紫,一國盡服紫,當是時也,五素不得一紫,桓公患之,謂管仲曰:寡人好衣紫,紫貴甚,一國百姓好服紫不已,寡人奈何?管仲曰:君欲何不試勿衣紫也,謂左右曰:吾甚惡紫之臭。於是左右適有衣紫而進者,公必曰:少卻,吾惡紫臭。公曰:諾。於是日郎中莫衣紫,其明日國中莫衣紫,三日境內莫衣紫也。一曰。齊王好紫衣,齊人皆好也。齊國五素不得一紫,齊王患紫貴。傅說王曰:詩云:不躬不親,庶民不信。今王欲民無衣紫者,王以自解紫衣而朝,群臣有紫衣進者,曰益遠,寡人惡臭。是日也,郎中莫衣紫,是月也,國中莫衣紫,是歲也,境內莫衣紫。   鄭簡公謂子產白:國小,迫於荊、晉之間。今城郭不完,甲兵不備,不可以待不虞。子產曰:臣閉其外也已遠矣,而守其內也已固矣,雖國小猶不危之也。君其勿憂。是以沒簡公身無患。   子產相鄭,簡公謂子產曰:飲酒不樂也,俎豆不大,鐘鼓竽瑟不鳴,寡人之事不一,國人不定,百姓不治,耕戰不輯睦,亦子之罪。子有職,寡人亦有職,各守其職。子產退而為政五年,國無盜賊,道不拾遺,桃棗蔭於街者莫有援也,錐刀遺道三日可反,三年不變,民無飢也。   宋襄公與楚人戰於涿谷上,宋人既成列矣,楚人未及濟,右司馬購強趨而諫曰:楚人眾而宋人寡,請使楚人半涉未成列而擊之,必敗。襄公曰:寡人聞,君子不重傷,不擒二毛,不推人於險,不迫人於阨,不鼓不成列。今楚未濟而擊之,害義。請使楚人畢涉成陣,而後鼓士進之。右司馬曰:君不愛宋民,腹心不完,特為義耳。公曰:不反列,且行法。右司馬反列,楚人已成列撰陣矣,公乃鼓之,宋人大敗,公傷股,三日而死。此乃慕自親仁義之禍。夫必恃人主之自躬親而後民聽從,是則將令人主耕以為上,服戰鴈行也,民乃肯耕戰,則人主不泰危乎?而人臣不泰安乎?   齊景公遊少海,傳騎從中來謁曰:嬰疾甚,且死,恐公後之。景公遽起,傳騎又至。景公曰:趨駕煩且之乘,使騶子韓樞御之。行數百步,以騶為不疾,奪轡代之。御可數百步,以馬為不進,盡釋車而走。以煩且之良,而騶子韓樞之巧,而以為不如下走也。 魏昭王欲與官事,謂孟嘗君曰:寡人欲與官事。君曰:王欲與官事則何不試習讀法?昭王讀法十餘簡而睡臥矣,王曰:寡人不能讀此法。夫不躬親其勢柄,而欲為人臣所宜為者也,睡不亦宜乎?孔子曰:為人君者猶盂也,民猶水也,盂方水方,盂圜水圜。 鄒君好服長纓,左右皆服長纓,甚貴。鄒君患之,問左右,左右曰:君好服,百姓亦多服,是以貴。君因先自斷其纓而出,國中皆不服長纓。君不能下令為百姓服度以禁之,長纓出以示先民,是先戮以蒞民也。 叔向賦獵,功多者受多,功少者受少。   韓昭侯謂申子曰:法度甚易行也。申子曰:法者見功而與賞,因能而受官。今君設法度而聽左右之請,此所以難行也。昭侯曰:吾自今以來知行法矣,寡人奚聽矣。一日,申子請仕其從兄官,昭侯曰:非所學於子也。聽子之謁,敗子之道乎?亡其用子之謁。申子辟捨請罪。   六。晉文公攻原,裹十日糧,遂與大夫期十日,至原十日而原不下,擊金而退,罷兵而去。士有從原中出者曰:原三日即下矣。群臣左右諫曰:夫原之食竭力盡矣,君姑待之。公曰:吾與士期十日,不去,是亡吾信也。得原失信,吾不為也。遂罷兵而去。原人聞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無歸乎?乃降公。衛人聞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無從乎?乃降公。孔子聞而記之曰:攻原得衛者信也。   文公問箕鄭曰:救餓奈何?對曰:信。公曰:安信?曰:信名。信名則群臣守職,善惡不踰,百事不怠。信事則不失天時,百姓不踰。信義則近親勸勉,而遠者歸之。   吳起出,遇故人而止之食,故人曰:諾,今返而御。吳子曰:待公而食。故人至暮不來,起不食待之,明日早,令人求故人,故人來方與之食。   魏文侯與虞人期獵,明日,會天疾風,左右止,文侯不聽,曰:不可。以風疾之故而失信。吾不為也。遂自驅車往,犯風而罷虞人。   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隨之而泣,其母曰:女還,顧反為女殺彘。適市來,曾子欲捕彘殺之,妻止之曰:特與嬰兒戲耳。曾子曰:嬰兒非與戲也。嬰兒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學者也,聽父母之教,令子欺之,是教子欺也。父欺子而不信其母,非以成教也。遂烹彘。   楚厲王有警,為鼓以與百姓為戍,飲酒醉,過而擊之也,民大驚。使人止曰:吾醉而與左右戲,過擊之也,民皆罷。居數月,有警,擊鼓而民不赴,乃更令明號而民信之。   李悝警其兩和曰#10:謹警敵人,旦暮且至擊汝。如是者再三而敵不至,兩和懈怠,不信李悝。居數月,秦人來襲之,至,幾奪其軍,此不信患也。一曰。李悝與秦人戰,謂左和曰:速上,右和已上矣。又馳而至右和曰:左和已上矣。左右和曰:上矣。於是皆爭上。其明年與秦人戰,秦人襲之,至,幾奪其軍。此不信之患。 右傳 有相與訟者,子產離之而毋得使通辭,到其言以告而知也。惠嗣公使人偽關市,關市呵難之,因事關市以金,關市乃捨之。嗣公謂關市曰:其時有客過而予汝金,因譴之。關市大恐,以嗣公為明察。 韓非子卷之十一竟 #1此處脫『燕王』二字,據張榜本補。 #2『見』字為『兒』字之誤,當改。 #3『逢』字為『逢』字之誤,當改。 #4此處脫『一人曰吾與堯同年』八字,據陳奇猷本補。 #5『同』誤為『夙』,據陳奇猷本改。 #6『耘』誤為『耕』,據陳奇猷說改。 #7『恃』顯係『持』之誤,當改。 #8『曰』顯係『日』之誤,當改。 #9此處脫『邑』字,據迂評本補。 #10『和曰』誤為『日和』,據陳奇猷說改。 韓非子卷之十二 外儲說左下#1第三十三   一。以罪受誅,人不怨上,罪當故不怨也。刖危坐子皋。皋雖刑之,有不忍之心,?者懷恩報德。以功受賞,臣不德君,功當,故不以為德。翟璜操右契而乘軒。功當受寵,故乘軒而無慚。襄王不知,不知功當厚賞也。故昭卯五乘而履屩。卯西卻秦,東止齊,大矣,而王唯養之五乘,功大賞薄,猶富人而履層也。上不過任,臣不誣能,即臣將為失少室周。周以勇力事襄王,貞信不誣人,有勇力多己者即進之以自代。   二。恃勢而不恃信,恃勢則信者不生心,侍信則有時不信。故東郭牙議管仲。公欲專仲國柄,牙以仲雖忠矣,儻不忠,以危矣。公因命仲理外,隰朋治內也。恃術而不恃信,故渾軒非文公。晉文公以箕鄭信誠,以為原令,曰:必不叛我。軒曰:人主不以術御臣,而恃其不叛,其若之何也?故有術之主,信賞以盡能,必罰以禁邪,雖有駮行,必得所利,駮行,不貞白而駁雜者。簡主之相陽虎,虎逐魯疑齊,是行駮也。趙主以術御之,盡其用而趙幾霸。衰公問一足。問孔子曰:夔一足若何?曰:夔反戾噁心,然所以免禍者也。公曰:其信一足。故曰一足。   三。失臣主之理,則文王自履而矜。君雖有師,臣當亦謹,小臣當即充指顧之役。文王理解,左右無可使者,是亦失士也。託言君所與者皆其師,是矜過而飾非也。不易朝燕之處,則季孫終身莊而遇賊。朝堂莊,燕當試,令季孫一之,故終身莊而遇害也。   四。利所禁,禁所利,雖神不行。當禁而利,當利而禁,如此雖神不行,況不神乎。譽所罪,毀所賞,雖堯不治。當罪而譽,當賞而毀,如此雖堯不治,況非堯乎。夫為門而不使入,門不入,不如無門也。委利而不使進,與利不進,不如止也。亂之所以產也。門不使入,利不使進,亂所由生也。齊侯不聽左右,魏主不聽譽者,而明察照群臣,則鉅不費金錢,鉅費金,以齊王用左右故也。孱不用玉璧,孱用玉,以魏主用譽故。西門豹請復治鄴足以知之。初治鄴,不事左右,故君奪之。後治,事之,君乃迎而拜。據此是知左右能為國之害。猶盜嬰兒之矜裘,與?危子榮衣。盜者子不恥其父盜,以父所盜衣矜人。朋?者兒不恥其父?,以?所著衣榮人。人所諂媚,為非猶是。子綽左右畫,左畫圓,右畫方,必不得俱能成。喻用左右言,亦不能得賢也。去蟻驅蠅,以骨去蟻,以魚去蠅,則蠅蟻愈至。喻溫言訓左右,愈諂。安得無桓公之憂索官,公聽左右索官,無以與之,故憂也。與宣王之患臞馬也。王不察掌馬者竊芻豆,但患馬臞也。   五。臣以卑儉為行,則爵不足以勸賞。寵光無節,則臣下侵偪。說在苗賁皇非獻伯,孔子議晏嬰,獻伯為相,妻不衣帛,晏嬰亦然,故非其大逼下。故仲尼論管仲與孫叔敖。仲有三歸,以其大奢。敖有礪餅,以其大儉。而出入之容變,陽虎之言見其臣也。而簡主之應人臣也失主術。虎言居齊已有三人,及其得罪,而三人為君執逐。虎言明己無私,簡主應以私臣之事,言其舉非之,譬樹枳棘者反得其刺也。朋黨相和,臣下得欲,則人主孤。群臣公舉,下不相和,則人主明。陽虎將為趙武之賢,解狐之公。此二人皆以公舉人,內不避子,外不避讎,虎言己舉亦同之也。而簡主以為枳棘,非所以教國也。主雲所舉害己,與枳棘者同,此反教臣為私也。   六。公室卑則忌直言,私行勝則少公功。說在文子之直言,武子之用杖。武子文子父子好直言,武子曰:失直言者必危身而禍及父也。子產忠諫,子國譙怒。國怒曰:夫忠諫者,必離#2群臣,而又危難於父也。梁車用法,而成侯收璽。車為鄭令,其姊犯法,?之,趙侯以為不慈,免其官也。管仲以公,而國人謗怨。仲不報封人之恩,唯賢是用,人怨謗也。   一。孔子相衛,弟子子皋為獄吏,刖人足,所?者守門。人有惡孔子於衛君者曰:尼欲作亂。衛君欲執孔子,孔子走,弟子皆逃,子皋從出門,?危引之而逃之門下室中,吏追不得。夜半,子皋間?危曰:吾不能虧主之法令而親?子之足,是子報仇怨之時也,而子何故乃肯逃我?我何以得此於子??危曰:吾斷足也,固吾罪當之,不可奈何。然方公之獄治臣也,公傾側法令,先後臣以言,欲臣之兔也甚,而臣知之。及獄決罪定,公?然不悅,形於顏色,臣見又知之。非私臣而然也,夫天性仁心固然也,此臣之所以悅而德公也。?者行步危,故曰朋危也。   田子方從齊之魏,望翟黃乘軒騎駕出,既乘軒車,又有輕騎。方以為文侯也,移車異路而避之,財徒翟黃也。徒,獨。方問曰:子奚乘是車也曰:君謀欲伐中山,臣薦翟角而謀得果。且伐之,臣薦樂羊而中山拔。得中山,憂欲治之,臣薦李克而中山治。是以君賜此車。方曰:寵之稱功尚薄。   秦、韓攻魏,昭卯西說而秦、韓罷。齊、荊攻魏,卯東說而齊、荊罷。魏襄王養之以五乘將軍,養之以五乘,使為將軍也。卯曰:伯夷以將軍葬於首陽山之下,而天下曰:夫以伯夷之賢與其稱仁,而以將軍葬,是手足不掩也。今臣罷四國之兵,而王乃與臣五乘,此其稱功,猶贏勝而履蹻。贏,利也。謂賈者贏利倍勝,今以薄賞報大功,猶贏勝之人履草?也。   孔子曰:善為吏者樹德,不能為吏者樹怨。概者,平量者也,吏者,平法者也。治國者不可失平也。   少室周者,古之貞廉潔慇者也,為趙襄主力士,與中牟徐子角力,不若也,入言之襄主以自代也。襄主曰:子之處,人之所欲也,何為言徐子以自代?曰:臣以力事君者也,今徐子力多臣,臣不以自代,恐他人言之而為罪也。有蔽賢之罪也。一曰少室周為襄主驂乘,至晉陽,有力士牛子耕與角力而不勝,周言於主曰:主之所以使臣騎乘者,以臣多力也,今有多於臣者,願進之。   二。齊桓公將立管仲,令群臣曰:寡人將立管仲為仲父,善者入門而左,不善者入門而右。東郭牙中門而立,公曰:寡人立管仲為仲父,令曰善者左,不善者右,今子何為中門而一立?牙曰:以管仲之智為能謀天下乎?公曰:能。以斷為敢行大事乎?公曰:敢。牙曰:君知能謀天下,斷敢行大事,君因專屬之以國柄焉。以管仲之能,乘公之勢以治齊國,得無危乎?公曰:善。乃令隰朋治內,管仲治外以相參。   晉文公出亡,箕鄭挈壺餐而從,迷而失道,與公相失,饑而道立,寢餓而不敢食。及文公反國,舉兵攻原,克#3而拔之,文公曰:夫輕忍饑餒之患而必全壺餐,是將不以原叛。乃舉以為原令。大夫渾軒聞而非之曰:以不動壺餐之故,怙其不以原叛也,不亦無術乎?故明主者,不恃其不我畔也,恃吾不可畔也。不恃其不我欺也,恃吾不可欺也。   陽虎議曰:主賢明則悉心以事之,不肖則飾姦而試之。逐於魯,疑於齊,走而之趙,趙簡主迎而相之。左右曰:虎善竊人國政,何故相也?簡主曰:陽虎務取之,我務守之。我既守,則彼不能得利。遂執衛而御之,陽虎不敢為非,以善事簡主,興主之強,幾至於霸也。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吾聞古者有夔一足,其果信有一足乎?孔子對曰:不也,夔非一足也,夔者忿戾噁心,人多不說喜也。雖然,其所以得免於人害者,以其信也,人皆曰獨此一足矣,夔非一足也,一而足也。哀公曰:審而是固足矣。   一曰。哀公問孔子曰:吾聞夔一足,信乎?曰:夔,人也,何故一足?彼其無他異,而獨通於聲,堯曰:夔一而足矣。使為樂正。故君子曰:夔有一足#4,非一足也。   晉文公與楚戰,至黃鳳之陵,履係解,因自結之。左右曰:不可以使人乎?公曰:吾聞上君所與居,皆其所畏也。言有德也。中君之所與居,皆其所愛也。能敬順君,故可愛也。下君之所與居,皆所侮也。材輕且侮。寡人雖不肖,先君之人皆在,是以難之也。   三州文王伐崇,至鳳黃墟,襪係解,因自結。太公望曰:何為也?王曰:君與處皆其師,中皆其友,下盡其使也。今皆#5 先君之臣,故無可使也。   季孫好士,終身莊,居處衣服,常如朝廷。而季孫適懈,有過失,暫廢其矜莊也。而不能長為也,故客以為厭易己,相與怨之,遂殺季孫。故君子去泰去甚。   南宮敬子問顏涿聚曰:季孫養孔子之徒,所朝服與坐者以十數而遇賊,何也?曰:昔周成王近優侏儒以逞其意,而與君子斷事,是能成其欲於天下。今季孫養孔子之徒,所朝服而與坐者以十數,而與優侏儒斷事,是以遇賊。故曰:不在所與居,在所與謀也。   孔子御坐於魯哀公,哀公賜之桃與黍。哀公曰#6: 請用。仲尼先飯黍而後啗桃,左右皆揜口而笑,哀公曰:黍者,非飯之也,以雪桃也。仲尼對曰:丘知之矣。夫黍者五穀之長也,祭先王為上盛。果蓏有六,而桃為下,祭先王不得入廟。丘之聞#7也,君子以賤雪貴,不聞以貴雪賤。今以五穀之長雪果蓏之下,是從上雪下也,丘以為妨義,故不敢以先於宗廟之盛也。   簡主謂左右:車席泰美。夫冠雖賤,頭必戴之;屨雖貴,足必履之。今車席如此,大美,吾將何?以履之? 屨所履。席太美則更無美屨以履之也。夫美下而耗上,言席美則履又當美,履美衣又當美,求美不已,則居上彌有所費也。妨義之本也。   費仲說紂曰:西伯昌賢,百姓悅之,諸侯附焉,不可不誅,不誅必為殷禍。紂曰:子言,義主,何可誅?費仲曰:冠雖穿弊,必戴於頭,履雖五釆,必踐之於地。今西伯#8昌,人臣也,修義而人向之,卒為天下患,其必昌乎?人人不以其賢為其主,非可不誅也。且主而誅臣,焉有過?紂曰:夫仁義者,上所以勸下也。今昌好仁義,誅之不可。三說不用,故亡。   齊宣王問匡倩曰:儒者博乎?曰:不也。王曰:何也?匡倩對曰:博者貴梟,勝者必殺梟,殺梟者,是殺所貴也,儒者以為害義,故不博也。又問曰:儒者弋乎?曰:不也弋者從下害於上者也,是從下傷君也,儒者以為害義,故不弋。又問儒者鼓瑟乎?曰:不也。夫瑟以小絃為大聲,以大絃為小聲,是大小易序,貴賤易位,儒者以為害義,故不鼓也。宣王曰:善。仲尼曰:與其使民諂下也,寧使民諂上。諂下則朋黨,諂上則卑敬。   四。鉅者,齊之居士。孱者,魏之居士。齊、魏之君不明,不能親照境內,而聽左右之言,故二子費金璧而求入仕也。   西門豹為鄴令,清剋潔愨,秋毫之端無私利也,而甚簡左右,不事君左右也。左右因相與比周而惡之。居期年,上計,君收其璽,豹自請曰:臣昔者不知所以治鄴,今臣得矣,願請璽復以治鄴,不當,請伏斧鑕之罪。文侯不忍而復與之,豹因重歛百姓,急事左右,期年,上計,文侯迎而拜之,豹對曰:往年臣為君治鄴,而君奪臣璽,今臣為左右治鄴,而君拜臣,臣不能治矣。遂納璽而去。文侯不受,曰:寡人曩不知子,今知矣,願子勉為寡人治之。遂不受。不受豹所內之璽也。   齊有狗盜之子與刖危子戲而相誇,盜子曰:吾父之裘獨有尾。言裘尚有所盜之狗尾。危子曰:吾父獨冬不失褲。刖足者不衣褲,雖終其冬夏無所損失也。   子綽曰:人莫能左畫方而右畫圓也。以肉去蟻蟻愈多,以魚驅蠅蠅愈至。   桓公謂管仲曰:官少而索者眾,寡人憂之。管仲曰:君無聽左右之請,因能而受祿,錄功而與官,則莫敢索官,君何患焉?   韓宣子曰:吾馬菽粟多矣,甚臞,何也?寡人患之。周市對曰:使騶盡粟以食,雖無肥,不可得也。名為多與之,其實少,雖無臞,亦不可得也。主不審其情實,坐而患之,馬猶不肥也。   桓公問置吏於管仲#9,管仲曰:辯察於辭,清潔於貨,習人情,夷吾不如絃商,請立以為大理。登降肅讓,以明禮待賓,臣不如隰朋,請立以為大行。墾草仞邑,仞,入也。所食之邑能入其租稅。闢地生粟,臣不如甯武,請以為大田。三軍既成陣,使士視死如歸,臣不如公子成父,請以為大司馬。犯顏直諫,臣不如東郭牙,請立以為諫臣。治齊此五子足矣。將欲霸王,夷吾在此。   孟獻伯相魯,堂下生藿藜,門外長荊棘,食不二味,坐不重席,晉無衣帛之妾,居不粟馬,出不從車。叔向聞之,以告苗賁皇,賁皇非之曰:是出主之爵祿以附下也。一曰。孟獻伯拜上卿,叔嚮往賀,門有御,馬不食禾,向曰:子無二馬二輿何也?獻伯曰:吾觀國人尚有饑色,是以不秣馬,班白者多以徒行,故不二輿。向曰:吾始賀子之拜卿,今賀子之儉也。向出,語苗賁皇曰:助吾賀獻伯之儉也。苗子曰:何賀焉!夫爵祿旗章,所以異功伐別賢不肖也。故晉國之法,上大夫二輿二乘,中大夫二輿一乘,下大夫專乘,此明等級也。且夫卿必有軍事,是故循車馬,比卒乘,以備戎事。有難則以備不虞,平夷則以給朝事。今亂晉國之政,乏不虞之備,以成節儉,以絜私名,獻伯之儉也可與?言辭制當誅之故可與也。又何賀?   管仲相齊,曰:臣貴矣,然而臣貧。桓公曰:使子有三歸之家。曰:臣富矣,然而臣卑。桓公使立於高、國之上。曰:臣尊矣,然而臣疏。乃立為仲父。孔子聞而非之曰:泰侈偪上。一曰。管仲父出,朱蓋青衣,置鼓而歸,自朝歸,設鼓吹之樂。庭有陳鼎,家有三歸,孔子曰:良大夫也,其侈偪上。   孫叔敖相楚,棧車柴車也。牝馬,糲餅菜羹,枯魚之膳,冬羔裘,夏葛衣,面有飢色,則良大夫也,其儉偪下。   陽虎去齊走趙,簡主問曰:吾聞子善樹人。虎曰:臣居魯,樹三人,皆為令尹,及虎抵罪於魯,皆搜索於虎也。臣居齊,薦三人,一人得近王,一人為縣令,一人為候吏,及臣得罪,近王者不見臣,縣令者迎臣執縛,候吏者追臣至境上,不及而止。虎不善樹人。   主俛而笑白:夫樹橘柚者,食之則甘,嗅之則香。樹枳棘者,成而刺人。故君子慎所樹。   中牟無令,晉平公問趙武曰:中牟,三國之股肱,趙、齊、燕也。邯鄲之肩髀,寡人欲得其良令也,誰使而可?武曰:刑伯子可。公曰:非子之讎也?曰:私讎不入公門。公又問曰:中府之令,誰使而可?曰:臣子可。故曰:外舉不避讎,內舉不避子。趙武所薦四十六人,及武死,各就賓位,其無私德若此。   平公問叔向曰:群臣孰賢?曰:趙武。公曰:子黨於師人。向,武之屬大夫。武立如不勝衣,言如不出口,然所舉士也數十人,皆令得其意,稱叔向,故得意。而公家甚賴之,及武子之主也不利其家,死不託於孤,臣敢以為賢也。   解狐薦其讎於簡主以為相,其讎以為且幸釋己也,乃因往拜謝。狐乃引弓送而射之,曰:夫薦汝,公也,以汝能當之也。夫讎汝,吾私怨也,不以私怨汝之故擁汝於吾君。故私怨不入公門。   解狐舉邢伯柳為上黨守,柳往謝之曰:子釋罪,敢不再拜。曰:舉子,公也,怨子,私也,子往矣,怨子如初。   鄭縣人賣豚,人問其價,曰:道日暮安暇語汝。   六。範文子喜直言,武子擊之以杖:夫直議者不為人所容,無所容則危身,非徒危身,又將危父。   子產者,子國之子也。子產忠於鄭君,子國譙怒之曰:夫介異於人臣,而獨忠於主,主賢明,能聽汝,不明,將不汝聽,聽與不聽,未可必知,而汝已離於群臣,離於群臣,則必危汝身矣,非徒危己也,又且危父。   梁車新為鄴令,其姊往看之,暮而後門閉,因踰郭而入,車遂刖其足。趙成侯以為不慈,奪之璽而兔之令。   管仲束縛,自魯之齊,道而飢渴,過綺烏封人而乞食。烏封人跪而食之,甚敬,封人因竊謂仲曰:適幸及齊不死而用齊,將何報我?曰:如子之言,我且賢之用,能使勞之論,我何以報子?封人怨之。 韓非子卷之十二竟 #1此處脫『下』字,當補。 #2此處脫『離』字,據陳奇猷本補。 #3『原克』誤為『用兌』,據陳奇猷本改。 #4『足』誤為『之』,據陳奇猷本改。 #5迂評本『王』作『皆』,據改。 #6『曰』字脫,依陳奇猷說補。 #7 作『門』義不通,據陳奇猷本改。 #8迂評本『戎』作『伯』,據改。 #9此處脫『管仲』二字,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韓非子卷之十三 外儲說右上第三十四   君所以治臣者有三:一。勢不足以化則除之。師曠之對,晏子之說,皆合勢之易也而道行之難,是與獸逐走也,未知除患。患之可除,在子夏之說春秋也。善持勢者,蚤絕其姦萌,故季孫讓仲尼以遇勢,而況錯之於君乎?是以太公望殺狂貢,而臧獲不乘驥。嗣公知之,故而駕鹿。薛公知之,故與二樂博。此皆知同異之反也,故明主之牧臣也,說在畜焉。   二。人主者,利害之軺轂也,射者眾,故人主共矣。是以好惡見則下有因,而人主惑矣。辭言通則臣難言,而主不神矣。說在申子之言六慎,與唐易之言弋也。患在國年之請變,與宣王之太息也。明之以靖郭氏之獻十珥也,與犀首、甘茂之道穴聞也。堂谿公知術,故問玉卮。昭侯能術,故以聽獨寢。朋主之道,在申子之勸獨斷也。   三。術之不行,有故。不殺其狗則酒酸。夫國亦有狗,且左右皆社鼠也。人主無堯之再誅,與莊王之應太子,而皆有薄媼之決蔡嫗也。知貴不能以教歌之法先揆之,吳起之出愛妻,文公之斬顛頡,皆違其情者也。故能使人彈疽者,必其忍痛者也。   右經   一。賞之譽之不勸,罰之毀之不畏,四者加焉不變,則其除之。   齊景公之晉,從平公飲,師曠侍坐。始坐,景公問政於師曠曰:太師將奚以教寡人?師曠曰:君必惠民而已。中坐,酒酣,將出,又復問政於師曠曰:太師奚以教寡人?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出之捨,師曠送之,又問政於師曠,師曠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歸,嗯,未醒,而得師礦之所謂。公子尾、公子夏者,景公之二弟也,甚得齊民,家富貴而民說之,擬於公室,此危吾位者也,今謂我惠民者使我與二弟爭民耶?於是反國,發廩粟以賦眾貧,散府餘財以賜孤寡,倉無陳粟,府無餘財,宮婦不御者出嫁之,七十受祿米,鬻德惠於民也,已與二弟爭。居二年,二弟出走,公子夏逃楚,公子尾走晉。   景公與晏子遊於少海,登柏寢之臺而還望其國曰:美哉,泱泱乎,堂堂乎,後世將孰有此?晏子對曰:其田成氏乎?景公曰:寡人有此國也,而曰田成氏有之,何也?晏子對曰:夫田成氏甚得齊民,其於民也,上之請爵祿行諸大臣,下之私大斗斛區釜以出貸#1,小斗斛區釜以收之。殺一牛,取一豆肉,餘以食士。終歲,布帛取二制焉,餘以衣士。故市木之價不加貴於山,澤之魚鹽龜鱉蠃蚌不貴於海。君重歛,而田成氏厚施。齊嘗大飢,道旁餓死者不可勝數也,父子相牽而移田成氏者不聞不生。故周秦之民,相與歌之曰:謳乎,其已乎苞乎,其往歸田成子乎。詩曰: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今田成氏之德,而民之歌舞,民德歸之矣。故曰:其田成氏乎。公泫然出涕曰:不亦悲乎,寡人有國而田成氏有之,今為之奈何?晏子對曰:君何患焉,若君欲奪之,則近賢而遠不肖,治其煩亂,緩其刑罰,賑貪窮而恤孤寡,行恩惠而給不足,民將歸君,則雖有十田成氏,其如君何?   或曰:景公不知用勢,而師曠、晏子不知除患。夫獵者託車輿之安,用六馬之足,使王良佐轡,則身不勞而易及輕獸矣。今釋車輿之利,捐六馬之足與王良之御,而下走逐獸,則雖樓季之足無時及獸矣,託良馬固車則臧獲有餘。國者君之車也,勢者君之馬也。夫不處勢以禁誅擅愛之臣,而必德厚以與天下齊行以爭民,是皆不乘君之車,不因馬之利,捨車而下走者也。故曰:景公不知用勢之主也,而師曠、晏子不知除患之臣也。   子夏曰:春秋之記臣弒君,子弒父者,以十數矣,皆非一日之積也,有漸而以至矣。凡姦者,行久而成積,積成而力多,力多而能殺,故明主蚤絕之。今田常之為亂,有漸見矣,而君不誅。晏子不使其君禁侵陵之臣,而使其主行惠,故簡公受其禍。故子夏曰:善持勢者,蚤絕姦之萌。   季孫相魯,子路為郈令。魯以五月起眾為長溝,當此之為,子路以其私秩粟為漿飯,要作溝者於五父之衢而餐之。孔子聞之,使子貢往覆其飯,擊毀其器,曰:魯君有民,子奚為乃餐之?子路怫然怒,攘肱而入請曰:夫子疾由之為仁義乎?所學於夫子者,仁義也,仁義者,與天下共其所有而同其利者也。今以由之秩粟而餐民不可何也?孔子曰:由之野也,吾以女知之,女徒未及也,女故如是之不知禮也。女之餐之,為愛之也。夫禮,天子愛天下,諸侯愛境內,大夫愛官職,士愛其家,過其所愛曰侵。今魯君有民而子擅愛之,是子侵也,不亦誣乎!言未卒,而季孫使者至,讓曰:肥也起民而使之,先生使弟子令徒役而餐之,將奪肥之民耶?孔子駕而去魯。以孔子之賢,而季孫非魯君也,以人臣之資,假人主之術,蚤禁於未形,而子路不得行其私惠,而害不得生,況人主乎?以景公之勢而禁田常之侵也,則必無劫弒之患矣。 太公望東封於齊,齊東海上有居士曰狂矞、華士,昆弟二人者立議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飲之,吾無求於人也。無上之名,無君之祿,不事仕而事力。太公望至於營丘,使吏執殺之,以為首誅。周公旦從魯聞之,發急傳而問之曰:夫二子,賢者也,今日饗國而殺賢者,何也?太公望曰:是昆弟二人立議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飲之,吾無求於人也,無上之名,無君之祿,不事仕而事力。彼不臣天子者,是望不得而臣也。不友諸侯者,望不得而使也。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飲之,無求於人者,是望不得以賞罰勸禁也。且無上名,雖知不為望用,不仰君祿,雖賢不為望功。不仕則不治,不任則不忠。且先王之所以使其臣民者,非爵祿則刑罰也。今四者不足以使之,則望當誰為君乎?不服兵革而顯,不親耕褥而名,又非所以教於國也。今有馬於此,如驥之狀者,天下之至良也,然而驅之不前,卻之不正,左之不左,右之不右,則臧獲雖賤,不託其足。臧獲之所願託其足於驥者,以驥之可以追利辟害也。今不為人用,臧獲雖賤,不託其足焉。已自謂以為世之賢士,而不為主用,行極賢而不用於君,此非明主之所臣也,亦驥之不可左右矣,是以誅之。   一曰。太公望東封於齊,海上有賢者狂喬,太公望聞之往請焉,三卻馬於門而狂商不報見也,太公望誅之。當是時也,周公旦在魯,馳往止之,比至,已誅之矣。周公旦曰:狂喬,天下賢者也,夫子何為誅之?太公望曰:狂青也,議不臣天子,不友諸侯,吾恐其亂法易教也,故以為首誅。今有馬於此,形容似驥也,然驅之不往,引之不前,雖臧獲不託足以於其軫也。   如耳說衛嗣公,衛嗣公說而太息。左右曰:公何為不相也?公曰:夫馬似鹿者而題之千金,然而有百金之馬而無一金之鹿者,馬為人用而鹿不為人用也。今如耳,萬乘之相也,外有大國之意,其心不在衛,雖辯智亦不為寡人用,吾是以不相也。   薛公之相魏昭侯也,左右有樂子者曰陽胡、潘,其於王甚重,而不為薛公,薛公患之。於是乃召與之博,予之人百金,令之昆弟博,俄又益之人二百金。方博有問,謁者言客張季之子在門,公拂然怒,撫兵而授謁者曰:殺之,吾聞季之不為文也。立有間,時季羽在側,曰:不然。竊聞季為公甚,顧其人陰未聞耳。乃輟不殺客,而大禮之曰:曩者聞季之不為文也,故欲殺之。今誠為文也,豈忘季哉。告廩獻千石之粟,告府獻五百金,告騶私廄獻良馬固車二乘,因令奄將宮人之美妾二十人並遺季也。樂子因相謂曰:為公者必利,不為公者必害,吾曹何愛不為公?因斯競勸而遂為之。薛公以人臣之勢,假人主之術也,而害不得生,況錯之人主乎?夫馴烏斷其下頷焉,斷其下頷則必恃人而食,焉得不馴乎?夫明主畜臣亦然,令臣不得不利君之祿,不得無服上之名。夫利君之祿,服上之名,焉得不服?   二。申子曰:上明見,人備之,其不明見,人惑之。其知見,人惑之,不知見,人匿之。其無慾見,人司之,其有欲見,人餌之。故曰:吾無從知之,惟無為可以規之。一曰。申子曰:慎而言也,人且知女。慎而行也,人且隨女。而有知見也,人且匿女,而無知見也,人且意女。女有知也,人且臧女,女無知也,人且行女。故曰:惟無為可以規之。   田子方問唐易鞠曰:弋者何慎?對曰:烏以數百目視子,子以二目御之,子謹周子廩。田子方曰:善。子加之弋,我加之國。鄭長者聞之,曰#2:田子方知欲為廩,而未得所以為廩,夫虛無無見者察也。一曰。齊宣王問弋於唐易子曰:弋者奚貴?唐易子曰:在於謹廩。王曰:何謂謹廩?對曰:烏以數十目視人,人以二目視烏,奈何其不謹廩也?故曰在於謹康也。王#3曰:然則為天下何以為此廩?今人主以二目視一國,一國以萬目視人主,將何以自為廩乎?對曰:鄭長者有言曰:夫虛靜無為而無見也。其可以為此廩乎。   國羊重於鄭君,聞君之惡已也,侍飲,因先謂君曰:臣適不幸而有過,願君幸而告之,臣請變更,則臣免死罪矣。   客有說韓宣王,宣王說而太息,左右引王之說之曰先告客以為德。   靖郭君之相齊也,王后死,未知所置,乃獻玉珥以知之。一曰。薛公相齊,齊威王夫人死,中有十孺子皆貴於王,薛公欲知王所欲立,而請置一人以為夫人。王聽之,則是說行於王而重於置夫人也,王不聽,是說不行而輕於置夫人也。欲先知王之所欲置以勸王置之,於是為十玉珥而美其一而獻之,王以賦十孺子,明日坐,視美珥之所在而勸王以為夫人。   甘茂相秦惠王,惠王愛公孫衍,與之間有所言曰:寡人將相子。甘茂之吏道穴聞之#4以告甘茂。甘茂入見王,曰:王得賢相,臣敢再拜賀。王曰:寡人託國於子,安更得賢相?對曰:將相犀首。王曰:子安聞之?對曰:犀首告臣。王怒犀首之洩,乃逐之。一曰。犀首,天下之善將也,梁王之臣也。秦王欲得之與治天下,犀首曰:衍其人臣者也,不敢離主之國。居期年,犀首抵罪於梁王,逃而入秦,秦王甚善之。樗裡疾,秦之將也,恐犀首之代之將也,鑿穴於王之所常隱語者,俄而王果與犀首計曰:吾欲攻韓,奚如?犀首曰:秋可矣。王曰:吾欲以國累子,子必勿洩也。犀首反走再拜曰:受命。於是樗裡疾也道穴聽之矣,郎中皆曰:兵秋起,攻韓,犀首為將。於是日也,郎中盡知之。於是日也,境內盡知之。王召樗裡疾曰:是何匈匈也?何道出?樗裡疾曰#5:似犀首也。王曰:吾無與犀首言也,其犀首何哉?樗裡疾曰:犀首也羈旅,新抵罪,其心孤,是言自嫁於眾。王曰:然。使人召犀首,已逃入諸侯矣。   堂谿公謂昭侯曰:今有千金之玉卮,通而無當,可以盛水乎?昭侯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乎?昭侯曰:可。對曰:夫瓦器至賤也,不漏,可以盛酒,雖有千金之玉卮,至貴而無當,漏不可盛水,則人孰注漿哉?今為人主而漏其群臣之語,是猶無當之玉卮也,雖有聖智,莫盡其術,為其漏也。昭侯曰:然。昭侯聞堂谿公之言,自此之後,欲發天下之大事,未嘗不獨寢恐夢言而使人知其謀也。一曰。堂谿公見昭侯曰:今有白玉之卮而無當,有瓦卮而有當,君渴,將何以飲?君曰:以瓦卮。堂谿公曰:白玉之卮美,而君不以飲者,以其無當耶?君曰:然。堂谿公曰:為人主而漏洩其群臣之語,譬猶玉卮之無當。堂谿公每見而出,昭侯必獨臥,惟恐夢言洩於妻妾。   申子曰:獨視者謂明,獨聽者謂聰,能獨斷者,故可以為天下主。   三。宋人有酤酒者,升概甚平,遇客甚謹,為酒甚美,縣幟甚高,著然不售,酒酸。怪其故,問其所知,問長者楊倩,倩曰:汝狗猛耶?狗猛則酒何故而不售?曰:人畏焉。或令孺子懷錢挈壺甕而往酤,而狗迓而齕之,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夫國亦有狗,有道之士懷其術而欲以明萬乘之主,大臣為猛狗迎而齕之,此人主之所以蔽脅,而有道之士所以不用也。故桓公問管伸曰:治國奚患?對曰:最患社鼠矣。公曰:何患社鼠哉#6?對曰:君亦見夫社木者乎?樹木而塗之,鼠穿其間,掘穴託其中,燻之則恐焚木,灌之則恐塗阤,此社鼠之所以不得也。今人君之左右,出則為勢重而收利於民,入則比周而蔽惡於君,內間主之情以告外,外內為重,諸臣百吏以為富,吏不誅則亂法,誅之則君不安,據而有之,此亦國之社鼠也。故人臣執柄而擅禁,明為己者必利,而不為己者必害,此亦猛狗也。夫大臣為猛狗而齕有道之士矣,左右又為社鼠而間主之情,人主不覺,如此,主焉得無壅,國焉得無亡乎?一曰。宋之酤酒者有莊氏者,其酒常美,或使僕往酤莊氏之酒,其狗齕人,使者不敢往,乃酤他家之酒。問曰:何為不酤莊氏之酒?對曰:今日莊氏之酒酸。故曰:不殺其狗則酒酸。桓公問管仲曰:治國何患?對曰:最苦社鼠。夫社木而塗之,鼠因自託也,燻之則木焚,灌之則塗阤,此所以苦於社鼠也。今人君左右,出則為勢重以收利於民,入則比周謾侮蔽惡以欺於君,不誅則亂法,誅之則人主危,據而有之,此亦社鼠也。故人臣執柄擅禁,明為己者必利,不為己者必害,亦猛狗也。故左右為社鼠,用事者為猛狗,則術不行矣。   堯欲傳天下於舜,鯀諫曰:不祥哉!孰以天下而傳之於匹夫乎?堯不聽,舉兵而誅,殺鯀於羽山之郊。共工又諫曰:孰以天下而傳之於匹夫乎?堯不聽,又舉兵而誅共工於幽之都。於是天下莫敢言無傳天下於舜。仲尼聞之曰:堯之知,舜之賢,非其難者也。夫至乎誅諫者必傳之舜,乃其難也。一曰#7不以其所疑敗其所察則難也。   刑莊王有茅門之法曰:群臣大夫諸公子入朝,馬蹄踐霤者,廷理斬其輈,戮其御。於是太子入朝,馬蹄踐霤,廷理斬其輈,戮其御。太子怒,入為王泣曰:必為我誅戮廷理。王曰:法者所以敬宗廟,尊社稷。故能立法從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焉可誅也?夫犯法廢令不尊敬社稷者,是臣乘君而下尚校也。臣乘君則主失威,下尚校則上位危。威失位危,社稷不守,吾將何以遺子孫?於是太子乃還走,避捨露宿三日,北面再拜請死罪。一曰。楚王急召太子。楚國之法,車不得至於茅門。天雨,廷中有潦,太子遂驅車至於茅門。廷理曰:車不得至茅門,非法也。太子曰:王召急,不得須無潦。遂驅之。廷理舉受而擊其馬,敗其駕。太子入為王泣曰:廷中多潦,驅車至茅門,廷理曰非法也,舉受擊臣馬,敗臣駕,王必誅之。王曰:前有老主而不踰,後有儲主而不屬,矜矣。是真吾守法之臣也。乃益爵二級,而開後門出太子,勿復過。   衛嗣君謂薄疑曰:子小寡人之國以為不足仕,則寡人力能仕子,請進爵以子為上卿。乃進田萬頃。薄子曰:疑之母親疑,以疑為能相萬乘所不窕也。然疑家巫有蔡嫗者,疑母甚愛信之,屬之家事焉。疑智足以信言家事,疑母盡以聽疑也。然已與疑言者,亦必復決之於蔡嫗也。故論疑之智能,以疑為能相萬乘而不窕也。論其親,則子母之間也。然猶不兔議之於蔡嫗也。今疑之於人主也,非子母之親也,而人主皆有蔡嫗。人主之蔡嫗,必其重人也,重人者,能行私者也。夫行私者,繩之外也。而疑之所言,法之內也。繩之外與法之內,讎也,不相受也。一曰。衛君之晉,謂薄疑曰:吾欲與子皆行。薄疑曰:媼也在中,請歸與媼計之。衛君自請薄媼,薄媼曰:疑,君之臣也,君有意從之,甚善。衛君曰:吾以請之媼,媼許我矣。薄疑歸言之媼也,曰:衛君之愛#8疑奚與媼?媼曰:不如吾愛子也。衛君之賢疑奚與媼也?曰:不如吾賢子也。媼與疑計家事,已決矣,乃更請決之於卜者蔡嫗。今衛君從疑而行,雖與疑決計,必與他蔡嫗敗之,如是則疑不得長為臣矣。   夫教歌者,使先呼而詘之,其聲反清徵者乃教之。一曰。教歌者,先揆以法,疾呼中宮,徐呼中徵。疾不中宮,徐不中徵,不可謂教。   吳起,衛左氏中人也。使其妻織組而幅狹於度,吳子使更之,其妻曰:諾。及成,復度之,果不中度。吳子大怒,其妻對曰:吾始經之而不可更也。吳子出之,其妻請其兄而索入,其兄曰:吳子,為法者也。其為法也,且欲以與萬乘致功,必先踐之妻妾,然後行之,子母幾索入矣。其妻之弟又重於衛君,乃因以衛君之重請吳子,吳子不聽,遂去衛而入荊也。一曰。吳起示其妻以組曰:子為我識組,令之如是。組已就而效之,其組異善。起曰:使子為組,令之如是,而今也異善何也?其妻曰:用財若一也,加務善之。吳起曰:非語也,使之衣歸。其父往請之,吳起曰:起家無虛言。   晉文公問於狐偃曰:寡人甘肥周於堂,卮酒豆肉集於宮,壺酒不清,生肉不布,殺一牛遍於國中,一歲之功盡以衣士卒,其足以戰民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弛關市之征而緩刑罰,其足以戰民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民之有喪資者,寡人親使郎中視事,有罪者赦之,貧窮不足者與之,其足以戰民乎?狐子對曰:不足。此皆所以慎產也。而戰之者,殺之也。民之從公也,為慎產也,公因而迎殺之,失所以為從公矣。曰:然則何如足以戰民乎?狐子對曰:令無得不戰。公曰:無得不戰奈何?狐子對曰:信賞必罰,其足以戰。公曰:刑罰之極安至?對曰:不辟親貴,法行所愛。文公曰:善。明日令田於圃陸,期以日中為期,後期者行軍法焉。於是公有所愛者曰顛頡後期,吏請其罪,文公隕涕而憂。吏曰:請用事焉。遂斬顛頡之脊,以徇百姓,以明法之信也。而後百姓皆懼曰:君於顛頡之貴重如彼甚也,而君猶行法焉,況於我則何有矣?文公見民之可戰也,於是遂興兵東伐原,克之。伐衛,東其畝,取五鹿。攻陽,勝虢#9,伐曹。南圍鄭,反之陴。罷宋#10圍,還與荊人戰城濮,大敗荊人。返為踐土之盟,遂城衡雍之義。一舉而八有功,所以然者,無他故異物,從狐偃之謀,假顛頡之脊也。   夫痤疽之痛也,非刺骨髓,則煩心不可支也。非如是不能使人以半寸砥石彈之。今人主之於治亦然,非不知有苦則安。欲治其國#11,非如是不能聽聖知而誅亂臣。亂臣#12者,必重人。重人者,必人主所甚親愛也。人主所甚親愛也者,是同堅白也。夫以布衣之資,欲以離人主之堅白所愛,是以解左髒說右髀者,是身必死而說不行者也。 韓非子卷之十三競 #1『貨』顯係『貸』之誤,當改。 #2『曰』 字脫,據陳奇猷本補。 3趙用賢本、凌瀛初本作『王』,據改。 #4趙本無『曰』字,據刪。 #5『口』顯係『曰』之誤,當改。 #6『散』顯係『哉』之誤,當改。 #7『曰』誤為『日』,當改。 #8此處脫『愛』字,據凌瀛初本補。 #9『號』顯係『虢』之誤,當改。 #10『宋』誤為『朱』,據陳奇猷本改。 #11『國』字脫,據迂評本、凌瀛初本補。 #12『亂臣』二字脫,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韓非子卷之十四 外儲說右下#1第三十五   一。賞罰共則禁令不行,令臣操之,故曰共也。何以明之?明之#2以造父、於期。既善馭馬,又能忍渴,及至貪彘飲遂不能制。子罕為出食,罕行罰,一國畏之,因篡君,亦威分出彘之類也。田但#3為圃池,擅行賞,人歸之,因弒簡公,亦分圃池之比也。故宋君、簡公弒。患在王良、造父之共車,田連、成竅之共琴也。王、造誠能御車,使共操轡則不進。田成信善琴,令共操彈則曲不成。君臣共賞,亦由是也。   二。治強生於法,弱亂生於阿,法曲則亂。君明於此,則正賞罰而非仁下也。爵祿生於功,功立則爵生。誅罰生於罪,罪著則罰生。臣明於此,則盡死力而忠君也。君通於不仁,臣通於不忠,則可以王矣。昭襄知主情,但當自求理以訾責也。百姓但當仲君,亦不須曲為愛,故君疾而禱者,責之以二甲。而不發五苑。應侯欲發蔬果以救飢人,昭王以為無功受賞,因止之也。田鮪知臣情,但當立功,蓋因不須私忠於上也。故教田章。鮪教子章曰:富國家自富,利君身自利也。而公儀辭魚。以為違法受魚則失魚,故不受。   三。明主者鑒於外也,而外事不得不成,故蘇代非齊王。以令燕王專任子之,故不專任,終不成霸。人主鑒於士也,而居者不適不顯,故潘壽言禹情。欲媚子之,故謂燕王言禹傳位於益,終令啟取之。王遂崇子之。人主無所覺寤,方吾知之,故恐同衣於族,而死借於權乎?方吾知人皆知己,不與同服者共車,同族者共家,恐其因同而擅己,況君權可借臣乎?吳章知之,故說以佯,而死借於誠乎?趙王惡虎目而壅明主之道,王圃中虎目而惡之,左右或言平陽君之目甚於虎目,遂殺言者。如周行人之卻衛侯也。衛侯君名辟彊,行人以辟彊天子同號,故不令朝,改名然後納之。   四。人主者,守法責成以立功者也。聞有吏雖亂而有獨善之民,吏雖亂,賢人不改操,殷之三仁#4,夏之龍逢是也。不聞有亂民而有獨治之吏,子率以正,孰敢不正?故明主治吏不治民。吏治則民治矣。說在搖木之本與引網之綱。搖木本則萬木動,引網綱則萬目張,吏正則國治也。故失火之嗇夫,不可不論也。救火者,吏操壺走火,則一人之用也,操鞭使人,則役萬夫。明主執契亦然。故所遇術者,如造交之遇驚#5馬,牽馬推車則不能進,代御執轡持莢則馬鹹騖矣。是以說在椎鍛平夷,榜檠矯直。不然,敗在淖齒用齊戮閔王,李兌用趙餓主父也。   五。因事之理則不勞而成,故玆鄭之踞轅而歌以上高梁也。其患在趙簡主稅吏請輕重,主欲稅,吏問輕重,主不自定其輕重之節,曰勿輕重而已,吏因擅意因以富。薄疑之言國中飽。簡主喜而府庫虛,百姓餓而姦吏富也。故桓公巡民而管仲省腐財怨女。公巡人,見有飢人及老而無妻者,以告仲曰:國有腐財則人飢,宮有怨女則人老而無妻也。不然,則在延陵乘馬不得進,造父過之而為之泣也。前礙飾,後礙錯,既不得前卻,遂旁而佚,造父見之泣,猶賞罰失必致敗也。   右經   一。造父御四馬,馳驟周旋而恣欲於馬。意所欲,馬必隨之也。恣欲於馬者,擅轡筴之制也。以轡筴專制之,故馬不違也。然馬驚於出彘,而造父不能禁制者,非轡筴之嚴不足也,威分於出彘也。彘亦令馬可畏,故曰威分。王子於期為駙駕,轡筴不用而擇欲於馬,擅芻水之利也。然馬過於圃池而駙馬敗者,非芻水之利不足也,德分於圃池也。故王良、造父,天下之善御者也,然而使王良操左革而吒叱之,使造父操右革而鞭笞之,馬不能行十里,共故也。田連、成竅,天下善鼓琴者也,然而田連鼓上,成竅接下,而不能成曲,亦共故也。夫以王良、造父之巧,共轡而御不能使馬,人主安能與其臣共權以為治?以田連、成竅之巧,共琴而不能成曲,人主又安能與其臣共勢以成功乎?一曰。造父為齊王駙駕,渴馬服成,令馬忍渴,百日服習之,故成也。效駕圃中,渴馬見圃池,去車走池,駕敗。王子於期為趙簡主取道爭千里之表,其始發也,彘#6伏溝中,王子於期齊轡筴而進之,食突出於溝中,馬#7驚駕敗。   司城子罕謂宋君曰:慶賞賜與,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殺戮誅罰,民之所惡也,臣請當之。宋君曰:諾。於是出威令,誅大臣,君曰問子罕也。於是大臣畏之,細民歸之,處期年,子罕殺宋君而奪政。故子罕為出彘以奪其君國。罕用刑服國,是由出彘用威懼焉。   簡公在上位,罰重而誅嚴,厚賦歛而殺戮民。田成恆#8設慈愛,明寬厚,簡公以齊民為渴馬,不以恩加民,而田成恆以仁厚為圃池也。以仁濟物,由圃池也。一曰。造父為齊王駙駕,以渴服馬,百日而服成,服成請效駕齊王。王曰:效駕於圃中。造父驅車入圃,馬見圃池而走,造父不能禁。造父以渴服馬久矣,今馬見池,解而走,雖造父不能治。今簡公之以法禁其眾久矣,而田成恆利之,是田成恆#9傾圃池而示渴民也。一曰。王子於期為宋君為千里之逐。已駕,察手吻文。且發矣,驅而前之,輪中繩引而卻之,馬掩跡。拊而發之,彘逸出於竇中,馬退而卻,筴不能進前也,馬駻而走,轡不能正也。一曰。司城子罕謂宋君曰:慶賀賜予者,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誅罰殺戮者,民之所惡也,臣請當之。二於是戮細民而誅大臣,君曰與子罕議之。居期年,民知殺生之命制於子罕也,故一國歸焉?故子罕劫宋君而奪其政,法不能禁也。故曰子罕為出彘,而田成常為圃池也。今令王良、造父共車,人操一邊轡而入門閭,駕必敗而道不至也。令田連、成竅共琴,人撫一絃而揮,則音必敗曲不遂矣。   二。秦昭王有病,百姓裡買牛而家為王禱。公孫述出見之,入賀王曰:百姓乃皆裡買牛為王禱。王使人問之,果有之。王曰:訾之人二甲。訾,毀也,罰之也。夫非令而擅禱者,是愛寡人也。夫愛寡人,寡人亦且改法而心與之相循者、是法不立,法不立,亂亡之道也不如人罰二甲而復與為治。一曰。秦襄王病,百姓為之禱,病癒,殺牛塞禱。郎中閻遏、公孫衍出而見之曰:非社臘之時也,奚自殺牛而祠社?怪而問之,百姓曰:人主病,為之禱,今病癒,殺牛塞禱。閻遏、公孫衍說,見王,拜賀曰:過堯、舜矣。王驚曰:何謂也?對曰:堯、舜,其民未至為之禱也,今王病,而民以牛禱,病癒,殺牛塞禱,故臣竊以主為過堯、舜也。王因使人問之何裡為之,訾其裡正與伍老屯二甲。屯亦罰也。閻遏、公孫衍媿不敢言。居數月,王飲酒酣樂,閻遏、公孫衍謂王曰:前時臣竊以王為過堯、舜,非直敢諛也。堯、舜病,且民未至為之禱也。今王病而民以牛禱,病癒,殺牛塞禱。今乃訾其裡正與伍老屯二甲#10,臣竊怪之。王曰:子何故不知於此?彼民之所以為我用者,非以吾愛之為我用者也,以吾勢之為我用者也。吾釋勢與民相收,若是,吾不適愛,而民因不為我用也,故遂絕愛道也。   秦大饑,應侯請曰:五苑之草著、謂草木著地而生也。蔬菜、橡果、棗栗,足以活民,請發之。昭襄王曰:吾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賞,有罪而受誅。今發五苑之蔬草者,使民有功與無功俱賞也。夫使民有功與無功俱賞者,此亂之道也。夫發五苑而亂,不如棄棗蔬而治。一曰。令發五苑之蓏蔬棗栗足以活民、是用民有功與無功爭取也。夫生而亂,不如死而治,大夫其釋之。   田鮪教其子田章曰:欲利而身、先利而君。欲富而家,先富而國。一曰。田鮪教其子田章曰:主賣官爵,臣賣智力,故自恃無恃人。   公儀休相魯而嗜魚,一國盡爭買魚而獻之,公儀子不受。其弟諫曰:夫子嗜魚而不受者何也?對曰:夫惟嗜魚,故不受也。夫即受魚,必有下人之色,有下人之色,將枉於法,枉於法則免於相,雖嗜魚,此不必能自給致我魚,我又不能自給魚。即無受魚而不兔於相,雖嗜魚我能長自給魚。此明夫恃人不如自恃也,明於人之為己者不如己之自為也。   三。子之相燕,貴而主斷。蘇代為齊使燕,王問之曰:齊王亦何如主也?對曰:必不霸矣。燕王曰:何也?對曰:昔桓公之霸也,內事屬鮑叔,外事屬管仲,桓公被髮而御婦人,日遊於市。今齊王不信其大臣。於是燕王因益大信子之。子之聞之,使人遺蘇代金百鎰,而聽其所使之。一曰。蘇代為秦使燕,見無益子之則必不得事而還,貢賜又不出,於是見燕王乃譽齊王。燕王曰:齊王何若是之賢也,則將必王乎?蘇代曰:救亡不暇,安得王哉?燕王曰:何也?曰:其任所愛不均。燕王曰:其亡何也?曰:昔者齊桓公愛管仲,置以為仲父,內事理焉,外事斷焉,舉國而歸之,故一匡天下,九合諸侯。今齊任所愛不均,是以知其亡也。燕王曰:今吾任子之,天下未之聞之也。於是明日張朝而聽子之。   潘壽謂燕王曰:王不如以國讓子之。人所以謂堯賢者,以其讓天下於許由,許由必不受也,則是堯有讓許由之名而實不失天下也。今王以國讓子之,子之必不受也,則是王有讓子之之名而與堯同行也。於是#11燕王因舉國而屬之,子之大重。一曰。潘壽,闞者。燕使人聘之。潘壽見燕王曰:臣恐子之之如益也。王曰:何益哉?對曰:古者禹死,將傳天下於益,啟之人因相與攻益而立啟。今王信愛子之,將傳國子之,太子之人盡懷印為,子之之人無一人在朝廷者,王不幸棄群臣,則子之亦益也。王因收吏璽,自三百石已上皆效之子之,子之大重。   夫人主之所以鏡照者,諸侯之士徒也,今諸侯之士徒皆私門之黨也。人主之所以自淺□者,巖穴之士徒也,今巖穴之士徒皆私門之舍人也。是何也?奪?之資在子之也。故吳章曰:人主不佯憎愛人,佯愛人不得復憎也,佯憎人不得復愛也。一曰#12。燕王欲傳國於子之也。問之潘壽,對曰:禹愛益而任天下於益,已而以啟人為吏。及老,而以啟為不足任天下,故傳天下於益,而勢重盡在啟也。已而啟與友黨攻益而奪之天下,是禹名傳天下於益,而實令啟自取之也。此禹之不及堯、舜明矣。今王欲傳之子之,而吏無非太子之人者也。是名傳之,而實令太子自取之也。燕王乃收璽自三百石以上皆效之子之,子之遂重。   方吾子曰:吾聞之古禮,行不與同服者同車,不與同族者共家,而況君人者乃借其權而外其勢乎!   吳章謂韓宣王曰:人主不可佯愛人,一日#13不可復憎。不可以佯憎人,一日不可復愛也。故佯憎佯愛之徵見,則諛者因資而毀譽之,雖有明主不能復收,而況於以誠借人也。   趙王遊於圃中,左右以菟與虎而輟,輟而觀之。盼然環其眼,環轉其眼以作怒也。王曰:可惡哉,虎目也。左右曰:平陽君之目可惡過此。見此未有害也,見平陽君之目如此者則必死矣。其明日,平陽君聞之,使人殺言者,而王不誅也。   衛君入朝於周,周行人問其號,對曰:諸侯辟疆。周行人卻之曰:諸侯不得與天子同號。開闢疆土者,天子之號。衛君乃自更曰:諸侯燬,而後內之。仲尼聞之曰:遠哉禁偪,虛名不以借人,況實事乎!名辟疆,未必能必疆,故曰虛也。   四。搖木者一一攝其葉則勞而不遍,左右拊其本而葉遍搖矣,拊,擊動也。臨淵而搖木,烏驚而高,魚恐而下。善張網者引其綱,若#14一一攝萬目而後得,則是勞而難,引其綱而魚已囊矣。故吏者,民之本綱者也,故聖人治吏不治民。治吏猶引綱,理人猶張目。   救火者,令吏挈壺甕而走火則一人之用也,操鞭箠指麾而趣使人則制萬夫。是以聖人不親細民,明主不躬小事。   造父方耨,得有子父乘車過者,馬驚而不行,其子下車牽馬,父子推車請造父助我推車,造父因收器輟而寄載之,援其子之乘,乃始檢轡持筴,未之用也而馬轡驚矣。使造父而不能御,雖盡力勞身助之推車,馬猶不肯行也。今身使佚,且寄載有德於人者,有術而御之也。故國者君之車也,勢者君之馬也,無術以御之,身雖處勞猶不兔亂,術則國之轡策也。有術以御之,身處佚樂之地,又制帝王之功也。   椎鍛者所以平不夷也,榜檠者所以矯不直也,聖人之為法也,所以平不夷矯不直也。   淳齒之用齊也,擢閔王之筋;李兌之用趙也,餓殺主父。此二君者皆不能用其椎鍛榜檠,故身死為戮而為天下笑。一曰。入齊則獨聞淖齒而不聞齊王,入趙則獨聞李兌而不聞趙王。故曰:人主者不操術,則威勢輕而臣擅名。一曰。田嬰相齊,人有說王者曰:終歲之計,王不一以數日之間自聽之,則無以知吏之姦邪得失也。王曰:善。田嬰聞之,即遽請於王而聽其計,王將聽之矣。田嬰令官具押券斗石參升之計,王自聽計,計不勝聽,罷食,後復坐,不復暮食矣。田嬰復謂曰:群臣所終歲日夜不敢偷怠之事也,王以一夕聽之,則群臣有為勸勉矣。王曰:諾。俄而王已睡矣,吏盡揄刀削其押券升石之計。王自聽之,亂乃始生。一曰。武靈王使惠文王蒞政,李兌為相,武靈王不以身躬親殺生之柄,故劫於李兌。   五。玆鄭子引輦上高梁而不能支。玆鄭踞轅而歌,前者止,後者趨,輦乃上。使玆鄭無術以致人,則身雖絕力至死,輦猶不上也。今身不至勞苦而輦以上者,有術以致人之故也。   趙簡主出稅者,吏請輕重,簡主曰:勿輕勿重。重則利入於上,若輕則利歸於民,吏無私利而正矣。   薄疑謂趙簡主曰:君之國中飽。簡主欣然而喜曰:何如焉?對曰:府庫空虛於上,百姓貧餓於下,然而姦吏富矣。   齊桓公微服以巡民家,人有年老而自養者,桓公問其故,對曰:臣有子三人,家貧無以妻之,傭未及#15反。桓公歸以告管仲,管仲#16曰:畜積有腐棄之財則人飢餓,宮中有怨女則民無妻。桓公曰:善。乃論宮中有婦人而嫁之,下令於民曰:丈夫二十而室,婦人十五而嫁。一曰。桓公微服而行於民間,有鹿門稷者,行年七十而無妻,桓公問管仲曰:有民老而無妻者乎?管仲曰:有鹿門稷者,行年七十矣而無妻。桓公曰:何以令之有妻?管仲曰:臣聞之,上有積財則民臣必匱乏於下,宮中有怨女則有老而無妻者。桓公曰:善。令於宮中女子未嘗御出嫁之,乃令男子年二十而室,女年十五而嫁。則內無怨女,外無曠夫。   延陵卓子乘蒼龍挑文之乘,言雕飾之。鉤飾在前,約鉤使奮也。錯錣在後,錣,鍬也,以金飾之。馬欲進則鉤飾禁之,欲退則錯錣、貫之,馬因旁出。造父過而為之泣涕曰:古之治人亦然矣。夫賞所以勸之而毀存焉,罰所以禁之而譽加焉,民中立而不知所由,言賞則有毀,罰即有譽,故不知其所由。此亦聖人之所為泣也。一曰。延陵卓子乘蒼龍與翟文之乘,馬有翟之文。前則有錯飾,後則利錣,進#17則引之,退則筴之,馬前不得進,後不得退,遂避而逸,因下抽刀而刎其腳。造父見之而泣,終日不食,因仰天而歎曰:筴所以進之也,錯飾在前,引所以退之也,利錣在後。今人主以其清潔也進之,以其不適左右也退之,以其公正也譽之,以其不聽從也廢之,民懼,中立而不知所由,此聖人之所為泣也。 韓非子卷之十四竟 #1『右』下脫『下』字,當補。 #2『以』字上脫『明之』二字,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3『?』為『恆』之壤字,當改。 #4『仁』誤為『人』,據張榜本、趙用賢本改。 #5『篤』為『驚』之誤,據陳奇猷說改。 #6『彘』字脫,據凌瀛初本、迂評本改。 #7『為』字顯係『馬』字之誤、當改。 #8同#3 #9同#3 #10前皆為『二甲』,此不當為『二田』,當改。 #11『是』字脫,當補。 #12『曰』誤為『日』,當改。 #13『日』誤為『曰』,據陳奇猷本改。 #14作『不』不通,據迂評本、趙用賢本、凌瀛初本改為『若』。 #15『未及』誤為『朱及』,據陳奇猷本改。 #16『管仲』二字脫,據迂評本、凌瀛初本補。 #17『進』誤為『筴』,據陳奇猷本改。 韓非子卷之十五 難一第三十六   古人行事,或有不合理,韓子立義以難之。   晉文公將與楚人戰,召舅犯問之曰:吾將與楚人戰,彼眾我寡,為之奈何?舅犯對曰:臣聞之,繁禮君子,不厭忠信。禮繁縟,故曰繁禮。唯忠信可以學禮,故曰不厭忠信。戰陣之間,不厭詐偽。非譎詐不能制勝,故曰不厭詐偽也。君其詐之而已矣。文公辭舅犯,因召雍季而問之曰:我將與楚人戰,彼眾我寡,為之奈何?雍季對曰:焚林而田,偷苟且也。多獸,後不必無獸。以詐遇民,偷取一時,後必無復。因詐得利,必以詐偽俗,故無#1復有忠信。文公曰:善。辭雍季,以舅犯之謀與楚人成以敗之。歸而行爵,先雍季而後舅犯。群臣曰:城濮之事,舅犯謀也,夫用其言而後其身可乎?文公曰:此非君所知也。夫舅犯言,一時之權也,雍季言,萬世之利也。仲尼聞之曰:文公之霸也宜哉!既知一時之權,又知萬世之利。   或曰:雍季之對,不當文公之問。凡對問者,有因問小大緩急而對也,所問高大而對以卑狹,則明主弗受也。今文公問以少遇眾,而對曰後必無復,此非所以應也。且文公不知一時之權,又不知萬世之利。戰而勝,則國安而身定,兵強而威立,雖有後復,莫大於此,萬世之利,奚患不至?戰而不勝,則國亡兵弱,身死名息,拔拂今日之死不及,安暇待萬世之利?待萬世之利在今日之勝,今日之勝在詐於敵,詐敵,萬世之利已。故曰:雍季之對不當文公之問。且文公又不知舅犯之言。舅犯所謂不厭詐偽者,不謂詐其民,請詐其敵也。敵者,所伐之國也,後雖無復,何傷哉?文公之所以先雍季者,以其功耶?則所以勝楚破軍者,舅犯之謀也。以其善言耶?則雍季乃道其後之無復也,此未有善言也。舅犯則以兼之矣。舅犯曰:繁禮君子,不厭忠信者,忠所以愛其下也,信所以不欺其民也。夫既以愛而不欺矣,言孰善於此?然必曰出於詐偽者,軍旅之計也。舅犯前有善言,後有戰勝,故舅犯有二功而後論,雍季無一焉而先賞。文公之霸也不亦宜乎?仲尼不知善賞也。仲尼不知善賞,妄歎宜哉乎?   歷山之農者侵畔,舜往耕焉,期年,甽畝正。相謙故正也。河濱之漁者爭抵,抵,水中高地,釣者依之。舜往漁焉,期年而讓長。東夷之陶者器苦窳,苦窳,惡也。舜往陶焉,期年而器牢。仲尼歎曰:耕、漁與陶,非舜官也,非大人之事。而舜往為之者,所以救敗也。舜其信仁乎!乃躬耕處苦而民從之,故曰聖人之德化乎。   或問儒者曰:方此時也,堯安在?其人曰:堯為天子。然則仲尼之聖堯奈何?堯在上,三人為惡,仲尼請堯為聖者,奈何?聖人明察在上位,將使天下無姦也。今耕漁不爭,陶器不窳,舜又何德之化?若堯以聖在上,則自有禮讓,何須舜以化之?舜之救敗也,則是堯有失也。賢舜則去堯之明察,聖堯則去舜之德化,不可兩得也。楚人有齋楯與矛者,譽之曰:吾楯之堅,莫能陷也。又譽其矛曰:吾矛之利,於物無不陷也。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楯,何如?其人弗能應也。夫不可陷之楯與無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今堯、舜之不可兩譽,矛楯之說也。且舜救敗,期年已一過,三年已三過,舜有盡,壽有盡,天下過無以已,以有盡逐無已,所止者寡矣。賞罰使天下必行之,令曰:中程者賞,弗中程者誅。令朝至暮變,暮至朝變,十日而海內畢矣,奚待期年?舜猶不以此說堯令從己,乃躬親,不亦無術乎?且夫以身為苦而後化民者,堯、舜之所難也。處勢而驕下者,庸主之所易也。將治天下,釋庸主之所易,道堯、舜之所難,未可與為政也。   管仲有病,桓公往問之曰:仲父病,不幸卒於大命,將奚以告寡人?管仲曰:微君言,臣故將謁之。願君去豎刁,除易牙,遠衛公子開方。易牙#2為君主味,君主惟人肉未嘗,易牙蒸其首子而進之。夫人情莫不愛其子,今弗愛其子,安能愛君?君拓而好內,豎刁自宮以治內。人情莫不愛其身,身且不愛,安能愛君?開方事君十五年,齊、衛之間不容數日行,棄其母#3久官不歸。其母不愛,安能愛君?臣聞之,矜偽不長,蓋虛不久。言蓋藏詐事不可久也。願君去此三子者也。管仲卒死,而桓公弗行。及桓公死,蟲出屍不葬。   或曰:管仲所以見告桓公者,非有度者之言也。所以去豎刁、易牙者,以不愛其身,適君之欲也。曰不愛其身,安能愛君,然則臣有盡死力以為其主者,盡死力亦不愛身也。管仲將不用也。曰不愛其死力,安能愛君,是君去忠臣也。且以不愛其身,度其不愛其君,是將以管仲之不能死公子糾度其不死桓公也。是管仲亦在所去之域矣。明主之道不然,設民所欲以求其功#4,故為爵祿以勸之。設民所惡以禁其姦,故為刑罰以威之。慶賞信而刑罰必,故君舉功於臣,而姦不用於上。臣有功者舉用之,自然姦不見用也。雖有豎刁,其奈君何?且臣盡死力以與君市#5,君垂爵祿以與臣市,君臣之際,非父子之親也,計數之所出也。君計臣力,臣計君祿。君有道,則臣盡力而姦不生。無道,則臣上塞主明而下成私。管仲非明此度數於桓公也,使去豎刁,一豎刁又至,非絕姦之道也。且桓公所以身死蟲流出屍不葬者,是臣重也。臣重之實,擅主也。有擅主之臣,則君令不下究,臣情不上通,一人之力能隔君臣之間,使善敗不聞,禍福不通,故有不葬之患也。明主之道,一人不兼官,一官不兼事,卑賤不待尊貴而進論,大臣不因左右而見。百官修通,群臣輻湊。有賞者君見其功,有罰者君知其罪。見知不悖於前,賞罰不弊於後。可賞,賞,可罰,罰,無所弊塞也。安有不葬之患?管仲非明此言於桓公也,使去三子,故曰:管仲無度矣。   襄子圍於晉陽中,出圍賞有功者五人,高赫為賞首。張孟談曰:晉陽之事,赫無大功,今為賞首何也?襄子曰:晉陽之事,寡人國家危,社稷殆矣。吾群臣無有不驕侮之意者,惟赫子不失君臣之禮,是以先之。仲尼聞之曰:善賞哉襄子!賞一人而天下為人臣者莫敢失禮矣。   或曰:仲尼不知善賞矣。夫善賞罰者,百官不敢侵職,群臣不敢失禮。上設其法而下無姦詐之心,如此則可謂善賞罰矣。使襄子於晉陽也,令不行,禁不止,是襄子無國,晉陽無君也,尚誰與守哉?今襄子於晉陽也,知氏灌之,臼灶生龜,而民無反心,是君臣親也。襄子有君臣親之澤,操令行禁止之法,而猶有驕侮之臣,是襄子失罰也。為人臣者,乘事而有功則賞。今赫僅不驕侮而襄子賞之,是失賞也。臣有不驕,僅合臣禮,非有善不賞也。明主賞不加於無功,罰不加於無罪。今襄子不誅驕侮之臣,而賞無功#6之赫,安在襄子之善賞也?故曰仲尼不知善賞。   晉平公與群臣飲,飲酣,乃喟然而歎曰:莫樂為人君,惟其言而莫之違。師曠侍坐於前,援琴撞之,公披衽而避,琴壞於壁。公曰:太師誰撞?師曠曰:今者有小人言於側者,故撞之。公曰:寡人也。師曠曰:啞。嘆息之聲。是非君人者之言也。左右請除之。公曰:釋之,以為寡人戒。   或曰:平公失君道,師曠失臣禮。夫非其行而誅其身,君之於臣也。非其行則陳其言,善諫不聽則遠其身者,臣之於君也。今師曠非平公之行,不陳人臣之諫,而行人主之誅,舉琴而親其體,是逆上下之位,而失人臣之禮也。夫為人臣者,君有過則諫,諫不聽則輕爵祿以待之,此人臣之禮義也。今師曠非平公之過,舉琴而親其體,雖嚴父不加於子,而師曠行之於君,此大逆之術也。臣行大逆,平公喜而聽之,是失君道也。故平公之跡不可明也,使人主過於聽而不悟其失。師曠之行亦不可明也,使姦臣襲極諫而飾弒君之道。不可謂兩明,此為兩過。故曰:平公失君道,而師曠亦失臣禮矣。   齊桓公時,有處士曰小臣稷,桓公三往而弗得見。桓公曰:吾聞布衣之士,不輕爵祿,無以易萬乘之主;萬乘之主,不好仁義,亦無以下布衣之士。於是五往乃得見之。   或曰:桓公不知仁義。夫仁義者,憂天下之害,趨一國之患,不避卑辱謂之仁義。故伊尹以中國為亂,道為宰於湯。百里奚以秦為亂,道為虜於穆公。皆憂天下之害,趨一國之患,不辭卑辱,故謂之仁義。今桓公以萬乘之勢下匹夫之士,將與憂齊國,而小臣不行,見小臣之忘民也,忘民不可謂仁義。仁義者,不失人臣之禮,不敗君臣之位者也。是故四封之內,執會而朝名曰臣,臣吏分職受事名曰萌。今小臣在民萌之眾,而逆君上之欲,故不可謂仁義。仁義不在焉,桓公又從而禮之,使小臣有智能而遁桓公,是隱也。德修而隱,不為臣用,故宜刑也。若無智能而虛驕矜桓公,是誣也,宜戮。小臣之行,非刑則戮。桓公不能領臣主之理,而禮刑戮之人,是桓公以輕上侮君之俗教於齊國也,非所以為治也。故曰:桓公不知仁義。   靡荓之役,晉伐齊也,靡荓,山名。韓獻子將斬人,卻獻子聞之,駕往救之,比至,則已斬之矣。卻子因曰:胡不以徇?其僕曰:曩不將救之乎?卻子曰:吾敢不分謗乎?   或曰:卻子言不可不察也,非分謗也。韓子之所斬也,若罪人則不可救,救罪人,法之所以敗也,法敗則國亂。若非罪人,則勸之以殉,勸之以徇,是重不辜也,斬既不辜,殉又不辜,是重不辜也。重不辜,民所以起怨者也,民怨則國危。卻子之言,非危則亂,不可不察也。且韓子之所斬若罪人,卻子奚分焉?斬若非罪人,則已斬之矣,而卻子乃至,是韓子之謗已成,而卻子且後至也。夫卻子曰以殉,不足以分斬人之謗,而又生殉之謗。殉既不辜,益得一謗。是子言分謗也。昔者紂為炮烙,崇侯、惡來又曰斬涉者之脛也,奚分於紂之謗?此助為虛,更益謗也。且民之望於上也甚矣,韓子弗得,不得斬謂不辜也。且望卻子之得之也。望卻子正韓子之過。今卻子俱弗得,則民絕望於上矣,君上聞惡,更何所望也。故曰:卻子之言非分謗也,益謗也。且卻子之往救罪也,以韓子為非也,不道其所以為非,而勸之以殉,是使韓子不知其過也。夫下使民望絕於上,又使韓子不知其失,吾未得卻子之所以分謗者也。   桓公解管仲之束縛而相之。管仲曰:臣有寵矣,然而臣卑。公曰:使子立高、國之上。管仲曰:臣貴矣,然而臣貧。公曰:使子有三歸之家。管仲曰:臣富矣,然而臣疏。於是立以為仲父。霄略曰:管仲以賤為不可以治國,故請高、國之上。以貧為不可以治富,故請三歸。以疏為不可以治親,故處仲父。管仲非貪,以便治也。   或曰:今使臧獲奉君令詔卿相,莫敢不聽,非卿相卑而臧獲尊也,主令所加莫敢不從也。今使管仲之治,不緣桓公,是無君也,謂擅出其令,故曰不緣也。國無君不可以為治, 若負桓公之威,下桓公之令,是臧獲之所以信也,奚待高、國、仲父之尊而後行哉?當世之行事都丞都丞,宦官之卑者也。之下徵令者,不辟尊貴,不就卑賤,二官雖卑,奉命徽令,亦不以尊即避,卑即就也。故行之而法者,雖巷伯信乎卿相。行之而非法者,雖大吏詘乎民萌。今管仲不務尊主明法,而事增寵益爵,是非管仲貪慾富貴,必闇而不知術也。故曰:管仲有失行,霄略有過譽。   韓宣王。問於樛留:吾欲兩用公仲、公叔,其可乎?樛留對曰:昔魏兩用樓、翟而亡西河,樓緩、翟璜也。楚兩用昭、景而亡鄢郢,昭、景,楚之二姓。今君兩用公仲、公叔,此必將爭事而外市,與鄰國交私,以示己利,故曰外市也。則國必憂矣。   或曰:昔者齊景公兩用管仲、鮑叔,成湯兩用伊尹、仲虺。夫兩用臣者,國之憂,則是桓公不霸,成湯不王也。湣王一用淖齒而手死乎東廟,主父一用李兌減食而死。主有術,兩甩不為患,無術,兩用則爭#7事而外市,一則專制而劫弒。今留無術以規上,使其主去兩用一,是不有西河、鄢、郢之憂,則必有身死減食之患。是樛留未有善以知言也。 難二第三十七   景公過晏子曰:子宮小,近市,請徙子家豫章之圃。晏子再拜而辭曰:且嬰家貧,待市食,而朝暮趨之,不可以遠。景公笑曰:子家習市,識貴賤乎?是時景公繁於刑,晏子對曰:踴貴而屨賤。景公曰:何故?對曰:刑多也。景公造亡老反。然變色曰:寡人其暴乎?於是損刑五。   或曰:晏子之貴踴,非其誠也,欲便辭以止多刑也,卒問而應,非深思也。亂國重興,豈惡刑多?在當與不當耳,不在多少。此不察治之患也。夫刑當無多,不當無少,苟不當,雖少猶以為多也。無以不當聞,而以太多說,無術之患也。敗軍之誅以千百數,猶北不止。即治亂之刑如恐不勝,而姦尚不盡。今晏子不察其當否,而以大多為說,不亦妄乎?夫惜草茅者耗禾穗,惠盜賊者傷良民。今緩刑罰,行寬惠,是利姦邪而害善人也,此非所以為治也。齊桓公飲酒醉,遺其冠,恥之,三日不朝。管仲曰:此非有國之恥也,公故其不雪之以政?公曰:故其善。因發困倉,賜貧窮,論囹圄,出薄罪。處三日而民歌之曰:公胡不復遺冠乎!   或曰:管仲雪桓公之恥於小人,而生桓公之恥於君子矣。使桓公發囷倉而賜貧窮,論囹圄而出薄罪,非義也,不可以雪恥使之而義也。桓公宿義,須遺冠而後行之,則是桓公行義,非為遺冠也。是雖雪遺冠之恥於小人,而亦遺義之恥於君子矣。且夫發囷倉而賜貧窮者,是賞無功也。論囹圄出薄罪者,是不誅過也。夫賞無功則民偷幸而望於上,遺冠得賜,常望遺冠。不誅過則民不懲而易為非,此亂之本也,安可以雪恥哉?   昔者文王侵孟、克莒、舉酆,三舉事而紂惡之,文王乃懼,請入雒西之地、赤壤之國方千里以請解炮烙之刑,天下皆說。仲尼聞之曰:仁哉文王!輕千里之國而請解炮烙之刑。智哉文王!出千里之地而得天下之心。   或曰:仲尼以文王為智也,不亦過乎。夫智者知禍難之地而辟之者也,是以身不及於患也。使文王所以見惡於紂者,以其不得人心耶?則雖索人心以解惡可也。紂以其大得人心而惡之,已又輕地以收人心,是重見疑也。固其所以桎梏囚於羑里也。鄭長者有言:體道,無為無見也。此最宜於文王也矣,不使人疑之也。仲尼以文王為智,未及此論也。   晉平公問叔向曰: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識君之力也#8?臣之力也?叔向對曰:管仲善制割,賓胥無善削縫,言損益若女工翦削彌縫。隰朋善純緣,言增飾若女工之純緣也。衣成,君舉而服之,亦臣之力也,君何力之有?師曠伏琴而笑之。公曰:太師奚笑也?師曠對曰:臣笑叔向之對君也。凡為人臣者,猶炮宰和五味而進之君,君弗食,孰敢強之也?臣請譬之:君者壤地也,臣者草木也,必壤地美然後草木碩大,亦君之力也,臣何力之有?   或曰:叔向、師曠之對皆偏辭也。夫一匡天下,九合諸侯,美之大者也,非專君之力也,又非專臣之力也。昔者宮之奇在虞,僖負羈在曹,二臣之智,言中事,發中功,虞、曹俱亡者何也?此有其臣而無其君者也。且蹇叔處干而干亡,處#9秦而秦霸,非蹇叔愚於干而智於秦也,此有君與無臣也。向曰臣之力也不然矣,昔者桓公宮中二市,婦閭裡門也。二百,被髮而御婦人,得管仲為五伯長,失管仲得豎刁,而身死蟲流出屍不葬。以為非臣之力也,且不以管仲為霸;以為君之力也,且不以堅刁為亂。昔者晉文公慕於齊女而忘歸,咎犯極諫,故使反晉國。故桓#10公以管仲合,文公以#11舅犯霸,而師曠曰君之力也又不然矣。凡五霸所以能成功名於天下者,必君臣俱有力焉。故曰叔向、師曠之對皆偏辭也。   齊桓公之時,晉客至,有司請禮,桓公曰告仲父者三。有司三請,皆曰告仲父。而優笑曰:易哉為君,一曰仲父,二曰仲父,優,徘優,樂者名。桓公曰:吾聞君人者勞於索人,佚於使人。吾得仲父已難矣,已得仲父之後,何為不易乎哉? 或曰:桓公之所應優,非君人者之言也。桓公以君人為勞於索人,何索人為勞哉?伊尹自以為宰干湯,百里奚自以為虜干穆公,虜所辱也,宰所羞也,蒙羞辱而接君上,賢者之憂世急也。然則君人者無逆賢而已矣,索賢不為人主難。且官職所以任賢也,爵祿所以賞功也,設官職陳爵祿,而士自至,君人者奚其勞哉?使人又非所佚也,人主雖使人必以度量準之,以刑名參之以事。遇於法則行,不遇於法則止。功當其言則賞,不當則誅。以刑名收臣,以度量準下。此不可釋也,君人者焉佚哉?索人不勞,使人不佚,而桓公曰勞於索人,佚於使人者,不然。且桓公得#12管仲又不難,管仲不死其君而歸桓公,鮑叔輕官讓能而任之,桓公得管仲又不難明矣。已得管仲之後,奚遽易哉?管仲非周公旦#13,周公旦假為天子七年,成王壯,授之以政,非為天下計也,為其職也。夫不奪子而行天下者,必不背死君而事其讎,倍死君而事其讎者,必不難奪子而行天下,不難奪子而行天下者,必不難奪其君國矣。管仲,公子糾之臣也,謀殺桓公而不能,其君死而臣桓公,管仲之取捨非周公旦未可知也。若使管仲大賢也,且#14為湯、武#15,湯、武,桀、紂之臣也,桀、紂作亂,湯、武奪之,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桀、紂之行居湯、武之上,桓公危矣。若使管仲不肖人也,且為田常,田常,簡公之臣也而弒其君,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簡公之易居田常之上也,桓公又危矣。管仲非周公旦以明矣,然為湯、武與田常未可知也,為湯、武有桀、紂之危,為田常有簡公之亂也。已得仲父之後,桓公奚處易哉?若使桓公之任管仲必知不欺己也,是知不欺主之臣也,然雖知不欺主之臣,今桓公以任管仲之專借堅刁、易牙,蟲流出屍而不#16葬,桓公不知臣欺主與不欺主已明矣,而任臣如彼其專也,故曰:桓公間主。 李兌治中山,苦陘令上計而入多。李兌曰:語言辯,聽之說不度於義,謂之窕言。苟且也。無山林澤谷之利而入多者,謂之窕貨。君子不聽窕言,不受窕貨,子姑免矣。 或曰:李子設辭曰:夫言語辯聽之說,不度於義者,謂之窕言。辯在言者,說在聽者,言非聽者也,則辯非說者也。所謂不度於義,非謂聽者必謂所聽也。聽者非小人則君子也,小人無義必不能度之義也,君子度之義必不肯說也。夫曰言語辯,聽之說,不度於義者,必不誠之言也。入多之為窕貨也,未可遠行也。李子之姦弗蚤禁,使至於計,是遂過也。無術以知而入多,入多者穠也,禳,豐多也。雖倍入將奈何?舉事慎陰陽之和,種樹節四時之適,無早晚之失,寒溫之災,則入多。不以小功妨大務,不以私慾害人事,丈夫盡於耕農,婦人力於織紝,則入#17多。務於畜養之理,察於土地之宜,六畜遂,五穀殖,則入多。明於權計,審於地形,舟車機械之利,用力少致功大#18,則入多。利商市關梁之行,能以所有致所無,客商歸之,外貨留之,儉於財用,節於衣食,宮室器械,周於資用,不事玩好,則入多。入多皆人為也。若天事、風雨時,寒溫適,土地不加大,而有豐年之功,則入多。人事、天工,二物者皆入多,非山林澤谷之利也。夫無山林澤谷之利入多,因謂之窕貨者,無術之言也。   趙簡子圍衛之郛郭,犀楯、犀櫓立於矢石之所及,簡子以犀為脅櫓而自臥之。櫓,楯類也。鼓之而士不起,簡子投抱曰:烏乎,吾之士數弊也。行人燭過兔冑而對曰:臣聞之,亦有君之不能耳,士#19無弊者。但君不能用之耳。昔者吾先君獻公並國十七,服國三十八,戰十有二勝,是民之用也。獻公沒,惠公即位,淫衍暴亂,身好玉女,秦人恣侵,去降十七里,亦是人之用也。惠公沒,文公授之,圍衛取鄴,城濮之戰,五敗荊人,取尊名於天下,亦此人之用也。亦有君不能耳,士無弊也。簡子乃去楯櫓,立矢石之所及,鼓之而士乘之,戰大勝。簡子曰:與吾得革車千乘,不如聞行人燭過之一言也。   或曰:行人未有以說也,乃道惠公以此人是敗,文公以此人是霸,未見所以用人也。文能以賞信必罰,未必去櫓親立於矢石問。簡子未可以速去脅櫓也。嚴親在圍,輕犯矢石,孝子之所愛親也。孝子所以輕犯矢石而教者,謂親愛。孝子愛親,百數之一也。犯難救親,百人無一人,言孝希已。今以為身處危而人尚可戰,是以百族之子於上皆善孝子之愛親也,是行人之誣也。能孝於親者尚百無一,況於君百族於行孝哉。是誣也。好利惡害,夫人之所有也。賞厚而信,人輕敵矣。刑重而必,失人不北#20矣。長行徇上,數百不一失。喜利畏罪,人莫不然。將眾者不出乎莫不然之數,而道乎百無失人之行,人未知用眾之道也。 韓非子卷之十五竟 #1『無復』誤為『古復』據趙用賢本改。 #2『易非』顯係『易牙』之誤,當改。 #3『毋』顯係『母』之誤,當改。 #4『功』誤為『乃』,據陳奇猷說改。 #5『君市』二字脫,據凌瀛初本補。 #6『臣』顯係『功』之誤,當改。 #7下『爭』字衍,據凌瀛初本、迂評本刪。 #8此處脫『君之力也』四字,據張榜本補。 #9『處」字脫,依陳奇猷本補。 #10『國』字誤衍,據陳奇猷本刪。 #11『以』字脫,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12『得』字脫,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13『且』顯係『旦』之誤,當改。 #14『且』誤為『旦』,當改。 #15此處脫『湯武』二字,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17『不』誤為『作』,據凌瀛初本、迂評本改。 #18『入』誤為『人』,據陳奇猷本改。 #19『大』誤為『天』,據陳奇猷本改。 #20『士』字脫,據陳奇猷本補。 #21『北』誤為『比』,據凌瀛初本、迂評本改。 韓非子卷之十六 難三第三十八   魯穆公問於子思曰:吾聞龐?氏之子不孝,其行奚如?子思對曰:君子尊賢以崇德,舉善以勸民。若夫過行,是細人之所識也,臣不知也。子思出,子服厲伯入見,問龐?氏子,子服厲伯對曰:其過三,皆君之所未嘗聞。自是之後,君貴子思而賤子服厲伯也。   或曰:魯之公室,三世劫於季氏,不亦宜乎!明君求善而賞之,求姦而誅之,其得之一也。故以善聞之者,以說善同於上者也。以姦聞之者,以惡姦同於上者也。此宜賞譽之所力也。聞善聞姦,俱當賞也。不以姦聞,是異於上而下比周於姦者也,此宜毀罰之所及也。今子思不以過聞,而穆公貴之,厲伯以姦聞,而穆公賤之,人情皆喜貴而惡賤,故季氏之亂成而不上#1聞,此魯君之所以劫也。且此亡王之俗,取、魯之民所以自美,而穆公獨貴之,不亦倒乎!   文公出亡,獻公使寺人披攻之蒲城,披斬其祛,文公奔翟。惠公即位,又使攻之惠竇,不得也。及文公反國,披求見。公曰:蒲城之役,君令一宿,而汝即至。惠竇之難,君令三宿,而汝一宿,何其速也?披對曰:君令不二,除君之惡,恐不堪,蒲人、翟人余何有焉?當時君為蒲、翟之人,無臣之#2分,則何有焉?今公即位,其無蒲、翟乎!且桓公置射鉤而相管仲。君乃見之。   或曰:齊、晉絕祀,不亦宜乎!桓公能用管仲之功而忘射鉤之怨,文公能聽寺人之言而棄斬祛之罪,桓公、文公能容二子也。後世之君,明不及二公,後世之臣,賢不如二子。不忠之臣以事不明之君。君不知,則有燕操、子之也。子罕、田常之賊。知之,則以管仲、寺人自解。君必不誅,而自以為有桓、文之德,是臣讎而明不能燭,多假之資。自以為賢而不戒,則雖無後嗣,不亦可乎!且寺人之言也,直飾非識言也。君令而不貳者,則是貞於君也。死君後生臣不愧而復為貞,不皆死,然後為貞。今惠公朝卒而暮事文公,寺人之不貳何如? 人有設桓公隱者曰:一難,二難,三難,何也?桓公不能射,以告管仲。管仲對曰:一難也,近優而遠士。二難也,去其國而數之海。三難也,君老而晚置太子。桓公曰:善。不擇日而廟禮太子。   或曰:管仲之射隱不得也。士之用不在近遠。而徘優侏儒,固人主之所與燕也。則近優而遠士,而以為治,非其難者也。夫處勢而不能用其有,而悖不去國,是以一人之力禁一國。以一人之力禁一國者,少能勝之。明能照遠姦而見隱微,必行之令,雖遠於海,內必無變。然則去國之海而不劫殺,非其難者也。楚成王置商臣以為太子,又欲置公子職,商臣作難,遂弒成王。公子宰,周太子也,公子根有寵,遂以東州反,分而為兩國。此皆非晚置太子之患也。夫分勢不二,庶孽卑,寵無藉,雖處大臣,晚置太子可也。然則晚置太子,庶孽不亂,又非其難也。物之所謂難者,必借人成勢而勿使侵害己,可謂一難也。貴妾不使二後,二難也。愛孽不使危正適,專聽一臣而不敢隅君,此則可謂三難也。   葉公子高問政於仲尼,仲尼曰:政在悅近而來遠。哀公問政於仲尼,仲尼曰:政在選賢。齊景公問政於仲尼,仲尼曰:政在節財。三公出,子貢問曰:三公問夫子政一也,夫子對之不同,何也?仲尼曰:葉都大而國小,民有背心,故曰政在悅近而來遠。魯哀公有大臣三人,外障距諸侯四鄰之士,內比周而以愚其君,使宗廟不掃除,社稷不血食者,必是三臣也,故曰政在選賢。齊景公築雍門,為路寢,一朝而以三百乘之家賜者三,謂以大夫之業地賜與為寢也。故曰政在節財。   或曰:仲尼之對,亡國之言也。葉#4民有倍心,而說之悅近而來遠,則是教民懷惠。惠之為政,無功者受賞,而有罪者免,此法之所以敗也。法敗而政亂,以亂政治敗民,未見其可也。且民有倍心者,君上之明有所不及也。不紹葉公之明,而使之悅近而來遠,是捨吾勢之所能禁,而使與不行惠以爭民,非能持勢者也。夫堯之賢,六王之冠也,舜一從而鹹包,而堯無天下矣。有人無術以禁下,恃為舜而不失其民,不亦無術乎!明君見小姦於微,故民無大謀。行小誅於細,故民無大亂。此謂圖難者於其所易也,為大者於其所細也。今有功者必賞,賞者不德君,力之所致也。有罪者必誅,誅者不怨上,罪之所生也。民知誅罰之皆起於身也,故疾功利於業,而不受賜於君。太上,下智有之。此言太上之下民無說也,安取懷惠之民?上君之民無利害,說以悅近來遠,亦可捨已。哀公有臣外障距內比周以愚其君,而說之以選賢,此非功伐之論也,選其心之所謂賢者也。使哀公知三子外障距內比周也,則三子不一日立矣。哀公不知選賢,選其心之所謂賢,故三子得任事。燕子噲賢子之而非孫卿,故身死為僇。夫差智大宰嚭而愚子胥,故滅於越。魯君不必知賢,而說以選賢,是使哀公有夫差、燕噲之患也。明君不自舉臣,臣相進也。不自賢,功自徇也。論之於任,試之於事,課之於功,故群臣公政而無私,不隱賢,不進不肖,然則人主奚勞於選賢?景公以百乘之家賜,而說以節財,是使景公無衛使智之侈,而獨儉於上,未免於貧也。有君以千里養其口腹,則雖桀、紂不侈焉。齊國方三千里,而桓公以其半自養,是侈於桀、紂也,然而能為五霸冠者,知侈儉之地也。為君不能禁者謂之劫,不能飾下而自飾者謂之亂,不節下而自節者謂之貧。明君使人無私,以詐而食者禁。力盡於事,歸利於上者必聞,聞者必賞。汙穢為私者必知,知者必誅。然故忠臣盡忠於公,民士竭力於家,百官精剋於上,精廉剋己。侈倍景公,非國之患也。但如上,雖侈,非國之患也。然則說之以節財,非其急者也。夫對三公一言而三公可以無患,知下之謂也。知下明則禁於微,禁於微#4則姦無積,姦無積則無比周,無比周則公私分,公私分則朋黨散,朋黨散無外障距內比周之患。知下明則見精沐,見精沐則誅賞明,誅賞明則國不貧。故曰:一對而三公無患,知下之謂也。韓子以齊桓侈於桀、紂猶未虧德,形於翰墨,著以為教,一何逆理之甚,其不得死秦獄,未必不由此#5也。   鄭子產晨出,過束匠之閭,聞婦人之哭也,撫其御之手而聽之。有間,遣吏執而問之,則手絞其夫者也。異日,其御問曰:夫子何以知之?子產曰:其聲懼。凡人於其親愛也,始病而憂,臨死而懼,已死而哀。今夫哭已死不哀而懼,是以知其有姦也。   或曰:子產之治,不亦多事乎?不以法度而用智,故曰多事也。姦必待耳目之所及而後知之,則鄭國之得姦者寡矣。不任典成之吏,典,主也。謂其事而責成之。不察參伍之政,不明度量,恃盡聰明,勞智慮而以知姦,不亦無術乎?且夫物眾而智寡,寡不勝眾,智不足以褊知物,故則因物以治物。謂若因龍以治鱗蟲,因鳳以治羽烏也。下眾而上寡,寡不勝眾者,言君不足以遍知臣也,故因人以知人。是以形體不勞而事治,智慮不用而姦得。故宋人語曰:一雀過羿必得之,則羿誣矣。羿雖善射,見雀未必二得之,故曰誣也。以天下為之羅,則雀不失矣。夫知姦亦有大羅,不失其一而已矣。不修其理,而以己之胸察為之弓矢,則子產誣矣。老子曰:以智治國,國之賊也。其子產之謂也。   秦昭王問於左右曰:今時韓、魏孰與始強?左右對曰:弱於始也。今之如耳、魏齊孰與曩之孟嘗、芒卯?對曰:不及也。王曰:孟嘗、芒卯率強韓、魏猶無奈寡人何也?左右對曰:甚然。中期推琴而對曰:王之料天下過矣。夫六晉之時,知氏最強,滅范、中行而從韓、魏之兵以伐趙,灌以晉水,城之未沉者三板。知伯出,魏宣子御,韓康子為驂乘,知伯曰:始吾不知水可以滅人之國,吾乃今知之。汾水可以灌安邑,絳水可以灌平陽。魏宣子肘韓康子,康子踐宣子之足,肘足接乎車上,而知氏分於晉陽之下。今足下雖強,未若知氏,韓、魏雖弱,未至如其晉陽之下也。此天下方用肘足之時,願王勿易之也。   或曰:昭王之問也有失,左右、中期之對也有過。凡明主之治國也,任其勢。勢不可害,則雖強天下無奈何也,而況孟嘗、芒卯、韓、魏能奈我何?其勢可害也,則不肖如耳、魏齊,及韓、魏猶能害之。然則害與不侵,在自#6侍而已矣,奚問乎?自#7恃其不可侵,則強與弱奚其擇焉?夫在不自恃,而問其奈何也,其不侵也幸矣。申子曰:失之數而求之信則疑矣。其昭王之謂也。知伯無度,從韓康、魏宣而圖以水灌滅其國,此知伯之所以國亡而身死,頭為飲杯之故也。今昭王乃問孰與始強,其畏有水人之患乎?雖有左右非韓、魏之二子也,安有肘足之事,而中期曰勿易,此虛言也。且中期之所官琴瑟也,絃不調,弄不明,中期之任也,此中期所以事昭王者也。中期善承其任,未慊昭王也,而為所不知,豈不妄哉!左右對之曰弱於始與不及則可矣,其曰甚然則諛也。申子曰:治不踰官,雖知不言。今中期不知而尚言之。故曰昭王之問有失,左右、中期之對皆有過也。   管子曰:見其可說之有證,見其不可惡之有形,賞罰信於所見,雖所不見,其敢為之乎?見其可說之無證,見其不可惡之無形,賞罰不信於所見,而求所不見之外,不可得也。   或曰:廣廷嚴居,眾人之所肅也。宴室獨處,曾、史之所慢也。觀人之所肅,非行情也。且君上者,臣下之所為飾也。好惡在所見,臣下之飾姦物以愚其君,必也。明不能燭遠姦,見隱微而待之以觀飾行,定賞罰,不亦弊乎!   管子曰:言於室滿於室,言於堂滿於堂,是謂天下王。   或曰:管仲之所謂言室滿室,言堂滿堂者,非特謂遊戲飲食之言也,必謂大物也。人主之大物,非法則術也。法者,編著之圖籍,設之於官府,而布之於百姓者也。術者,藏之於胸中,以偶眾端,而潛御群臣者也。故法莫如顯,而術不欲見。是以明主言法,則內卑賤莫不聞知也,不獨滿於堂。用術則親愛#8近習莫之得聞也,不得滿室。而管子猶曰言於室滿室,言於堂滿堂,非法術之言也。 難四第三十九   衛孫文子聘於魯,公登亦登。叔孫穆子趨進曰:諸侯之會,寡君未嘗後衛君也。今子不後寡君一等,寡君未知所過也,子其少安。孫子無辭,亦無悛容。穆子退而告人曰:孫子必亡。臣而不後君,過而不悛,亡之本也。   或曰:天子失道,諸侯伐之,故有湯、武。諸侯失道,大夫伐之,故有齊、晉。臣而伐君者必亡,則是湯、武不王,晉、齊不立也。   孫子君於衛,而後不臣於魯,臣之君也。君有失也,故臣有得也。不命亡於有失之君,而命亡於有得之臣,不察。魯不得誅衛大夫,而衛君之明不知不悛之臣,孫子雖有是二也臣以亡,其所以亡其失,所以得君也。   或曰:臣主之施分也,臣能奪君者,以得相踦也。故非其分而取者,眾之所奪也。辭其分而取者,民之所予也。是以桀索崏山之女,紂求比干之心而天下離#9。湯身易名,武身受晉,而海內服。趙咺走山,田外僕,而齊、晉從。則湯、武之所以王,齊、晉之所以立,心非以其君也,彼得之而後以君處之也。今未有其所以得,而行其所以處,是倒義而逆德也。倒義,則事之所以敗也。逆德,則怨之所以聚也。敗亡之不察何也!   魯陽虎欲攻三桓,不剋而奔齊,齊景公禮之。鮑文子諫曰:不可。陽虎有寵於季氏而欲伐於季孫,貪其富也。今君富於季孫,而齊大於魯,陽虎所以盡詐也。景公乃囚#10陽虎。   或曰:千金之家,其子不仁,人之急利甚也。桓公,五伯之上也,爭國而殺其兄,其利大也。臣主之間,非兄弟之親也,劫殺之功,制萬乘而享大利,則群臣孰非陽虎也。事以微巧成,以疏拙敗。群臣之未起難也,其備未具也。群臣皆有陽虎之心,而君上不知,是微而巧也。陽虎貪於天下,以欲攻上,是疏而拙也。不使景公加誅於拙虎,是鮑文子之說反也。臣之忠詐,在君所行也。君明而嚴則群臣忠,君懦而聞則群臣詐。知微之謂明,無救赦之謂嚴。不知齊之巧臣而誅魯之成亂,不亦妄乎!   或曰:仁貪不同心。故公子目夷,辭宋,而楚商臣弒父,鄭去疾予弟,而魯桓弒兄,伍伯兼併,而以桓律人,則是皆無貞廉也。且君明而嚴則群臣一忠,陽虎為亂於魯,不成而走,入齊而不誅,是承為亂也。君明則知誅陽虎之可以濟亂也,此見微之情。語曰:諸侯以國為親。君嚴則陽虎之罪不可失,此無救赦之實也。則誅陽虎,所以使群臣忠也。未知齊之巧臣,而廢明亂之罰。責於未然,而不誅昭昭之罪,此則妄矣。今誅魯之罪亂以威群臣之有姦心者,而可以得季、孟、叔孫之親,鮑文之說,何以為反?   鄭伯將以高渠彌為卿,昭公惡之,固諫不聽。及昭公即位,懼其殺己也,辛卯,弒昭公而立子亶也。君子曰:昭公知所惡矣。公子圉曰:高伯其為戮乎,報惡已甚矣。   或曰:公子圉之言也不亦反乎!昭公之及於難者,報惡晚也。然則高伯之晚於死者,報惡甚也。明君不懸怒,有怒不行,且舉之,故曰懸怒。懸怒則臣罪輕舉以行計,則人主危。故靈臺之飲,衛侯怒而不誅,故楮師作難。食黿之羹,鄭君怒而不誅,故子公弒君。君子之舉知所惡,非甚之也,曰知之若是其明也,而不行誅焉,以及於死,故知所惡,以見其無權也。人君非獨不足於見難而已,或不足於斷制,令昭公見惡稽罪而不誅,使渠彌含憎懼死以徼幸,故不兔於殺,是昭公之報惡不甚也。   或曰:報惡甚者,大誅報小罪。大誅報小罪也者,獄之至也。獄之患,故非在所以誅也,以讎之眾也。是以晉厲公滅三卻而樂、中行作難,鄭子都殺伯晅而食鼎起福,吳王誅子胥而越勾踐成霸。則衛侯之逐,鄭靈之弒,不以褚師之不死而公父之不誅也,以未可以怒而有怒之色,未可誅而有誅之心。怒其當罪,而誅不逆人心,雖懸奚害?夫未立有罪,即位之後,宿罪而誅,齊胡之所以滅也。君行之臣,猶有後患,況為臣而行之君乎?誅既不當,而以盡為心,是與天下有讎也,則雖為戮,不亦可乎哉!   衛靈公之時,彌子瑕有寵於衛國。侏儒有見公者曰:臣之夢淺矣。公曰:奚夢?夢見灶者,為見公也。公怒曰:吾聞人主者夢見日,奚為見寡人而夢見灶乎?侏儒曰:夫日兼照天下,一物不能當也。人君兼照一國,一人不能壅也。故將見人主而夢日也。夫灶,一人煬焉,則後人無從見矣。或者一人煬君邪?則臣雖夢灶,不亦可乎?公曰:善。遂去雍鉏,退彌子瑕,而用司空狗。   或曰:侏儒善假於夢以見主道矣,然靈公不知侏儒之言也。去雍鉏,退彌子瑕,而用司空狗者,是去所愛而用所賢也。鄭子都賢慶建而壅焉,燕子噲賢子之而壅焉,夫去所愛而用所賢,未免使一人煬己也。不肖者煬主不足以害明,今不加知而使賢者煬#11己,則必危矣。 或曰:屈到嗜芰,文王嗜菖蒲葅,非正味也,而二賢尚之,所味不必美。晉靈侯說參無恤,燕噲賢子之,非正士也,而二君尊之,所賢不必賢也。非賢而賢用之,與愛而用之同。賢誠賢而舉之,與用所愛異狀。故楚莊舉叔孫而霸,商辛用費仲而滅,此皆用所賢而事相反也。燕噲雖舉所賢而同於用所愛,衛奚距然哉?則侏儒之未可見也。君壅而不知其壅也,已見之後而知其壅也,故退壅臣,是加知之也。曰#12不加知而使賢者煬己則必危,而今以加知矣,則雖煬己必不危矣。 韓非子卷之十六竟 #1『上』誤為『止』,依陳奇猷說改。 #2『之』誤為『五』,依陳奇猷說改。 #3『葉』誤為『築』,據陳奇猷本改。 #4此處脫『禁於微』三字,據陳奇猷說補。 #5『比』顯係『此』之誤,當改。 #6『自』誤為『目』,當改。 #7『自』誤為『曰』,當改。 #8『愛』誤為『受』,根陳奇猷說改。 #9『離』誤為『謂』,據陳奇猷本改。 #10『於』字衍,當劇。 #11『主』字當衍,據迂評本刪。 #12『日』顯係『曰』之誤,當改。 韓非子卷之十七 難勢第四十   慎子曰:飛龍乘雲,騰蛇遊霧,雲罷霧霽,而龍蛇與螾螘同矣,則失其所乘也。故賢人而詘於不肖者,則權輕位卑也。不肖而能服於賢者,則權重位尊也。堯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為天子,能亂天下。吾以此知勢位之足恃,而賢智之不足慕也。夫弩弱而矢高者,激於風也。身不肖而令行者,得助於眾也。堯教於隸屬而民不聽,至於南面而王天下,令則行,禁則止。由此觀之,賢智未足以服眾,而勢位足以缶賢者也。   應慎子曰:飛龍乘雲,騰蛇遊霧,吾不以龍蛇為不託於雲霧之勢也。雖然,夫擇賢而專任勢,足以為治乎?則吾未得見也。夫有雲霧之勢,而能乘遊之者,龍蛇之材美之也。今雲盛而縯弗能乘也,霧釀而蛆不能遊也,夫有盛雲醴霧之勢而不能乘遊者,螾螘之材薄也。今桀、紂南面而王天下,以天子之威為之雲霧,而天下不兔乎大亂者,桀、紂之材薄也。且其人以堯之勢以治天下也,其勢何以異桀之勢,亂天下者也。夫勢者,非能必使賢者用己,而不肖者不用己也,賢者用之則天下治,不肖者用之則天下亂。人之情性,賢者寡而不肖者眾,而以威勢之利濟亂世之不肖人,財是以勢亂天下者多矣,以勢治天下者寡矣。夫勢者,便治而利亂者也,故周書曰:毋為虎傅翼,將飛入邑,擇人而食之。夫乘不肖人於勢,是為虎傅翼也。桀、紂為高臺深池以盡民力,為炮烙以傷民性,桀、紂得成四行者,南面之威為之翼也。使桀、紂為匹夫,未始行一而身在刑戮矣。勢者,養虎狼之心而成暴#1亂之事者也,此天下之大患也。勢之於治亂,本末有位也,而語專言勢之足以治天下者,則其智之所至者淺矣。夫良馬固車,使臧獲御之則為人笑,王良御之而日取千里。車馬非異也,或至乎千里,或為人笑,則巧拙相去遠矣。今以國位為車,以勢為馬,以號令為轡,以刑罰為鞭筴,使堯、舜御之則天下治,桀、紂御之則天下亂,則賢不肖相去遠矣。夫欲追速致遠,不知任王良,欲進利除害,不知任賢能,此則不知類之患也。夫堯、舜亦治民之王良也。   復應之曰:其人以勢為足恃以治官。客曰必待賢乃治則不然矣。夫勢者,名一而變無數者也。勢必於自然,則無為言於勢矣。吾所為言勢者,言人之所設也。今日堯、舜得勢而治,桀、紂#2得勢而亂,吾非以堯、桀為不然也。雖然,非一人之所得設也。夫堯、舜生而在上位,雖有十桀、紂不能亂者,則勢治也。桀、紂亦生而在上位,雖有十堯、舜而亦不能治者,則勢亂也。故曰:勢治者則不可亂,而勢亂者則不可治也。此自然之勢也,非人之所得設也。若吾所言,謂人之所得勢也而已矣,賢何事焉!何以明其然也?客曰:人鬻矛與楯者,譽其楯之堅,物莫能陷也,俄而又譽其矛曰,吾矛之利,物無不陷也。人應之曰:以子之矛陷子之楯何如?其人弗能應也。以為不可陷之楯與無不陷之矛,為名不可兩立也。夫賢之為勢不可禁,而勢之為道也無不禁,以不可禁之勢,此矛楯之說也。夫賢勢之不相容亦明矣。且夫堯、舜、桀、紂千世而一出,是比肩隨踵而生也,世之治者不絕於中。吾所以為言勢者,中也。中者,上不及堯、舜而下亦不為桀、紂,抱法處勢則治,背法去勢則亂。今廢勢背法而待堯、舜,堯、舜至乃治,是千世亂而一治也。抱法處勢而待桀、紂,桀、紂至乃亂,是千世治而一亂也。且夫治千而亂一,與治一而亂千也,是猶乘驥餌而分馳也,相#3去亦遠矣。夫棄隱栝之法,去度量之數,使奚仲為車,不能#4成一輪。無慶賞之勸,刑罰之威,釋勢委法,堯、舜戶說而人辯之,不能治三家。夫勢之足用亦明矣,而日#5必待賢則亦不#6然矣。且夫百日不食以待梁肉,餓者不活。今待堯、舜之賢乃治當世之民,是猶待梁肉而救餓之說也。夫曰良馬固車,臧獲御之則為人笑,王良御之則日取乎千里,吾不以為然。夫待越人之善海遊者以救中國之溺人,越人善游矣,而溺者不濟矣。夫待古之王良以馭今之馬,亦猶越人救溺#7之說也,不可亦明矣。夫良馬固車,五十里而一置,使中手御之,追速致遠.可以及也,而千里可日致也,何必待古之王良乎?且御,非使王良也,則必使臧獲敗之。治非使堯、舜也,則必使桀、紂亂之。此味非飴蜜也,必若萊亭歷也。此則積辯累辭,離理失術,兩未之議也,奚可以難,失道理之言乎哉!客議未及此論也。 問辯第四十一   或問曰:辯安生乎?對曰:生於上之不明也。問者曰:上之不明因生辯也何哉?對曰:明主之國,令者言最貴者也,法者事最適者也。言無二貴,法不兩適,故言行而不軌於法令者必禁。若其無法令而可以接詐應變生利揣事者,上必釆其言而責其實,言當則有大利,不當則有重罪,是以愚者畏罪而不敢言,智者無以訟,此所以無辯之故也。亂世射不然,主上有令而民以文學非之,官府有法民以私行矯之,人主顧漸其法令,而尊學者之智行,此世之所以多文學也。夫言行者,以功用為之的殼者也。夫砥礪殺矢而以妄發,其端未嘗不中秋毫也,然而不可謂善射者,無常儀的也。設五寸之的,引十步之遠,非羿、逢蒙不能必中者,有常也。故有常則羿、逢蒙以五寸的為巧、無常則以妄發之中秋毫為拙。今聽言觀行,不以公用為之的殼,言雖至察,行雖至堅,則妄發之說也。是以亂世之聽言也,以難知為察,以博文為辯。其觀行也,以離群為賢,以犯上為抗。人主者說辯察之言,尊賢抗之行,故夫作法術之人,立取捨之行,別辭爭之論,而莫為之正。是以儒服帶劍者眾,而耕戰之士寡。堅白無厚之詞章,而憲令之法息。故曰上不明則辯生焉。 問田第四十二   徐渠問田鳩曰:臣聞智士不襲下而遇君,聖人不見功而接上。令陽成義渠,明將也,而措於毛伯。公孫亶回,聖相也,而關於州部。何哉?田鳩曰:此無他故異物,主有度,上有術之故也。且足下獨不聞楚將宋肌而失其政,魏相馮離而亡其國。二君者驅於聲詞,眩乎辯說,不試於毛伯,不關乎州部,故有失政亡國之患。由是觀之,夫無毛伯之試,州部之關,豈明主之備哉! 堂谿公謂韓子曰:臣聞服禮辭讓,全之術也。修行退智,遂之道也。今先生立法術、設度數,臣竊以為危於身而殆於驅。何以效之?所聞先王術曰:楚不用吳起而削亂,秦行商君而富彊,二子之言已當矣,然而吳起支解而商君車裂者,不逢世遇主之患也。逢遇不可必也,患禍不可斥也,夫捨乎全遂之道而肆乎危殆之行,竊為先生無取焉。韓子曰:臣明先生之言矣。夫治天下之柄,齊民萌之度,甚未易處也。然所以廢先王之教二而行賤臣之所取者,竊以為立法術,設度數,所以利民萌,便眾庶之道也。故不憚亂主闇上之患禍,而必思以齊民萌之資利者,仁智之行也。憚亂主間上之患禍,而避乎死亡之害,知明而不見民萌之資夫利身者,貪鄙之為也。臣不忍嚮貪鄙之為,不敢傷仁智之行。先王有幸臣之意,然有大傷臣之實。 定法第四十三   問者曰:申不害、公孫鞅,此二家之言孰急於國?應之曰:是不可程也。人不食十日則死,大寒之隆不衣亦死。謂之衣食孰急於人,則是不可一無也,皆養生之具也。今申不害言術,而公孫鞅為法。術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責#8實,操殺生之柄,課群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執也。法者,憲令著於官府,刑罰必於民心,賞存乎慎法,而罰加乎姦令者也,此臣之所師也。君無術則弊於上,臣無法則亂於下,此不可一無,皆帝王之具也。 問者曰:徒術而無法,徒法而無術,其不可何哉?對曰:申不害,韓昭侯之佐。韓者,晉之別國也。晉之故法未息,而韓之新法又生。先君之令未收,而後君之令又下。申不害不擅其法,不一其憲令則姦多。故利在故法前令則道之,利在新法後令則道之,利在故新相反,前後相勃。則申不害雖十使昭侯用術,而姦臣猶有所譎其辭矣。故託萬乘之勁韓,七十年而不至於霸王者,雖用術於上,法不勤飾於官之患也。公孫鞅之治秦也,設告相坐而責其實,連什伍而同其罪,賞厚而信,刑重而必,是以其民用力勞而不休,逐敵危而不卻,故其國富而兵強。然而無術以知姦,則以其富強也資人臣而已矣。及孝公、商君死,惠王即位,秦法未敗也,而張儀以秦殉韓、魏。惠王死,武王即位,甘茂以秦殉周。武王死,昭襄王即位,穰侯越韓、魏而東攻齊,五年而秦不益尺土之地,乃城其陶邑之封。應侯攻韓八年,成其汝南之封。自是以來,諸用秦者皆應、穰之類也。故戰勝則大臣尊,益地則私封立,主無術以知姦也。商君雖十飾其法,人臣反用其資。故乘強秦之資,數十年而不至於帝王者,法不勤飾於官,主無術於上之患也。   問者曰:主用申子之術,而官行商君之法,可乎?對曰:申子未盡於法也。申子言:不踰官,雖知弗言。治不踰官謂之守職可也,知而弗言是不謂過也。人主以一國目視,故視莫明焉。以一國耳聽,故聽莫聰焉。今知而弗言,則人主尚安假借矣?商君之法曰#9:斬一首者爵一級,欲為官者為五十石之官。斬二首者爵二級,欲為官者為百石之官。官爵之遷與斬首之功相稱也。今有法曰:斬首者令為醫匠,則屋不成而病不已。夫匠者,手巧也,而醫者,齊藥也。而以斬首之功為之,則不當其能。今治官者,智能也,今斬首者,勇力之所加。以勇力之所加#10而治智能之官,是以斬首之功為醫匠也。故曰:二子之於法術,皆未盡善也。 說疑第四十四   凡治之大者,非謂其賞罰之當也。賞無功之人,罰不辜之民,非所謂明也。賞有功,罰有罪,而不失其人,方在於人者也,非能生功止過者也。是故禁姦之法,太上禁其心,其次禁其言,其次禁其事。今世皆曰尊主安國者,必以仁義智能,而不知卑主危國者之必以仁義智能也。故有道之主,遠仁義,去智能,服之以法。是以譽廣而名威,民治而國安,知用民之法也。凡術也者,主之所以執也。法也者,官之所師也。然使郎中日聞道於郎門之外,以至於境內日見法,又非其難者也。   昔者有扈氏有失度,讙兜氏有孤男,三苗有成駒,桀有侯侈,紂有崇侯虎,晉有優施,此六人者,亡國之臣也。言是如非,言非如是,內險以賊其外,小謹以徵其善,稱道往古使良事沮,善禪其主以集精微,亂之以其所好,此夫郎中左右之類者也。往世之主,有得人而身安國存者,有得人而身危國亡者,得人之名一也,而利害相千萬也,故人主左右不可不慎也。為人主者誠明於臣之所言,則別賢不肖如黑白矣。 若夫許由、續牙、晉伯陽、秦顛頡、衛僑如、狐不稽、重明、董不識、卞隨、務光、伯夷、叔齊,此十二人者,皆上見利不喜,下臨難不恐,或與之天下而不取,有萃辱之名,則不樂食穀之利。夫見利不喜,上雖厚賞無以勸之。臨難不恐,上雖嚴刑無以威之。此之謂不令之民也。此十二者,或伏死於窟穴,或槁死於草木,或飢餓於山谷,或沉溺於水泉。有民如此,先古聖王皆不能臣,當今之世將安用之?   若夫關龍逢、王子比干、隨季梁、陳洩冷、楚申胥、吳子胥,此六人者,皆疾爭強諫以勝其君。言聽事行,則如師徒之勢。一言而不聽,一事而不行,則陵其主以語,待之以其身,雖死家破,要領不屬,手足異處,不難為也。如此臣者,先古聖王皆不能忍也。當今之時,將安用之?   若夫齊田恆、宋子罕、魯季孫意如、晉僑如、衛子南勁、鄭太宰欣、楚白公、周單單、燕子之,此九人者之為其臣也,皆朋黨比周以事其君,隱正道而行私曲,上偪君下亂治,援外以撓內,親下以謀上,不難為也。如此臣者,唯聖王智主能禁之,若夫昏亂之君,能見之乎?   若夫後稷、皋陶、伊尹、周公旦、太公望、管仲、隰朋、百里奚、蹇叔、舅犯、趙襄、范蠡、大夫種、逢同、華登,此十五人者,為其臣也,皆夙興夜寐,卑身賤體,煉心白#11意,明刑辟,治官職以事其君,進善言,通道法而不敢矜其善,有成功立事而不敢伐其勞,不難破家以便國,殺身以安主,以其主為高天泰山之尊,而以其身為壑谷釜洧之卑,主有明名廣譽於國,而身不難受壑谷釜洧之卑。如此臣者,雖當昏亂之主尚可致功,況於顯明之主乎?此謂霸王之佐也。   若夫周滑之、鄭王孫申、陳公孫寧、儀行父、荊竿尹申亥、隨少師越、種干、吳王孫額、晉陽成洩、齊豎刁、易牙,此十二人者之為其臣也,皆思小利而忘法義,進則揜蔽賢良以陰闇其主,退則撓亂百官而為禍難,皆輔其君,共其欲,苟得一說於王,雖破國殺眾不難為也。有臣如此,雖當聖王尚恐奪之,而況惛亂之君,其能無失乎?有臣如此者,皆身死國亡,為天下笑。故周威公身殺國分為二,鄭子陽身殺國分為三,陳靈公身死於夏徵舒氏,刑靈王死於乾谿之上,隨亡於荊,吳並於越,知伯滅於晉陽之下,桓公身死七日不收。故曰:諂諛之臣,唯聖王知之,而亂主近之,故至身死國亡。聖主明王則不然,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讎。是在焉從而舉之,非在焉從而罰之。是以賢良遂進而姦邪並退,故一舉而能服諸侯。其在記:堯有丹朱,而舜有商均,啟有五觀,商有太甲,武王有管、蔡,五王之所誅者,皆父兄子弟之親也,而所殺亡其身殘破其家者何也?以其害國傷民敗法類也。觀其所舉,或在山林藪澤巖穴之間,或在囹圄縲紲纏索之中,或在割烹芻牧飯牛之事。然後明主不羞其卑賤也,以其能可以明法便國利民,從而舉之,身安名尊。   亂主則不然,不知其臣之意行,而任之以國。故小之名卑地削,大之國亡身死,不明於用臣也。無數以度其臣,必者以其眾人之口斷之。眾之所譽從而悅之,眾之所非從而憎之。故為人臣者破家殘賥,內搆黨與,外接巷族以為譽,從陰約結以相固也,虛相與爵祿以相勸。曰#12:與我者將利之,不與我者#13將害之。眾貪其利,劫其威。彼誠喜則能利己,忌怒則能害己。眾歸而民留之,以譽盈其國,發聞於主,主不能理其情,因以為賢。彼又使譎詐之士,外假為諸侯之寵使,假之以輿馬,信之以瑞節,鎮之以辭令,資之以幣帛,使諸侯淫說其主,微挾私而公議。所為使者,異國之主也,所為談者,左右之人也。主說其言而辯其辭,以此人者天下之賢也。內外之於左右,其諷一而語同,大者不難卑身尊位以下之,小者高爵重祿以利之。夫姦人之爵祿重而黨與彌眾,又有姦邪之意,則姦臣愈反而說之,曰:古之所謂聖君王明君者,非長幼弱也,及以次序也。以其搆黨與,聚巷族,偪上弒君而求其利也。彼曰:何知其然也?因曰:舜偪堯、禹偪舜,湯放桀,武王伐紂,此四王者,人臣弒其君者也,而天下譽之。察四王之情,貪得人之意也。度其行,暴亂之兵也。然四王自廣措也,而天下稱大焉。自顯名也,而天下稱明焉。則威足以臨天下,利足以蓋世,天下從之。又曰:以今時之所聞田成子取齊,司城子罕取宋,太宰欣取鄭,單氏取周,易牙之取衛,韓、魏、趙三子分晉,此六人,臣之弒其君者也。姦臣聞此,蹙然舉耳以為是也。故內搆黨與,外攎巷族,觀時發事,一舉而取國家。且夫內以黨與劫弒其君,外以諸侯之懽驕易其國,隱敦適,持私曲,上禁君,下撓治者,不可勝數也。是何也?則不明於擇臣也。記曰:周宣王以來,亡國數十,其臣弒其君而取國者眾矣。然則難之從內起,與從外作者相半也。能一盡其民力,破國殺身者,尚皆賢主也。若夫轉#14法易位,全眾傅國,最其病也。   為人主者,誠明於臣之所言,則雖畢弋馳騁,撞鐘舞女,國猶且存也。不明臣之所言,雖節儉勤勞,衣布惡食,國猶自亡也。趙之先君敬侯,不修德行而好縱慾,適身體之所安,耳目之所樂,冬日畢弋,夏浮淫,為長夜,數日不廢御觴,不能飲者以筩灌其口,進退不肅,應對不恭者斬於前。故居處飲食如此其不節也,制刑殺戮如此其無度也,然敬侯饗國數十年,兵不頓於敵國,地不虧於四鄰,內無君臣百官之亂,外無諸侯鄰國之患,明於所以任臣也。燕君子噲,邵公奭之後也,地方數千里,持戟數十#15萬,不安子女之樂,不聽鐘石之聲,內不堙汙池臺榭,外不畢弋田獵,又親操未耨以修畎畝,子噲之苦身以憂民如此其甚也,雖古之所謂聖王明君者,其勤身而憂世不甚於此矣。然而子噲身死國亡,奪於子之,而天下笑之,此其何故也?不明乎所以任臣也。故曰:人臣有五姦,而主不知也。為人主者,有侈用財貨賂以取譽者,有務慶賞賜予以移眾者,有務朋黨徇智尊士以擅逞者,有務解兔赦罪獄以事威者,有務奉下直曲怪言偉服瑰稱以眩民耳目者。此五者,明君之所疑也,而聖主之所禁也。去此五者,則譟詐之人不敢北面談立,文言多實行寡而不當法者不敢誣#16情以談說。是以群臣居則修身,動則任力,非上之令不敢擅作疾言誣事,此聖王之所以牧臣下也。彼聖主明君,不適疑物以闚其臣也。見疑物而無反者,天下鮮矣。故曰:孽有擬適之子,配有擬妻之妾,廷有擬相之臣,臣有擬主之寵,此四者國之所危也。故曰:內寵並後,外寵貳政,枝子配適,大臣擬主,亂之道也。故周記曰:無尊妾而卑妻,無孽適子而尊小枝,無尊璧臣而匹上卿,無尊大臣以擬其主也。四擬者破,則上無意下無怪也。四擬不破,則隕身滅國矣。 詭使第四十五   聖人之所以為治道者三:一曰利,二曰威,三曰名。夫利者所以得民也,威者所以行令也,名者上下之所同道也。非此三者,雖有不急矣。今利非無有也而民不化,上威非不存也而下不聽從,官非無法也而治不當名。三者非不存也,而世一治一亂者何也?夫上之所貴賞與其所以為治相反也。夫立名號所以為尊也,今有賤名輕實者,世謂之#17高。設爵位所以為賤貴基也,而簡上不求見者,世謂之賢。威利所以行令也,而無利輕威者,世#18謂之重。法令所以為治也,而不從法令為私善者,世謂之忠。官爵所以勸民也,而好名義不進仕者,世謂之烈士。刑罰所以擅威也,而輕法不避刑戮死亡之罪者,世謂之勇夫。民之急名也甚,其求利也如此,則士之飢餓乏絕者,焉得無巖居苦身以爭名於天下哉?故世之所以不治者,非下之罪,上失其道也。常貴其所以亂,而賤其所以治,是故下之所欲,常與上之所以為治相詭也。今下而聽其上,上之所急也。而惇愨純信用心壹者,則謂之窶。守法固,聽令審,則謂之愚。敬上畏罪,則謂之怯。言時節,行中適,則謂之不肖。無二心私學,#19聽吏從教者,則謂之陋。難致謂之正。難予謂之廉。難禁謂之齊。有令不聽從謂之勇。無利於上謂之願。少欲寬惠行德謂之仁。重厚自尊謂之長者。私學成群謂之師徒。閑靜安居謂之有思。損仁逐利謂之疾。險躁佻反覆謂之智。先為人而後自為,類名號言,泛愛天下,謂之聖。言大本稱而不可用,行而乖於世者,謂之大人。賤爵祿不撓上者,謂之傑。下漸行如此,入則亂民,出則不便也。上宜禁其欲滅其跡#20而不止也,又從而尊之,是教下亂上以為洽也。   凡所治者刑罰也,今有私行義者尊。社稷之所以立者安靜也,而躁險讒諛者任。四封之內所以聽從者信與德也,而陂知傾覆者使。令之所以行,威之所以立者恭儉聽上,而嚴居非世者顯。倉廩之所以實者,耕農之本務也,而綦組錦繡刻書為末作者富。名之所以成,城池之所以廣者,戰士也,今死之孤飢餓乞於道,而優笑酒徒之屬乘車衣絲。賞祿所以盡民力易下死也,今戰勝攻取之士勞而賞不霑,而卜筮視手理狐蟲為順辭於前者日賜。上握度量所以擅生殺#21之柄也,今守度奉量之士欲以忠嬰上而不得見,巧言利辭行姦軌以倖偷世者數御。據法直言,名刑相當,循繩墨,誅姦人,所以為上治也,而愈疏遠。諂施順意從欲以危世者近習。悉租稅,專民力,所以備難充倉府也,而士卒之逃事狀匿,附託有威之門以避傜賦,而上不得者萬數。夫陳善田利宅所以戰士卒也,而斷頭裂腹播骨乎平原野者,無宅容身,身#22死田奪#23。而女妹有色,大臣左右無功者,擇宅而受,擇田而食。賞利一從上出,所擅制下也,而戰介之士不得職,而閒官之士尊顯。上以此為教,名安得無卑?位安得無危?夫卑名位者,必下之不從法令,有二心無私學,反逆世者也。而不禁其行,不破其群以散其黨、又從而尊之,用事者過矣。上世之所以立廉恥者,所以屬下也。今士大夫不羞汙泥醜辱而宦,女妹私義之門不待次而宦。賞賜之所以為重也,而戰鬥有功之士貧賤,而便辟優徒紹級。名號誠信,所以通威也,而主揜障。近習女謁並行,百官主爵遷人,用事者過矣。大臣官人與下先謀比周,雖不法行,威利在下,則主卑而大臣重矣。   夫立法令者,以廢私也,法令行而私道廢矣。私者所以亂法也,而士有二心,私學巖居窞路,託伏深慮,大者非世,細者惑下。上不禁,又從而尊之,以名化之以實,是無功而顯,無勞而富也。如此則士之有二心,私學者焉得無深慮,勉知詐,與誹謗法令以求索,與世相反者也。凡亂上反世者,常士有二心,私學者也。故本言曰:所以治者法也,所以亂者私也,法立則莫得為私矣。故曰:道私者亂,道法者治,上無其道,則智者有私詞,賢者有私意。上有私惠,下有私慾,聖智成群,造言作辭,以非法措於上。上不禁塞,又從而尊之,是教下不聽上不從法也。是以賢者顯名而居,姦人賴賞而富。賢者顯名而居,姦人賴賞而富,是以上不勝下也。 韓非子卷之十七竟 #1『風』字衍,據凌瀛初本、迂評本刪。 #2此處明顯脫『紂』字,當補。 #3『楊』顯係『相』之誤,當改。 #4『能』誤為『使』,據陳奇猷說改。 #5『曰』誤為『日』,當改。 #6『不』字脫,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7此處衍二十一字,據陳奇猷本刪。 #8『責』誤為『貴』,當改。 #9『日』顯係『曰』之誤,諸本皆作『曰』,據改。 #10此處脫『以勇力之所加』六字,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11『白』誤為『曰』,據陳奇猷本改。 #12『曰』誤為『且』,據陳奇猷本改。 #13此處誤脫『將利之不與我者』七字,據陳奇猷本補。 #14『身』字衍,據陳奇猷本刪。 #15『千』顯係『十』之誤,據陳奇猷本改。 #16『敢誣』誤倒為『誣敢』,據凌瀛初本、迂評本改。 #17依文例當有『之』字,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18『世』字脫,據迂評本、凌瀛初本補。 #19『吏』字衍,據凌瀛初本、迂評本刪。 #20凌瀛初本、迂評本『近』作『跡』,據改。 #21『股』顯係『殺』之誤,當改。 #22『身』字脫,據陳奇猷本補。 #23『奪』誤為『敏』,據陳奇猷本改。 韓非子卷之十八 六反第四十六   畏死難,降北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貴生之士。學道立方,離法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文學之士。遊居厚養,牟食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有能之士。語曲牟知,偽詐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辯智之士。行劍攻殺,暴憿之民也,而世尊之曰磏勇之士。活賊匿姦,當死之民也,而世尊之曰任譽之士。此六民者,世之所譽也。赴險殉誠,死節之民,而世少之曰失計之民也。寡聞從令,全法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樸陋之民也。力作而食,生利之民也,而世少之曰寡能之民也。嘉厚純粹,整穀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愚態之民也。重命思事,尊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怯懾之民也。挫賊遏姦,明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諂讒之民也。此六民者,世之所毀也。姦偽無益之民六,而世譽之如彼。耕戰有益之民六,而世毀之如此。此之謂六反。布衣循私利而譽之,世主聽虛聲而禮之,禮之所在,利必加焉。百姓循私害而訾之,世主壅於俗而賤之,賤之所在,害必加焉。故名賞在乎私惡當罪之民,而毀害在乎公善宜賞之士,索國之富強,不可得也。   古者有諺曰:為政猶沐也,雖有棄髮必為之。愛棄髮之費,而忘長髮之利,不知權者也。   夫彈痤者痛,飲藥者苦,為苦憊之故,不彈痤飲藥,則身不活病不已矣。   今上下之接,無子父之澤,而欲以行義禁下,則交必有卻矣。且父母之於子也,產男則相賀,產女則殺之。此俱出父母之懷衽,然男子受賀,女子殺之者,慮其後便,計之長利也。故父母之於子也,猶用計算之心以相待也,而瓦無父子之澤乎?   今學者之說人主也,皆去求利之心,出相愛之道,是求人主之過父母之親也,此不熟於論恩詐而誣也,故明主#1不受也。聖人之治也,審於法禁,法禁明著則官法。必於賞罰,賞罰不阿則民用。官官治則國富,富則兵強,而霸王之業成矣。霸王者,人主之大利也。人主挾大利以聽治,故其任官者當能,其賞罰無私。使士民明焉盡力致死,則功伐可立而爵祿可致,爵祿至而富貴之業成矣。富貴者,人臣之大利也。人臣挾大利以從事,故其行危至死,其力盡而不望。此謂君不仁,臣不忠,則不可以霸王矣。   夫姦必知則備,必誅則止。不知則肆,不誅則行。夫陳輕貨於幽隱,雖曾、史可疑也。懸百金於市,雖大盜不取也。不知則曾、史可疑於幽隱,必知則大盜不取懸金於市。故明主之治國也,眾其守而重其罪,使民以法禁而不以廉止。母之愛子也倍父,父令之行於子也十母。吏之於民無愛,令之行於民也萬父。母積愛而令窮,吏用威嚴而民聽從,嚴愛之筴亦可決矣。且父母之所以求於子也,動作則欲其安利也,行身則欲其遠罪也。君上之於民也,有難則用其死,安平則盡其力。   親以厚愛關子於安利而不聽,君以無愛利求民之死力而令行。明主知之,故不養恩愛之心而增威嚴之勢。故母厚愛處二,子多敗,推愛也。推,行也。父薄愛教笞,子多善,用嚴也。   今家人之治產也,相忍以飢寒,相強以苦勞,雖犯軍旅之難,飢饉之患,溫衣美食者,必是家也。相憐以衣食,相惠以佚樂,天飢歲荒,嫁妻賣子者,必是家也。故法之為道,前苦而長利。仁之為道,偷樂而後窮。聖人權其輕重,出其大利,故用法之相忍,而棄仁人之相憐也。學者之言,皆曰輕刑#2,此亂#3亡之術也。凡賞罰之必#4者,勸禁也。賞厚則所欲之得也疾,罰重則所惠之禁也急。夫欲利者必惡害,害者利之反也,反於所欲,焉得無惡?欲治者必惡亂,亂者治之反也,是故欲治甚者,其賞必厚矣,其惡亂甚者,其罰必重矣。今取於輕刑者,其惡亂不甚也,其欲治又不甚也#5,此非特無術也,又乃無行。是故央賢不肖愚知之美,在賞罰之輕重。且夫重刑者,非為罪人也。明主之法,揆也。治賊非治所揆也,治所揆也者,是治死人也。刑盜非治所刑也,治所刑也者,是治胥靡也。故曰重一姦之罪而止境內之邪,此所以為治也。重罰者,盜賊也,而悼懼者良民也。欲治者奚疑於重刑?#6若夫厚賞者,非獨賞功也,又勸一國。受賞者甘利,未賞者慕業,是報一人之功而勸境內之眾也,欲治者何疑於厚賞?今不知治者,皆曰重刑傷民,輕刑可以止姦,何必於重哉?此不察於治者也。夫以重止者,未必以輕止也。以輕止者,必以重止矣。是以上設重刑者而姦盡止,姦盡止則此奚傷於民也?所謂重刑者,姦之所利者細,而上之所加焉者大也。民不以小利蒙大罪,故姦必止者也。所謂輕刑者,姦之所利者大#7,上之所加焉者小也。民慕其利而傲其罪,故姦不止也。故先聖有諺曰:不躓於山,而躓於垤。山者大,故人順之,垤微小,故人易之也。今輕刑罰,民必易之。犯而不誅,是驅國而棄之也。犯而誅之,是為民設陷也。是故輕罪者,民之垤也。是以輕罪之為民道也,非亂國也則設民陷也,此則可謂傷民矣。   今學者皆道書筴之頌語,不察當世之實事,曰:上不愛民,賦歛常重,則用不足而下恐上,故天下大亂。此以為足其財用以加愛焉,雖輕刑罰可以治也。此言不然矣。凡人之取重賞罰,固已足之之後也。雖財用足而後厚愛之,然而輕刑猶之亂也。夫當家之愛子,貨財足用,貨財足用則輕用,輕用則侈泰。親愛之則不忍,不忍則驕恣。侈泰則家貧,驕恣則行暴,此雖財用足而愛厚輕利之患也。凡人之生也,財用足則隳於用力,上治#8懦則肆於為非。財用足而力作者神農也,上治懦而行修者曾、史也。夫民之不及神農、曾、史亦已明矣。老聃有言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夫以殆辱之故而不求於足之外者老聃也,今以為足民而可以治,是以民為皆如老聃也。故桀貴在天子而不足於尊,富有四海之內而不足於寶。君人者雖足民,不能足使為天子,而桀未必為天子為足也,則雖足民,何可以為治也?故明主之治國也,適其時事以致財物,論其稅賦以均貧富,厚其爵祿以盡賢能,重其刑罰以禁姦邪,使民以力得富,以事致貴,以過受罪,以功致賞,而不念慈惠之賜,此帝王之政也。   人皆寐則盲者不知,皆嘿則暗者不知。覺而使之視,問而使之對,則暗盲者窮矣。不聽其言也,則無術者不知。不任其身也,則不肖者不知。聽其言而求其當,任其身而責其功,則無術不肖者窮矣。夫欲得力士而聽其自言,雖庸人與烏獲不可別也,授之以鼎俎則罷健效矣。故官職者能士之鼎俎也,任之以事而愚智分矣。故無術者得於不用,不肖者得於不任,言不用而自文以為辯,身不任者而自飾以為高,世主眩其辯、濫其高而尊貴之,是不須視而定明也,不待對而定辯也,暗盲者不得矣。明主聽其言必責其用,觀行必求其功,然則虛舊之學不談,矜誣之行不飾矣。 八說第四十七   為故人行私謂之不棄,以公財分施謂之仁人,輕祿重身謂之君子,枉法曲親謂之有行,棄官寵交謂之有俠,離世遁上謂之高傲,交爭逆令謂之剛材,行惠取眾謂之得民。不棄者吏有姦也,仁人者公財損也,君子者民難使也,有行者法制毀也,有俠者官職曠也,高傲者民不事也,剛材者令不行也,得民者君上孤也。此八者匹夫之私譽,人主之大敗也。反此八者,匹夫之私毀,人主之公利也。人主不察社稷之利害,而用匹夫之私譽,索國之無危亂,不可得矣。   任人以事,存亡治亂之機也。無術以任人,無所任而不敗。人君之所任,非辯智則修潔也。任人者使有勢也,智士者未必信也。為多其智,因惑其信也。以智士之計,處乘勢之資而為其私急,則君必欺焉。為智者之不可信也,故任修士者使斷事也,修士者未必智。為潔其身,因惑其智。以愚人之所惛,處治事之官而為其所然,則事必亂矣。故無術以用人,任智則君欺,任修則君事亂,此無術之患也。明君之道,賤德義貴,下必坐上,決誠以參,聽無門戶,人莫能測也。故智者不得詐欺。計功而行賞,程能而授事,察端而觀失,有過者罪,有能者得,故愚者不任事。智者不敢欺,愚者不得斷,則事無失矣。   察士然從能知之,不可以為令,夫民不盡察。賢者然後行之,不可以為法,夫民不盡賢。楊朱、墨翟,天下之所察也,千世亂而卒不決,雖察而不可以為官職之令。鮑焦、華角,天下之所賢也,鮑焦木枯,立死若木之枯也。華角赴河,雖不可以為耕戰之士。故人主之察,智士盡其辯焉。人主之所尊,能士能盡其行焉。今世主察無用之辯,尊遠功之行,索國之富強,不可得也。博習辯智如孔、墨,孔、墨不耕耨,則國何得焉?修孝寡慾如曾、史,曾史不戰攻,則國何利焉?匹夫有私便,人主有公利。不作而養足,不仕而名顯,此私便也。息文學而明法度,塞私便而一功勞,此公利也。錯法以道民也,而又貴文學,則民之所師法也疑。賞功以勸民也,而又尊行修,尊行修則民之產利也惰。夫貴文學以疑法,尊行修以貳功,索國之富強,不可得也。   搢笏干戚,不適有方鐵銛。言國軍異器。方,楯也。言搢笏之議,干#9戚之舞,與夫方楯鐵銛不相稱適也。登降周旋,不逮日中奏百。狸首射侯,不當強弩趨發。干城距#10衝,不若堙穴伏櫜。古人極於德,中世逐於智,當今爭於力。古者寡事而備簡,樸陋而不盡,故有珧銚而推車者。珧,蜃。以蜃為銚也。即推輪也。上古摩蜃而耨也。古者人寡而相親,物多而輕利易讓,故有揖讓而傳天下者。然則行揖讓,高慈惠,而道#11仁厚,皆推政也。處多事之時,用寡事之器,非智者之備也。當大爭之世,而循揖讓之軌,非聖人之治也。故智者不乘推車,聖人不行推政也。法所以制事,事所以名功也。法有立而有難,權其難而事成則立之。事成而有害,權其害而功多則為之。無難之法,無害之功,天下有也。是以拔千丈之都,取十萬之眾,死傷者軍之乘,乘謂其半也。甲兵折挫,士卒死傷,而賀戰勝得地者,出其小害計其大利也。夫沐者有棄髮,除者傷血肉,為人見其難,因釋其業,是無術之事也。先聖有言曰:規有摩而水有波,我欲更之,無奈之何。此通權之言也。是以說有必立而曠於實者,言有辭拙而急於用者,故聖人不求無害之言,而務無易之事。人之不事衡石者,非貞廉而遠利也,石不能為人多少,衡不能為人輕重,求索不能得,故人不事也。明主之國,官不敢枉法,吏不敢為私利,貨賂不行,是境內之事盡如衡石也。此其臣有姦者必知,知者必誅。是以有道之主,不求清潔之吏,而務必知之術也。   慈母之於弱子也,愛不可為前。不可先以愛養之也。然而弱子有僻行,使之隨師。有惡病,使之事醫。不隨師則陷於刑,不事醫則疑於死。慈母雖愛,無益於振刑救死。則存子者非愛也。子母之性愛也,臣主之#12權筴也。母不能以愛存家,君安能以愛持國?明主者通於富強,則可以得欲矣。故謹於聽治,富強之法也。明其法禁,察其謀計,法明則內無變亂之患,計得則#13外無死虜之禍。故存國者,非仁義也。仁者,慈惠而輕財者也。暴者,心毅而易誅者也。慈惠則不忍,輕財則好與,心毅則憎心見於下,易誅則妄殺加於人。不忍則罰多宥赦,好予則賞多無功。憎心見則下怨其上,妄誅則民將背叛。故仁人在位,下肆而輕犯禁法,偷幸而望於上。暴人在位,則法令妄而臣主乖,民怨而亂心生。故曰:仁暴者,皆亡國也。   不能具美食而勸餓人飯,不為能活餓者也。不能辟草生粟而勸貸施賞賜,不為能#14富民者也。今學者之言也,不務本作而好末事,知道虛聖以說民,此勸飯之說。勸飯之說,明主不受也。   書約而弟子辯,法省而民訟簡。是以聖人之書必著論,明主之法必詳#15事。盡思慮,揣得失,智者之所難也。無思無慮,挈前言而責後功,愚者之所易也。明主慮愚者之所易,以責智者之所難,故智慮力勞不用而國治也。   酸甘鹹淡,不以口斷而決於宰尹,則廚人輕君而重於宰尹矣。上下清濁,不以耳斷而決於樂正,則瞽工輕君而重樂正矣。治國是非,不以術斷而決於寵人,則臣下輕君而重寵人矣。人主不親觀聽,而制斷在下,託食於國者也。   使人不衣不食而不飢不寒,又不惡死,則無事上之意。意欲不宰於君,則不可使也。今生殺之柄在大臣,而主令得行者,未嘗有也。虎豹必不用其爪牙而與鼷鼠同威,萬金之家必不用其富厚而與監門同資。有土之君,說人不能利,惡人不能害,索人欲畏重己,不可得也。   人臣肆意陳欲曰俠,人主肆意陳欲曰亂。人臣輕上曰驕,人主輕下曰暴。行理同實,下以受譽,上以得非,人臣大得,人主大亡。明主之國,有貴臣無重臣。貴臣者,爵尊而官大也。重臣者,言聽而力多者也。明主之國,遷官襲級,官爵受功,故有貴臣。言不度行而有偽必誅,故無重臣也。 八經第四十八   一。凡治天下,必因人情。人情者有好惡,故賞罰可用。賞罰可用則禁令可立,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君執柄以處勢,故令行禁止。柄者殺生之制也,勢者勝眾之資也。廢置無度則權瀆,賞罰下共則威分。是以明主不懷愛而聽,不留說而計。故聽言不參則權分乎姦,智力不用則君窮乎臣。故明主之行制也天,不可測也。其用人也鬼。如鬼之陰密。天則不非,既高不測,誰能非之?鬼則不睏。既陰密,誰能困之?勢行教嚴,逆而不違,雖#16逆天下不敢違,此勢之用也。毀譽一行而不議。毀譽一行,而天下不敢議。故賞賢罰暴,舉善之至者也。賞暴罰賢,舉惡之至者也。是謂賞同罰異。賞莫如厚,使民利之。譽莫如美,使民榮之。誅莫如重,使民畏之。毀莫如惡,使民恥之。然後一行其法,禁誅於私。家不害功罪,賞罰必知之。知之道盡矣。   因情   二。力不敵眾,智不盡物。與其用一人,不如用一國。用君之一人之智力,不知任眾而用國也。故智力敵而群物勝,揣中則私勞,不中則在過。下君盡己之能,中君盡人之力,上君盡人之智。是以事至而結智,一聽而公會。聽不一則後悖於前,後悖於前則愚智不分。不公會則猶豫而不斷,不斷則事留。自取一,則毋墮壑之累。故使之諷,諷定而怒。是以言陳之日#17,必有筴籍,結智者事發而驗,結能者功見而謀成敗。成敗有徵,賞罰隨之。事成則君人其功,規敗則臣任其罪。君人者合符猶不親,而況於力乎?事智猶不親,而況於懸乎?故非用人也不取同,同則君怒。使人相用則君神,則下盡。下盡則臣上不因君,而主道畢矣。   主道一曰結智   三。知臣主之異利者王,以為同者劫,與共事者殺。故明主審公私之分,審利害之地,姦乃無所乘。亂之所生六也:主母,後姬,子姓,弟兄,大臣,顯賢。主母,君幼稱制。後姬、子姓,則強庶逼。兄弟,則公子擅國。大臣,代主執物者。顯賢,則虛名掩君。任吏責臣,主母不放。廢亂輒責於臣。禮施異等,後姬不疑。分勢不貳,庶嫡#18不爭。不令庶子貳嫡也。權籍不失,兄弟不侵。權柄國籍不失於下也。下不一門,大臣不擁。不令一門專制,則不得權。禁賞必行,顯賢不亂。臣有二因,謂外內也。外曰畏,外臣行威,物皆畏。內曰愛。所畏之求得,所愛之言聽,此亂臣之所因也。外國之置諸吏者,誅親暱重帑,則外不藉矣。爵祿循功,請者俱罪,則內不因#19矣。外不藉,內不因,則姦充塞矣。官襲節而進,以至大任,智也。其位至而任大者,以三節持之,曰質,曰鎮,曰固。親戚妻子,質也。爵祿厚而必,鎮也。參伍貴帑,固也。賢者止於質,貪饕化於鎮,姦邪窮於固。忍不制則下上#20,小不除則大誅,而名實當則徑之。生害事,死傷名,則行飲食。不然,而與其讎,此謂除陰姦也。醫曰詭,曰易。見#21功而賞,見罪而罰,而詭乃止#22。是非不洩,說諫不通,而易乃不用。父兄賢良播出曰遊禍、其患鄰敵多資。僇辱之人近習曰狎賊,其患發忿疑辱之心生。藏怒持罪而不發曰增亂,其患儌倖妄舉之人起。大臣兩重,提衡而不踦曰卷禍,其患家隆劫殺之難作。脫易不自神曰彈威,其患賊夫酖毒之亂起。此五患者,人主之不知,則有劫殺之事。廢置之事生於內則治,生於外則亂。是以明主以功論之內,而以利資之外,其故國治而敵亂。即亂之#23道,臣憎則起外若眩,臣愛則起內若藥。   起亂一曰亂起   四。參伍之道,行參以謀多,揆伍以責失。行參必#24折,揆伍必怒。不折則瀆上,不怒則相和。折之徵足以知多寡,怒之前不及其眾。觀聽之勢,其徵在比周而賞異也,誅毋謁而罪同。言會眾端,必揆之以地,謀之以天,驗之以物,參之以人。四徵者符,乃可以觀矣。參言以知其誠,易視以改其澤,執見以得非常,一用以務近習,重言以懼遠使,舉往以悉其前,即邇以知其內,疏置以知其外,握明以問所闇,詭使以絕黷洩,倒言以嘗所疑,論反以得陰姦,設諫以綱獨為,舉錯以觀姦動,明說以誘避過,卑適以觀直諂,宣聞以通未見,作鬥以散朋黨,深一以敬眾心,洩異以易其慮。似類則合其參,陳過則明其固。知罪辟罪以止威,陰使時循以省衰,漸更以離通比,下約以侵其上。相室約其廷臣,廷臣約其官屬,兵士約其軍吏,遣使約其行介,縣吏約其辟吏,郎中約其左右,後姬約其宮媛,此之謂條達之道。言通事洩則術不行。   立道   五。明主其務在周密,是以喜見則德償,怒見其威分。故明主之言隔塞而不通,周密而不見。故以一得十者下道也,以十得一者上道也。明主兼行上下,故姦無所失。伍官連縣而鄰,謁過賞,失過誅。上之於下,下之於上亦然。是故上下貴賤相畏以法,相誨以和。民之性,有生之實,有生之名。為君者有賢知之名,有賞罰之實。名實俱至,故福善必聞矣。   參言   六。聽不參則無以責下,言不督乎用則邪說當上。言之為物也以多信,不然之物,十人云疑,百人然乎,千人不可解也。吶者言之疑,辯者言之信。姦之食上也,取資乎眾,藉信乎辯,而以類飾其私。人主不饜忿而待合參,其勢資下也。有道之主,聽言督其用,課其功,功課賞罰生焉,故無用之辯不留朝。任事者知不足以治職則放官收。說大而誇則窮端,故姦得而怒。無故而不當為誣,誣而罪,臣言必有報,說必責用也,故朋黨之言不上聞。凡聽之道,人臣忠論以聞姦,博論以內一,人主不智則姦得資。明主之道,己喜則求其所納,己怒則察其所搆,於已變之後,以得毀譽公私之徵。眾諫以效智故,使君自取一以避罪。故眾之諫也,敗君之取也。無副言於上以設將然,今符言於後以知謾誠語。明主之道,臣不得兩諫,必任其一語。不得擅行,必合其參。故姦無道進矣。   聽法   七。官之重也,毋法也。法之息也,上闇無度則官擅為,官擅為故奉重,無前則徵多,徵多故富。官之富重也,亂功之所生也。明主之道,取於任,能任事則取之。賢於官,能守官則讚揚之。賞於功。言程主喜俱必利,不當主怒俱必害,則人不私父兄而進上仇讎。勢足以行法,奉足以給事,而私無所生,故民勞苦而輕官。任事也毋重,使其寵必在爵。處官者毋私,使其利必在祿。故民尊爵而重祿。爵祿所以賞也,民重所以賞也則國治。刑之煩也,名之繆也,賞舉不當則民疑。民之重名與其重賞也均。賞者有誹焉,不足以勸。罰者有譽焉,不足以禁。明主之道,賞必出乎公利,名必在乎為上。當譽同軌,非誅俱行,然則民無榮於賞之內。有重罰者必有惡名,故民畏。罰所以禁也,民畏所以禁,則國治矣。   類柄   八。行義示則主威分,慈仁聽則法制毀。民以制畏上,而上以勢卑下,故下律狠觸而榮於輕君之俗則主威分。民以法難犯上,而上以法撓慈仁,故下明愛施而務賕紋之政,務為貨賕。是以法令隳。尊私行以貳主威,行賕紋以疑法,聽之則亂治,不聽則謗主,故君輕乎位而法亂乎官,此之謂無常之國。明主之道,臣不得以行義成榮,不得以家利為功。功名所生,必出於官法。法#25之所外,雖有難行,不以顯焉。 故民無以私名。設法度以齊民,信賞罰以盡民能,明誹譽以勸沮,名號、賞罰、法令三隅,故大臣有行則尊君,百姓有功則利上#26,此之謂有道之國也。   主威#27 韓非子卷之十八竟 #1『主』字藏本脫,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2『刑』字脫,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3『亂』誤為『辭』,當改。 #4『必』誤為『心』,據凌瀛初本、迂評本改。 #5此處衍『其欲治又不甚也』,據陳奇猷本刪。 #6『名』字衍,據陳奇猷說刪。 #7『太』顯係『大』之誤,當改。 #8『治』字脫,據迂評本補。 #9『千戚』顯係『干戚』之誤,當改。 #10『衡』字衍,據迂評本刪。 #11『推』字衍,據迂評本刪。 #12此處明顯脫『之』字,當補。 #13『則』誤為『於』,據凌瀛初本、迂評本改。 #14『能為』誤倒,依文例改。 #15『盡』字衍,據凌濠初本、迂評本刪。. #16『雖』誤為『誰』,據趙用賢本改。 #17『日』誤為『曰』,據陳奇猷本改。 #18『庶過』顯係『庶適』之誤,據陳奇猷本改。適通嫡。 #19『因』誤為『固』,據陳奇猷本改。 #20『下上』誤倒為『上下』,於義相反,當改。 #21『易』顯係『見』之誤,當改。 #22『止』誤為『上』,當改。 #23『之』字衍,依陳奇猷說刪。 #24『必』誤為『以』,依陳奇猷本改。 #25『法』字脫,據陳奇猷本補。 #26『上』誤為『止』,據陳奇猷本改。 #27此節缺標題,據趙用賢本補『主威』二字。 韓非子卷之十九 五蠹第四十九   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獸眾,人民不勝禽獸蟲蛇,有聖人作,搆木為巢,以避群害,而民悅之,使王天下,號曰有巢氏。民食果蓏蚌蛤,腥躁惡臭,而傷害腹胃,民多疾病,有聖人作,鑽燧取火,以化腥躁,而民說之,使王天下,號之曰燧人氏。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鯀、禹決瀆。近古之世,桀、紂暴亂,而湯、武征伐。今有搆木鑽燧於夏後氏之世者,必為鯀、禹笑矣。有決瀆於殷周之世者,必為湯、武笑矣。然則今有美堯、舜、湯、武、禹之道於當今之世者,必為新聖笑矣。是以聖人不期修古,在扶世急也。不法常可,論世之事,因為之備。宋人有耕田者,田中有株,兔走觸株,折頸而死,因釋其耒而守株,冀復得兔,兔不可復得,而身為宋國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當世之民,皆守株之類也。   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實足食也。婦人不識,禽獸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養足,人民少而財有餘,故民不爭。是以厚賞不行,重罰不用,而民自治。今人有五子不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孫,是以人民眾而貨財寡,事力勞而供養薄,故民爭,雖倍賞累罰而不免於亂。   堯之王天下也,有茅茨不剪,釆椽不斲,糲粢之食,藜藿之羹,冬日麑裘,夏日葛衣,雖監門之服養,不虧於此矣。禹之王天下也,身執耒臿以為民先,股無胈#1,經不生毛,雖臣虜之勞不苦於此矣。以是言之,夫古之讓天子者,是去監門之養而離臣虜之勞也,古傳天下而不足多也?今之縣令,一日身死,子孫累世絜駕,故人重之。是以人之於讓也,輕辭古之天子,難去今之縣令者,薄厚之實異也。夫山居而谷汲者,膢臘而相遺以水。谷水難得,故節以水相遺也。澤居苦水者,買庸而決竇。澤者苦水,故買人功使決寶也。故饑歲之春,幼弟不□。幼弟可惜,猶不□之也。穰歲之秋,疏客必食。非疏骨肉愛過也,多少之實異也。是以古人易財,非仁也,財多也。今之爭奪,非鄙也,財寡也。輕辭天子,非高也,勢薄也。爭土橐,非下也,權重也。故聖人議多少論薄厚為之政,故罰薄不為慈,誅嚴不為戾,稱俗而行也。故事因於世,而備適於事。   古者文#2王處豐鎬之間,地方百里,行仁義而懷西戎,遂王天下。徐偃王處漢東,地方五百里,行仁義,割地而朝者三十有六國,荊文王恐其害己也,舉兵伐徐,遂滅之。故文王行仁義而王天下,偃王行仁義而喪其國,是仁義用於古不用於今也。故曰:世異則事異。當舜之時,有苗不服,禹將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執干戚舞,有苗乃服。共工之戰,鐵銛矩者及乎敵,鎧甲不堅者傷乎體,是干戚用於古不用於今也。故曰:事異則備變。上古競於道德,中世逐於智謀,當今爭於氣力。齊將攻魯,魯使子貢說之,齊人曰:子言非不辯也,吾所欲者地也,非斯言所謂也。遂舉兵伐魯,去門十里以為界。故偃王仁義而徐亡,子貢辯智而魯削。以是言之,夫仁義辯智,非所以持國也。去偃王之仁,息子貢之智,循徐、魯之力,使敵萬乘,則齊、荊之欲不得行於二國矣。   夫古今異俗,新故異備,如欲以寬緩之政,治急世之民,猶無轡策而御駻馬,此不知之患也。今儒、墨皆稱#3先王兼愛天下,則民視君#4如父母。何以明其然也?曰:司寇行刑,君為之不舉樂。聞死刑之報,君為流涕。此所舉先王也。夫以君臣為如子父則必治,推是言之,是無亂父子也。人之情性,莫先於父母,皆見愛而未必治也,雖厚愛,奚遽不亂?今先王之愛民,不過父母之愛子,子未#5必不亂也,則民奚遽治哉!且夫以法行刑而君為之流涕,此以效仁,非以為治也。夫垂泣不欲刑者仁也,然而不可不刑者法也,先王勝其法不聽其泣,則仁之不可以為治亦明矣。且民者固服於勢,寡能懷於義。仲尼,天下聖人也,修行明道以遊海內,海內說其仁,美其義,而為服役者七十人,蓋貴仁者寡,能義者難也。故以天下之大,而為服役者七十人,而仁義者一人。魯哀公,下主也,南面君國,境內之民莫敢不臣。民者固服於勢,勢誠易以服人,故仲尼反為臣,而哀公頑為君。仲尼非懷其義,服其勢也。故以義則仲尼不服於哀公,乘勢則哀公臣仲尼。今學者之說人主也,不乘必勝之勢,而務行仁義則可以王,是求人主之必及仲尼,而以世之凡民皆如列徒,則七十子也。此必不得之數也。   今有不才之子,父母怒之弗為改,鄉人譙之弗為動,師長教之弗為變。夫以父母之愛,鄉人之行,師長之智,三美加焉,而終不動其脛毛,不改。州部之吏,操官兵,推公法而求索姦人,然後恐懼,變其節,易其行矣。故父母之愛不足以教子,必待州部之嚴刑者,民固驕於愛,聽於威矣。故十仞之城,樓季弗能踰者,峭也。千仞之山,跛牂易牧者,夷也。故明王峭其法而嚴其刑也。布帛尋常,庸人不釋。鑠金百溢,盜#6跖不掇。金銷爛,雖多,跖棄而不掇。不必害則不釋尋常,必害手則不掇百溢,故明主必其誅也。是以賞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罰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法莫如一而故,使民知之。故主施賞不遷,行誅無赦。譽輔其賞,毀隨其罰,則賢不肖俱盡其力矣。今則不然,以其有功也爵之,而卑其士官也。以其耕作也賞之,而少其家業也。以其不收也外之,而高其輕世也。以其犯禁罪之,而多其有勇也。毀譽、賞罰之所加者相與悖繆也,故法禁壞而民愈亂。今弟兄被侵必攻者廉也,世謂之有廉隅之人。知友辱隨仇者貞也,廉貞之行成,而君上之法犯矣。人主尊貞廉之行,而忘犯禁之罪,故民程於勇而吏不能勝也。不事力而衣食則謂之能,不戰攻而尊則謂之賢,賢能之行成而兵弱而地荒矣。人主說賢能之行,而忘兵弱地弱之禍,則私行立而公利滅矣。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禮之,此所以亂也。夫離法者罪,而諸先生#7以文學取#8。犯禁者誅,而群俠以私劍養。故法之所非,君之所取。吏之所誅,上之所養也。法趣上下四相反也,而無所定,雖有十黃帝不能治也。故行仁義者非所譽,譽之則害功。文學者非所用,用之則亂法。楚之有直躬,其父竊羊而謁之吏,令尹曰:殺之,以為直於君而曲於父,報而罪之。以是觀之,夫君之直臣,父之暴子也。魯人從君戰,三戰三北,仲尼問其故,對曰:吾有老父,身死莫之養也。仲尼以為孝,舉而上之。以是觀之,夫父之孝子,君之背臣也。故令尹誅而楚姦不上聞,仲尼賞而魯民易降北。上下之利若是其異也,而人主兼舉匹夫之行,而求致社稷之福,必不幾矣。古者蒼頡之作書也,自環者謂之私,背私謂之公,公私之相背也,乃蒼頡固以知之矣。今以為同利者,不察之患也。然則為匹夫計者,莫如修行義而習文學。行義修則見信,見信則受事。文學習則為明師,為明師則顯榮。此匹夫之美也。然則無功而受事,無爵而顯榮,為有政如此,則國必亂,主必危矣。故不相容之事,不可兩立也。斬敵者受賞,而高慈惠之行。拔城者受爵祿,而信廉愛之說。堅甲厲兵以備難,而美薦紳之飾。富國以農,距敵恃卒,而貴文學之士。廢敬上畏法之民,而養遊俠私劍之屬。舉行如此,治強不可得也。國平養儒俠,難至用介士。#9所利非所用,所用非所利。是故服事者簡其業,而遊學者日眾,是世之所以亂也。   且世之所謂賢者,貞信之行也。所謂智者,微妙之言也。微妙之言,上智之所難知也。今為眾人法,而以上智之所難知,則民無從識之矣。故糟糠不飽者不務梁肉,短褐不完者不待文繡。夫治世之事,急者不得,則緩者非所務也。今所治之政,民間之事,夫婦所明知者不用,而慕上知之論,則其於治反矣。故微妙之言,非民務也。若夫賢良貞信之行者,必將貴不欺之士。不欺之士者,亦無不欺之術也。布衣相與交,無富厚以相利,無威勢以相懼也。故求不欺之士,今人主處制人之勢,有一國之厚,重賞嚴誅,得操其柄,以修明術之所燭,雖有田常、子罕之臣,不敢欺也,奚待於不欺之士?今貞信之士不盈於十,而境內之官以百數,必任貞信之士,則人不足官,人不足官則治者寡而亂者眾矣。故明主之道,一法而不求智,固術而不慕信,故法不敗,而群官無姦詐矣。   今人主之於言也,說其辯而不求其當焉。其用於行也,美其聲而不責其功。是以天下之眾,其談言者務為辯而不周於用,故舉先王言仁義者盈廷,而政不免於亂。行身者競於為高而不合於功,故智士退處巖穴,歸祿不受,而兵不兔於弱,政不兔於亂,此其故何也?民之所譽,上之所禮,亂國之術也。今境內之民皆言治,藏商、管之法者家有之,而國愈貧,言#10耕者眾,執未者寡也。境內皆言兵,藏孫、吳之書者家有之,而兵愈弱,言戰者多,被甲者少也。故明主用其力不聽其言,賞其功伐禁無用。故民盡死力以從其上。夫耕之用力也勞,而民為之者,曰可得以富也。戰之事也危,而民為之者,曰可得以貴也。今修文學,習言談,則無耕之勞而有富之實,無戰之危而有貴之尊,則人孰不為也?是以百人事智而一人用力,事智者眾則法敗,用力者寡則國貧,此世之所以亂也。故明主之國,無書簡之文,以法為教,無先王之語,以吏為師,無私劍之捍,以斬首為勇。是境內之民,其言談者必軌於法,動作者歸之於功,為勇者盡之於軍。是故無事則國富,有事則兵強,此之謂王資。既畜王資,而承敵國之疊,超五帝,侔三王者,必此法也。   今則不然,士民縱恣於內,言談者為勢於外,外內稱惡以待強敵,不亦殆乎!故群臣之言外事者,非有分於從衡之黨,則有仇讎之忠,而借力於國也。從者,合眾強以攻一弱也,而衡者,事一強以攻眾弱也。皆非所以持國也。今人臣之言衡者皆曰:不事大則遇敵受禍矣。事大未必有實,則舉圖而委,效璽而請兵矣。獻圖則地削,效璽則名卑,地削則國削,名卑則政亂矣。事大為衡未見其利也,而亡地亂政矣。人臣之言從者皆曰:不救小而伐大則失天下,失天下則國危,國危而卑。救小未必有實,則起兵而敵大矣。救小未必能存,而交大未必不有疏,有疏則為強國制矣。出兵則軍敗,退守則城拔,救小為從未見其利,而亡地敗軍矣。是故事強則以外權士官於內,救小則以重求利於外,國利未立,封土厚祿至矣。主上雖卑,人臣尊矣。國地雖削,私家富矣。事成則以權長重,事敗則以富退處。人主之於其聽說也,於其臣,事未成則爵祿已尊矣。事敗而弗誅,則遊說之士孰不為用矰繳之說而傲倖其後?故破國亡主以聽言談者之浮說,此其故何也?是人君不明於公私之利,不察當否之言,而誅罰不必其後也。皆曰:外事大可以王,小可以安。夫王者,能攻人者也,而安則不可攻也。強則能攻人者也,治則不可攻也。治強不可責於外,內政之有也。今不行法術於內,而事智於外,則不至於治強矣。鄙諺曰:長袖善舞,多錢善賈。此言多資之易為工也。故治強易為謀,弱亂難為計。故用於秦者十變而謀希失,用於燕者一變而計希得,非用於秦者必智,用於燕者必愚也,蓋治亂之資異也。故周去秦為從,期年而舉。衛離魏為衡,半歲而亡。是周滅於從,衛亡於衡也。使周、衛緩其從衡之計,而嚴#11其境內之治,明其法禁,必其賞罰,盡其地力,以多其積,致其民死以堅其城守,天下得其地則其利少,攻其國則其傷大,萬乘之國莫敢自頓於堅城之下,而使強敵裁其弊也,此必不亡之術也。捨必不亡之術而道必滅之事,治國者之過也。智困於內而政亂於外,則亡不可振也。   民之政計,皆就安利如辟危窮。今為之攻戰,進則死於敵,退則死於誅則危矣。棄私家之事而必汗馬之勞,家困而上弗論則窮矣。窮危之所在也,民安得勿避?故事私門而完解捨,解捨完則遠戰,遠戰則安。行貨賂而襲當塗者則求得,求得則私安,私安則利之所在,安得勿就?是以公民少而私人眾矣。夫明王治國之政,使其商工遊食之民少而名卑,以寡趣本務而趨末作。今世近習之請行則官爵可買,官爵可買則商工不卑也矣。姦財貨賈得用於市,則商人不少矣。聚歛倍農而致尊過耕戰之士,則耿介之士寡而高價之民多矣。是故亂國之俗,其學者則稱先王之道以籍仁義,盛容服而飾辯說,以疑當世之法而貳人主之心。其言古者為設詐稱,借於外力以成其私,而遺社稷之利。其帶劍者聚徒屬,立節操以顯其名,而犯五官之禁。其患御者積於私門,盡貨賂而用重人之謁,退汗馬之勞。其商工之民,修治苦窳之器,聚弗靡之財,蓄積待時而侔農夫之利。此五者,邦之蠹也。人主不除此五蠹之民,不養耿介之士,則海內雖有破亡之國,削滅之朝,亦勿怪矣。 顯學第五十   世之顯學,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張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顏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粱氏之儒,有孫氏之儒,有樂正氏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相裡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鄧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後,儒分為八,墨離為三,取捨相反不同,而皆自謂真孔、墨。孔、墨#12不可復生,將誰使定世之學乎?孔子、墨子俱道堯、舜,而取捨不同,皆自謂真堯、舜,堯、舜不復生,將誰使定儒、墨之誠乎?殷、周七百餘歲,虞、夏二千餘,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乃欲審堯、舜之道於三千歲之前,意者其不可必乎?無參驗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據之者誣也。故明據先王,必定堯、舜者,非愚則誣也。愚誣之學,雜反之#13行,明主弗受也。墨者之葬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喪三月,世以為儉而禮之。儒者破家而葬,服喪三年,大毀扶杖,世主以為孝而禮之。夫是墨子之儉,將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將非墨子之戾也。今孝戾、侈儉俱在儒、墨,而上兼禮之。漆雕之議,不色撓,不目逃,行曲則違於臧獲,行直則怒於諸侯,世主以為廉而禮之。宋榮子之議,設不鬥爭,取不隨仇,不羞囹圄,見侮不辱,世主以為寬而禮之。夫是漆雕之廉,將非宋榮之恕也。是宋榮之寬,將非漆雕之暴也。今寬廉、恕暴俱在二子,人主兼而禮之。自愚誣之學、雜反之辭爭,而人主俱聽之,故海內之士,言無定術,行無常議。夫冰炭不同器而久,寒暑不兼時而至,雜反之學不兩立而治,今兼聽雜學繆行同異之辭,安得無亂乎?聽行如此,其於治人又必然矣。   今世之學士語治者多曰:與貧窮地,以實無資。今夫與人相善也,無豐年旁入#14之利而獨以完給者,非力則儉也。與人相善也,無饑饉疾疚禍罪之殃獨以貧窮者,非侈則墮也。侈而墮者貧,而力而儉者富。#15今上徵歛於富人以佈施於貧家,是奪力儉而與侈墮也。而欲索民之疾作而節用,不可得也。今有人於此,義不入危城,不處軍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脛一毛,世主必從而禮之,貴其智而高其行,以為輕物重生之士也。夫上所以陳良田大宅設爵祿,所以易民死命也,今上尊貴輕物重生之士,而索民之出死而重殉上事,不可得也。藏書策,習談論,聚徒役,服文學而議說,世主必從而禮之,曰:敬賢士,先王之道也。夫吏之所稅,耕者也,而上之所養,學士也。耕者則重稅,學士則多賞,而索民之疾作而少言談,不可得也。立節參明,執操不侵,怨言過於耳必隨之以劍,世主必從而禮之,以為自好之士。夫斬首之勞不賞,而家鬥之勇尊顯,而索民之疾戰距敵而毋私鬥,不可得也。國平則養儒俠,難至則用介士,所養者非所用,所用者非所養,此所以亂也。且夫人主之於聽學也,若是其言,宜布之官而用其身,若非其言,宜去其身而息其端。今以為是也而弗佈於官,以為非也而不息其端,是而不用,非而不息,亂亡之道也。   澹臺子羽,君子之容也,仲尼幾而取之,與處久而行不稱其貌。宰予之辭,雅而文也,仲尼幾而取之,與處而智不充其辯。故孔子曰: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16故以仲尼之智,而有失實之聲。今之新辯濫乎宰予#17,而世主之聽眩乎仲尼,為悅其言,因任其身,則焉得無失乎?是以魏任孟卯之辯而有華下之患,趙任馬服之辯而有長平之禍。此二者,任辯之失也。夫視鍛錫而察青黃,區冶#18不能以必劍。水擊鵠鴈,陸斷駒馬,則臧獲不疑鈍利。發齒吻形容,伯樂不能以必馬。授車就駕,而觀其末塗,則臧獲不疑駑良。觀容服,聽辭言,仲尼不能以必士。試之官職,課其功伐,則庸人不疑於愚智。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19。夫有功者必賞,則爵祿厚而愈勸。遷官襲級,則官職大而愈治。夫爵祿大而官職治,王之道也。   磐石千里不可謂富,像人百萬不可謂強。石非不大,數非不眾也,而不可謂富強者,磐不生粟,像人不可使距敵也。今商官技藝之士亦不墾而食,是地不墾與磐石一貫也。儒俠毋軍勞,顯而榮者則民不使,與像人同事也。夫禍知磐石像人,而不知禍商官儒俠為不墾之地,不使之民,不知事類者也。故敵國之君王,雖說吾義,吾弗入貢而臣。關內之侯,雖非吾行,吾必使執禽而朝。是故力多則人朝#20,力寡則朝於人,故明君務力。夫嚴家無悍虜,而慈母有敗子,吾以此知威勢之可以禁暴,而德厚之不足以止亂也。   夫聖人之治國,不恃人之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為非也。恃人之為吾善也,境內不什數,用人不得非,一國可使齊。為治者用眾而捨寡,故不務德而務法。夫必恃自直之箭,百世無矢,恃自圜之木,千歲無輪矣。自直之箭,自圜之木,百世無有一,然而世皆乘車射禽者何也?隱括之道用也。雖有不恃隱括而有自直之箭、自圜之木,良工弗貴也,何則?乘者非一人,射者非一發也。不恃賞罰而侍自善之民,明主弗貴也,何則?國法不可失,而所治非一人也。故有術之君,不隨適然之善,適然,謂偶然也。而行必然之道。   今或謂人曰:使子必智而壽,則世必以為狂。夫智,性也;壽,命也。性命者,非所學於人也,而以人之所不能為說人,此世之所以謂之為狂也。謂之不能,然則是諭也。夫諭,性也。以仁教人,是以智與壽說也,有度之主弗受也。故善毛嗇、西施之美,無益吾面。用脂澤粉黛,則倍其初。言先王之仁義,無益於治。明吾法度,必吾賞罰者,亦國之脂澤粉黛也。故明主急其助而緩其頌,故不道仁義。今巫祝之祝人曰:使若千秋萬歲。千秋萬歲之聲聒#21耳,而一日之壽無徵於人,此人所以簡巫祝也。今世儒者之說人主,不言今之所以為治,而語已治之功。不審官法之事,不察姦邪之情,而皆道上古之傳,譽先王之成功。儒飾辭曰:聽吾言,則可以霸王。此說者之巫祝,有度之主不受也。故明主舉實事,去無用,不道仁義者故,不聽學者之言。今不知治者必曰:得民之心。欲得民之心而可以為治,則是伊尹、管仲無所用也,將聽民而已矣。民智之不可用、猶嬰兒之心也。夫嬰兒不剔首則腹痛,首病不治,則加痛也。不?痤則寖益。謂癰也。?威而潰之,披?也。剔首、?痤必一人抱之,慈母治之,然猶啼呼不止,嬰兒子不知犯其所小苦致其所大利也。今上急耕田懇草以厚民產也,而以上為酷。修刑重罰以為禁邪也,而以上為嚴。徵賦錢粟以實倉庫,且以救饑饉備軍旅也,而以為貪。境內必知介,而無私解,併力疾鬥所以禽虜也,而以上為暴。此四者所以治安也,而民不知悅也。夫求聖通之士者,為民知之不足師用。昔禹決江濬河而民聚瓦石,欲以擊禹也。子產開畝樹桑鄭人謗訾。禹利天下,子產存鄭,人皆以受謗,夫民智之不足用亦明矣。故舉士而求賢智,為政而期適民,皆亂之端,未可與為治也。 韓非子卷之十九竟 #1『胈』誤為『肢』,據張榜本、迂評本改。 #2『文』藏本誤作『大』,今正。 #3此處脫『稱』字,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4『君』誤為『民』,據張榜本改。 #5『未』字脫,據迂評本補。 #6藏本作『溢跖』顯係『盜跖』之誤,今正。 #7『先生』藏本誤為『先王』,據陳奇猷本改。 #8『取』字脫,依陳奇猷本補。 #9『介土』顯係『介士』之誤,當改。 #10『言』藏本誤為『民』,據趙用賢本、凌瀛初本改。 #11『嚴』字藏本脫,據凌瀛初本補。 #12『孔墨』二字脫,據迂評本補。 #13依文例當有『之』字,據陳奇猷本補。 #14『入』藏本誤作『人』,今正。 #15『富』字誤衍,當刪。 #16『以』字衍,據陳奇猷說刪。 #17『宰子』顯係『宰予』之誤,.據陳奇猷本改。 #18『區治』顯係『區冶』之誤,據陳奇猷本改。 #19『平伍』顯係『卒伍』之誤,當改。 #20『朝』誤為『或』,據陳奇猷說改。 #21『聒』藏本誤作『栝』,據張榜本改。 韓非子卷之二十 忠孝第五十一 天下皆以孝悌忠順之道為是也,而莫知察孝悌忠順之道而審行之,是以天下亂。皆以堯、舜之道為是而法之,是以有弒君,有曲於父。堯、舜、湯、武,或反君臣之義,亂後世之教者也。堯為人君而君其臣,舜為人臣而臣其君,湯、武為人臣而弒其主,刑其屍,而天下譽之,此天下所以至今不治者也。夫所謂明君者,能畜其臣者也。所謂賢臣者,能明法辟治官職以戴其君者也。今堯自以為明而不能以畜舜,舜自以為賢而不能以戴堯,湯、武自以為義而弒其君長,此明君且常與,而賢臣且常取也。故至今為人子者有取其父之家,為人臣者有取其君之國者矣。父而讓子,君而讓臣,此非所以定位一教之道也。臣之所聞曰: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順則天下治,三者逆則天下亂,此天下之常道也,王賢臣而弗易也。則人主雖不肖,不敢侵也。今夫上賢任智無常,逆道也。而天下常以為治,是故田氏奪呂氏於齊,戴氏奪子氏於宋,此皆賢且智也,豈愚且不肖乎?是廢常上賢則亂,捨法任智則危。故曰:上法而不上賢。 記曰:舜見瞽叟,其容造焉。造,愁貌也。孔子曰:當是時也,危哉。天下岌岌,有道者,父固不得而子,君固不得而臣也。臣曰:孔子本未知孝悌忠順之道。然則有道者,進不得為臣主,退不得為父子邪?父之所以欲有賢子者,家貧則富之,父苦則樂之。君之所以欲有賢臣者,國亂則治之,主卑則尊之。今有賢子而不為父,則父之處家也苦。有賢臣而不為君,則君之處位也危。然則父有賢子,君有賢臣,適足以為害耳,豈得利焉哉!所謂忠臣不危其君,孝子不非其親,今舜以賢取君之國,而湯、武以義放弒其君,此皆以賢而危主者也,而天下賢之。古之烈土,進不臣君,退不為家,是進則非其,退則非其親者也。且夫進不臣君,退不為家,亂世絕嗣之道也。是故賢堯、舜、湯、武而是烈士,天下之亂術也。瞽叟為舜放之,像為舜弟而殺之,放父殺弟,不可謂仁,妻帝二女而取天下,不可謂義?仁義無有,不可謂明。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信若詩之言也,是舜出則臣其君,入則臣其父,妾其母,妻其主女也。故烈士內不為家,亂世絕嗣。而外矯於君,朽骨爛肉,施於土地,流於川谷,不避蹈水火,使天下從而效之,是天下遍死而願夭#1也,此皆釋世而不治是也。世之所為烈士者,離#2眾獨行,取異於人,為恬淡之學而理恍惚之言。臣以為,恬淡,無用之教也,恍惚,無法之言也。言出於無法,教出於無用者,天下以之察。臣以為人生必事君養親,不可以恬淡。之人必以言論忠信法術,言論忠信法術不可以恍惚。恍惚之言,恬淡之學,天下之惑術也。孝子之事父也,非競取父之家也。忠臣之事君也,非競取君之國也。夫為人子而常譽他人之親曰:某子之親,夜寢早起,強力生財以養子孫臣妾。是謗誹其親者也。為人臣常譽先王之德厚而願之,誹謗其君者也。非其親者知謂之不孝,而非其君者天下賢之,此所以亂也。故人臣毋稱堯、舜之賢,毋譽湯、武之伐,毋言烈士之高,盡力守法,專心於事主者為忠臣。   古者黔首悗密蠢愚,悗,忘情貌。故可以虛名取也。今民儇詗智慧,欲自用不聽上,上必且勸之以賞然後可進,又且畏之以罰然後不敢退。而世皆曰:許由讓天下,賞不足以勸。盜跖犯刑赴難,罰#3不足以禁。臣曰:未有天下而無以天下為者,許由是也。已有天下而無以天下為者,堯、舜是也。毀廉求財,犯刑趨利,忘身之死者,盜跖是也。此二者殆物也,治國用民之道也不以此二者為量。治也者,治常者也。道也者,道常者也。殆物妙言,治之害也。天下太上#4之士,不可以賞勸也。天下太下#5之士,不可以為刑禁也。然為太上士不設賞,為太下#6士不設刑,則治國用民之道失矣。故世臣多不言國法而言從橫。諸侯言從者曰:從成必霸。而言橫者曰:橫成必王。山東之言從橫未嘗一日而止也,然而功名不成,霸王不立者,虛言非所以成治也。王者獨行謂之王,是以三王不務離合而正#7,五霸不待從橫而#8察,治內以裁外而已矣。 人主第五十二   人主之所以身危國亡者,大臣太#9貴,左右太威也。所謂貴者,無法而擅行,操國柄而便私者也。所謂威者,擅權勢而輕重者也。此二者不可不察也。夫馬之所以能任重引車致遠道者,以筋力也。萬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而征諸侯者,以其威勢也。威勢者,人主之筋力也。今大臣得威,左右擅勢,是人主失力,人主失力#10,而能有國者千無一人。虎豹之所以能勝人執百獸者,以其爪牙也,當使虎豹失其爪牙,則人必制之矣。今勢重者,人主之爪牙也,君人而失其爪牙,虎豹之類也。宋君失其爪牙於子罕,簡公失其爪牙於田常,而不蚤奪之,故身死國亡。今無術之主,皆明知宋、簡之過也,而不悟其失,不察其事類者也。且法術之士與當途之臣,不相容也。何以明之?主有術士,則大臣不得制斷,近習不敢賣重,大臣左右權勢息,則人主之道明矣。今則不然,其當途之臣得勢擅事以環其私,左右近習朋黨比周以制疏遠,則法術之士奚時得進用,人主奚時得論裁?故有術不必用,而勢不兩立,法術之士焉得無危?故君人者非能退大臣之議,而背左右之訟,獨合乎道言也。則法術之士安能蒙死亡之危而進說乎?此世之所以不治也。明主者推功而爵祿,稱能而官事,所舉者必有賢,所用者必有能,賢能之士進,則私門之請止矣。夫有功者受重祿,有能者處大官,則私劍之士安得無離於私勇而疾距敵,遊宦之士焉得無撓於私門而務於清潔矣?此所以聚賢能之士而散私門之屬也。今近習者不必智,人主之於人也或有所知而聽之,入因與近習論其言,聽近習而不計其智,是與愚論智也。其當途者不必賢,人主之於人或有所賢而禮之,入因與當途者論其行,聽其言而不用賢,是與不肖論賢也。故智者使策於愚人,賢士程行於不肖,則賢智之士奚時得用,而#11主之明塞矣。昔關龍逢說桀而傷其四支,王子比干諫紂而剖其心,子胥忠直夫差而誅於屬鏤。此三子者為人臣非不忠,而說非不當也,然不免於死亡之患者,主不察賢智之言,而蔽愚不肖之患也。今人主非肯用法術之士,聽愚不肖之臣,則賢智之士孰敢當三子之危而進其智能者乎?此世之所以亂也。 飭令第五十三   飭令則法不遷,法平則吏無姦。法已定矣,不以善言售法。任功則民少言,任善則民多言。行法曲斷,以五里斷者王,能參驗五里然後斷#12定其罪,如此者王也。以九里斷者強,既王且強。宿治者削。宿,置也。若委置其法則必削。以刑治,以賞戰,厚祿以用術。行都之過,則都無姦市。物多末#13眾,農弛姦勝,則國必削。民有餘食,使以粟出,爵必以其力,則震不怠。三寸之管毋當,不可滿也。雖受不多,然無當則不可滿也。授官爵,出利祿不以功,是無當也。國以功授官與爵,此謂以成智謀,以威勇戰,其國無敵。國以功授官與爵,則治見者省,言有塞,此#14謂以治去治,以言去言,以功與爵者也,故國多力而天下莫之能侵也。兵出必取,取必能有之。案兵不攻必當。朝廷之事,小者不毀,效功取官爵,廷雖有辟言,不得以相干也,是謂以數治。以力攻者,出一取十。以言攻者,出十喪百。國好力,此謂以難攻。國好言,此謂以易攻。其能,勝其害。輕其任,而道壞餘力於心,莫負乘官之責於君,內無伏怨,使明者不相干,故莫訟。使士不兼官,故技長。使人不同功,故莫爭。言此謂易攻。重刑少賞,上愛民,民死賞。多賞輕刑,上不愛民,民不#15賞。利出一空者,其國無敵。利出二空者,其兵半用。利出十空者,民不守。重刑明民大制使人則上利。行刑重其輕者,輕者不至,#16重者不來,此謂以刑去刑。罪重而輕刑,輕刑則事生,此謂以刑致刑,其國必削。 心度第五十四   聖人之治民,度於本,不從其欲,期於利民而已。故其與之刑,非所以惡民,愛之本也。刑勝而民靜,賞繁而姦生,故治民者,刑勝,治之首也。賞繁,亂之本也。夫民之性,喜其亂而不親其法,故明主之治國也,明賞則民勸功,嚴刑則民親法。勸功則公事不犯,親法則姦無所萌。故治民者,禁姦於未萌。而用兵者,服戰於民心。禁先其本者治,兵戰其心者勝。聖人之治民也,先治者彊,先戰者勝。夫國事務先而一民心,專舉公而私不從,賞告而姦不生,明法而治不煩,能用四者強,不能用四者弱。夫國之所以強者,政也。主之所以尊者,權也。故明君有權有政,亂君亦有權有政,積而不同,其所以立異也。故明君操權而上重,一政而國治。故法者王之本也,刑者愛之自也。   夫民之性,惡勞而樂佚,佚則荒,荒則不治,不治則亂,而賞刑#17不行於天下者必塞。故欲舉大功而難致力者,大功不可幾而舉也。欲治其法而難變其故者,民亂不可幾而治也。故治民無常,唯治為法。法與時轉則治,治與世宜則有功。故民樸而禁之以名則治,世知維之以刑則從。時移而治不易者亂,能治眾而禁不變者削。故聖人之治民也#18,法與時移而禁與能變。   能越力於地者富,能起力於敵者強,強不塞者王。故王道在所聞,在所塞。塞其姦者必王,故王術不恃外之不亂也,恃其不可亂也。恃外不亂而治立者削,恃其不可亂而行法者興。故賢君之治國也,適於不亂之術。貴爵則上重,故賞功爵任而邪無所關。好力者其爵貴,爵貴則上尊,上尊則必王。國不事力而恃私學者,其爵賤,爵賤則上卑,上卑者必削。故立國用民之道也,能閉外塞私而上自恃者,王可致也。 制分第五十五   夫凡國博君尊者,未嘗非法重而可以至乎令行禁止於天下者也。是以君人者分爵祿制,則法必嚴以重之。夫國治則民安,事亂則邦危。法重者得人情,禁輕者失事實。且夫死力者,民之所有者也,情莫不出其死力以致其所欲。而好惡者,上之所制也,民者好利祿而惡刑罰,上掌好惡以御民力,事實不宜失矣。然而禁輕事失者,刑賞失也。其治民不秉法,為善也如是,則是無法也。故治亂之理,宜務分刑賞為急。治國者莫不有法,然而有存有亡。亡者,其制刑賞不分也。治國者,其刑賞莫不有分,有持以異為分,不可謂分。至於察君之分,獨分也,是以其民重法而畏禁,願毋抵罪而不敢胥賞。故曰:不待刑賞而民從事矣。是故夫至治之國,善以止姦為務。是何也#19?其法通乎人情,關乎治理也。然則去微姦之道奈何?其務令之相規其情者也。則使相闚奈何?曰:蓋裡相坐而已。同裡有罪,罪心相坐。禁尚有連於己者,理不得相闚,惟恐不得兔。有姦心者不令得忘,闚者多也。如此則慎己而闚彼。發姦之密,告過者兔罪受賞,失姦者必誅連刑。如此則姦類發矣。姦不容細,私告任坐使然也。任,保也。同裡相保之人則坐之,故曰任坐。   夫治法之至明者,任數不任人。是以有術之國,不用譽則毋適,境內必治,任數也。亡國使兵公行乎其地,而弗能圉禁者,任人而無數也。自攻者人也,攻人者數也。故有術之國,去言而任法。凡畸功之循約者難#20知,過刑之於言者難見也,是以刑賞惑乎貳。所謂循約難知者,姦功也。臣過之難見者,失根也。循理不見虛功,度情詭乎姦根,則二者安得無兩失也?是以虛士立名於內,而談者為略於外,故愚怯勇慧相連而以虛道屬俗而容乎世,故其法不用,而冊罰不加乎僇人。如此,則刑賞安得不容其貳?故實#21有所至,而理失其量。量之失,非法使然也,法定而任慧也。釋法而任慧者,則受事者安得其務?務不與事相得,則法安得無失,而刑安得無煩?是以賞罰擾亂,邦道差誤,刑賞之不分白也。 韓非子卷之二十竟 #1『夭』藏本誤為『天』,據陳奇猷本改。 #2『離』藏本誤為『雖』,據陳奇猷說改。 #3『罰』字藏本脫,據凌瀛初本補。 #4『平』當作『上』,據張鼎文本及顧廣圻校改。 #5『平』當作『下』,據張鼎文本及顧廣圻校改。 #6『大下』顯係『太下』之誤,依文例當改。 #7『正』誤為『止』,據趙用賢本、凌濠初本、迂評本改。 #8諸本皆有『而』字,據補。 #9『太』誤為『大』,據陳奇猷本改。 #10『人主失力』四字脫,依陳奇猷說補。 #11『而』誤為『以』,據趙用賢本改。 #12『斷』字衍,據陳奇猷本刪。 #13『末』誤為『者』,據凌瀛初本、迂評本改。 #14『北』顯係『此』之誤,當改。 #15『不』字脫,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16『至』字衍,據凌瀛初本、迂評本刪。 #17『而』字誤衍,當刪。 #18『也』誤為『治』,據凌瀛初本改。 #19『也』字脫,據凌瀛初本、迂評本補。 #20『難』誤為『雖』,據凌瀛初本、迂評本改。 #21『故實』誤倒,據凌瀛初本、迂評本改。 ****** 黃石公素書 經名:黃石合素書。舊題秦黃石公著。宋魏魯注。一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 黃石公素書   目錄#1 序 黃石公素書 五者一體章第一 正道如生章第二 求人之志章第三 德宗章第四 尊義章第五 安禮章第六 #1目錄原缺,據正文標題補。 黃石公素書序 攝褒信縣令將仕郎太 常寺協律郎魏魯上 黃石公蓋鎮星降靈,昊天長瑞,助聖君之德,資賢臣之謀,述五常之規儀,垂不朽之教誠。上有道德治國之行,中有全身保命之術,次有霸業匡邦之理,備而無遺。子房得之,一匡天下;武侯習之,獨霸三川。嗚呼君如,禮樂生知,機鈐天授。未有道德仁義不合於斯文,而成功業者也。魯,巖谷賤士,濫窺聖玄,言質而既慚不文,義淺而莫窮幽旨,有所訛謬,以俟將來。 黃石公素書 五者一體章第一 夫道、德、仁、義、禮,五者一體也。 夫有道者必有德。德者必懷仁。既懷其仁,必行其義。故有道、德、仁、義之君,必以禮下於人。是以道、德、仁、義、禮五者,闕一不可也。 道者,人之所蹈,使萬物各得不失其由。 君不違民利,使民遂成其性,為之道理。 德者,人之所得,使人各得其所欲。 為君之道,處其厚,不處其薄,法於天道,不言而信。 仁者,人之所親, 為人君親萬姓皆如赤子,使民仰之如慈親,故雲人之所親。 有慈惠惻隱之心,以遂其生成。 慈者,常念萬物、恐失其所謂之慈。惠者,賜也,與也,重人之才而與方便、各得其所謂之惠。惻隱者,能憫惻於微細,憂及於人,常念之如赤子也。 義者,人之所宜,賞善罰惡,以成功立事。 懲奸勸善、濟弱扶危謂之義。賞善者,不以私嫌而廢功。罰惡者,不以親戚而免誅。然後可以成功立事也。 禮者,人之所履,夙興夜寐,以成人倫之序。 夫為人君之長,晝夜恭勤於禮節,乃能化被於人倫,令尊卑有序,使非法不行,謂之傳教。《詩》云: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夫欲為人之本,不可無一焉。故賢人君子,明乎盛衰之道,通乎成敗之數, 能審乎盛衰者,謂之賢人。君有道即就,明其盛也,君無道即隱,明乎衰也。通乎成敗者,君有道能匡君之美,君無道終不同其醜而故為惡也。雖居敗世而不亡身,故雲通。 審乎理亂之勢,達乎去就之理, 君有道則理,可就而成之;君無道則亂,可拾而去之。故曰去就之理也。 故潛居抱道,以待其時。 潛者,隱也。賢人君子混於世,非遇明君而不顯其道。故曰待其時也。 若時至而行,則能極人臣之位; 君臣道合,能建立事功、華夷歸德,自然位極人臣。若非道而處,雖得之,不久也。 得機而動,則能成絕世之功。 機者,謀也。夫人藏機於心,如弩之有關也,若審其物而發,則物無不中。乘其時而動,即物無不成。故弩不可虛發,機不可亂施。弩虛發即狂,機亂施即敗。惟得時而動,得機而發,則如神而成功也。 如其不遇,沒身而已。 沒者,隱也。言君臣道不相合,不可以贊,則隱之於世。身不可妄仕;身不仕,無禍及也。 是以其道足高而名垂於後世,謂之聖人。, 言行此道者皆履於高貴,名播後代,是以謂之聖人。 正道如生章第二 德足以懷遠, 不顧小節而謀遠大,是謂有德。 信足以一異, 天之於人無言,而四時行,寒暑不差毫釐。故君子法於天,不可無信。設彼法度,終始如一。 義足以得眾, 不私於財,不厚於己,然後能伏其眾也。 才足以鑒古, 才,非文才也,謂公才也。能思前王之行有美德者行之,其不善者省而非之,此為鑒古。 明足以昭一下, 夫君子處人之上,如鏡在臺,無物不照。能參人是非,故為明君也。 此人之俊也。 行此五事,得名之俊才也。 行足以為儀表, 所行之事,動合規儀,眾取則於我,而為儀表。 智足以決嫌疑, 避嫌遠疑,是為有智。 信可以守約, 受君之命,雖萬里越境而守信,不可移也。 廉足以分財, 不厚己而薄人。 此人之豪也。 能行斯四者,得名之豪士。 守職而不廢, 不曠其位而行令,謂之不廢。 處義而不回, 事君盡忠、見危致命而匡救不移,謂之不回。 見利不苟得,臨難不苟免,此人之傑也。 非道之利,豈可苟得乎?合義之難,豈可苟免乎?是謂人傑。 求人之志章第三 絕嗜禁慾,所以除累。 君若耽玩於一事,則使民廢其業,競以所好來求寵也。多欲,即牽累其心。是以不耽、不欲,自然無其累也。 抑非損惡,所以攘過。 抑者,遏也,遏其是非之心。損者,滅也,滅其造惡之事。可以除己之過。 貶酒節色,所以無污。 酒色於人,損而無益,使人神不清、智不明。神濁即喊筭,智暗即聽政不審也。 避嫌遠疑,所以不俟。 處於嫌疑,寧無禍息? 博學切問,所以廣智。 前王之教,傳於典籍;博而覽之,以成學業。切問者,有不明之義,切而問之,以廣其智。 高行微言,所以修身。 高行者,處下而不深,居眾而不群,謂之高行。微言者,習先王典誥垂教之言以化人,謂之微言。專而行之,謂之修身。 恭儉謙約,所以自守。 恭恭於物,人能敬之;儉約謙和,可保終吉。 深計遠慮,所以不窮。 計不深而鈴敗,慮不遠而鈴憂。故君子深遠計慮,而能不處於窮極之地也。 親仁友直,所以扶墜。 親於仁人,結彼直友,即能不怠其身於禍害。 近恕篤行,所以接人。 恕人之短,藏己之長,不傲於物而行恭敬,即無人不接矣。 任能使才,所以濟務。 良匠無棄材,良將無棄士。度彼才能而用之,故名濟其務。 絕惡斥讒,所以止亂。 閉讒說之門,塞姦邪之路,行於正道,固無禍亂也。 推本念古,所以不惑。 君子叉思其本末,不躁而求進於古先,無不立功業而成大名,所以不惑。 先揆後度,所以應卒。 軍機尚怯,故兵書曰:其要在豫謀,是以有備無息。不豫揆度,何以應卒? 設變致權,所以解結。 君子之性如水,能就其方圓,不可固而執之,必能變通,故可解其結。 括囊順令,所以無咎。 不累非道之財而能濟眾者,故無災害。 獗獗挺挺,所以立功。兢兢業業,所以保終。 不墮不慢,初終如一,所以長守其貴也。 德宗章第四 夫志心篤行之術,長莫長於籌謨, 小人以力爭,君子以謀勝,是以良將不戰而勝。故力事不如謀成。 安莫安於忍欲, 忍其所欲則心神不撓,心神不撓則四體安寧。 先莫先於修德, 修德為百行之先,故皇天無親,惟德是輔。 樂莫樂於好善, 崇奉正教,敬仰神衹,謂之善。 神莫神於至誠, 至誠感神,從精誠發於心,叉能動天地、感鬼神矣。 潔莫潔於慎濁, 戒慎無染,可致高潔。 吉莫吉於知足, 任直體道,不非理以求富貴,故常保吉慶。 苦莫苦於多願, 多願而少得,叉苦於心也。 悲莫悲於精散, 形者,神之屋宅也。精散則形枯,形枯則神無所居,為陰鬼所侵。雖金玉滿堂而不可贖其身,妻子至親而不可延其命 病莫病於無常 君子之性必有常度,苟或不常,是為病也。 短莫短於苟得, 不以其道,苟而得之,是為不久長也。 幽莫幽於貪鄙, 責求向己,鄙吝於人,此是小人之行,故雲幽。 孤莫孤於自是, 人君常執自是以責人非。眾聰不與共聽,眾明不與共視,豈不孤矣? 危莫危於任疑, 既懷其疑,即不可任。若任所疑,叉致死禍。 敗莫敗於多私。 向公無憂,多私必敗。 尊義章第五 以明示下者淺 明不可炫藏,其心不能自炤,可謂淺矣。 有過不知者蔽, 君子日新其德,慮恐有過不自改乎。 迷而不反者惑, 日月時有虧盈,人豈無過?不患有過而息不改,是不惑矣。 以言取怨者禍, 不慮其遠,以言傷人,既取其怨,久而成息。故曰:口是禍之門。 令與心乖者廢, 令不可以心乖,即民不敬。 後令謬前者毀, 法令謬行,即譭謗起。 怒而不威者犯, 君子不重則不威。既無威德,小人是以犯之也。 好眾辱人者殃, 折辱於人,為眾所恥。積怨蓄懷,久而成殃也。 戮辱所任者危, 曾受無辜之辱,不可任之。得權得使,鈴危也。 慢其所敬者凶, 合歸敬者而反慢之,必招禍矣。 貌合心離者孤, 貌與心乖者,事多不同道。既寡其朋,鈴孤獨也。 親佞遠忠者亡, 不納忠良之言而聽讒邪之說,良臣去國,奸佞在朝,此為滅亡之本也。 近色遠賢者昏, 好色而不親善事,此為昏亂之君也。 私人以官者浮, 才器無堪而強處於祿位,如涯之在水,浮而不久也。 女謁公行者亂, 內戚外連,公行私事,此乃禍亂之本。 群下外思者淪, 思歸於外,即多離心。援寡德孤,淪亡之兆。 上下相違者散, 君臣貴和,息在不睦。上違下拒,可散可離。 上下相怠者無功, 上下相承,功齊天地。是非各異,何功而成? 上下相易者傾, 以勢奪權,以財易位,君臣俱傾危也。 凌弱取勝者侵, 倚尊凌卑,強取勝功,是謂侵欺,故非有德。 名不勝實者耗, 張彼虛譽而無實功,其名日消,其道日耗。 略己責人者不治, 顯己之長,責人之短,自恃其能,必不治也。 自厚薄人者棄, 自厚薄人,人不同心,故多棄叛。 以小過棄大功者損, 以小過掩大功則使徒進,日減其志,故可損也。 行賞吝色者沮, 既疑勿使,既用勿疑。 牧人以德者集,繩人以刑者散。 窮問盡理,量罪行誅,使不受於無辜,以道教化,謂之得,眾人皆聚而歸化也。不量輕重,不窮詞理而行誅滅,令人恐懼,不復聊生,謂之暴虐,故散亡也。 小功不賞,大功不立。 重賞之下,鈴有勇夫。 小怨不捨,大怨必生。 大人君子,法象天地,無不包容,不求小過於人,故天下無怨也。 賞人恨之、罰人不甘心者叛, 功大而賞輕則恨起,過小而罰重則人必不甘。 賞加無功者怨, 無功者賞,有功者怨。 罰及無罪者酷, 無罪者罰,善人被其酷暴。 聽讒如美膳、聞諫如仇者亡, 樂讒言如飲美膳,聞忠諫似見仇讎,去道日遠,不亡何待? 能有其有者安,貪人之有者殘。 能有其有者,滿而不溢,故安。無道之君責人之有,非殘害者不可得也。 安禮章第六 怨在不捨小過, 拾小過而怨,是稀也。 患在不預定謀。 不預定謀、臨難何悔? 福在積善,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禍在積惡。 積不善之家,叉有餘殃。 饑在賤農,寒在墮織。 守天之道,分地之利,何有饑寒之憂也? 安在得人, 苟得其人,人必匡以政,故仁者安仁。 危在失士。 士有宣力,匡君竭誠。為主反遭毀棄,則賢者退,國叉危亡也。 富在迎來,貧在後時。 智者預謀,愚者後動。 上無常操,下多疑心。 君子居止不撓進退之儀,是為有德。心若躁靜不常,喜怒不節,人皆莫測,故多疑生也。 輕上生罪,侮下無親。 慢上招禍,侮下情疏。君臣既疏,故無親也。 近臣不重,遠者輕之。 欲仰其君,先觀其臣。良臣在朝,德先歸於君。國無良臣,若車無轄也。 自疑不信人,自信不疑人。 人君多自疑,不信忠直之言。若自誠信,則人化之情各盡誠,何勞疑矣。 枉士無直友, 枉者,曲也。夫好曲者必惡直,故雲無直友也。 曲上無直下。 未有形正而影曲者。蓋上不正即使下多委曲也。 危國無賢臣, 夫國之起禍,如身之有疾。善攝養者不使困弊,善理國者不致顛危。用忠信之言,其禍可救;從無益之計,其國必危。國既危矣,賢人何救?故雲無賢臣也。 亂政無善人。 上以風化下,故小人隨之也。 愛人深者求賢急, 昔周公欲成大國之,美,而求天下之賢,吐哺進賓,握髮待士,居上位而求天下之驕,輔成大業,垂芳萬古,謂之聖人。 樂得賢者養人厚。 取魚必香鉺,縻賢必厚祿。以香鉺求魚,魚可竭;以厚祿養士,士畢至。故得天下賢人聚而歸之。 賢士徵不歸,亡國之證。 君昏則賢去國。迎而不返者,是亡國之徵也。 國之將亡賢士先出。 徵子去商,仲尼去魯。 地薄者,大物不生。水淺者,大魚不遊。樹禿者,大鳥不棲林疏者,大獸不居。 此皆喻君德不廣,賢人無所容也。 山峭者崩, 言山無基腳、峭拔而獨高必。喻君無輔佐而必政危亡。 澤滿者縊。 澤不及江海之廣而易為滿溢。喻量狹之君如澤之溢滿也。 棄玉如石者盲, 玉石不分,賢愚不辮,如其盲瞽也。 羊質虎皮者辱。 不量才而用人,德不稱其位。喻虎皮政於羊身,豈不辱其威儀哉? 衣不舉領者倒, 舉衣不從領叉倒,用人不量才鈴亂。 走不視地者顛。 喻君子之德在乎寬審。不詳不審,鈴致顛墜也。 柱弱者屋壞,輔弱者國傾。 峻宇叉資於樑柱,明君須藉其良臣。輔佐非其人,如屋之無樑柱也,必致傾壞。 足寒傷心,人怨傷國。 國以人為本。明君能理民怨,常察民心,以遵所欲。太公曰:國將亡而民先困池。 山欲崩者先虧基,國將衰者人先弊。根枯枝朽,人困國殘。 山以基為本,樹以根為本。言亡其本,皆無以立也。 與覆車同軌者傾,與亡國同事者滅。 前車已覆,後車宜改轍。亡國之令,亦宜改之。反與同行,自貽傾滅也。 見已往,慎將來,惡其跡者豫避。 察彼興亡之道,可見吉凶之源。惡跡之人宜改而避之,終無累也。 畏危者安,懼亡者存。 君子居安思危,所以長久。不思不慮,恣情所欲,自取傾亡也。 夫人之所行,有道則吉,無道則凶。 周公、文王以德伏諸侯而天下歸之,有兵不戰而取勝,有城不備而無敵,子孫相承八百餘年,謂之吉君。桀、紂之君縱彼兇暴,以酒為池,以肉為林,積財如丘,以募勇士能拔山扛鼎者、能陸地行舟者、能舒鈞斷索者,勇力之人可及數千,立見亡敗,身首異處,子孫滅亡,無道雖縱於一時,醜名自彰於百代,豈不哀哉。 吉者百福所歸,凶者百禍所攻, 君行仁德,眾所歸之而成福。君行暴虐,眾所攻之而致禍。 非曰神聖,自然所種。 黃石公謙言云:非吾能致人之吉凶,乃隨人之所為而致其禍福也。 務善策者無惡事,能遠慮者無近憂。 君子不務善策,如木不從繩;不有遠慮,其何免於憂乎? 夫勇者可令進鬥,不可令持堅; 堅者,堅守。 重者可令固守,不可令凌敵; 重,仁德深重是也。 貪者可令攻取,不可令分財; 既能責財,必能亡命。 廉者可令主守,不可令進取; 孤守清潔,難與眾合。 信者可令持約,不可令應變。 執情守信,爻無變通也。 五者各令隨其才而消息之,即無不亨也。 黃石公素書竟 ****** 黃石公素書 經名:黃石介素書。舊題秦黃石公著。北宋張商英注。一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版本:台灣商務印書館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簡稱《四庫》本)。 黃石公素書   目錄#1 序 黃石公素書 原始章第一 正道章第二 求人之志章第三 本德宗道章第四 遵義章第五 安禮章第六 序 黃石公《 素書》 六篇,按《 前漢》列傳,黃石公圯橋所授子房書,世人多以三略為是,蓋傳之者誤也。晉亂,有盜發子房塚,於玉枕中獲此書,凡一千三百三十六言,上有秘戒,不許傳於不道、不神、不聖、不賢之人。若非其人,必受其殃;得人不傳,亦受其殃。嗚呼,其慎重如此。黃石公得子房而傳之,子房不得其傳而葬之。後五百餘年而盜獲之,自是《 素書》 始傳於人間。然其傳者特黃石公之言耳,而公之意,其可以言盡哉。竊嘗評之:天人之道未嘗不相為用,古之聖皆盡心焉。堯欽若昊天,舜齊七政,禹叔九疇,傳說陳天道,文王重八卦,周公設天地四時之官,又立三公以燮理陰陽,孔子欲無言,老聃建之以常無有。《 陰符經》曰: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道至於此,則鬼神變化皆不逃吾之術,而況於刑名度數之間者歟?黃石公,秦之隱君子也。其書簡,其意深,雖堯、舜、禹、文、傅說、周公、孔、老亦無以出此矣。然則黃石公知秦之將亡,漢之將興,故以此書授子房。而子房豈能盡知其書哉?凡子房之所以為子房者,僅能用其一二耳。書曰:陰計外洩者敗。子房用之,嘗勸高帝王韓信矣。書曰:小怨不赦,大怨必生。子房用之,嘗勸高帝侯雍齒矣。書曰:決策於不仁者險。子房用之,嘗勸高帝罷封六國矣。書曰:設變致權,所以解結。子房用之,嘗致四皓而立惠帝矣。書曰:吉莫吉於知足。子房用之,嘗擇留自封矣。書曰:絕嗜禁慾,所以除累。子房用之,嘗棄人間事,從赤松子游矣。嗟乎,遺粕棄滓,猶足以亡秦、項而帝沛公,況純而用之、深而造之者乎?自漢以來,章句文詞之學熾,而知道之士極少。如諸葛亮、王猛、房喬、裴度等輩,雖號為一時賢相,至於先王大道,曾未足以知,髣拂此書所以不傳於不道、不神、不聖、不賢之人也。離有離無之謂道,非有非無之謂神,有而無之之謂聖,無而有之之謂賢。非此四者,雖口誦此書,亦不能身行之矣。張商英天覺序。 #1目錄原缺,據正文標題補。   黃石公素書 宋張商英天覺註 原始章第一 道不可以無始。 夫道、德、仁、義、禮,五者一體也。 離而用則有五,合而渾之則為一。一所以貫五,五所以衍一。 道者,人之所蹈,使萬物不知其所由。 道之衣被萬物,廣矣,大矣。一動息,一語默,一出處,一飲食,大而八絃之表,小而芒芥之內,何適而非道也。仁不足以名,故仁者見之謂之仁,智不足以盡,故智者見之謂之智。百姓不足以見,故曰用而不知也。 德者,人之所得,使萬物各得其所欲。 有求之謂欲。欲而不得,非德之至也。求於規矩者,得方圓而已矣。求於權衡者#1,得輕重而已矣。求於德者,無所欲而不得;君臣父子得之以為君臣父子,昆蟲草木得之以為昆蟲草木,大得以成大,小得以成小,邇之一身,遠之萬物,無所欲而不得也。 仁者,人之所親,有慈惠惻隱之心,以遂其生成。 仁之為體,如天,天無不覆;如海,海無不容;如雨露,雨露無不潤。慈惠惻隱,所以用仁者也。非親於天下,而天下自親之。無一夫不獲其所,無一物不獲其生。《書》 曰:烏獸魚鼇鹹若。《 詩》 曰: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其仁之至也。 義者,人之所宜,賞善罰惡,以立功立事。 理之所在謂之義。順理而次斷,所以行義。賞善罰惡,義之理也。立功立事,義之斷也。 禮者,人之所履,夙興夜寐,以成人倫之序。 禮,履也。朝夕之所履踐而不失其序者,皆禮也。言動視聽造次鈴於是,放僻邪侈從何而生乎? 夫欲為人之本,不可無一焉。 《 老子》曰: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失。者,散也。道散而為德,德散而為。仁,仁散而為義,義散而為禮。五者未嘗不相為用,而要其不散者,道妙而已。老子言其體,故曰: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黃石公言其用,故曰:不可無一焉。 賢人君子,明於盛衰之道,通乎成敗之數,審乎治亂之勢,達乎去就之理, 盛衰有道,成敗有數,治亂有勢,去就有理。 故潛居抱道,以待其時。 道,猶舟也。時,猶水也。有舟楫之利而無江河以行之,亦莫見其利涉也。 若時至而行,則能極人臣之位;得機而動,則能成絕代之功。如其不遇,沒身而已。 養之有素,及時而動,機不容髮,豈容擬議者哉。 是以其道足高而名重於後代。 道高則名隨於後而重矣#2。 正道章第二 道不可以非正。 德足以懷遠, 懷者,中心悅而誠服之謂也。 信足以一異,義足以得眾, 有行有為而眾人宜之,則得乎眾人矣。 才足以鑒古,明足以照下,此人之俊也。行足以為儀表,智足以次嫌疑, 嫌疑之際,非智不次。 信可以使守約,廉可以使分財,此人之豪也。守職而不廢, 孔子為委吏乘田之職是也。 處義而不回, 迫於利害之際而確然守義者,此不回也。 見嫌而不苟免, 周公不嫌於居攝,召公則有所嫌也;孔子不嫌於見南子,子路則有所嫌也。居嫌而不苟免,其惟至明乎。 見利而不苟得,此人之傑也。 俊者,峻於人。豪者,高於人。傑者,傑#3於人。有德、有信、有義、有才、有明者,俊之事也。有行、有智、有信、有廉者,豪之事也。至於傑,則才行足以名之矣。然傑勝於豪,豪肚於俊也。 求人之志章第三 志不可以妄求。 絕嗜禁慾,所以除累。 人性清靜,本無係累,嗜欲所牽,拾己逐物。 抑非損惡,所以禳過。 禳,猶析禳而去之也。非至於無抑,惡至於無損,過可以無禳爾。 貶酒闕色,所以無污。 色敗精,精耗則害神。酒敗神,神傷則害精。 避嫌遠疑,所以不誤。 於逵無嫌,於心無疑,事不誤爾。 博學切問,所以廣知。 有聖賢之質而不廣之以學問,弗勉故也。 高行微言,所以修身。 行欲高而不屈,言欲微而不彰#4。 恭儉謙約,所以自守。深計遠慮,所以不窮。 管仲之計,可謂能九合諸侯矣,而窮於王道。商鞅之計,可謂能強國矣,而窮於仁義。弘羊之計,可謂能聚財矣,而窮於養民。凡有窮者,俱非計也。 親仁友直,所以扶顛。 聞譽而喜者,不可以得友#5。 近恕篤行,所以接人。 極高明而道中庸,聖贊之所以接人也。高明者,聖賢之所獨。中庸者,眾 人之所同也。 任材使能,所以濟務。 應變之謂材,可用之謂能。材者,任之而不可使;能者,使之而不可任。此用人之衍也。 彈惡斥讒,所以止亂。 讒言惡行,亂之根也。 推古驗今,所以不惑。 因古人之進,推古人之心,以驗方今之事,豈有惑哉? 先揆後度,所以應卒。 執一尺之度,而天下之長短盡在是矣。倉卒事物之來而應之無窮者,揆度有數也。 設變致權,所以解結。 有正有變,有權有經。方其正有所不能行,則變而歸之於正也。方其經有所不能用,則權而歸之於經也。 括囊順會,所以無咎。 君子語默以時,出處以道,括囊而不見其美,順會而不發其機,所以免咎。 橛橛梗梗,所以立功。孜孜淑淑,所以保終。 橛橛者,有所持而不可搖。梗梗者,有所立而不可撓。孜孜者,勤之又動。淑淑者,善之又善。立功莫如有守,保終莫如無過也。 本德宗道章第四 本宗不可以離道德。 夫志心篤行之術,長莫長於博謀, 謀之欲博。 安莫安於忍辱, 至道曠夷,何辱之有? 先莫先於修德, 外以成物,內以成己,修德也。 樂莫樂於好善,神莫神於至誠, 無所不通之謂神。人之神與天地參,而不能神於天地者,以其不至誠也。 明莫明於體物, 《 記》曰:清明在躬,志氣如神。如是則萬物之來,其能逃吾之照乎? 吉莫吉於知足, 知足之吉,吉之又吉。 苦莫苦於多願, 聖人之道,泊然無慾,其於物也,來則應之,去則無係,末嘗有願也。古之多願者#6,莫如秦皇、漢武,國則願富,兵則願彊,功則願高,名則願貴,官室則願華麗,姬嬪則願美艷,四夷則願服,神仙則願政。然而國愈貧,兵愈弱,功愈卑,名愈鈍,卒至於所求不獲而遺恨狼狽者,多願之所苦也。夫治國者固可不多願,至於賢人養身之方,所守其可以不約乎? 悲莫悲於精散, 道之所生之謂一,純一之謂精,精之所發之謂神。其潛於無也,則無生、無死、無先、無後、無陰、無陽、無動、無靜。其捨於形也,則為明、為哲、為智、為識。血氣之品,無不稟受。正用之則聚而不散,邪用之則散而不聚。目淫於色,則精散於色矣;耳淫於聲,則精散於聲矣;口淫於味,則精散於味矣;鼻淫於臭,則精散於臭矣。散之不已#7,其能久乎? 病莫病於無常, 天地所以能長久者,以其有常。人而無常,不其病乎? 短莫短於苟得, 以不義得之,必以不義失#8。未有苟得而能長也。 幽莫幽於貪鄙, 以身徇物,閣莫甚焉。 孤莫孤於自恃, 桀、紂自恃其才,智伯自恃其彊,項羽自恃其勇,王莽自恃其智#9,元載、慮杞自恃其狡。自恃則氣驕於外而善不入耳,不聞善則孤而無助;及其敗,天下爭從而亡之。 危莫危於任疑, 漢疑韓信而任之,而信幾叛。唐疑李懷光而任之,而懷光遂逆。 敗莫敗於多私。 賞不以功,罰不以罪,喜佞惡直,黨親遠疏#10,小則結匹夫之怨天下之怒。此私之所敗也。 遵義章第五 遵而行之者,義也。 以明示下者闇, 聖賢之道,內明外晦。惟不足於明者,以明示下,乃其所以闇也。 有過不知者蔽, 聖人無過可知,賢人之過造形而悟。有過不知,其愚蔽甚矣。 迷而不返者惑, 迷於酒者不知其伐吾性也,迷於色者不知其伐吾命也,迷於色者不知其伐吾志也。人本無迷,惑者自迷之矣。 以言取怨者禍, 行而言之,則機在我而禍在人;言而不行,則機在人而禍在我。 令與心乖者廢, 心以出令,令以行心。 後今繆前者毀, 號令不一,心無信而事毀棄矣。 怒而無威者犯, 文王不大聲以色,四國畏之。故孔子曰:不怒而民威於斧鉞#11。 好眾辱人者殃, 己欲沽直名,而置人於有過之地,取殃之道也。 戮辱所任者危, 人之雲亡,危亦隨之。 慢其所敬者凶, 以長幼而言,則齒也;以朝廷而言,則爵也;以賢愚而言,則德也。三者皆可敬#12,而外敬則齒也、爵也,內敬則德也。 貌合心離者孤,親讒遠忠者亡, 讒者,善揣摩人主之意而中之#13。忠者,推逆人主之過而諫之#14。合意者多悅#15,逆意者多怒,此子胥殺而吳亡、屈原放而楚亡是也。 近色遠賢者惛,女謁公行者亂, 太平公主、韋庶人之禍是也。 私人以官者浮, 淺浮者不足以勝名器,如牛仙客為宰相之類是也。 凌下取勝者侵,名不勝實者耗, 陸贊曰:名近於虛,於教為重;利近於實,於義為輕。然則實者所以致名,名者所以權實,名實相資則不耗匱矣。 略己而責人者不治,自厚而薄人者棄, 聖人常善救人而無棄人,常善救物而無棄物。自厚者,自滿也,非仲尼所謂躬自之厚也。自厚而薄人,則人才將棄廢#16矣。 以過棄功者損,群下外異者淪, 措置失宜,群情隔塞,阿諛並進,私徇並行#17,人人異心,求不淪亡,不可得也。 既用不任者疏, 用賢不任,則失士心#18。此管仲所謂害霸也。 行賞吝色者沮, 色有靳吝,有功者沮。項羽之刓印是也。 多許少與者怨, 失其本望。 既迎而拒者乖, 劉漳迎劉備而返拒絕之也。 薄施厚望者不報,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覆之載之,含之育之,豈責其報也#19。 貴而忘賤者不久, 道足於已者,貴賤不足以為榮辱。貴亦固有,賤亦固有。唯小人驟而處貴,則忘其賤,此所以不久也。 念舊惡#20而棄新功者凶, 切齒於睚毗之怨、眷眷於一飯之恩者,匹夫之量。有志於天下者,雖仇鈴用,以其才也;雖怨叉錄,以其功 也。漢高祖侯雍齒,錄功也;唐太宗相魏鄭公,用才也。 用人不得正者殆,彊用人者不畜, 曹操彊用關羽,而終歸劉備,此不畜也。 為人擇官者亂,失其所彊者弱, 有以德彊者,有以人彊者,有以勢彊者,有以兵彊者。堯、舜有德而彊,桀、紂無德而弱;湯、武得人而彊,幽、厲失人而弱;周得諸侯之勢而彊,失諸侯之勢而弱;唐得府兵而彊,失府兵而弱。其於人也,善為彊,惡為弱;其於身也,性為彊,情為弱。 決策於不仁者險, 不仁之人,幸災樂禍。 陰計外洩者敗,厚斂薄施者凋, 凋,削也。文中子曰:多斂之國#21, 其財叉削。 戰士貧、游士富者衰, 游士鼓其頰舌,惟幸煙塵之會。戰士奮其死力,專捍疆場之虞#22。富彼貧此,兵勢衰矣。 貨賂公行者昧, 私昧公、曲昧直也。 聞善忽略、記過不忘者暴, 暴而生怨。 所任不可信、所信不可任者濁, 濁,涸也。 牧人以德者集,繩人以刑者散。 刑者,原於道德之意而恕在其中。是以先王以刑輔德,而非專用刑者也。故曰:牧之以德則集,繩之以刑則散也。 小功不賞,則大功不立。小怨不赦,則大怨必生。賞不服人、罰不甘心者叛, 人心不服則叛也。 賞及無功、罰及無罪者酷, 非所宜加者,酷也。 聽讒而美、聞諫而仇者亡,能有其有者安,貪人之有者殘。 有吾之有,則心逸而身安 安禮章第六 安而履之之謂禮。 怨在不捨小過,患在不預定謀。福在積善,禍在積惡。 善積則致於福,惡積則致於禍。無善無惡,則亦無禍無福矣。 饑在賤農,寒在惰織。安在得人,危在失士。富在迎來, 唐堯之節儉,李悝之盡地力,越王勾踐之十年生聚,漢之平準,皆所以迎來之衍也。 貧在棄時。上無常操#23,下多疑心。 躁靜無常,喜怒不節,群情猜疑,莫能自安。 輕上生罪#24,侮下無親。 輕上無禮,侮下無恩。 近臣不重,遠臣輕之。 淮南王言:去平津侯如發蒙耳。 自疑不信人, 暗也。 自信不疑人。 明也。 枉士無正友, 李逢吉之友,則八關、十六子之徒是也。 曲上無直下。 元帝之臣,則弘恭、石顯是也。 危國無賢人,亂政無善人。 非無賢人、善人,不能用故也#25。 愛人深者求賢急,樂得賢者養人厚。 人不能自愛,待賢而愛之。人不能自養,待賢而養之。 國將霸者士皆歸, 趙殺嗚犢,故夫子臨河而返。 邦將亡者賢先避。 若微子去商、仲尼去魯是也。 地薄者大物不產、,水淺者大魚不游。樹禿者大禽不柄,林疏者大獸不居。 此四者,以明人之淺則無道德、國之淺則無忠賢也。 山峭者崩,澤滿者溢。 此二者,明過高、過滿之戒也。 棄玉取石者盲, 有目與無目同。 羊質虎皮者辱。 有表無裹,與無表同。 衣不舉領者倒, 當上而下。 走不視地者顛。 當下而上。 柱弱者屋壞,輔弱者國傾。 材不勝任謂之弱。 足寒傷心,人怨傷國。 夫沖和之氣生於足而流於四肢,而心為之君。氣和則天君樂,氣乖則天君傷矣。 山將崩者下先隳,國將衰者人先弊。 自古及今,生齒富庶、人民康樂而國衰者,未之有也。 根枯枝朽,人困國殘。 長城之役興而秦國殘矣,汴渠之役興而隋國殘矣。 與覆車同軌者傾,與亡國同事者滅。 漢武欲為秦皇之事,幾至於傾;而能有終者,末年哀痛自悔也。桀、紂以女色亡,而幽王之褒姒同之。漢以閣官亡,而唐之中尉同之。 見已生,慎將生,惡其跡者預避之。 已生者,見而去之也。將生者,慎而消之也。惡其跡者,急履而惡?,不若廢履而無行;妄動而惡知,不若 絀心而無動。 畏危者安,畏亡者存。夫人之所行,有道則吉,無道則凶;吉者百福所歸,凶者百禍所攻,非其神聖,自然所鍾。 有道者非己求福,而福自歸之。無道者畏禍愈甚,而禍愈攻之。豈其有神聖為之主宰?乃自然之理也。 務善策者無惡事,無遠慮者有近憂。同志相得#26, 舜則八元、八凱,湯則伊尹,孔子則顏回也。 同仁相憂。 文王之閎、散,微子之父師、少師,周旦之召公,管仲之飽叔也。 同惡相黨, 紂之臣億萬,跖之徒九千是也。 同愛相求。 愛利則聚歛之臣求之,愛武則談兵之士求之,愛勇則樂傷之士求之,愛仙則方衍之士求之,愛符瑞則矯誣之士求之。凡有愛者,皆情之偏、性之蔽也。 同美相妒, 女則武後、韋庶人、蕭良娣#27是也。男則趙高、李斯是也。 同智相謀。 劉備、曹操、翟讓、李密是也。 同貴相害, 勢相軋也。 同利相忌。 害相刑也。 同聲相應,同氣相感。 五行、五氣、五聲散於萬物#28,自然相感應也。 同類相依,同義相親。同難相濟, 六國合從而拒秦,諸葛通吳以敵魏,非有仁義存焉,特同難爾。 同道相成。 漢承秦後,海內凋弊,蕭何以清靜涵養之。何將亡,念諸將俱喜功好動,不足以知治道,惟曹參在齊嘗治蓋公黃老之衍,不務生事,故引參以代相。 同藝相規。 李醯之賊扁鵲、逄蒙之惡后羿是也。規者,非之也。 同巧相勝。 公輸子九攻、墨子九拒是也。 此乃數之所得,不可與理違。 自同志下皆所行所可預知。智者知其如此,順理則行之,逆理則違之。 釋己而教人者逆,正己而化人者順。 教者以言,化者以道。《老子》曰: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教之逆者也。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慾而民自樸,化之順者也。 逆者難從,順者易行;難從則亂,易行則理。 天地之道,簡易而已。聖人之道,簡易而已。順日月而晝夜之,順陰陽而生殺之,順山川而高下之,此天地之簡易也。順夷狄#29而外之,順中國而內之,順君子而爵之,順小人而役之,順善惡而賞罰之,順九土之宜而賦歛之,順人倫而序之,此聖人之簡易也。夫烏獲非不力也,執牛之尾而使之部行#30,則終日不能步尋丈;及以環桑之枝貫其鼻,三尺之綯縻其頸,童子服之。風於大澤無所不至者,蓋其勢順也。 如此#31理身、理家、理國,可也。 小大不同,其理一也。 黃石公素書竟 #1《四庫》本無此『求於權衡者』句。 #2『隨』,《四庫》本作『垂』。 #3《道藏》本原脫『傑』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 #4『彰』,《四庫》本作『張』,誤。百子本亦作『彰』。 #5『友直』,《四庫》本作『友也』。 #6『者』,《四庫》本作『也』。 #7『不已』,《四庫》本作『於已』。 #8『失』,《四庫》本作『失之』。 #9『王莽』,《道藏》本原作『高莽』,誤。今據《四庫》本改。 #10『遠疏』,《四庫》本作『遠正』。 #11《道藏》本原脫『民」字。今據《四庫》本補。 #12『敬』,《道藏》本原作『能』,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3《四庫》本無『中之』二字。 #14『推』,《四庫》本作『惟』。又,《四庫》本無『諫之』二字。 #15此句《四庫》本作『讒者合意多悅』。 #16《四庫》本無『才』字。 #17《四庫》本無『私徇並行』四字。 #18『失士心』,《道藏》本原作『失天心』,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9『豈』,《四庫》本作『非』。 #20《四庫》本無『惡』字。 #21『之』,《四庫》本作『其』。 #22『捍』,《四庫》本作『弭』。 #23『操』,《四庫》本作『躁』。 #24『生』,《四庫》本作『無』。 #25此句《四庫》本作『君不能用故也』。 #26《四庫》本『同志相得』句前有:『重可使守固,不可使臨陣;貪可使攻取,不可使臨陣;廉可使守主,不可使應機。此五者,名隨其才而用之』。 #27『蕭良娣』,《四庫》本作『張良娣』。 #28《四庫》本無『五聲』二字。 #29『夷狄』,《四庫》本作『邊陲』。 #30《道藏》本原脫『行』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 #31『如此』,《四庫》本作『詳體而行』。 ****** 孫子註解 經名:孫子註解。又名孫子十家注。十三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 太清部。參校版本:一、宋本十一家孫子注。二、諸子集成本《孫子十家注》。三、郭化若譯《十一家注孫子》。 目錄#1   卷一  計篇 卷二  作戰篇 卷三  謀攻篇 卷四 形 篇 卷五  勢篇 卷六  虛實篇 卷七  軍爭篇 卷八  九變篇 卷九  行軍篇 卷十 地形篇 卷十一  九地篇 卷十二  火攻篇 卷十三  用間篇 #1此目錄係整理者補。 孫子註解卷之一 計篇     曹操曰:計者,選將、量敵、度地、料卒、遠近、險易,計於廟堂也。李#1筌曰:計者,兵之上也。太一遁甲,先以計神加德宮,以斷主客成敗。故孫子#2論兵,亦以計為篇首。杜牧曰:計,算也。曰:計算何事?曰:下之五事,所謂道、天、地、將、法也。於廟堂之上,先以彼我之五事,計算優劣,然後定勝負;勝負既定,然後興師動眾。用兵之道,莫先此五事,故著為篇首耳。王晰曰:計者,謂計主將、天地、法令、兵眾、士卒、賞罰也。張預曰:管子曰:計先定於內,而後兵出境。故用兵之道,以計為首也。或曰:兵貴臨敵制宜,曹公謂計於廟堂者,何也?曰:將之賢愚,敵之強弱,地之遠近,兵之眾寡,安得不先計之?及乎兩軍相臨,變動相應,則在於將之所裁,非可以險度也。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   杜牧曰:傳曰: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張預曰:國之安危在兵。故講武練兵,實先務也。   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李筌曰:兵者凶器,死生存亡繫於此矣,是以重之,恐人輕行者也。杜牧曰:國之存亡,人之死生,皆由於兵,故須審察也。賈林曰:地,猶所也、亦謂陳師、振旅、戰陳之地。得其利則生,失其便則死,故曰死生之地。道者,權機立勝之道。得之則存,失之則亡,故曰不可不察也。書曰:有存道者,輔而固之;有亡道者,推而亡之。梅堯臣曰:地有死生之勢,戰有存亡之道。王晰曰:兵舉,則死生存亡繫之。張預曰:民之死生兆於此,則國之存亡見於彼。然死生曰地、存亡曰道者,以死生在勝負之地,而存亡繫得失之道也,得不重慎審察乎?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   曹操曰:謂下五事七計,求彼我之情也。李筌曰:謂下五事也。校,量也。量計遠近,而求物情以應敵。杜牧曰:經者,經度也;五者,即下所謂五事也;校者,校量也;計者,即篇首計算也;索者,搜索也;情者,彼我之情也。此言先須經度五事之優劣,次復校量計算之得失,然後始可搜索彼我勝負之情狀。賈林曰:校量彼我之計謀,搜索兩軍之情實,則長短可知,勝負易見。梅堯臣曰:經紀五事,校定計利。王晰曰:經,常也,又經緯也;計者,謂下七計;索,盡也。兵之大經,不出道、天、地、將、法耳。就而校之以七計,然後能盡彼己,勝負之情狀也。張預曰:經,經緯也。上先經緯五事之次序,下乃用五事以校計彼我之優劣,探索勝負之情狀。 一曰道,   張預曰:恩信使民。 二曰天,   張預曰:上順天時。 三曰地,   張預曰:下知地利。 四曰將,   張預曰:委任賢能。 五曰法。   杜牧曰:此之謂五事也。王晰曰:此經之五事也。夫用兵之道,人和為本,天時與地利則其助也。三者具,然後議舉兵。兵舉必須將能,將能然後法修。孫子所次,此之謂矣。張預曰:節制嚴明。夫將與法,在五事之末者,凡舉兵伐罪,廟堂之上,先察恩信之厚薄,後度天時之逆順,次審地形之險易,三者已熟,然後命將征之。兵既出境,則法令一從於將。此其次序也。 道者,令民與上同意也。   張預曰:以恩信道義撫眾,則三軍一心,樂為其用。易曰:悅以犯難,民忘其死。 故可以與之死,可以與之生,而不畏危。   曹操曰:謂道之以教令。危者,危疑也。李筌曰:危,亡也。以道理眾,人自化之,得其同用,何亡之有。杜牧曰:道者,仁義也。李斯問兵於荀卿,答曰:彼仁義者,所以修政者也。政修則民親其上,樂其君,輕為之死。復對趙孝成王論兵曰:百將一心,三軍同力。臣之於君也,下之於上也,若子之事父,弟之事兄,若手臂之捍頭目而覆胸臆也。如此,始可令與上下同意,死生同致,不畏懼於危疑也。陳□註同杜牧。孟氏曰:一作人不疑,謂始終無二志也;一作人不危。道,謂道之以政令,齊之以禮教,故能化服士民,與上下同一也。故用兵之妙,以權術為道。大道廢而有法,法廢而有權,權廢而有勢,勢廢而有術,術廢而有數。大道淪替,人情訛偽,非以權數而取之,則不得其欲也。故其權術之道,使民上下同進趨,共愛憎,一利害,故人心歸於德,得人之力,無私之至也。故百萬之眾,其心如一,可與俱同死力動而不至危亡也。臣之於君,下之於上,若子之事父,弟之事兄,若手臂之捍頭目而覆胸臆也。如此,始可與上同意,死生同致,不畏懼於危疑。賈林曰:將能以道為心,與人同利共患,則士卒服,自然心與上者同也。使士卒懷我如父母,視敵如仇讎者,非道不能也。黃石公云:得道者昌,失道者亡。杜佑曰:謂導之以政令,齊之以禮教也。危者,疑也;上有仁施,下能致命也。故與處存亡之難,不畏傾危之敗。若晉陽之圍,沈灶產蛙,人無叛疑心矣。梅堯臣曰:危,戾也。主有道,則政教行;人心同,則危戾去。故主安與安,主危與危。王晰曰:道,謂主有道,能得民心也。夫得民之心者,所以得死力也;得死力者,所以濟息難也。易曰:悅以犯難,民忘其死。如是,則安畏危難之事乎?張預曰:危,疑也。士卒感恩,死生存亡,與上同之,決然無所疑懼。 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   曹操曰:順天行誅,因陰陽四時之制。故司馬法曰:冬夏不興師,所以兼愛民也。李筌曰:應天順人,因時制敵。杜牧曰:陰陽者,五行、刑德、向背之類是也。今五緯行止,最可據驗;巫咸、甘氏、石氏、唐蒙、史墨、梓慎、裨灶之徒,皆有著述,咸稱祕奧,察其指歸,皆本人事。準星經曰:歲星所在之分,不可攻,攻之反受其殃也。左傳昭三十二年:夏,吳伐越,始用師於越。史墨曰:不及四十年,越其有吳乎?越得歲而吳伐之,必受其凶。註曰:存亡之數,不過三紀,歲月三週三十六歲,故曰不及四十年也。此年歲在星紀,星紀吳分也;歲星所在,其國有福,吳先用兵,故反受其殃。哀二十二年越滅吳,至此三十八歲也。李淳風曰:天下誅秦,歲星聚於東井,秦政暴虐,失歲星仁和之理,違歲星恭肅之道,拒諫信讒,是故胡亥終於滅亡。復曰:歲星清明潤澤,所在之國分大吉。君令合於時,則歲星光喜年豐人安,君尚暴虐,令人不便,則歲星色芒角而怒,則兵起。由此言之,歲星所在,或有福德,或有災祥,豈不皆本於人事乎?夫吳越之君,德均勢敵,闔閭興師,志於吞滅,非為拯民,故歲星福越而禍吳秦之殘酷,天下誅之,上合天意,故歲星禍秦而祚漢。熒惑,罰星也;宋景公出一善言,惑退移三捨,而延二十七年。以此推之,歲為善星,不福無道;火為罰星,不罰有德。舉此二者,其他可知。況所臨之分,隨其政化之善惡,各變其本色芒角大小,隨為禍福,各隨時而佔之。淳風曰:夫形器著於下,精象係於上。近取之身,耳目為肝腎之用,鼻口實心腹所資,彼此影響,豈不然歟?易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蓋本於人事而已矣。刑德向背之說,尤不足信。夫刑德天官之陳,背水陳者為絕紀,向山阪陳者為廢軍,武王伐紂,背濟#3水向山阪而陳,以二萬二千五百人,擊紂之億萬而滅之。今可目睹者,國家自元和已至今,三十年間,凡四伐趙寇昭義軍,加以數道之眾,常號十萬,圍之臨城縣。攻其南不拔,攻其北不拔,攻其東不拔,攻其西不拔。其四度圍之,通有十歲,十歲之內,東西南北,豈有刑德向背王相吉辰哉?其不拔者,豈不曰城堅、池深、糧多、人一哉?復以往事驗之,秦累世戰勝,竟滅六國,豈天道二百年間常在乾方,福德常居鶉首?豈不曰穆公已還卑身趨士,務耕戰,明法令而政之乎?故梁惠王問尉繚子曰:黃帝有刑德,可以百戰百勝,其有之乎?尉繚子曰:不然。黃帝所謂刑德者,刑以伐之,德以守之。非世之所謂刑德也。夫舉賢用能者,不時日而利;明法審令者,不卜筮而吉;貴功養勞者,不禱祠而福。周武王伐紂,師次於汜水共頭山,風雨疾雷,鼓旗毀折,王之驂乘惶懼欲死。太公曰:夫用兵者,順天道未必吉,逆之未必凶。若失人事,則三軍敗亡。且天道鬼神,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故智者不法,愚者拘之。若乃好賢而任能,舉事而得時,此則不看時日而事利,不假卜筮而事吉,不待禱祠而福從。遂命驅之前進。周公曰:今時逆太歲,龜灼言凶,卜筮不吉,星凶為災,請還師。太公怒曰:今紂剖比干,囚箕子,以飛康為政,伐之有何不可?枯草朽骨,安可知乎?乃焚龜折蓍,率眾先涉,武王從之,遂滅紂。宋高祖圍慕容超於廣固,將攻城,諸將鹹諫曰:今往亡之曰,兵家所忌。高祖曰:我往彼亡,吉孰大焉。乃命悉登,遂克廣固。後魏太祖武帝討後燕慕容麟,甲子晦日進軍,太史令□崇奏曰:昔紂以甲子日亡。帝曰:周武豈不以甲子日勝乎?崇無以對。遂戰破之。後魏太武帝征夏赫連昌於統萬城,師次城下,昌鼓噪而前。會有風雨從賊後來,太史進曰:天不助人,將士飢渴,願且避之。崔浩曰:千里制勝一日,豈得變易?風道在人,豈有常也。帝從之。昌軍大敗。或曰:如此者,陰陽向背,定不足信,孫子敘之,何也?答曰:夫暴君昏主,或為一寶一馬,則必殘人逞志,非以天道鬼神,誰能制止?故孫子敘之,蓋有深旨。寒暑時氣,節制其行止也。周瑜為孫權數曹公四敗,一曰:今盛寒,馬無蒿草,羅中國士眾,遠涉江湖,不習水土,必生疾病,此用兵之忌也。寒暑同歸於天時,故聯以敘之也。孟氏曰:兵者,法天運也。陰陽者,則柔盈縮也。用陰則況虛固靜,用陽則輕捷猛厲;後則用陰,先則用陽;陰無蔽也,陽無察也。陰陽之象無定形,故兵法天。天有寒暑,兵有生殺;天則應殺而制物,兵則應機而制形。故曰:天也。賈林曰:讀時制為時氣,謂從其善時,佔其氣候之利也。杜佑曰:謂順天行誅,因陰陽四時剛柔之制。梅堯臣曰:兵必參天道,順氣候,以時制之,所謂制也。司馬法曰:冬夏不興師,所以兼愛民也。王晰曰:謂陰陽,總天道、五行、四時、風雲、氣象也,善消息之,以助軍勝。然非異人特授其訣,則末由也。若黃石授書張良,乃太公兵法是也。意者豈天機神密,非常人所得知耶?其諸十數家紛紜,抑未足以取審矣。寒暑,若吳起云:疾風、大寒、盛夏、炎熱之類。時制,因時利害而制宜也。范蠡云:天時不作,弗為人客是也。張預曰:夫陰陽者,非孤虛向背之謂也。蓋兵自有陰陽耳。范蠡曰:後則用陰,先則用陽,盡敵陽節,盈吾陰節而奪之。又云:設右為牝,益左為牡#4早晏以順天道。李衛公解曰:左右者,人之陰陽;早晏者,天之陰陽;奇正者,天人相變之陰陽。此皆言兵自有陰陽剛柔之用,非天官日時之陰陽也。今觀尉繚子天官之篇,則義最明矣。太白陰經亦有天無陰陽之篇,皆著為卷首,欲以決世人之惑也。太公曰:聖人欲止後世之亂,故作為譎書,以寄勝於天道,無益於兵也。是亦然矣。唐太宗亦曰:凶器無甚於兵,行兵苟便於人事,豈以避忌為疑也。寒暑者,謂冬夏興師也。漢征匈奴,士多墮指。馬援征蠻,卒多疫死。皆冬夏興師故也。時制者,謂順天時而制征討也。太白陰經言,天時者,乃水旱、蝗雹、荒亂之天時,非孤虛向背之天時也。 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   曹操曰:言以九地形勢不同,因時制利也。論在九地篇中。李筌曰:得形勢之地,有死生之勢。梅堯臣曰:知形勢之利害。張預曰:凡用兵,貴先知地形。知遠近,則能為迂直之計;知險易,則能審步騎之利;知廣狹,則能度眾寡之用;知死生,則能識戰散之勢也。 將者,智、信、仁、勇、嚴也。   曹操曰:將宜五德備也。李筌曰:此五者,為將之德,故師有丈人之稱也。杜牧曰:先王之道,以仁為首;兵家者流,用智為先。蓋智者,能機權、識變通也;信者,使人不惑於刑賞也;仁者,愛人憫物,知動勞也,勇者,決勝乘勢,不逡巡也;嚴者,以威刑肅三軍也。楚申包胥使於越,越王勾踐,將伐吳,問戰焉。夫戰,智為始,仁次之,勇次之。不智,則不能知民之極,無以詮度天下之眾寡;不仁,則不能與三軍共飢勞之殃;不勇,則不能斷疑以發大計也。賈林曰:專任智則賊;偏施仁則懦;固守信則愚;恃勇力則暴;令過嚴則殘。五者兼備,各適其用,則可為將帥。梅堯臣曰:智能發謀,信能賞罰,仁能附眾,勇能果斷,嚴能立威。王晰曰:智者,先見而不惑,能謀慮,通權變也;信者,號令一也;仁者,惠撫惻隱,得人心也;勇者,徇義不懼,能果毅也;嚴者,以威嚴肅眾心也。五者相須,闕一不可。故曹公曰:將宜五德備也。何氏曰:非智不可以料敵應機;非信不可以訓人率下;非化不可以附眾撫士;非勇不可以決謀合戰;非嚴不可以服強齊眾。全此五才,將之體也。張預曰:智不可亂,信不可欺,仁不可暴,勇不可懼,嚴不可犯。五德皆備,然後可以為大將。 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   曹操曰:曲制者,部曲、旛幟、金鼓之制也。官者,百官之分也。道者,糧路也。主者,主軍費用也。李筌曰:曲,部曲也。制,節度也。官,爵賞也。道,路也。主,掌也。用者,軍資用也。皆師之常法,而將所治也。杜牧曰:曲者,部曲隊伍有分畫也。制者,金鼓旌旗有節制也。官者,偏裨校列,各有官司也。道者,營陳開闔,各有道徑也。主者,管庫廝養,職守主張其事也。用者,車馬器械,三軍須用之物也。荀卿曰:械用有數。夫兵者,以食為本,須先計糧道,然後興師。梅堯臣曰:曲制,部曲隊伍,分畫必有制也。官道,裨校首長,統率必有道也。主用,主軍之資糧百物,必有用度也。王晰曰:曲者,卒伍之屬。制者,節制其行列進退也。官者,群吏偏裨也。道者,軍行及所合也。主者,主守其事用者。凡軍之用,謂輜重糧積之屬。張預曰:曲,部曲也;制,節制也;官謂分偏裨之任;道謂利糧餉之路。主者,職掌軍資之人;用者,計度費用之物。六者,用兵之要,宜處置有其法。 凡此五者,將莫不聞,知之者勝,不知者不勝。   張預曰:已上五事,人人同聞;但深曉變極之理則勝,不然則敗。 故校之以計,而索其情。   曹操曰:同聞五者,將知其變極,即勝也。索其情者,勝負之情。杜牧曰:謂上五事,將欲聞知,校量計筭彼我之優劣,然後搜索其情狀,乃能必勝,不爾則敗。賈林曰:書云:非知之艱,行之惟難。王晰曰:當盡知也。言雖周知五事,待七計以盡其情也。張預曰:上已陳五事,自此而下,方考校彼我之得失,探索勝負之情狀也。 曰:主孰有道?   曹操曰:道德智能。李筌曰:孰,實也。有道之主,必有智能之將。范增辭楚,陳平歸漢,即其義也。杜牧曰:孰,誰也。言我與敵人之主,誰能遠佞親賢,任人不疑也。杜佑曰:主,君也;道,道德也;必先考校兩國之君,誰知誰否也。若荀息料虞公食而好寶,宮之奇懦而不能強諫是也。梅堯臣曰:誰能得人心也。王晰曰:若韓信言項王匹夫之勇,婦人之亡,名雖為霸,實失天下心;謂漢王入武關,秋毫無所害,除秦苛法,秦民亡不欲大王王秦者是也。何氏曰:書曰:撫我則後,虐我則讎。撫虐之政,孰有之也。張預曰:先校二國之君,誰有恩信之道,即上所謂令民與上同意者之道也。若淮陰料項王仁勇過高祖,而不賞有功,為婦人之仁,亦是也。 將孰有能?   杜牧曰:將孰有能者,上所謂智、信、七、勇、嚴也#5。梅堯臣同杜牧注。王晰曰:若漢王問魏大將柏直,曰:是口尚乳臭,不能當韓信,之類是也。張預曰:察彼我之將,誰有智、信、仁、勇、嚴之能#6。若漢高祖料魏將柏直不能當韓信之類也。 天地孰得?   曹操李筌並曰:天時、地利。杜牧曰:天者,上所謂陰陽、寒暑、時制也;地者,上所謂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杜佑曰:視兩軍所據,知誰得天時地利。梅堯臣曰:稽合天時,審察地利。王晰伺杜牧註。張預曰:觀兩軍所舉,誰得天時地利。若魏武帝盛冬伐吳,慕容超不據大峴,則失天時地利者也。 法令孰行?   曹操曰:設而不犯,犯而必誅。杜牧曰:縣法設禁,貴賤如一。魏絳戮僕,曹公斷髮是也。杜佑曰:發號出令,校孰下不敢犯。梅堯臣曰:齊眾以法,一眾以令。王晰曰:孰能法明令便,人聽#7而從。張預曰:魏絳戮揚干,穠苴斬莊賈,呂蒙誅鄉人,外龍刑馬謖,玆所謂設而不犯,犯而必誅。誰為如此? 兵眾孰強?   杜牧曰:上下和同勇於戰為強,卒眾車多為強。梅堯臣曰:內和外附。王晰曰:強弱足以相刑而知。張稱曰:車堅馬良,士勇兵利,聞鼓而喜,聞金而怒,誰者為然? 士卒孰練?   杜牧曰:辨旌旗,審金鼓,明開合,知進退,閑馳逐,便弓矢,習擊刺也。杜佑曰:知誰兵器強利、士卒簡練惑者。故王子曰:士不素習,當陳惶惑,將不素習,臨陳闇變。梅堯臣曰:車騎閑習,孰國精粗。王晰曰:孰訓之精?何氏曰:勇怯強弱,豈能一概?張預曰:離合聚散之法,坐作進退之令,誰素閑習? 賞罰孰明?   杜牧曰:賞不僭,刑不濫。杜佑曰:賞善罰惡,知誰分明者。故王子曰:賞無度,則費而無恩;罰無度,則戮而無威。梅堯臣曰:賞有功,罰有罪。王晰曰:孰能賞必當功,罰必稱情?張預曰:當賞者,雖仇怨必錄;當罰者,雖父子不合。又司馬法曰:賞不逾時,罰不遷列,於誰為明? 吾以此知勝負矣。   曹操曰:以七事計之,知勝負矣。賈林曰:以上七事量校彼我之政,則勝敗可見。梅堯臣曰:能索其情,則知勝負。張預曰:七事俱優,則未戰而先勝;七事俱劣,則未戰而先敗。故勝負可預知也。 將聽吾計,用之必勝,留之;將不聽吾計,用之必敗,去之。   曹操曰:不能定計,則退而去也。杜牧曰:若彼自備護,不從我計,形勢均等,無以相加,用戰必敗,引而去之,故春秋傳曰,允當則歸也。陳皞曰:孫武以書千闔閭曰:聽用吾計策,必能勝敵,我當留之不去;不聽吾計策,鈴當負敗,我去之不留。以此感動闔閭,庶必見用。故闔閭曰:子之十三篇,寡人盡觀之矣。其時闔閭行軍用師,多自為將,故不言主而言將也。孟氏曰:將,裨將也。聽吾計畫而勝,則留之;違吾計畫而敗,則除去之。梅堯臣曰:武以十三篇千吳王闔閭,故首篇以此辭動之。謂王將聽吾計而用戰必勝,我當留此也;王將不聽我計而用戰必敗,我當去此也。王晰曰:將,行也;用,謂用兵耳。言行聽吾此計,用兵則必勝,我當留;行不聽吾此計,用兵則必敗,我當去也。張預曰:將,辭也。孫子謂今將聽吾所陳之計,而用兵則必勝,我乃留此矣;將不聽吾所陳之計,而用兵則必敗,我乃去之他國矣。以此辭激吳王而求用。 計利以聽,乃為之勢,以佐其外。   曹操曰:常法之外也。李筌曰:計利既定,乃乘形勢之勢也。佐其外者,常法之外也。杜牧曰:計筭利害,是軍事根本。利害已見聽用,然後於常法之外,更求兵勢,以助佐其事也。賈林曰:計其利,聽其謀,得敵之情,我乃設奇譎之勢以動之。外者,或傍攻,或後躡,以佐正陳。梅堯臣曰:定計於內,為勢於外,以助成勝。王晰曰:吾計之利已聽,復當知應變,以佐其外。張預曰:孫子又謂吾所計之利,若已聽從,則我當復為兵勢,以佐助其事於外。蓋兵之常法,即可明言於人;兵之利勢,須因敵而為。 勢者,因利而制權也。   曹操曰:制由權也,權因事制也。李筌曰:謀因事勢。杜牧曰:自此便言常法之外勢。夫勢者,不可先見,或因敵之害見我之利,或因敵之利見我之害,然後始可制機權而取勝也。梅堯臣曰:因利行權以制之。王晰曰:勢者,乘其變者也。張預曰:所謂勢者,須因事之利,制為權謀,以勝敵耳,故不能先言也。自此而後,略言權變。 兵者,詭道也。   曹操曰:兵無常形,以詭詐為道。李筌曰:軍不厭詐。梅堯臣曰:非譎不可以行權,非權不可以制敵。王晰曰:詭者,所以求勝敵;御眾必以信也。張預曰:用兵雖本於仁義,然其取勝必在詭詐。故曳柴揚塵,欒枝之譎也;萬弩齊發,孫臏之奇也;千牛俱奔,田單之權也;囊沙壅水,淮陰之詐也。此皆用詭道而制勝也。 故能而示之不能,   張預曰:實強而示之弱,實勇而示之怯,李牧敗匈奴、孫臏斬龐涓之類也。 用而示之不用,   李筌曰:言已實用師,外示之怯也。漢將陳豨反,連兵匈奴,高祖遣使十輩視之,皆言可擊,復遣婁敬,報曰:匈奴不可擊,上問其故。對曰:夫兩國相制,宜矜誇其長。今臣往,徒見贏老。此必能而示之不能,臣以為不可擊也。高祖怒曰:齊虜以口舌得官,今妄沮吾眾,械婁敬於廣武,以三十萬眾,至白登,高祖為匈奴所圍,七日乏食。此師外示之以怯之義也。杜牧曰:此乃詭詐藏形。夫形也者,不可使見於敵;敵人見形,必有應。傳曰:鷙鳥將擊必藏其形。如匈奴示贏老於漢使之義也。杜佑曰:言已實能、用、外示之以不能、不用,使敵不我備也。若孫臏減電而制龐娟。王晰曰:強示弱,勇示怯,治示亂,實示虛,智示愚,眾示寡,進示退,速示遲,取示捨,彼示此。何氏曰:能而示之不能者,如單于羸師誘#8高祖圍於平城是也。用而示之不用者,如李牧按兵於雲中,大敗匈奴是也。張預曰:欲戰而示之退,欲速而示之緩,班超擊莎車、趙奢破秦軍之類也。 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   李筌曰:令敵失備也。漢將韓信虜魏王豹,初陳舟欲渡臨晉,乃潛師浮木甖,從夏陽襲安邑,而魏失備也。耿弇之征張步,亦先攻臨淄,皆示遠勢也。杜牧曰:欲近襲敵,必示以遠去之形;欲遠襲敵,必示以近進之形。韓信盛兵臨晉,而渡於夏陽,此乃示以近形而遠襲敵也。後末,曹公袁紹相持官渡,紹遣將郭圖、淳於瓊、顏良等攻東郡太守劉延白馬。紹引兵至黎陽,將渡河。曹公北救延津,荀攸曰:今兵少不敵,分兵勢乃可。公政兵延津將欲渡,兵向其後,紹必西應之;然後輕兵襲白馬,掩其不備,顏良可擒也。公從之。紹聞兵渡,即留,分兵西應之。公乃引軍行趨白馬,未至十餘里,良大驚來戰。使張遼、關羽前進擊破,斬顏良,解白馬圍。此乃示以遠形,而近襲敵也。賈林曰:去就在我,敵何由知。杜佑曰:欲近而設其遠也,欲遠而設其近也。誑耀敵軍,示之以遠,本從其近,若韓信之襲安邑。梅堯臣曰:使其不能賾。王晰同上註。何氏曰:遠而示之近者,韓信陳舟臨晉,而渡夏陽是也。近而示之遠者,晉侯伐虢,假道於虞是也。張預曰:歡近襲之,反示以遠,吳與越夾水相矩,越為左右句卒,相去各五里,夜爭鳴鼓而進,吳人分以禦之;越乃港涉,當吳中軍而襲之,吳大敗是也。欲遠攻之,反示以近,韓信陳兵臨晉而渡於夏陽是也。 利而誘之,   杜牧曰:趙將李牧,大縱畜牧人眾滿野,匈奴小入,徉北不勝,以數千人委之。單于聞之,大喜,率眾大至。牧多為奇陳,左右夾擊,大破殺匈奴十餘萬騎也。賈林曰:以利動之,動而有形,我所以因形制勝也。梅堯臣曰:彼貪利則以貨誘之。何氏曰:利而誘之者,如赤眉委輜重而餌鄧禹是也。張預曰:示以小利,誘而克之,若楚人伐絞,莫敖曰:絞小而輕,請無扞採樵者以誘之。於是絞人獲楚三十人。明日絞人爭出,驅楚役徒於山中,楚人設伏兵於山下,而大敗之是也。 亂而取之,   李筌曰:敵貴利必亂也。秦王姚興征禿髮辱檀,悉驅部內牛羊,散放於野,縱秦人虜掠。秦人得利,既無行列,辱檀陰分十將掩而擊之,大敗秦人,斬首七千餘級。亂而取之之義也。杜牧曰:敵有昏亂,可以乘而取之。傳曰:兼弱攻昧,取亂侮亡,武之善經也。賈林曰:我令姦智亂之,侯亂而取之也。梅堯臣曰:彼亂則乘而取之。王晰曰:亂,謂無節制;取,言易也。張預曰:詐為紛亂,誘而取之。若吳越相攻,吳以罪人三千,示不整以誘越,罪人或奔或止,越人爭之,為吳所敗是也。言敵亂而後取者非也。春秋之法,凡書取者,言易也,魯師取邿是也。 實而備之,   曹操曰:敵治實,須備之也。李筌曰:備敵之實。蜀將關羽,欲圍魏之樊城,懼吳將呂蒙襲其後,乃多留備兵守荊州。蒙陰知其旨,遂詐之以疾;羽乃撒去備兵,遂為蒙所取,而荊州沒吳。則其義也。杜牧曰:對壘相持,不論虛實,常須為備。此言居常無事,鄰封接境,敵若脩政治實,上下相愛,賞罰明信,士卒精練,即須備之,不待交兵然後為備也。陳皞曰:敵若不動完實,我當謹備,亦自實以備敵也。梅堯臣曰:彼實則不可不備。王晰曰:彼將有以擊吾之不備也。何氏曰:彼敵但見其實,而未見其虛之形,則當蓄力而備之也。張預曰:經曰:角之而知有餘不足之處。有餘,則實也;不足,則虛也。言敵人兵勢既實,則我當為不可勝之計以待之,勿輕舉也。李靖軍鏡曰:觀其虛則進,見其實則止。 強而避之,   曹操曰:避其所長也。李筌曰:量力也。楚子伐隨,隨之臣季梁曰:楚人上左,君必左,無與王遇;且攻其右,右無良焉,必敗。偏敗,眾乃攜矣。少師、曰:不當王,非敵也。不從。隨師敗績,隨侯逸。攻強之敗也。杜牧曰:逃避所長。言敵人乘兵強氣銳,則當須且迴避之,待其衰懈,候其間隙而擊之。晉末,嶺南賊盧循、徐道覆乘虛襲建鄴,劉裕禦之,曰:賊若新亭直上,且當避之,回泊蔡洲。乃成擒耳。徐道覆欲焚舟直上,循以為不可,乃泊於蔡洲,竟以敗滅。賈林曰:以弱制強,理須待變。杜佑曰:彼府庫充實,士卒銳盛,則當退避以伺其虛懈,觀變而應之。梅堯臣曰:彼強,則我當避其銳。王晰曰:敵兵精銳,我勢寡弱,則須退避。張預曰:經曰:無邀正正之旗,無擊堂堂之陳。言敵人行陳修整,節制嚴明則我當避之,不可輕肆也。若秦晉相攻,交綏 而退,蓋各防其失敗也。 怒而撓之,   曹操曰:待其衰懈也。李筌曰:將之多怒者,權必易亂,性不堅也。漢相陳平謀撓楚,權以太牢具進楚使,驚曰:是亞父使邪?乃項王使邪?此怒撓之者也。杜牧曰:大將剛戾者,可激之令怒,則逞志快意,志氣撓亂,不顧本謀也。孟氏曰:敵人盛怒,當屈擾之。梅堯臣曰:彼褊急易怒,則撓之,使憤激輕戰。王晰曰:敵持重,則激怒以撓之。何氏曰:怒而撓之者,漢兵擊曹咎於汜水是也。張預曰:彼性剛忿,則辱之令怒,志氣撓惑,則不謀而輕進。若晉人執宛春以怒楚是也。尉繚子曰:寬不可激而怒。言性寬者,則不可激怒而致之也。 卑而驕之,   李筌曰:幣重而言甘,其志不小。後趙石勒稱臣於王浚,左右飲擊之,浚曰:石公來,欲奉我耳。敢言擊者斬。設饗禮以待之,勒乃驅牛羊數萬頭,聲言上禮,實以填諸街巷,使浚兵不得發。乃入薊城,擒浚於廳,斬之而並燕。卑而驕之,則其義也。杜牧曰:秦末,匈奴冒頓初立,東胡強,使使謂眉頓曰:欲得頭曼時千里馬。冒頓以問群臣,群臣皆曰:千里馬,國之寶,勿與。冒頓曰:奈何與人鄰國,愛一馬乎。遂與之。居頃之,東胡使使來,曰:願得單于一閼氏。冒頓問群臣,皆怒曰:東胡無道,乃求閼氏,請擊之。冒頓曰:與人鄰國,愛一女子乎。與之。居頃之,東胡復曰:匈奴有棄地千里,吾欲有之。冒頓問群臣,群臣皆曰:與之亦可,不與亦可。冒頓大怒曰:地者,國之本也。本何可與。諸言與者皆斬之。冒頓上馬,令國中有後者斬。東襲東胡。東胡輕冒頓,不為之備,冒頓擊滅之。冒頓遂西擊月氏,南並樓煩、白羊、河南,北侵燕、代,悉復收秦所使蒙恬所奪匈奴地也。陳皞曰:所欲必無所顧吝,子女以惑其心,玉帛以驕其志,范蠡、鄭武之謀也。杜佑曰:彼其舉國興師,怒而欲進,則當外示屈撓,以高其志,俟惰歸,要而擊之。故王子曰:善用法者,如狸之與鼠,力之與智,示之猶卑,靜而下之。梅堯臣曰:示以卑弱,以驕其心。王晰曰:示卑弱以驕之,彼不虞我,而擊其間。張預曰:或卑辭厚路,或羸師佯北,皆所以令其驕怠。吳子伐齊,越子率眾而朝,王及列士皆有賂。吳人皆喜,惟子胥懼曰:是豢吳也。後果為越所滅。楚伐庸七遇皆北。庸人曰:楚不足與戰矣。遂不設備。楚子乃為二隊以伐之,遂滅庸。皆其義也。 佚而勞之,   一本作引而勞之。曹操曰:以利勞之。李筌曰:敵佚而我勞之者,善功也。吳伐楚,公子光問計於伍子胥。子胥曰:可為三師以肄焉。我一師至,彼必盡眾而出;彼出我歸。亟肄以疲之,多方以誤之,然後三師以繼之,必大克。從之。楚於是乎始病吳矣。杜牧曰:吳公子光問伐楚於伍員,員曰:可為三軍以肄焉。我一師至,彼必盡出,彼出則歸。亟肄以痕之,多方以誤之,然後三師以繼之,必大克。從之。於是子重一歲七奔命,於是乎始病吳,終入郢。後漢末,曹公既破劉備,備奔袁紹,引兵欲與曹公戰。別駕田豐曰:操善用兵,未可輕舉,不如以久持之。將軍據山河之固,有四州之地,外結英豪,內修農戰,然後揀其精銳,分為奇兵,乘虛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擊其左,救左則而擊其右,使敵痕於奔命,人不安業,我未勞而彼已困矣。不及三年,可坐克也。今釋廟勝之策,而決成敗於一戰,悔無及也。紹不從,故敗。梅堯臣曰:以我之佚,待彼之勞。王晰曰:多奇兵也。彼出則歸,彼歸則出,救左則右,救右則左,所以罷勞之也。何氏曰:孫子有治力之法,以佚而待勞;故論敵佚,我宜多方以勞弊之,然後可以制勝。張預曰:我則力全,彼則道敝。若晉楚爭鄭,久而不決;晉知武子乃分四軍為三部,晉各一動,而楚三來,於是三駕而楚不能與之爭。又申公巫臣教吳伐楚,於是子重一歲七奔命是也。 親而離之。   曹操曰:以間離之。李筌曰:破其行約,間其君臣,而後攻也。昔秦伐趙,秦相應侯間於趙王曰:我惟懼趙用括耳,廉頗易與也。趙王然之,乃用括代頗,為秦所坑卒四十萬於長平,則其義也。杜牧曰:言敵若上下相親,則當以厚利啗而離間之。陳平言於漢王曰:今項王骨鯁之臣,不過亞父、鍾離昧、龍且、周股之屬,不過數人。大王誠能捐數萬斤金,間其君臣,彼必內相誅;漢因舉兵而攻之,滅楚必矣。漢王然之,出黃金四萬斤,與平,使之反間。項王果疑亞父,不急擊下榮陽,漢王遁去。陳皞曰:彼吝爵祿,此必捐之;彼嗇財貨,此必輕之;彼好殺罰,此必緩之。因其上下相猜,得行離間之說。由余所以歸秦,英布所以佐漢也。杜佑曰:以利誘之,使五間併入,辯士馳說,親彼君臣,分離其形勢。若秦遣反間,欺誑趙君,使廢廉頗,而任趙奢之子,卒有長平之敗。梅堯臣同杜牧註。王晰曰:敵相親,當以計謀離間之。張預曰:或間其君臣,或間其交援,使相離貳,然後圖之。應侯間趙而退廉頗,陳平間楚而逐范增,是君臣相離也。秦晉相合以伐鄭,燭之武夜出,說秦伯曰:今得鄭,則歸於晉,無益於秦也。不如拾鄭以為東道主。秦伯悟而退師。是交援相離也。 攻其無備,出其不意。 曹操曰:擊其懈怠,出其空虛。李筌曰:擊懈怠,襲空虛。杜牧曰:擊其空虛,襲其懈怠。孟氏曰:擊其空虛,襲其懈怠,使敵不知所以備也。故曰:兵者無形為妙。太公曰:動莫神於不意,謀莫善於不識。梅堯臣、王晰二註同上。何氏曰:攻其無備者:魏太祖征烏桓#9;郭嘉曰:胡恃其遠,必不設備,因其無備,卒然擊之,可破滅也。太祖行至易水,嘉曰:兵貴神速。今千里襲人,輜重多,難以趨利,不如輕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乃密出盧龍塞,直指單于庭,合戰,大破之。唐李靖陳十榮以圖蕭銑,總管三軍之任,一以委靖。八月,集兵夔州,銑以時屬秋潦,江水泛漲,三峽路危,必謂靖不能進,遂不設備。九月,靖率兵而進,曰:兵貴神速,機不可失。今兵始集,銑尚未知。乘水漲之勢,倏忽至城下,所謂疾雷不及掩耳。縱使知我,倉卒無以應敵,此必成擒也。進兵至夷陵,銑始懼,召兵江南,果不能至。勒兵圍城,銑遂降。出其不意者:魏末,遺將鍾會、鄧艾伐蜀,蜀將姜維守劍閣,鍾會攻維,未克。艾上言:請從陰平,由邪徑出劍閣,西入成都。奇兵衝其腹心,劍閣之軍必還赴涪,則會方軌而進;劍閣之軍不還,則應涪之兵寡矣。軍志云:攻其無備,出其不意。今掩其空虛,破之必矣。冬十月,艾自陰平行無人之地七百餘里,鑿山通道,造作橋閣,山高谷深,至為艱險。又糧運將匱,瀕於危殆。艾以氈自裹,推轉而下;將士皆攀木緣崖,魚貫而進。先登至江油,蜀守將馬邈降。諸葛瞻自涪還綿竹,列陳相拒。大敗之,斬瞻及尚書張遵等。進軍至成都,蜀主劉禪降。又齊神武為東魏將,率兵伐西魏,屯軍蒲圾,造三道浮橋渡河。又遣其將竇泰趣潼關,高敖曹圍洛州。西魏將周文帝出軍廣陽,召諸將謂曰:賊今掎吾三面,又造橋於河,示欲必渡,欲綴吾軍,使竇泰得西入耳。久與相持,其計得行,非良策也。且高歡用兵,常以泰為先驅,其下多銳卒,屢勝而驕。今出其不意,襲之必克。克泰,則歡不戰而自走矣。諸將鹹曰:賊在近,拾而遠襲,事若蹉跌,悔無可及。周文曰:歡前再襲潼關,吾軍不過霸上。今者大來,兵未出郊,賊顧謂吾但自守耳,無遠鬥意;又狙於得志,有輕我心。乘此擊之,何往不克。賊雖造橋,未能征渡。比五日中,吾取竇泰必矣。公等勿縱化周文遂率騎六千還長安,聲言欲往隴右。辛亥,潛出軍,癸丑晨,至潼 關,竇泰卒聞軍至,惶懼依山為陳,未及成列,周文擊破之。斬泰,傳首長安。高敖曹適陷洛州,聞泰沒,燒輜重,棄城而走。張預曰:攻無備者,謂懈怠之處,敵之所不虞者,則擊之。若燕人畏鄭三軍,而不虞制人,為制人所敗是也。出不意者,謂虛空之地,敵不以為慮者,則襲之。若鄧艾伐蜀,行無人之地七百餘里是也。 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   曹操曰:傳,猶洩也。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臨敵變化,不可先傳也。故料敵在心,察機在目也。李筌曰:無備不意,攻之必勝,此兵之要,祕而不傳也。杜牧曰:傳,言也。此言上之所陳,悉用兵取勝之策,固非一定之制;見敵之形,始可施為,不可先事而言也。梅堯臣曰:臨敵應變制宜,豈可預前言之。王晰曰:夫校計行兵,是謂常法;若乘機決勝,則不可預傳述也。張預曰:言上所陳之事,乃兵家之勝策,須臨敵制宜不可以預先傳言也。 夫未戰而廟筭勝者,得筭多也;未戰而廟筭不勝者,得筭少也。多筭勝,少筭不勝,而況於無筭乎。吾以此觀之,勝負見矣。   曹操曰:以吾道觀之矣。李筌曰:夫戰者,次勝廟堂,然後與人爭利,凡伐叛懷遠,推亡固存,兼弱攻昧,皆物情之所出,中外離心,如商周之師者,是為未戰而廟筭勝,太一遁甲置算之法,因六十筭已上為多筭,六十筭已下為少筭;客多筭臨少筭,主人敗,客少筭臨多筭,主人勝。此皆勝敗易見矣。杜牧曰:廟筭者,計算於廟堂之上也。梅堯臣曰:多筭,故未戰而廟謀先勝;少筭,故未戰而廟謀不勝。是不可無筭矣。王晰曰:此懼學者惑不可先傳之說,故復言計篇義也。何氏曰:計有巧拙,成敗擊焉。張預曰:古者興師,命將必致齋於廟,授以成筭,然後遣之,故謂之廟筭。籌策深遠,則其計所得者多,故未戰而先勝。謀慮淺近,則其計所得者少,故未戰而先負。多計勝少計,其無計者,安得無敗?故曰: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有計無計,勝負易見。 孫子註解卷之一竟 #1『李』原為『子』,據宋本改。 #2原為『孫了』,改為『孫子』,據宋本改。 #3『濟』原為『清』,據宋本十一家孫子注改。 #4 設右為牝,益左為牝』,宋本十一家孫子注為『益左為牡』。 #5『也』原脫,據宋本十一家孫子注補。 #6據宋本十一家孫子注補『 梅堯臣同杜牧注。王晰曰:若漢王問魏大將柏直,曰『是口尚乳臭,不能當韓信』之類是也。張預曰:察彼我之將,誰有智、信、仁、勇、嚴之能。』 #7『人德而從』,宋本德作聽。 #8『誘』原誤『 說』,據宋本改。 #9『烏桓』原誤『烏柏』,據宋本改。 孫子註解卷之二 作戰篇   曹操曰:欲戰必先籌其費,務因糧於敵也。李荃曰:先定計,然後修戰具,是以戰次計之篇也。王哲曰:計以知勝;然後興戰而具軍費,猶不可以久也。張預曰:計籌已定,然後完車馬,利器械,運糧草,約費用,以作戰備,故次計。 孫子曰: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   曹操曰:馳車,輕車也,駕駟馬;革車,重車也,言萬騎之重。車駕四馬,率三萬軍,養二人主炊,家子一人,主保固守衣裝,底二人主養馬,凡五人。步兵十人,重以大車駕牛。養二人主炊,家子一人主守衣裝,幾三人也。帶甲十萬,士卒數也。李荃曰:馳車,戰車也;革車,輕車也;帶甲,步卒。車一兩,駕以駟馬,步卒七十人,計千駟之軍,帶甲七萬,馬四千匹。孫子約以軍資之數,以十萬為率,則百萬可知也。杜牧曰:輕車,乃戰車也。古者車戰,革車,輜車,重車也,載器械、財貨、衣裝也。司馬法曰:一車,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炊家子十人,固守衣裝五人,庇養五人,樵汲五人。輕車七十五人,重車二十五人。故二乘兼一百人為一隊,舉十萬之眾,革車千乘,校其費用支計,則百萬之眾皆可知也。梅堯臣曰:馳車,輕車也;革車,重車也。幾輕車一乘,甲士步卒二十五人,重車一乘,甲士步卒七十五人,舉二車各千乘,是帶甲者十萬人。王哲曰:曹公曰:輕車也,駕駟馬,幾千乘。哲謂馳車,謂駕革車也。一乘四馬為駟,千駟則革車千乘。曹公曰:重車也。哲謂革車,兵車也,有五戎千乘之賦,諸侯之大者。曹公曰:帶甲十萬,步卒數也。哲謂井田之法,甸出兵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千乘總七萬五千人。此言帶甲十萬,豈當時權制歟?何氏曰:十萬,舉成數也。張預曰:馳車,即攻車也;革車,即守車也。按曹公新書云:攻車一乘,前拒一隊,左右角二隊,共七十五人。守車一乘,炊子十人,守裝五人,底養五人,樵汲五人,共二十五人。攻守二乘,幾一百人。興師十萬,則甩車二千,輕重各半,與此同矣。 千里績糧;   曹操曰:二越境千里。李荃曰:道理縣遠。 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   曹操曰:謂購賞猶在外。李荃曰:夫軍出於外,則帑藏竭於內;舉千金者,言多費也。千里之外贏,糧則二十人奉一人也。杜牧曰:軍有諸侯交聘之禮,故日賓客也。車甲器械完緝修繕,言膠漆者,舉其微細。千金者,言費用多也,猶贈賞在外也。賈林曰:計費不足,未可以興師動眾。故李太尉曰:三軍之門,鈴有賓客論議。梅堯臣曰:舉師十萬,鏡糧千里,日費如此,師久之戒也。王誓曰:內謂國中,外謂軍所也。賓客,若諸侯之使及軍中宴饗吏士也。膠漆車甲,舉細與大也。何氏曰:老師費財,智者慮之。張預曰:去國千里,即當因糧,若須供餉,則內外騷動,疲睏於路,蠹耗無極也。賓客者,使命與遊士也;膠漆者,修飾器械之物也;車甲者,膏轄金革之類也。約其所費,日用千金,然後能興十萬之師。千金,言重費也,購賞猶在外。 其用戰也勝,久則鈍兵挫銳,攻城則力屈,   曹操曰:鈍,弊也;屈,盡也。杜牧曰:勝久,謂淹久而後能勝也。言與敵相持久而後勝,則甲兵鈍弊,銳氣挫卹,攻城則人力嬋盡屈折也。賈林曰:戰雖勝人,久則無利。兵貴全勝,鈍兵挫銳,士傷馬疲則屈。梅堯臣曰;.雖勝且久,則叉兵仗鈍弊,而軍氣挫銳;攻城而久,則力鈴禪屈。王哲曰:屈,窮也。求勝以久,則鈍弊折挫,攻城則益甚也。張預曰:及交兵合戰也,久而後能勝,則兵痕氣沮矣。千里攻城,力鈴困屈。 久暴師則國用不足。   孟氏曰:久暴師露眾千里之外,則軍國費用,不足相供。梅堯臣曰:師久暴於外,則輸用不給。張預曰:日費千金,師久暴,則國用豈能給?若漢武帝窮征深討,久而不解,及其國用空虛,乃下哀痛之詔是也。 夫鈍兵挫銳,屈力嬋貨,則諸侯乘其弊而起,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矣。   李荃曰:十萬眾舉,日費千金,非唯頓挫於外,亦財蟬於內,是以聖人無暴師也。隋大業初,煬帝重兵好征,力屈媽門之下,兵挫遼水之上。疏河引淮,轉輸彌廣,出師萬里,國用不足。於是楊玄感、李密乘其弊而起,縱蘇威、高類,豈能為之謀也?杜牧曰:蓋以師久不勝,財力俱困,諸侯乘之而起,雖有智能之士,亦不能於此之後,善為謀畫也。賈林曰:人離財竭,雖伊、呂復生,亦不能救此亡敗也。杜佑曰:雖當時有用兵之衍,不能防其後息。梅堯臣曰:取勝攻城,暴師且久,則諸侯乘此弊而起襲我;我雖有智將,不能制也。王哲曰:以其弊甚,叉有危亡之憂。何氏曰:其後,謂共不勝而敵乘其危殆,雖智者不能盡其善計而保全。張預曰:兵已疲矣,力已困矣,財已匱矣,鄰國因其罷弊,起兵以襲之,則縱有智能之人,亦不能防其後息。若吳伐楚,入郢,久而不歸,越兵遂入吳。當是時,雖有伍員、孫武之徒,何嘗能為善謀於後乎? 故兵聞拙速,未睹巧之久也。   曹操、李荃曰:雖拙,有以速勝。未睹者,言其無也。杜牧曰:攻取之問,雖拙於機智,然以神速為上;蓋無老師、費財、鈍兵之息,則為巧矣。孟氏曰:雖拙,有以速勝。陳埠曰: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卒電不及瞬目。杜佑註同孟氏。梅堯臣曰:拙尚以速勝,未見工而久可也。王哲曰:哲謂久則師老財費,國虛人困,巧者保無所息也。何氏曰:速雖拙,不費財力也;久雖巧,恐生後息也。後秦姚萇與符登相持,萇將苟曜據逆萬堡,密引符登。萇與登戰,敗於馬頭原,收眾復戰。姚碩德謂諸將曰:上慎於輕戰,每欲以計取之;今戰既失利,而更逼賊,鈴有由也。萇聞而謂頭德曰:登用兵遲緩,不識虛實;今輕兵直進,逕據吾束,叉苟曜與之連結也。事久變成,其禍難測。所以速戰者,欲使苟曜豎子,謀之未就,好之未深耳。果大敗之。武後初,徐敬業舉兵於江都,稱匡復皇家。以整屋尉魏思恭為謀主,問計于思恭。對曰:明公既以太后幽繁少主,志在匡復,兵貴拙速,宜早渡淮北,親率大眾,直入東都。山束將士,知公有勤王之舉,叉以死從。此則指日刻期,天下叉定。敬業欲從其策,辟璋又說曰:金陵之地,王氣已見,宜早應之。兼有大江設險,足可以自固。請且攻取常、潤等州,以為王霸之業;然後率兵北上,鼓行而前,此則退有所歸,進無不利,實良策也。敬業以為然。乃自率兵四千人,南渡以擊潤州。思恭密謂杜求仁曰:兵勢宜合不可分。今敬業不知併力渡淮,率山東之眾,以合洛陽,叉無能成事。果敗。張預曰:但能取勝,則寧拙速,而無巧久。若司馬宣王伐上庸,以一月圖一年,不計死傷,與糧競者,斯可謂欲拙速也。 夫兵久而國利者,未之有也。   李荃曰:春秋曰:兵猶火也,弗戢將自焚。賈林曰:兵久無功,諸侯生心。杜佑曰:兵者凶器,久則生變。若智伯圍趙,逾年不歸,卒為襄子所擒,身死國分。故新序傳曰:好戰窮武,未有不亡者也。梅堯臣曰:力屈貨禪,何利之有?張預曰:師老財竭,於國何利? 故不盡知用兵之害者,則不能盡知用兵之利也。   李荃曰:利害相依之所生,先知其害,然後知其利也。杜牧曰:害之者勞人費財,利之者吞敵拓境。苟不顧己之息,則舟中之人,盡為敵國,安能取利於敵人哉?賈林曰:將驕卒惰,食利忘變,此害最甚也。杜佑曰:言謀國動軍行師,不先慮危亡之禍,則不足取利也。若秦伯見襲鄭之利,不顧崤函之敗;吳王矜伐齊之功,而忘姑蘇之禍也。梅堯臣曰:不再籍,不三載,利也;百姓虛,公家費,害也。苟不知害,又安知利?王哲曰:久而能勝,未免於害;速則利斯盡也。張預曰:先知老師嬋貨之害,然後能知擒敵制勝之利。 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糧不三載;   曹操曰:籍,猶賦也。言初賦民,而便取勝,不復歸國發兵也。始載糧,後遂因食於敵,還兵入國,不復以糧迎之也。李荃曰:籍,書也;不再籍書,恐人勞怨生也。秦發關中之卒,是以有陳、吳之難也。軍出,度遠近績之;軍入,載糧迎之,謂之三載。越境則館穀於敵,無三載之義也。杜牧曰:審敵可攻,審我可戰,然後起兵,便能勝敵而還。鄭司農周禮註曰:役,謂發兵起役;籍,乃伍籍也。比參為伍,因內政寄軍令,以伍籍發軍起役也。陳嗥曰:籍,借也;不再借民而役也。糧者,往則載焉,歸則迎之,是不三載也。不困乎兵,不竭乎國,言速而利也。梅堯臣同陳嗥註。王哲同曹操註。張預曰:役,謂興兵動眾之役。故師卦註曰:任大役重,無功則凶。籍,謂調兵之符籍。故漢制有尺籍伍符。言一舉則勝,不可再籍兵役於國也。糧始出則載之,越境則掠之,歸國則近之,是不三載也。此言兵不可久暴也。 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故軍食可足也。   曹操曰:兵甲戰具,取用國中,糧食因敵也。李荃曰:具我戎器,因敵之食,雖出師千里,無匱乏也。杜佑曰:兵甲戰具,取用國中,糧食因敵也。取資用於我國,因糧食於敵家也。晉師館穀於楚是也。梅堯臣曰:軍之須用取於國,軍之糧餉因於敵。何氏曰:因,謂兵出境,鈔聚掠野,至於克敵拔城,得其儲積也。張預曰:器用取於國者,以物輕而易致也;糧食因於敵者,以粟重而難運也。夫千里績糧,則士有飢色,故因糧則食可足。 國之貧於師者遠輸,遠輸財百姓貧。   李荃曰:兵役數起,而賦斂重。杜牧曰:管子曰:粟行三百里,則國無一年之積;粟行四百里,則國無二年之積;粟行五百里,則眾有飢色。此言粟重物,輕也不可推移;推移之,則農夫耕牛,俱失南畝,故百姓不得不貧也。賈林曰:遠輸則財耗於道路,弊於轉運,百姓日貧。孟氏曰:兵車轉運千里之外,財則費於道路,人有困窮者。張預曰:以七十萬家之力,供餉十萬之師於千里之外,則百姓不得不貧。 近於師者貴賣,貴賣則百姓財竭,   曹操曰:軍行已出界,近師者貴財,皆貴賣,則百姓虛竭也。李荃曰:夫近軍鈴有貨易,百姓徇財嬋產而從之,竭也。賈林曰:師徒所聚,物皆暴貴。人責非常之利,竭財物以賣之,初雖獲利殊多,終當力疲貨竭。又云:既有非常之斂,故賣者求價無厭,百姓竭力買之,自然家國虛盡也。杜佑曰:言近軍師,市多非常之賣,當時責貴以趨末利,然後財貨嬋盡,家國虛也。梅堯臣曰:遠者供役以轉績,近者責利而貴賣,皆貧國匱民之道也。王哲曰:夫遠輸則人勞費,近市則物騰貴,是故久師則為國息也。曹公曰:軍行已出界,近於師者責財皆貴賣。哲謂將出界也。張預曰:近師之民,叉責利而貴貨其物於遠來輸餉之人,則財不得不竭。 財竭則急於丘役。   張預曰:財力嬋竭,則丘井之役急迫而不易供也。或曰:丘役,謂如魯成公作丘甲也。國用急迫,乃使丘出甸賦,違常制也。丘、十六井,甸、六十四井。 力屈、財嬋,中原內虛於家。百姓之費,十去其七;   曹操曰:丘,十六井也。百姓財禪盡而兵不解,則運糧盡力於原野也。十去其七者,所破費也。李荃曰:兵久不止,男女怨曠,困於輸輓丘役,力屈財禪,而百姓之費,十去其七。杜牧曰:司馬法曰:六尺為步,步百為畝,畝百為夫,夫三為屋,屋三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丘蓋十六井也。丘有戎馬一匹,牛四頭,甸有戎馬四匹,牛十六頭。丘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今言兵不解,則丘役益急,百姓糧盡財竭,力盡於原野,家業十耗其七也。陳嗥曰:丘,聚也。聚斂賦役以應軍須,如此則財竭於人,人無不困也。王誓曰:急者,暴於常賦也。若魯成公作丘甲是也。如此則民費太半矣。要見公費差喊,故雲十七。曹公曰:丘,十六井;兵不解,則運糧盡力於原野。何氏曰: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居人上者,宜乎重惜。張預曰:運糧則力屈,輸餉則財嬋。原野之民,家產內虛,度其所費,十無其七也。 公家之費,破車罷馬,甲冑矢弩,戟楣蔽櫓,丘牛大車,十去其六。   一本作十去其七。曹操曰:丘牛,謂丘邑之牛#1。大車,乃長轂車也。李荃曰:丘,大也。此數器者,皆軍之所須。言遠近之費,公家之物,十損於七也。梅堯臣曰:百姓以財糧力役奉軍之費,其資十損乎七;公家以牛馬器仗奉軍之費,其資十損乎六。是以竭賦窮兵,百姓弊矣;役急民貧,國家虛矣。王哲曰:循,干也。蔽,可以屏蔽。櫓,大循也。丘牛,古所謂匹馬丘牛也。大車,牛車也。易曰:大車以載。張預曰:兵以車馬為本,故先言車馬痕敝也。蔽櫓,循也,今謂之彭排。丘牛,大牛也。大車,叉革車也。始言破車疲馬者,謂攻戰之馳車也。次言丘牛大車者,即輜重之革車也。公家車馬器械,亦十損其六。 故智將務食於敵,食敵一鐘,當吾二十鐘,蔥稈一石,當吾二十石。   曹操曰:六斛四蚪為鐘,蔥,豆楷也。稈,禾藥也。石者,一百二十斤也。轉輸之法,費二十石得一石。一云:蔥,音忌,豆也。七十斤為一石。當吾二十,言遠費也。杜牧曰:六石四蚪為一鐘。一石一百二十斤。蔥,豆楷也。稈,禾藥也。或言:蔥,稈葉也。秦攻匈奴,使天下運糧,起於黃綞瑯琊負海之郡,轉輸北河,率三十鍾而致一石。漢武建元中,通西南夷,作者數萬人。千里負擔績糧,率十餘鍾政一石。今校孫子之言,食敵一鍾當吾二十鐘,蓋約平地千里轉輸之法,費二十石得一石,不約道裡,蓋漏闕也。黃睡,音直瑞反,又音誰,在束萊;北河即今之朔方郡。李荃曰:遠師轉一鍾之粟,費二十鍾方可達#2軍將之智也,務食於敵,以省己之費也。孟氏曰:十斛為鐘,計千里轉運,道路耗費,二十鍾可致一鍾於軍中矣。梅堯臣註同曹操。王哲曰:曹公曰:蔥,豆楷也;稈,葉也。石者,百二十斤也。轉輸之法,費二十乃得一。誓謂上文千里績糧,則轉輸之法,謂千里耳。蔥,今作箕。稈,故書為芋,當作稈。張預曰:六石四蚪為鐘,一百二十斤為石。蔥,豆楷也。稈,禾葉也。千里績糧,則費二十鍾、石,而得一鍾、石到軍所。若越險阻,則猶不啻。故秦征匈奴,率三十鍾而政一石。此言能將爻因糧於敵也。 故殺敵者,怒也;   曹操曰:威怒以致敵。李荃曰:怒者,軍威也。杜牧曰:萬人非能同心皆怒,在我激之以勢使然也。田單守即墨,使燕人劓降者,掘城中人墳墓之類是也。賈林曰:人之無怒,則不肯殺。王誓曰:兵主威怒。何氏曰:燕圍齊之即墨,齊之降者盡劓,齊人皆怒,愈堅守。田單又縱反問曰:吾懼燕人掘吾城外塚墓,戮辱先人,可為寒心。燕軍盡掘瓏墓,燒死人。即墨人從城上望見,皆泣涕,其欲出戰,怒自十倍。單知士卒可用,遂破燕師。後漢班超使西域,到鄱善,會其吏士三十六人,與共飲。酒酣,因激怒之曰:今俱在絕域,欲立大功,以求富貴。虜使到裁數日,而王禮.貌即廢;如收吾屬送匈奴,骸骨長為豺狼食矣。官屬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從司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當今之計,獨有因夜以火攻虜,使彼不知我多少,鈴大震怖,可珍盡也。滅此虜,則功成事立矣。眾曰:善。初夜,將吏士奔盧營。會天大風,超令十人持鼓,藏虜捨後,約曰:見火燃,皆當鳴鼓大呼。餘人悉持弓弩,夾門而伏。超順風縱火,虜眾驚亂,眾悉燒死。蜀龐統勸劉備襲益州牧劉璋,備曰:此大事,不可倉卒。及璋使備擊張魯,乃從璋求萬兵及資寶,欲以東行。璋但許兵四千,其餘皆給半。備因激怒其眾曰:吾為益州征強敵,師徒勤瘁,不遑寧居。今積帑藏之財,而怯於賞功,望士大夫為出死力戰,其可得乎。由是相與破璋。張預曰:激吾士卒,使上下同怒,則敵可殺。尉繚子曰:民之所以戰者,氣也。謂氣怒則人人自戰。 取敵之利者,貨也。   曹操曰:軍無財,士不來;軍無賞,士不往。李荃曰:利者,益軍實也。杜牧曰:使士見取敵之利者,貨財也。謂得敵之貨財,爻以賞之,使人皆有欲,各自為戰。後漢荊州刺史度尚,討桂州賊帥卜陽、潘鴻等,入南海,破其三屯,多獲珍寶,而鴻等黨聚猶眾,士卒驕富,莫有闕志。尚曰:卜陽、潘鴻作賊十年,皆習於攻守,當須諸郡併力可攻之,今軍恣聽射獵。兵士喜悅,大小相與從禽。尚乃密使人潛焚其營,珍積皆盡,獵者來還,莫不泣涕。尚曰:卜陽等財貨,足富數世,諸卿但不併力耳,所亡少少,何足介意。眾聞,鹹憤踴願戰。尚令秣馬萍食,明晨徑赴賊屯,陽、鴻不設備,史士乘銳,遂破之。此乃是也。孟氏同杜牧註。杜佑曰:人知勝敵有厚賞之利,則冒白刃,當矢石,而樂以進戰者,皆貨財酬勳賞勞之誘也。梅堯臣曰:殺敵則激吾人以怒,取敵則利吾人以貨。王哲曰:謂設厚賞耳。若使眾責利自取,則或違節制耳。張預曰:以貨啗士,使人自為戰,則敵利可取。故曰:重賞之下,叉有勇夫。皇朝太祖命將伐蜀,諭之曰:所得州邑當與我傾竭帑庫以饗土卒;國家所欲,惟土疆耳。於是將吏死戰,所至皆下,遂平蜀。 故車戰,得車十乘已上,賞其先得者,   曹操曰:以車戰能得敵車十乘已上,賞賜之。不言車戰得車十乘已上者賞之,而言賞得者何?言欲開示賞其所得車之卒也。陳車之法:五車為隊,僕射一人;十車為官,卒長一人;車滿十乘,將史二人。因而用之,故別言賜之,欲使將恩下及也。或曰:言使自有車十乘已上與敵戰,但取其有功者賞之,其十乘已下,雖一乘獨得,餘九乘皆賞之,所以率進勵士也。李荃曰:重賞而勸進也。杜牧曰:夫得車十乘已上者,蓋眾人用命之所致也。若褊賞之,則力不足。與其所獲之車,公家仍自以財貨,賞其唱謀先登者,此所以勸勵士卒。故上文雲,取敵之利者,貨也。言十乘者,舉其綱目也。賈林曰:勸未得者,使自勉也。梅堯臣曰:褊賞則難周,故獎一而勸百也。王哲曰:以財賞其所先得之卒。張預曰:車一乘,幾七十五人。以車與敵戰,吾士卒能獲敵車十乘已上者,吾士卒鈴不下千餘人也。以其人眾,故不能褊賞,但以厚利賞其陷陳先獲者,以勸餘眾。古人用兵,鈴使車奪車,騎奪騎,步奪步。故吳起與秦人戰,令三軍曰:若車不得車,騎不得騎,徒不得徒,雖破軍,皆無功。 而更其旌旗,   曹操曰:與吾同也。李荃曰:惡色與吾同。賈林曰:令不識也。張預曰:變敵之色,令與己同。 車雜而乘之,   曹操曰:不獨任也。李荃曰:夫降虜之旌旗,必更其色,而雜其事,車乃可用也。杜牧曰:士卒自獲敵車,任雜然自乘之,官不錄也。梅堯臣曰:車許雜乘,旗無因故。王誓曰:謂得敵車,可與我車雜用之也。張預曰:己車與敵車參雜而用之,不可獨任也。 卒善而養之,   張預曰:所獲之卒,鈴以恩信撫養之,俾為我用。 是謂勝敵而益強。   曹操曰:益己之強。李荃曰:後漢光武破銅馬賊於南陽,虜眾數萬,各配部曲,然人心未安。光武令各歸本營,乃輕行其問以勞之。相謂曰:蕭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於是漢益振。則其義也。杜牧曰:得敵卒也,因敵之資,益己之強。梅堯臣曰:獲卒則任其所長,養之以恩,爻為我用也。王哲曰:得敵卒則養之,與吾卒同?善者,謂勿侵辱之也。若厚撫初附,或失人心。何氏曰:因敵以勝敵,何往不強。張預曰:勝其敵,而獲其車與卒,既為我用,則是增已之強。光武推赤心,人人投死之類也。 故兵貴勝,不貴久。   曹操曰:久則不利。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也。孟氏曰:貴速勝疾還也。梅堯臣曰:上所言,皆責速也。速則省財用、息民力也。何氏曰:孫子首尾言兵久之理,蓋知兵不可玩,武不可黷之深也。張預曰:久則師老財竭,易以生變,故但貴其速勝疾歸。 故知兵之將,生民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也。   曹操曰:將賢則國安也。李荃曰:將有殺伐之權,威欲卻敵,人命所繫,國家安危,在於此矣。杜牧曰:民之性命,國之安危,皆由於將也。梅堯臣曰:此言任將之重。王哲曰:將賢則民保其生,而國家安矣;否則民被毒殺,而國家危矣。明君任屬,可不精乎。何氏曰:民之性命,國之治亂,皆主於將;將之村難,古今所息也。張預曰:民之死生,國之安危,繫乎將之賢否。 孫子註解卷之二竟 #1『牛」 據宋本十一家注補。 #2『 達」宋本遠作『 遠」 。   孫子註解卷之三 謀攻篇     曹操曰:欲攻敵,必先謀。李筌曰:合陳為戰,圍城曰攻,以此篇次戰之下。杜牧曰:廟堂之上,計算已定,戰爭之具,糧食之費,悉已用備,可以謀攻。故曰謀攻也。王晰曰:謀攻敵之利害,當全策以取之,不銳於伐兵攻城也。張預曰:計議已定,戰具已集,然後可以智謀攻,故次作戰。 孫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   曹操曰:興師深入長驅,距其城郭,絕其內外,敵舉國來服為上;以兵擊破,敗而得之,其次也。李筌曰:不貴殺也。韓信虜魏王豹,擒夏說,斬成安君,此為破國者。及用廣武君計,北首燕路,遣一介之使,奉咫尺之書,燕後風而靡,則全國也。賈林曰:全得其國,我國亦全,乃為上。杜佑曰:敵國來服為上,以擊破為次。王晰曰:若韓信舉燕是也。何氏曰:以方略氣勢,令敵人以國降,上策也。張預曰:尉繚子曰:講武料敵,使敵氣失而師散,雖形全而不為之用,此道勝也。破軍殺將,乘堙發機,會眾奪地,此力勝也。然則所謂道勝、力勝者,即全國、破國之謂也。夫弔民伐罪,全勝為上;為不得已而至於破,則其次也。 全軍為上,破軍次之;   曹操、杜牧曰:司馬法曰:一萬五千五百人為軍。何氏曰:降其城邑,不破我軍也。 全旅為上,破旅次之;   曹操曰:五百人為旅。 全卒為上,破卒次之;   曹操曰:一校巳上,至一百人也。李筌曰:百人已上為卒。杜佑曰:一校下至百人也。 全伍為上,破伍次之。   曹操曰:百人已下至五人。李筌曰:百人已下為伍。杜牧曰:五人為伍。梅堯臣曰:謀之大者全得之。王晰曰:國軍卒伍,不間小大,全之則威德為優,破之則威德為劣。何氏曰:自軍至伍,皆次序上下言之。此意以策略取之為妙,不惟一軍,至於一伍,不可不全。張預曰:周制,萬二千五百人為軍,五百人為旅,百人為卒,五人為伍。自軍至伍,皆以不戰而勝之為上。 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   曹操曰:未戰而戰自屈,勝善也。李筌曰:以計勝敵也。陳□曰:戰必殺人故也。賈林曰:兵威遠振,全來降伏,斯為上也;詭詐為謀,摧破敵眾,殘人傷物,然後得之,又其次之。杜佑曰:未戰而敵自屈服。梅堯臣曰:惡乎殺傷殘害也。張預曰:戰而後#1能勝,必多殺傷,故雲非善。 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曹操曰:未戰而敵自屈服。杜牧曰:以計勝敵。陳皞曰:韓信用李左車之計,馳咫尺之書,不戰而下燕城也。孟氏曰:重廟勝也。王晰曰:兵貴伐謀,不務戰也。何氏曰:後漢王霸討周建、蘇茂,既戰歸營,賊復聚挑戰,霸堅臥不出。方饗士作倡樂,茂雨射營中,中霸前酒樽,霸安坐不動。軍吏曰:茂已破,今易擊。霸曰:不然。茂客兵遠來,糧食不足,故挑戰以徼一時之勝。今閉營休士,所謂不戰而屈人兵,善之善也。茂乃引退。張預曰:明賞罰,信號令,完器械,練士卒,暴其所長,使敵從風而靡,則為大善。若吳王黃池#2之會,晉人畏其有法而服之者是也。 故上兵伐謀,   曹操曰:敵始有謀,伐之易也。李筌曰:伐其始謀也。後漢寇恂圍高峻,峻遣謀臣皇甫文謁恂,詞禮不屈。恂斬之,報峻曰:軍師無禮,已斬之。欲降,急降;不欲,固守。峻即日開壁而降。諸將曰:敢問殺其使而降其城,何也?恂曰:皇甫文,峻之心腹,其取謀者。留之則文得其計,殺之則峻亡其膽,所謂上兵伐謀。諸將曰:非所知也。杜牧曰:晉平公欲攻齊,使范昭往觀之,景公觴之。酒酣,范昭請君之樽酌。公曰:寡人之樽進客。范昭已飲,晏子徹樽更為酌。范昭佯醉,不悅而起舞,謂太師曰:能為我奏成周之樂乎?吾為舞之。太師曰:瞑臣不習。范昭趨#3出。景公曰:晉,大國也,來觀吾政。今子怒大國之使者,將奈何?晏子曰:觀范昭非陋於禮者;且欲慚於國,臣故不從也。太師曰:夫成周之樂,天子之樂也,惟人主舞之;今范昭人臣,而欲舞天子樂,臣故不為也。范昭歸報晉平公曰:齊未可伐。臣欲辱其君,晏子知之;臣欲犯其禮,太師識之。仲尼曰:不越樽俎之間,而折衝千里之外,晏子之謂也。春秋時,秦伐晉,晉將趙盾禦之。上軍佐臾駢曰:秦不能久,請深壘固軍以待之。秦人欲戰,秦伯謂士會曰:若何而戰?對曰:趙氏新出其屬曰臾駢,必實為此謀,將以老我師也。趙有側室日穿,晉君之婿也,有寵而弱,不在軍事,好勇而狂,且惡臾駢之佐上軍。若使輕者肆焉其可。秦軍掩晉上軍,趙穿追之不及,返,怒曰:裹糧坐甲,固敵是求,敵至不擊,將何俟焉。軍史曰:將有待也。穿曰:我不知謀,將獨出。乃以其屬出。趙盾曰:秦獲穿也,獲一卿矣;秦以勝歸,我何以報?乃皆出戰,交綏而退。夫晏子之對,是敵人將謀伐我,我先伐其謀,故敵人不得而伐我。士會之對,是我將謀伐敵,敵人有謀拒我,乃伐其謀,敵人不得與我戰。斯二者,皆伐謀也。故敵欲謀我,伐其未形之謀;我若伐敵,敗其已成之計,固非止於一也。孟氏曰:九攻九拒,是其謀也。杜佑曰:敵方設謀,欲舉眾師,伐而抑之,是其上。故太公雲,善除患者,理於未生;善勝敵者,勝於無形也。梅堯臣曰:以智勝。王晰曰:以智謀屈人最為上。何氏曰:敵始謀攻我,我先攻之,易也。揣知敵人謀之趣向,因而加兵,攻其彼心之發也。張預曰:敵始發謀,我從而攻之,彼必喪計而屈服,若晏子之沮范昭是也。或曰:伐謀者,用謀以伐人也,言以奇策祕筭,取勝於不戰,兵之上也。 其次伐交,   曹操曰:交,將合也。李筌曰:伐其始交也。蘇秦約六國不事秦,而秦閉關十五年,不敢窺山東也。杜牧曰:非止將合而巳,合之者皆可伐也。張儀願獻秦地六百里於楚懷王,請絕齊交,隨何於鯨布坐上殺楚使者,以絕項羽。曹公與韓遂交馬語,以疑馬超。高洋以蕭深明請和於梁,以疑侯景,終陷臺城。此皆伐交。權道變化,非一途也。陳皞曰:或雲敵已興師交合,伐而勝之,是其次也。若晉文公敵宋,攜離曹、衛也。孟氏曰:交合強國,敵不敢謀。梅堯臣曰:以威勝。王晰曰:謂未能全屈敵謀,當且間其交,使之解散。彼交則事鉅敵堅,彼不交則事小敵脆也。何氏曰:杜稱已上四事,乃親而離之之義也。伐交者,兵欲交合,設疑兵以懼之,使進退不得,因來屈服。旁鄰既為我援,敵不得不孤弱也。張預曰:兵將交戰,將合則伐之。傳曰:先人有奪人之心。謂兩軍將合,則先薄之,孫叔敖之敗晉師,廚人濮之破華氏是也。或曰:伐交者,用交以伐人也。言欲舉兵伐敵,先結鄰國為掎角之勢,則我彊而敵弱。 其次伐兵,   曹操曰:兵形已成也。李筌曰:臨敵對陳,兵之下也。賈林曰:善於攻取,舉無遺策,又其次也。故太公曰:爭勝於白刃之前者,非良將也。梅堯臣曰:以戰勝。王晰曰:戰者危事。張預曰:不能敗其始謀,破其將合,則犀利兵器以勝之。兵者,器械之總名也。太公曰:必勝之道,器械為寶。 其下攻城;   曹操曰:敵國已收其外糧城守,攻之為下攻也。李筌曰:夫王師出境,敵則開壁送款,舉櫬轅門,百姓怡悅,攻之上也。若頓兵堅城之下,師老卒惰,攻守勢殊,客主力倍,以此攻之為下也。杜佑曰:言攻城屠邑,攻之下者,所害者多。梅堯臣曰:費財役為最下。王晰曰:士卒殺傷,城或未克。張預曰:夫攻城屠邑,不惟老師費財,兼亦所害者多,是為攻之下也。 攻城之法,為不得已。   張預曰:攻城則力屈;所以必攻者,蓋不獲已耳。 修櫓轒轀,具器械,三月而後成,距闉又三月而後已;   曹操曰:修,治也。櫓,大楯也。轒轀者,轒狀也;轒狀其下四輪,從中推之至城下也。具,備也。器械者,機關攻守之總名,飛樓、雲梯之屬。距闉者,踴土積高而前,以附其城也。李筌曰:櫓,楯也,以蒙首而趨城下。轒轀者,四輪車也,其下藏兵數十人,填隍推之,直就其城,木石所不能壞也。器械,飛樓、雲梯、板屋、木幔之類也。距闉者,土木山乘城也。東魏高歡之圍晉州,侯景之攻臺城,則其器也。役約三月,恐兵久而人疲也。杜牧曰:櫓,即今之所謂彭排。轒轀,四輪車,排大木為之,上蒙以生牛皮,下可容十人,往來運土填塹,木石所不能傷,今俗所謂木驢是也。距闉者,積土為之,即今之所謂壘道也。三月者,一時也。言修治器械,更其距闉,皆須經時精好成就,恐傷人之甚也。管子曰:不能政器者困。言無以應敵也。太公曰:必勝之道,器械為寶。漢書志曰:兵之伎巧,一十有三家,習手足,便器械機關,以立攻守之勝者。夫攻城者有撞車、刻鉤車、飛梯、蝦蟆木、解合車、狐鹿車、影車、高障車、馬頭車、獨行車、運土豚魚車。陳皞曰:杜稱櫓為彭排,非也。若是彭排,即當用此櫓字;曹雲大楯,庶或近之。蓋言候器械全具須三月,距闉又三月,已計六-月;將若不待此而生忿速,必多殺士卒。故下雲,將不勝其忿,而蟻附之,災也。杜佑曰:轒轀,上汾下溫。距闉者,踴土積高而前,以附於城也。積土為山曰堙,以距敵城,觀其虛實。春秋傳曰:楚司馬子反乘堙而闚宋城也。梅堯臣曰:威智不足以屈人,不獲已而攻城也,治攻具須經時也。曹公曰:櫓大楯也。轒轀者,轒床也,其下四輪,從中推至城下也。器械,機關攻守之總名,蜚梯之屬也。謂櫓為大楯,非也。兵之具甚眾,何獨言修大楯耶?今城上守禦樓曰櫓;櫓是轒狀上革屋,以蔽矢石者歟?張預曰:脩櫓,大楯也。傳曰:晉侯登巢車以望楚軍。註云:巢車,車上為櫓。又晉師圍偪陽,魯人建大車之輪,蒙之以甲以為櫓,左執之,右拔戟,以成一隊。註云:櫓,大楯也。以此觀之,修櫓為大楯明矣。轒轀,四輪車,其下可覆數十人,運土以實隍者。器械,攻城總名也。三月者,約經時成也。或曰:孫子戒心忿而亟攻之,故權言以三月成器械,三月起距堙,其實不必三月也。城尚不能下,則又積土與城齊,使士卒上之,或觀其虛實,或毀其樓櫓,欲必取也。土山曰堙,楚子反乘堙而闚宋城是也。器械言成者,取其久而成就也。距堙言已者,以其經時而畢上也。皆不得已之謂。 將不勝其忿,而蟻附之,殺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災也。   曹操曰:將忿不待攻城器,而使士卒緣城而上,如蟻之緣牆,殺傷士卒也。李筌曰:將怒而不待攻城,而使士卒肉薄登城,如蟻之所附牆,為木石所殺之者,三有一焉,而城不拔者,此攻城災也。杜牧曰:此言為敵所辱,不勝忿怒也。後魏太武帝率十萬眾,寇宋臧質於盱眙。太武帝始就質求酒,質封波便與之;太武大怒,遂攻城。乃命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墜而復昇,莫有退者,屍與城平。復殺其高梁王。如此三旬,死者過半。太武聞彭城斷其歸路,見疾病甚眾,乃解退。傳曰:一女乘城,可敵十夫。以此校之,尚恐不啻。賈林曰:但使人心外附,士卒內離,城乃自拔。杜佑曰:守過二時,敵人不服,將不勝心之忿,多使士卒蟻附其城,殺傷我士民三分之一也。言攻趣不拔,還為己害。故韓非曰:夫一戰不勝,則過暨矣。何氏曰:將心忿急,使士卒如蟻緣而登,死者過半,城且不下,斯害也已。張預曰:攻逾二時,敵猶不服,將心忿躁,不能持久,使戰士蟻緣而登城,則其士卒為敵人所殺三中之一,而堅城終不可拔,玆攻城之害也已。或曰:將心忿速,不俟六月之久,而亟攻之,則其害如此。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也;   李筌曰:以計屈敵,非戰之屈者。晉將郭淮圍麴城,蜀將姜維來救。淮趨牛頭山,斷維糧道及歸路,維大震,不戰而遁,夠城遂降。則不戰而屈之義也。杜牧曰:周亞夫敵七國,引兵東北壁昌邑,以梁委吳,使輕兵絕吳餉道。吳梁相弊而食竭,吳遁去,因追擊,大破之。蜀將姜維使將勾安李韶守麴城,魏將陳泰圍之;姜維來救,出自牛頭山,與泰相對。泰曰:兵法貴在不戰而屈人,今絕牛頭,維無返道,則我之擒也。諸軍各守勿戰,絕其還路。維懼,遁走,安等遂降。梅堯臣曰:戰則傷人。王晰曰:若李左車說成安君,請以奇兵三萬人,扼韓信於井陘之策是也。何氏曰:言伐謀伐交,不至於戰。故司馬法曰:上謀不鬥。其旨見矣。張預曰:前所陳者,庸將之為耳。善用兵者則不然;或破其計,或敗其交,或絕其糧,或斷其路,則不可戰而服之。若田穰直明法令,拊士卒,燕晉聞之,不戰而遁亦是也。 拔人之城,而非攻也;   李筌曰:以計取之。後漢酇侯臧宮圍妖賊於原武,連月不拔,士卒疾癘。東海王謂宮曰:今擁兵圍必死之虜,非計也。宜撒圍開其生路而示之,彼必逃散,一亭長足擒也。從之而拔原武。魏攻壺關,亦其義也。杜牧曰:司馬文王圍諸葛誕於壽春,議者多欲急攻之。文王以誕城固眾多,攻之力屈,若有外救,表裹受敵,此至危之道也;吾當以全策縻之,可坐制也。誕二年五月反,三年二月破滅,六軍按甲,深溝高壘,而誕自困。十六國前燕將慕容恪率兵討段龕於廣固,恪圍之,諸將勸恪急攻之。恪曰:軍勢有緩而克敵,有急而取之。若彼我勢既均,外有強援,力足制之,當羈縻守之,以待其斃。乃築室反耕,嚴固圍壘,終克廣固,曾不血刃也。孟氏曰:言以威刑服敵,不攻而取,若鄭伯肉袒以迎楚莊王之類。梅堯臣曰:攻則傷財。王晰曰:若唐太宗降薛仁杲是也。張預曰:或攻其所必救,使敵棄城而來援,則設伏取之。若耿弇攻臨淄而克西安,脅巨裡而斬費邑是也。或外絕其強援以久持之,坐俟其斃,若楚師築室反耕以服宋是也。玆皆不攻而拔城之義也。 毀人之國,而非久也。   曹操曰:毀滅人國,不久露師也。李筌曰:以術毀人國,不久而斃。隋文問僕射高熲伐陳之策,熲曰:江外田收,與中國不同。伺彼農時,我正暇豫,徵兵掩襲,彼釋農守禦,候其聚兵,我便解退。再三若此,彼農事痕矣。又南方地卑,捨悉茅竹,倉庫儲積,悉依其間,密使行人因風縱火,侯其營立更為之。行其謀,陳始病也。杜牧曰:因敵有可乘之勢,不失其機,如摧枯朽。沛公入關,晉降孫皓,隋取陳氏,皆不久之。賈林曰:兵不可久,久則生變。但毀滅其國,不傷殘於人;若武王伐殷,殷人稱為父母。杜佑曰:若誅理暴逆,毀滅敵國,不暴師眾也。梅堯臣曰:久則生變。王晰同梅堯臣註。何氏曰:善攻者不以兵攻,以計困之,令其自拔,令其自毀,非勞久守而取之也。張預曰:以順討逆,以智伐愚,師不久暴,而敵國滅,何假六月之稽乎。 必以全爭於天下,故兵不頓,而利可全,此謀攻之法也。   曹操曰:不與敵戰,而必完全得之,立勝於天下,不頓兵血刃也。李筌曰:以全勝之計爭天下,是以不頓收利也。梅堯臣曰:全爭者,兵不戰,城不攻,毀不久,皆以謀而屈敵,是曰謀攻。故不鈍兵利自完。張預曰:不戰則士不傷,不攻則力不屈,不久則財不費。以完全立勝於天下,故無頓兵血刃之害,而有國富兵強之利,斯良將計攻之術也。 故用兵之法,十則圍之,   曹操曰:以十敵一,則圍之,是將智勇等而兵利鈍均也。若主弱客強,操所以倍兵圍下邳生擒呂布也。杜牧曰:圍者,謂四面壘合,使敵不得逃逸。凡圍四合,必須去敵城稍遠,佔地既廣,守備須嚴,若非兵多,則有闕漏,故用兵有十倍也。呂布敗是上下相疑,侯成執陳宮委布降,所以能擒,非曹公兵力而能取之。若上下相疑,政令不一,設使不圍。自當潰叛,何況圍之,固須破滅。孫子所言十則圍之,是將勇智等而兵利鈍均,不言敵人自有離叛。曹公稱倍兵降布,蓋非圍之力窮也,此不可以訓也。李筌曰:愚智勇怯等,十倍於敵則圍之,攻守殊勢也。杜佑曰:以十敵一則圍之,是為將智勇等而兵利鈍均也。若主弱客勁,不用十也;曹公操所以倍兵圍下邳,生擒呂布。若敵壘固守,依附險阻,彼一我十,乃可圍也。敵雖盛,所據不便,未必十倍,然後圍之。梅堯臣曰:彼一我十,可以圍。何氏曰:圍者,四面合兵以圍城。而校量彼我兵勢,將才愚智勇怯等,而我十倍勝於敵人,是以十對一,可以圍之,無令越逸也。張預曰:吾之眾十倍於敵,則四面圍合以取之,是為將智勇等而兵利鈍均也。若主弱客強,不必十倍,然後圍之。尉繚子曰:守法:一而當十,十而當百,百而當千,千而當萬,言守者十人,而當圍者百人,與此法同。 五則攻之,   曹操曰:以五敵一,則三術為正,一術為奇。李筌曰:五則攻之,攻守勢殊也。杜牧曰:術猶道也。言以五敵一,則當取己三分為三道,以攻敵之一面;留己之二,侯其無備之處,出奇而乘之。西魏末,梁州刺史宇文仲和據州不受伐,魏將獨孤信率兵討之,仲和嬰城固守。信夜令諸將以衝梯攻其東北,信親帥將士襲其西南,遂克之也。陳皞曰:兵說五倍於敵,自是我有餘力,彼之勢分也,豈止分為三道以攻敵?此獨說攻城。故下文云: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杜佑曰:若敵並兵自守,不與我戰,彼一我五,乃可攻戰也。或無敵人內外之應,未必五倍然後攻。梅堯臣同杜佑註。王晰曰:謂十圍而取五,則攻者皆勢力有餘,不待其虛懈也。此以下亦謂智勇利鈍均耳。何氏曰:愚智勇恃等,量我五倍多於敵人,可以三分攻城,二分出奇以取勝。張預曰:吾之眾五倍於敵,則當驚前掩後,聲東擊西;無五倍之眾,則不能為此計。首公謂三術為正,二術為奇,不其然乎?若敵無外援,我有內應,則不須五倍,然後攻之。 倍則分之,   曹操曰:以二敵一,則一術為正,一術為奇;李筌曰:夫兵者倍於敵,則分半為奇;我眾彼寡,動而難制。符堅至淝水,不分而敗;王僧辮至張公洲,分而勝也。杜牧曰:此言非也。此言以二敵一,則當取己之一,或趣敵之要害,或攻敵之必救,使敵一分之中,復須分減相救,因以一分而擊之。夫戰法非論眾寡,每陳皆有奇正,非待人眾,然後能設奇。項羽於烏江二十八騎,尚不聚之,猶設奇正,循環相救,況於其他哉?陳□曰:直言我倍於敵,分兵趨其所必救,即我倍中更倍,以擊敵之中分也。杜雖得之,未盡其說也。杜佑曰:己二敵一,則一術為正,一術為奇。彼一我二,不足為變,故疑兵分離其軍也。故太公曰:不能分移,不可以語奇。梅,堯臣曰:彼一我二,可分其勢。王晰曰:謂分者,分為二軍,使其腹背受敵,則我得一倍之利也。何氏曰:兵倍於敵,則分半為奇;我眾彼寡,足可分兵。主客力均,善戰者勝也。張預曰:吾之眾一倍於敵,則當分為二部:一以當其前,一以衝其後;彼應前則後擊之,應後則前擊之,茲所謂一術為正,一術為奇也。杜氏不曉兵分則為奇,聚則為正,而遽非曹公,何誤也。 敵則能戰之,   曹操曰:己與敵人眾等,善者猶當設伏奇以勝之。李筌曰:主客力敵,惟善者戰。杜牧曰:此說非也。凡己與敵人兵眾多少、智勇利鈍一旦相敵,則可以戰。夫伏兵之設,或在敵前,或在敵後,或因深林叢薄,或因暮夜昏晦,或因隘阨山阪,擊敵不備,自名伏兵,非奇兵也。陳皞曰:料己與敵人眾寡相等,先為奇兵可勝之計,則戰之。故下文云:禺不若則能避之。杜說奇伏,得之也。梅堯臣曰:勢力均則戰。王晰曰:謂能者能感士卒心,得其死戰耳。若設奇伏以取勝,是謂智優,不在兵敵也。何氏曰:敵,言等敵也。唯能者可以戰勝耳。張預曰:彼我相敵,則以正為奇,以奇為正,變化紛紜,使敵莫測;以與之戰,玆所謂設奇伏以勝之也。杜氏不曉凡置陳皆有揚奇備伏,而雲伏兵當在山林,非也。 少則能逃之,   曹操曰:高壁堅壘,勿與戰也。李筌曰:量力不如,則堅壁不出挫其鋒,待其氣懈,而出奇擊之。齊將田單守即墨,燒牛尾即殺騎劫,則其義也。杜牧曰:兵不敵,且避其鋒,尚俟隙,便奮決求勝。言能者,謂能忍忿受恥,敵人求挑不出也,不似曹咎汜水之戰也。陳皞曰:此說非也。但敵人兵倍於我,則宜避之,以驕其志,用為後圖,非謂忍忿受恥。太宗辱宋老生以虜其眾,豈是兵力不等也?賈林曰:彼眾我寡,逃匿兵形,不令敵知,當設奇伏以待之,設詐以疑之,亦取勝之道。又一云:逃匿兵形,敵不知所備,懼其變詐,全軍亦逃。杜佑曰:高壁堅壘#4,勿與戰也。彼之眾,我之寡,不可敵,則當自逃守匿其形。梅堯臣曰:彼眾我寡,去#5而勿戰。王晰曰:逃,伏也。謂能倚固逃伏以自守也。傳曰:師逃於夫人之宮。或兵少而有以勝者,蓋將優卒強耳。何氏曰:兵少固壁,觀變潛形,見可則進。張預曰:彼眾我寡,宜逃去之勿與戰,是亦為將智勇等而兵利鈍均也。若我治彼亂,我奮彼怠,則敵雖眾,亦可以合戰。若吳起以五百乘破秦五十萬眾;謝玄以八千卒敗符堅一百萬,豈須逃之乎? 不若則能避之。   曹操曰:引兵避之也。杜牧曰:言不若者,勢力交援俱不如也;則項速去之,不可遷延也。如敵人守我要害,發我津梁,合圍於我,則欲去不復得也。杜佑曰:引兵備之,強弱不敵,勢不相若,則引軍避,待利而動。梅堯臣曰:勢力不如,則引而避。王晰曰:將與兵俱不若,遇敵攻必敗也。張預曰:兵力謀勇皆劣於敵,則當引而避之,以伺其隙。 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   曹操曰:小不能當大也。李筌曰:小敵不量力而堅戰者,必為大敵所擒也。漢都尉李陵以步卒五千之眾,對十萬之軍,而見歿匈奴也。杜牧曰:言堅者,將性堅忍,不能逃,不能避,故為大者之所擒也。孟氏曰:小不能當大也。言小國不量其力,敢與大邦為讎,雖權時堅城固守,然後必見擒獲。春秋傳曰:既不能強,又不能弱,所以敗也。梅堯臣曰:不逃不避,雖堅亦擒。王晰註同梅堯臣。何氏曰:如右將軍蘇建、前將軍趙信將兵三千餘人,與大將軍衛青分行,獨逢單于兵數萬。力戰一日,漢兵且盡。前將軍信胡人,降為翕侯,匈奴誘之,遂將其餘騎可八百,餘奔降單于。右將軍蘇建遂盡亡其軍,獨以身得亡自歸。大將軍問其正閎、長史安、議郎周霸等,建為雲何?霸曰:自大將軍出,未嘗斬一裨將。今建棄軍,可斬以明威重。閎、安曰:不然。兵法: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今建獨以數千當單于數萬,力戰一日,餘士盡不敢有二心,自歸而斬之,是示後人無歸意也。張預曰:小敵不度強弱而堅戰,必為大敵之所擒,息侯屈於鄭伯,李陵降於匈奴是也。孟子曰:小固不可以敵大,弱固不可以敵強,寡固不可以敵眾。 夫將者,國之輔也,輔周則國必強,   曹操曰:將周密,謀不洩也。李筌曰:輔,猶助也。將才足,則兵必強。杜牧曰:才周也。賈林曰:國之強弱,必在於將。將輔於君而才周,其國則強;不輔於君,內懷其貳,則弱。擇人授任,不可不慎。何氏曰:周,謂才智具也。得才智周備之將,國乃安強也。 輔隙則國必弱。   曹操曰:形見於外也。李筌曰:隙,缺也。將才不備,兵必弱。杜牧曰:才不周也。梅堯臣曰:得賢則周備,失士則隙缺。王晰曰:周,謂將賢則忠才兼備;隙,謂有所缺也。何氏曰:言其才不可不周,用事不可不周知也。故將在軍,必先知五事、六行、五權之用,與夫九變、四機之說,然後可以內御士眾,外料戰形;苟昧於玆,雖一日不可居三軍之上矣。張預曰:將謀周密,則敵不能窺,故其國強;微缺,則乘釁而入,故其國弱。太公曰:得士者昌,失士者亡。 故君之所以患於軍者三:   梅堯臣曰:患君之所不知。孟氏曰:已下語是。張預曰:下三事也。 不知軍之不可以進,而謂之進;不知軍之不可以退,而謂之退;是謂縻軍。   曹操曰:縻御也。李筌曰;縻,絆也。不知進退者,軍必敗;如絆驥無馳騁也。楚將龍且逐韓信而敗,是不知其進;秦將符融揮軍少卻而敗,是不知其退。杜牧曰:猶駕御縻絆,使不自由也。君,國君也。患於軍者,為軍之患害也。夫授鉞凶門推轂,閫外之事,將軍裁之。如趙充國欲為屯田,漢宣必令次戰,孫皓臨滅,賈充尚請班師。此不知進退之謂也。賈林曰:軍之進退,將可臨時制變;君命內御,患莫大焉。故太公曰:國不可以從外治,軍不可以從中御。杜佑曰:縻,御也,靡為反。君不知軍之形勢,而欲從中御也。梅堯臣曰:君不知進退之宜,而專進退,是縻繫其軍,六韜所謂軍不可以從中御。王晰曰:縻,繫也。去此患則當託以不御之故必忠才兼備之臣為之將也。張預曰:軍未可以進而必使之進軍未可以退而又使之退,是謂縻絆其軍也。故曰:進退由內御,則功難成。 不知三軍之事,而同三軍之政者,則軍士惑矣。   曹操曰:軍容不入國,國容不入軍,禮不可以治兵也。李筌曰:任將不以其人也。燕將慕容評出軍,所在因山泉賣樵水,貪鄙積貨,為三軍帥,不知其政也。杜牧曰:蓋謂禮度法令,自有軍法從事,若使同於尋常治國之道,則軍士生惑矣。至如周亞夫見天子不拜,漢文知其勇不可犯;魏尚守雲中,上首級,為有司所劾,馮唐所以發憤也。杜佑曰:夫治國尚禮義,兵貴於權詐,形勢各異,教化不同;而君不知其變,軍國一政,以用治民,則軍士疑惑,不知所措。故兵經曰:在國以信,在軍以詐也。陳皞曰:言不知三軍之事,違眾沮議。左傳稱晉彘季不從軍師之謀,而以偏師先進,終為楚之所敗也。梅堯臣曰:不知治軍之務,而參其政,則眾惑亂也。曹公引司馬法曰:軍容不入國,國容不入軍是也。何氏曰:軍國異容,所治各殊;欲以治國之法以治軍旅,則車旅惑亂。張預曰:仁義可以治國,而不可以治軍,權變可以治軍,而不可以治國,理然也。虢公不修慈愛,而為晉所滅;晉侯不守四德,而為秦所克。是不峽仁義治國也。齊侯不射君子,而敗於晉,宋公不擒二毛,而衄於楚。是不以權變治軍也。故當仁義而用權譎,則國必危,晉虢是也。當變詐而尚禮義,則兵必敗,齊宋是也。然則治國之道,固不可以治軍也。 不知三軍之權,而同三軍之任,則軍士疑矣。   曹操曰:不得其人意也。杜牧曰:謂將無權智,不能銓度軍士,各任所長,而雷同使之,不盡其材,則三軍生疑矣。黃石公曰:善任人者,使智、使勇、使貪、使愚;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貪者邀趨其利,愚者不顧其死。陳皞曰:將在軍,權不專制,任不自由,三軍之士自然疑也。杜佑曰:不得其人也。君之任將,當精擇焉;將若不知權變,不可付以勢位。苟授非其人,則舉措失所,軍覆敗也。若趙不用廣武君而用成安君。梅堯臣曰:不知權謀之道,而參其任甩,其眾疑貳也。王晰曰:政也,權也,使不知者同之,則動有違異,必相牽制也;是則軍眾疑惑矣。裴度所以奏去監軍平蔡州也。此皆由君上不能專任賢將,則使同之,故通謂之三患。何氏曰:不知用兵權謀之人,用之為將,則軍不治而士疑。張預曰:軍史中有不知兵家權謀之人,而使同居將帥之任,則政令不一,而軍疑矣。若邲之戰,中軍帥荀林父欲還,裨將先穀不從,為楚所敗是也。近世以中官監軍,其患正如此。高崇文伐蜀,因罷之,遂能成功。 三軍既惑且疑,則諸侯之難至矣,是謂亂軍引勝。   曹操曰:引,奪也。李筌曰:引,奪也。兵,權道也,不可謬而使處。趙上卿藺相如言:趙括徒能讀其父書,然未知合變;王今以名使括,如膠柱鼓瑟。此則不知三軍之權,而同三軍之任。趙王不從,果有長平之敗,諸侯之難至也。杜牧曰:言我軍疑惑,自致擾亂,如引敵人使勝我也。孟氏曰:三軍之眾,疑其所任,惑其所為,則鄰國諸侯,因其乖錯,作難而至也。太公曰:疑志不可以應敵。梅堯臣曰:君徒知制其將,不能用其人,而乃同其政任,俾眾疑惑,故諸侯之難作。是自亂其軍,自去其勝。王晰曰:引諸侯勝己也。何氏曰:士疑惑而無畏則亂,故敵國得以乘我隙釁而至矣。張預曰:軍士疑惑,未肯用命,則諸侯之兵乘隙而至。是自潰其軍,自奪其勝也。 故知勝有五:   李筌曰:謂下五事也。張預曰:下五事也。 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 李筌曰:料人事逆順,然後以太一遁甲筭三門遇奇五將無關格,迫愶主客之計者,必勝也。杜牧曰:下文所謂知彼知己是也。孟氏曰:能料知敵情,審其虛實者勝也。梅堯臣曰:知可不可之宜。王晰曰:可則進,否則止,保勝之道也。何氏曰:審己與敵。張預曰:可戰則進攻,不可戰,則退守;能審攻守之宜,則無不勝。 識眾寡之用者勝;   李筌曰:量力也。杜牧曰:先知敵之眾寡,然後起兵以應之。如王翦伐荊,曰非六十萬不可是也。杜佑曰:言兵之形,有眾而不可擊寡,或可以弱制強,而能變之者勝也。故春秋傳曰:師克在和不在眾是也。梅堯臣曰:量力而動。王晰曰:謂我對敵兵之眾寡,圍攻分戰是也。張預曰:用兵之法,有以少而勝眾者,有以多而勝寡者,在乎度其所用,而不失其宜則善。如吳子所謂用眾者務易,用少者務隘是也。 上下同欲者勝;   曹操曰:君臣同欲。李筌曰:觀士卒心,上下同欲,如報私仇者勝。陳皞曰:言上下共同其利慾,則三軍無怨,敵可勝也。傳曰:以欲從人,則可以人從欲,鮮濟也。杜佑曰:言君臣和同,勇而戰者勝。故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梅堯臣曰:心齊一也。王晰曰:上下一心。若先穀剛復以取敗,呂布違異以致亡,皆上下不同欲之所致。何氏曰:書云:受有億兆夷人,離心離德;予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德。商滅而周興。張預曰:百將一心,三軍同力,人人欲戰,則所向無前矣。 以虞待不虞者勝;   李筌杜牧曰:有備預也。孟氏曰:虞,度也。左傳曰:不備不虞,不可以師。待敵之可勝也。陳皞曰:謂先為不可勝之師,待敵之可勝也。杜佑曰:虞,度也。以我有法度之師,擊彼無法度之兵。梅堯臣曰:慎備非常。王晰曰:以我之虞,待敵之不虞也。何氏曰:春秋時,城濮之役,晉無楚備,以敗於邲。邲之役,楚無晉備,以敗於鄢。自郡已來,晉不失備,而加之以禮,重之以睦,是以楚弗能加晉。又週末,荊人伐陳,吳救之。軍行三十里,雨十日夜,不見星。左史倚相謂大將子期曰:雨十日夜,甲輯兵聚,吳人必至,不如備之。乃為陳,而吳人至,見荊有備而反。左史曰:其反覆六十里,其君子外,小人為食;我行三十里,擊之必克。從之,遂破吳軍。魏大將軍南征吳,到積湖。魏將滿寵帥諸軍在前,與敵隔水相對。寵令諸將曰:今夕風甚猛,賊必來燒營,宜豫為之備。諸軍皆警。夜半,賊果遣十部來燒營;寵掩擊破之。又春秋衛人以燕師伐鄭,鄭祭足、原繁、洩駕以三軍軍其前,使曼伯與子元潛軍軍其後。燕人畏鄭三軍,而不虞制人;六月,鄭二公子以制人敗燕師於北制。君子曰:不備不虞,不可以師。又楚子重自陳伐莒,圍渠丘。渠丘城惡,眾漬奔莒,楚入渠丘。莒人囚楚公子平。楚人曰:勿殺,吾歸而俘。莒人殺之。楚師圍莒,莒城亦惡。庚申,莒潰,楚遂入鄆。莒無備故也。君子曰:恃陋而不備,罪之大者也;備豫不虞,善之大者也。莒恃其陋而不修城郭,浹辰之間,而楚克其三都,無備也夫。張預曰:常為不可勝以待敵。故吳起曰:出門如見敵。士季曰:有備不敗。 將能而君不御者勝。   曹操曰:司馬法曰,進退惟時,無曰寡人也。李筌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者勝,真將軍也。吳伐楚,吳公子光弟夫概王至,請擊楚子常,不許。夫概曰:所謂見義而行,不待命也。今日我死,楚可入也。以其屬五千,先擊子常,敗之。審此,則將能而君不能御也。晉宣帝拒諸葛於五丈原,天子使辛毗仗節軍門曰:敢問戰者斬。亮聞笑曰:苟能制吾,豈千里請戰。假言天子不許,示武於眾,此是不能之將。杜牧曰:尉繚子曰:夫將者,上不制乎, 天,下不制乎地,中不制乎人。故兵者,凶器也;將者,死官也。杜佑曰:將既精能,曉練兵勢,君能專任,事不從中御。故王子曰,指授在君,決戰在將也。梅堯臣曰:自閫以外,將軍制之。王晰曰:君御能將者,不能絕疑忌耳。若賢明之主,必能知人,固當委任以責成效,推轂授鉞,是其義也。攻戰之事,一以專之,不從中御,所以一威,且盡其才也。況臨敵乘機,間不容髮,安可遙制之乎?何氏曰:古者遣將於太廟,親操鉞,持其首,授其柄,曰:從是以上至天者,將軍制之。乃復操柄,授與刃,曰:從是以下至淵者,將軍制之。故李牧之為趙將,居邊,軍市之租,皆自用饗士,賞賜決於外,不從中御也。周亞夫之軍細柳,軍中唯聞將軍之命,不聞天子之詔也。蓋用兵之法,一步百變,見可則進,知難而退。而曰:有王命焉,是白大人以救火也,未及反命,而煨燼久矣。曰:有監軍焉,是作捨道邊也,謀無適從,而終不可成矣。故御能將而責平猾虜者,如絆韓盧而求獲校兔者,又何異焉。張預曰:將有智勇之能,則當任以責成功,不可從中御也。故曰:閫外之事,將軍裁之。 此五者,知勝之道也。   曹操曰:此上五事也。 故曰:知彼知己者,百戰不殆;   李筌曰:量力而拒敵,有何危殆乎?杜牧曰:以我之政,料敵之政;以我之將,料敵之將;以我之眾,料敵之眾;以我之食,料敵之食;以我之地,料敵之地。校量已定,優劣短長,皆先見之,然後兵起,故有百戰百勝也。孟氏曰:審知彼己強弱利害之勢,雖百戰,實無危殆乎。梅堯臣曰:彼己五者盡知之,故無敗。王晰曰:殆,危也。謂校盡彼我之情,知勝而後戰,則百戰不危。張預曰:知彼知己者,攻守之謂也。知彼則可以攻,知己則可以守;攻是守之機,守是攻之策。苟能知之,雖百戰不危也。或曰:士會察楚師之不可敵,陳平料劉項之長短,是知彼知己也。 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   李筌曰:自以己強,而不料敵,則勝負未定。秦主符堅以百萬之眾南伐,或謂曰:彼有人焉,謝安、桓沖,江表偉才,不可輕之。堅曰:我以八州之眾,士馬百萬,投鞭可斷江水,何難之有。後果敗續,則其義也。杜牧曰:恃我之強,不知敵不可伐者,一勝一負。王猛將終,諫符堅曰:晉氏雖在江表,而正朔所稟,謝安、桓沖,江表偉人,不可伐也。及堅南伐,曰:吾士馬百萬,投鞭可濟。遂有淝水之敗也。陳皞曰:杜說恃強之兵無名,而伐無罪,所以敗也。非一勝一負之義。杜佑曰:雖不知敵之形勢;恃己能克之者,勝負各半。梅堯臣曰:自知己者,勝負半也。王晰曰:但能計己,不知敵之強弱,則或勝或負。張預曰:唐太宗曰:今之將臣雖未能知彼,苟能知己,則安有不利乎?所謂知己者,守吾氣而有待焉者也。故知守而不知攻,則勝負之半。 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李筌曰:是謂狂寇,不敗何待也。杜佑曰:外不料敵,內不知己,用戰必殆。梅堯臣曰:一不知,何以勝?王晰曰:全昧於計也。張預曰:攻守之術皆不知,以戰則敗。 孫子註解卷之三竟 #1『後』原作『不』,據宋本改。 #2『地』原作『池』,據宋本改。 #3『趨』原作『起』,據宋本改。 #4『高壁堅壘』原作『高壁聖』,據郭化若譯《十一家注孫子》改。 #5『去』原作『女』,據宋本改。  孫子註解卷之四 形篇   曹操曰:軍之形也。我動彼應,兩敵相察,情也。李荃曰:形謂主客、攻守、八陳、五營、陰陽、向背之形。杜牧曰:因形見情。無形者情密,有形者情疏;密則勝,疏則敗也。王哲曰:形者,定形也,謂兩敵強弱有定形也。善用兵者,能變化其形,因敵以制勝。張預曰: 兩軍攻守之形也。隱於中,則人不可得而知;見於外,則敵乘隙而至。形因攻守而顯,故次謀攻。 孫子曰: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   張預曰:所謂知己者也。 以待敵之可勝;   梅堯臣曰:藏形內治,伺其虛懈。張預曰:所謂知彼者也。 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   曹操曰:自修理,以待敵之虛懈也。李荃曰:夫善用兵者:守則深壁,多具軍食,善其教練;攻其城,則尚撞棚、雲梯、土山、地道;陳則在山川、丘陵,背孤向虛,從疑擊問,善戰者椅角勢連,首尾相應者,為不可勝也。夫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鈴可勝。故曰:勝可知而不可為;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此數者以為可勝也。杜牧曰:自整軍事,長有待敵之備;閉跡藏形,使敵人不能測度。因伺敵人有可乘之便,然後出而攻之。杜佑曰:先咨之廟堂,慮其危難,然後高壘深溝,使兵練習,以此守備之,故待敵之闕,則可勝之。言制敵在外,故自修理,以候敵之虛懈;已見敵有闕漏之形,然後可勝。王誓曰:不可勝者,修道保法也;可勝者,有所隙耳。張預曰:守之故在己,攻之故在彼。 故善戰者,能為不可勝,   杜牧曰:不可勝者,上文註解所謂修整軍事、閉形藏跡是也。此事在己,故曰能為。張預曰:藏形晦跡,居常嚴備,則己能焉。 不能使敵之可勝。   杜牧曰:敵若無形可窺,無虛懈可乘,則我雖操可勝之具,亦安能取勝敵乎?賈林曰:敵有智謀,深為己備,不能強令不己備。杜佑曰:在己,故練兵士,策與道合;深為備者,亦不可強勝之。梅堯臣曰:在1 己故能為,在敵故無叉。王誓曰:在敵不在我也。張預曰:若敵強弱之形,不顯於外,則我豈能爻勝於彼。 故曰:勝可知,   曹操曰:見成形也。杜牧曰:知者,但能知己之力,可以勝敵也。陳嗥曰:取勝於形,勝可知也。 而不可為。   曹操曰:敵有備故也。杜牧曰:言我不能使敵人虛懈,為我可勝之資。賈林曰:敵若隱而無形,不可強為勝敗。杜佑曰:敵有備也。已料敵見敵形者,則勝負可知,若敵密而無形,亦不可強使為敗。故范蠡曰:時不至不可強生,事不究不可強成。梅堯臣曰:敵有闕則可知,敵無闕則不可為。何氏曰:可知之勝在我,我有備也;不可為之勝在敵,敵無形也。張預曰:己有備則勝可知,敵有備則不可為。 不可勝者,守也,   曹操曰:藏形也。杜牧曰:言未見敵人有可勝之形,己則藏形,為不可勝之備,以自守也。杜佑曰:藏形也。若未見其形,彼眾我寡,則自守也。梅堯臣曰:且有待也。何氏曰:未見敵人形勢虛實,有可勝之理,則宜固守。張預曰:知己未可以勝,則守其氣而待之。 可勝者,攻也。   曹操曰:敵攻己,乃可勝。李荃曰:夫善用兵者:守則高壘堅壁也;攻其撞棚、雲梯、土山、地道;陳左川澤,右丘陵,背孤向虛,從疑擊問,識辨五令以節眾,勢連,首尾相應者,為不可勝也。無此數者,以為可勝也。杜牧曰:敵人有可勝之形,則當出而攻之。杜佑曰:敵攻己,乃可勝也。己見其形,彼寡我眾,則可攻。梅堯臣曰:見其闕也。王哲曰:守者以於勝不足,攻者以於勝有餘。張預曰:知彼有可勝之理,則攻其心而取之。 守則不足,攻則有餘。   曹操甲:吾所以守者,力不足也;所以攻者,力有餘也。李荃曰:力不足者可以守,力有餘者可以攻也。梅堯臣曰:守則知力不足,攻則知力有餘。張預曰:吾所以守者,謂取勝之道有所不足,故且待之。吾所以攻者,謂勝敵之事已有其餘,故出擊之。言非百勝不戰,非萬全不闕也。後人謂不足為弱,有餘為強者,非也。 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曹操曰:因山川丘陵之固者,藏於九地之下,因天時之變者,動於九天之上。李荃曰:天一遁甲經云:九天之上,可以陳兵;九地之下,可以伏藏。常以直符加時干,後一所臨官為九天,後二所臨官為九地。地者靜而利藏,天者運而利動。故魏武不明二遁,以九地為山川,九天為天時也。夫以天一太一之遁幽微,知而用之,故全也。經云:知三避五,魁然獨處,能知三五,橫行天下。以此法出,不拘諸答,則其義也。杜牧曰:守者,韜聲滅跡,幽比鬼神,在於地下,不可得而見之。攻者,勢迅聲烈,疾若雷電,如來天上,不可得而備也。九者,高深數之極。陳嗥曰:春三月寅功曹為九天之上,申傳送為九地之下;夏三月午勝先為九天之上,子神後為九地之下;秋三月申傳送為九天之上,寅功曹為九地之下;冬三月子神後為九天之上,午勝先為九地之下也。杜佑曰:善守備者,務因其山川之阻,丘陵之固,使不知所攻;言其深密,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務因天時地利水火之變,使敵不知所備。言其雷震發動,若於九天之上也。梅堯臣曰:九地,言深不可知;九天,言高不可測。蓋守備密而攻取迅也。王哲曰:守者,為未見可攻之利,當潛藏其形,沉靜幽默,不使敵人窺測之也。攻者,為見可攻之利,當高遠神速,乘其不意,懼敵人覺我而為之備也。九者,極言之耳。何氏曰:九地九天,言其深微。尉繚子曰:治兵者,若祕於地,若邃於天。言其祕密邃遠之甚也。後漢凍州賊王國圍陳倉,左將軍皇甫嵩督前軍董卓救之。卓欲速進赴陳倉,嵩不聽。卓曰:智者不後時,勇者不留次。速救則城全,不救則城滅。全滅之勢,在於此也。禽曰:不然。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以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我,可勝在彼。彼守不足,我攻有餘;有餘者動於九天之上,不足者陷於九地之下。今陳倉雖小,城守固備,非九地之陷也;王國雖強,而攻我之所不救,非九天之勢也。夫勢非九天,攻者受害;陷非九地,守者不技。國今已陷受害之地,而陳倉保不技之小城,我可不煩兵動眾,而取全勝之功,將何救焉。遂不聽。王國圍陳倉,自冬迄春,八十餘日,城堅守,固竟不能技。賊眾痕弊,果自解去。張預曰:藏於九地之下,喻幽而不可知也;動於九天之上,喻來而不可備也。尉繚子曰:若祕於地,若邃於天,是也。守則固,是自保也;攻則取是全勝也。 見勝不過眾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   曹操曰:當見未萌。李荃曰:知不出眾知,非善也。韓信破趙,未賽而出井陘,曰:破趙會食。時諸將嚥然,佯應曰:諾。乃背水陳。趙乘壁望見,皆大笑,言漢將不便兵也。乃破趙,食,斬成安君。此則眾所不知也。杜牧曰:眾人之所見,破軍殺將,然後知勝。我之所見,廟堂之上,蹲俎之問,已知勝負者矣。賈林曰:守鈴固,攻叉克,能自保全而常不失;勝見未然之勝,善知將然之敗,謂實微妙通玄,非眾人之所見也。孟氏曰:當見未萌,言兩軍已交,雖料見勝負,策不能過絕於人,但見近形非遠。太公曰:智與眾同,非國師也。梅堯臣曰:人所見而見,故非善。王哲曰:眾常之人,見所以勝,而不知制勝之形。張預曰:眾人所知,已成已著也,我之所見,未形未萌也。 戰勝而天下日善,非善之善者也;   曹操曰:爭鋒也。李荃曰:爭鋒力戰,天下易見,故非善也。杜牧曰:天下,猶上文言眾也。言天下人皆稱戰勝者,故破軍殺將者也。我之善者,陰謀潛運,攻叉伐謀,勝敵之日,曾不血刃。陳嗥曰:潛運其智,專伐其謀,未戰而屈人之兵,乃是善之善者也。梅堯臣曰:見不過眾,戰雖勝,天下稱之,猶不曰善。王誓曰:以謀屈人,則善矣。張預曰:戰而後能勝,眾人稱之日善,是有智名勇功也,故雲非善。若見微察隱,取勝於無形,則真善者也。 故舉秋毫不為多力,見日月不為明目,聞雷霆不為聰耳。   曹操曰:易見聞也。李荃曰:易見聞也。以為攻戰勝,而天下不日善也。夫智能之將,人所莫測,為之深謀,故孫武曰:難知如陰也。王哲曰:眾人之所知不為智,力戰而勝人不為善。何氏曰:此言眾人之所見所聞,不足為異也。昔烏獲舉千鈞之鼎為力,離朱百步觀纖芥之物為明,師曠聽蚊行螳步為聰也。兵之成形而見之,誰不能也?故勝於未形,乃為知兵矣。張預曰:人皆能也,引此以喻眾人之見勝也,秋毫謂兔毛至秋而勁細,言至輕也。 古之所謂善戰者,勝於易勝者也。   曹操曰:原微易勝,攻其可勝,不攻其不可勝也。杜牧曰:敵人之謀,初有萌兆,我則潛運以能攻之,用力既少,制勝既微,故日易勝也。梅堯臣曰:力舉秋毫,明見日月,聰聞雷霆,不出眾人之所能也。故見於著,則勝於艱;見於微,則勝於易。何氏曰:言敵人之謀,初有萌兆,我則潛運已能攻之;用力既少,制敵甚微,故日易勝也。張預曰:交鋒接刃,而後能制敵者,是其勝難也。見微察隱,而破於未形者,是其勝易也。故善戰者常攻其易勝,而不攻其難勝也。 故善戰者之勝也,無智名,無勇功。   曹操曰:敵兵形未成,勝之無赫赫之功也。李荃曰:勝敵而天下不知,何智名之有?杜牧曰:勝於未萌,天下不知,故無智名。曾不血刃,敵國已服,故無勇功也。梅堯臣曰:大智不彰,大功不揚,見微勝易,何勇何智?何氏曰:患銷未形,人誰稱智?不戰而服,人誰言勇?漢之子房、唐之裴度能之。張預日;陰謀潛運,取勝於無形,天下不聞料敵制勝之智,不見搴旗斬將之功,若留侯未嘗有戰闕功是也。 故其戰勝不武;   李荃曰:百戰百、勝,有何疑貳也。此荃以武字為貳也。陳嗥曰:籌不虛運,策不徒發。張預曰:力戰而求勝,雖善者亦有敗時。既見於未形,察於未成,則百戰百勝,而無一差武矣。不武者,其所措必勝,勝已敗者也。曹操曰:察敵叉可敗,不差武也。李荃曰:置勝於已敗之師,何武焉?師老卒惰,法令不一,謂已敗也。杜牧白:措,循置也。武,差武也。我能置勝不武者何也?蓋先見敵人已敗之形,然後攻之,故能致鈴勝之功,不差武也。賈林曰:讀措為錯,錯雜也。取敵之勝,理非他途,故雜而料之也。常於勝未形,已見敵之敗。梅堯臣曰:睹其可敗,勝則不差。何氏曰:善料也。張預曰:所以能勝而不差者,蓋察知敵人有叉可敗之形,然後措#1兵以能之雲耳。 故善戰者,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   李荃曰:兵得地者昌,失地者亡。地者,要害之地。秦軍敗趙,先據北山者勝;宋師伐燕,過大峴而勝。皆得其地也。杜牧曰:不敗之地者,為不可勝#2之計,使敵人叉不能敗我也。不失敵人之敗者,言窺伺敵人可敗之形,不失毫髮也。陳嗥註同李荃。杜佑註同杜牧。梅堯臣曰:善侯敵隙,我則常勝。王哲曰:常為不可勝,待敵可勝,不失其機。何氏曰:自恃有備則無息,常伺敵隙則勝之,不失也。立於不敗之地利也,言我常為勝所。張預曰:審吾法令,明吾賞罰,便吾器用,養吾武勇,是立於不敗之地也。我有節制,則彼將自趣,是不失敵之敗也。 是故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   曹操曰:有謀與無慮也。李荃曰:計與不計也。是以薛公知點布之叉#3敗,田#4豐知魏武之爻勝,是其義也。杜牧曰:管子曰:天時地利,其數多少,其要鈴#5出於計數。故凡攻伐之道,計鈴先定於內,然後兵出乎境。不明敵人之政,不能加也;不明敵人之積,不能約也;不明敵人之將,不見先軍;不明敵人之士,不見先陳。故以眾擊寡,以理擊亂,以富擊貧,以能擊不能,以教士練卒擊歐眾白徒,故能百戰百勝,此則先勝而後求戰之義也。衛公李靖曰:夫將之上務,在於明察而眾和,謀深而慮遠,審於天時,稽乎人理。若不料其能,不達權變,及臨機付敵,方始超起,左顧右盼,計無所出,信任過說,一彼一此,進退狐疑,部伍狼籍,何異趣蒼生而赴湯火,驅牛羊而啗狼虎者乎?此則先戰而後求勝之義也。賈林曰:不知彼我之情,陳兵輕進,意雖求勝,而終自敗也。梅堯臣曰:可勝而戰,戰則勝矣;未見可戰,勝可得乎?何氏曰:幾用兵先定必勝之計,而後出軍。若不先謀,而欲恃強,勝未必也。張預曰:計謀先勝,然後興師,故以戰則克。尉繚子曰:兵不必勝,不可以言戰;攻不必技,不可以言攻。謂危事不可輕舉也。又曰:兵貴先勝於此,則勝彼矣;弗勝於此,則弗勝彼矣。此之謂也。若趙充國常先計而後戰,亦是也。不謀而進,欲幸其成功,故以戰則敗。 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為勝敗之政。   曹操曰:善用兵者,先自修治為不可勝之道,保法度不失敵之敗亂也。李荃曰:以順討逆,不伐無罪之國,軍至無虜掠,不伐樹木、污井電,所過山川、城社、陵祠,爻滌而除之,不習亡國之事,謂之道法也。軍嚴肅,有死無犯,賞罰信義,將若此者,能勝敵之敗政也。杜牧曰:道者,仁義也;法者,法制也。善用兵者,先修理仁義,保守法制,自為不可勝之政,伺敵有可敗之隙,則攻能勝之。賈林曰:常修用兵之勝道,保賞罰之法度,如此則當為勝,不能則敗,故日勝敗之政也。梅堯臣曰:攻守自修,法令自保,在我而已。王哲曰:法者,下之五事也。張預曰:修治為戰之道,保守制敵之法,故能必勝。或曰:先修飾道義,以和其眾;後保守法令,以戢其下。使民愛而畏之,然後能為勝敗。 兵法:一曰度,   賈林曰:度,土地也。王哲曰:丈尺也。 二曰量,   賈林曰:量,人力多少,倉庫虛實。王哲曰:蚪斛也。 三曰數,   賈林曰:算數也。以數推之,則眾寡可知,虛實可見。王哲曰:百千也。 四曰稱,   賈林曰:既知眾寡,兼知彼我之德業輕重,才能之長短。王哲曰:權衡也。 五曰勝;   曹操曰:勝敗之政,用兵之法,當以此五事稱量,知敵之情。張預曰:此言安營布陳之法也。李衛公曰:教士猶布基於盤,若無畫路,基安用之? 地生度, 曹操曰:因地形勢而度之。李荃曰:既度有情,則量敵而禦之。杜牧曰:度者,計也。言度我國土大小,人戶多少,徵賦所入,兵車所籍,山河險易,道裡迂直;自度此事與敵人如何,然後起兵。夫小不能謀大,弱不能擊強,近不能襲遠,夷不能攻險;此皆生於地,故先度也。梅堯臣曰:因地以度軍勢。王哲曰:地,人所履也。舉兵攻戰,先本於地,由地故生度。度所以度長短,知遠近也。幾行軍臨敵,先須知遠近之計。何氏曰:地者,遠近險易也。度,計也。未出軍,先計敵國之險易,道路迂直,兵甲孰多,勇怯孰是。計度可伐,然後興師動眾,可以成功。 度生量,   杜牧曰:量者,酌量也。言度地已熟,然後能酌量彼我之強弱也。梅堯臣曰:因度地以量敵情。王哲曰:謂量有大小。言既知遠近之計,則須更量其地之大小也。何氏曰:量酌彼己之形勢。 量生數,   曹操曰:知其遠近廣狹,知其人數也。李荃曰:量敵遠近強弱,須備士卒軍資之數而勝也。杜牧曰:數者,機數也。言強弱已定,然後能用機變數也。賈林曰:量地遠近廣狹,則知敵人人數多少也。梅堯臣曰:因量以得眾寡之數。王哲曰:數,所以紀多少。言既知敵之大小,則更計其精劣多少之數。曹公曰:知其人數。何氏曰:數,機變也。先酌量彼我強弱利害,然後為機數。張預曰:地有遠近廣狹之形,鈴先度知之,然後量其容人多少之數也。 數生稱,   曹操曰:稱量敵孰愈也。李荃曰:分數既定賢智之多少,得賢者重,失賢者輕,如韓信之論楚漢也。須知輕重、別賢愚而稱之錯殊則強。杜牧曰:稱,校也。機權之數已行,然後可以稱校彼我之勝負也。梅堯臣曰:因數以權輕重。王哲曰:稱所以知重輕,喻強弱之形勢也。能盡知遠近之計,大小之舉,多少之數,以與敵相形,則知重輕所在。何氏同杜牧註。 稱生勝。   曹操曰:稱量之數,知其勝負所在。李荃曰:稱知輕重,勝敗之數可知也。杜牧曰:稱校既熟,我勝敵敗,分明見也。梅堯臣曰:因輕重以知勝負。王哲曰:重勝輕也。陳嗥、杜佑、李荃同杜牧上五事註。何氏曰:上五事,未戰先計鈴勝之法。故孫子引古法以疏勝敗之要也。張預曰:稱,宜也。地形與人數相稱,則疏密得宜,故可勝也。尉繚子曰:無過在於度數。度謂尺寸,數謂什伍。度以量地,數以量兵。地與兵相稱則勝。五者皆因地形而得,故自地而生之也。李靖五陳隨地形而變是也。 故勝兵若以鎰稱銖,   梅堯臣曰:力易舉也。 敗兵若以銖稱鎰。   曹操曰:輕不能舉重也。李荃曰:二十兩為鎰。銖之於鎰,輕重異位;勝敗之數,亦復如之。梅堯臣曰:力難制也。王哲曰:言銖鎰者,以明輕重之至也。張預曰:二十兩為鎰,二十四銖為兩。此言有制之兵,對無制之兵,輕重不伴也。 勝者之戰民也,若央積水於千仞之谿者,形也。   曹操曰:八尺曰仞。次水千仞,其高勢疾也。李荃曰:八尺日仞,言其勢也。杜預伐吳,言兵如破竹,數節之後,皆迎刃自解。則其義也。杜牧曰:夫積水在千仞之谿,不可測量,如我之守不見形也。及決水下,湍浮奔注,如我之攻不可禦也。梅堯臣曰:水次千仞之谿,莫測其迅;兵動九天之上,莫見其跡。此軍之形也。王哲曰:千仞之谿,至哨絕也;喻不可勝對可勝之形。乘機攻之,次水是也。張預曰:水之性,避高而趨下;次之赴深谿,固湍浚而莫之禦也。兵之形象水,乘敵之不備,掩敵之不意,避實而擊虛,亦莫之制也。或曰:千仞之谿,謂不測之淵,人莫能量其淺深;及次而下之,則其勢莫之能禦。如善守者匿形晦跡,藏於九地之下,敵莫能測其強弱;及乘虛而出,則其鋒莫之能當也。 孫子註解卷之四 #1『 措』 原作『 指』 ,據宋本改。 #2『 勝』 原作r 為』,據宋本改。 #3『 必』原誤作『 也』 ,據宋本改。 #4『 田』 原誤作『 日』 ,據宋本改。 #5『 必』 原作『 然』 ,據宋本改。 孫子註解卷之五 勢篇   曹操曰:用兵任勢也。李荃曰:陳以形成,如決建領之勢,故以是篇次之。王哲曰:勢者,積勢之變也。善戰者能任勢以取勝,不勞力也。張預曰:兵勢已成,然後任勢以取勝,故次形。 孫子曰:凡治眾如治寡,分數是也。   曹操曰:部曲為分,什伍為數。李荃曰:善用兵者,將嗚一金,舉一旌,而三軍盡應;號令既定,如寡焉。杜牧曰:分者,分別也;數者,人數也。言部曲行伍,皆分別其人數多少,各任偏裨長伍,訓練昇降,皆責成之,故我所治者寡也。韓信曰:多多益辦是也。陳嗥曰:若聚兵既眾,即須多為部伍,部伍之內,各有小吏以主之;故分其人數,使之訓齊次斷,遇敵臨陳,授以方略,則我統之雖眾,治之益寡。孟氏曰:分,隊伍也;數,兵之大數也。分數多少,制置先定。梅堯臣曰:部伍奇正之分數,各有所統。王哲曰:分數,謂部曲也。偏裨各有部,分與其人數,若師、旅、卒、兩之屬。張預曰:統眾既多,鈴先分偏裨之任,定行伍之數,使不相亂,然後可用。故治兵之法:一人日獨,二人日比,三人日參,比參為伍,五人為列,二列為火,五火為隊,二隊為官,二官為曲,二曲為部,二部為校,二校為裨,二裨為軍。遞相統屬,各加訓練,雖治百萬之眾,如治寡也。 國眾如國寡,形名是也。   曹操曰:旌旗日形,金鼓日名。杜牧曰:旌旗鐘鼓,敵亦有之,我安得獨為形名?國眾如國寡也。夫形者,陳形也;名者,旌旗也。戰法曰:陳問容陳,足曳白刃。故大陳之中,復有小陳,各佔地分,皆有陳形。旗者,各依方色,或認以烏獸,某將某陳,自有名號。形名已定,志專勢孤,人自為戰,敗則自敗,勝則自勝,戰百萬之兵,如戰一夫。此之是也。陳嗥曰:夫軍士既眾,分佈叉廣,臨陳對敵,遞不相知,故設旌旗之形,使各認之。進退遲速,又不相聞,故設金鼓以節之。所以令之曰:聞鼓則進,聞金則止。曹說是也。梅堯臣曰:形以旌旗,名以采章,指麾應速,無有後先。王誓曰:曹公曰:旌旗日形,金鼓日名。哲謂形者,旌旗金鼓之制度;名者,各有其名號也。張預曰:軍政曰:言不相聞,故為鼓鐸;視不相見,故為旌旗。今用兵既眾,相去必遠,耳目之力,所不聞見;故令士卒望旌旗之形而前卻,聽金鼓之號而行止,則勇者不得獨進,怯者不得獨退。故曰:此用眾之法也。 三軍之眾,可使必受敵而無敗者,奇正是也。   曹操曰:先出合戰為正,後出為奇。李荃曰:當敵為正,傍出為奇。將三軍無奇兵,未可與人爭利。漢吳王澳擁兵入大梁,吳將田伯祿說吳王曰:兵屯聚而西,無他奇道,難以立功。臣願得五萬人,別循江淮而上,收淮南長沙,入武關,與大王會。此亦一奇也。不從。遂為周亞夫所敗。此則有正無奇。杜牧曰:解在下文。賈林曰:當敵以正陳取勝,以奇兵前後左右俱能相應,則常勝而不敗也。梅堯臣曰:動為奇,靜為正;靜以待之,動以勝之。王哲曰:叉當作畢,字誤也。奇正還相生,故畢受敵而無敗也。何氏曰:兵體萬變,紛紜混沌,無不是正,無不是奇。若兵以義舉者,正也;臨敵合變者,奇也。我之正,使敵視之為奇;我之奇,使敵視之為正。正亦為奇,奇亦為正。大抵用兵皆有奇正;無奇正而勝者,幸勝也,浪戰也。如韓信背水而陳,以兵循山,而拔趙幟,以破其國,則背水正也,循山奇也。信又盛兵臨晉,而以木罌從夏陽襲安邑,而虜魏王豹,則臨晉正也,夏陽奇也。由是觀之,受敵無敗者,奇正之謂也。尉繚子曰:今以鎮郵之利,犀兕之堅,三軍之眾,有所奇正,則天下莫當其戰矣。張預曰:三軍雖眾,使人人皆受敵而不敗者,在乎奇正也。奇正之說,諸家不同。尉繚子則曰:正兵貴先,奇兵貴後。曹公則曰:先出合戰為正,後出為奇。李衛公則曰:兵以前向為正,後卻為奇。此皆以正為正,以奇為奇,曾不說相變循環之義。唯唐太宗曰:以奇為正,使敵視以為正,則吾以奇擊之;以正為奇,使敵視以為奇,則吾以正擊之。混為一法,使敵莫測,玆最詳矣。 兵之所加,如以瑕投卵者,虛實是也。   曹操曰:以至實擊至虛。李荃曰:瑕實卯虛,以實擊虛,其勢易也。孟氏曰:瑕,石也。兵若訓練至整,部領分明,更能審料敵情,委知虛實,後以兵而加之,實同以瑕石投卯也。梅堯臣曰:瑕,石也,音遐。以實擊虛,猶以堅破脆也。王誓曰:銀,治鐵也。何氏曰:用兵識虛實之勢,則無不勝。張預曰:下篇曰:善戰者政人而不致於人。此虛實彼我之法也。引致敵來,則彼勢常虛;不往赴彼,則我勢常實。以實擊虛,如舉石投卯,其破之爻矣。夫合軍聚眾,先定分數;分數明,然後習形名;形名正,然後分奇正;奇正審,然後虛實可見矣。四事所以次序也。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   曹操曰:正者當敵,奇兵從傍擊不備也。李荃曰:戰無其詐,難以勝敵。杜佑曰:正者當敵,奇者從傍擊不備;以正道合戰,以奇變取勝也。梅堯臣曰:用正合戰,用奇勝敵。何氏曰:如戰國康頗為趙將,秦使問曰:秦獨畏趙括耳。康頗易與,且降矣。會頗軍多亡失,數敗,堅壁不戰;又聞秦反問之言,使括代頗。至;則出軍擊秦,秦軍佯敗而走,張二奇兵以劫之。趙軍逐勝,追造秦壁,壁堅拒不得入。而秦奇兵二萬五千絕趙軍後,又五千騎絕趙壁問,趙兵分為二,糧道絕,括卒敗。又唐突厥犯塞,煬帝令唐高祖與馬邑太守王仁恭率眾備邊。會盧寇馬邑,仁恭以眾寡不敵,有懼色。高祖曰:今主上遐遠,孤城絕援,若不死戰,難以圖全。於是親選精騎四千,出為遊軍,居處飲食,隨逐水草,一同於突厥。見虜候騎,但馳騁獵耳,若輕之。及與虜相遇,則椅角置陳,選善射者為別隊,持滿以待之。虜莫能測,不敢次戰。因縱奇兵擊走之,獲其特勒所乘駿馬,斬首千餘級。又太宗選精銳千餘騎為奇兵,皆黑衣玄甲,分為左右隊,建大旗,令騎將秦叔寶、程齲金等分統之,每臨寇,太宗躬被玄甲先鋒,率之侯機而進,所向摧珍,常以少擊眾,賊徒氣懾。又五代漢高祖在晉陽,郭進往依之,漢祖壯其材。會北虜屠安陽城,因遣進攻拔之,戎人遁去,授坊州刺史。虜主道斃,高祖出奇兵井陘,進以問道先入沼北,因定河北。此皆以奇勝之進也。張預曰:兩軍相臨,先以正兵與之合戰;徐發奇兵,或檮其旁,或擊其後以勝之,若鄭伯禦燕師,以三軍軍其前,以潛軍軍其後是也。 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   李荃曰:動靜也。 不竭如江河。   李荃曰:通流不絕。杜佑曰:言應變出奇無窮竭。張預曰:言應變出奇,無有窮竭。 終而復始,日月是也。死而復生,四時是也。   李荃曰:奇變如日月四時,虧盈寒暑不停。杜佑曰:日月運行,入而復出;四時更王,興而復廢。言奇正變化,或若日月之進退,四時之盛衰也。張預曰:日月運行,入而復出;四時更互,盛而復衰。喻奇正相變,紛紜渾沌,終始無窮也。 聲不過五,   李荃曰:官、商、角、徵、羽也。 五聲之變,不可勝聽也。   李荃曰:變入八音,奏樂之曲,不可盡聽。 色不過五,   李荃曰:青、黃、赤、白、黑也。 五色之變,不可勝觀也。味不過五,   李荃曰:酸、辛、鹹、甘、苦也。 五味之變,不可勝嘗也。   曹操曰:自無窮如天地已下,皆以喻奇正之無窮也。李荃曰:五味之變,庖宰鼎飪也。杜牧曰:自無窮如天地已下,皆喻八陳奇正也。張預曰:引五聲五色五味之變,以喻奇正相生之無窮。 戰勢不過奇正,奇正之變,不可勝窮也。   李荃曰:邀截掩襲,萬途之勢,不可窮盡也。梅堯臣曰:奇正之變,猶五聲五色五味之變,無盡也。王哲日,:奇正者,用兵之鈴鍵,制勝之樞機也。臨敵運變,循環不窮,窮則敗也。孟氏曰:六韜云:奇正發於無窮之源。張預曰:戰陳之勢,止於奇正一事而已;及其變而用之,則萬途千轍,烏可窮盡也。 奇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孰能窮之?   李荃曰:奇正相依而生,如環團圓,不可窮端倪也。梅堯臣曰:變動周旋之不極。王哲曰:敵不能窮我也。何氏曰:奇正生而轉相為變,如循歷其環,求首尾之莫窮也。張預曰:奇亦為正,正亦為奇,變化相生,若循環之無本末,誰能窮詁? 激水之疾,至於漂石者,勢也;   孟氏曰:勢峻,則巨石雖重不能止。杜佑曰:言水性柔弱,石性剛重,至於漂轉大石,投之垮下,皆由急疾之流,激得其勢。張預曰:水性柔弱,險徑要路,激之疾流,則其勢可以轉巨石也。 驚烏之疾,至於毀折者,節也。   曹操曰:發起擊敵。李荃曰:柔勢可以轉剛,況於兵者乎?彈射之所以中飛鳥者,善於疾而有節制。杜牧曰:勢者,自高注下,得險疾之勢,故能漂石也。節者,節量遠近則攫之,故能毀折物也。杜佑曰:發起討敵,如鷹鶴之攫撮也,叉能挫折禽獸者,皆由伺候之明,邀得屈折之節也。王子曰:鷹集一擊,百鳥無以爭其勢;猛虎一奮,萬獸無以爭其威。梅堯臣曰:水雖柔,勢迅則漂石;驚雖微,節勁則折物。王哲曰:驚烏之疾,亦勢也,由勢然後有搏擊之節。下要雲險,故先取漂石以喻也。何氏曰:水能動石,高下之勢也。驚能搏物,能節其遠近也。張預曰:鷹鷗之擒烏雀,鈴節量遠 近,伺候審而後擊,故能折物。尉繚子曰:便吾器用,養吾武勇,發之如烏擊。李靖曰:驚烏將擊,卑飛斂翼。皆言待之而後發也。 是故善戰者,其勢險,   曹操、李荃曰:險,猶疾也。杜牧曰:險者,言戰爭之勢,發則殺人,故下文喻如礦弩。王哲曰:險者,折以致其疾也;如水得險隘而成勢。 其節短。   曹操、李荃曰:短,近也。杜牧曰:言以近節也。如驚烏之發,近則搏之,力全志,專則鈴獲也。杜佑曰:短,近也。節,斷也。短近言能因危取勝,以卒擊近也。梅堯臣曰:險則迅,短則勁二,故戰之勢,當險疾而短近也。王哲曰:驚之能搏者,發鈴中,來勢遠而所搏之節至短也。兵之乘機,當如是耳。曹公曰:短者,近也。孟氏同杜牧註。張預曰:險,疾;短,近也。言善戰者先度地之遠近,形之廣狹,然後立陳,使部伍行列相去不遠;其進擊則以五十步為節,不可過遠,故勢迅則難禦,節近則易勝。 勢如擴弩,節如發機。   曹操曰:在度不遠,發則中也。李荃曰:弩不疾則不遠,矢不近則不中。勢尚疾,節務速。杜牧曰:強,張也。如弩已張,發則殺人,故上文雲其勢險也。機者,固須以近節量之,然後叉能中,故上文雲其節短,短乃近也。此言戰陳不可遠逐敵人,恐有隊伍離散斷絕,反為敵所乘也。故牧野誓曰:六步七步,四伐五伐,是以近也。陳嗥曰:弩之發機,近則易中;戰之遇敵,疾則易捷。若趨馳不速,奮擊不近,則不能克敵而全勝。賈林曰:戰之勢,如弩之張;兵之勢,如機之發。梅堯臣曰:強,音霍,贛張也。如弩之張,勢不適巡;如機之發,節近易中也。王誓曰:戰勢如弩之張者,所以有待也;待其有可乘之勢,如發其機。何氏曰:險,疾也;短,近也。此言擊戰得形,便如張弩發機,勢宜疾速,仍利於便近,不得追擊過差也。故太公曰:擊如發機者,所以破精微也。張預曰:如弩之張,勢不可緩;如機之發,節不可遠。言趨利尚疾,奮擊貴近也。故太公曰:擊如發機者,所以破精微也。 紛紛紜紜,國亂而不可亂也;渾渾沌沌,形圓而不可敗也。   曹操曰:旌旗亂也;示敵若亂,以金鼓齊之。卒騎轉而形圓者,二出入有道齊整也。李荃曰:紛紜而闕,示如可亂;建旌有部,嗚金有節,是以不可亂也。渾沌,合雜也;形圓,無向背也;示敵可敗而不可敗者,號令齊整也。杜牧曰:此言陳法也。風後握奇文曰:四為正,四為奇,餘奇為握。奇音機,或總稱之,先出遊軍定兩端。此之是也。奇者,零也。陳數有九,中心有零者,大將握之不動,以制四面八陳,而取準則焉。其人之列,面面相向,背背相承也。周禮蒐苗彌狩,車驟徒趨,及表乃止,進退疾徐,疏密之節,一如戰陳。表,乃旗也。旗者,蓋與民期於下也。握奇文曰:先出遊軍定兩端。蓋遊軍執本方旗,先定地界,然後軍士赴之,兵於旗下,乃出奇正,變為陳也。周禮蒐苗彌狩,車驟徒趨,及表乃止,此則八陳遺制,握奇之文,止此而已,其餘之詞,乃後之作者增加之,以重難其事耳。夫五兵之利,無如弧矢之利,以威天下,五兵同政,天獨有弧矢星,聖人獨言孤矢能威天下,不言他兵,何也?蓋戰法利於弧矢者,非得陳不見其利。故黃帝勝於蚩尤,以中夏車徒,制夷虜騎士,此乃弧矢之利也。在於近代,可以驗之者,晉武時,羌陷凍州,司馬督馬隆請募勇士三千平之。募腰引弩三十六鈞,弓四鈞,立標簡試。軍西渡溫水,虜樹機能,以眾萬計遏隆。隆依八陳法,且戰且前,弓矢所,人皆應弦而倒,誅殺萬計,涼州遂平。隋時,突厥入寇,楊素擊之。先是諸將與虜戰,每虞胡騎奔突,皆戎車徒步相參,昇鹿魚為方陳,騎在其內。素至,悉除舊法,令諸軍各為步騎。突厥聞之,以手加額,仰天曰:天賜我也。大率精騎十餘萬而至。素一戰大破之。此乃以徒步制騎士,若非有陳法,知開闔首尾之道,安能政勝也。曲禮曰:行前朱雀,而後玄武,左青龍而右白虎,招搖在上,急繕其怒。鄭司農云:以四獸為軍陳,像天也。孔疏曰:此言軍行象天文而作陳法,但不知作之何如耳。何徹云:畫此四獸於旌旗上,以標前後左右之陳也。急繕其怒,言其卒之勁利威怒,如天之怒也。招搖,北斗杓第七星也,舉此則六星可知也。陳象天文,即北斗也。復曰:進退有度。鄭司農註曰:度,謂伐與步數也。孔疏曰:如牧野誓雲,六步七步、四伐五伐是也。復曰:左右有局。鄭司農註曰:局是步分。孔疏曰:言軍之左右,各有部分,進則就敵,退則就列,不相差濫也。下文復曰:父之偉,弗與共戴天;兄弟之偉,不返兵;交遊之憐,不同國。四郊多壘,此卿大夫之辱也。此言偉辱至於戰爭,期在叉勝,固不可不知陳法也。其文故相次而言,乃聖賢之深旨矣。軍志曰:陳問容陳,足曳白刃;隊問容隊,可與敵對。前禦其前,後當其後,左防其左,右防其右。行又魚貫,立叉碼行,長以參短,短以參長。回軍轉陳,以前為後,以後為前,進無奔迸,退無違走。四頭八尾,觸處為首,敵衝其中,兩頭俱救。此亦與曲禮之說同。數起於五,而終於八。今夔州州前,諸葛武侯以石縱橫八行,布為方陳,奇正之出,皆生於此。奇亦為正之正,正亦為奇之奇,彼此相用,循環無窮也。諸葛出斜谷,以兵少,但能正用六數,今整屋司竹園仍有舊壘。司馬懿以十萬步騎,不敢次戰,蓋知其能也。杜佑曰:旌旗亂也;示敵若亂,以金鼓齊之。紛紛旌旗,像紜紜士卒貌。言旌旗翻轉,一合一離,士卒進退,或往或來,視之若散,擾之若亂。然其法令素定,度職分明,各有分數,擾而不亂者也。車騎齊轉,形圓者,出入有道,齊整也。渾渾,車輪轉行;沌沌,步驟奔馳。視其行陳縱橫,圓而不方,然而指趨,各有所應。故王子曰:將欲內明而外暗,內治而外混,所以示敵之輕己者也。梅堯臣曰:分數已定,形名已立,離合散聚,似亂而不能亂。形無首尾,應無前後,陽旋陰轉,欲敗而不能敗。王哲曰:曹公曰:旌旗亂也;示敵若亂,以金鼓齊之矣。哲謂紛紜闕亂之貌也。不可亂者,節制嚴明耳。又曹公曰:車騎轉而形圓者,出入有道齊整也。哲謂渾沌形圓,不測之貌也,不可敗者,無所隙缺,又不測故也。何氏曰:此言國勢也,善將兵者,進退紛紛似亂,然士馬素習,旌旗有節,非亂也。渾沌形勢,乍離乍合,人以為敗,而號令素明,離合有勢,非可敗也。形圓,無行列也。張預曰:此八陳法也。昔黃帝始立丘井之法,因、以制兵。故井分四道,八家處之。井字之形,開方九焉;五為陳法,四為閑地,所謂數起於五也。虛其中,大將居之,環其四面,諸部連繞,所謂終於八也。及乎變化制敵,則紛紜聚散,國雖亂而法不亂,渾沌交錯,形雖圓而勢不散,所謂分而成八,復而為一也。後世武侯之方陳,李靖之六花,唐太宗之破陳樂舞,皆其遺制也。 亂生於治,怯生於勇,弱生於彊。   曹操曰:皆毀形匿情也。李荃曰:恃治之整,不撫其下而多怨,其亂鈴生。秦並天下,銷兵焚書,以列國為郡縣,而秦自稱始皇,都關中,以為勇陵人,至萬代有之。至胡亥矜驕,陳勝、廣乘弊而起,所謂亂生於治也。為敵所敗。秦王符堅鼓行伐晉,勇也;及其敗,聞風聲鶴唳,以為晉軍,是其怯也,所謂怯生於勇也。吳王夫差兵無敵於天下於黃池越所敗陵越於會稽,是其彊也以吳陵齊;為,城門不守,兵圍王官,殺夫差而並其國,所謂弱生於彊也。杜牧曰:言欲偽為亂形以誘敵人,先須至治,然後能為偽亂也。欲偽為怯形以伺敵人,先須至勇,然後能為偽怯也。欲偽為弱形以驕敵人,先須至彊,然後能為偽弱也。賈林曰:恃治則亂生,恃勇彊則怯弱生。梅堯臣曰:治則能偽為亂,勇則能偽為怯,彊則能偽為弱。王哲同梅堯臣註。何氏曰:言戰時為奇正形勢以破敵也。我兵素治矣,我士素勇矣,我勢素彊矣,若不匿治、勇、彊之勢,何以致敵?須張似亂、似怯、似弱之形,以誘敵人,彼惑我誘之之狀,破之叉矣。張預曰:能示敵以紛亂,鈴己之治也;能示敵以懦怯,鈴己之勇也;能示敵以贏弱,又己強也。皆匿形以誤敵人。 治亂,數也;   曹操曰:以部曲分名數為之,故不亂也。李荃曰:歷數也。百六之災,陰陽之數,不由人興,時所會也。杜牧曰:言行伍各有分畫,部曲皆有名數,故能為治,然後能為偽亂也。夫為偽亂者,出入不時,樵探縱橫,刁斗不嚴是也。賈林曰:治亂之分,各有度數。梅堯臣曰:以治為亂,存之乎分數。王哲曰:治亂者,數之變,數謂法制。張預曰:實治而偽示以亂,明其部曲行伍之數也。上文所謂治眾如治寡,分數是也。 勇怯,勢也;   李荃曰:夫兵得其勢,則怯者勇;失其勢,則勇者怯。兵法無定,惟因勢而成也。杜牧曰:言以勇為怯者也。見有利之勢而不動,敵人以我為實怯也。陳嗥曰:勇者,奮速也;怯者,淹緩也。敵人見我欲進不進,即以我為怯也,鈴有輕易之心,我因其懈惰,假勢以攻之。龍且輕韓信,鄭人誘我師是也。孟氏註同陳嗥。梅堯臣曰:以勇為怯,示之以不取。王哲曰:勇怯者,勢之變。張預曰:實勇而偽示以怯,因其勢也。魏將龐涓攻韓,齊將田忌救之。孫臏謂忌曰:彼三晉之兵,素悍勇而輕齊,齊號為怯。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使齊軍入魏地,日喊其電。涓聞之,大喜曰:吾素知齊怯。乃倍日並行逐之,遂敗於馬陵。 彊弱,形也。   曹操曰:形勢所宜。杜牧曰:以彊為弱,須示其形,句奴冒頓示婁敬以贏老是也。陳嗥曰:楚王毀中軍以張隨人,用為後圖,此類也。梅堯臣曰:以彊為弱,形之以贏懦。王哲曰:彊弱者,形之變。何氏曰:形勢暫變,以誘敵戰,非怯非弱也。示亂不亂,隊伍本整也。張預曰:實彊而偽示以弱,見其形也。漢高祖欲擊匈奴,遣使峴之。匈奴匿其壯士肥馬,見其弱兵贏畜,使者十輩皆言可擊。惟婁敬曰:兩國相攻,宜矜誇所長;今徒見老弱,鈴有奇兵,不可擊也。帝不從,果有白登之圍。 故善動敵者,形之,敵必從之;   曹操曰:見贏形也。李荃曰:善誘敵者,軍或彊,能進退其敵也。晉人伐齊,斥山澤之險,雖所不至,叉飾而疏陳之,輿曳柴從之。齊人登山而望晉師,見旌旗揚塵,謂其眾而夜遁。則晉弱齊為彊也。齊伐魏,將田忌用孫臏謀,喊電而趨大梁。魏將龐涓逐之,曰:齊魯何其怯也。入吾境亡者半矣。及馬陵,為齊人所敗,殺龐涓虜魏太子而旋。形以弱,而敵從之也。杜牧曰:非止於贏弱也。言我強敵弱,則示以贏形,動之使來;我弱敵強,則示之以強形,動之使去。敵之動作,皆須從我。孫臏曰:齊國號怯,三晉輕之。令入魏境為十萬電,明日為五萬電。魏龐涓逐之,曰:齊膚何怯也。入吾境土,亡者大半。因急追之,至馬陵,道狹,臏乃斫木書之曰:龐涓死此樹下。伏弩於側,令曰:見火始發。涓至,鑽燧讀之,萬弩齊發,龐涓死。此乃示以贏形,能動龐涓,遂來從我而殺之也。隋煬帝於馬門,為突厥始畢可汗所圍。太宗應募救援,隸將軍雲定興營。將行,謂定興曰:叉多齋旗鼓,以設疑兵。且始畢可汗敢圍天子,爻以我倉卒無援;我張吾軍容,今數十里晝則旌旗相續,夜則釭鼓相應,虜鈴以為救兵雲集,觀塵而遁,不然,彼眾我寡,不能久矣。定興從之,師次哼縣,始畢遁去。此乃我弱敵強,示之以強,動之令去。故敵之來去,一皆從我之形也。梅堯臣曰:形亂弱而叉從。王哲曰:誘敵使叉從。何氏曰:移形變勢,誘動敵人;敵昧於戰,叉落我計中而來,力足制之。張預曰:形之以贏弱,敵叉來從。晉楚相攻,苗責皇謂晉侯曰:若樂范易行以誘之,中行二部叉克二穆。果敗楚師。又楚伐隋,贏師以張之。季良曰:楚之贏,誘我也。皆此二義也。 予之,敵必取之;   曹操曰:以利誘敵,敵遠離其壘,而以便勢,擊其空虛孤特也。杜牧曰:曹公與袁紹相持官渡,曹公循河而西,紹於是渡河追公。公營南阪,下馬解鞍。時白馬輜重就道,諸將以為敵騎多,不如還營。苟攸曰:此所以餌敵也,安可去之?紹將文醜與劉備將五六千騎,前後繼至,或分趨輜重。公曰:可矣。乃皆上馬,時騎不滿六百人,遂大破之,斬文醜。梅堯臣曰:示畏怯而鈴取。王哲曰:餌敵使鈴取。予、與同。張預曰:誘之以小利,敵叉來取。吳以囚徒誘越,楚以樵者誘絞是也。 以利動之,以卒待之。   曹操曰:以利動敵也。李荃曰:後漢大司馬鄧禹之攻赤眉也,赤眉佯北,棄輜重而遁;車皆載土,覆之以豆。禹軍乏食,競趨之,不為行列。赤眉伏兵奄至擊之,禹大敗。則其義也。杜牧曰:以利動敵,敵既從我,則嚴兵以待之。上文所解是也。梅堯臣曰:以上數事,動誘敵而從我,則以精卒待之。王哲曰:或使之從,或使之取,爻先嚴兵以待之也。何氏曰:敵貴我利,則失行列;利既能動,則以所待之卒擊之,無不勝也。如曹公西征馬超,與超夾關為軍。公急持之,而潛遣徐晃朱靈等夜渡蒲圾津,據河西為營。公自潼關北渡,未濟,超赴船急戰,公放牛馬以餌賊。賊亂取牛馬,公得渡,循河為甬道而南。賊退距渭口。公乃多設疑兵,潛以舟載兵入渭,為浮橋,夜分兵結營於渭南。賊夜攻營,伏兵奮擊,破之。十六國南梁禿髮褥檀守姑臧,後秦姚興遣將姚弼等,至於城下。褥擅驅牛羊於野,弼眾探掠,褥檀分兵擊,大破之。後魏末,大將廣陽王元深伐北狄,使於謹單騎,入賊中,示以恩信。於是西部鐵勒首長七列河等三萬餘戶,並款附,相率南遷。廣陽欲與謹至折敷嶺迎接之,饉曰:破六汗拔陵兵眾不少,聞七列河等歸附,必來邀擊。彼若先據險要,則難與爭鋒;今以包列河等餌之,當競來抄掠,然後設伏而待,又指掌破之。廣陽然其計。拔陵果來邀擊,破七列河於嶺上,部眾皆沒。護伏兵發,賊遂大敗,悉收得七列河之眾。張預曰:形之既從,予之又取,是能以利動之而來也,則以勁卒待之。李靖以卒為本;以本待之者,謂正兵節制之師。 故善戰者,求之於勢,不責於人,   杜佑曰:言勝負之道,自圖於中,不求之下,責怒師眾,強使力進也。若秦穆悔過,不替孟明也。 故能擇人而任勢。   一作故能擇人而任之。諸家作任勢者多矣。曹操曰:求之於勢者,專任權也。不責於人者,權變明也。李荃曰:得勢而戰,人怯者能勇,故能擇其所能任之。夫勇者可戰,饉慎者可守,智者可說,無棄物也。杜牧曰:言善戰者先料兵勢,然後量人之村,隨短長以任之,不責成於不村者也。曹公征張魯於漢中,張遼、李典、樂進將一千餘人守合瀝,教與護軍薛悌,署函邊曰:賊至乃發。俄而吳孫權十萬人眾圍合瀝,乃共發教曰:若孫權至者,張、李將軍出戰,樂將軍守,護軍勿得與戰。諸將皆疑。遼曰:公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叉矣。是以教及其未合逆擊之,折其威勢,以安眾心,然後可守。成敗之機,在此一舉。典與遼同出,果大破孫權,吳人奪氣。還脩守備,眾心乃安。權攻城,十日不拔,乃退。孫盛論曰:夫兵,詭道也。至於合瀝之守,懸弱無援,專任勇者,則好戰生息;專任怯者,則懼心難保。且彼眾我寡,眾者叉懷責惰;我以致命之師,擊責惰之卒,其勢又勝。勝而後守,則叉固矣。是以魏武雜選武力,參以異同,為之密教,節宣其用,事至而應,若合符契也。賈林曰:讀為擇人而任勢,言示以鈴勝之勢,使人從之,豈更外責於人,求其勝敗;擇勇怯之人,任進退之勢。陳嗥曰:善戰者專求於勢,見利速進,不為敵先,專任機權,不責成於人。苟不獲己而用人,即須擇而任之。杜佑曰:權變之明,能簡置於人,任己之形勢也。梅堯臣曰:用人以勢則易,責人以力則難;能者當在擇人而任勢。何氏曰:得勢自勝,不專責人以力也。王誓曰:謂將能擇人任勢以戰,則自然勝矣。人者,謂偏裨與?張預曰:任人之法;使責、使愚、使智、使勇,各任自然之勢,不責人之所不能,故隨村大小,擇而任之。尉繚子曰:因其所長而用之。言三軍之中,有長於步者,有長於騎者,因能而用,則人盡其村。又晉侯類能而使之是也。 任勢者,其戰人也,如轉木石;木石之性,安則靜,危則動,方則止,圓則行。   曹操曰:任自然勢也。李荃曰:任勢御眾,當如此也。杜佑日,:言投之安地則安,投之危地則危,不知有所迴避也。任勢,自然也。方圓之形,猶兵勝負之形。梅堯臣曰:木石,重物也,易以勢動,難以力移。三軍,至眾也,可以勢戰,不可以力使,自然之道也。何氏同梅堯臣註。張預曰:木石之性,置之安地則靜,置之危地則動,方正則止,圓斜則行,自然之勢也。三軍之眾,甚陷則不懼,無所往則固,不得已則國,亦自然之道。 故善戰人之勢,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者,勢也。   李荃曰:劇通以為圾上走丸,言其易也。杜牧曰:轉石於千仞之山,不可止遏者,在山不在石也。戰人有百勝之勇,強弱一貫者,在勢不在人也。杜公元凱曰:昔樂毅藉濟西一戰,能並強齊,今兵威已成,如破竹數節之後,迎刃自解,無復著手,此勢也。勢不可失。乃束下建鄴,終滅吳。此篇大抵言兵貴任勢,以險迅疾速為本,故能用力少而得功多也。梅堯臣曰:圓石在山,屹然其勢,一人推之,千人莫制也。王哲曰:石不能自轉,因山之勢,而不可遏也。戰不能妄勝,因兵之勢,而不可支也。張預曰:石轉於山,而不可止遏者,由勢使之也。兵在於險,而不可制禦者,亦勢使之也。李靖曰:兵有三勢:將輕敵,士樂戰,志勵青雲,氣等飄風,謂之氣勢。關山狹路,羊腸狗門,一夫守之,千人不過,謂之地勢。因敵怠慢,勞役飢渴,前營未捨,後軍半濟,謂之因勢。故用兵任勢,如峻圾走丸,用力至微,而成功甚博也。 孫子註解卷之五竟   孫子註解卷之六 虛實篇   曹操曰:能虛實彼己也。李荃曰:善用兵者,以虛為實;善破敵者,以實為虛。故次其篇。杜牧曰:夫兵者,避實擊虛,先須識彼我之虛實也。王哲曰:凡自守以實,攻敵以虛也。張預曰:形篇言攻守,勢篇說奇正。善用兵者,先知攻守兩齊之法,然後知奇正;先知奇正相變之衛,然後知虛實。蓋奇正自攻守而用,虛實由奇正而見。故次勢。 孫子曰:凡先處戰地而待敵者佚,   曹操李荃並曰:力有餘也。賈林曰:先處形勝之地以待敵者,則有備豫,士馬閑逸。杜佑同賈林註。王誓同曹操註。張預日;形勢之地,我先據之,以待敵人之來,則士馬閑逸,而力有餘。 後處戰地而趨戰者勞。   李荃曰:力不足也。太一遁甲云:彼來攻我,則我為主,彼為客。主易客難也。是以太一遁甲言其定計之義。故知勞佚事不同,先後勢異。杜牧曰:後周遣將帥突厥之眾逼齊,齊將段韶禦之。時大雪之後,周人以步卒為前鋒,從西而下,去城二里,諸將欲逆擊之。韶曰:步人氣力勢自有限,今積雪既厚,逆戰非便,不如陳以待之;彼勞我佚,破之必矣。既而交戰,大破之,前鋒盡殮,自餘遁矣。賈林曰:敵處便利,我則不往,引兵別據,示不敵其軍;敵謂我無謀,叉來攻襲。如此,則反令敵倦,而我不勞。孟氏曰:若敵已處便勢之地,己方赴利,士馬勞倦,則不利矣。梅堯臣曰:先至待敵則力完,後至趨戰則力屈。何氏曰:戰國秦師伐韓,圍闆與。趙遣將趙奢救之。軍士許歷曰:秦人不意趙師至此,其來氣盛,將軍叉厚集其陳以待之,不然鈴敗。又曰:先據北山者勝,後至者敗。趙奢即發萬人趨之。秦兵後至,爭山不得上。趙奢縱兵擊之,大破秦軍,遂解闆與之圍。後漢初,諸將征魄囂,為囂所敗。光武令悉軍枸色。未及至,魄罵乘勝,使其將王元行巡將二萬餘人下隴,因分遣巡取枸邑。漢將馮異即馳馬欲先據之。諸將皆曰:虜兵盛而新乘勝,不可與爭;宜止軍此地,徐思方略。異曰:虜兵方盛臨境,狙伙小利,遂欲深入;若得枸邑,三輔動搖,是吾憂也。夫攻者不足,守者有餘,今先據城,以佚待勞,非所以爭鋒也。遂潛往,閉城偃旗鼓。行巡不知,馳赴之。異乘其不意,卒擊鼓建旗而出,巡軍驚亂奔走,追而大破之。束魏將齊神武伐西魏,軍過蒲津,涉洛至許原。西魏將周文帝軍至沙苑。齊神武聞周文至,引軍來會。詁朝侯騎告齊神武軍且至。周文步將李弼曰:彼眾我寡,不可平地置陳。此束十里有渭曲可先據以待之。遂軍至渭曲,背水束西為陳;合戰,大破之。張預曰:便利之地,彼已據之,我方趨彼以戰,則士馬勞倦,而力不足。或謂所戰之地,我宜先到,立陳以待彼,則己佚矣;彼先結陳,我後至,則我勞矣。若宋人已成列,楚師未既濟之類。 故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   李荃曰:故能政人之勞,不致人之佚也。杜牧曰:致令敵來就我,我當蓄力待之,不就敵人,恐我勞也。後漢張步將費邑分遣其弟敢守巨裡。耿拿進兵,先脅巨裡,使多伐樹木,揚言以填坑塹。數日有降者言,邑聞食慾攻巨裡,謀來救之。食乃嚴令軍中趨修攻具,宣勒諸部,後三日當悉力攻巨裡城。陰緩生口,令得亡歸。歸者以拿期告邑。至日果自將精兵三萬餘人來救之。拿喜謂諸將曰:吾修攻具者,欲誘致邑耳;今來,適其所求也。即分三千人守巨裡,自引精兵上岡阪,乘高大破之,遂臨陳斬費邑。杜佑曰:言兩軍相遠,彊弱俱敵,彼可使歷險而來,我不可歷險而往。必能引致敵人,已不往從也。梅堯臣曰:能令敵來,則敵勞;我不往就,則我佚。王哲曰:致人者,以佚乘其勞;致於人者,以勞乘其佚。何氏曰:令敵自來。張預曰:致敵來戰,則彼勢常虛;不往赴戰,則我勢常實。此乃虛實彼我之衍也。耿拿先逼巨裡以誘政費邑近之。 能使敵人自至者,利之也;   曹操曰:誘之以利也。李荃曰:以利誘之,敵則自遠而至也。趙將李牧誘匈奴,則其義也。杜牧曰:李牧大縱畜牧人眾滿野,匈奴小入,佯北不勝,以數千人委之。單于大喜,率眾來入,牧大破之,殺匈奴十萬騎,單于奔走,歲餘不敢犯邊也。梅堯臣曰:何能自來?示之以利。何氏曰:以利誘之而來,我佚敵勞。張預曰:所以能致敵之來者,誘之以利耳。李牧佯北以致匈奴,楊素毀車以誘突厥是也。 能使敵人不得至者,害之也。   曹操曰:出其所叉趨,攻其所叉救。李荃曰:害其所急,彼叉釋我而自固也。魏人寇趙邵鄴,乞師於齊。齊將田忌欲救趙,孫臏曰:夫解紛者不控捲,救國者不搏揪,批亢檮虛,形格勢禁,則自解爾。今二國相持,輕銳竭於外,痕老殆於內,我襲其虛,彼又解圍而奔命,所謂一舉存趙而弊魏也。後魏果釋趙而奔大梁,遭齊人於馬陵,魏師敗績。杜牧曰:曹公攻河北,師次頓丘,黑山賊於毒等攻武陽。曹公乃引兵西入山,攻毒本屯,毒聞之,棄武陽還。曹公要擊於內,大破之也。陳嗥曰:子胥疲楚師,孫臏走魏將之類也。杜佑曰:致其所鈴走,攻其所叉救,能守其險害之要路,敵不得自至。故王子日..一貓當穴,萬鼠不敢出;一虎當漢,萬鹿不敢過。梅堯臣曰:敵不得來,當制之以害。王哲曰:以害形之,敵患之而不至。張預曰:所以能令敵人、叉不得至者,害其所顧愛耳。孫臏直走大梁,而解鄧鄴之圍是也。 故敵佚能勞之,   曹操曰:以事煩之。李荃曰:攻其不意,使敵痕於奔命。杜牧曰:高類言平陳之策於隋祖曰:江北地寒,田收差晚,江南土熱,水田早熟。量彼收穫之際,徵兵上馬,聲言掩襲,彼叉屯兵禦守,足得廢其農時。彼既聚兵,我便解甲。於是陳人始病。梅堯臣曰:撓之使不得休息。王哲曰:巧政之也。何氏曰:春秋時,吳王闔閒問於伍員曰:伐楚何如?對曰:楚執政眾,莫適任息,若為三師以肄焉:一師至,彼鈴皆出;彼出則歸,彼歸則出,彼叉道弊。亟肄以疲之,多方以誤之,既罷,而後以三軍繼之,鈴大克之。闔閒從之,楚於是乎始病。吳遂入郢。張預曰:為多方以誤之之衛,使其不得休息。或曰:彼若先處戰地以待我,則是彼佚也,我不可起而與之戰。我既不往,彼鈴自來,即是變佚為勞也。 飽能饑之,   曹操曰:絕糧道以饑之。李答曰:焚其積聚,艾其禾苗,絕其糧道。杜牧曰:我為主,敵為客,則可以絕糧道而饑之。如我為客,敵為主,則如之何?答曰:饑敵之衛,非止絕糧道。但能饑之則是。隋高類平陳之茉曰:江南土薄,捨多茅竹,有畜積,皆非地害。密遣人因風縱火,待敵修立,更復燒之,不出數年,自可財力俱盡。遂行其策,由是陳人益困。三國時,諸葛誕、文欽據壽春,及招吳請援,司馬景王討之,謂諸將曰:彼當突圍,次一朝之命;或謂大軍不能久,省食喊口,冀有他變。料賊之情,不出此二者,當多方以亂之。因命合圍,遣贏疾寄穀淮北麋,軍士豆人三升。誕、欽聞之,果喜。景王愈贏形以示之,誕等益寬恣食。俄而城中糧盡,攻而拔之。隋末,宇文化及率兵攻李密於黎陽。密知化及糧少,因偽和之,以弊其眾。化及大喜,恣其兵食,冀密績之。其後食盡,其將王智略、張童仁等率所部兵歸於密,前後相繼,化及以此遂敗。陳嗥曰:饑敵之衛,在臨事應機。梅堯臣曰:要其糧,使不得績。王哲曰:謂敵人足食,我能使之饑乏耳。曹公曰:絕其糧道。哲謂火積亦是也。何氏曰:如吳楚反,周亞夫曰:楚丘剽輕。難與爭鋒,願以梁委之,絕其食道,乃可制也。亞夫會兵榮陽,。吳攻梁,梁急請救,亞夫引兵束北走昌邑,深壁而守,使輕騎弓高侯等絕吳楚兵後食道。兵乏糧,饑欲退,數挑戰,終不出,乃引兵去。精兵追擊,大破之。王莽末,天下亂,光武兄伯升起兵討莽,為莽將甄阜、梁丘賜所敗。復收會兵眾,還保於棘陽。阜、賜乘勝留輜重於藍鄉,引精兵十餘萬人南渡,橫臨沘水,阻兩山問為營,絕後橋,示無還心。伯升於是大饗軍士,設盟約,休卒三日,為六部港師,夜起,襲取藍鄉,盡獲其輜重。明晨,自南攻甄阜,下江兵自東南攻梁丘賜。乏食陳漬,遂斬阜、賜。唐輔公祐遣其偽將馮惠亮、陳當世領水軍屯於博望山,陳正通、河問王孝恭徐紹宗率步騎軍於青州山。河問王孝恭至,堅壁不與闕,使奇兵斷其糧道。賊漸餒,夜薄我營,孝恭安外不動。明日,縱贏兵以攻賊壘,使盧祖尚率精騎列陳以待之。俄而攻壘者敗走,出追,奔數里,遇祖尚軍與戰,大敗之。正通棄營而走。張預曰:我先舉兵,則我為客,彼為主;為客則食不足,為主則飽有餘。若奪其畜積,掠其田野,因糧於彼,館穀於敵,則我反飽,彼反饑矣。則是變客為主一也。不鈴焚其積果,廢其農時,然後能饑敵矣。或彼為客,則絕其糧道,廣武君欲請奇兵以遮絕韓信軍後是也。 安能動之。   曹操曰:攻其所鈴愛,出其所鈴趨,則使敵不得不相救也。李荃曰:出其所鈴趨,擊其所不意,攻其所叉#1愛,使不得不救也。杜牧曰:司馬宣王攻公孫文懿於遼束,阻遼水以拒魏軍。宣王曰:賊堅營高壘,以老我師,攻之正入其計,古人云:敵雖高壘,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所叉救。我今直指襄平,則人懷內懼,懼而求戰,破之叉矣。遂整陳而過。賊見兵出其後,果來邀之;乃縱擊,大破之,竟平遼束。陳嗥曰:左傳楚伐宋,宋告急於晉,晉先秒曰:我執曹君,而分曹衛之田以賜宋人,楚愛曹衛,叉不許也。喜路怒頑,能無戰乎?遂破楚師。孟氏註同曹操。梅堯臣曰:趨其所顧,所不得止。王哲同李荃註。何氏曰:攻其所愛,豈能安視而不動哉?張預曰:彼方安守,以為自固之衛,不欲速戰,則當攻其所鈴救,使不得已而須出。央駢堅壁,秦伯挑其裨將,遂皆出戰是也。 出其所不趨,趨其所不意。   曹操曰:使敵不得相往而救之也。何氏曰:今敵人須應我。 行千里而不勞者,行於無人之地也。   曹操曰:出空擊虛,避其所守,擊其不意。李荃曰:出敵無備,從孤擊虛,何人之有。杜牧曰:梁元帝時,西蜀稱帝,率兵束下,將攻元帝。西魏大將周文帝曰:平蜀制梁,在玆一舉。諸將多有異同。文帝謂將軍尉遲迥曰:伐蜀之事,一以委公。然計將安出?迥曰:蜀與中國隔絕百餘年矣,恃其山川險阻,不虞我師之至。宜以精甲銳騎,星夜奔襲之。平路則倍道兼行,險途則緩兵漸進。出其不意,衝其腹心,鈴向風不守。竟以平蜀。言不勞者,空虛之地,無敵人之虞,行止在我,、故不勞也。陳嗥曰:夫言空虛者,非止為敵人不備也。但備之不嚴,守之不固,將弱兵亂,糧少勢孤,我整軍臨之,彼爻望風自漬。是我不勞苦,如行無人之地。梅堯臣曰:出所不意。何氏曰:曹公北征烏桓,謀臣郭嘉曰:兵貴神速,今千里襲人,輜重多,難以趨利。且彼聞之,得以為備。不如留輜重,輕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公乃密出盧龍塞,直指單于庭。虜卒聞公至,惶怖合戰,大破之,斬雖頓及名王已下。又唐吐谷渾寇邊,以李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輕途二千里,行空虛之地,平吐谷渾而還。故太宗曰:且李靖三千輕騎,深入虜庭,克復定襄,古今未有也。張預曰:掩其空虛,攻其無備,雖千里之征,人不疲勞。若鄧艾伐蜀,由陰平之徑,行無人之地七百餘里是也。 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   李荃曰:無虞易取。杜牧曰:警其束,擊其西,誘其前,襲其後。後漢張步都劇使弟藍守西安,又令別將守臨淄,去臨淄四十里,耿拿引軍營其問。食視西安城小而堅,藍兵又精;臨淄名雖大,其實易攻。拿令軍吏治攻具,後五日攻西安,縱生口令歸。藍聞之,晨夜守城。至期,夜半,拿勒諸將專食,及明,至臨淄城下。護軍苟梁等爭之,以為宜速攻西安。拿曰:西安聞吾欲攻,日夜為備。臨淄出其不意,至鈴驚擾,吾攻之,一日鈴拔。技臨淄,即西安勢孤,所謂擊一得兩。盡如其策。後漢末,朱雋擊黃巾賊帥韓忠於宛。雋作長圍,起土山,以臨其城內。因嗚鼓攻其西南,賊悉眾赴之;雋自將精兵五千,掩其束北,乘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惶懼乞降。陳嗥曰:國家征上黨,王宰知劉棋恃天井之殮,不為固守之計。宰悉力攻奪而後守,棋失其險,終陷其巢穴也。梅堯臣曰:言擊其南,實攻其北。王哲曰:攻其虛也。謂將不能,兵不精,壘不堅,備不嚴,救不及,食不足,心不一爾。張預曰: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使敵人莫之能備;莫之能備,則吾之所攻者,乃敵之所不守也。耿食之克臨淄,朱雋之討黃巾,但其一端耳。 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   杜牧曰:不攻尚守,何況其所攻乎。漢太尉周亞夫擊七國於昌邑也,賊奔壁束南陬,亞夫使備其西北。俄而賊精卒攻西北,不得入,因遁走,追破之。陳嗥曰:無慮敵不攻,慮我不守。無所不攻,無所不守,乃用兵之計備也。梅堯臣曰:賊擊我西,亦備乎束。王哲曰:守以實也。謂將能、兵精、壘堅、備嚴、救及、食足、心一爾。張預曰: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使敵人莫之能測;莫之能測,則吾之所守者,乃敵之所不攻也。周亞夫擊束南而備西北,亦是其一端也。 故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   曹操曰:情不洩也。李荃曰:善攻者,器械多也;束魏高歡攻鄴是也。善守?饉備也;周韋孝寬守晉州是也。杜牧曰:攻取備禦之情不洩也。賈林曰:教令行,人心附,備守堅固,微隱無形,敵人猶豫,智無所措也。梅堯臣曰:善攻者機密不洩,善守者周備不隙。王誓曰:善攻者,待敵有可勝之隙,速而攻之,則使其不能守也。善守者,常為不可勝,則使其不能攻也。雲不知者,攻守之計不知所出耳。何氏曰:言攻守之謀,令不可測。張預曰:夫守則不足,攻則有餘。所謂不足者,非力弱也,蓋示敵以不足,則敵鈴來攻,此是敵不知其所攻也。所謂有餘者,非力彊也,蓋示敵之有餘,則敵叉自守,此是敵不知其所守也。情不外洩,積乎攻守者也。 微乎微乎,至於無形,神乎神乎,至於無聲,故能為敵之司命。   李荃曰:言二遁用兵之奇正,攻守微妙,不可形於言說也。微妙神乎,敵之死生,懸形於我,故日司命。杜牧曰:微者,靜也;神者,動也。靜者守,動者攻,敵之死生,悉懸於我,故如天之司命。杜佑曰:言其微妙,所不可見也。言變化之形,倏忽若神,故能料敵死生,若天之司命也。梅堯臣曰:無形,則微密不可得而窺;無聲,則神速不可得而知。王哲曰:微密則難窺,神速則難應,故能制敵之命。何氏曰:武論虛實之法至於神微,而後見成功之極也。吾之實,使敵視之為虛;吾之虛,使敵視之為實;敵之實,吾能使之為虛;敵之虛,吾能知其非實。蓋敵不識吾虛實,而吾能審敵之虛實也。吾欲攻敵也,知彼所守者為實,而所不守者為虛,吾將避其堅,而攻其脆,批其亢,而檮其虛。敵欲攻我也,知彼所攻者為不急,而所不攻者為要,吾將示敵之虛,而闕吾之實,彼示形在束,而吾設備於西。是故吾之攻也,彼不知其所當守;吾之守也,敵不料其所當攻。攻守之變,出於虛實之法。或藏九地之下,以喻吾之守;或動九天之上,以比吾之攻。滅跡而不可見,韜聲而不可聞,若從地出天下,倏出問入,星耀鬼行,入乎無間之域,旋乎九泉之淵。微之微者,神之神者,至於天下之明目不能窺其形之微,天下之聰耳不能聽其聲之神,有形者至於無形,有聲者至於無聲。非無形也,敵人不能窺也;非無聲也,敵人不能聽也。虛實之變極也。善守兵者,通於虛實之變,遂可以入於神微之奧;不善者案然尋微窮神,而泥其用兵之跡,不能泯其形聲,而至於聞見者,是不知神微之妙,固在虛實之變也。三軍之眾,百萬之師,安得無形與聲哉?但敵人不能窺聽耳。張預曰:攻守之衍,微妙神密,至於無形之可觀,無聲之可聞,故敵人死生之命,皆主於我也。 進而不可禦者,衝其虛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   曹操曰:卒往進攻其虛、懈,退又疾也。李荃曰:進者襲空虛懈怠,退者叉輜重在先,行遠而大軍始退,是以不可追。後趙王石勒兵在葛陂,苦雨,欲班師於鄴,懼晉人躡其後。用張賓計,令輜重先行,遠而不可及也。此荃以速字為遠者也。杜牧曰:既攻其虛,敵鈴敗;敗喪之後,安能追我?我故得以疾退也。陳嗥曰:杜說非也。曹公之圍張繡也,城未拔力未屈而去之。繡兵出襲其後,賞翎止之,繡不聽,果被曹公所敗。繡謂翎曰:公既能知其敗,鈴能知其勝。翎曰:復以敗卒襲之。繡從之,曹公果敗。豈是敗喪之後,不能追之哉?蓋言乘虛而進,敵不知所禦;逐利而退,敵不知所追也。杜佑曰:神天其虛空也。梅堯臣曰:進乘其虛,則莫我禦;退因其弊,則莫我追。何氏曰:兵進則衝虛,兵退則利速;我能制敵,而敵不能制我也。張預曰:對壘相持之際,見彼之虛隙,則急進而檮之,敵豈能禦我也?獲利而退,則速還璧以自守,敵豈能追我也?兵之情主速,風來電往,敵不能制。 故我欲戰,敵雖高壘深溝,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所必救也;   曹操、李荃曰:絕其糧道,守其歸路,攻其君主也。杜牧曰:我為主,敵為客,則絕其糧食,守其歸路。若我為客,敵為主,則攻其君主。司馬宣王攻遼束,直指襄平是也。梅堯臣曰:攻其要害。王哲曰:曹公曰:絕糧道,守歸路,攻君主也。誓謂敵若堅守,但能攻其所叉救,則與我戰矣。若耿食慾攻巨裡以致費邑亦是也。何氏曰:如魏將司馬宣王征公孫文懿,汎舟潛濟遼水,作長圍,忽棄賊而向襄平。諸將言:不攻賊而作長圍,非所以示眾也。宣王曰:賊堅營高壘,欲以老吾兵也。古人言曰:敵雖高壘,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所鈴救也。賊大眾在此,則窟穴虛矣;我直指襄平,叉人懷內懼,懼而求戰,破之叉矣。遂整陳而過。賊見兵出其後,果邀之。宣王謂諸將曰:所以不攻其營,正欲致此,不可失也。乃縱兵逆擊,大#2破之,三戰皆捷。唐馬燧討田悅,時軍揖少,悅深壁不戰。燧令諸軍持十艮糧,進次倉口,與悅夾洹水而軍。李抱真、李尤問曰:糧少而深入,何也?燧曰:糧少利速戰。兵法善於致人,不致於人。今田悅與淄、青、兗三軍為首尾,計欲不戰以老我師。若分兵擊其左右,兵少未可叉破,悅且來救,是前後受敵也。兵法所謂攻其叉救,彼固當戰也。燧為諸軍合而破之。燧乃造三橋道逾洹水,日挑戰,悅不敢出。怛州兵以軍少,懼為燧所並,引軍合於悅。悅與燧明日復挑戰,乃伏兵萬人,欲邀燧。燧乃引諸軍半夜皆食,先鷂嗚時,擊鼓吹角,潛師傍洹水,逕赴魏州。令曰:聞賊至,則止為陳。又令百騎吹鼓角,皆留於後,仍抱薪持火,待軍畢發,止鼓角,匿其旁,伺悅軍畢渡,焚其橋。軍行十數里,乃率淄、青、兗州步騎四萬餘人,瑜橋掩其後,乘風縱火,鼓譟而進。燧乃坐甲令無動,命前除草斬荊棘,廣百步以為陳。募勇力得五千餘人,分為前列,以侯賊至。比悅軍至,則火止氣乏,力少衰,乃縱兵擊之,悅軍大敗。悅走橋,橋已焚矣。悅軍亂赴水,斬首二萬,淄青軍殆盡。張預曰:我為客,彼為主,我兵彊而食少,彼勢弱而糧多,則利在鈴戰。敵人雖有金城湯池之固,不得守其險,而叉來與我戰者,在攻其所顧愛,使之相救援也。若楚人圍來,晉將救之。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婚於衛;若伐曹衛。楚叉救之,則宋免.矣。從之而解。又晉宣帝討公孫文懿,忽棄賊而走襄平,討其巢穴。賊果出邀之,遂逆擊,三戰皆捷,亦其義也。 我不欲戰,畫地而守之。   曹操曰:軍不欲煩也。李荃曰:拒境自守也。若入敵境,則用天一遁甲真人閉六戊之法,以刀畫地為營也。孟氏曰:以物畫地而守,喻其易也。蓋我能戾敵人之心,不敢至也。 敵不得與我戰者,乖其所之也。   曹操曰:乖,戾也。戾其道,示以利害,使敵疑也。李荃曰:乖,異也。設奇異而疑之,是以敵不可得與我戰。漢上谷太守李廣縱馬卸安,疑也。杜牧曰:言敵來攻我,我不與戰,設權變以疑之,使敵人疑惑不次,與初來之心乖戾,不敢與我戰也。曹公爭漢中地,蜀先主拒之。時將趙雲守別屯,將數十騎輕出,卒遇大軍。雲且闕且卻。公軍追至,圍雲。入營,史大開門,偃旗息鼓。曹公軍疑有伏,引去。諸葛武侯屯於陽平,使魏延諸將並兵東下,武侯惟留萬人守城。候白司馬宣王曰:亮在城中,兵少力弱。將士失色,亮時意氣自若,動軍中悉外旗息鼓,不得輒出,開四門掃地卻灑。宣王疑有伏,於是引去,趨北山。亮謂參佐曰:司馬懿謂吾有設伏,循山走矣。宣王后知,頗以為恨。曹公與呂布相持,公軍出收麥,布領眾卒至。公營止有千人出陳,半隱於堤下,呂布遲疑不敢進,曰:曹操多詐,勿入伏中。遂引兵去。陳嗥曰:左傳楚令尹子元伐鄭,入自純門,至於遠市,懸門不發。子元曰:鄭有人焉。乃還。賈林曰:置疑兵於敵惡之所,屯營於形勝之地,雖未修壘塹,敵人不敢來攻我也。梅堯臣曰:畫地,喻易也。乖其道而示以利,使其疑而不敢進也。王誓曰:畫地,言易,且明制之鈴有道也。張預曰:我為主,彼為客,我糧多而卒寡,彼食少而兵眾,則利在不戰;雖不為營壘之固,敵鈴不敢來與我戰者,示以疑形,乖其所往也。若楚人伐鄭,鄭懸門不發,勁楚言而出,楚師不敢進而遁。又司馬懿歌攻諸葛亮,亮偃旗外鼓,開門卻灑。懿疑有伏兵,遂引而去。亦其義也。 故形人而我無形,則我專而敵分#3。   杜佑曰:我專一而敵分散。梅堯臣曰:他人有形,我形不見,故敵分兵以備我。張預曰:吾之正,使敵視以為奇,吾之奇,使敵視以為正,形人者也。以奇為正,以正為奇,變化紛紜,使敵莫測,無形者也。敵形既見,我乃合眾以臨之;我形不彰,彼鈴分勢以防備。 我專為一,敵分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   杜佑曰:我料見敵形,審其虛實,故所備者少,專為一屯。以我之專,擊彼之散卒,為十共擊一也。梅堯臣曰:離一為十,我常以十分擊一分。 則我眾而敵寡;   杜佑曰:我專為一,故眾;敵分為十,故寡。張預曰:見敵虛實,不勞多備,故專為一屯。彼則不然,不見我形,故分為十處。是以我之十分,擊敵之一分也。故我不得不眾,敵不得不寡。 能以眾擊寡者,則吾之所與戰者,約矣。   杜牧曰:約猶少也。我深塹高壘,滅跡韜聲,出入無形,攻取莫測。或以輕兵健馬,衝其空虛;或以彊弩長弓,奪其要害。觸左履右,突後驚前。晝日誤之以旌旗,暮夜惑之以大鼓。故敵人畏懼,分兵防虞。譬如登山瞰城,垂簾視外,敵人分張之勢,我則盡知,我之攻守之方,敵則不測。故我能專一,敵則分離。專一者力全,分離者力寡。以全擊寡,故能鈴勝也。杜佑曰:言約少而易勝。梅堯臣曰:以專擊分,則我所敵少也。王哲曰:多為之形,使敵備已,其實攻者則無備也,故我專敵分矣。專則眾,分則寡,十攻一者,大約言耳。何氏同杜牧註。張預曰:夫勢聚則彊,兵散則弱。以眾彊之勢,擊寡弱之兵,則眾力少而成功多矣。 吾所與戰之地不可知,   杜佑曰:言舉動微密,情不可見,使彼知所出而不知吾所舉,知所舉而不知吾所集。張預曰:無形勢故也。 不可知,則敵所備者多;   梅堯臣曰:敵不知,則處處為備。 敵所備者多,則吾所與戰者,寡矣。   曹操曰:形藏敵疑,則分離其眾備我也。言少而易擊也。王哲曰:與敵鈴戰之地,不可使敵知之;知則併力得拒於我。曹公曰:形藏則敵疑。張預曰:不能測吾車果何出,騎果何來,徒果何從,故分離其眾,所在輒為備,遂致眾散而弱,勢分而衰;是以吾所與接戰之處,以大眾臨孤軍也。 故備前則後寡,備後則前寡,備左則右寡,備右則左寡,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   杜佑曰:言敵之所備者多,則士卒無不分散而少。梅堯臣曰:所備皆寡也。 寡者,備人者也,眾者,使人備己者也。   曹操曰:上所謂形藏敵疑,則分離其眾以備我也。李荃曰:陳兵之地,不可令敵人知之;彼疑,則謂眾離而備我也。杜牧日;所戰之地,不可令敵人知之。我形不洩,則左右、前後、遠近、險易,敵人不知,亦不知我何處來攻,何地會戰,故分兵徹衛,處處防備,形藏者眾,分多者寡,故眾者叉勝也,寡者爻敗也。孟氏曰:備人則我散,備我則彼分。杜佑曰:敵分散而少者,皆先備人也;敵所以備己多者,由我專而眾故也。梅堯臣曰:使敵愈備,則愈寡也。王誓曰:左右前後俱備,則俱寡。何氏同諸註。張預曰:左右前後,無處不為備,則無處不兵寡也。所以寡者,為兵分而廣備於人也;所以眾者,為勢專而使人備己也。 故知戰之地,知戰之日,則可千里而會戰。   曹操曰:以度量知空虛會戰之日。李荃曰:知戰之地,則舟車步騎之所便也。魏武以北土未安,拾鞍馬,仗舟楫,與吳越爭強,是以有黃蓋之敗。吳王漁驅吳楚之眾,奔馳於梁鄭之問,此不知戰地日者。故太一遁甲曰:計法三門五將,主客成敗則可知也。於是千里會戰而勝。杜牧曰:宋武帝使朱齡石伐譙縱於蜀,宋武曰:往年劉敬宣出內水向黃武,無功而退。賊謂我今應從外水來,而料我當出其不意,猶從內水來也,如此鈴以重兵守涪城,以備內道,若向黃武,正墮其計。今以大眾自外取成都,疑兵向內水,此則制敵之奇也。而慮此聲先馳,賊知虛實,別有函書全封付齡石。函邊書曰:至白帝乃開。諸軍未知處分所由。至白帝,發書曰:眾軍悉從外水取成都,臧熹、朱林於中水取廣漢,使贏弱乘高艦十餘,由內水向黃武。譙縱果以重兵備內水,齡石滅之。陳嗥曰:杜註止言知戰之地,未叔知戰之日。我若伐敵,至期不得與我戰,敵來侵我,我叉預備以應之。項羽謂曹咎曰:我十五日鈴定梁地,復與將軍會。苟不知鈴戰之日,安能為約?孟氏曰:以度量知空虛,先知戰地之形,又審叉戰之日,則可千里期會,先往以待之。若敵已先至,可不往以勞之。杜佑曰:夫善戰者,叉知戰之日,知戰之地。度道設期,分軍雜卒,遠者先進,近者後發,千里之會,同時而合,若會都市。其會地之日,無令敵知,知之則所備處少,不知則所備處多。備寡則專,備多則分;分則力散,專則力全。梅堯臣曰:若能度叉戰之地,叉戰之日,雖千里之遠,可剋期而與戰。王哲曰:又先知地利敵情,然後以兵法之度量,計其遠近,如其空虛,審敵趣應之所及戰期也,如是,則雖千里可會戰而破敵矣。故曹公曰:以度量知空虛會戰之日者是也。張預曰:幾舉兵伐敵,所戰之地,必先知之;師至之日,能使敵人如期而來,以與我戰。知戰地日,則所備者專,所守者固,雖千,裡之遠,可以赴戰。若賽叔知晉人禦師爻於殼,是知戰地也,陳湯料烏孫圍兵五日鈴解,是知戰日也。又若孫臏龐涓於馬陵,度日暮叉至是也。 不知戰地,不知戰日,則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後,後不能救前,而況遠者數十里,近者數里乎?   杜牧曰:管子曰:計未定而出兵,則戰而自毀也。杜佑曰:敵已先據形勢之地,己方趣利慾戰,則左右前後,疑惑進退,不能相救,況十數里之間也。梅堯臣曰:不能救者,寡也。左右前後,尚不能救,況遠乎?張預曰:不知敵入何地會兵,何日接戰,則所備者不專,所守者不固;忽遇就敵,則倉遽而與之戰,左右前後猶不能相援,又況首尾相去之遠乎? 以吾度之,越人之兵雖多,亦奚益於勝敗哉?   曹操曰:越人相聚紛然無知也。或曰:吳越,偉國也。李荃曰:越,過也。不知戰地及戰日,兵雖過人,安能知其勝敗乎?陳嗥曰:孫子為吳王闔閒論兵,吳與越憐,故言越,謂過人之兵,非義也。賈林曰:不知戰地,不知戰日,士眾雖多,不能制勝敗之政,亦何益也。梅堯臣曰:吳越,敵國也。言越人雖多,亦當為我分之而寡也。王哲曰:此武相時料敵也。言越兵雖多,苟不善相救,亦無益於勝敗之數。張預曰:吾字作吳,字之誤也q 吳越鄰國,數相侵伐,故下文云:吳人與越人相惡也。言越國之兵,雖日眾多,但不知戰地戰日,當分其勢而弱也。 故曰:勝可為也。   牡牧曰:為勝在我,故言可為之。孟氏曰:若使敵不知戰地期日,我之叉勝,可常有也。梅堯臣同杜牧註。王誓、何氏同孟氏註。張預曰:為勝在我故也。形篇云:勝可知而不可為。今言勝可為者何也?蓋形篇論攻守之勢,言敵若有備,則不可必為也。今則主以越兵而言,度越人必不能知所戰之地日,故雲可為也。 敵#4雖眾,可使無闕。   杜牧曰:以下四事度量之,敵兵雖眾,使其不能與我闕勝也。孟氏曰:敵雖多兵,我能多設變詐,分其形勢,使不能併力也。賈林曰:敵雖眾多,不知己之兵情,常使急自備,不暇謀罰。梅堯臣曰:苟能寡,何有闕?王哲曰:多益不救,奚所恃而國7 張預曰:分散其勢,不得齊力同進,則焉能與我爭? 故策之而知得失之計,   李荃曰:用兵者取勝之兵法可制。太一遁甲五將之計,以定關格掩迫之數,得失可知也。孟氏曰:策度敵情,觀其施為,則計數可知。賈林曰:悼俎帷惺之閒,以策籌之,我得彼失之計,皆先知也。杜佑曰:策度敵情,觀其所施,計數可知。梅堯臣曰:彼得失之計,我以算策而知。王哲曰:策其敵情,以見得失之數。張預曰:籌策敵情,知其計之得失,若薛公料鯨布之三計是也。 作之而知動靜之理,   李荃曰:侯望雲氣、風烏、人情,則動靜可知也。王莽時,王尋征昆陽,有雲氣如壞山,當營而墜,去地數丈,而光武知其必敗。梁王僧辮營上有如堤之氣,侯景知其必勝。風烏,食豺之類也。此荃以作字為候字者也。杜牧曰:作,激作也。言激作敵人,使其應我,然後觀其動靜理亂之形也。魏武侯曰:兩軍相當,不知其將如何?吳起曰:令賤勇者將銳而擊,交合而北,北而勿罰,觀敵進退,一坐一起,其政以理,奔北不追,見利不取,此將有謀。若其悉眾追北,旗嬸雜亂,行止縱橫,責利務得,若此之類,將令不行,擊而勿疑。陳嗥曰:作,為也。為之利害,使敵赴之,則知進退之理也。賈林曰:善峴侯者,必知其動靜之理。杜佑曰:喜怒動作察其舉止,則情理可得。故知動靜權變,為其勝負也。梅堯臣曰:彼動靜之理,因我所發而見。王哲曰:候其理當動以否。張預曰:發作久之,觀其喜怒,則動靜之理,可得而知也。若晉文公拘宛春,以怒楚將子玉,子玉遂乘晉軍,是其躁動也。諸葛亮遺巾幗婦人之飾,以怒司馬宣王,宣王終不出戰,此是其安靜也。 形之而知死生之地,   李荃曰:夫破陳設奇,或偃旗鼓,形之以弱;或虛列電火嬸幟,形之以彊。投之以死,致之以生,是以死生因地而成也。韓信下井陘,劉裕過大峴,則其義也。杜牧曰:死生之地,蓋戰地也。投之死地鈴生,置之生地必死。言我多方誤撓敵人,以觀其應我之形,然後隨而制之,則死生之地可知也。陳嗥曰:敵人既有動靜,則我得見其形。有謀者所處之地必生,無謀者所投之地鈴死也。孟氏曰:形相敵情,觀其所據,則地形勢生死,可得而知。賈林曰:見所理兵形,則可知其死所。梅堯臣曰:彼生死之地,我因形見而識。何氏同杜牧註。張預曰:形之以弱,則彼必進;形之以彊,則彼必退。因其進退之際,則知彼所據之地死與生也。上文雲,善動敵者,形之,敵鈴從之是也。死地,謂傾覆之地;生地,謂便利之地。 角之而知有餘不足之處。   曹操曰:角,量也。李荃曰:角,量也。量其力精勇,則虛實可知也。杜牧曰:角,量也。言以我之有餘,角量敵人之有餘;以我之不足,角量敵人之不足。管子曰:善攻者料眾以攻眾,料食以攻食;食不存不攻,備不存不攻。司馬宣王伐遼束,司馬陳珪曰:昔攻上庸,八部並進,晝夜不息;故能一旬之半,技堅城,斬孟達。今者遠來,而更安緩,愚切惑焉。王曰:孟達眾少而食夕一年,吾將四倍於達,而糧不淹一月;以一月圖一年,安可不速。以四擊一,正命半解猶當為之,是以不計死傷與糧競也。今賊眾我寡,賊飢我飽,雨水乃爾,功力不設,賊糧垂盡,當示無能以安之。既而雨止,晝夜攻之,竟平遼束。梅堯臣曰:彼有餘不足之處,我以角量而審。王哲曰:角,謂相角也。角彼我之力,則知有餘不足之處,然後可以謀攻守之利也。此而上亦所以量敵知戰。張預曰:有餘,彊也;不足,弱也。角量敵形,知彼彊弱之所。唐太宗曰:幾臨陳。常以吾彊對敵弱,常以吾弱對敵彊。苟非角量,安得知之? 故形兵之極,至於無形;無形,則深問不能窺,智者不能謀。   李荃曰:形敵之妙,入於無形,問不可窺,智不可謀,是謂形也。杜牧曰:此言用兵之道,至於臻極,不過於無形。無形,則雖有間者深來窺我,不能知我之虛實。彊弱不洩於外,雖有智能之士,亦不能謀我也。梅堯臣曰:兵本有形;虛實不露,是以無形,此極致也。雖使問者以情釣#5智者以謀料,可得乎?王哲曰:制兵形於無形,是謂極致,孰能窺而謀之哉?何氏曰:行列在外,機變在內,因形制變,人難窺測,可謂知微。張預曰:始以虛實形敵,敵不能測,故其極致,卒歸於無形。既無#6 形可觀,無迸可求,則問者不能窺其隙,智者無以運其計。 因形而錯勝於眾,眾不能知;   曹操曰:因敵形而立勝。李荃曰:錯,置也。設形險之勢,因士卒之勇,而取勝焉。軍事尚密,非眾人之所知也。杜牧曰:窺形可置勝敗,非智者不能,固非眾人所能得知也。梅堯臣曰:眾知我能置勝矣,不知因敵之形。何氏曰:因敵置勝,眾不能知。張預曰:因敵變動之形以置勝,非眾人所能知。 人皆知我所以勝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勝之形。   曹操曰:不以一形之勝萬形。或曰:不備知也。制勝者,人皆知吾所以勝,莫知吾因敵形制勝也。李荃曰:戰勝,人知之;制勝之法幽密,人莫知。杜牧曰:言已勝之後,但知我制敵人,使有敗形,本自於我,然後我能勝之也。上文云: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彊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斯皆.制勝之道,人莫知之也。陳嗥曰:人但知我勝敵之善,不能知我因敵之敗形。梅堯臣曰:知得勝之跡,而不知作勝之象。王哲曰:若韓信背水技幟是也。人但見水上軍殊死戰,不可敗,及趙軍驚亂遁走,不知吾能制使之然者,以何道也。張預曰:立勝之透,人皆知之,但莫測吾因敵形而制此勝也。 故其戰勝不復,而應形於無窮。   曹操曰:不重複動而應之也。李荃曰:不復前謀以取勝,隨宜制變也。杜牧曰:敵每有形,我則始能隨而應之以取勝。杜佑曰:死官也。賈林曰:應敵形而制勝,乃無窮。梅堯臣曰:不執故態,應形有機。王誓曰:夫制勝之理惟一,而所勝之形無窮也。何氏曰:已勝之分,不再用也。敵來斯應,不循前法,故不窮。張預曰:已勝之後,不復更用前謀,但隨敵之形而應之,出奇無窮也。 夫兵形象水,   孟氏曰:兵之形勢,如水流遲速之勢,無常也。 水之形,避高而趨下;   梅堯臣曰:性也。 兵之形,避實而擊虛。   梅堯臣曰:利也。張預曰:水趨下則順,兵擊虛則利。 水因地而制流,   杜牧曰:因地之下。梅堯臣曰:順高下也。張預曰:方圓斜直,因地而成形。 兵因敵而制勝。   李荃曰:不因敵之勢,吾何細哉?夫輕兵不能持久,守之叉敗重兵挑之鈴出,怒兵辱之,彊兵緩之,將驕宜卑之,將責宜利之,將疑宜反問之,故因敵而制勝。杜牧曰:因敵之虛也。賈林曰:見敵盛衰之形,我得因而立勝。杜佑曰:言水因地之傾側而制其流,兵因敵之虧闕而取其勝者也。梅堯臣曰:隨虛實也。王哲曰:謂隄防疏導之也。何氏曰:因敵彊弱而成功。張預曰:虛實彊弱,隨敵而取勝。 故兵無常勢,   梅堯臣曰:應敵為勢。張預曰:敵有變動,故無常勢。 水無常形;   梅堯臣曰:因地為形。孟氏曰:兵有變化,地有方圓。張預曰:地有高下,故無常形。 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   曹操曰:勢盛鈴衰,形露鈴敗,故能因敵變化,取勝若神。李荃曰:能知此道,謂之神兵也。杜牧曰:兵之勢,因敵乃見;勢不在我,故無常勢。如水之形,因地乃有;形不在水,故無常形。水因地之下,則可漂石;兵因敵之應,則可變化如神者也。梅堯臣曰:隨而變化,微不可測。王哲曰:兵有常理,而無常勢;水有常性,而無常形。兵有常理者,擊虛是也;無常勢者,因敵以應之也。水有常性者,就下是也;無常形者,因地以制之也。夫兵勢有變,則雖敗卒,尚復可使擊勝兵,況精銳乎?何氏曰:行權應變在智略;智略不可測,則神妙者也。張預曰:兵勢已定,能因敵變動,應而勝之,其妙如神。 故五行無常勝,   杜佑曰:五行更王。王哲曰:迭相剋也。 四時無常位,   杜佑曰:四時迭用。王哲曰:迭相代也。 日有短長,月有死生。   曹操曰:兵無常勢,盈縮隨敵。李荃曰:五行者,休囚王相遞相勝也。四時者,寒暑往來無常定也。日月者,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百刻者,春秋二分則日夜均,夏至之日晝六十刻、夜四十刻,冬至之日晝四十刻、夜六十刻,長短不均也。月初為朔,八日為上弦,十五日為望,二十四日為下弦,三十日為晦,則死生義也。孫子以為五行、四時、日月盈縮無常,況於兵之形變,安常定也?梅堯臣曰:皆所以象兵之隨敵也。王哲曰:皆喻兵之變化,非一道也。張預曰:言五行之休王,四時之代謝,日月之盈反,皆如兵勢之無定也。 孫子註解卷之六竟 #1『必』原作『不』,據郭化若譯《十一家注孫子》改。 #2『大』原作『生』,據宋本改。 #3『分』原作『忿』,據宋本改。 #4『敵』原脫,據宋本補。 #5『釣』原作『偽』,據宋本改。 #6『無』原作『有』,據宋本改。   孫子註解卷之七 軍爭篇     曹操曰:兩軍爭勝。李筌曰:爭者,趨利也。虛實定,乃可與人爭利。王晰曰:爭者,爭利,得利則勝,宜先審輕重,計迂直,不可使敵乘我勞也。張預曰:以軍爭為名者,謂兩軍相對而爭利也。先知彼我之虛實,然後能與人爭勝,故次虛實。 孫子曰:凡用兵之法,將受命於君,   李筌曰:受君命也。遵廟勝之筭,恭行天罰。張預曰:受君命伐叛逆。 合軍聚眾,   曹操曰:聚國人,結行伍,選部曲,起營為軍陳。梅堯臣曰:聚國之眾,合以為軍。王晰曰:大國三軍,總三萬七千五百人;若悉舉其賦,則總七萬五千人。此所謂,合軍聚眾。張預曰:合國人以為軍,聚兵眾以為陳。 交和而捨, 曹操曰:軍門為和門,左右門為旗門,以車為營日轅門,以人為營曰人門,兩軍,相對為交和。李筌曰:交間和雜也。合軍之後,彊弱勇怯,長短向背,間雜而仵之,力相兼,後合諸營壘與敵爭之。杜牧曰:周禮以旌為左右和門。鄭司農曰:軍門日和,今謂之壘門,立兩旌旗表之,以敘和出入明次第也。交者,言與敵人對壘而捨,和門相交對也。賈林曰:捨,止也。士眾交雜和合,而止於軍中,趨利而動。梅堯臣曰:軍門為和門,兩軍交對而捨也。何氏曰:和門相望,將合戰爭利,兵家難事也。張預曰:軍門為和門,言與敵對壘而捨,其門相交對也。或曰:與上下交相和睦,然後可以出兵為營舍。故吳子曰:不和於國,不可以出軍;不和於軍,不可以出陳。 莫難於軍爭。   曹操曰:從始受命,至於交和,軍爭難也。杜牧曰:於爭利害難也。梅堯臣曰:自受命至此為最難。張預曰:與人相對而爭利,天下之至難也。 軍爭之難者,以迂為直,以患為利。   曹操曰:示以遠,速其道裡,先敵至也。杜牧曰:言欲爭奪,先以迂遠為近,以患為利,誑給敵人,使其慢易,然後急趨也。陳皞曰:言合軍聚眾,交和而合,皆有舊制,惟軍爭最難也。苟不知以迂為直,以患為利者,即不能與敵爭也。賈林曰:全軍而行爭於便利之地,而先據之,若不得其地,則輸敵之勝,最其難也。杜佑曰:敵途本迂,患在道遠,則先處形勢之地。故曰:以患為利。梅堯臣曰:能變迂為近,轉患為利,難也。王晰曰:曹公曰:示以遠,速其道裡,先敵至。晰謂示以遠者,使其不虞而行,或奇兵從間道出也。何氏曰:謂所征之國,路由山險,迂曲而遠。將欲爭利,則當分兵出奇,隨逐鄉導,由直路乘其不備,急擊之,雖有陷險之患,得利亦速也。如鍾會伐蜀,而鄧艾出奇:先至蜀,蜀無備而降。故下雲不得鄉導,不能得地利是也。張預曰:變迂曲為近直,轉患害為便利,此軍爭之難也。 故迂其途,而誘之以利,後人發,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計者也。   曹操曰:迂其途者,示之遠也,彼人發,先人至者,明於度數,先知遠近之計也。李筌曰:故迂其途,示不速進,後人發,先人至也。用兵若此,以患為利者。杜牧曰:上解曰:以迂為直,是示敵人以迂遠,敵意已怠;復誘敵以利,使敵心不專。然後倍道兼行,出其不意,故能後發先至,而得所爭之要害也。秦伐韓軍於閼與,趙王令趙奢往救之。去邯鄲三十里,而令軍中曰:有以軍事諫者死,秦軍武安西,秦軍鼓譟勒兵,武安屋瓦皆震。軍中候有一人言急救武安,奢立斬之。堅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復益增壘。秦間來,奢善食而遣之。間以報秦,秦將大喜曰:夫去國三十里而軍不行,乃增壘,閼與非趙地也。奢既遣秦間,乃巷甲而趨,二日一夜至。令善射者去閼與五十里而軍。秦人聞之,悉甲而至。有一卒曰:先據北山者勝。奢使萬人據之,秦人來爭不得。奢因縱擊,大破之,閼與遂得解。賈林曰:敵途本近,我能迂之者,或以贏兵,或以小利,於他道誘之,使不得以軍爭赴也。梅堯臣曰:遠其途,誘以利,款之也。後其發,先其至,爭之也。能知此者,變迂轉害之謀也。何氏曰:迂途者,當行之途也。以分兵出奇,則當行之途,示以迂變,設勢以誘敵,令得小利縻之,則出奇之兵,雖後發亦先至也。言爭利須料迂直之勢出奇,故下雲分合為變,其疾如風是也。張預曰:形勢之地,爭得則勝。凡欲近爭便地,先引兵遠去,復以小利啗敵,使彼不意我進,又貪我利,故我得以後發而先至。此所謂以迂為直,以患為利也。趙奢據北山而敗秦軍,郭淮屯北原而走諸葛是也。能後發先至者,明於度數,知以迂為直之謀者也。 故軍爭為利,軍爭為危。   曹操曰:善者則以利,不善者則以危。李筌曰:夫軍者,將善則利,不善則危。杜牧曰:善者,計度審也。賈林曰:我軍先至,得其便利之地,則為利。彼敵先據其地,我三軍之眾,馳往爭之,則敵佚我勞,危之道也。梅堯臣曰:軍爭之事,有利也,有危也。又一本作軍爭為利,眾爭為危。何氏曰:此又言出軍行師,驅三軍之眾,與敵人相角逐,以爭一日之勝,得之則為利,失之則為危,不可輕舉。張預曰:智者爭之則為利,庸人爭之則為危;明者知迂直,愚者昧之故也。 舉軍而爭利,則不及;   曹操曰:遲不及也。李筌曰:輜重行遲。賈林曰:行軍用師,必趨其利。遠近之勢,直以舉軍往爭其利,難以速至;可以潛設奇計,迂敵途程,敵不識我謀,則我先而敵後也。杜佑曰:遲不及也。舉軍悉行,爭赴其利,則道路悉不相逮。梅堯臣曰:舉軍中所有而行,則遲緩。王晰曰:以輜重故。張預曰:竭軍而前則行緩而不能及利。 委軍而爭利,則輜重捐。   曹操曰:置輜重,則恐捐棄也。李筌曰:委棄輜重,則軍資闕也。杜牧曰:舉一軍之物行,則重滯遲緩,不及於利;委棄輜重,輕兵前追,則恐輜重因此棄捐也。賈林曰:恐敵知而絕我後糧也。杜佑曰:委置庫藏,輕師而行,若敵乘虛而來,抄絕其後,則己輜重皆悉棄捐。梅堯臣曰:委軍中所有而行,則輜重棄。王晰同曹操註。何氏同杜佑註。張· 預曰:委置重滯,輕兵獨進,則恐輜重為敵所掠,故棄捐也。 是故卷甲而趨,日夜不處,   曹操曰:不得休息,罷也。 倍道兼行,百里而爭利,則擒三將軍;   杜佑曰:若不慮上二事,欲從速疾,卷甲束仗,潛軍夜行;若敵知其情,邀而擊之,則三軍之將,為敵所擒也。若秦伯襲鄭,三帥皆獲是也。 勁者先,疲者後,其法十一而至;   曹操曰:百里而爭利,非也;三將軍皆以為擒。李筌曰:一日行一百二十里,則為倍道未行二,行若如此,則勁健者先到,疲者後至。軍健者少,疲者多,且十人可一人先到,餘悉在後,以此遇敵,何三將軍不擒哉?魏武逐劉備,一日一夜行三百里,諸葛亮以為彊弩之末不能穿魯縞,言無力也。是以有赤壁之敗。龐涓追孫臏,死於馬陵,亦其義也。杜牧曰:此說未盡也。凡軍一日行三十里為一捨,倍道兼行者再捨;晝夜不息,乃得百里為一捨倍道。若如此爭利,眾疲倦,則三將軍皆須為敵所擒。其法什一而至者;不得已必須爭利,凡十人中擇一人,最勁者先往,其餘者則令繼後而往。萬人中先擇十人,平旦先至,其餘繼至;有巳午時至者,有申未時至者,各得不竭其力,相續而至,與先往者足得聲響相接。凡爭利必是爭奪要害,雖千人守之,亦足以拒抗敵人,以待繼至者。太宗以三千五百騎先據武牢,竇建德十八萬眾而不能前,此可知也。陳皞曰:杜說別是用兵一途,非什一而至之義也。蓋言百里爭利,勁者先,疲者後,十中得一而至,九皆疲睏,一則勁者也。賈林曰:路遠人疲,奔馳力盡,如此則我勞敵佚,被擊何疑。百里爭利,慎勿為也。杜佑曰:百里爭利,非也;三將軍皆為擒也。彊弱不伏相待,率十有一人至軍也。罷音疲。梅堯臣曰:軍日行三十里而合。今乃晝夜不休行百里,故三將軍為其擒也。何則?涉途既遠,勁者少,罷者多,十中得一至耳,三將軍者三軍之師也。王晰曰:罷,贏也。此言爭利之道,宜近不宜遠耳。夫衝風之衰,不能起毛羽,彊弩之末,不能穿魯縞。苟日夜兼行,百里趨利,縱使一分勁者能至,固已困乏矣。即敵人以佚擊我之勞,自當不戰而敗。故司馬宣王曰:吾倍道兼行,此曉兵者之所忌也。或曰:趙奢亦卷甲而趨,二日一夜卒勝秦者,何也?曰:奢久並氣積力,增壘遣間,示怯以驕之;使秦不意其至,兵又堅。奢又去閼與五十里而軍,比秦聞之,及發兵至,非二三日不能也。能來,是彼有五十里趨敵之勞,而我固已二三日休息,士卒不勝其佚。具又投之險難,先據高陽,奇正相因,曷為不勝哉?何氏曰:言三將出奇求利,委軍眾輜重,卷甲務速;若晝夜百里不息,則勁者能十至其一。我勞敵佚,敵眾我寡,擊之未必勝也;敗則三將俱擒。以此見武之深戒也。張預曰:卷甲,猶悉甲也。悉甲而進,謂輕重俱行也。凡軍日行三十里則止,過六十里已上為倍道,晝夜不息為兼行。言百里之遠,與人爭利,輕兵在前,輜重在後,人罷馬倦,渴者不得飲,飢者不得食;忽遇敵,則以勞對佚,以飢敵飽,又復首尾不相及,故三軍之帥,必皆為敵所擒。若晉人獲秦三帥是也。輕兵之中,十人得一人勁捷者先至,下九人悉疲睏而在後,況重兵乎?何以知輕重俱行?下文云:五十里而爭利則半至。若止是輕兵,則一日行五十里,不為遠也,焉有半至之理?是必重兵偕行也。 五十里而爭利,則蹶上將軍,其法半至;   曹操日:蹶,猶挫也。李筌曰:百里則十人一人至,五十里十人五人至,挫軍之威,不至擒也。言道近不至疲。杜牧曰:半至者,凡十人中擇五人勁者先往也。賈林曰:上猶先也。杜佑曰:蹶,猶挫也。前軍之將,已為敵所蹶敗。梅堯臣日:十中得五,猶遠不能勝。王晰曰:罷勞之患,減於太半,止挫敗而已。張預日:路不甚遠,十中五至,猶挫軍威,況百里乎?蹶上將,謂前軍先行也。或問曰:唐太宗征宋金剛,一日一夜行二百餘里,亦能克勝者,何也?答曰:此形同而勢異也。且金剛既敗,眾心已沮,迫而滅之,則河東立平,若其緩之,賊必生計。此太宗所以不計疲頓而力逐也。孫子所陳爭利之法。蓋與此異矣。 三十里而爭利,則三分之二至。   曹操曰:道近至者多,故無死敗也。李筌曰:近不疲也,故無死亡。杜牧曰:三十里內,凡十人中可以六七人先往也。不言其法者,舉上文可知也。杜佑曰:道近則至者多,故不言死敗,勝負未可知也。古者用師,日行三十里,步騎相須;今徒而趨利,三分之二至。梅堯臣曰:道近至多,庶或有勝。王晰曰:計彼我之勢,宜須爭者,或亦當然。雖三分二至,蓋其精銳者之力,未至勞乏,不可決以為敗,故不雲其法也。張預曰:路近不疲,至者太半,不失行列之政,不絕人馬之力,庶幾可以爭勝。上三事,皆謂舉軍而爭利也。 是故軍無輜重則亡,無糧食則亡,無委積則亡。   曹操曰:無此三者,亡之道也。李筌曰:無輜重者,闕所供也。袁紹有十萬之眾,魏武用荀攸計,焚燒紹輜重,而敗紹於官渡。無糧食者,雖有金城,不重於食也。夫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故漢赤眉百萬眾無食,而君臣面縛宜陽。是以善用兵者,先耕而後戰。無委積者,財乏闕也。漢高祖無關中,光武無河內,魏武無兗州,軍北身遁,豈能復振也?杜牧曰:輜重者,器械及軍士衣裝;委積者,財貨也。陳皞曰:此說委軍爭利之難也。梅堯臣曰:三者不可無,是不可委軍而爭利也。王晰曰:委積,謂薪鹽蔬材之屬,軍恃此三者以濟,不可輕離也。張預曰:無輜重則器用,不供,無糧食則軍餉不足,無委積則財貨不充,皆亡覆之道。此三者謂委軍而爭利也。 故不知諸侯之謀者,不能豫交;   曹操曰:不知敵情謀者,不能結交也。李筌曰:豫,備也。知敵之情,必備其交也。杜牧曰:非也。豫,先也;交,交兵也。言諸侯之謀,先須知之,然後可交兵合戰;若不知其謀,固不可與交兵也。陳皞曰:曹說以為不先知敵人之作謀,即不能預結外援。二說並通。梅堯臣曰:不知敵國之謀,則不能預交鄰國以為援助也。張預曰:先知諸侯之實情,然後可與結交;不知其謀,則恐翻覆為患。其鄰國為援,亦軍爭之事,故下文雲,先至而得天下之眾者為衢地是也。 不知山林、險阻、沮澤之形者,不能行軍;   曹操曰:高而崇者為山,眾樹所聚者為林,坑塹者為險,一高一下者為阻,水草漸洳者為沮,眾水所歸而不流者為澤。不先知軍之所據及山川之形者,則不能行師也。梅堯臣曰:山林險阻之形,沮澤濘淳之所,必先審知。張預曰:高而崇者為山,眾木聚者為林,坑坎者為險,一高一下者為阻,水草漸洳者為沮,眾水所歸而不流者為澤,凡此地形悉能知之,然後可與人爭利而行軍。 不用鄉導者,不能得地利。   李筌曰:入敵境,恐山川隘狹,地土泥濘,井泉不利,使人導之以得地利。易曰:即鹿無虞,則其義也。杜牧曰:管子曰:凡兵主者,必先審知地圖。輾轅之險,濫車之水,名山通谷,經川陵陸丘阜之所在,苴草林木蒲葦之所茂,道裡之遠近,城郭之大小,名邑廢邑園殖之地,必盡知之,地形出入之相錯者盡藏之,然後不失地利。衛公李靖曰:凡是賊徒,好相掩襲。須擇勇敢之夫,選明察之士,兼使鄉導,潛歷山林,密其聲,晦其跡。或刻為獸足,而卻履於中途;或上冠微禽,而幽伏於藂薄。然後傾耳以遠聽,竦目而深視,專智以度事機,注心而視氣色。睹水痕則知敵濟之早晚,觀樹動則可辨來寇之驅馳。故烽火莫若謹而審,旌旗莫若齊而一。賞罰必重而不欺,刑戮必嚴而不捨。敵之動靜,而我有備也;敵之機謀,而我先知也。陳皞曰:凡此地利,非用鄉人為導引,則不能知地利也。杜佑曰:不任彼鄉人而導軍者,則不能得道路之便利也。梅堯臣曰:凡丘陵原衍之向背,城邑道路之,迂直,非人引導,不能得也。何氏曰:鄉導略曰:從禽者若無山虞之官,度其形勢之可否,則徒入於林中,終不能獲鹿矣。出征者,若無彼鄉之人,導其道路之迂直,則雖至於境外,終不能獲寇矣。夫以奉辭致討,趨未歷之地,聲教未通,音驛所絕,深入其阻,不亦艱哉。我孤軍以往,彼密嚴而待,客主之勢已相遠矣;況其專任詭譎,多方以誤我。苟不計而直進,冒危而長驅,躋險則有壅決之害,晝#1行則有暴來之鬥,夜止則有虛驚之憂。倉卒無備,落其彀中,是乃擁熊虎之師,自投於死地,又安能摩逆壘,蕩狡穴乎?故敵國之山川、陵陸丘阜之可以設險者,林木,蒲葦、茂草之可以隱藏者,道裡之遠近,城郭之大小,邑落之寬狹,田壤之肥瘠,溝渠之深淺,蓄積之豐約,卒乘之眾寡,器械之堅脆,必能盡知之;則虜在目中,不足擒也。昔張騫嘗使大夏,留句奴中久,導軍知利,善水草處,其軍得以無飢渴。玆亦能獲其便利也。凡用鄉導,或軍行虜獲其人,須防賊謀,陰持姦計,為其誘誤,必在鑒其色,察其情,參驗數人之言,始終如一,乃可為準。厚其頒賞,使之懷恩,豐其室家,使之係心,即為吾人,當無翻覆。然不如素畜堪用者,但能諳練行途,不必土人,亦可任也。仍選腹心智勇之士,挾而偕往,則鉅細必審,指蹤無失矣。張預曰:山川之夷險,道路之迂直,必用鄉人引而導之,乃可知其所利而爭勝。吳伐魯,鄫人導之以克武城是也。 故兵以詐立,   杜牧曰:詐敵人,使不知我本情,然後能立勝也。梅堯臣曰:非詭道不能立事。王晰曰:謂以迂為直,以患為利也。何氏曰:張形勢玖誤敵也。張預曰:以變詐為本,使敵不知吾奇正所在,則我可為立。 以利動,   杜牧曰:利者,見利始動也。梅堯臣曰:非利不可動。王晰曰:誘之也。何氏曰:量敵可擊則擊。張預曰:見利乃動,不妄發也。傳曰:三軍以利動。 以分合為變者也。   曹操曰:兵一分一合,以敵為變也。李筌曰:以詭詐乘其利動;或合或分,以為變化之形。杜牧曰:分合者,或分或合,以惑敵人;觀其應我之形,然後能變化以取勝也。陳皞曰:乍合乍分,隨而更變之也。孟氏曰:兵法詭詐,以利動敵心;或合或離,為變化之術。梅堯臣王晰同曹操註。張預曰:或分散其形,或合聚其勢,皆因敵動靜而為變化也。或曰:變謂奇正相變,使敵莫測。故衛公兵法云:兵散則以合為奇,兵合則以散為奇。三令五申、三散三合,復歸於正焉。 故其疾如風,   曹操曰:擊空虛也。李筌曰:進退也。其來無跡,其退至疾也。梅堯臣曰:來無形跡。王晰曰:速乘虛也。何氏同梅堯臣註。張預曰:其來疾暴,所向皆靡。 其徐如林,   曹操曰:不見利也。李筌曰:整陳而行。杜牧曰:徐,緩也。言緩行之時,須有行列如林木也;恐為敵人之掩襲也。孟氏曰:言緩行須有行列如林,以防其掩襲。杜佑曰:不見利不前,如風吹林小動,而其大不移。梅堯臣曰:如林之森然不亂也。王晰曰:齊肅也。張預曰:徐,舒也。舒緩而行,若林木之森森然,謂未見利也。尉繚子曰:重者如山如林,輕者如炮如燔也。 侵掠如火,   曹操曰:疾也。李筌曰:如火燎原無遺草。杜牧曰:猛烈不可嚮也。賈林曰:侵掠敵國,若火燎原,不可往復。張預曰:詩云:如火烈烈,莫我敢遏。言勢如猛火之熾,誰敢禦我。 不動如山,   曹操曰:守也。李筌曰:駐車也。杜牧曰:閑壁屹然,不可搖動也。賈林曰:未見便利,敵誘誑我,我因不動,如山之安。梅堯臣曰:峻不可犯。王晰曰:堅守也。何氏曰:止如山之鎮靜。張預曰:所以持重也。荀子議兵篇云:圓居而方正,則若盤石然,觸之者角摧。言不動之時,若山石之不可移,犯之者其角立毀。 難知如陰,   李筌曰:其勢不測如陰,不能睹萬象。杜牧曰:如玄雲蔽天,不見三辰。梅堯臣曰幽隱莫測。王晰曰:形藏也。何氏曰:暗祕而不可料。張預曰:如陰雲蔽天,莫睹辰象。 動如雷震。   李筌曰:盛怒也。杜牧曰:如空中擊下,不知所避也。賈林曰:其動也疾不及應。太公曰:疾雷不及掩耳。梅堯臣曰:迅不及避。王晰曰:不虞而至。何氏曰:藏謀以奮如此。張預曰:如迅雷忽擊,不知所避。故太公曰:疾雷不及掩耳,迅電不及瞬目。 掠鄉分眾,   曹操曰:因敵而制勝也。李筌曰:抄掠必分兵為數道,懼不虞也。杜牧曰:敵之鄉邑聚落,無有守兵,六畜財穀,易於剽掠,則須分番次第,使眾人皆得往也,不可獨有所往。如此,則大小強弱,皆欲與敵爭利也。陳皞曰:夫鄉邑村落,因非一處,察其無備,分兵掠之。掠鄉一作指向。賈林曰:三軍不可言遣,故以旌旗指向;隊伍不可語傳,故以麾幟分眾。故因敵陳形可為勢,此尤順訓練分明師徒服習也。梅堯臣曰:以饗士卒。王晰曰:指所鄉以分其眾,鄉音向。何氏曰:得掠物,則與眾分。張預曰:用兵之道,大率務因糧於敵;然而鄉邑之民,所積不多,必分兵隨處掠之,乃可足用。 廓地分利,   曹操曰:分敵利也。李筌曰:得敵地必分守利害。杜牧曰:廓,開也。開土拓境,則分割與有功者。韓信言於漢王曰:項王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刻印刓,忍不能與。今大王誠能反其道,以天下城邑封功臣,天下不足取也。三略曰:獲地裂之。陳皞曰:言獲其土地,則屯兵種蒔,以分敵之利也。賈林曰;廓,度也。度敵所據地利,分其利也。梅堯臣曰:與有功也。王晰曰:廓視地形,以據便利,勿使敵專也。張預曰:開廓平易之地,必分兵守利,不使敵人得之。或云:得地則分賞有功者。今觀上下之文,恐非謂此也。 懸權而動。   曹操曰:量敵而動也。李筌曰:權,量秤也。敵輕重與吾有銖鎰之別,則動。夫先動為客,後動為主,客難而主易。太一遁甲定計之筭,明動易也。杜牧曰:如衡懸權,秤量已定,然後動也。何氏同杜牧註。張預曰:如懸權於衡,量知輕重然後動也。尉繚子曰:權敵審將而後舉。言權#2量敵之輕重,審察將之賢愚,然後舉也。 先知迂直之計者勝,此軍爭之法也。   李筌曰:迂直道路。勞佚餒寒,生於道路。杜牧曰:言軍爭者,先須計遠近迂直,然後可以為勝。其計量之審,如懸權於衡,不失錙銖,然後可以動而取勝。此乃軍爭勝之法也。梅堯臣曰:稱量利害而動,在預知遠近之方則勝。王晰曰:量敵審輕重而動,又知迂直必勝之道也。張預曰:凡與人爭利,必先量道路之迂直;審察而後動,則無勞頓寒餒之患,而且進退遲速,不失其機,故勝也。 軍政曰:   梅堯臣曰:軍之舊典。王晰曰:古軍書。 言不相聞,故為金鼓;   杜佑曰:金,鉦鐸也。聽其音聲,以為耳候。梅堯臣曰:以威耳也。耳威於聲,不可不清。王晰曰:鼓鼙鉦鐸之屬,坐作進退,疾徐疏數,皆有其節。 視不相見,故為旌旗。   杜佑曰:瞻其指麾,以為目候。梅堯臣曰:以威目也。目威於色,不得不明。王晰曰:表部曲行列齊整也。 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   李筌曰:鼓進鐸退旌賞而旗罰,耳聽金鼓目視旌旗,故不亂也。勇怯不能進退者,由旗鼓正也。張預曰:夫用兵既眾佔地必廣,首尾相遼耳目不接,故設金鼓之聲使之相聞,立旌旗之形使之相見,視聽均齊則雖百萬之眾,進退如一矣,故曰鬥眾如鬥寡,形名是也。 人既專一,則勇者不得獨進,怯者不得獨退,此用眾之法也。   杜牧曰:旌以出令,旗以應號。蓋旗者,即今之信旗也。軍法曰:當進不進,當退不退者,斬之。吳起與秦人戰,戰未合,有一夫不勝其勇,前獲雙首而返,吳起斬之。軍吏進練曰:此材士也,不可斬。吳起曰:信材士,非令也。乃斬之。梅堯臣曰:一人之耳目者,謂使人之視聽齊一而不亂也。鼓之則進,金之則止,麾右則右,麾左則左,不可以勇怯而獨先也。王晰曰:使三軍之眾,勇怯進退齊一者,鼓鐸旌旗之為也。張預曰:士卒專心一意,惟在於金鼓旌旗之號令。當進則進,當退則退,一有違者必戮。故曰:令不進而進,與令不退而退,厥罪惟均。尉繚子曰:鼓嗚旗麾,先登者未嘗非多力國士也,將者之過也。言不可賞先登獲雋者,恐進退不一耳。 故夜戰多火鼓,晝戰多旌旗,所以變人之耳目也。   李筌曰:火鼓,夜之所視聽;旌旗,晝之所指揮。杜牧曰:令軍士耳目,皆隨旌旗火鼓而變也。或曰:夜戰多火鼓,其旨如何?夜黑之後,必無原野列陳,與敵刻期而戰也。軍襲敵營,鳴鼓然火,適足以警敵人之耳,明敵人之目,於我返害,其義安在?答曰:富哉問乎。此乃孫武之微旨也。凡夜戰者,蓋敵人來襲我壘,不得已而與之戰;其法在於立營之法,與陳小同。故志曰:止則為營,行則為陳。蓋大陳之中,必包小陳;大營之內,亦包小營。蓋前後左右之軍,各自有營環遶,大將之營,居於中央,諸營環之,偶落鉤聯,曲折相對,像天之壁壘星。其營相去上不過百步,下不過五十步,道徑通達,足以出隊列部,壁壘相望,足以弓弩相救。每於十字路,必立小堡,上致柴薪,穴為暗道,胡梯上之,令人看守。夜黑之後,聲鼓四起,即以燔燎。是以賊夜襲我,雖入營門,四顧屹然,復有小營,各自堅守,東西南北,未知所攻。大將營或諸小營中,先知有賊至者,放令盡入,然後擊鼓,諸營齊應,眾堡燎火,明如晝日;諸營兵士於是閉門登壘,下瞰敵人,勁弩彊弓,四向俱發,敵人雖有韓、白之將;鬼神之兵,亦無能計也。唯恐夜不襲我,來則必敗。若敵人或能潛入一營,即諸營舉火出兵,四面繞之,號令營中,不得輒動,須臾之際,善惡自分。賊若出走,皆在羅綱矣。故司馬宣王入諸葛亮營壘,見其曲折,曰:此兵下之奇才也。今之立營,通洞豁達,維以居之,若有賊夜來斫營,萬人一時驚擾。雖多致斥侯,嚴為備守,晦黑之後,彼我不分,雖有眾力,亦不能用。陳皞曰:杜言夜黑之後,必無原野列陳,與敵人刻期而戰,非也。天寶末,李光弼以五百騎趨河陽,多列火炬,首尾不息。史思明數萬之眾,不敢逼之,豈止待賊斫營而已?賈林曰:火鼓旌旗,可以聽望,故晝夜異用之。梅堯臣曰:多者,欲以變惑敵人耳目。王晰曰:多者所以震駭視聽,使慹我之威武聲氣也。傳曰:多鼓鈞聲,以夜軍之。張預曰:凡與敵戰,夜則火鼓不息,晝則旌旗相續,所以變亂敵人之耳目,使不知其所以備我之計。越伐吳,夾水而陳。越為左右句卒,使夜或左或右,鼓課而進。吳師分以禦之,遂為越所敗。是惑以火鼓也。晉伐齊,使司馬斥山澤之險,雖所不至,必旆而疏陳之。齊侯畏而脫歸。是惑以旌旗也。 故#3三軍可奪氣,   曹操曰:左氏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李筌曰:奪氣,奪其銳勇。齊伐魯,戰於長勺。齊人一鼓,公將戰。曹劌曰:未可。齊人三鼓,劌曰:可矣。乃戰,齊師敗續。公問其故。劌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奪三軍之氣也。杜牧曰:司馬法戰以力久,以氣勝。齊伐魯,莊公將戰於長勺。公將鼓之。曹劌曰:未可。齊人三鼓,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問其故,對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晉將毋丘、儉文欽反,諸軍屯樂嘉,司馬景王御枚徑造之。欽子鴦,年十八,勇冠三軍。曰:及其未定,請登城鼓噪擊之,可破。既而三噪之,欽不能應,鴦退,相與引而東。景王謂諸將曰:欽走矣。發銳軍以追之。諸將曰:欽舊將齋小而銳,引軍內入,未有失利,必不走也。王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鴦鼓而欽不應,其勢已屈,不走何待。欽果引去。王晰曰:震慹衰惰,則軍氣奪矣。何氏曰:淮南子曰:將充勇而輕敵,卒果敢而樂戰,三軍之眾,百萬之師,志厲青雲,氣如飄風,聲如雷霆,誠積踰而威加敵人,此謂氣勢。吳子曰:三軍之眾,百萬之師,張設輕重,在於一人,是謂氣機。故奪氣者有所待,有所乘,則可矣。張預曰:氣者,戰之所恃也。夫捨生稟血,鼓作鬥爭,雖死不省者,氣使然也。故用兵之法,若激其士卒,令上下同怒,則其鋒不可當。故敵人新來而氣銳,則且以不戰挫之,伺其衰倦而後擊;故彼之銳氣,可以奪也。尉繚子謂氣實則鬥,氣奪則走者,此之謂也。曹劌言一鼓作氣者,謂初來之氣盛也;再而衰、三而竭者,謂陳久而人倦也。又李靖曰:守者不止完其壁堅其陳而已,必也守吾氣,而有待焉。所謂守其氣者,常養吾之氣,使銳盛而不衰,然後彼之氣可得而奪也。 將軍可奪心。   李筌曰:心之令憤,撓之令亂,間之令疏,卑之令驕,則彼之心可奪也。杜牧曰:心者,將軍心中所倚賴以為軍者也。後漢寇恂征隗囂,囂將高峻守高平第一,峻遣軍將皇甫文出謁恂,辭禮不屈;恂怒斬之,遣其副。峻惶恐,即日開城門降。諸將曰:敢問殺其使而降其城,何也?恂曰:皇甫文,峻之腹心,其所取計者。今來辭氣不屈,必無降心。全之則文得其計,殺之則峻亡其膽,是以降耳。後燕慕容垂遣子寶率眾伐後魏。始寶之來,垂已有疾。自到五原,道武帝斷其來路,父子問絕。道武乃詭其行人之辭,令臨河告之曰:父已死,何不遽還寶兄弟聞之,憂懼以為信然,因夜遁去。道武襲之,大破於參合陂。梅堯臣曰:以鼓旗之變惑奪其氣;軍既奪氣,將亦奪心。王晰曰:紛亂諠譁,則將心奪矣。何氏曰:先須己心能固,然後可以奪敵將之心。故傳曰先人有奪人之心,司馬法曰本心固新氣勝者是也,張預曰:心者將之所主也。夫治亂勇怯,皆主於心,故善制敵者,撓之而使亂,激之而使惑,迫之而使懼,故彼之心謀可以奪也。傳曰:先人有奪人之心。謂奪其本心之計也。又李靖曰:攻者不止攻其城、擊其陳而已,必有攻其心之術焉。所謂攻其心者,常養吾之心,使安閑而不亂,然後彼之心可得而奪也。 是故朝氣銳,   陳皞曰:初來之氣,氣方盛銳,勿與之爭也。孟氏曰:司馬法曰:新氣勝舊氣。新氣即朝氣也。王晰曰:士眾凡初舉氣說也。 晝氣惰,   王晰曰:漸久少怠。 暮氣歸。   孟氏曰:朝氣,初氣也;晝氣,再作之氣也;暮氣,衰竭之氣也。梅堯臣曰:朝,言其始也;晝,言其中也;暮,言其終也。謂兵始而銳,久則惰而思歸,故可擊。王晰曰:怠久意歸,無復戰理。 故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此治氣者也。   李筌曰:氣者,軍之氣勇。杜牧曰:陽氣生於子,成於寅,衰於午,伏於申。凡晨朝陽氣初盛,其來必銳,故須避之;侯其衰,伏擊之,必勝。武德中,太宗與竇建德戰於汜水東,建德列陳,彌亙數里。太宗將數騎登高觀之,謂諸將曰:賊度險而囂,是軍無政令;逼城而陳,有輕我心。按兵不出,待敵氣衰,陳久卒飢,必將自退,退而擊之,何往不克。建德列陳自卯至午,兵士飢倦,悉列坐石,又爭飲水。太宗曰:可擊矣。遂戰,生擒建德。陳皞曰:有辰巳列陳,至午未未勝者,午未列陳至申酉未勝者,不必事須晨旦而為陽氣,申午而為衰氣也。太宗之攻建德也,登高而望之,謂諸將曰:賊盡銳來攻,我當少避之,退則可以騎留之。以明不須晨旦也。凡彼有銳,則如此避之;不然則否。杜佑曰:避其精銳之氣,擊其懈惰欲歸,此理氣者也。曹劌之說是也。梅堯臣曰:氣盛勿擊,衰懈易敗。何氏曰:夫人情莫不樂安而惡危,好生而懼死,無故驅之就外屍之地,樂趨於兵戰之場,其心之所畜,非有忿怒欲鬥之氣,一旦乘而激之,冒難而不顧,犯危而不畏,則未嘗不悔而怯矣。今夫天下懦夫,心有所激,則率爾爭鬥,不啻諸、劌。至於操刃而求鬥者,氣之所乘也;氣衰則息,惻然而悔矣。故三軍之視強寇如視處女者,乘其忿怒而有所激也。是以即墨之圍,五千人擊卻燕師者,乘燕劓降掘塚之怒也。秦之鬥士倍我者,因三施無報之怒,所以我怠而秦奮也。二者,治氣有道,而所用乘其機也。張預曰:朝喻始,晝喻中,暮喻末,非以早晚為辭也。凡人之氣,初來新至則勇銳,陳久人倦則衰。故善用兵者,當其銳盛,則堅守以避之,待其惰歸,則出兵以擊之。此所謂善治己之氣,以奪人之氣者也。前趙將遊子遠之敗伊餘羌,唐武德中太宗之破竇建德,皆用此術。 以治待亂,以靜待譁,此治心者也;   李筌曰:伺敵之變,因而乘之。杜牧曰:司馬法曰:本心固。言料敵制勝,本心已定,但當調治之,使安靜堅固,不為事撓,不為利惑,候敵之亂,伺敵之譁,則出兵攻之矣。陳皞曰:政令不一,賞罰不明,謂之亂。旌旗錯雜,行伍輕囂,謂之譁,審敵如是,則出攻之。賈林曰:以我之整治,待敵之撓亂;以我之清冷,待敵之誼譁,此治心者也。故太公曰,事莫大於必克,用莫大於玄默也。梅堯臣曰:鎮靜待敵,眾心則寧。王皙同陳皞註。何氏曰:夫將以一身之寡,一心之微,連百萬之眾,對虎狼之敵,利害之相雜,勝負之紛揉,權智萬變,而措置於胸臆之中,非其中廓然,方寸不亂,豈能應變而不窮,處事而不迷,卒然遇大難而不驚,案然接萬物而不惑?吾之治足以待亂,吾之靜足以待譁,前有百萬之敵,而吾視之,則如遇小寇。亞夫之禦寇也,堅臥而不起;欒箴之臨敵也,好以整,又好以暇。夫審此二人者,蘊以何術哉?蓋其心治之有定,養之有餘也。張預曰:治以待亂,靜以待譁,安以待躁,忍以特忿,嚴以待懈,此所謂善治己之心,以奪人之心者也。 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飽待飢,此治力者也。   李筌曰:客主之勢。杜牧曰:上文雲致人而不致於人是也。杜佑曰:以我之近,待彼之遠;以我之閑佚,待彼之疲勞;以我之充飽,待彼之飢虛。此理人力者也。梅堯臣曰:無困竭人力以自弊。王晰曰:以餘制不足,善治力也。張預曰:近以待遠,佚以待勞,飽以待飢,誘以待來,重以待輕,此所謂善治己之力,以困人之力者也。 無邀正正之旗,勿擊堂堂之陳,此治變者也。   曹操曰:正正,齊也;堂堂,大也。李筌曰:正正者,齊整也;堂堂者,部分也。杜牧曰:堂堂者,無懼也。兵者,隨敵而變;敵有如此,則勿擊之,是能治變也。後漢曹公圍鄴,袁尚來救。公曰:尚若從大道來,當避之;若循西山來,此成擒耳。尚果循西山來,逆擊大破之也。梅堯臣曰:正正而來,堂堂而陳,示無懼也,必有奇變。王皙曰:本可要擊,以視整齊盛大,故變。何氏曰:所謂強則避之。張預曰:正正,謂形名齊整也;堂堂,謂行陳廣大也。敵人如此,豈可輕戰?軍政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又曰:強而避之。言須識變通。此所謂善治變化之道,以應敵人者也。 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   李筌曰:地勢也。杜牧曰:向者,仰也。背者,倚也。逆者,迎也。言敵在高處,不可仰攻;敵倚丘山下來求戰,不可逆之。此言自下趨高者力乏,自高趨下者勢順也,故不可向迎。孟氏曰:敵背丘陵為陳,無有後患,則當引軍平地,勿迎擊之。杜佑曰:敵若依據丘陵險阻,陳兵待敵,勿輕攻趨也。既地勢不便,及有殞石之衝也。梅堯臣曰:高陵勿向者,敵處其高,不可仰擊。背丘勿逆者,敵自高而來,不可逆戰。勢不便也。王晰曰:如此不便,則當嚴陳以待變也。何氏曰:秦伐韓,趙王令趙奢救之。秦人聞之,悉甲而至。軍士許歷請以軍事諫,曰:秦人不意趙師至此,其來氣盛,將軍必厚集其陳以待之,不然必敗。今先據北山上者勝,後至者敗。奢從之,即發萬人趨之。秦兵後至,爭山不得上;奢縱兵擊之,大破秦軍。後周遣將伐高齊,圍洛陽。齊將段韶禦之,登邙阪聊欲觀周軍形勢。至太和谷,便值周軍,即遣馳告諸營,與諸將結陳以待之。周軍以步人在前,上山逆戰。韶以彼步我騎,且卻且引,得其力弊,乃遣下馬擊之。短兵始交,周人大潰,並即奔遁。張預曰:敵處高為陳,不可仰攻,人馬之馳逐,弧矢之施發,皆不便也。故諸葛亮曰:山陵之戰,不仰其高;敵從高而來,不可迎之。勢不順也。引至平地,然後合戰。 佯北勿從,   李筌、杜牧曰:恐有伏兵也。賈林曰:敵未衰忽然奔北,必有奇伏,要擊我兵,謹勒將士,勿令逐追。杜佑曰:北,奔走也。敵方戰,氣勢未衰,便奔走而陳兵者,必有奇伏,勿深入從之。故太公曰:夫出甲陳兵,縱卒亂行者,欲以為變也。梅堯臣同杜牧註。   王晰曰:勢不至北,必有詐也,則勿逐。何氏曰:如戰國秦師伐趙,趙奢之子括代康頗將,拒秦於長平。秦陰使白起為上將軍。趙出兵擊秦,秦軍佯敗而走,張二奇兵以劫之。趙軍逐勝,追造秦壁,壁堅不得入。而秦奇兵二萬五千人,絕趙軍後,又一軍五千騎,絕趙壁間。趙軍分而為二,糧道絕。而秦出輕兵擊之,趙戰不利,因築壁堅守,以待救至。秦聞趙食道絕,王自之河內,發卒遮絕趙救及糧食。趙卒不得食四十六日,陰相殺食。括中射而死。蜀劉表遣劉備北侵至鄴,曹公遣夏侯惇、李典拒之。一朝備燒屯去,惇遣諸將追擊之。典曰:賊無故退,疑必有伏。南道窄狹,草木深,不可追也。不聽。惇等果入賊伏裹。典往救,備見救至,乃退。西魏末,遣將史寧與突厥同伐吐谷渾,遂至樹敦,即吐谷渾之舊都,多諸珍藏。而其主先已奔賀真城,留其征南王及數千人固守。寧攻之,偽退。吐谷渾人果關門逐之。因回兵奪門,門未及闔,寧兵遂得入,生獲其征南王,俘獲男女財寶,盡歸諸突厥。北齊高澄立,侯景叛歸梁,而圍衫城。澄遣慕容紹宗討之。將戰,紹宗以梁人剽悍,恐其眾之撓也,召將帥而語之曰:我當佯退,誘梁人使前,汝可擊其背。申明誡之。景又命梁人曰:逐北勿過二里。會戰,紹宗走,梁人不用景言,乘敗深入。魏人以紹宗之言為信,爭掩擊,遂大敗之。唐安祿山反,郭子儀圍衛州,偽鄭王慶緒率兵來援,分為三軍。子儀陳以待之,預選射者三千人,伏於壁內,誡之曰:俟吾小卻,賊必爭進,則登城鼓譟,弓弩齊發以逼之。既戰,子儀偽退,而賊果乘之。乃開壘門,遽聞鼓譟,矢注如雨,賊徒震駭。整眾追之,遂虜慶緒。張預曰:敵人奔北,必審真偽。若旗鼓齊應,號令如一,紛紛紜紜,雖退走,非敗也,必有奇也。不可從之。若旗靡輒亂,人囂馬駭,此真敗卻也。 銳卒勿攻, 李筌曰:避彊氣也。杜牧曰:避實也。楚子伐隋,隋臣季良曰:楚人尚左,君必左,無與王遇。且攻其右,右無良焉,必敗。偏敗,眾乃攜矣。隋少師曰:不當王,非敵也。不從,隋師敗績。陳□曰:此說是避敵所長,非銳卒勿攻之旨也。蓋言士卒輕銳,且勿攻之;待其懈惰,然後擊之。所謂千里遠鬥,其鋒莫當,蓋近之爾。梅堯臣曰:伺其氣挫。何氏曰:如蜀先主率大眾東伐吳,吳將陸遜拒之。蜀主從建平連圍至夷陵界,立數十屯,以金帛爵賞誘動諸夷。先遣將吳班以數千人,於平地立營,欲以挑戰。諸將皆欲擊之。遜曰:備舉軍東至,銳氣始盛,且乘高守險,難可卒攻;攻之縱下,猶難盡克;若有不利,損我必大。今但且獎勵將士,廣施方略,以觀其變。備知其計不行,乃引伏兵八千人從谷中出。遜曰:所以不聽諸軍擊班者,揣之必有巧故也。諸將並曰:攻備當在初,今乃令人五六百里相御持,經七八月,其諸要害,賊已固守,擊之必無利矣。遜曰:備是猾虜,其軍始集,思慮精專,未可干也。今住已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計不復生。椅角此寇,正在今日。乃先攻一營,不利。遜曰:吾已曉破之之術。乃令各持一把茅,以火攻,拔之。備因夜遁。魏末,吳將諸葛恪圍新城,司馬景王使毋丘儉、文欽等拒之。儉、欽請戰,景王曰:恪巷甲深入,投兵死地,其鋒未易當。且新城小而固,攻之未可拔。遂令諸將高壘以弊之。相持數日,恪攻城力屈,死傷太半。景王乃令欽督銳卒趣合榆,斷其歸路,恪懼而遁。前趙劉曜遣將討羌,大首權渠率眾保險阻,曜將遊子遠頻敗之,權渠欲降,其子伊餘大言於眾中曰:往年劉曜自來,猶無若我何。晨,壓子遠壘門。左右勸出戰,子遠曰:吾聞伊餘有專諸之勇,慶忌之捷,其父新敗,怒氣甚盛,且西戎勁悍,其鋒不可擬也,不如緩之,使氣竭而擊之。乃堅壁不戰。伊餘有驕色。子遠侯其無備,夜分誓眾,秣馬蓐食,先晨具甲掃壘而出,遲明設覆而戰,生擒伊餘於陳。唐武德中,太宗率師往河東討劉武周,江夏王道宗從軍。太宗登玉壁城睹賊,顧謂道宗曰:賊恃其眾,來邀我戰,汝謂如何?對曰:群賊鋒不可當,易以計屈,難與力爭,令眾深壁高壘,以挫其鋒。烏合之徒,莫能持久,糧運致竭,自當離散,可不戰而擒。太宗曰;汝意見暗與我合。後賊食盡夜遁,一戰敗之。又太宗征薛仁杲於折址城,賊十有餘萬,兵鋒甚銳,數來挑戰。諸將請戰,太宗曰:我卒新經挫衄,銳氣猶少,賊驟勝,必輕進好國。我且閉壁以折之,待其氣衰而後擊,可一戰而破。此萬全計也。因令軍中曰:敢言戰者斬。相持久之,賊糧盡,軍中頗攜貳,其將相繼來降。太宗知仁杲必腹內離,謂諸將曰:可以戰矣。令總管梁實營於淺水原以誘之。賊大將宗羅□自恃驕悍,求戰不得,氣憤者久之,及是盡銳攻粱實,冀逞其志,梁實固險不出,以挫其鋒。羅□攻之愈急。太宗度賊已疲,復謂諸將曰:彼氣將衰,吾當取之必矣。申令諸將遲明合戰。令將軍龐玉陳於淺水原南,出賊之右,先餌之。羅□併軍共戰,玉軍幾敗。太宗親禦大軍,奄自原北,出其不意。羅□回師相拒,我師表裹齊奮,呼聲動天。羅□氣奪,於是大潰。又李靖從河間王孝恭討蕭銑,兵至夷陵,銑將文士弘率精卒數萬屯清江。孝恭欲擊之,靖曰:士弘,銑之健將,士卒驍勇。今新出荊門,盡兵出戰,此是救敗之師,恐不可當也。宜且泊南岸,勿與爭鋒,待其氣衰,然後奮擊,破之必矣。孝恭不從,留靖守營,與賊戰。孝恭果敗,奔於南岸。張預曰:敵若乘說而來,其鋒不可當,宜少避之,以伺疲挫。晉楚相持,楚晨壓晉軍而陳,軍史患之。樂書曰:楚師輕窕,固壘以待之,三日必退。退而擊之,必獲勝焉。又唐太宗征薛七杲,賊兵鋒甚說,數來挑戰。諸將鹹請戰,太宗曰;當且閉壘以折之,待其氣衰,可一戰而破也。果然。 餌兵勿食,   李筌曰:秦人毒涇上流。杜牧曰:敵忽棄飲食而去,先須嘗試,不可便食,慮毒也。後魏文帝時,庫莫奚侵擾,詔濟陰王新成率眾討之。王乃多為毒酒;賊既漸逼,使棄營而去。賊至,喜,競飲。酒酣毒作。王簡輕騎縱擊,俘獲萬計。陳皞曰:此之獲勝,蓋非偶然,固非為將之道,垂後世法也。孫子豈以他人不能致毒於人腹中哉?此言喻魚若見餌,不可食也;敵若懸利,不可貪也。曹公與袁紹將文醜等戰,諸將以為敵騎多,不如還營。荀攸曰:此所以餌敵也,安可去之?即知餌兵非止謂真毒也。食字疑或為貪字也。梅堯臣曰:魚貪餌而亡,兵貪餌而敗。敵以兵來釣我,我不可從。王晰曰:餌我以利,必有奇伏。何氏曰:如春秋時,楚伐絞,軍其南門。莫敖屈瑕曰:絞小而輕,輕則寡謀。請無扞採樵者以誘之。從之。絞人獲三十人。明日,絞人爭出,驅楚役徒於山中。楚人坐其北門,而覆諸山下,大敗之,為城下之盟而還。又如赤眉佯敗,棄輜重走,車載土,以豆覆其上。鄧弘取之,為赤眉所敗。曹公未得濟而放牛馬,馬超取之,而公得渡。又如曹公棄輜重,文醜、劉備分取之,而為公所破。又如後魏廣陽王元深以乜列河誘拔陵,竟來抄掠,拔陵為於謹伏兵所破。此皆餌之之術也。張預曰:三略曰:香餌之下,必有懸魚。言魚貪餌則為釣者所得,兵貪利則為敵人所敗。夫餌兵非止謂寘毒於飲食,但以利留敵,皆為餌也。若曹公以畜產餌馬超,以輜重餌袁紹,李矩以牛馬餌石勒之類,皆是也。 歸師勿遏,   李筌曰:士卒思歸,志不可遏也。杜牧曰:曹公自征張繡於穰,劉表遣兵救繡,以絕軍後。公將引還,繡兵來追,公軍不得進。表與繡復合兵守險,公軍前後受敵。公乃夜鑿險為地道,悉過輜重,設奇兵,步騎來攻,大破之。公謂荀文若曰:虜遏吾歸師,而與吾死地,吾是以知勝矣。孟氏曰:人懷歸心,必能死戰,則不可止而擊也。杜佑曰:人人有室家鄉國之往,不可遏截之,徐觀其變而制之。梅堯臣曰:敵必死戰。王晰曰:人自為戰也,勿遏塞之。若猶有他慮,則可要而擊。曹公攻鄴,袁尚來救,諸將以為歸師,不如避之。公曰:尚從大道來,則避之;若循西山來者,此成擒耳。蓋大道來則歸意全,循山來則顧負險,且有懼心也。何氏曰:如魏初曹操圍張繡於穰,劉表遣兵救繡,以絕軍後。公將引還,繡兵來追,公軍不得進,連營稍前到安眾。繡與表合兵守險,公軍前後受敵。公乃夜鑿險為地道,悉過輜重,設奇兵。會明,賊謂公為遁也,悉軍來追。乃縱奇兵,步騎夾攻,大破之。公謂荀彧曰:虜遏吾歸師,與吾死地,是以知勝。齊建武二年,魏圍鍾離,張欣泰為軍主,隨崔慧景救援。及魏軍退,而邵陽洲上餘兵萬人,求輸馬五百匹假道。慧景欲斷路攻之,欣泰說慧景曰:歸師勿遏,古人畏之。兵在死地,不可輕也。慧景乃聽過也。前秦符堅征晉,至壽春,兵敗還。長安慕容泓起兵於華澤,堅將符叡、竇衝、姚萇討之。符叡勇果輕敵,不恤士眾。泓聞其至也,懼,率眾將奔關東。叡馳兵邀之。姚萇諫曰:鮮卑有思歸之心,宜驅令出關,不可遏也。叡弗從。戰於華澤,叡敗績被殺。後涼呂弘攻段業於張掖,不勝,將東走。業議欲擊之。其將沮渠蒙遜諫曰:歸師勿遏,窮寇勿追,此兵家之戒。不如縱之以為後圖。業曰:一日縱敵,悔將無及。遂率眾追之,為弘所敗。張預曰:兵之在外,人人思歸,當路邀之,必致死戰。韓信曰:從思東歸之士,何所不克?曹公既破劉表,謂荀彧曰:虜遏吾歸師,吾是以知勝。又呂弘攻段業,不勝,將東走,業欲擊之,或練曰:歸師勿遏,兵家之戒。不如縱之以為後圖。業不從,率眾追之,為弘所敗。古人似此者多,不可悉陳。 圍師必闕,   曹操曰:司馬法曰:圍其三面,闕其一面,所以示生路也。李筌曰:夫圍敵必空其一面,示不固也。若四面圍之,敵必堅守不拔也。項羽坑外黃,魏武圍壺關,即其義也。杜牧曰:示以生路,令無必死之心,因而擊之。後漢妖巫維汜弟子單臣、傅鎮等,相聚入原武城,劫掠吏人,自稱將軍。光武遣臧宮將北軍數千人圍之。賊食多,數攻不下,士卒死傷。帝召公卿諸侯王問方略。明帝時為東海王,對曰:妖巫相劫,勢無久立,其中必有悔者;但外圍急,不得走耳。小挺緩令得逃亡,則一亭長足以擒矣。帝即敕令開圍緩守,賊眾分散,遂斬臣、鎮等。大唐天寶末,李光弼領朔方軍,與史思明戰於土門,賊眾退散,四面圍合。光弼令開東南角以縱之。賊見開圍,棄甲急走,因追擊之,盡殲其眾。是開一面也。杜佑曰:若圍敵平陸之地,必空一面以示其虛,欲使戰守不固,而有去留之心。若敵臨危據險,彊救在表,當堅固守之,未必闕也。此用兵之法。梅堯臣同曹操註。何氏曰:如後漢初,張步據齊地,漢將耿弇總兵討之。步使其大將費邑軍歷下,又分守祝阿、鍾城。弇先擊祝阿,自晨攻城,未日中而拔。故開圍一角,令其眾得奔歸鍾城。鍾城人聞祝何已潰,大恐懼,遂空壁亡去。又朱{與徐璆共討黃巾餘賊,韓忠據宛乞降,不許。因急攻之,連城不克。{登山睹之,顧謂張超曰:吾知之矣。賊今外圍周固,內營急逼,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戰也。萬人一心,猶不可當,況十萬乎?其害甚矣。今不如徹圍,並兵入城。忠見圍解,則勢必自出;出則意散,易破之道也。既而解圍,忠果出戰,{因破之。又魏太祖圍壺關,下令曰:城拔,皆坑之。連月不下。曹仁曰:圍城必示之活門,所以開其生路也。今公告之必死,將人自為守。且城固而糧多,攻之則士卒傷,守之則日久。今頓兵堅城之下,攻必死之虜,非良計也。太祖從之,開城遂降。又後魏末,齊神武起義兵於河北。尒朱兆、天光、度律、仲遠等四將同會鄴南,士馬精彊,號二十萬,圍神武於南陵山。是時神武馬二千,步卒不滿三萬人。兆等設圍不合,神武連繫牛驢,自塞歸道,於是將士死戰,四面奮擊,大破兆等。張預曰:圍其三面,開其一角,示以生路,使不堅戰。後漢朱雋討賊師韓忠於宛,急攻不克。因謂軍史曰:賊今外圍周固,所以死戰。若我解圍,勢必自出。出則意散,易破之道也。果如其言。又曹公圍壺關,謂之曰:城破,皆坑之。連攻不下。曹仁謂公曰:夫圍城必示之活門,所以開其生路也。今公許之必死,令人自守,非計也。公從之,遂拔其城是也。 窮寇勿迫。   杜牧曰:春秋時,吳伐楚,楚師敗走,及清發,闔問復將擊之。夫概王曰:困獸猶鬥,況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敗我。若使半濟,而後可擊也。從之,又敗之。漢宣帝時,趙充國討先零羌。羌睹大軍,棄輜重,欲渡湟水;道阨狹,充國徐行驅之。或曰:逐利行遲。充國曰:窮寇也,不可迫。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諸將曰:善。虜果赴水,溺死者數萬,於是大破之也。陳皞曰:烏窮則搏,獸窮則噬也。梅堯臣曰:困獸猶鬥,物理然也。何氏曰:前燕呂護據野王,陰通晉。事覺,燕將慕容恪等率眾討之。將軍傅顏言之恪曰:護窮寇假合,王師既臨,則上下喪氣。殿下前以廣固天險,守易攻難,故為長久之策;今賊形不與往同,宜急攻之,以省千金之費。恪曰:護老賊,經變多矣;觀其為備之道,則未易卒圖也。今圍之於窮城,樵採路絕,內無蓄積,外無彊援,不過於十旬,弊之必矣。何必殘士卒之命,而趨一時之利哉?此謂兵不血刃,而坐以制勝也。遂列長圍守之。凡經六月,而野王潰,護南奔於晉,悉降其眾。五代晉將符彥卿、杜重威經恪北鄙,遇虜於陽城。戎人十萬,圍晉師於中野,乏水,軍人鑿井,取泥衣絞而吮之,人馬渴死甚眾。彥卿曰:與其束手就擒,曷若以身徇國?我今窮蹙。乃率勁騎出擊之。會大風揚塵,乘勢決戰,戎人大潰。此彥卿為虜十萬所圍,乃窮蹙之寇,遂致死力以求生,戎人不悟之,致敗也。張預曰:敵若焚舟破釜,來決一戰,則不可逼迫,蓋默窮則搏也。晉師敗齊於鞍,齊侯請盟,晉人不許。齊侯曰;請收合餘燼,背城借一。晉人懼而與之盟。吳夫概王謂困獸猶鬥,漢趙充國言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蓋亦近之。 此用兵之法也。 孫子註解卷之七竟 #1『畫』原作『醉』,據宋本改。 #2『權』原作『相』,據宋本改。 #3『故』原脫,據宋本補。   孫子註解卷之八 九變篇   曹操曰:變其正,得其所用九也。王皙曰:皙謂九者數之極;用兵之法,當極其變耳。逸詩云:九變復貫。不知曹公謂何為九。或曰:九地之變也。張預曰:變者,不拘常法,臨事適變,從宜而行之之謂也。凡與人爭利必知九地之變,故次軍爭。 孫子曰:凡用兵之法,將受命於君,合軍聚眾。   張預曰:已解上文。 圮地無捨,   曹操曰:無所依也。水毀曰圮。李筌曰:地下曰圮,行必水淹也。陳皞曰:圮,低下也。孔明謂之地獄。獄者,中下四面高也。孟氏曰:太下則為敵所囚。杜佑曰:擇地頓兵,當趨利而避害也。梅堯臣曰:山林、險阻、沮澤之地,不可捨止,無所依也。何氏曰:下篇言圮地則吾將進其塗,謂必固之地,宜速去之也。張預曰:山林、險阻、沮澤,凡難行之道為圮地。以其無所依,故不可捨止。 衢地交合, 曹操曰:結諸侯也。李筌曰:四通曰衢,結諸侯之交地也。賈林曰:結諸侯以為援。梅堯臣曰:夫四通之地,與旁國相通,當結其交也。何氏曰:下篇雲衢地吾將固其結,言交結諸侯,使牢固也。張預曰:四通之地,旁有鄰國,先往結之,以為交援。 絕地無留, 曹操曰:無久止也。李筌曰:地無泉井畜牧釆樵之處為絕地,不可留也。賈林曰:谿谷坎險,前無通路曰絕,當速去無留。梅堯臣曰:始去國,始出境,猶不居輕地,是不可久留也。張預曰:去國越境而師者,絕地也。危絕之地,過於重地,故不可淹留久止也。 圍地則謀, 曹操曰:發奇謀也。李筌曰:因地能通。賈林曰:居四險之中曰圍地。敵可往來,我難出入,居此地者,可預設奇謀,使敵不為我患,乃可濟也。梅堯臣曰:往返險迂,當出奇謀。何氏曰:下篇亦云圍地則謀,言在艱險之地,與敵相持,須用奇險詭譎之謀,不至於害也。張預曰:居前隘後固之地,當發奇謀。若漢高為匈奴所圍,用陳平奇計得出,玆近之。 死地則戰。 曹操曰:殊死戰也。李筌曰:置兵於必死之地,人自為私鬥,韓信破趙,此是也。梅堯臣曰:前後有礙,決在死戰。此而上舉九地之大約也。王晰註上之五地並同曹公。何氏曰:下篇亦云死地則戰者,此地速為死戰則生;若緩而不戰,氣衰糧絕,不死何待也。張預曰:走無所往,當殊死戰,淮陰背水陳是也。從圮地無捨至此為九變,止陳五事者,舉其大略也。九地篇中說九地之變,唯育六事,亦陳其大略也。凡地有勢有變,九地篇上所陳者是其勢也,下所敘者是其變也。何以知九變為九地之變?下文云:將不通九變,雖知地形,不能得地利。又九地篇云:九地之變,屈伸之利,不可不察。以此觀之,義可見也。下既說九地,此復言九變者,孫子欲敘五利,故先陳九變。蓋九變五利,相須而用,故兼言之。 塗有所不由, 曹操曰:隘難之地,所不當從;不得已從之,故為變。李筌曰:道有險狹,懼其邀伏,不可由也。杜牧曰:後漢光武遣將軍馬援、耿舒討武陵五谿蠻,軍次下雋,今辰州也。有兩道可入,從壺頭則路近而水險,從充道則路夷而運遠。帝初以為疑。及軍至,耿舒欲從充道,援以為棄曰費糧,不如進壺頭,搤其咽喉,則賊自破。以事上之帝,從援策,乃進營壺頭。賊乘高守隘,水疾,船不得上。會暑濕,士卒多疫死,援亦中病卒。耿舒與兄好時侯書曰:舒前上言,當先擊充糧,雖難運而兵馬得用;軍人數萬,爭欲先奮。今壺頭竟不得進,大眾怫鬱行死,誠可痛惜。賈林曰:由,從也。途且不利,雖近不從。杜佑曰:阨難之地,所不當從也。不得已從之,故為變也。梅堯臣曰;避其險阨也。王晰曰:途雖可從,而有所不從,慮奇伏也。若趙涉說周亞夫,避殽甩阨陜之間,慮置伏兵;請走藍田,出武關,抵洛陽,間不過差一二日是也。張預曰:險阨之地,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故不可由也。不得已而行之,必為權變。韓信知陳餘不用李左車計,乃敢入井陘口是也。 軍有所不擊, 曹操曰:軍雖可擊,以地險難久,留之失前利,若得之則利薄,困窮之兵,必死戰也。杜牧曰:蓋以銳卒勿攻,歸師勿遏,窮寇勿迫,死地不可攻。或我彊敵弱,敵前軍先至,亦不可擊,恐驚之退走也。言有如此之軍,皆不可擊。斯統言為將須知有此不可擊之軍,即須不擊,益為知變也。故列於九變篇中。陳皞曰:見小利不能傾敵,則勿擊之,恐重勞人也。賈林曰:軍可威懷,勢將降伏,則不擊,寇窮據險,擊則死戰,可自固守,待其心惰取之。杜佑曰:軍雖可擊,以地險難久,留之失前利,若得之利薄也。窮困之卒,隘陷之軍,不可攻,為死戰也;當固守之,以待隙也。梅堯臣曰:往無利也。王晰曰:曹公曰:軍雖可擊,以地險難久,留之失前利,若得之則利薄。晰謂餌兵銳卒,正正之旗,堂堂之陳,亦是也。張預曰:縱之而無所損,克之而無所利,則不須擊也。又若我弱彼彊,我曲彼直,亦不可擊。如晉楚相持,士會曰:楚人德刑政事典禮不易,不可敵也。不為是征,義相近也。 城有所不攻, 曹操曰:城小而固,糧饒,不可攻也。操所以置華費而深入徐州,得十四縣也。杜牧曰:操捨華費不攻,故能兵力完全,深入徐州,得十四縣也。蓋言敵於要害之地,深峻城隍,多積糧食,欲留我師;若攻拔之,未足為利,不拔則挫我兵勢,故不可攻也。宋順帝時,荊州守沈攸之反,素蓄士馬,資用豐積,戰士十萬,甲馬二千。軍至郢城,功曹臧寅以為:攻守異勢,非旬日所拔;若不時舉,挫銳損威。今順流長驅,計日可捷;既傾根本,則郢城豈能自固?故兵法曰:城有所不攻是也。攸之不從。郢郡守柳世隆拒仗之。攸之盡銳攻之,不克。眾潰走。入林自縊。後周武帝欲出兵於河陽以伐齊,吏部宇文弼進曰:今用兵須擇地。河陽要衝,精兵所聚,盡力攻之,恐難得志。如臣所見,彼汾之曲,戌小山平,攻之易拔;用武之地,莫過於此。帝不納。師竟無功。復大舉伐齊,卒用弼計以滅齊。國家自元和三年至於今三十年間,凡四攻寇。魏薄攻寇之南宮縣,上黨攻寇之臨城縣,太原攻寇之河星鎮。是寇三城池浚壁堅,芻粟米石金炭麻膏,凡城守之資,常為不可勝之計以備。官軍擊膚,攻既不拔,兵頓力疲寇以勁兵來救,故百戰百敗。故三十年間,困天下之功力,攻數萬之寇,四圍其境,通計十歲,竟無尺寸之功者,蓋常墮寇計中,不能知變也。賈林曰:臣忠義重稟命堅守者,亦不可攻也。梅堯臣曰:有所害也。王晰曰:城非控要,雖可攻,然懼於鈍兵挫銳;或非堅實,而得士死力;又剋雖有期,而救兵至,吾雖得之,利不勝其所害也。張預曰:拔之而不能守,委之而不為患,則不須攻也。又若深溝高壘,卒不能下,亦不可攻。如士丐請伐偪陽,荀營曰:城小而固,勝之不武,弗服為笑,是也。 地有所不爭, 曹操曰:小利之地,方爭得而失之,則不爭也。杜牧曰:言得之難守,失之無害。伍子胥諫夫差曰:今我伐齊,獲其地,猶石田也。東晉陶侃鎮武昌,議者以武昌北岸有邾城,宜分兵鎮之,侃每不答,而言者不已。侃乃渡水獵,引諸將佐語之曰:我所以設險而禦寇,正以長江耳。邾城隔在江北,內無所倚,外接群夷;夷中利深,晉人責利,夷不堪命。必引寇膚。乃政禍之由,非禦寇也。且今縱有兵守之,亦無益於江南;若羯虜有可乘之會,此又非所資也。後庾亮戍之,果大敗也。梅堯臣曰:得之無益者。王晰曰:謂地雖要害,敵已據之;或得之無所用,若難守者。張預曰:得之不便於戰,失之無害於己,則不須爭也。又若遼遠之地,雖得之,終非己有,亦不可爭。如吳子伐齊,伍員諫曰:得地於齊,猶獲石田也;不如早從事於越。不聽,為越所滅是也。 君命有所不受。 曹操曰:苟便於事,不拘於君命也。李筌曰:苟便於事,不拘君命。穰苴斬莊賈,魏絳戮揚干是也。杜牧曰:尉繚子曰:兵者,凶器也。爭者,逆德也。將者,死官也。無天於上,無地於下,無敵於前,無主於後。賈林曰:決必勝之機,不可推於君命;苟利社稷,專之可也。孟氏曰:無敵於前,無君於後,閫外之事,將軍制之。梅堯臣曰:從宜而行也。此而上五利也。張預曰:苟便於事,不從君命。夫概王曰:見 義而行不待命,是也。自塗有所不由至此為五利。或曰:自圮地無捨至地有所不爭為九變。謂此九事,皆不從中覆,但臨時制宜,故統之以君命有所不受。 故將通於九變之地利者,知用兵矣; 李筌曰:謂上之九事也。杜佑曰:九事之變,皆臨時制宜,不由常道,故言變也。賈林曰:九變,上九事將帥之任機權,遇勢則變,因利則制,不拘常道,然後得其通變之利。變之則九,數之則十,故君命不在常變例也。梅堯臣曰:達九地之勢,變而為利也。王晰曰:非賢智不能盡事理之變也。何氏曰:孫子以九變名篇,解者十有餘家,皆不條其九變之目者,何也?蓋自圯地無捨而下,至君命有所不受,其數十矣,使人不得不惑。愚熟觀文意上下,止述其地之利害爾;且十事之中,君命有所不受,且非地事,昭然不類矣。蓋孫子之意,言凡受命之將,合聚軍眾,如經此九地,有害而無利,則當變之,雖君命使之捨留攻爭,亦不受也。況下文言將不通於九變之利者,雖知地形,不能得地之利矣。其君命豈得與地形而同算也?況下之地形篇云:戰道必勝,主曰無戰,必戰可也。戰道不勝,主曰必戰,無戰可也。厥旨盡在此矣。張預曰:更變常,道而得其利者,知用兵之道矣。 將不通於九變之利者,雖知地形,不能得地之利矣。   賈林曰:雖知地形,心無通變,豈惟不得其利,亦恐反受害也。將貴適變也。梅堯臣曰:知地不知變,安得地之利?張預曰:凡地有形有變,知形而不曉變,豈能得地之利? 治兵不知九變之術,雖知五利,不能得人之用矣。   曹操曰:謂下五事也。九變,一雲五變。賈林曰:五利五變,亦在九變之中。遇勢能變,則利不變,則害在人,故無常體,能盡此理,乃得人之用也。五變謂:途雖近,知有險阻、奇伏之變而不由;軍雖可擊,知有窮蹙、死鬥之變而不擊;城雖勢孤可攻,知有糧充、兵銳、將智、臣忠不測之變而不攻;地雖可爭,知得之難守、得之無利、有反奪傷人之變而不爭;君命雖宜從之,知有內御不利之害而不受。此五變者,臨時制宜,不可預定。貪五利者:途近則由,軍勢孤則擊,城勢危則攻,地可取則爭,軍可用則受命。貪此五利,不知其變,豈惟不得人用,抑亦敗軍傷士也。梅堯臣曰:知利不知變,安得人而用?王晰曰:雖知五地之利,不通其變,如膠柱鼓瑟耳。張預曰:凡兵有利有變,知利而不識變,豈能得人之用?曹公言下五事為五利者,謂九變之下五事也,非謂雜於利害已下五事也。 是故智者之慮,必雜於利害。   曹操曰:在利思害,在害思利,當難行權也。李筌曰:害彼利此之慮。賈林曰:雜一為親,一為難。言利害相參雜,智者能慮之慎之,乃得其利也。梅堯臣同曹操註。王晰曰:將通九變,則利害盡矣。張預曰:智者慮事,雖處利地,必思所以害;雖處害地,必思所以利。此亦通變之謂也。 雜於利,而務可信也;   曹操曰:計敵不能依五地為我害,所務可信也。杜牧曰:信,申也。言我欲取利於敵人,不可但見取敵人之利,先須以敵人害我之事,參雜而計量之,然後我所務之利,乃可申行也。賈林曰:在利之時,則思害以自慎,一云:以害雜利行之,威令以臨之,刑法以戮之,己不二三,則眾務皆信,人不敢欺也。梅堯臣曰:以害參利,則事可行。王晰曰:曲盡其利,則可勝矣。張預曰:以所害而參所利,可以伸己之事。鄭師克蔡,國人皆喜。惟子產懼曰:小國無文德而有武功,視莫大焉。後楚果伐鄭。此是在利思害也。 雜於害,而患可解也。   曹操曰:既參於利,則亦計於害,雖有患可解也。李筌曰:智者為利害之事,必合於道,不至於極。杜牧曰:我欲解敵人之患,不可但見敵能害我之事,亦須先以我能取敵人之利,參雜而計量之,然後有患乃可解釋也。故上文雲,智者之慮必維於利害也。譬如敵人圍我,我若但知突圍而去,志必懈怠,即必為追擊;未若勵士奮擊,因戰勝之利,以解圍也。舉一可知也。賈林曰:在害之時,則思利而免害,故措之死地則生,投之亡地則存,是其患解也。梅堯臣曰:以利參害,則禍可脫。王晰曰:周知其害,則不敗矣。何氏曰:利害相生,明者常慮。張預曰:以所利而參所害,可以解己之難。張方入洛陽,連戰皆敗,或勸方宵遁,方曰:兵之利鈍,是常貴因敗以為成耳。夜潛進逼敵,遂政克捷,此是在害思利也。 是故屈諸侯者以害,   曹操曰:害其所惡也。李筌曰:害其政也。杜牧曰:惡音一路反。言敵人苟有其所惡之事,我能乘而害之,不失#1其機,則能屈敵也。賈林曰:為害之計,理非一途。或語其賢智,令彼無臣;或遺以姦人,破其政令;或為巧詐,間其君臣,或遺工巧,使其人疲財耗;或潰淫樂,變其風俗;或與美人,惑亂其心,此數事若能潛運陰謀,密行不洩,皆能害人使之屈折也。梅堯臣曰:制之以害則屈也。王晰曰:窮屈於必害之地,勿使可解也。張預曰:致之於受害之地,則自屈服。或曰:間之使君臣相疑,勞之使民失業,所以害之也。若韋孝寬間斛律光,高類平陳之策是也。 役諸侯者以業,   曹操曰:業,事也,使其煩勞,若彼入我出,彼出我入也。李筌曰:煩其農也。杜牧曰:言勞役敵人,使不得休,我須先有事業,乃可為也。事業者,兵眾、國富、人和、令行也。杜佑曰:能以事勞役諸侯之人,令不得安佚。韓人令秦鑿渠之類是也。或以奇技藝業,淫巧功能,令其耽之,心目內役,諸侯若此而勞。梅堯臣曰:撓之以事則勞。王晰曰:常若為攻襲之業,以弊敵也。田常曰:吾兵業已加魯矣。張預曰:以事勞之,使不得休。或曰:壓之以富彊之業,則可役使。若晉楚國彊,鄭人以犧牲玉帛奔走以事之是也。 趨諸侯者以利。   曹操曰:令自來也。李筌曰:誘之以利。杜牧曰:言以利誘之,使自來至我也,墮吾畫中。孟氏曰:趨,速也。善示以利,令忘變而速至,我作變以制之,亦謂得人之用也。梅堯臣同杜牧註。王晰曰:趨敵之間,當周旋我利也。張預曰:動之以小利,使之必趨。 故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 梅堯臣曰:所恃者,不懈也。 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曹操曰:安不忘危,常設備也。李筌曰:預備不可闕也。杜佑曰:安則思危,存則思亡,常有備。梅堯臣曰:所賴者有備也。王晰曰:備者實也。何氏曰:吳略曰:君子當安平之世,刀劍不離身。古諸侯相見,兵衛不徹警,蓋雖有文事,必有武備;況守邊固圉,交刃之際歟?凡兵所以勝者,謂擊其空虛,襲其懈怠,苟嚴整終事,則敵人不至。傳曰:不備不虞,不可以師。昔晉人禦秦,深壘固軍以待之,秦師不能久。楚為陳,而吳人至,見有備而返。程不識將,屯正部曲行伍,營陳擊刁斗,吏治軍簿,虜不得犯。朱然為軍師,雖世無事,每朝夕嚴鼓兵,在營者鹹行裝就隊,使敵不知所備,故出輒有功。是謂能外禦其侮者乎。常能居安思危,在治思亂,戒之於無形,防之於未然,斯善之善者也。其決莫如險其走集,明其伍侯,慎固其封守,繕完其溝隍,或多調軍食,或益修戰械。故曰:物不素具,不可以應卒。又曰:惟事事乃其有備,有備無患。常使彼勞我佚,彼老我壯,亦可謂先人有奪人之心,不戰而屈人之師也。若夫莒以恃陋而潰,齊以狎敵而殲,虢以易晉而亡,魯以果邾而敗,莫敖小羅而無次,吳子入巢而自輕,斯皆可以作鑒也。故吾有以待、吾有所不可攻者,能豫備之之謂也。張預曰:言須思患而預防之。傳曰:不備不虞,不可以師。 故將有五危: 李筌張預曰:下五事也。 必死,可殺也; 曹操曰:勇而無慮,必欲死鬥,不可曲撓,可以奇伏中之。李筌曰:勇而無謀也。杜佑曰:將愚而勇者,患也。黃石公曰:勇者好行其志,愚者不顧其死。吳子曰:凡人之論將,常觀於勇;勇之於將,乃數分之一耳。夫勇者必輕捨,輕捨而不知利,未可將也。梅堯臣同李筌註,何氏曰:司馬法曰:上死不勝。言貴其謀勝也。張預曰:勇而無謀,必欲死鬥,不可與力爭,當以奇伏誘必而殺之。故司馬法曰:上死不勝。言將無策略,止能以死先士卒,則不勝也。 必生,可虜也; 曹操曰:見利畏法不進也。筌曰:疑怯可虜也。杜牧曰:晉將劉裕沂江追桓玄,戰於崢嶸洲。於時義軍數千,玄兵甚盛;而玄懼有敗衄,常漾輕舸於舫側,故其眾莫有鬥心。義軍秉風縱火,盡銳爭先,玄眾是以大敗也。孟氏曰:將之怯弱,志必生返,意不親戰,士卒不精,上下猶豫,可急擊而取之。新訓曰:為將怯懦,見利而不能進。太公曰:失利後時,反受其殃。梅堯臣曰:怯而不果。王晰曰:無鬥志。曹公曰:見利怯不進也。晰謂見害亦輕走矣。何氏曰;司馬法曰:上生多疑。疑為大患也。張預曰:臨陳畏怯,必欲生返,當鼓噪乘之,可以虜也。晉楚相攻,晉將趙嬰齊令其徒先具舟於河,欲敗而先濟是也。 忿速,可侮也; 曹操曰:疾急之人,可忿怒侮而必之也。李筌曰:急疾之人,性剛而可侮必也。太宗殺宋老生而平霍邑。杜牧曰:忿者,剛怒也;速者,褊急也,性不厚重也。若敵人如此,可以凌侮,使之輕進而敗之也。十六國姚襄攻黃落,前秦符生遣符黃眉、鄧羌討之。襄深溝高壘,固守不戰。鄧羌說黃眉曰:襄性剛狠,易以剛動。若長驅鼓行,直壓其壘,必忿而出師,可一戰而擒也。黃眉從之,襄怒,出戰,黃眉等斬之。杜佑曰:急疾之人,可忿怒而致死。忿速易怒者,狷戇疾急,不計其難,可動作欺侮。梅堯臣曰:狷急易動。王晰曰:將性貴持重,忿狷則易撓。張預曰:剛愎褊急之人,可凌侮而致之。楚子玉剛忿,晉人執其使以怒之,果從晉師,遂為所敗是也。 廉潔,可辱也; 曹操曰:廉潔之人,可汙辱致之也。李筌曰:矜疾之人可辱也。杜佑曰:此言敵人若高壁固壘,欲老我師,我勢不可留,利在速戰。揣知其將多忿急,則輕侮而致之;性本廉潔,則汙辱之。如諸葛孔明遺司馬仲達以巾幗,欲使怒而出戰;仲達忿怒欲濟師,魏帝遣辛毗仗節以止之。仲達之才,猶不勝其忿,況常才之人乎。梅堯臣曰:徇名不顧。王晰同曹操註。張預曰:清潔愛民之士,可垢辱以撓之,必可必也。 愛民,可煩也。 曹操曰:出其所必趨,愛民者,則必倍道兼行以救之;救之則煩勞也。李筌曰:攻其所愛,必卷甲而救;愛其人,乃可以計疲。杜牧曰:言仁人愛人#2者,惟恐殺傷,不能捨短從長,棄彼取此,不度遠近,不量事力,凡為我攻,則必來救。如此,可以煩之,令其勞頓,而後取之也。陳皞曰:兵有須救不必救者。項羽救趙,此須救也;亞父委梁,不必救也。賈林曰:廉潔之人,不好侵掠,愛人之仁,不好鬥戰,辱而煩之,其動必敗。梅堯臣曰:力疲則困。王晰曰:以奇兵若將攻城邑者,彼愛民必數救,則煩勞也。張預曰:民雖可愛,當審利害。若無微不救,無遠不援,則出其所必趨,使頓而困也。 凡此五者,將之過也,用兵之災也。 陳皞曰:良將則不然。不必死,不必生,隨事而用;不忿速,不恥辱,見可如虎,否則閉戶;動靜以計,不可喜怒也。梅堯臣曰:皆將之失,為兵之凶。何氏曰:將材古今難之,其性往往失於一偏爾。故孫子首篇言將者,智、信、仁、勇、嚴,貴其全也。張預曰:庸常之將,守一而不知變,故取則於己,為凶於兵。智者則不然,雖勇而不必死,雖怯而不必生,雖剛而不可侮,雖廉而不可辱,雖仁而不可煩也。 覆軍殺將,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賈林曰:此五種之人,不可任為大將,用兵必敗也。梅堯臣曰:當慎重焉。張預曰:言須識權變,不可執一道也。 孫子註解卷之八竟 #1『失』原作『夫』,據宋本改。 #2『人』原作『民』,據宋本改。   孫子註解卷之九 行軍篇     曹操曰:擇便利而行也。王晰曰:行軍當據地便,察敵情也。張預曰:知九地之變,然後可以擇利而行軍,故次九變。 孫子曰:凡處軍、相敵:   王晰曰:處軍凡有四,相敵幾三十有一。張預曰:自絕山依谷,至伏姦之所處,則處軍之事也。自敵近而靜,至必謹察之,則相敵之事也。相猶察也,料也。 絕山依谷;   曹操曰:近水草利便也。李筌曰:軍,我;敵,彼也。相其依止,則勝敗之數,彼我之勢可知也。絕山,守險也;谷近水草。夫列營壘,必先分卒守隘,縱畜牧,收樵採而後寧。杜牧曰:絕,過也;依,近也。言行軍經過山險,須近谷而有水草之利也。吳子曰:無當天灶大谷之口。言不可當谷,但近谷而處可也。賈林曰:兩軍相當敵,宜擇利而動。絕山,跨山;依谷,傍谷也。跨山無後患,依谷有水草也。梅堯臣曰:前為山所隔,則依谷以為固。王晰曰:絕,度也;依,謂附近耳。曹公曰:近水草便利也。張預曰:絕,猶越也。凡行軍越過山險,必依附漢谷而居,一則利水草,一則負險固。後漢武都羌為寇,馬援討之。羌在山上,援據便地,奪其水草,不與戰。羌窮困悉降。羌不知依谷之利也。 視生處高;   曹操曰:生者,陽也。李筌曰:向陽曰生,在山曰高。生高之地可居也。杜牧曰:言須處高而面南也。陳皞曰:若地有東西,其法何如?答曰:然則面東也。賈林曰:居陽曰生,視生為無蔽冒物也,處軍當在高。杜佑曰:高,陽也。視謂目前生地。處軍當在高。梅堯臣曰:若在陵之上,必向陽而居;處高,乘便也。張預曰:視生,謂面陽也;處軍當在高阜。 戰隆無登; 曹操曰:無迎高也。李筌曰:敵自高而下,我無登而取之。杜牧曰:隆,高也。言敵人在高,我不可自下往高,迎敵人而接戰也。一作戰降無登。降,下也。賈林曰:戰宜乘下,不可迎高也。杜佑曰:無迎高也。謂山下也。戰於山下,敵引之上山,無登逐也。梅堯臣曰:敵處地之高,不可登而戰。張預曰:敵處隆高之地,不可登迎與戰。一本作戰降無登迎。謂敵下山來戰,引我上山,則不可登迎。 此處山之軍也。 梅堯臣曰:處山當知此三者。張預曰:凡高而崇者,皆謂之山,處山拒敵,以上三事為法。 絕水必遠水; 曹操、李筌曰:引敵使渡。杜牧曰:魏將郭淮在漢中,蜀主劉備欲渡漢水來攻,諸將議眾寡不敵,欲依水為陳以拒之。淮曰:此示弱而不足挫敵,不如遠水為陳,引而必之;半濟而後擊,備可破也。既列陳,備疑,不敢渡。梅堯臣曰:前為水所隔,則遠水以引敵。王皙曰:我絕水也,曹說是也。張預曰:凡行軍過水,欲捨止者,必去水稍遠,一則引敵使渡,一則進退無礙。郭淮遠水為陳,劉備悟之而不渡是也。 客絕水而來,勿迎之於水內,令半濟而擊之,利; 李筌曰:韓信殺龍沮於濰水,夫概敗楚子於清發是也。杜牧曰:楚漢相持,項羽自擊彭越,令其大司馬曹咎守成皋。漢軍桃戰,咎涉汜水戰。漢軍候半涉,擊,大破之。水內乃汭也,誤為內耳。梅堯臣曰:敵之方來,迎於水濱則不渡。王晰曰:內當作汭。迎於水汭,則敵不敢濟;遠則趨利不及,當得其宜也。何氏曰:如春秋時,宋公及楚人戰於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司馬曰:彼眾我寡,及其未既濟也,請擊之。公曰:不可。既濟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陳而後擊之,宋師敗績,公傷股,門官殲焉。宋公違之故敗也。吳伐楚,楚師敗;及清發,將擊之。夫概王曰:困獸猶鬥,況人乎?若知不免而政死,必敗我;若使先濟者知免,後者慕之,蔑有鬥心矣。半濟,而後可擊也。從之,又敗之。魏將郭淮在漢中,蜀主劉備欲渡漢水來攻。時諸將等議曰:眾寡不敵。欲依水為陳以拒之。淮曰:此則示弱,而不足以挫敵,非筭也。不如遠水為陳,引而致之,半濟而後擊,備可破也。既陳,備疑,不敢渡。唐武德中,薛萬均與羅藝守幽燕,竇建德率眾十萬寇范陽,萬均謂藝曰:眾寡不敵,今若出鬥,百戰百敗,當以計取之。可令贏兵弱馬,阻水背城為陳以誘之。賊若渡水交兵,請公精騎百人,伏於城側,待其半渡而擊之。從之。建德渡水,萬均擊破之。張預曰:敵若引兵渡水來戰,不可迎之於水邊,俟其半濟,行列未定,首尾不接,擊之必勝。公孫瓚敗黃巾賊於東光,薛萬均破竇建德於范陽,皆用此術也。 欲戰者,無附於水而迎客; 曹操曰:附,近也。李筌曰:附水迎客,敵必不得渡而與我戰。杜牧曰:言我欲用戰,不可近水迎敵,恐敵人疑我不渡也。義與上同,但客主詞異耳。杜佑曰;附,近也。近水待敵,不得渡也。梅堯臣曰:必欲戰,亦莫若遠水。王晰曰:我利在戰,則當差遠,使敵必渡而與之戰也。張預曰:我欲必戰,勿近水迎敵,恐其不得渡;我不欲戰,則阻水拒之,使不能濟。晉將陽處父與楚將子上夾泜水而軍。陽子退捨,欲使楚人渡;子上亦退捨,欲令晉師渡。遂皆不戰而歸。 視生處高, 曹操曰:水上亦當處其高也;前向水,後當依高而處之。梅堯臣曰:水上亦據高而向陽。王晰曰:曹公曰:水上亦當處其高。晰謂非謂近水之地;下曹註云:恐溉我也。疑當在此下。何氏曰:視生,向陽遠視也。軍處高,遠見敵勢,則敵人不得潛來出我不意也。張預曰:或岸邊為陳,或水上泊舟,皆須面陽而居高。 無迎水流, 曹操曰:恐溉我也。李筌曰:恐溉我也。智伯灌趙襄子,光武潰王尋,迎水處高乃敗之。杜牧曰:水流就下,不可於卑下處軍也,恐敵人開決,灌浸我也。上文雲,視生處高也。諸葛武侯曰:水上之陳,不逆其流。此言我軍舟船,亦不可泊於下流,言敵人得以乘流而薄我也。賈林曰:水流之地,可以溉吾軍,可以流毒藥。迎,逆也。一云:逆流而營軍,兵家所忌。梅堯臣曰:無軍下流,防其決灌。舶艫之戰,逆亦非便。王晰曰:當乘上流。魏曹仁征吳,欲攻濡須洲中。蔣濟曰:賊據西岸,列船上流,而兵入洲中,是謂自內地獄,危亡之道也。仁不從而敗。何氏曰:順流而戰,則易為力。張預曰:卑地勿居,恐決水溉我。舟戰亦不可處下流,以彼沿我沂戰不便也。兼慮敵人投毒於上流。楚令尹拒吳,卜戰不吉。司馬子魚曰:我得上流,何故不吉?遂決戰,果勝。是軍須居上流也。 此處水上之軍也。 梅堯臣曰:處水上,當知此五者。張預曰:凡近水為陳,皆謂水上之軍。水上拒敵,以上五事為法。 絕斥澤,惟亟去無留; 陳皞曰:斥,鹹鹵之地,水草惡,漸沙不可處軍。新訓曰地固斥澤不生五穀者是也。賈林曰:鹹鹵之地,多無水草,不可久留。梅堯臣曰:斥,遠也。曠蕩難守,故不可留。王晰曰:斥,鹵也。地廣且下,而無所依。張預曰:刑法志云:山川沈斥。顏師古註曰:沈,深水之下;斥,鹹鹵之地。然則斥澤謂瘠鹵漸洳之所也。以其地氣濕潤,水草薄惡,故宜急過。 若交軍於斥澤之中,必依水草而背眾樹; 曹操曰:不得已與敵會於斥澤中。李筌曰:急過不得,戰必依水背樹。夫有水樹,其地無陷溺也。杜牧曰:斥鹵之地,草木不生,謂之飛鋒。言於此忽遇敵,即須擇有水草林木而止之。杜佑曰:一本作背眾木。言不得已與敵戰,而會斥澤之中,當背稠樹以為固守,蓋地利,兵之助也。梅堯臣曰:不得已而會敵,則依近水草,背倚眾木。王晰曰:碎與敵遇於此,亦必就利而背固也。張預曰:不得已而會兵於此地,必依近水草,以便樵汲,背倚林木,以為險阻。 此處斥澤之軍也。 梅堯臣曰:處斥澤,當知此二者。張預曰:處斥澤之地,以上二事為法。 平陸處易, 曹操曰:車騎之利也。杜牧曰:言於平陸,必擇就其中坦易平穩之處以處軍,使我車騎得以馳逐。王晰同曹操註。何氏同杜牧註。張預曰:平原廣野,車騎之地,必擇其坦易無坎陷之處以居軍,所以利於馳突也。 而右背高,前死後生, 曹操曰:戰便也。李筌曰:夫人利用,皆便於右,是以背之。前死,必敵之地;後生,我自處。杜牧曰:太公曰:軍必左川澤而右丘陵。死者,下也;生者,高也。下不可以禦高,故戰便於軍馬也。賈林曰:岡阜曰生,戰地曰死。後岡阜,處軍穩;前臨地,用兵便;高在右,回轉順也。梅堯臣曰:擇其坦易,車騎便利;右背丘陵,勢則有憑;前低後隆,戰者所便。王晰曰:凡兵皆宜向陽,既後背山,即前生後死,疑文誤也。張預曰:雖是平陸,須有高阜,必右背之,所以恃為形勢者也。前低後高,所以便乎奔擊也。 此處平陸之軍也。 梅堯臣曰:處平陸,當知此二者。張預曰:居平陸之地,以上二事為法。 凡此四軍之利, 李筌曰:四者,山、水、斥澤、平陸也。張預曰:山、水、斥澤、平陸之四軍也。諸葛亮曰:山陸之戰,不升其高;水上之戰,不逆其流;草上之戰,不涉其深;平地之戰,不逆其虛。此兵之利也。 黃帝之所以勝四帝也。 曹操曰:黃帝始立,四方諸侯無不稱帝,以此四地勝之也。李筌曰:黃帝始受兵法於風後,而滅四方,故曰勝四帝也。梅堯臣曰:四帝當為四軍字之誤歟?言黃帝得四者之利,處山則勝山,處水上則勝水上,處斥澤則勝斥澤,處平陸則勝平陸也。王晰曰:四帝或曰當作四軍。曹公曰:黃帝始立,四方諸侯無不稱帝,以此四地勝之也。一本無作亦。何氏曰:梅氏之說得之。張預曰:黃帝始立,四方諸侯亦稱帝,以此四地勝之。按史記黃帝紀云:與炎帝戰於阪泉,與蚩尤戰於涿鹿,北逐葷粥。又太公六韜言黃帝七十戰而定天下。此即是有四方諸侯戰也。兵家之法,皆始於黃帝,故云然也。 凡軍好高而惡下,   梅堯臣曰:高則爽塏,所以安和,亦以便勢;下則卑濕,所以生疾;亦以難戰。王晰曰:有降無登,且遠水患也。張預曰:居高則便於覘望,利於馳逐;處下則難以為固,易以生疾。 貴陽而賤陰,   梅堯臣曰:處陽則明順,處陰則晦逆。王晰曰:久處陰濕之地,則生憂疾,且弊軍器也。張預曰:東南為陽,西北為陰。 養生而處實;   曹操曰:恃滿實也。養生,向水草,可放牧養畜乘。實,猶高也。梅堯臣曰:養生,便水草,處實,利糧道。王晰曰:養生,謂水草糧精之屬,處實者,倚固之謂。張預曰:養生,謂就善水草放牧也。處實,謂倚隆高之地以居也。 軍無百疾,是謂必勝。   李筌曰:夫人處卑下必癘疾,惟高陽之地可居也。杜牧曰:生者陽也;實者高也。言養之於高,則無卑濕陰翳,故百疾不生,然後必可勝也。梅堯臣曰:能知上三者,則勢勝可必,疾氣不生。張預曰:居高面陽,養生處厚,可以必勝;地氣乾熯,故疾癘不作。 丘陵隄防,必處其陽,而右背之。   杜牧曰:凡遇丘陵隄防之地,常居其東南也。梅堯臣曰:雖非至高,亦當前向明而右依實。王晰曰:處陽則人舒以和,器健以利也。張預曰:面陽所以貴明顯,背高所以為險固。 此兵之利,地之助也。   梅堯臣曰:兵所利者,得形勢以為助。張預曰:用兵之利,得地之助。 上雨,水沬至,欲涉者,待其定也。   曹操曰:恐半涉而水遽漲也。李筌曰:恐水暴漲。杜牧曰:言過漢澗,見上流有沬,此乃上源有雨,待其沬盡水定,乃可涉;不爾,半涉,恐有暴水卒至也。杜佑曰:恐半渡水而遂漲。上雨,水當清而反濁沬至,此敵人權遏水之占也,欲以中絕軍。凡地有水欲漲,沬先至,皆為絕軍,當待其定也。梅堯臣曰:流沬未定,恐有暴漲。王晰曰:水漲則沬;涉,步濟也。曹說是也。張預曰:渡未及畢濟,而大水忽至也。沬,謂水上泡漚。 凡地有絕澗、   前後嶮峻,水橫其中。 天井、   四面峻阪,澗壑所歸。 天牢、   三面環絕,易入難出。 天羅、   草木蒙密,鋒鏑莫施。 天陷、   卑下汙濘,車騎不通。 天隙, 兩山相向,洞道狹惡。六害皆梅堯臣注。 必亟去之,勿近也。   曹操曰:山深水大者為絕澗,中方高、中央下者為天井,深山所過若蒙籠者為天牢,可以羅絕人者為天羅,地形陷者為天陷,山澗道迫狹、地形深數尺長數丈者為天隙。杜牧曰:軍識曰:地形坳下,大水所及,謂之天井。山澗迫狹,可以絕人,謂之天牢。澗水澄闊,不測淺深,道路泥濘,人馬不通,謂之天陷。地多溝坑,坎陷木石,謂之天隙。林木隱蔽,蒹葭深遠,謂之天羅。賈林曰:兩岸深闊斷人行為絕澗;下中之下為天井;四邊澗險,水草相兼,中央傾側,出入皆難為天牢;道路崎嶇,或寬或狹,細澀難行為天羅;地多沮洳為天胎;兩邊險絕,形狹長而數里,中間難通人行,可以絕塞出入為天隙。此六害之地,不可近背也。梅堯臣曰:六害尚不可近,況可留乎?王晰曰:晰謂絕澗當作絕天澗,脫天字耳。此六者皆自然之形也。牢謂如獄牢,羅謂如網羅也,陷謂溝坑淤濘之屬,隙謂木石若隙罅之地。軍行過此勿近,不然,則脫有不虞,智力無所施也。張預曰:谿谷深峻,莫可過者為絕澗,外高中下,眾水所歸者為天井,山險環繞,所入者隘為天牢;林木縱橫,葭葦隱蔽者為天羅;陂池泥濘,漸車凝騎者為天陷;道路迫狹,地多坑坎者為天隙。凡遇此地,宜遠過不可近之。 吾遠之,敵近之;吾迎之,敵背之。   曹操曰:用兵常遠六害,今敵近背之,則我利敵凶。李筌曰:善用兵者,致敵之受害之地也。杜牧曰:迎,向也;背,倚也。言遇此六害之地,吾遠之向之,則進止自由;敵人近之倚之,則舉動有阻。故我利而敵凶也。梅堯臣曰:言六害當使我遠而敵附,我向而敵倚,則我利敵凶。張預曰:六害之地,我既遠之,向之,敵自近之,倚之;我則行止有利,彼則進退多凶也。 軍行有險阻、潢井、葭葦、山林、蘙薈者,必謹覆索之,此伏姦之所處也。   曹操曰:險者,一高一下之地;阻者,多水也。潢者,池也;井者,下也。葭葦者,眾草所聚;山林者,眾木所居也。蘙薈者,可屏蔽之處也。此以上論地形也。以下相敵情也。李筌曰:以下恐敵之奇伏誘詐也。梅堯臣曰:險阻,隘也,山林之所產;潢井,下也,葭葦之所生。皆蘙薈足以蒙蔽。當掩搜,恐有伏兵。張預曰:臉阻,丘阜之地,多生山林;潢井,卑下之處,多產葭葦。皆蘙薈可以蒙蔽。必條索之,恐兵伏其中。又慮姦細潛隱,覘我虛實,聽我號令,伏姦當為兩事。 敵近而靜者,恃其險也;   梅堯臣曰:近而不動,倚險故也。王晰曰:恃險故不恐也。 遠而挑戰者,欲人之進也;   杜牧曰:若近以挑我,則有相薄之勢,恐我不進,故遠也。陳皞曰:敵人相近而不挑戰,恃其守險也。若遠而挑戰者,欲誘我使進,然後乘利而奮擊也。梅堯臣同陳皞註。王晰曰:欲必人也。挑,謂擿驍敵求戰。張預曰:兩軍相近而終不動者,倚恃險固也;兩軍相遠而數挑戰者,欲誘我之進也。尉繚子曰:分險者無戰心。言敵人先分得險地,則我勿與之戰也。又曰:挑戰者無全氣。言相去遠則挑戰,而延誘我進,即不可以全氣擊之,與此法同也。 其所居易者,利也。   曹操曰:所居利也。李筌曰:居易之地,政人之利。杜牧曰:言敵不居險阻,而居平易,必有以便利於事也。一本云:士爭其所居者,易利也。陳皞曰:言敵人得其地利,則將士爭以居之也。賈林曰:敵之所居地多便利,故挑我,使前就已之便,戰則易獲其利,慎勿從之也。梅堯臣曰:所居易利,故來挑戰。王晰伺曹操註。張預曰:敵人捨險而居易者,必有利也。或曰:敵欲人之進,故處於平易,以示利而誘我也。 眾樹動者,來也;   曹操曰:斬伐樹木,除道進來,故動。梅堯臣同曹操註。張預曰:凡軍必遣善視者登高覘敵,若見林木動搖者,是斬木除道而來也。或曰:不止除道,亦將為兵器也。若晉人伐木益兵是也。 眾草多障者,疑也。   曹操曰:結草為障,欲使我疑也。杜牧曰:言敵人或營壘未成,或拔軍潛去,恐我來追,或為掩襲,故結草使往往相聚,如有人伏藏之狀,使我疑而不敢進也。賈林曰:結草多為障蔽者,欲使我疑之,於中兵必不實,欲別為攻襲,宜審備之。杜佑曰:結草多障,欲使我疑#1,稠草中多障蔽者,敵必避去,恐追及,多作障蔽,使人疑有伏焉。張預曰:或敵欲追我,多為障蔽,設留形而遁,以避其追;或欲襲我,叢聚草木以為人屯,使我備東而擊西。皆所以為疑也。 鳥起者,伏也;   曹操曰:鳥起其上,下有伏兵。李筌曰:藏兵曰伏。杜佑曰:下有伏兵往藏,觸烏而驚起也。張預曰:烏適平飛,至彼忽高起者,下有伏兵也。 獸駭者,覆也。   曹操曰:敵廣陳張翼,來覆我也。李筌曰:不意而至曰覆。杜牧曰:凡敵欲覆我,必由他道險阻林木之中,故驅起伏獸駭逸也。覆者,來襲我也。陳皞曰:覆者,謂隱於林木之內,潛來掩我。一侯兩軍戰酣,或出其左右,或出其前後,若驚駭伏獸也。梅堯臣曰:獸驚而奔,旁有覆。張預曰:凡欲掩覆人者,必由險阻草木中來,故驚起伏獸奔駭也。 塵高而銳者,東來也;   杜牧曰:車馬行疾,仍須魚貫,故塵高而尖。杜佑曰:車馬行疾,塵相衝,故高也。梅堯臣曰:蹄輪勢重,塵必高銳。張預曰:車馬行疾而勢重,又轍跡相次而進,故塵埃高起而說直也。凡軍行須有探侯之人在前,若見敵塵,必馳報主將。如潘黨望晉塵,使騁而告是也。 卑而廣者,徒來也;   杜牧曰:步人行遲,可以並列,故塵低而闊也。梅堯臣曰:人步低輕,塵必卑廣。王晰曰:車馬起塵猛,步人則差緩也。張預曰:徒步行緩而跡輕,又行列疏遠,故塵低而來。 散而條達者,樵探也;   李筌曰:煙塵之候,晉師伐齊,曳柴從之。齊人登山,望而畏其眾,乃夜遁。薪來即其義也。此筌以樵採二字為薪來字。杜牧曰:樵採者,各隨所向,故塵埃散衍。條達,縱橫斷絕貌也。梅堯臣曰:樵採隨處,塵必縱橫。王晰曰:條達,纖微斷續之貌。張預曰:分遣廝役,隨處樵採,故塵埃散亂而成隧道。 少而往來者,營軍也。   杜牧曰:欲立營壘,以輕兵往來為斥候,故塵少也。梅堯臣曰:輕兵定營,往來塵少。張預曰:凡分柵營者,必遣輕騎,四面近視其地,欲周知險易廣狹之形,故塵微而來。 辭卑而益備者,進也;   曹操曰:其使來卑辭,使間視之,敵人增備也。杜牧曰:言敵人使來,言辭卑遜,復增壘塗壁,若懼我者,是欲驕我使懈怠,必來攻我也。趙奢救閼與,去邯鄲三十里,增壘不進。秦間來,必善食遣之。間以報秦將。秦將果大喜曰:閼與非趙所有矣。奢既遣秦間,乃信道兼行,掩秦不備,擊之,遂大破秦軍也。梅堯臣曰:欲進者,外則卑辭,內則益備,款我也。張預曰:使來辭遜,敵復增備,欲驕我而後進也。田單守即墨,燕將騎劫圍之。單身操版插,與士卒分功,使妻妾綸行伍之間,散食饗士,乃使女子乘城約降。燕大喜。又收民金千鎰,令富豪遣使遺燕將書曰:城即降,願無虜妻妾。燕人益懈。乃出兵擊,大破之。 辭彊而進驅者,退也;   曹操曰:詭詐也。杜牧曰:吳王夫差北征,會晉定公於黃池,越王句踐伐吳,吳晉方爭長未定。吳王懼,乃合大夫而謀曰:無會而歸,與會而先晉孰利?王孫雒曰:必會而先之。吳王曰:先之若何?雒曰:今夕必挑戰,以廣民心,乃能至也。於是吳王以帶甲三萬人,去晉軍一里,聲動天地。晉使董褐視之,吳王親對曰:孤之事君在今曰,不得事君亦在今曰。董褐曰:臣觀吳王之色,類有大憂;吳將毒我,不可與戰。乃許先歃。吳王既會,遂還焉。杜佑曰:詭詐驅馳,示無所畏,是知欲退也。梅堯臣曰:欲退者使既詞壯,兵又彊進,脅我也。王晰曰:辭彊示進形,欲我不虞其去也。張預曰:使來辭壯,軍又前進,欲脅我而求退也。秦行人夜戒晉師曰:兩軍之士,皆未憖也;來曰請相見。晉庾駢曰:使者目動而言肆,懼我也。秦果宵遁。 輕車先出居其側者,陳也; 曹操曰:陳兵欲戰也。杜牧曰:出輕車,先定戰陳壇界也。賈林曰:輕車前禦,欲結陳而來也。張預曰:輕車,戰車也。出軍其旁,陳兵歌戰也。按魚麗之陳,先偏後伍,言以車居前,以伍次之。然則是欲戰者,車先出其側也。 無約而請和者,謀也;   李筌曰:無質盟之約請和者,必有謀於人。田單詐騎劫,紀信誑項羽,即其義也。杜牧曰:貞元三年,吐蕃首領尚結贊因侵掠河曲,遇疫癘,人馬死者太半,恐不得回,乃詐與侍中馬燧款懇,因奏請盟會。燧乃盟之。時河中節度使渾城奏曰:若國家勒兵境上,以謀伐為計,蕃戎請盟,亦聽信之。今吐蕃無所求於國家,遽請盟會,必恐不實。上不納。渾瑊率眾二萬,屯涇州平涼縣,盟壇在縣西三十里。五月十三曰,瑊率三千人會壇所,吐蕃果衷甲劫盟焉。陳皞曰:因盟相劫,不獨國朝。晉楚會於宋,楚人衷甲,欲襲晉,晉人知之,是以失信也。今言無約而請和,蓋總論兩國之師,或侵或伐,彼我皆未屈弱,而無故請和好者,此必敵人國內有憂危之事,欲為苟且暫安之計;不然,則知我有可圖之勢,欲使不疑,先求和好,然後乘我不備而來取也。石勒之破王浚也,先密為和好,又臣服於浚;知浚不疑,乃請修軏覲之禮。浚許之。及入,因誅浚而滅之。杜佑曰:未有要約而便來請和,有間謀也。梅堯臣曰:無約請和,必有姦謀。王晰曰:無故驟請和者,宜防他謀也。張預曰:無故請和,必有姦謀。漢高祖欲擊秦軍,使酈食其持重寶埳其將賈豎,秦將果欲連和。高祖因其怠而擊之,秦師大敗。又晉將李矩守榮陽,劉暢以三萬人斗之。矩遣使奉牛酒請降,潛匿精兵,見其弱卒。暢大饗士卒,人皆醉飽。矩夜襲之,暢僅以身免。 奔走而陳兵車者,期也;   李筌曰:戰有期,及將用,是以奔走之。杜牧曰:上文輕車先出,居其側者,陳也,蓋先出車定戰場界,立旗為表,奔走赴表,以為陳也。旗者,期也;與民期於下也。周禮大蒐曰車驟徒趨,及表乃止是也。賈林曰:尋常之期不合奔走,必有遠兵相應;有晷刻之期,必欲合勢同來攻我,宜速備之。梅堯臣曰:立旗為表,奔以赴列。王晰曰:陳而期民,將求戰也。張預曰:立旗為表,與民期於下,故奔走以赴之。周禮曰:車驟徒趨,及表乃止是也。 半進半退者,誘也;   李筌曰:散於前。杜牧曰:偽為雜亂不整之狀,誘我使進也。梅堯臣曰:進退不一,欲以誘我。王晰曰:詭亂形也。張預曰:詐為亂形,是誘我也。若吳子以囚徒示不整,以誘楚師之類也。 杖而立者,飢也;   李筌曰:困不能齊。杜牧曰:不食必困,故杖也。一本從此仗字。杜佑曰:倚仗矛戟而立者,飢之意。梅堯臣曰:倚兵而立者,足見飢弊之色。王晰曰:倚杖者,困餒之相。張預曰:凡人不食則困,故倚兵器而立。三軍飲食,上下同時,故一人飢,則三軍皆然。 汲而先飲者,渴也;   李筌曰:汲未至先飲者,士卒之渴。杜牧曰:命之汲水,未及而先取者,渴也。睹一人,三軍可知也。梅堯臣同杜牧註。王晰曰:以此見其眾行驅飢渴也。張預曰:汲者未及歸營,而先飲水,是三軍渴也。 見利而不進者,勞也;   曹操曰:士卒之疲勞也。李筌曰:士卒難用也。杜佑曰:士疲倦也。敵人來,見我利而不能擊進者,疲勞也。梅堯臣曰:人其困乏,何利之趨。張預曰:士卒疲勞,不可使戰,故雖見利,將不敢進也。 鳥集者,虛也;   李筌曰:城上有烏,師其遁也。杜牧曰:設留形而遁。齊與晉相持,細叔向曰:烏烏之聲樂,齊師其遁。復周齊王憲伐高齊,將班師,乃以柏葉為幕,燒糞壤去。高齊視之,二曰乃知其空營,追之不及。此乃設留形而遁走也。陳皞曰:此言敵人若去;營幕必空,禽鳥既無畏,乃嗚集其上。楚子元伐鄭,將奔,謀者告曰:楚幕有鳥。乃止。則知其是設留形而遁也。此篇蓋孫子辮敵之情偽也。杜佑曰:敵大作營壘,示我眾;而烏集止其中者,虛也。梅堯臣曰:敵人既去,營壘空虛,鳥鳥無猜,來集其上。張預曰:凡敵潛退,必奔營幕,禽鳥見空,鳴集其上。楚伐鄭,鄭人將奔,諜告曰:楚幕有鳥。乃止。又晉伐齊,叔向曰:城上有鳥,齊師其遁。此乃設留形而遁也。 夜呼者,恐也;   曹操曰:軍士夜呼,將不勇也。李筌曰:士卒怯而將懦,故驚恐相呼。杜牧曰:恐懼不安,故夜呼以自壯也。陳皞曰:十人中一人有勇,雖九人怯懦,恃一人之勇,亦可自安。今軍士夜呼,蓋是將無勇。曹說是也。孟氏同陳皞註。張預曰:三軍以將為主。將無膽勇,不能安眾,故士卒恐懼而夜呼。若晉軍終夜有聲是也。 軍擾者,將不重也;   李筌曰:將無威重則軍擾。杜牧曰:言進退舉止,輕佻率易,無威重,軍士亦擾亂也。陳皞曰:將法令不嚴,威容不重,士因以擾亂也。梅堯臣同陳皞註。張預曰:軍中多驚擾者,將不持重也。張遼屯長社,夜,軍中忽亂,一軍盡擾,遼謂左右勿動,是必有造變者,欲以動亂人耳。乃令軍士安坐,遼中陳而立,有頃即定。此則能持重也。 旌旗動者,亂也;   杜牧曰:魯莊公敗齊於長勺,曹劌請逐之。公曰:若何?對曰:視其轍亂而旗靡,故逐之。杜佑曰:旌旗謬動,抵東觸西傾倚者,亂也。梅堯臣曰:旌旗輒動,偃亞不次,無紀律也。張預曰:旌旗所以齊眾也,而動搖無定,是部伍雜亂也。 吏怒者,倦也;   杜牧曰:眾悉倦弊,故吏不畏而忿怒也。陳皞曰:將興不急之役,故人人倦弊也。賈林曰:人困則多怒。梅堯臣曰:吏士倦煩,怒不畏避也。張預曰:政令不一,則人情倦,故吏多怒也。晉楚相攻,晉裨將趙旃、魏錡怒而欲敗晉軍,皆奉命於楚。卻克曰二憾往矣,弗備必敗是也。 粟馬肉食,軍無懸□,不返其捨者,窮寇也。   亡公:殺馬肉食者,軍無糧也;軍無懸□,不返其捨者,窮寇也。李筌曰:殺其馬而食肉,故曰軍無糧也。不返合者,窮迫不及灶也。杜牧曰:粟馬,言以糧穀秣馬也。肉食者,殺牛馬饗士也。軍無懸□者,悉破之,示不復炊也。不返其捨者,晝夜結部伍也。如此皆是窮寇,必欲決一戰爾。□音府,炊器也。梅堯臣曰:給糧以秣乎馬,殺畜以饗乎士,棄□不復炊,暴露不返捨,是欲決戰而求勝也。王晰曰:粟馬肉食,所以為力且久也。軍無□,不復飲食也。不返捨,無回心也。皆謂以死決戰耳。敵如此者,當堅守以待其弊也。張預曰:捐糧穀以秣馬,殺牛畜以饗士,破釜及□,不復炊爨,暴露兵眾,不復反捨,玆窮寇也。孟明焚舟,楚軍破釜之類是也。 諄諄翕翕,徐與人言者,失眾也;   曹操曰:諄諄,語貌;翕翕,失志貌。李筌曰:諄諄翕翕,竊語貌。士卒之心恐上,則私語而言,是失眾也。杜牧曰:諄諄者,乏氣聲促也;翕翕者,顛倒失次貌。如此者,憂在內,是自失其眾心也。賈林曰:諄諄,竊議貌;翕翕,不安貌;徐與人言,遞相問貌。如此者,必散失部曲也。梅堯臣曰:諄諄,吐誠懇也;翕翕,曠職事也;緩言彊安,恐眾離也。王晰曰:諄諄,語誠懇之貌;翕翕者,患其上也。將失人心,則眾相與語,誠懇而患其上也。何氏曰:兩人竊語,誹議主將者也。張預曰:諄諄,語也;翕翕,聚也;徐,緩也。言士卒相聚私語,低緩而言,以非其上,是不得眾心也。 數賞者,窘也;   李筌曰:窘則數賞以勸進。杜牧曰:勢力窮窘,恐眾為叛,數賞以悅之。孟氏曰:軍實窘也。恐士卒心怠,故別行小惠也。梅堯臣曰:勢窮憂叛離,屢賞以悅眾。王晰曰:眾窘而不和裕,則數賞以悅之。張預曰:勢窘則易離,故屢賞以撫士。 數罰者,困也;   李筌曰:困則數罰以勵士。杜牧曰:人力困弊,不畏刑罰,故數罰以懼之。梅堯臣曰:人弊不堪命,屢罰以立威。王晰曰:眾困而不精勤,則數罰以脅之也。張預曰:力困則難用,故頻罰以畏眾。 先暴而後畏其眾者,不精之至也;   曹操曰:先輕敵,後聞其眾,則心惡之也。李筌曰:先輕後畏,是勇而無戰者,不精之甚也。杜牧曰:料敵不精之甚。賈林曰:教令不能分明,士卒又非精練,如此之將先欲彊暴伐人,眾悖則懼也,至懦之極也。梅堯臣曰:先行乎嚴暴,後畏其眾離,訓罰不精之極也。王晰曰:敵先行列暴,後畏其眾離,為將不精之甚也。何氏曰:寬猛相濟,精於將事也。張預曰:先輕敵,後畏人。或曰:先刻暴御下,後畏眾叛己,是用威行愛,不精之甚。故上文以數賞數罰而言也。 來委謝者,欲休息也。   李筌曰:徐前而疾後,曰委謝。杜牧曰:所以委質來謝,此乃勢已窮,或有他故,必欲休息也。賈林曰:氣委而言謝者,欲求兩解。杜佑曰:戰未相伏,而下意氣相委謝者,欲休息也。梅堯臣曰:力屈欲休兵,委質以來謝。王晰曰:勢不能久。張預曰:以所親愛委質來謝,是勢力窮極,欲休兵息戰也。 兵怒而相迎,久而不合,又不相去,必謹察之。   曹操曰:備奇伏也。李筌曰:是軍必有奇伏,須謹察之。杜牧曰:盛怒出陳,久不交刃,復不解去,有所待也;當謹伺察之,恐有奇伏旁起也。孟氏曰:備有別應。梅堯臣曰:怒而來逆我,久而不接戰,且又不解去,必有奇伏以待我。此以上論敵情。張預曰:勇怒而來,既不合戰,又不引退,當密伺之,必有奇伏也。 兵非益多也, 曹操曰:權力均。一雲兵非貴益多。賈林曰:不貴眾擊寡,所貴寡擊眾。王晰曰:晰謂權力均足矣,不以多為益。張預曰:兵非增多於敵,謂權力均也。 惟無武進, 曹操曰:未見便也。賈林曰:武不足專進,專進則暴。王晰曰:不可但恃武也,當以計智料敵而行。張預曰:武,剛也。未能用剛武以輕進,謂未見利也。 足以併力、料敵、取人而已。   曹操曰:廝養足也。李筌曰:兵眾武,用力均,惟得人者勝也。杜牧曰:言我與敵人兵力皆均,惟未能用武前進者,蓋未得見其人也。但能於廝養之中,揀擇其材,亦足併力料敵而取勝,不假求於他也。陳□曰:言我兵力不多於敵,又無利便可進,不必他國乞師,但於廝養中併力取人,亦可破敵也。賈林曰:雖無武勇之力而輕進,足以智謀料敵、併力而取敵人也。梅堯臣曰:武,繼也。兵雖不足以繼進,足以並給役廝養之力,量敵而取勝也。王晰曰:晰謂善分合之變者,足以併力乘敵間,取勝人而已。故雖廝養之輩可也,況精兵乎?曹說是也。張預曰:兵力既均,又未見便,雖未足剛進,足以取人於廝養之中,以並兵合力,察敵而取勝,不必假他兵以助己。故尉繚子曰:天下助卒,名為十萬,其實不過數萬。其兵來者,無不謂其將曰:無為天下先戰。此言助卒無益,不如己有兵法也。 夫惟無慮而易敵者,必擒於人。   杜牧曰:無有深謀遠慮,但恃一夫之勇,輕易不顧者,必為敵人所擒也。陳皞曰:惟,猶獨也。此言殊無遠慮,但輕敵者,必為其所擒,不 獨言其勇也。左傳曰:蜂蠆有毒,而況國乎?則小敵亦不可輕。王晰曰:唯不能料敵,但以武進,則必為敵所擒,明患不在於不多也。張預曰:不能料人,反輕敵以武進,必為人所擒也。齊晉相攻,齊侯曰:吾姑滅此而朝食。不介馬而馳之,為晉所敗是也。 卒未親附而罰之,則不服,不服則難用也。   杜牧曰:恩信未洽,不可以刑罰齊之。梅堯臣曰:傳#2,至也;德以至之,恩以親之;恩德未敷,罰則不服,故怨而難使。王晰曰:恩信非素浹洽於人心,未附也。張預曰:驟居將帥之位,恩信未加於民,而遽以刑法齊之,則怒恚而難用。故田穠苴曰:臣素卑賤,士卒未附,百姓不信。又伍參曰:晉之從政者新,未能行令,是也。 卒已親附而罰不行,則不可用也。   曹操曰:恩信已洽,若無刑罰,則驕惰難用也。梅堯臣曰:恩德既洽,刑罰不行,則驕不可用。王晰曰:所謂若驕子也。張預曰:恩信素洽,士心已附,刑罰寬緩,則驕不可用也。 故令之以文,齊之以武,   曹操曰:文,仁也;武,法也。李筌曰:文,仁恩;武,威罰。杜牧曰:晏子舉司馬禳苴文能附眾,武能威敵也。王晰曰:吳起雲,總文武者,軍之將,兼剛柔者,兵之事也。 是謂必取。   杜牧曰:文武既行,必也取勝。梅堯臣曰:令以仁恩,齊以威刑,恩威並著,則能必勝。張預曰:文恩以悅之,武威以肅之,畏愛相兼,故戰又勝、攻必取。或問曰:書云: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岡功。言先威也。孫武先愛,何也?曰:書之所稱,仁人之兵也。王者之於民,恩德素厚,人心已附,及其用之,惟患乎寡威也。武之所陳,戰國之兵也。霸者之於民,法令素酷,人心易離,及其用之,惟患乎少恩也。 令素行以教其民,則民服;   梅堯臣曰:素,舊也。威令舊立,教乃聽服。張預曰:將令素行,其民已信,教而用之,人人聽服。 令不素行以教其民,則民不服。   王晰曰:民不素教,難卒為用。何氏曰:人既失訓,安得服教。 令素行者,與眾相得也。   杜牧曰:素,先也。言為將居常無事之時,須恩信威令先著於人,然後對敵之時,行令立法,人人信伏。韓信曰:我非素得拊循士大夫,所謂驅市人而戰也。所以使之背水,令其人人自戰。以其非素受恩信,威令之從也。陳皞曰:晉文公始入國,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義,未安其居。此言欲令民不苟其生也。於是出定襄王。此言示以事君之大義,入務利民,民懷生矣,又將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於是伐原以示之信。此言在往年伐原不食其利。而守其信,民易資者,不求豐焉,此言人無貪詐也,明徵其辭。公曰:可矣。子犯曰:民未知禮,未生其恭。於是大蒐以示之禮,及戰之時,少長有禮,其可用也。此五者,教人之本也。夫令要在先申,使人聽之不惑,法要在必行,使人守之無輕信者也。三令五申,示人不惑也;法令簡當,議在必行,然後可以與眾相得也。梅堯臣曰:信服已久,何事不從?王晰曰:知此者,始可言其併力勝敵矣。張預曰:上以信使民,民以信服上,是上下相得也。尉繚子曰:令之之法,小過無更,小疑無申。言號令一出,不可反易。自非大過大疑,則不須更改申明,所以使民信也。諸葛亮與魏軍戰,以寡對眾,卒有當代者,不留而遣之。曰:信不可失。於是人人願留一戰,遂大敗魏兵是也。 孫子註解卷之九竟 #1『疑』原作『度』,據宋本改。 #2『至也』原作『上世』,據宋本改。     孫子註解卷之十 地形篇     曹操曰:欲戰,審地形以立勝也。李筌曰:軍出之後,必有地形變動。王晰曰:地利當周知險、隘、支、掛之形也。張預曰:凡軍有所行,先五十里內山川形勢,使軍士伺其伏兵,將乃自行視地之勢,因而圖之,知其險易。故行師越境,審地形而立勝。故次行軍。 孫子曰:地形有通者,   梅堯臣曰:道路交達。 有掛者,   梅堯臣曰:網羅之地,往必掛綴。 有支者,   梅堯臣曰:相持之地。 有隘者,   梅堯臣曰:兩山通谷之間。 有險者,   梅堯臣曰:山川丘陵也。 有遠者。   曹操曰:此六者,地之形也。梅堯臣曰:平陸也。杜佑曰:此六地之名,教民居之得便利則勝也。張預曰:地形有此六者之別也。 我可以往,彼可以來,曰通;   杜佑曰:謂俱在平陸,往來通利也。張預曰:俱在平陸,往來通達。 通形者,先居高陽,利糧道,以戰則利。 曹操曰:寧致人,無致於人。李筌曰:先之以待敵。杜牧曰:通者,四戰之地,須先據高陽之處,勿使敵人先得,而我後至也。利糧道者,每於津阨,或敵人要衝,則築壘或作甬道以護之。賈林曰:通利者,無有岡阪,亦無要害,故兩通往來。處高易於望候,向場視生,通糧道便易轉運,於此利於戰也。杜佑曰:寧致人,無致於人。已先據高地,分為屯守於歸來之路,無使敵絕己糧道也。梅堯臣曰:先據高陽,利糧道#1,阨敵人來至,我戰則利。王晰註同曹操。何氏同杜佑註。張預曰:先處戰地以待敵,則致人而不致於人。我雖居高面陽,坐以致敵,亦慮敵人不來赴戰,故須使糧餉不絕,然後為利。 可以往,難以返,曰掛;   杜佑曰:掛者,牽掛也。 掛形者,敵無備,出而勝之;敵若有備,出而不勝,難以返,不利。   李筌曰:往難以返曰掛。杜牧曰:掛者,險阻之地,與敵共有,犬牙相錯,動有掛礙也。往攻敵,敵若無備,攻之必勝,則雖與險阻相錯,敵人已敗,不得復邀我歸路矣。若往攻敵人,敵人有備,不能勝之,則為敵人守險阻,邀我歸路,難以返也。陳皞曰:不得已陷在此,則須為持久之計,掠取敵人之糧,以伺利便而擊之。杜佑曰:敵無備,出攻之,勝可也;有備,不得勝之,則難還返也。梅堯臣曰:出其不意,往則獲利;若其有備,往必受制。張預曰:察知敵情果為無備,一舉而勝之,則可矣。若其有備,出而弗克,欲戰則不可留,欲歸則不得返,非所利也。 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   杜佑曰:支,久也,俱不便久相持也。張預曰:各守險固,以相支持。 支形者,敵雖利我,我無出也;引而去之,令敵半出而擊之,利。   李筌曰:支者,兩俱不利,如掛之形,故各分其勢。杜牧曰:支者,我與敵人各守高險,對壘而軍,中有平地,狹而且長,出軍則不能成陳,遇敵則自下禦上,彼我之勢,俱不利便。如此,則堂堂引去,伏卒待之。敵若躡我,候其半出,發兵擊之則利;若敵人先去以誘我,我不可出也。陳皞曰:此說理繁而語倒。但彼此出軍,地形不便,敵若設利誘我而去,我慎勿追之。我若引去,敵止則已;若來襲我,侯其半出,則急擊之。賈林曰:支者,隔險阻可以相要截,足得相支持,故不利先出也。杜佑曰:利,利我也。佯背我去,我無出逐,待其引而擊之,可敗也。梅堯臣曰:各居所險,先出必敗。利而誘我,我不可愛,偽去引敵,半出而擊。王晰曰:敵不肯至,則設奇伏而退,且詭之,令必出。張預曰:利我,謂佯背我去也,不可出攻,我捨險則反為所乘,當自引去。敵若來追,伺其半出,行列未定,銳卒攻之,必獲利焉。李靖兵法曰:彼此不利之地,引而佯去,待其半出而邀擊之。 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敵;   杜佑曰:盈,滿也。以兵陳滿隘形,欲使敵不得進退也。 若敵先居之,盈而勿從,不盈而從之。   曹操曰:隘形者,兩山間通谷也,敵勢不得撓我也。我先居之,必前齊隘口,陳而守之,以出奇也。敵若先居此地,齊口陳,勿從也。即半隘陳者從之,而與敵共此利也。李筌曰:盈,平也。敵先守隘,我去之。趙不守井陘之口,韓信下之;陳豨不守漳水,高祖下之是也。杜牧曰:盈者,滿也。言遇兩山之間,中有通谷,則須當山口為營,與兩山口齊,如水之在器而盈滿也。杜佑曰:謂齊口,亦滿也。如水之滿器,與口齊也。若我居之,平易險阻,皆制在我,然後出奇以制敵。若敵人據隘之半,不知齊口滿盈之道,我則入隘以從之;蓋敵亦在隘,我亦在隘,俱得地形,勝敗在我,不在地形也。夫齊口盈滿之術,非惟隘形獨解有口,譬如平坡迴澤,車馬不通,舟楫不勝,中有一逕,亦須據其路口,使敵不得進也。諸可知矣。陳皞曰:隘口言陳是也,言營非也。賈林曰:從,逐也;盈,實也。敵若實而滿之,則不可逐討;若虛而無備,則入而討之。梅堯臣同杜牧註。王晰同曹操註。張預曰:左右高山,中有平谷,我先至之,必齊滿山口以為陳,使敵不得進也。我可以出奇兵,彼不能以撓我。敵若先居此地,盈塞隘口而陳者,不可從也。若雖守隘口,俱不齊滿者,入而從之,與敵共此險阻之利。吳起曰:無當天灶。天灶者,大谷之口,言不可迎隘口而居之也。 險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陽以待敵;   杜佑曰:居高陽之地,以待敵人;敵人從其下陰而來,擊之則勝。 若敵先居之,引而去之,勿從也。   曹操曰:地形險隘,尤不可致於人。李筌曰:若險阻之地,不可後於人。杜牧曰:險者,山峻谷深,非人力所能作為,必居高陽以待敵。若敵人先據之,必不可以爭,則當引去。陽者,南面之地,恐敵人持久,我居陰而生疾也。今若於崤澠遇敵,則先據北山,此乃是面陰而背陽也;高、陽二者,止可捨陽而就高,不可捨高而就陽。孫子乃統而言之也。杜佑曰:地險先據,則不致於人也。梅堯臣曰:先得險固,居高就陽,待敵則強。敵苟先之,就戰則殆,引去勿疑。王晰曰:此亦爭地,若唐太宗先據武牢以待竇建德是也。張預曰:平陸之地,尚宜先據,況險阨之 所,豈可以致於人?故先處高陽,以佚待勞,則勝矣。若敵已據此地,宜速引退,不可與戰。裴行檢討突厥,嘗際晚下營,塹壘方周,忽令移就崇岡。將士不悅,以謂不可勞眾。行儉不從,速令徙之。是夜,風雨暴至,前設營所,水深丈餘,將史驚服。以此觀之,居高陽不惟戰便,亦無水滿之患也。 遠形者,勢均,難以挑戰,戰而不利。   曹操曰:挑戰者,延敵也。李筌曰:力敵而挑,則利未可知也。杜牧曰:譬如我與敵壘相去三十里,若我來就敵壘,而延敵欲戰者,是我困敵銳,故戰者不利。若敵來就我壘,延我欲戰者,是我佚敵勞,敵亦不利。故言勢均,然則如何?曰:欲必戰者,則移相近也。陳皞曰:夫與敵營壘相遠,兵力又均,難以挑戰,戰則不利,故下文雲勢均以一擊十曰走是也。夫挑戰,先須料我兵眾強弱,可以加敵,則為之;不然,則不可輕進,自取敗也。孟氏曰:兵勢既均,我遠入挑,則不利也。杜佑曰:挑,迎敵也。遠形,去國遠也。地勢均等,無獨便利,先挑之戰,不利也。梅堯臣曰:勢既均一,挑戰則勞,致敵則佚。王晰曰:以遠致我,勞也。張預曰:營壘相遠,勢力又均,止可坐以致敵,不宜挑人而求戰也。 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將之至任,不可不察也。   李筌曰:此地形之勢也。將不知者以敗。賈林曰:天生地形,可以目察。梅堯臣曰:夫地形者,助兵立勝之本,豈得不度也?張預曰:六地之形,將不可不知。 故兵有走者,有弛者,有陷者,有崩者,有亂者,有北者。凡此六者,非天之災,將之過也。   賈林曰:走、弛、陷、崩、亂、北,皆敗壞大小變易之名也。張預曰:凡此六敗,咎在人事。 夫勢均,以一擊十,曰走;   曹操曰:不料力。李筌曰:不量力也。若得形便之地,用奇伏之計,則可矣。杜牧曰:夫以一擊十之道,先須敵人與我將之智謀、兵之勇怯、天時地利、飢飽勞佚,十倍相懸,然後可以奮一擊十。若勢均力敵,不能自料以我之一擊敵之十,則須奔走,不能返合復為駐止矣。梅堯臣曰:勢雖均而兵甚寡,以寡擊眾,必走之道也。王晰曰:不待鬥而走也。張預曰:勢均謂將之智勇、兵之利鈍,一切相敵也。夫體敵勢等,自不可輕戰;況奮寡以擊眾,能無走乎? 卒強吏弱,曰弛;   曹操曰:史不能統,故弛壞。杜牧曰:言卒伍豪強,將帥懦弱,不能騷率,故弛坼壞散也。國家長慶初,命田布帥魏以伐王廷湊。布長在魏,魏人輕易之,數萬人皆乘驢行營,布不能禁。居數月,欲合戰,兵士潰散。布自到身死。賈林曰:令之不從,威之不服,凡敵則亂,不壞何為?梅堯臣曰:史無統率者,則軍政弛壤。王晰同曹操註。何氏曰:言卒伍豪強,將師懦弱,不能驅領,故弛坼壞散也。張預曰:士卒豪悍,將史懦弱,不能統轄約束,故軍政弛壞也。吳楚相攻,吳公子光曰:楚軍多寵,政令不一,帥賤而不能整,無大威命,楚可敗。果大敗楚師也。 吏強卒弱,曰陷;   曹操曰:史強欲進,卒弱輒陷,敗也。李筌曰:陷,敗也。卒弱不一,則難以為戰,是以強陷也。杜牧曰:言欲為攻取,士卒怯弱,不量其力強進之,則陷沒於死地也。陳皞曰:夫人皆有血氣,誰無鬥敵之心?若將乏刑德,士乏訓練,則人皆懦怯,不可用也。賈林曰:士卒皆贏,鼓之不進;吏強獨戰,徒陷其身也。梅堯臣曰:吏雖強進不能激之以勇,故陷於死。王晰曰:為下所陷。張預曰:將吏剛勇欲戰,而士卒素乏訓練,不能齊勇同奮,苟用之,必陷於亡敗。 大吏怒而不服,遇敵急而自戰,將不知其能,其能曰崩;   曹操曰:大史,小將也。大將怒之,而不厭服,忿而赴敵,不量輕重,則必崩壞。李筌曰:將為敵所怒,不料強弱,驅士卒如命者,必崩壞。杜牧曰:春秋時,楚子伐鄭,晉師救之。伍參言於楚子曰:晉之從政者新,未能行令;其佐先穀剛愎不仁,未肯用命;其三帥者,專行不獲,聽而無上,眾無適從。此行也,晉師必敗。晉魏錡求公族未得而怒,欲敗晉師,請致師,不許;請使,許之。遂往請戰而還。趙旃求卿未得,請挑戰,不許;召盟,許之。與魏錡皆命而往。卻克曰:二憾往矣,弗備必敗。隨會曰:若二子怒楚,楚人乘我,喪師無曰矣。不如備之。先穀曰:不可。隨會使鞏朔、韓穿師七覆於敖前,故上軍不敗,而中軍下軍果敗。七覆,七處伏兵也;敖,山名也。陳皞曰:此大將無理而怒小將,使之心內懷不服,因緣怨怒,遇敵便戰,不顧能否,所以大敗也。賈林曰:自上墮下曰崩。大史小將不相壓伏,崩壞之道;將又不量己之能否,不知卒之勇怯,強與敵鬥,自取賊害,豈非自上而崩乎?梅堯臣曰:小將心怒而不服,遇敵怨忽而不顧,自取崩敗者,蓋將不知其能也。王晰曰:謂將怒不以理,且不知裨佐之才,激致其兇戀,如山之崩壞也。何氏曰:三軍同力,上下一心,則勝也。張預曰:大凡百將一心,三軍同力,則能勝敵。今小將恚怒而不服於大將之令,意欲俱敗,逢敵便戰,不量能否,故必崩覆。晉伐秦,荀偃行令是也。曰:雞鳴而駕,唯余馬首是瞻。樂書怒曰:晉國之命,未是有也。遂棄之歸。又趙穿惡臾駢而逐秦,魏錡怒晉師而乘楚。 將弱不嚴,教道不明,吏卒無常,陳兵縱橫,曰亂;   曹操曰:為將若此,亂之道也。李答曰:將或有一於此,亂之道也。杜牧曰:言史卒皆不拘常度,故引兵出陳,或縱或橫,皆自亂之也。賈林曰:威令既不嚴明,士卒則無常稟,如此軍幕不亂何為?謂將無嚴令,賞罰不行之故。梅堯臣曰:懦而不嚴,則士無常檢;教而不明,則出陳縱橫不整。亂之道也。王晰曰:亂者不勝其敗。張預曰:將弱不嚴,謂將師無威德也;教道不明,謂教閱無古法也。史卒無常,謂將臣無久任也。陳兵縱橫,謂士卒無節制也。為將若此,自亂之道。 將不能料敵,以少合眾,以弱擊強,兵無選鋒,曰北。   曹操曰;其勢若此,必走之兵也。李筌曰:軍敗曰北,不料敵也。杜牧曰:衛公李靖兵法有戰鋒隊,言揀擇敢勇之士,每戰皆為先鋒。司馬法曰:選良決兵,益人之強。註曰:勇猛勁捷,戰不得功,後戰必選於前,當以激致其銳氣也。東晉大將軍謝玄北鎮廣陵時,符堅強盛,玄多募勇勁。劉牢之、何謙、諸葛侃、高衡、劉軌、田洛、孫無終等以驍猛應募,玄以牢之領精銳為前鋒,百戰百勝,號為北府兵。敵人畏之,所向必克也。賈林曰:兵鋒不選利鈍,士卒不知勇怯,如此用兵,自取背道也。梅堯臣曰:不能量敵情,以少當眾,不能選精銳,以弱擊強,皆奔北之理也。何氏曰:夫士卒疲勇,不可混同為一,一則勇士不勸,疲兵因有所容,出而不戰,自敗也。故兵法曰:兵無選鋒曰北。昔齊以伎擊強,魏以武卒奮,秦以銳士勝,漢有三河俠士、劍客奇材,吳謂之解煩,齊謂之決命,唐謂之跳盪,是皆選鋒之別名也。兵之勝術,無先於此。凡軍眾既具,則大將勒諸營,各選精銳之士,須趫健出眾、武藝軼格者,部為別隊,大約十人選一人,萬人選千人。所選務寡,要在必當,擇腹心健將統率,自大將親兵前鋒奇伏之類,皆品量配之也。張預曰:設若奮寡以擊眾,驅弱以敵強,又不選驍勇之士,使為先鋒,兵必敗北也。凡戰必用精銳為前鋒者,一則壯吾志,一則挫敵威也。故尉繚子曰:武士不選,則眾不強。曹公以張遼為先鋒而敗鮮卑,謝玄以劉牢之領精銳而拒符堅是也。 凡此六者,敗之道也;   陳皞曰:一曰不量寡眾,二曰本乏刑德,三曰失於訓練,四曰非理興怒,五曰法令不行,六曰不擇驍果,此名六敗也。 將之至任,不可不察也。   張預曰:已上六事,必敗之道。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   杜牧曰:夫兵之主,在於仁義節制而已。若得地形,可以為兵之助,所以取勝也。助,一作易。陳皞曰:天時不如地利。孟氏曰:地利待人而險。賈林曰:戰雖在兵,得地易勝,故曰兵之易也。山可障,水可灌,高勝卑,險勝平也。王晰曰:兵道則在人。張預曰:能審地形者,兵之助耳,乃末也;料敵制勝者,兵之本也。 料敵制勝,計險阨遠近,上將之道也。   杜牧曰:饋用之費,人馬之力,攻守之便,皆在險阨遠近也。言若能料此以制敵,乃為將臻極之道。王晰曰:料敵窮極之情,險阨遠近之利害,此兵道也。何氏曰:知敵知地,將軍之職。張預曰:既能料敵虛實強弱之情,又能度地險阨遠近之形,本末皆知,為將之道畢矣。 知此而用戰者必勝,不知此而用戰者必敗。   杜牧曰:謂知險阨遠近也。梅堯臣曰:將知地形,又知軍政,則勝;不知則敗。張預曰:既知敵情,又知地利,以戰則勝;俱不知之,以戰即敗。 故戰一道必勝,主曰無戰,必戰可也;戰道不勝,主曰必戰,無戰可也。   李筌曰:得戰勝之道,必可戰也;失戰勝之道,必無戰可也。立主人者,發其行也。杜牧曰:主者,君也。黃石公曰:出軍行師,將在自專;進退內御,則功難成。故聖主明王,跪而推轂曰:閫外之事,將軍裁之。孟氏曰:寧違於君,不逆士眾。梅堯臣曰: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張預曰:苟有必勝之道,雖君命不戰,可必戰也;苟無必戰之道,雖君命必戰,可不戰也。與其從令而敗事,不若違制而成功,故曰:軍中不聞天子之詔。 故進不求名,退不避罪,   王皙曰:皆忠以為國也。何氏曰:進豈求名也,見利於國家士民則進也;退豈避罪也,見其蹙國殘民之害,雖君命使進而不進,罪及其身不悔也。 唯人是保,而利合於主,國之寶也。   李筌曰:進退皆保人,非為身也。杜牧曰:進不求戰勝之名,退不避違命之罪也。如此之將,國家之珍寶,言其少得也。陳皞曰:合,猶歸也。梅堯臣曰:寧違命而取勝,勿順命而致敗。王哲曰:戰與不戰,皆在保民利主而已矣。張預曰:進退違命,非為己也,皆所以保民命而合主利,此忠臣,國家之寶也。 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谿;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   李筌曰:若撫之如此,得其死力也。故楚子一言,三軍之士皆如挾纊也。杜牧曰:戰國時,吳起為將,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臥不設席,行不乘騎,親裹贏糧,與士卒分勞苦。卒有病疽,吳起吮之,其卒母聞而哭之。或問曰:子,卒也,而將軍自吮疽,何為而哭?母曰:往年吳公吮其父,其父不旋踵而死於敵;今復吮此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梅堯臣曰:撫而育之,則親而不離;愛而勗之,則信而不疑。故雖死與死,雖危與危。王晰曰:以仁恩結人心也。何氏曰:如後漢段熲為破羌將軍,以征西羌行軍,仁愛士卒,傷者親自瞻省,手為裹瘡。在邊十餘年,未嘗一曰蓐寢,與將士同苦,故皆樂為死戰也。晉王濬為巴郡太守,郡邊吳境,兵士苦役,生男多不舉。濬乃嚴其科條,寬其徭課,其產育者皆與休復,所全活者數千人。及後伐吳,先在巴郡之所全活者,皆堪徭役供軍。其父母戒之曰:王府君生爾,爾必勉之,無愛死也。故吳子有父子之兵。張預曰;將視卒如子,則卒視將如父,未有父在危難,而子不致死。故荀卿曰:臣之於君也,下之於上也,如子弟之事父兄,手足之捍頭目也。夫美酒泛流,三軍皆醉,溫言一撫,士同挾纊。信乎以恩遇下,古人所重也。故兵法曰:動勞之師,將必先己,暑不張蓋,寒不重衣,險必下步,軍井成而後飲,軍食熟而後飯,軍壘成而後捨。 厚而不能使,愛而不能令,亂而不能治,譬若驕子,不可用也。   曹操曰:恩不可專用,罰不可獨任,若驕子之喜怒對目,還害而不可用也。李筌曰:雖厚愛人,不令如驕子者,有勃逆之心,不可用也。杜牧曰:黃石公曰:士卒可下而不可驕。夫恩以養士,謙以接之,故曰可下;制之以法,故曰不可驕。陰符曰:害生於恩。吳起曰:夫鼓鼙金鐸,所以威耳;旌旗麾章,所以威目;禁令刑罰,所以威心。耳威於聲,不得不清;目威於色,不得不明;心威於刑,不得不嚴。三者不立,必敗於敵。故曰一.將之所撝,莫不從移;將之所指,莫不前死。衛公李靖曰:古之善為將者,必能十卒而殺其三,次者十殺其一。十殺其三,威振於敵國;十殺其一,令行於三軍。是知畏我者不畏敵,畏敵者不畏我。善無細而不賞,惡無微而不貶。馬謖軍敗,葛亮對泣而行誅;鄉人盜笠,呂蒙垂涕而後斬;馬逸犯禾,曹公.割髮而自刑;兩掾辭屈,黃蓋詰問而俱斬。故能威克其愛,雖少必濟;愛加其威,雖多必敗。孟氏曰:唯務行恩,恩勢已成,刑之必怨;唯務行刑,刑怨已深,恩之不附。必使恩威相參,賞罰並用,然後可以為將,可以統眾也。梅堯臣曰:厚養而不使,愛寵而不教,亂法而不治,猶如驕子,安得而用也?王晰曰:恩不以嚴,未可濟也。何氏曰:言恩不可純任,純任則還為己害:張預曰:恩不可以專用,罰不可以獨行。專甩恩,則卒如驕子而不能使。此曹公所以割髮而自刑,臥龍所以垂泣而行戮,楊素所以流血盈前而言笑自若,李靖所以十殺其三使畏我而不畏敵也。獨行罰,則士不親附,而不可用。此古將所以投酒,楚子所以挾纊,吳起所以分衣食,闔閭所以同勞佚也。在易之師初六曰師出以律,謂齊眾以法也。九二曰師中承天寵,謂勸士以賞也。以此觀之,王者之兵,亦德刑參任,而恩威並行矣。尉繚子曰:不愛悅其心者,不我用也;不嚴畏其心者,不我舉也。故善將者,愛與畏而已。 知吾卒之可以擊,而不知敵之不可擊,勝之半也;   梅堯臣曰:知己而不知彼,或有勝耳。 知敵之可擊,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擊,勝之半也;   杜牧曰:可擊者,勇敢輕死也;不可擊者,頓弊怯弱也。陳皞曰:此說非也。可擊不可擊者,所謂兵眾孰強,士卒孰練,賞罰孰明也。梅堯臣曰:知彼而不知己,或有勝耳。王晰曰:知己不知彼,知彼不知己,皆未可以決勝也。張預曰:或知己而不知彼,或知彼而不知己,則有勝有負也。唐太宗曰:吾嘗臨陳,先料敵心與己之心孰審,然後彼可得而知焉;察敵氣與己之氣孰治,然後我可得而知焉。言料心審治亂,察氣見強弱形也,可戰與不可戰也。 知敵之可擊,知吾卒之可以擊,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戰,勝之半也。   曹操、李筌曰:勝之半者,未可知也。杜牧曰:地形者,險易、遠近、出入、迂直也。梅堯臣曰:知彼知己,而不知地形,亦或不勝。王晰曰:雖知彼己可以戰,然不可虧地利也。張預曰:既知己,而又知彼,但不得地形之助,亦不可全勝。 故知兵者,動而不迷,舉而不窮。   杜牧曰:未動未舉,勝負已定,故動則不迷,舉則不窮也。一雲動而不睏,舉而不頓。陳皞曰:窮者,困也。我若識彼此之動否,量地形之得失,則進而不迷,戰而不困者也。梅堯臣曰:無所不知,則動不迷闇,舉不困窮也。王晰曰:善計者不迷,善軍者不窮。張預曰:不妄動,故動則不誤;不輕舉,故舉則不睏。識彼我之虛實,得地形之便利,而後戰也。 故曰:知彼知己,勝乃不殆;   張預曰:曉攻守之術,則有勝而無危。 知天知地,勝乃不窮。   李筌曰:人事、天時、地利三者同知,則百戰百勝。杜佑曰:知地之便,知天之時。地之便,依險阻、向高陽也;天之時,順寒暑、法刑德也。既能知彼知己,又按地形法天道,勝乃可全,又何難也。梅堯臣曰:知彼利,知此利,故不危;知天時、知地形、故不極。王晰同梅堯臣註。張預曰:順天時,得地利,取勝無極。   孫子註解卷之十竟 #1『道』原作『通』,據郭化若校改。   孫子註解卷之十一 九地篇     曹操曰:欲戰之地有九。李筌曰:勝敵之地有九,故決地形之下。王晰曰:用兵之地,利害有九也。張預曰:用兵之地,其勢有九。此論地勢,故次地形。 孫子曰: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輕地,有爭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圍地,有死地。   曹操曰:此九地之名也。張預曰:此九地之名。 諸侯自戰其地,為散地。   曹操曰:士卒戀土,道近易散。李筌曰:卒恃土,懷妻子,急則散,是為散地也。杜牧曰:士卒近家,進無必死之心,退有歸投之處。杜佑曰:戰其境內之地,士卒意不專,有潰散之心,故曰散地。梅堯臣同杜牧註。王晰同曹操註。何氏曰:散地,士卒恃之,懷戀妻子,急則散走,是為散地。一曰地無關鍵,士卒易散走,居此地者,不可數戰。又曰地遠四平,更無要害,志意不堅而易離,故曰散地。吳王問孫武曰:散地,士卒顧家,不可與戰,則必固守不出。若敵攻我小城,掠吾田野,禁吾樵採,塞吾要道,待吾空虛而急來攻則如之何?武曰:敵人深入吾都,多背城邑士卒以軍為家,專志輕鬥;吾兵在國,安土懷生,以陳則不堅,以鬥則不勝。當集人各眾,聚穀蓄帛,保城備險遣輕兵絕其糧道;彼挑戰不得,轉輸不至,野無所掠,三軍困餒,因而誘之,可以有功。若欲野戰,則必因勢依險設伏,無險則隱於天氣陰晦昏霧其懈怠,出其不意,襲其懈怠,可以有功。張預曰:戰於境內,士卒顧家,是易散之地也。鄖人將伐楚師,楚鬥廉曰:鄭人軍其郊,必不誡;恃近其城,莫有鬥志。果為楚所敗是也。 入人之地而不深者,為輕地。   曹操曰:士卒皆輕返也。杜牧曰:師出越境,必焚舟梁,示民無返顧之心。李筌曰:輕於退也。梅堯臣曰:入敵未遠,道近輕返。王晰曰:初涉敵境勢輕,士未有鬥志也。何氏曰:輕地者,輕於退也。入敵境未深,往返輕易不可止息,將不得數動勞人。吳王問孫武曰:吾至輕地,始入敵境,士卒思還,難進易退;未背險阻,三軍恐懼;大將欲進,士卒欲退,上下異心。敵守其城壘,整其車騎,或當吾前,或擊吾後,則如之何?武曰:軍至輕地,士卒未專,以入為務,無以戰為。故無近其名城,無由其通路,設疑佯惑,示若將去;選驍騎,銜枚先入,掠其牛馬六畜。三軍見得,進乃不懼。分吾良卒,密有所伏,敵人若來,擊之勿疑;若其不至,捨之而去。又曰:軍入敵境,敵人固壘不戰,士卒思歸,欲退且難,謂之輕地。當選驍兵伏要路,我退敵追,來則擊之也。張預曰:始入敵境,士卒思還,是輕返之地也。尉繚子曰:征役分軍而歸,或臨戰自北,則逃傷甚焉。言民兵四集,分屯佔地,使北來者當北道,則多逃,以其開之耳。 我得則利,彼得亦利者,為爭地。   曹操曰:可以少勝眾,弱擊強。李筌曰:此阨喉守險地,先居者勝,是為爭地也。杜牧曰:必爭之地,乃險要也。前秦符堅先遣大將呂光討西域,堅敗績後,光自西域還,師至宜禾,堅涼州刺史梁熙謀拒之。高昌太守楊翰曰:呂光新定西國,兵強氣銳,其鋒不可當。若出流沙,其勢難測。高梧谷口險要,宜先守之,而奪其水;彼既困渴#1,人自然投戈。如以為遠不可守,伊吾之關,亦可拒之。若廢此二要,難為計矣。地有所必爭,真此機也。熙不從,竟為光所滅也。陳皞曰:彼我若先得其地者,則可以少勝眾,弱勝強也。杜佑曰:謂山水阨口,有險固之利,兩敵所爭。梅堯臣曰:無我無彼,先得則利。王晰同陳皞註。何氏曰:爭地,便利之地,先居者勝,是以爭之。吳王問孫武曰:敵若先至,據要保利,簡兵練卒,或出或守,以備我奇,則如之何?武曰:爭地之法,先據為利,敵得其處,慎勿攻之。引而佯走,建旗嗚鼓,趣其所愛,曳柴揚塵,惑其耳目;分吾良卒,密有所伏,敵必出救。人欲我與,人棄我取,此爭先之道也。若我先至而敵用此術,則選吾銳卒,固守其所,輕兵追之,分伏險阻,敵人還鬥,伏兵旁起,此全勝之道。張預曰:險固之利,彼我得之,皆可以少勝眾,弱勝強者,是必爭之地也。唐太宗以三千人守成皋之險,坐困竇建德十萬之眾是也。 我可以往,彼可以來者,為交地。   曹操曰:道正相交錯也。杜牧曰:川廣地平,可來可往,足以交戰對壘。陳皞曰:交錯是也。言其道路交橫,彼我可以來往。如此之地,則須兵士首尾不絕,切宜備之。故下文云:交地吾將謹其守。其義可見也。杜佑曰:交地有數道往來,交相無可絕。梅堯臣同陳皞註。何氏曰:交地,平原交通也。一曰:可以交結,不可杜絕之,絕之致隙。又曰:交通四遠,不可遏絕。吳王問孫武曰:交地,吾將絕敵,使不得來。必令吾邊城修其守備,深絕通路,固其隘塞。若不先圖之,敵人已備,彼可得而來,吾不得而往,眾寡又均,則如之何?武曰:既我不可以往,彼可以來,吾分卒匿之,守而易怠,示其不能。敵人且至,設伏隱廬,出其不意,可以有功也。張預曰:地有數道,往來通達,而不可阻絕者,是交錯之地也。 諸侯之地三屬,   曹操曰:我與敵相當,而旁有他國也。孟氏曰:若鄭界於齊、楚、晉是也。 先至而得天下之眾者,為衢地。   曹操曰:先至得其國助也。李筌曰:對敵之傍,有一國為之屬,先往而通之,得其眾也。杜牧曰:衢地者,三屬之地,我須先至其衝,據其形勢,結其旁國也。天下,猶言諸侯也。梅堯臣曰:彼我相當,有旁國三面之會,先至則得諸侯之助也。王晰曰:曹公云:先至得其國助。晰謂先至者,結交先至也。言天下 先之者,謂能廣助則天下可從。何氏曰:衢地者,地要衝,控帶數道,先據此地,眾必從之,故得之則安,失之則危也。吳王問孫武曰:衢地必先,若吾道遠發後,雖馳車驟馬,至不能先,則如之何?武曰:諸侯參屬,其道四通,我與敵相當,而旁有他國。所謂先者,必先重幣輕使,約和旁國,交親結恩,兵雖後至,眾已屬矣。我有眾助,彼失其黨,諸國椅角,震鼓齊攻,敵人驚恐,莫知所當。張預曰:衢者,四通之地。我所敵者,當其一面,而旁有鄰國,三面相連屬,當往結之,以為己援。先至者,謂先遣使以重幣約和旁國也。兵雖後至,已得其國助矣。 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為重地。   曹操曰:難返之地。李筌曰:堅志也。白起攻楚,樂毅伐齊皆為重地。杜牧曰:入人之境已深,過人之城已多,津梁皆為所恃,要衝皆為所據,還師返旆,不可得也。杜佑曰:難返還也。背,去也;背與倍同。多,道裡也。遠去己城郭,深入敵地,心專意一,謂之重地也。梅堯臣曰:乘虛而入,涉地愈深,過城已多,津要絕塞,故曰重難之地。王晰曰:兵至此者,事勢重也。何氏曰:重地者,入敵已深,國糧難應資給,將士不掠何取?吳王問孫武曰:吾引兵深入重地,多所踰越,糧道絕塞,設欲歸還,勢不可過,欲食於敵,持兵不失,則如之何?武曰:凡居重地,士卒輕勇,轉輸不通,則掠以繼食,下得粟帛,皆貢於上,多者有賞,士卒無歸意。若欲還出,即為戒備,深溝高壘,示敵且久。敵疑通途,私除要害之道,乃令輕車銜枚而行,以牛馬為餌。敵人若出,鳴鼓隨之,陰伏吾士,與之中期,內外相應,其敗可知也。張預曰:深涉敵境,多過敵城,士卒心專,無有歸志,是難退之地也。司馬景王謂諸葛恪卷甲深入,其鋒不可當是也。 行山林、險阻、沮澤,凡難行之道者,為圯地。   曹操曰:少固也。賈林曰:經水所毀曰圯。沮洳圯地,不得久留,宜速去也。梅堯臣曰:水所毀圯,行則猶難,況戰守乎?何氏曰:圯地者,少固之地也,不可為城壘溝隍,宜速去之。吳王問孫武曰:吾入圯地,山川險阻,難從之道,行久卒勞;敵在吾前,而伏吾後,營在吾左,而守吾右;良車驍騎,要吾隘道,則如之何?武曰:先進輕車,去軍十里,與敵相候,接期險阻;或分而左,或分而右,大將四觀,擇空而取,皆會中道,倦而乃止。張預曰:險阻漸洳之地,進退艱難,而無所依。 所由入者隘,所從歸者迂,彼寡可以擊吾之眾者,為圍地。   李筌曰:舉動難也。杜牧曰:出入艱難,易設奇伏覆勝也。杜佑曰:所從入阨險,歸道遠也,持久則糧乏,故敵可以少擊吾眾者,為圍地也。梅堯臣曰:山川圍繞,入則隘,歸則迂也。何氏曰:圍地入則隘險,歸則迂迴,進退無從,雖眾何用?能為奇變,此地可由。吳王問孫武曰:吾入圍地,前有強敵,後有險難,敵絕我糧道,利我走勢,敵鼓譟不進,以觀吾能,則如之何?武曰:圍地之宜,必塞其闕,示無所往,則以軍為家,萬人同心,三軍齊力,並炊數日,無見火煙,故為毀亂寡弱之形。敵人見我,備之必輕,則告勵士卒,令其奮怒,陳伏良卒,左右險阻,擊鼓而出。敵人若當,疾擊務突,我則前鬥後拓,左右掎角也。又曰:敵在吾圍,伏而深謀,示我以利,縈我以旗,紛紜若亂,不知所之,奈何?武曰:千人操旌,分塞要道,輕兵進挑,陳而勿搏,交而勿去,此敗謀之法。張預曰:前狹後險之地,一人守之,千人莫向,則以奇伏勝。 疾戰則存,不疾戰則亡者,為死地。 曹操曰:前有高山,後有大水,進則不得,退則有礙。李筌曰:阻山背水食盡,利速不利緩也。杜牧曰:衛公李靖曰:或有進軍行師,不因鄉導,陷於危敗,為敵所制。左谷右山,束馬懸車之逕;前窮後絕,鴈行魚貫之巖。兵陳未整,而強敵忽臨,進無所憑#2,退無所固,求戰不得,自守莫安。駐則日月稽留,動則首尾受敵。野無水草,軍乏資糧,馬困人疲,智窮力極。一人守隘,萬夫莫向。如彼要害,敵先據之,如此之利,我已失守,縱有驍兵利器,亦何以施其用乎?若此死地,疾戰則存,不疾戰則亡。當須上下同心,併氣一力,抽腸濺血,一死於前,因敗為功,轉禍為福。此乃是也。陳皞曰:人在死地,如坐漏船,伏燒屋。賈林曰:左右高山,前後絕澗,外來則易,內出則難,誤居此地,速為死戰則生;若待士卒氣挫,糧儲又無而持久,不死何待?梅堯臣曰:前不得進,後不得退,旁不得走,不得不速戰也。何氏曰:死地力戰或生,守隅則死。吳王問孫武曰:吾師出境,軍於敵人之地;敵人大至,圍我數重,欲突以出,四塞不通;欲勵士激眾,使之投命潰圍,則如之何?武曰:深溝高壘,示為守備;安靜勿動,以隱吾能;告令三軍,示不得已;殺牛燔車,以饗吾士;燒盡糧食,填夷井灶,割髮捐冠,絕去生慮,將無餘謀,士有死志。於是砥甲礪刃,並氣一力,或攻兩旁,震鼓疾譟,敵人亦懼,莫知所當。銳卒分行,疾攻其後,此是失道而求生。故曰:困而不謀者窮,窮而不戰者亡。吳王曰:若吾圍敵,則如之何?武曰:山峻谷險,難以踰越,謂之窮寇。擊之之法:伏卒隱廬,開其去道,示其走路;求生透出,必無鬥意,因而擊之,雖眾必破。兵法又曰:若敵人在死地,士卒勇氣,欲擊之法,順而勿抗,陰守其利,必開去道,以精騎分塞要路,輕兵進而誘之,陳而勿戰,敗謀之法也。張預曰:山川險隘,進退不能,糧絕於中,敵臨於外,當此之際,勵士決戰,而不可緩也。 是故散地則無戰 李筌曰:恐走散也。杜牧曰:已具其上。賈林曰:地無關闥,卒易散走,居此地者,不可數戰。地形之說,一家之理,若號令嚴明,士卒愛服,死且不顧,何散之有?梅堯臣曰:我兵在國,安土懷生,陳則不堅,鬥則不勝,是不可以戰也。王晰曰:決於戰則懼散。張預曰:士卒懷生,不可輕戰。吳王問孫武曰:散地不可戰,則必固守不出。若敵攻我小城,掠吾田野,禁吾樵採,塞吾要道,待吾空虛而來急攻,則如之何?武曰:敵人深入,專志輕鬥,吾兵安土,陳則不堅,戰則不勝;當集人聚穀,保城備險,輕兵絕其糧道。彼挑戰不得,轉輸不至,野無所掠,三軍困餒,因而誘之,可以有功。若欲野戰,則必因勢依險設伏,無險則隱於陰晦,出其不意,襲其懈怠。 輕地則無止,我 李筌曰:恐逃。杜牧曰:兵法之所謂輕地者,出軍行師,始入敵境,未背險要,士卒思還,難進易退,以入為難,故曰輕地也。當必選精騎,密有所伏,敵人卒至,擊之勿疑,若是不至,踰之速去。杜佑曰:志未堅,不可通敵。梅堯臣曰:始入敵境,未背險阻,士心不專,無以戰為。勿近名城,勿由通路,以速進為利。王晰曰:無故不當止也。張預曰:士卒輕返,不可輒留。吳王曰:士卒思還,難進易退,未背險阻,三軍恐懼,則如之何?武曰:軍在輕地,士卒未專,以入為務,無以戰為。故無近其名城,無由其通路,設疑佯惑,示若將去。乃選精騎,銜枚先入,掠其六畜,三軍見得,進乃不懼。分吾良卒,密有所伏,敵人若來,擊之勿疑,若其不至,捨之而去。 爭地則無攻, 曹操曰:不當攻,當先至為利也。李筌曰:敵先居地險,不可攻。杜牧曰:無攻者,言敵人若已先得其地,則不可攻也。梅堯臣曰:形勝之地,先據乎利;敵若已得其處,則不可攻。張預曰:不當攻而爭之,當後發先至也。吳王曰:敵若先至#3,據要保利,簡兵練卒,或出或守,以備我奇,則如之何?武曰:爭地之法,讓之者得,求之者失。敵得其處,慎勿攻之,引而佯走,建旗嗚鼓,趣其所愛,焚柴揚塵,惑其耳目;分吾良卒,密有所伏,敵必出救。人欲我與,人棄我取,此爭先之道也。若我先至,而敵用此術,則選吾銳卒,固守其所,輕兵追之,分伏險阻,敵人還鬥,伏兵旁起,此全勝之道也。 交地則無絕, 曹操曰:相及屬也。李筌曰:不可絕間也。杜牧曰:川廣地平,四面交戰,須車騎部伍,首尾聯屬,不可使之斷絕,恐敵人因而乘我。賈林曰:可以交結,不可杜絕,絕之致隙。杜佑曰:相及屬也。俱可進退,不可以兵絕之。梅堯臣曰:道既錯通,恐其邀截,當令部伍相及,不可斷也。王晰曰:利糧道也。交相往來之地,亦謂之通地。居高陽以待敵,宜無絕糧道。張預曰:往來交通,不可以兵阻絕其路,當以奇伏勝也。吳王曰:交地吾將絕敵,使不得來。必令吾邊城修其守備,深絕通道,固其隘塞。若不先圖之,敵人已備,彼可得而來,吾不得而往,眾寡又均,則如之何?武曰:既我不可以往,彼可以來,則分卒匿之,守而易怠,示其不能,敵人且至,設伏阿廬,出其不意。 衢地則合交, 曹操曰:結諸侯也。李筌曰:結行也。杜牧曰:諸侯,即上文雲旁國也。孟氏曰:得交則安,失交則危也。梅堯臣曰:地雖四通,何以得天下之助,當以重幣合。王晰曰:四通之境,非交援不強。張預曰:四通之地,先交結旁國也。吳王曰:衢地貴先。若吾道遠而發後,雖馳車驟馬,至不得先,則如之何?武曰:諸侯參屬,其道四通,我與敵相當,而旁有他國。所謂先者,必重幣輕使,約和旁國,交親結恩,兵雖後至,眾已屬矣。簡兵練卒,阻利而處,我有眾助,彼失其黨,諸國掎角,敵人莫當。 重地則掠,   曹操曰:畜積糧食也。李筌曰:深入敵境,不可非義失人心也。漢高祖入秦,無犯婦女,無取寶貨,得人心如此。筌以掠字為無掠字。杜牧曰:言居於重地,進未有利,退復不得,則須運糧為持久之計,以伺敵也。孟氏曰:因糧於敵也。梅堯臣曰:去國既遠,多背城邑,糧道必絕,則掠畜積以繼食。王晰曰:深入敵境,則掠其饒野以豐儲也。難地,食少則危。張預曰:深入敵境,饋餉不繼,當勵士掠食,以備其乏也。吳王曰:重地多逾城邑,糧道絕塞,設欲歸還,勢不可過,則如之何?武曰:凡居重地,士卒輕勇,轉輸不通,則掠以繼食,下得粟帛,皆貢於上,多者有賞。若欲還出,深溝高壘,示敵且久,敵疑通途,私除要害,乃令輕車銜枚而行,揚其塵,埃,餌以牛馬。敵人若出,嗚鼓隨之,陰伏吾士,與之中期,內外相應,其敗可知。 圮地則行,   曹操曰:無稽留也。李筌曰:不可為溝隍,宜急去之。梅堯臣曰:既毀圮不可依止,則當速行,勿稽留也。王晰曰:合聚軍眾,圮無合止。張預曰:難行之地,不可稽留也。吳王曰:山川險阻,難從之道,行久卒勞。敵在吾前,而伏吾後;營在吾左,而守吾右;良車驍騎,要吾隘道,則如之何?武曰:先進輕車,去軍十里,與敵相候,接期險阻。或分而左,或分而右,大將四觀,擇空而取,皆會中道,倦而乃止。 圍地則謀,   曹操曰:發奇謀也。李筌曰:智者不睏。杜牧曰:難阻之地,與敵相持,須用奇險詭譎之計。杜佑曰:居此當權謀詐譎,可以免難。梅堯臣曰:前有隘,後有險,歸道又迂,則發謀慮以取勝。張預曰:難以力勝,易以謀取也。吳王曰:前有強敵,後有險難,敵絕我糧道,利我走勢,彼鼓譟不進,以觀吾能,則如之何?武曰:圍地必塞其闕,示無所往,則以軍為家,萬人同心,三軍齊力,並炊數日,無見火煙,故為毀亂寡弱之形。敵人見我,備之必輕,則告勵士卒,令其奮怒,陳練良卒,左右險阻,擊鼓而出。敵人若當,疾擊務突,則前鬥後拓,左右掎角。 死地則戰。 曹操曰:死地戰也。李筌曰:殊死戰,不求生矣#4。陳皞曰:陷在死地,則軍中人人自戰,故曰:置之死地而後生也。賈林曰:力戰或生,守隅則死。梅堯臣曰:前後左右無所之,示必死,人人自戰也。張預曰:陷在死地,則人自為戰。吳王曰:敵人大至,圍我數重,欲突以出,四塞不通;欲勵士激眾,使之投命,則如之何?武曰:深溝高壘,安靜勿動;告令三軍,示不得已;殺牛燔車,以饗吾士;燒盡糧食,填夷井灶;割髮捐冠,絕去生慮,砥甲礪刃,並氣一力。或攻兩旁,震鼓疾譟,敵人亦懼,莫知所當。銳卒分行,疾攻其後,此是失道而求生。故曰:困而不謀者窮,窮而不戰者亡。 所謂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敵人前後不相及, 梅堯臣曰:設奇衝掩。 眾寡不相恃,   梅堯臣曰:驚撓之也。 貴賤不相救,   梅堯臣曰:散亂也。 上下不相收,   梅堯臣曰:倉惶也。 卒離而不集,兵合而不齊。   李筌曰:設變以疑之,救左則擊其右,惶亂不暇計。杜牧曰:多設變詐以亂敵人。或衝前掩後,或驚東擊西,或立偽形,或張奇勢,我則無形以合戰,敵則必備而眾分。使其意懾離散,上下驚擾,不能和合,不得齊集,此善用兵也。孟氏曰:多設疑事,出東見西,攻南引北,使彼狂惑散擾,而集聚不得也。梅堯臣曰:或已離而不能集,或雖合而不能齊。王晰曰:將有優劣則然,要在於奇正相生,手足相應也。張預曰:出其不意,掩其無備,驍兵說卒,碎然突擊。彼救前則後虛,應左則右隙;使倉惶散亂,不知所禦,將吏士卒,不能相赴;其卒已散而不復聚,其兵雖合而不能一。 合於利而動,不合於利而止。   曹操曰:暴之使離,亂之使不齊,動兵而戰。李筌曰:撓之令見利乃動,不亂則止。梅堯臣曰:然能使敵若此,當須有利則動,無利則止。張預曰:彼雖驚擾,亦當有利則動,無利則止。 敢問:敵眾整而將來,待之若何?   曹操曰:或問也。梅堯臣曰:此設疑以自問。言敵人甚眾,將又嚴整,我何以待之耶?張預曰:前所陳者,須兵眾相敵,然後可為。故或人問武曰:彼兵#5眾於我,而又整肅,則以何衍待之也? 曰:先奪其所愛,則聽矣。   曹操曰:奪其所恃之利。若先據利地,則我所欲必得也。李筌曰:孫子故立此問者,以此為祕要也。所愛,謂敵所便愛也,或財帛子女,吾先困辱之,則敵進退皆聽也。杜牧曰:據我便地,略我田野,利其糧道,斯三者,敵人之所愛惜倚恃者也。若能俱奪之,則敵人雖強,進退勝敗,皆須聽我也。陳皞曰:愛者不止所恃利,但敵人所顧之事,皆可奪也。梅堯臣曰:當先奪其所顧愛,則我志得行,然後使其驚撓散亂,無所不至也。王晰曰:先據利地,以奇兵絕其糧道,則如我之謀也。張預曰:武曰:敵所愛者,便地與糧食耳;我先奪之,則無不從我之計。 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曹操曰:孫子應難以覆陳兵情也。李筌曰:不虞不戒,破敵之速。杜牧曰:此統言兵之情狀,以乘敵間隙。由不虞之道,攻其不戒之處,此乃兵之深情,將之至事也。陳皞曰:此言乘敵人有不及、不虞、不戒之便,則須速進,不可遲疑也。蓋孫子之旨,言用兵貴疾速也。梅堯臣曰:兵機貴速,當乘人之不備。乘人之不備者,行不虞之道,攻不戒之所也。王晰曰:兵上神速,奪愛尤當然也。何氏曰:如蜀將孟#6達之降魏,魏朝以達領新城太守。達復連吳固蜀,潛圖中國。謀洩,司馬宣王秉政,恐達速發,以書給達以安之。達得書,猶與不決。宣王乃潛軍進討,諸將皆言達與二賊交構,宜審察而後動。宣王曰:達無信義,此其相疑之時也。當及其未定,往討之。乃倍道兼行,八日到其城下。吳蜀各遣其將向西城安橋木闌塞以救達,宣王分諸將拒之。初,達與諸葛亮書曰:宛去洛八百里,去吾一千一百里,聞吾舉事,當表上天子,比相反覆,一月間也,則吾城已固,諸軍足辦。所在深險,司馬公必不自來,諸將來,吾無患矣。及兵到,達又告亮曰:吾舉事八日而兵至城下,何其神速也。上庸城三面阻水,達於城下為木柵以自固。宣王渡水,破其柵,直造城下,八道攻之。旬有六日,達甥鄧賢、將李輔等開門出降,遂斬達。李靖征蕭銑,集兵於夔州。銑以時屬秋潦,江水泛漲,三峽路陷,必謂靖不能進,遂休兵不設備。九月,靖乃率師而進,將下峽,諸將皆請停兵待水退。靖曰:兵貴神速,機不可失。今兵始集,銑尚未知。若乘水漲之勢,倏忽至城下,所謂疾雷不及掩耳,此兵家上策。縱彼知我,倉卒徵兵,無以應敵,此必成擒也。遂降蕭銑。衛公兵法曰:兵用上神,戰貴其速。簡練士卒,申明號令,曉其目以麾幟,習其耳以鼓金,嚴賞罰以誡之,重芻豢以養之,浚溝塹以防之,指山川以導之,召才能以任之,述奇正以教之。如此,則雖敵人有雷電之疾,而我則有所待也。若兵無先備,則不應卒,卒不應則失於機,失於機則後於事,後於事則不制勝,而軍覆矣。故呂氏春秋云:凡兵者,欲急捷,所以一決取勝,不可久而用之矣。故曰:兵之情雖主速,乘人之不及。然敵將多謀,戎卒輯睦,令行禁止,兵利甲堅,氣銳而嚴,力全而勁,豈可速而犯之邪?答曰:若此則當巷跡藏聲,蓄盈待竭,避其鋒勢,與其持久,安可犯之哉?廉頗之拒白起,守而不戰;宣王之抗武侯,抑而不進是也。張預曰:復謂或人曰:用兵之理,惟尚神速。所貴乎速者,乘人之倉卒,使不及為備也。出兵於不虞之徑,以掩其不戒,故敵驚擾散亂,而前後不相及,眾寡不相待也。 凡為客之道:深入則專,主人不克; 李筌曰:夫為客,深入則志堅,主人不能禦也。杜牧曰:言大凡為攻伐之道,若深入敵人之境,士卒有必死之志,其心專一,主人不能勝我也。克者,勝也。梅堯臣曰:為客者,入人之地深,則士卒專精,主人不能克我。張預曰:深涉敵境,士卒心專,則為主者不能勝也。客在重地、主在輕地故耳。趙廣武君謂韓信去國遠鬥,其鋒不可當是也。 掠於饒野,三軍足食; 王晰曰:饒野多稼穡。 謹養而勿勞,併氣積力;運兵計謀,為不可測。 曹操曰:養士併氣運兵,為不可測度之計。李筌曰:氣盛力積,加之以謀慮,則非敵之可測。杜牧曰:斯言深入敵人之境,須掠田野,使我足食,然後閉壁養之,勿使勞苦。氣全力盛,一發取勝,動用變化,使敵人不能測我也。陳皞曰:所處之野,須水草便近,積蓄不乏,謹其來往,善撫士卒。王翦伐楚,楚人挑戰,翦不出。勤於撫御,並兵一力。聞士卒投石為戲,知其養勇思戰,然後用之,一舉遂滅楚。但深入敵境,未見可勝之利,則須為此計。梅堯臣曰:掠其富饒,以足軍食,息人之力,並兵為不可測之計。王晰曰:謹養,謂撫循飲食周謹之也。並銳氣,積餘力,形藏謀密,使敵不測,俟其有可勝之隙,則進之。張預曰:兵在重地,須掠糧於富饒之野,以豐吾食;乃堅壁自守,勤撫士卒,勿任以勞苦。令氣盛而力全,常為不可測度之計。伺敵可擊,則一舉而克。王翦伐荊,常用此術。 投之無所往,死且不北, 李筌曰:能得其力者,投之無往之地。杜牧曰:投之無所往,謂前後進退,皆無所之,士以此皆求力戰,雖死不北也。梅堯臣曰:置在必戰之地,知死而不退走。張預曰:置之危地,左右前後,皆無所往,則守戰至死,而不奔北矣。 死焉不得, 曹操曰:士死安不得也。杜牧曰:言士必死,安有不得勝之理?孟氏曰:士死無不得也。梅堯臣曰:兵焉得不用命?張預曰:士卒死戰,安不得志?尉繚子曰:一賊仗劍擊於市,萬人無不避之者,非一人之獨勇,萬人皆不肖也,必死與必生不侔也。 士人盡力。 曹操曰:在難地心並也。梅堯臣曰:士安得不竭力以赴戰?王晰曰:人在死地,豈不盡力?何氏曰:獸困猶鬥,烏窮則啄,況靈萬物者人乎?張預曰:同在難地,安得不共竭其力? 兵士甚陷則不懼, 杜牧曰:陷於危險,勢不獨死,三軍同心,故不懼也。梅堯臣伺杜牧註。王晰曰:陷之難地則不懼,不懼則鬥志堅也。張預曰:陷在危亡之地,人持必死之志,豈復畏敵也? 無所往則固,深入則拘,   曹操曰:拘,縛也。李筌曰:固,堅也。杜牧曰:往,走也。言深入敵境,走無生路,則人心堅固如拘縛者也。梅堯臣曰:投無所往,則自然心固,入深,則自然志專也。張預曰:動無所之,人心堅固;兵在重地,走無所適,則如拘係也。 不得已則鬥。   曹操曰:人窮則死戰也。李筌曰:決命。杜牧曰:不得已者,皆疑陷在死地,必不生;以死救死,盡不得已也,則人皆悉力而鬥也。梅堯臣、何氏同杜牧註。張預曰:勢不獲已,須力鬥也。 是故其兵不修而戒,不求而得,不約而親,不令而信,   曹操曰:不求索其意,自得力也。李筌曰:投之必死,不令而得其用也。杜牧曰:此言兵在死地,上下伺志,不待修整而自戒懼,不待收索而自得心,不待約令而自親信也。孟氏曰:不求其勝,而勝自得也。梅堯臣曰:不修而兵自戒,不索而情自得,不約而眾自親,不令而人自信,皆所以陷於危難,故三軍同心也。王晰曰:謂死難之地,人心自然故也。張預曰:危難之地,人自同力,不修整而自戒慎,不求索而得情意,不約束而親上,不號令而信命,所謂同舟而濟,則胡越何患乎異心也。 禁祥去疑,至死無所之。   曹操曰:禁妖祥之言,去疑惑之計。一本作至死無所災。李筌曰:妖祥之言,疑惑之事而禁之,故無所災。杜牧曰:黃石公曰:禁巫祝,不得為史士卜問軍之吉凶,恐亂軍士之心。言既去疑惑之路,則士卒至死無有異志也。梅堯臣曰:妖祥之事不作,疑惑之言不入,則軍必不亂,死而後已。王晰曰:災祥神異,有以惑人,故禁止之。張預曰:欲士死戰,則禁止軍吏,不得言妖祥之事,恐惑眾也;去疑惑之計,則至死無他慮。司馬法曰:滅厲祥。此之謂也。儻士卒未有必戰之心,則亦有假妖祥以使眾者,田單守即墨,命一卒為神,每出入約束必稱神,遂破燕是也。 吾士無餘財,非惡貨也;無餘命,非惡壽也。 曹操曰:皆燒焚財物,非惡貨之多也;棄財致死者,不得已也。杜牧曰:若有財貨,恐士卒顧戀,有苟生 之意,無必死之心也。梅堯臣曰:不得已竭財貨,不得已盡死戰。王晰曰:足用而已,士顧財富則媮生;死戰而已,士顧生路則無死志矣。張預曰:貨與壽,人之所愛也,所以燒擲財寶、割棄性命者,非憎惡之也,不得已也。 令發之,士卒坐者涕霑襟,偃臥者涕交頤。 曹操曰:皆持必死之計。李筌曰:棄財與命,有必死之志,故割而流涕也。杜牧曰:士皆以死為約,未戰之,先令曰:今之事,在此一舉;若不用命,身膏草野,為禽獸所食也。梅堯臣曰:決以死力,牧說是也。王晰曰:感勵之使然。張預曰:感激之,故涕泣也。未戰之,先令曰:今之事,在此一舉;若不用命,身膏草野,為禽獸所食。或曰:凡行軍饗士使酒,拔劍起舞,作朋角抵,伐鼓叫呼,所以增其氣。若令涕泣,無乃挫其壯心乎?答曰:先決其死力,後激其說氣,則無不勝。儻無必死之心,其氣雖盛,何由克之?若荊軻於易水,士皆垂淚涕泣;及復為羽聲慷慷,則皆瞋目、髮上指冠是也。 投之無所往者,諸、劇之勇也。 李筌曰:夫獸窮則搏,烏窮則啄,令急迫,則專諸、曹劌之勇也。杜牧曰:言所投之處,皆為專諸、曹劌之勇。梅堯臣曰:既令以必死,則所往皆有專諸、曹創之勇。張預曰:人懷必死,則所向皆有專諸、曹劌之勇也。專諸,吳公子光使刺殺吳王僚者;劌當為沬,曹沬以勇力事魯莊公,嘗執匕#7首,劫齊桓公。 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 梅堯臣曰:相應之容易也。 率然者,常山之蛇也。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擊其中則首尾俱至。 梅堯臣曰:蛇之為物也,不可擊;擊之,則率然相應。張預曰:率,猶速也;擊之則速然相應。此喻陳法也。八陳圖曰:以後為前,以前為後,四頭八尾,觸處為首,敵衝其中,首尾俱救。 敢問:兵可使如率然乎? 梅堯臣曰:可使兵首尾率然相應如一體乎? 曰:可。夫吳人與越人相惡也,當其同舟而濟,遇風,其相救也如左右手。 梅堯臣曰:勢使之然。張預曰:吳、越,仇讎也,同處危難,則相救如兩手。況非仇讎者,豈不猶率然之相應乎? 是故方馬埋輪,未足恃也; 曹操曰:方,縛馬也。埋輪,示不動也。此言專難不如權巧。故曰:雖#8方馬埋輪,不足恃也。李筌曰:投兵無所往之地,人自鬥,如蛇之首尾,故吳越之人,同舟相救,雖縛馬埋輪,未足恃也。杜牧曰:縛馬使為方陳,埋輪使不動,雖如此,亦未足稱為專固而足為恃。須任權變,置士於必死之地,使人自為戰,相救如兩手,此乃守固必勝之道而足為恃也。陳皞曰:人之相惡,莫甚吳越,同舟遇風,而猶相救。何則?勢使之然也。夫用兵之道,若陷在必戰之地,使懷俱死之憂,則首尾前後,不得不相救也。有吳越之惡,猶如兩手相救,況無吳越之惡乎?蓋言貴於設變使之,則勇怯之心一也。梅堯臣同杜牧註。王晰曰:此謂在難地自相救耳。蛇之首尾,人之左右手,皆喻相救之敏也。同舟而濟,在險難也,吳越猶無異心,況三軍乎?故其足恃,甚於方馬埋輪。曹公說是也。張預曰:上文歷言置兵於死地,使人心專固。然此未足為善也。雖置之危地,亦須用權智,使人令相救如左右手,則勝矣。故曰:雖縛馬埋輪,未足恃固以取勝;所可必恃者,要使士卒相應如一體也。 齊勇若一,政之道也; 李筌曰:齊勇者,將之道。杜牧曰:齊正勇敢,三軍如一,此皆在於為政者也。陳皞曰:政令嚴明,則勇者不得獨進,怯者不得獨退,三軍之士如一也。梅克臣曰:使人齊勇如一心而無怯者,得軍政之道也。王晰同梅堯臣註。張預曰:既置之危地,又使之相救,則三軍之眾,齊力同勇如一夫,是軍政得其道也。 剛柔皆得,地之理也。 曹操曰:強弱一勢也。李筌曰:剛柔得者,因地之勢也。杜牧曰:強弱之勢,須因地形而制之也。梅堯臣曰:兵無強弱,皆得用者,是因地之勢也。王晰曰:剛柔,猶強弱也。言三軍之士,強弱皆得其用者,地利使之然也。曹公曰強弱一勢是也。張預曰:得地利,則柔弱之卒亦可以克敵,況剛強之兵乎?剛柔俱獲其用者,地勢使之然也。 故善用兵者,攜手若使一人,不得已也。 曹操曰:齊一貌也。李筌曰:理眾如理寡也。杜牧曰:言使三軍之士,如牽一夫之手,不得已皆須#9從我之命,喻易也。賈林曰:攜手,翻迭之貌,便於回運。以前為後,以後為前,以左為右,以右為左,故百萬之眾如一人也。梅堯臣曰:用三軍如攜手使一人者,勢不得已,自然皆從我所揮也。王晰曰:攜使左右前後,率從我也。張預曰:三軍雖眾,如提一人之手而使之,言齊一也。故曰:將之所揮,莫不從移;將之所指,莫不前死。 將軍之事:靜以幽,正以治。 曹操曰:謂清淨幽深平正。杜牧曰:清淨簡易,幽深難測,平正無偏,故能政治。梅堯臣曰:靜而幽邃,人不能測;正而自治,人不能撓。王晰曰:靜則不撓,幽則不測,正則不媮,治則不亂。張預曰:其謀事,則安靜而幽深,人不能測;其御下,則公正而整治,人不敢慢。 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無知; 曹操曰:愚,誤也。民可與樂成,不可與慮始。李筌曰:為謀未熟,不欲令士卒知之,可以樂成,不可與謀始。是以先愚其耳目,使無見知。杜牧曰:言使軍士非將軍之令,其他皆不知,如聾如瞽也。梅堯臣曰:凡軍之權謀,使由之,而不使知之。王晰曰:杜其見聞。何氏同杜牧註。張預曰:士卒懵然無所聞見,但從命而已。 易其事,革其謀,使人無識; 李筌曰:謀事或變,而不識其原。杜牧曰:所為之事,有所之謀,不使知其造意之端,識其所緣之本也。梅堯臣曰:改其所行之事,變其所為之謀,無使人能識也。王晰曰:已行之事,已施之謀,當革易之,不可再也。何氏曰:將術以不窮為奇也。張預曰:前所行之事,舊所發之謀,皆變易之,使人不可知也。若裴行儉令軍士下營訖,忽使移就崇岡。初,將吏皆不悅,是夜風雨暴至,前設營所,水深丈餘,將士驚服。因問曰:何以知風雨也?行儉笑曰:自今但依吾節制,何須問我所由知也。 易其居,迂其途,使人不得慮。 李筌曰:行路之便,眾人不得知其情。杜牧曰:易其居,去安從危;迂其途,捨近即遠,士卒有必死之心。陳皞曰:將帥凡舉一事,切委曲而致之,無使人得計慮者。賈林曰:居我要害,能使自移;途近於我,能使迂之;發機微,路人不能知也。梅堯臣曰:更其所安之居,迂其所趨之途,無使人能慮也。王晰曰:處易者,將致敵以求戰也;迂途者,示遠而密襲也。張預曰:其居則去險而就易,其途則捨近而從遠,人初不曉其旨,及勝乃服。太白山人曰:兵貴詭道者,非止詭敵也,抑詭我士卒,使由之而不使知之也。 帥與之期,如登高而去其梯; 梅堯臣曰:可進而不可退也。 帥與之深入諸侯之地,而發其機; 杜牧曰:使無退心,孟明焚舟是也。一本帥與之登高。陳皞曰:發其心機。賈林曰:動我機權,隨事應變。梅堯臣曰:發其危機,使人盡命。王晰曰:皆勵決戰之志也。機之發,無復迴也。賈翎勸曹公曰,必決其機是也。張預曰:去其梯,可進而不可退;發其機,可往而不可返。項羽濟河沈舟之類也。 焚舟破釜,若驅群羊,驅而往,驅而來,莫知所之。 曹操曰:一其心也。李筌曰:還師者,皆焚舟梁,堅其志,既不知謀,又無返顧之心,是以如驅羊也。杜牧曰:三軍但知進退之命,不知攻取之端也。梅堯臣曰:但馴然從驅,莫知其他也。何氏曰:士之往來,唯將之令,如羊之從牧者。張預曰:群羊往來,牧者之隨;三軍進退,惟將之揮。 聚三軍之眾,投之於險,此謂將軍之事也。 曹操曰:險,難也。梅堯臣曰:措三軍於險難而取勝者,為將之所務也。張預曰:去梯發機,置兵於危險以取勝者。此將軍之所務也。 九地之變,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   曹操曰:人情見利而進,見害而退。杜牧曰:言屈伸之利害,人情之常理,皆因九地以變化。今欲下文重舉九地,故於此重言,發端張本也。梅堯臣曰:九地之變,有可屈可伸之利,人情之常理,須審察之。王晰曰:明九地之利害,亦當極其變耳。言屈伸之利者,未見便則屈,見便則伸。言人情之理者,深專、淺散、圍禦之謂也。張預曰:九地之法,不可拘泥,須識變通,可屈則屈,可伸則伸,審所利而已。此乃人情之常理,不可不察。 凡為客之道:深則專,淺則散。   梅堯臣曰:深則專固,淺則散歸。此而下重言九地者,孫子勤勤於九變也。張預曰:先舉兵者為客,入深則專固,入淺則士散。此而下言九地之變。 去國越境而師者,絕地也;   梅堯臣曰:進不及輕,退不及散,在二地之間也。王晰曰:此越鄰國之境也,是謂孤絕之地,當速決其事,若吳王伐齊近之也。如此者鮮,故不同九地之例。張預曰:去己國,越人境而用師者,危絕之地也。若秦師過周而襲鄭是也。此在九地之外而言之者,戰國時間有之也。 四達者,衢地也;   梅堯臣曰:馳道四出,敵當一面。張預曰:敵當一面,旁國四屬。 入深者,重地也;   梅堯臣曰:士卒以軍為家,故心無散亂。 入淺者,輕地也;   梅堯臣曰:歸國尚近,心不能專。 背固前隘者,圍地也;   梅堯臣曰:背負險固,前當阨塞。張預曰:前狹後險,進退受制於人也。 無所往者,死地也。   梅堯臣曰:窮無所之。張預曰:左右前後窮無所之地。 是故散地,吾將一其志;   李筌曰:一卒之心。杜牧曰:守則志一,戰則易散。梅堯臣曰:保城備險,一志堅守;候其虛懈,出而襲之。張預曰:集人聚穀,一志固 守;依險設伏,攻敵不意。 輕地,吾將使之屬;   曹操、李筌曰:使相及屬。杜牧曰:部伍營壘,密近聯屬,蓋以輕散之地,一者備其逃逸,二者恐其敵至,使易相救。杜佑曰:使,相仍也。輕地還師,當安道促行,然令相屬續,以備不虞也。梅堯臣曰:行則隊校相繼,止則營壘聯屬,脫有敵至,不有散逸也。王晰曰:絕則人不相恃。張預曰:密營促隊,使相屬續,以備不虞,以防逃遁。 爭地,吾將趨其後;   曹操曰:利地在前,當速進其後也。李筌曰:利地必爭,益其備也。此筌以趨字為多字。杜牧曰:必爭之地,我若已後,當疾趨而爭,況其不後哉。陳皞曰:二說皆非也。若敵據地利,我後爭之。不亦後據戰地而趨戰之勞乎?所謂爭地必趨其後者,若地利在前,先分精銳以據之;彼若恃眾來爭,我以大眾趨其後,無不剋者,趙奢所以破秦軍也。杜佑曰:利地在前,當進其後,爭地,先據者勝,不得者負。故從其後,使相及也。梅堯臣曰:敵未至其地,我若在後,則當疾趨以爭之。張預曰:爭地貴速,若前驅至而後不及,則未可。故當疾進其後,使首尾俱至。或曰:趨其後,謂後發先至也。 交地,吾將謹其守; 杜牧曰:嚴壁壘也。梅堯臣曰:謹守壁壘,斷其通道。王晰曰:懼襲我也。張預曰:不當阻絕其路,但嚴壁固守,侯其來,則設伏擊之。 衢地,吾將固其結; 杜牧曰:結交諸侯,使之牢固。梅堯臣曰:結諸侯,使之堅固,勿令敵先。王晰曰:固以德禮威信,且示以利害之計。張預曰:財幣以利之,盟誓以要之,堅固不渝,則必為我助。 重地,吾將繼其食; 曹操曰:掠彼也。李筌曰:館穀於敵也。繼,一作掠。賈林曰:使糧相繼而不絕也。杜佑曰:深入,當繼其糧餉。梅堯臣曰:道既遐絕,不可歸國取糧,當掠彼以食軍。張預曰:兵在重地,轉輸不通,不可乏糧,當掠彼以續食。 圮地,吾將進其塗; 曹操曰:疾過去也。李筌曰:不可留也。杜佑曰:疾行無捨此地。梅堯臣曰:無所依,當速過。張預曰:遇圮塗之地,宜引兵速過。 圍地,吾將塞其闕; 曹操、李筌曰:以一士心也。杜牧曰:兵法圍師必闕,示以生路,令無死志,因而擊之。今若我在圍地,敵開生路以誘我卒,我返自塞之,令士卒有必死之心。後魏末,齊神武起義兵於河北,為爾朱兆、天光、度律、仲遠等四將會於鄴南,士馬精強,號二十萬,圍神武於南陵山。時神武馬二千,步軍不滿三萬。兆等設圍不合,神武連繫牛驢自塞之。於是將士死戰,四面奮擊,大破兆等四將也。孟氏曰:意欲突圍,示以守固。杜佑曰:塞其闕,不欲走之意。梅堯臣曰:自塞其旁道,使士卒必死戰也。王晰曰:懼人有走心。張預曰:吾在敵圍,敵開生路,當自塞之,以一士心。齊神武繫牛馬以塞路,而士卒死戰是也。 死地,吾將示之以不活。 曹操李筌曰:勵志也。杜牧曰:示之必死,令其自奮以求生也。賈林曰:禁財棄糧,塞井破灶,示必死也。杜佑曰:勵士也。焚輜重,棄糧食,塞井夷灶,示無生意,必殊死戰也。梅堯臣曰:必死可生,人盡力也。王哲同梅堯臣註。何氏同杜牧註。張預曰:焚輜重,棄糧食,塞井夷灶,示以無活,勵之使死戰也。 故兵之情:圍則禦, 曹操曰:相持禦也。李筌曰:敵圍我則禦之。杜牧曰:言兵在圍地,始乃人人有禦敵持勝之心,相禦持也。窮則同心守禦。梅堯臣同杜牧註。張預曰:在圍則自然持禦。 不得已則鬥, 曹操曰:勢有不得已也。李筌曰:有不得已則戰。梅堯臣曰:勢無所往必鬥。王晰曰:脫死難者,唯鬥而已。張預曰:勢不可已,須悉力而鬥。 過則從。   曹操曰:陷之甚過,則從計也。李筌曰:過則審躡。又云:胎之於過,則謀從之。孟氏曰:甚胎則無所不從。梅堯臣同孟氏註。張預曰:深陷於危難之地,則無不從計。若班超在鄯善,欲與麾下數十人殺虜使,乃諄諭之。其士卒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從司馬是也。 是故不知諸侯之謀者,不能預交;不知山林、險阻、沮澤之形者,不能行 軍,不用鄉導者,不能得地利。   曹操曰:上已陳此三事,而復雲者,力惡不能用兵,故復言之。李筌曰:三事,軍之要也。梅堯臣曰:已解軍爭篇中。重陳此三者,蓋言敵之情狀,地之利害,當預知焉。王晰曰:再陳者,動戒之也。張預曰:知此三事,然後能審九地之利害,故再陳於此也。 四五者不知一,非霸王之兵也。   曹操曰:謂九地之利害。或曰:上四五事也。張預曰:四五,謂九地之利害,有一不知,未能全勝。 夫霸王之兵,伐大國,則其眾不得聚;威加於敵,則其交不得合。   李筌曰:夫並兵震威,則諸侯自顧,不敢預交。杜牧曰:權力有餘也,能分散敵也。孟氏曰:以義制人,人誰敢拒?陳皞曰:雖有霸王之勢,伐大國,則我眾不得聚,要在結交外援。若不如此,但以威加於敵,逞己之強,則必敗也。梅堯臣曰:伐大國,能分其眾,則權力有餘也。權力有餘,則威加敵;威加敵,則旁國懼;旁國懼,則敵交不得合也。王晰曰:能知敵謀,能得地利,又能形之,使其不相救,不相恃,則雖大國,豈能聚眾而拒我哉?威之所加者大,則敵交不得合。張預曰:恃富強之勢,而亟伐大國,則己之民眾,將怨苦而不得聚也。甲兵之威,倍勝於敵國,則諸侯懼而不敢與我合交也。或曰:侵伐大國,若大國一敗,則小國離而不聚矣。若晉楚爭鄭,晉勝則鄭附,晉敗則鄭叛也。小國既離,則敵國之權力分而弱矣;或我之兵威,得以增勝於彼,是則諸侯豈敢與敵人交合乎? 是故不爭天下之交,不養天下之權,信音伸己之私,威加於敵,故其城可拔,其國可尊。   曹操曰:霸者,不結成天下諸侯之權也。絕天下之交,奪天下之權,故已威得伸而自私。李筌曰:能絕天下之交,惟得伸己之私志,威而無外交者。杜牧曰:信,伸也。言不結鄰援,不蓄養機權之計,但逞兵威加於敵國,貴伸已之私慾,若此者則其城可拔,其國可隳。齊桓公問於管仲曰:必先頓甲兵、修文德、正封疆而親四鄰,則可矣。於是復魯衛燕所侵地,而以好成,四鄰大親。乃南伐楚,北伐山戎,東制令支,折孤竹,西服流沙,兵車之會六,乘車之會三,乃率諸侯而朝天子。吳夫差破越於會稽,敗齊於艾陵,闕溝於商魯,會晉於黃池,爭長而反,威加諸侯,諸侯不敢與爭。句踐伐之。乞師齊楚,齊楚不應。民疲兵頓,為越所滅。越王句踐問戰於申包胥曰:越國南則楚,西則晉,北則齊,春秋皮幣玉帛子女以賓服焉,未嘗敢絕,求以報吳,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哉,蔑以加焉。遂伐吳,滅之。賈林曰:諸侯既懼,不得附聚,不敢合從,我之智謀威力有餘,諸侯自歸,何用養交之也。不養一作不事。陳皞曰:智力既全,威權在我,但自養士卒,為不可勝之謀,天下諸侯無權可事也。仁智義謀,己之私有,用以濟眾,故曰:伸私威振天下,德光四海,恩沾品物,信及豚魚,百姓歸心,無思不服。故攻城必拔,伐國必隳也。梅堯臣曰:敵既不得與諸侯合交,則我亦不爭其交,不養其權,用己力而已爾。威亦增勝於敵矣,故可拔其城,可隳其國。此謂霸王之兵也。王晰曰:結交養權,則天下可從;申私損威,則國城不保。張預曰:不爭交援,則勢孤而助寡;不養權力,則人離而國弱;伸一己之私忿,暴兵威於敵國,則終取敗亡也。或曰:敵國眾既不得聚,交又不得合,則我當絕其交,奪其權,得伸己所欲,而威倍於敵國,故人城可得而拔,人國可得而隳之。 施無法之賞,懸無政之令, 賈林曰:欲拔城隳國之時,故懸國外之賞罰,行政外之威令,故不守常法常政。故曰:無法無政。梅堯臣曰:瞻功行賞,法不預設;臨敵作誓,政不先懸。王晰曰:杜姦隃也。曹公曰:軍法令不預施懸之。司馬法曰:見敵作誓,瞻功行賞此之謂也。張預曰:法不先施,政不預告,皆臨事立制,以勵士心。司馬法曰:見敵作誓,瞻功行賞。 犯三軍之眾,若使一人。 曹操曰:犯,用也。言明賞罰,雖用眾,若使一人也。李筌曰:善用兵者,為法作攻,而人不知;懸事無令,而人從之。是以犯眾如一人也。梅堯臣曰:犯,用也。賞犯嚴明,用多若用寡也。張預曰:賞功不逾時,罰罪不遷列;賞罰之典既明且速,則用眾如寡也。 犯之以事,勿告以言; 梅堯臣曰:但用以戰,不告以謀。王皙曰:情洩則謀乖。張預曰:任用之於戰鬥,勿諭之以權謀,人知謀則疑也。若裴行儉不告士卒以徙營之由是也。 犯之以利,勿告以害。 曹操曰:勿使知害。李筌曰:犯,用也。卒知言與害,則生疑難。梅堯臣曰:用令知利,不令知害。王晰曰:慮疑懼也。張預曰:人情見利則進,知害則避,故勿告以害也。 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   曹操曰:必殊死戰,在亡地無敗者。孫臏曰:兵恐不投之死地也。李筌曰:兵居死地,必決命而鬥以求生。韓信水上軍,則其義也。梅堯臣曰:地雖曰亡,力戰不亡;地雖曰死,死戰不死。故亡者存之基,死者生之本也。何氏曰:如漢王遣將韓信擊趙,未至井陘口三十里,止合。夜半傳發,選輕騎二千人,人持一赤幟,從間道草山而觀趙軍。誡曰:趙見我走,必空壁逐我;汝疾入趙壁,拔趙幟,立漢幟。令其裨將傳養曰:今日破趙會食。信乃使萬人先行,出,背水陳。趙軍遙見而大笑。平旦,信建大將軍之旗鼓,行出井陘口,趙開壁擊之,大戰良久。於是信走水上軍。趙空壁逐信,信已入水上軍,軍皆殊死戰,不可敗。信所出奇兵二千騎,馳入趙壁,皆拔趙幟,立漢赤幟。趙軍攻信既不得,還壁,見漢幟,大驚,遂亂,遁走。於是漢兵夾擊,大破盧趙軍,斬陳餘泜水上,擒趙王。諸將因問信曰:兵法:右背山陵,前左水澤,今者將軍令臣等反背水陳?曰:破趙會食。臣等不服,然竟以勝,此何術也?信曰:此在兵法,顧諸君不察耳。兵法不曰:陷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乎?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此所謂驅市人而戰,其勢非置之死地,使人人自為戰,今與之生地,皆走,事尚可得而用之乎?諸將皆服,曰:非所及也。梁將陳慶之守渦陽城,與後魏軍相持,自春至冬,數十百戰,師老氣衰。魏之援兵復飲築壘於軍後,褚將恐腹背受敵,議退師。慶之曰:共來至此,涉歷一歲,麋費糧仗,其數極多。諸軍並無鬥心,皆謀退縮,豈是欲立功名,直聚為鈔暴耳。蓋聞置兵死地,乃可求生,須膚大合,然後與戰必捷。諸將壯其計,從之。魏人掎角作十三城,慶之銜枚夜出,陪其四壘。所餘九城,兵甲猶盛。乃陳其俘馘,鼓噪而攻,遂大奔潰,斬獲略盡。後魏末,齊神武興義兵於河北。時爾朱兆等四將,兵馬號二十萬,夾洹水而軍。時神武士馬不滿三萬,以眾寡不敵,遂於韓陵山為圓陳,繫牛驢以塞道。於是將士皆死戰,四面奮擊,大破之。齊神武兵少天光等兵十倍,圍而缺之,神武乃自塞其缺,士皆有必死之志,是以破敵也。高齊北豫州刺史司馬消難請條後周,周將楊忠與柱國達奚武援之。於是共率騎士五千人,各乘馬一匹,從間道馳入齊境五百里,前後遣三使報消難,而皆不反命。去豫州三十里,武疑有變,欲還。忠曰:有進死,無退生。獨以千騎,夜趣城下,四面峭絕,徒聞擊柝之聲。武親來,麾數百騎以西,忠勒餘騎不動,候門開而入。乃馳遣召武。時齊鎮城將伏敬遠勒甲士二千人據東陣,舉烽嚴警;武憚之,不欲保城,乃多取財帛,以消難及其屬先歸。忠以三千騎為殿。到洛南,皆解鞍而臥,齊眾來追,至於洛北。忠謂將士曰:但飽食。今在死地,賊必不敢渡水以當吾鋒。食畢,齊兵佯若渡水,忠馳將擊之,齊兵不敢逼,遂徐引而退。張預曰:置之死亡之地,則人自為戰,乃可存活也。項將救趙,破釜焚廬,示以必死;諸侯從壁上觀,楚戰士無不一當十,遂虜秦將是也。 夫眾陷於害,然後能為勝敗。   梅堯臣曰:未陷難地,則士卒心不專;既陪危難,然後勝敗在人為之爾。張預曰:士卒用命,則勝敗之事在我所為。 故為兵之事,在於順詳敵之意,   曹操曰:佯,愚也。或曰:彼欲進,設伏而退;欲去,開而擊之。李筌曰:敵欲攻,我以守待之;敵欲戰,我以奇待之。退伏利誘,皆順其所欲。杜牧曰:夫順敵之意,蓋言我欲擊敵,未見其隙,則藏形閉跡,敵人之所為,順之勿驚。假如強以陵我,我則示怯而伏,且順其強,以驕其意,侯其懈怠而攻之。假如欲退而歸,則開圍使去,以順其退,使無鬥心,遂因而擊之。皆順敵之旨也。陳皞曰:順敵之旨,不假多說,但強示之弱,進示之退,使敵心不戒,然後攻而破之必矣。梅堯臣曰:佯怯、佯弱、佯亂、佯北,敵人輕來,我志乃得。張預曰:彼欲進則誘之令進,彼欲退則緩之令退,奉順其旨,設奇伏以取之。或曰:敵有所欲,當順其意以驕之,留為後圖。若東胡遣使謂冒頓曰:欲得頭曼千里馬。冒頓與之。復遣使來曰:願得單于一閼氏。冒頓又與之。及其驕怠而擊之,遂滅東胡是也。 並敵一何,千里殺將,   曹操曰:並兵向敵,雖千里能擒其將也。杜牧曰:上文言為兵之事,在順敵人之意,此乃未見敵人之隙耳。若已見其隙,有可攻之勢,則須並兵專力,以向敵人,雖千里之遠,亦可以殺其將也。賈林曰:能以利誘敵人,使一向趨之,則我雖遠千里,亦可擒殺其將。梅堯臣曰:隨敵一向,然後發伏出奇,則能遠擒其將。王晰曰:順敵意,隨敵形,及其空虛不虞,並兵一力以向之,乘勢可千里而覆軍殺將也。張預曰:敵既驕惰,則並兵力以向之,可以覆其軍,殺其將,則明如冒頓滅東胡之事是也。 此謂巧能成事者也。   曹操曰:是成事巧者也。一作是謂巧攻成事。梅堯臣曰:能順敵而取勝,機巧者也。何氏曰:能如此者,是巧攻之成事也。張預曰:始順其意,後殺其將,成事之巧也。 是故政舉之日,夷關折符,無通其使,   曹操曰:謀定,則閉關以絕其符信,勿通其使。李筌曰:政令既行,閉關折符,無得有所沮議,恐惑眾士心也。杜牧曰:其所不通,豈敵人之使乎?若敵人之使不受,則何必夷關折符,然後為不通乎?答曰:夷關折符者,不令國人出入。蓋恐敵人有間使潛來,或藏形隱跡,由危歷險,或竊符盜信,假託姓名,而來窺我也。無通其使者,敵人若有使來聘,亦不可受之,恐有智能之士,如張孟談、婁敬之屬,見其微而知著,測我虛實也。此乃兵形未成,恐敵人先事以制我也。兵形已成,出境之後,則使在其間,古之道也。梅堯臣曰:夷,滅也;折,斷也。舉政之日,滅塞關梁,斷毀符節,使不通也。使不通者,恐洩我事也。張預曰:廟筭已定,軍謀已成,則夷塞關粱,殷折符信,勿通使命,恐洩我事也。彼有使來,則當納之。故下文云:敵之開闔,必亟入之。 厲於廊廟之上,以誅其事。   曹操曰:誅,治也。杜牧曰:厲,揣厲也。言廊廟之上,株治其事,成敗先定,然後興師。一本作以謀其事。梅堯臣曰:嚴整於廊廟之上,以計其事,言其密也。何氏曰:磨厲廟勝之策,以責成其事。張預曰:兵者大事,不可輕議,當惕厲於廟堂之上,密治其事,貴謀不外洩也。 敵人開闔,必亟入之。   曹操曰:敵有間隙,當急入之也。李筌曰:敵開闔未定,必急來也。孟氏曰:開闔,間者也。有間來,則疾內之。梅堯臣同孟氏註。張預曰:開闔,間謂使也。敵有間來,當急受之。或曰:謂敵人或開或闔,出入無常,進退未次,則宜速乘之。 先其所愛,   曹操曰:據利便也。李筌曰:先攻其積聚及妻子,利不擇其用也。杜牧曰:凡是敵人所愛惜倚恃以為軍者,則先奪之也。梅堯臣曰:先察其便利愛惜之所也。何氏同杜牧註。 微與之期。   曹操曰:後人發,先人至。杜牧曰:微者,潛也。言以敵人所愛利便之處為期,將歌謀奪之,故潛往赴期,不令敵人知也。陳皞曰:我若先奪便地,而敵不至,雖有其利,亦奚用之?是以欲取其愛惜之處,必先微與敵人相期,誤之使必至。梅堯臣曰:微露之期,使間歸告,然後我後人發,先人至也。後發者,欲其必赴也;先至者,奪其所愛也。王晰曰:權,譎也。微者,所以示密。曹公曰:先敵至也。張預曰:兵所愛者便利之地,我欲先據,當微露其意,與之相期;敵方趨之,我乃後發而先至也。所以使敵先趨者,恐我至而敵不來也。故曰:爭地,吾將趨其後。 踐墨隨敵,以決戰事。   曹操曰:行踐規矩,無常也。李筌曰:墨者,出道也。出遲道而從之恐不及。杜牧曰:墨,規矩也。言我常須踐履規矩,深守法制,隨敵人之形;若有可乘之勢,則出而決戰也。陳皞曰:兵雖要在迅速,以決戰事,然自始及末,須守法制,縱獲勝捷,亦不可爭競擾亂也。城濮之戰,晉文公登有莘之墟以望其師曰:少長有禮,其可用也。踐墨一作剷墨。賈林曰:剷,除也;墨,繩墨也。隨敵計以決戰事,惟勝是利,不可守以繩墨而為。梅堯臣曰:舉動必踐法度,而隨敵屈伸,因利以次戰也。王晰曰:踐兵法如繩墨,然後可以順敵決勝。張預曰:循守法度,踐履規矩,隨敵變化,形勢無常,乃可以決戰取勝。墨,繩墨也。婦人左右前後跪起,皆中規矩繩墨是也。 是故始如處女,敵人開戶,後如脫兔,敵不及拒。 曹操、李筌曰:處女示弱,脫兔往疾也。杜牧曰:言敵人初時謂我無所能為,如處女之弱;我因急去攻之,險迅疾速,如兔之脫走,不可捍拒也。或曰:我避敵走如脫兔。曰:非也。梅堯臣曰:始若處女,踐規矩之謂也;後若脫兔,應敵決戰之速也。王晰曰:處女,隨敵也;開戶,不虞也;脫兔,疾也。若田單守即墨而破燕軍是也。張預曰:守則如處女之弱,令敵懈怠,是以啟隙;攻則猶脫兔之疾,乘敵倉卒,是以莫禦。太史公謂田單守即墨攻騎劫,正如此語,不其然乎? 孫子註解卷之十一竟 #1『渴』原作『竭』,據宋本改。 #2『憑』原作『息』,據宋本改。 #3據郭化若譯《十一家注孫子》補『言敵人若已先得其地,則不可攻也。梅堯臣曰:形勝之地,先據乎利;敵若已得其處,則不可攻。張預曰:不當攻而爭之,當後發先至也。吳王曰:敵若先至』。 #4『生矣』原脫,據宋本補。 #5『武曰彼兵』 原脫,據宋本補。 #6『孟』原作『初』,據宋本改。 #7『匕』原作『上』,據宋本改。 #8『雖』原作『設』,據宋本改。 #9『皆須』原作『故順』,據宋本改。   孫子註解卷之十二 火攻篇 曹操曰:以火攻人,當擇時日也。王晰曰:助兵取勝,戒虛發也。張預曰:以火攻敵,當使姦細潛行,地裡之遠近,途徑之險易,先熟知之,乃可往。故次九地。 孫子曰:凡火攻有五:一曰火人, 李筌曰:焚其營,殺其士卒也。杜牧曰:焚其營柵,因燒兵士。吳起曰:凡軍居荒澤,草木幽穢,可焚而滅。蜀先主伐吳,吳將陸遜拒之於夷陵,先攻一營不利。諸將曰:空殺兵耳。遜曰:吾已曉破敵之術矣。乃敕各持一把茅,以火攻拔之。一爾勢成,通率諸軍,同時俱攻。斬張南、馮習及胡王沙摩柯等,破四十餘營,死者萬數。備因夜遁,軍資器械略盡,遂歐血而殂。梅堯臣曰:焚營柵荒穢,以助攻戰也。何氏曰:魯桓公世,焚邾婁之鹹丘,始以火攻也。後世兵家者流,故有五火之攻,以佐取勝之道也。如後漢班超使西域,到鄯善。初夜,將史士奔虜營。會天大風,超令十人持鼓藏虜捨後,約曰:見火燃,皆當嗚鼓大呼。餘人悉持兵弩夾門而伏。超順風縱火,前後鼓譟,虜眾驚亂。超手格殺三人,餘眾悉燒死。又皇甫嵩率兵討黃巾賊張角。嵩保長社,賊來圍城,嵩兵少,軍中皆恐。召軍吏謂曰:兵有奇變,不在眾寡。今賊依草結營,易為風火;若因夜縱火,必大驚亂,吾出兵擊之,其功可成。其夕遂大風,嵩乃約勒軍士,皆東苣乘城,使銳士間出圍外縱火大呼,城上舉燎應之。嵩因鼓而奔其陳,賊驚亂奔走,大破之。又五代梁太祖乾寧中,親領大軍,由鄆州東路北次於魚山。朱宣覘知,即以兵徑至,且圖速戰。帝整軍出砦。時宣瑾已陳於前。須臾,東南風大起,帝軍旌旗失次,甚有懼色。帝即令騎士揚鞭呼嘯,俄而西北風驟發。時兩軍皆在草莽中,帝因令縱火。既而煙燄亙天,乘勢以攻賊陳,宣瑾大破,餘眾擁入清河。因築京觀於魚山之下。又後唐伐蜀,工部任圜以大軍至漢州,康延孝來逆戰。圜命董璋以東川懦卒當其鋒,伏精兵於其後。延孝擊退東川之軍,急追之,遇伏兵。延孝敗馳入漢州,閉壁不出。西川孟知祥以兵二萬,與圜合勢攻之。漢州四面樹竹木為柵。三月,圓陳於金鴈橋,即率諸軍鼓譟而進,四面縱火,風燄亙空。延孝危急,引騎出陳於金馬橋,又大敗之。張預曰:焚彼營合,以殺其士,火攻之先也。班超燒匈奴使者是也。 二曰火積, 李筌曰:焚積聚也。杜牧曰:積者,積蓄也,糧食薪芻是也。高祖與項羽相持成皋,為羽所敗,北渡河,得張耳、韓信軍。軍脩武,深溝高壘。使劉賈將二萬人騎數百,渡白馬津,入楚地,燒其積聚,以破其業。楚軍乏食。隋文帝時,高熲獻取陳之策,曰:江南土薄,合多茅竹,所有儲積,皆非地窖。可密遣行人,因風縱火,待彼修葺,復更燒之。不出數年,自可財力俱盡。帝行其策,由是陳人益弊。梅堯臣曰:焚其委積,以困芻糧。張預曰:焚其積聚,使芻糧不足。故曰:軍無委積則亡。劉賈燒楚積聚是也。 三曰火輜,四曰火庫, 李荃曰:燒其輜重,焚其庫室。杜牧曰:器械財貨及軍士衣裝,在車中上道未止曰輜,在城營壘已有止捨曰庫,其所藏二者皆同。後漢末,袁紹相許攸降曹公,曰:今袁氏輜重有萬餘兩車,屯軍不嚴;今以輕兵襲之,不意而至,焚其積聚,不過三日,袁氏自敗。公大喜,選精騎五千,皆用袁氏旗幟,銜枚縛馬口,從間道出入,抱束薪。所歷道有問者,語之曰:袁公恐曹操抄略後軍,遣兵以益備。聞者信以為然,皆自若,既至圍屯,大放火,營中驚亂,因大破之,輜重悉焚之矣。陳皞曰:夫敵有愛惜之物,亦可以攻之;彼若出救,是我以火分其勢也。更遇其心神撓惑,自可破軍殺將也。梅堯臣曰:焚其輜重,以窘貨財;焚其庫室,以空蓄聚。何氏曰:如前秦符堅遣將王猛伐前燕慕容暐,師至潞川,燕將慕容評率兵四十萬禦之,以持久制之。猛遣將郭慶率步騎五千,夜從間道,起火於晉山,燒評輜重,火見鄴中。因而滅之。張預曰:焚其輜重,使器用不供。故曰:軍無輜重則亡。曹操燒袁紹輜重是也。焚其府庫,使財貨不充。故曰:軍無財,則士不來。 五曰火隊。 李筌曰:焚其隊仗兵器。杜牧曰:焚其行伍,因亂而擊之。梅堯臣曰:焚其隊仗,以奪兵具。隊一作隧。賈林曰:隧,道也。燒絕糧道及轉運也。何氏同賈林註。張預曰:焚其隊仗,使兵無戰具。故曰:器械不利,則難以應敵也。 行火必有因, 曹操曰:因姦人。李筌曰:因姦人而內應也。陳皞曰:須得其便,不獨姦人。賈林曰:因風燥而焚之。張預曰:凡火攻,皆因天時燥旱,營含茅竹,積芻聚糧,居近草莽,因風而焚之。 煙火必素具。 曹操曰:煙火,燒具也。李筌曰:薪芻、蒿艾、糧糞之屬。杜牧曰:艾蒿、荻葦、薪芻膏油之屬,先須修事以備用。兵法有火箭、火簾、火杏、火兵、火獸、火禽、火盜、火弩,凡此者皆可用也。梅堯臣曰:潛姦伺隙,必有便也;秉稈持燧,必先備也。傳曰:惟事事有備,乃無患也。張預曰:貯火之器,燃火之物,常須預備,伺便而發。 發火有時,起火有日。 梅堯臣曰:不妄發也。張預曰:不可偶然,當伺時日。 時者,天之燥也; 曹操曰:燥者,旱也。梅堯臣曰:旱煥易燎。張預曰:天時旱燥,則火易燃。 日者,月在箕、壁、翼、軫也;凡此四宿者,風起之日也。 李筌曰:天文志月宿此者多風。玉經云:常以月加日,從營室順數十五至翼,月在宿於此也。杜牧曰:宿者,月之所宿也。四宿者,風之使也。梅堯臣曰:箕,龍尾也;壁,東壁也;翼、軫,鶉尾也。宿在者,謂月之所次也。四宿好風,月離必起。張預曰:四星好風,月宿則起。當推步躔次,知所宿之日,則行火。一說:春丙丁,夏戊己,秋壬癸,冬甲乙,此日有疾風猛雨。又佔風法:取雞羽重八兩,掛於五丈竿上,以候風所從來。四宿,即箕、壁、翼、軫也。 凡火攻,必因五火之變而應之。 梅堯臣曰:因火為變,以兵應之。張預曰:因其火變,以兵應之。五火即人、積、輜、庫、隊也。 火發於內,則早應之於外。 曹操曰:以兵應之也。李筌曰:乘火勢而應之也。杜牧曰:凡火,乃使敵人驚亂,因而擊之,非謂空以火敗敵人也。聞火初作即攻之;若火闌眾定而攻之,當無益,故曰早也。杜佑曰:使間人縱火於敵營內,當速進以攻其外也。梅堯臣曰:內若驚亂,外以兵擊。張預曰:火纔發於內,則兵急擊於外;表裹齊攻,敵易驚亂。 火發兵靜者,待而勿攻;   杜牧曰:火作不驚,敵素有備,不可遽攻,須待其變者也。梅堯臣曰:不驚撓者,必有備也。王晰曰:以不變也。何氏曰:火作而敵不驚呼者,有備也;我往攻,則返或受害。張預曰:火雖發而兵不亂者,敵有備也;復防其變,故不可攻。 極其火力,可從而從之,不可從而止。   曹操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李筌曰:夫火發兵不亂,不可攻。杜牧曰:俟火盡已來,若敵人擾亂則攻之;若敵終靜不擾,則收兵而退也。杜佑曰:見利則進、知難則退。極,盡也。盡火力,可則應,不可則止,無使敵知其所為。梅堯臣曰:極其火勢,待其變則攻,不變則勿攻。王晰曰:伺其變亂則乘之;終不變亂,則自治而蓄力。何氏曰:如魏滿寵征吳,敕諸將曰:今夕風甚猛,賊必來燒我營,宜為之備。諸。 軍皆警。夜半,果來燒營,寵掩擊破之者是也。張預曰:盡其火勢,變亂則攻,安靜則退。 火可發於外,無待於內,陝時發之。   李筌曰:魏武破袁紹於官渡,用許攸計,燒輜重萬餘,則其義也。杜牧曰:上文雲五火變鬚髮於內。若敵居荒澤草穢,或營柵可焚之地,即須及時發火,不必更待內發作然後應之,恐敵人自燒野草,我起火無益。漢時李陵征匈奴,戰敗,為單于所逐,及於大澤。匈奴於上風縱火,陵亦先放火燒斷蒹葭,用絕火勢。陳皞曰:以時發之,所謂天之燥月之宿在四星也。賈林曰:火可發於外,不必待內應;得時即應發,不可拘於常勢也。梅堯臣同杜牧註。張預曰:火亦可發於外,不必須待作於內;但有便則應時而發。黃巾賊張角圍漢將皇甫嵩於長社。賊依草結營,嵩使銳士間出圍外,縱火大呼,城上舉燎應之。嵩因鼓而奔其陳,賊驚亂,遂敗走。 火發上風,無攻下風。   曹操曰:不便也。李筌曰:隋江東賊劉元進攻王世充於延陵,令把草東方,因風縱火。俄而迴風,悉燒元進營,軍人多死者。杜牧曰:若是東,則焚敵之東,我亦隨以攻其東。若火發東面,攻其西,則與敵人同受也。故無攻下風,則順風也;若舉東,可知其他也。梅堯臣曰:逆火勢,非便也,敵必死戰。王晰曰:或擊其左右可也。張預曰:燒之必退,退而逆擊之,必死戰,則不便也。 晝風久,夜風止。   曹操曰:數當然也。李筌曰:不終#1始也。杜牧曰:老子曰:飄風不終朝。梅堯臣曰:凡晝風必夜止,夜風必晝止,數當然也。王晰同梅堯臣註。張預曰:晝起則夜息,數當然也。故老子曰:飄風不終朝。 凡軍必知有五火之變,以數守之。 杜牧曰:須算星躔之數,守風起日,乃可發火,不可偶然而為之。杜佑曰:既知起五火五變,當復以數消息其可否。梅堯臣曰:數星之躔,以候風起之日,然而發火,亦當自防其變。張預曰:不可止知以火攻人,亦當防人攻己。推四星之度數,知風起之日,則嚴備守之。 故以火佐攻者明,   梅堯臣曰:明白易勝。張預曰:用火助攻,灼然可以取勝。 以水佐攻者強。   杜佑曰:水以為衝,故強。梅堯臣曰:勢之強也。張預曰:水能分敵之軍,彼勢分則我勢強。 水可以絕,不可以奪。   曹操曰:火佐者,取勝明也。水佐者,但可以絕敵道,分敵軍,不可以奪敵蓄積。李筌曰:軍者,必守術數,而佐之水火,所以明強也。光武之敗王莽,魏武之擒呂布,皆其義也。以水絕敵人之軍,分為二則可,難以奪敵人之蓄積。杜牧曰:水可絕敵糧道,絕敵救援,絕敵奔逸,絕敵衝擊,不可以水奪險要蓄積也。王晰曰:強者取其決注之暴。張預曰:水止能隔絕敵軍,使前後不相及,取其一時之勝;然不若火能焚奪敵之積聚,使之滅亡。若韓信決水斬楚將龍且,是一時之勝也;曹公焚袁紹輜重,紹因以敗,是使之滅亡也。水不若火,故詳於火而略於水。 夫戰勝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費留。   曹操曰:若水之留,不復還也。或曰:賞不以時,但費留也,賞善不踰日也。李筌曰:賞不踰日,罰不踰時。若功立而不賞,有罪而不罰,則士卒疑惑,日有費也。杜牧曰:修者,舉也。夫戰勝攻取,若不藉有功舉而賞之,則三軍之士必不用命也;則有凶咎,徒留滯費耗,終不成事也。賈林曰:費留,惜費也。梅堯臣曰:欲戰必勝、攻必取者,在因利乘便,能作為功也。作為功者,修火攻、水攻之類,不可坐守其利也。坐守其利者,凶也;是謂費留矣。王晰曰:戰勝攻取,而不修功賞之差,則人不勸;不勸則費財老師,凶害也已。張預曰:戰攻所以能必勝必取者,水火之助也。水火所以能破軍敗敵者,士卒之用命也。不修舉有功而賞之,凶咎之道也。財竭師老而不得歸,費留之謂也。 故曰:明主慮之,良將修之。   杜牧曰:黃石公曰:夫霸者,制士以權,結士以信,使士以賞;信衰則士疏,賞虧則士不為用。賈林曰:明主慮其事,良將修其功。梅堯臣曰:始則君發其慮,終則將修其功。張預曰:君當謀慮攻戰之事,將當修舉剋捷之功。 非利不動,   李筌曰:明主賢將,非見利不起兵。杜牧曰:先見起兵之利,然後兵起。梅堯臣曰:凡兵非利於民不興也。一作非利不起也。 非得不用,   杜牧曰:先見敵人可得,然後用兵。賈林曰:非得其利不用也。 非危不戰。   曹操曰:不得已而用兵。李筌曰:非至危不戰。梅堯臣曰:凡用兵,非危急不戰也,所以重凶器也。張預曰:兵,凶器;戰,危事。須防禍敗,不可輕舉,不得已而後用。 主不可以怒而興師,   王晰曰:不可但以怒也。若息侯伐鄭。張預曰:因怒興師,不亡者鮮。若息侯與鄭伯有違言而伐鄭,君子是以知息之將亡。 將不可以慍而致戰;   王晰曰:不可但以慍也,若晉趙穿。張預曰:因忿而戰,罕有不敗。若姚襄怒符堅黃眉壓壘而陳,因出戰,為黃眉所敗是也。怒大於慍,故以主言之;慍小於怒,故以將言之。君則可以興兵,將則止可言戰。 合於利而動,不合於利而止;   曹操曰:不得以己之喜怒而用兵也。賈林曰:慍怒內作,不顧安危,固不可也。杜佑曰:人主聚眾興軍,以道理勝負之計,不可以己之私怒;將舉兵則以策,不可以慍恚之故而合戰也。梅堯臣曰:兵以義動,無以怒興;戰以利勝,無以慍敗。張預曰:不可因己之喜怒而用兵,當顧利害所在。尉繚子曰:兵起非可以忿也;見勝則興,不見勝則止。 怒可以復喜,慍可以復悅;   張預曰:見於色者謂之喜,得於心者謂之悅。 亡國不可以復存,死者不可以復生。   杜牧曰:亡國者,非能亡人之國也。言不度德,不量力,因怒興師,因慍合戰,則其兵自死,其國自亡者也。杜佑曰:凡主怒興軍伐人,無素謀明計,則破亡矣。將慍怒而鬥,倉卒而合戰,所傷殺必多。怒慍復可以說喜,言亡國不可復存,死者不可復生者,言當慎之。梅堯臣曰:一時之怒,可返而喜也;一時之慍,可返而說也。國亡軍死,不可復已。王晰曰:喜怒無常,則威信去矣。張預曰:君因怒而興兵,則國必亡;將因慍而輕戰,則士必死。 故明君慎之,良將警之,此安國全軍之道也。   杜牧曰:警,言戒之也。梅堯臣曰:主當慎重,將當警懼。張預曰:君常慎於用兵,則可以安國;將常戒於輕戰,則可以全軍。 孫子註解卷之十二竟 #1『終』原作『知』,據宋本改。   孫子註解卷之十三 用間篇     曹操、李筌曰:戰者必用間謀,以知敵之情實也。張預曰:欲素知敵情者,非間不可也。然用間之道,尤須微密,故次火攻也。 孫子曰:凡興師十萬,出征千里,百姓之費,公家之奉,日費千金;內外騷動,怠於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萬家。   曹操曰:古者八家為鄰,一家從軍,七家奉之。言十萬之師舉,不事耕稼者七十萬家。李筌曰:古者發一家之兵,則鄰里三族共資之。是以不得耕作者七十萬家,而資十萬之眾矣。杜牧曰:古者一夫田一頃。夫九頃之地,中心一頃,鑿井樹廬,八家居之,是為井田。怠,疲也。言七十萬家奉十萬之師,轉輸疲於道路也。梅堯臣曰:輸糧供用,公私煩役,疲於道路,廢於未耜也。曹說是也。張預曰:井田之法,八家為鄰,一家從軍,七家奉之。興兵十萬,則輟耕作者七十萬家也。或問曰:重地則掠,疲於道路而轉輸,何也?曰:非止運糧,亦供器用也。且兵貴掠敵者,謂深踐敵境,則當備其乏,故須掠以繼食,非專館穀於敵也。亦有磧鹵之地,無糧可因,得不餉乎? 相守數年,以爭一日之勝,而愛爵祿百金,不知敵之情者,不仁之至也,   李筌曰:惜爵賞不與間謀,令窺敵之動靜,是為不仁之至也。杜牧曰:言不能以厚利使間也。梅堯臣曰:相守數年,則七十萬家所費多矣;而乃惜爵祿百金之微,不以遺間釣情取勝,是不仁之極也。王皙曰:吝財賞,不用間也。張預曰:相持且久,七十萬家財力一困;不知恤此,而反靳惜爵賞之細,不以啗間求索知敵情者,不仁之甚也。 非人之將也,   梅堯臣曰:非將人成功者也。 非主之佐也,   一本作非仁之佐也。梅堯臣曰:非以仁佐國者也。 非勝之主也。   梅堯臣曰:非致勝主利者也。張預曰:不可以將人,不可以佐主,不可以主勝。勤動而言者,嘆惜之也。 故明君賢將,所以動而勝人,成功出於眾者,先知也。   李筌曰:為間也。杜牧曰:知敵情也。梅堯臣曰:主不妄動,動必勝人;將不苟功,功必出眾。所以者何也?在預知敵情也。王晰曰:先知敵情,制勝如神也。何氏曰:周官士師掌邦諜,蓋異國間伺之謂也。故兵家之有四機二權,曰事機#1,曰智權,皆善用間諜者也。故能敵人動靜,我預知矣。韋孝寬為驃騎大將軍,鎮玉壁。孝寬善於撫御,能得人心。所遣間謀入齊者,皆為盡力;亦有齊人得孝寬金貨,遙通書疏。故齊之動靜,朝廷皆先知之。時有主師許盆,孝寬委以心膂,令守一戍,盆乃以城東入。孝寬怒,遣謀取之。俄而斬首而還。其能政物情如此。又李達為都督義州、弘農等二十一防諸軍事,每厚撫境外之人,使為間諜,敵中動靜,必先知之。至有事洩被誅戮者,亦不以為悔。其得人心也如此。張預曰:先知敵情,故動則勝人,功業卓然,超絕群眾。 先知者,不可取於鬼神,   張預曰:視之不見,聽之不聞,不可以禱祀而取。 不可像於事,   曹操曰:不可以禱祀而求,亦不可以事類而求也。李筌曰:不可取於鬼神像類,唯間者能知敵之情。杜牧曰:象者,類也。言不可以他事此類而求。梅堯臣曰:不可以卜筮知也,不可以像類求也。張預曰:不可以事之相類者,擬象而求。 不可驗於度,   曹操曰:不可以事數度也。李筌曰:度,數也。夫長短闊狹,遠近小大,即可驗之於度數;人之情偽,度不能知也。梅堯臣曰:不可以度數驗也。言先知之難也。張預曰:不可以度數推驗而知。 必取於人,知敵之情者也。   曹操曰:因人也。李筌曰:因間人也。梅堯臣曰:鬼神之情,可以卜筮知;形氣之物,可以像類求;天地之理,可以度數驗。唯敵之情,必由間者而後知也。張預曰:鬼神像類度數,皆不可以求先知,必因人而後知敵情也。 故用間有五:有因間,有內間,有反間,有死間,有生間。   梅堯臣曰:五間之名也。張預曰:此五間之名,因間當為鄉間。故下文云:鄉間可得而使。 五間俱起,莫知其道,是謂神紀,人君之寶也。   曹操曰:同時任用五間也。李筌曰:五間者,因五人用之。杜牧曰:五間俱起者,敵人不知其情洩形露之道,乃神鬼之綱紀,人君之重寶也。梅堯臣曰:五間俱起以間敵,而莫知我用之之道,是日神妙之鋼紀,人君之所貴也。王晰曰:五間俱起,人不之測,是用兵神妙之大紀,人主之重寶也。賈林曰:紀,理也。言敵人但莫知我以何道,如通神理也。張預曰:五間循環而用,人莫能測其理,玆乃神妙之綱紀,人君之重寶也。 因間者,因其鄉人而用之。   杜牧曰:因敵鄉國之人,而厚撫之,使為間也。晉豫州刺史祖逖之鎮雍丘,愛人下士,雖疏交賤隸,皆恩禮而遇之。河上堡因先有任子在胡者,皆聽兩屬;時遣遊軍偽抄之,明其未附。諸塢王感戴,胡有異圖,輒密以聞。前後剋獲,蓋由於此。西魏韋孝寬使齊人斬許盆而來,猶其義也。賈林曰:讀因間為鄉間。杜佑曰:因敵鄉人知敵表裹虛實之情,故就而用之,可使伺侯也。梅堯臣曰:因其國人,利而使之。何氏曰:如春秋時,楚師伐宋,九月不服,將去宋。楚大夫申叔時曰:築室反耕者,宋必聽命。楚子從之。宋人懼,使華元夜入楚師,登子反之床,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曰:弊邑易子而食,析骸而爨;雖然,城下之盟,有以國斃,不能從也。去我三十里,唯命是聽。子反懼,與之盟,而告楚子,退三十里。宋及楚平。張預曰:因敵國人,知其底裹,就而用之,可使伺候也。韋孝寬以金帛啗齊人,而齊人遙通書疏是也。 內間者,因其官人而用之。   李筌曰:因敵人失職之官,魏用許攸也。杜牧曰:敵之官人,有賢而失職者,有過而被刑者,亦有寵璧而貪財者,有屈在下位者,有不得任使者,有欲因敗喪以求展己之材能者,有翻覆變詐常持兩端之心者。如此之官,皆可以潛通問遺,厚貺金帛而結之。因求其國中之情,察其謀我之事,復間其君臣,使不和同也。杜佑曰:因在其官失職者,若刑戮之子孫與受罰之家也。因其有隙,就而用之。梅堯臣曰:因其官屬,結而用之。何氏曰:如益州牧羅尚遣將隗伯,攻蜀賊李雄於郫城,互有勝負。雄乃募武都人樸泰,鞭之見血,使譎羅尚,欲為內應,以火為期。尚信之。悉出精兵,遣隗伯等率兵從泰擊雄。雄將李驤於道設伏,泰以長梯倚城而舉火。伯軍見火起,而爭緣梯,泰又以繩汲上尚軍百餘人,皆斬之。雄因放兵,內外擊之,大破尚軍。此用內間之勢也。又隋陰壽為幽州總管,高寶寧舉兵反,壽討之。寶寧奔於磧北,壽班師,留開府成道昂鎮之。寶寧遣其子僧伽率輕騎掠城下而去,尋引契丹靺竭之眾來攻。道昂苦戰連月乃退。壽患之,於是重賄寶寧,又遣人陰間其所親任者趙世模、王威等。月餘,世模率其眾降。寶寧復走契丹,為其麾下趙修羅所殺,北邊遂安。又唐太宗討竇建德,入武牢,進薄其營,多所傷殺。凌敬進說曰:宜悉兵濟河,攻取懷州河陽,使重將居守;更率眾嗚鼓建旗,踰太行,入上黨,先聲後實,傳檄而定;漸趨壺口,稍駭蒲津,收河東之地。此策之上也。行必有三利:一則入無人之境,師有萬全;二則拓土得兵;三則鄭圍自解。建德將從之,王世充之使長孫安世陰齎金玉,啗其諸將,以亂其謀。眾鹹進練曰:凌敬書生耳,豈可與言戰乎。建德從之,退而謝敬曰:今眾心甚銳,此天讚我矣。因此決戰,必然大捷,已依眾議,不得從公言也。敬固爭,建德怒,杖出焉。於是悉眾進逼武牢。太宗按甲挫其銳,建德中槍,竄於牛口渚,車騎將軍白士讓、楊武威生獲之。又王翦為秦將攻趙,趙使李牧、司馬商禦之。李牧數破走秦軍,殺秦將桓齮。翦惡之,乃多與趙王寵臣郭開等金,使為反間,曰:李牧、司馬商欲與秦廢趙,以多取封於秦。趙王疑之,使趙蔥及顏聚代將,斬李牧,廢司馬商。後三月,翦因急擊趙,大破,殺趙蔥,虜趙王遷及其將顏聚也。張預曰:因其失意之官,或刑戮之子弟,凡有隙者,厚利使之。晉任析公、吳納子胥皆近之。 反間者,因其敵間而用之。 李筌曰:敵有間來窺我得失,我厚賂之,而令反為我間也。杜牧曰:敵有間來窺我,我必先知之,或厚賂誘之,反為我用;或佯為不覺,示以偽情而縱之,則敵人之間,反為我用也。陳平初為漢王護軍尉,項羽圍於榮陽城,漢王患之,請割榮陽以西和,項王弗聽。平曰:顧楚有可亂者,彼項王骨鯁之臣亞父,鍾離昧、龍且、周殷之屬,不過數人耳。大王能出捐數萬斤金,行反間,間其君臣,以疑其心;項王為人意忌信讒,必內相誅。漢因舉兵而攻之。破楚必矣。漢王以為然,乃出黃金四萬斤與平,恣所為,不問出入。平既多以金,縱反間於楚軍,宣言:諸將鍾離昧等為項王將,功多矣,然終不得列#2地而王,欲與漢為一,以滅項氏,分王其地。項王果疑之,使使至漢,漢為太牢之具,舉進,見楚使,即場驚曰:吾以為亞父使,乃項王使也。復持去,以惡草具進楚使。使歸,具以報,項王果大疑亞父。亞父欲急擊下榮陽城,項王不信,不肯聽亞父。亞父聞項王疑之,升大怒,疻發而死。卒用陳平之計滅楚也。梅堯臣曰:或以偽事給之,或以厚利啗之。王晰曰:反間,反為我間也。或留之使言其情,又或示以詭形而遣之。何氏曰:如燕昭王以樂毅為將,破齊七十餘城。及惠王立,與樂毅有隙。齊將田單乃縱反間於燕,宣言曰:齊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樂毅畏誅而不敢歸,以伐齊為名,實欲連兵南面而王齊。齊人未附,故且緩即墨以待其事。齊人所#3懼,唯恐他將之來,即墨殘矣。燕王以為然,使騎劫伐樂毅。燕人士卒離心。單又縱反間曰:吾懼燕人掘吾城外塚墓,戮辱先人。燕軍從之。即墨人激怒請戰,大破燕師,所亡七十餘城,悉復之。又秦師圍趙閼與,趙將趙奢救之,去趙國都三十里不進。秦間來,奢善食遣之,間以報秦將,以為奢師怯弱而止不行。奢墮而卷甲趨秦師,擊破之。又范睢為秦昭王相,使左庶長王齕攻韓,取上黨。上黨民走趙。趙軍長平。齕因攻趙;。趙使廉頗將。康頗堅壁以待秦。秦數挑戰,趙兵不出。趙王數以為讓。而睢使人行千金於趙,為反間曰:秦之所惡,獨畏趙括耳。廉頗軍易與,且降矣。趙王既怒廉頗軍多亡失,數敗,又反堅壁不戰,又聞秦反間之言,因使括代頗。秦聞括將,以白起為上將軍,射殺括,及坑降卒四十萬。張預曰:敵有間來,或重賂厚禮以結之,告以偽辭;或佯為不知,疏而慢之,示以虛事,使之歸報,則反為我利也。趙奢善食秦間,漢軍佯驚楚使是也。 死間者,為誑事於外,令吾間知之,而傳於敵間也。 李筌曰:情詐為不足信,吾知之,今吾動此間而待之。此筌以待字為非傳也。杜牧曰:誑者,詐也。言吾間在敵,未知事情,我則詐立事跡,令吾間憑其詐跡,以輸誠於敵,而得敵信也。若吾進取,與詐跡不同,間者不能脫,則為敵所殺,故曰死間也。漢王使酈生說齊,下之;齊罷守備,韓信因而襲之;田橫怒烹酈生,此事相近。杜佑曰:作誑詐之事於外,佯漏洩之,使吾間知之。吾間至敵中,為敵所得,必以誑事諭敵,敵從而備之。吾所行不然,間則死矣。又云:敵間來,聞我誑事,以持歸,然皆非所圖也。二間皆不能知幽隱深密,故曰死間也。蕭世誠曰:所獲敵人及己叛亡軍士,有重罪繫者,故為貸免,相敕勿洩,佯不祕密,令敵間竊聞之。吾因縱之使亡,亡必歸,敵必信焉,往必死,故曰死間。梅堯臣曰:以誑告敵,事乖必殺。王晰曰:詐而聞,使敵得之;間以吾詐告敵,事決,必殺之也。何氏曰:如戰國鄭武公欲伐胡,先以其子妻胡,因問群臣曰:吾欲用兵,誰可伐者?大夫關思期曰:胡可。武公怒而戮之,曰:胡,兄弟之國;子言伐之,何也?胡君聞之,以鄭為親己,不備,鄭襲而取之。此用死間之勢也。又班超發于闐諸國兵擊莎車、龜玆二國,揚言兵少不敵,罷散。乃陰緩生#4口歸,以告,龜玆王喜而不虞。超即潛勒兵,馳赴莎車,大破,降之。斯亦同死間之勢。又李靖伐突厥,頜利可汗以唐儉先在突厥,結和親,突厥不備,靖因掩擊,破之。張預曰:欲使敵人殺其賢能,乃令死士持虛偽以赴之;吾間至敵,為彼所得,彼以誑事為實,必俱殺之。我朝曹#5太尉嘗貸人死,使偽為僧,吞蠟彈入西夏。至,則為其所囚。僧以彈告,即下之。開讀,乃所遺彼謀臣書也。戎主怒,誅其臣,並殺間僧。此其義也。然死間之事非一,或使吾間詣敵約和,我反伐之,則間者立死。酈生烹於齊王、唐儉殺於突厥是也。 生間者,反報也。 李筌曰:往來之使。杜牧曰:往來相通報也。生間者,必取內明外愚,形劣心壯,趨撻勁勇,閑於鄙事,能忍飢寒垢恥者為之。賈林曰:身則公行,心乃私覘,往反報復,常無所害,故曰生間。杜佑曰:擇己有賢材智謀,能自開通於敵之親貴,察其動靜,知其事;計彼#6所為,已知其實;還以報我,故曰生間。梅堯臣曰:使智辨者往覘其情,而以歸報也。何氏曰:如華元登子反之床而歸。又如隋達奚武為東秦刺史時,齊神武趣沙苑,太祖遣武覘之。武從三騎,皆衣敵人衣服,至日暮,去營數百步,下馬潛聽,得其軍號。因上馬歷營,若警夜者;有不如法者,往往撻之。具知敵之情狀,以告太祖,太祖深嘉焉,遂破之。張預曰:選智能之士,往視敵情,歸以報我。若婁敬知匈奴之強,以告高祖之類。然生間之事亦眾;或己欲退,告敵以戰;或己欲戰,告敵以退。若秦行人夜戒晉師曰:來日請相見。臾駢曰:使者目動而言肆,懼我也。秦果夜遁。又呂延攻乞伏乾歸,大敗之。乾歸乃遣間稱東奔成紀。延信而追之。耿稚曰:告者視高而色動,必有姦計。延不從,遂為所敗是也。 故三軍之事,莫親於間,   杜牧曰:受辭指蹤,在於臥內,。杜佑曰:若不親撫,重以祿賞,則反為敵用,洩我情實。梅堯臣曰:入幢受詞,最為親近。王晰曰:以腹心親結之。張很曰:三軍之士,然皆親撫,獨於間者以腹心相委,是最為親密也。 賞莫厚於間,   杜佑曰:以重賞賞之,而賴其用。梅堯臣曰:爵祿金帛,我無愛焉。王晰曰:軍功之賞,莫厚於此。張預曰:非高爵厚利,不能使間。陳平曰:願出黃金四十萬斤,間楚君臣。 事莫密於間。   杜牧曰:出口入耳也。密一作審。杜佑曰:間事不密則為己害。梅堯臣曰:幾事不密則害成。王晰曰:獨將與謀。張預曰:惟將與間,得聞其事,非密與? 非聖智不能用間,   杜牧曰:先量間者之性,誠實多智,然後可用之。厚貌深情,險於山川,非聖人莫能知。梅堯臣曰:知其情偽,辨其邪正,則能用。王晰曰:聖通而先識,智明於事。張預曰:聖則事無不通,智則洞照幾先,然後能為間事。或曰:聖智則能知人。 非仁義不能使間,   陳皞曰:仁者有恩以及人,義者得宜而制事。主將者既能仁結而義使,則間者盡心而覘察,樂為我用也。孟氏曰:太公曰:仁義者,則賢者歸之。賢者歸之,則其間可用也。梅堯臣曰:撫之以仁,示之以義,則能使。王晰曰:七結其心,義激其節;弁義使人,有何不可?張預曰:仁則不愛爵賞,義則果次無疑。既啗以厚利,又待以至誠,則間者竭力。 非微妙不能得間之實。   杜牧曰:間亦有利於財寶,不得敵之實情,但將虛辭以赴我約,此須用心淵妙,乃能酌其情偽虛實也。杜佑曰:用意密而不漏。梅堯臣曰:防間反為敵所使,思慮故宜幾微臻妙。王晰曰:謂間者必性識微妙,乃能得所間之事實。張預曰:間以利害來告,須用心淵微精妙,乃能察其真偽。 微哉微哉,無所不用間也。   杜牧曰:言每事皆須先知也。梅堯臣曰:微之又微,則何所不知。王晰曰:丁寧之,當事事知敵之情也。張預曰:密之又密,則事無鉅細,皆先知也。 間事未發,而先聞者,間與所告者皆死。   杜牧曰:告者非誘間者,則不得知間者之情,殺之可也。陳皞曰:間者未發其事,有人來告,其聞者、所告者亦與間者俱殺以滅口,無令敵人知之。梅堯臣曰:殺間者,惡其洩;殺告者,滅其言。何氏曰:兵謀大事,洩者當誅;告人亦殺,恐傳諸眾。張預曰:間敵之事,謀定而未發,忽有聞者來告,必與間俱殺之,一惡其洩,一滅其口。秦已間趙不用廉頗,秦乃以白起為將,令軍中曰:有洩武安君將者,斬。此是已發其事,尚不欲洩,況未發乎? 凡軍之所欲擊,城之所欲攻,人之所欲殺,必先知其守將、左右、謁者、門者、舍人之姓名,令吾間必索知之。   李筌曰:知其姓名,則易取也。杜牧曰:凡欲攻戰,先須知敵所用之人賢愚巧拙,則量材以應之。漢王遣韓信、曹參、灌嬰擊魏豹,問曰:魏大將誰也?對曰:柏直。漢王曰:是口尚乳臭,不能當韓信。騎將誰也?曰:馮敬。曰:是秦將馬無擇子也;雖賢,不能當灌嬰。步卒將誰也?曰:項它。曰:是不能當曹參。吾無患矣。陳皞曰:此言敵人左右姓名,必須我先知之。或敵使間來,我當使間去,若不知其左右姓名,則不能成間者之說。漢高伐秦,至嶢關。張良曰:吾聞其將賈豎爾,可以利啗之。又曰:其將雖曰欲和,其軍士未肯,不如因其懈而擊之。乃進兵擊破之。又宋華元夜登子反之床,以告宋病,若非素知門人、合人、左右姓名,先使間導之,又何由得登其床也?杜佑曰:守,謂官守職任者;謁,告也,主告事者也;門者,守門者也;舍人,守舍之人也。必先知之為親舊,有急則呼之;則不可不知,亦因此知敵之情。梅堯臣曰:凡敵之左右前後之姓名,皆須審省,而令吾間先知,則吾間可行矣。王晰曰:不可臨事求也。張預曰:守將,守官任職之將也;謁者,典賓客之官也;門者,閽吏也;舍人,守舍之人也。凡欲擊其軍,欲攻其城,欲殺其人,必先知此左右之姓名則可也。欲港入其軍,則呼其姓名而往。若華元夜登子反之床,以告宋病。杜元凱註引此文,謂元用此術得以自通是也。又漢高祖入韓信臥內,取其印,亦跡之。 必索敵人之間來間我者,因而利之,導而捨之,   杜佑曰:含,居止也。令吾人遺以重利,復遇而捨之,則可令詭其辭。 故反間可得而用也。   曹操曰:捨,居止也。杜牧曰:敵間之來,必誘以厚利,而止捨之,使為我反間也。杜佑曰:故能取敵之間而用之。梅堯臣曰:必探索知敵之來間者,因而利誘之,引而捨止之,然後可為我反間也。王晰曰:此留敵間以詢其情者也。必饉捨之,曲為辯說,深致情愛,然後啗以大利,威以大刑,自非至忠於其君王者,皆為我用矣。張預曰:索,求也。求敵間之來窺我者,因以厚利誘導而館舍之,使反為我間也。言捨之者,謂稽留其使也。淹延既久,論事必多,我因得察敵之情。下文言四間皆因反間而知,非久留其人,極論其事,則何以悉知? 因是而知之,故鄉間、內間可得而使也;   杜牧曰:若敵間以利導之,尚可使為我反間,因此乃知厚利亦可使鄉間、內間也。此言使間非利不可。故上文云:相守數年,爭一日之勝, 而愛爵祿百金,不知敵情者,不仁之至也。下文皆伺其義也。陳皞曰:此說疏也。言敵使間來,以利啗之,誘令止捨,因得敵之情。因間、內間,可使反間誘而使之。杜佑曰:因反敵間而知敵情,鄉間者皆可得使。梅堯臣曰:其國人之可使者,其官人之可用者,皆因反間而知之。張預曰:因是反間,知彼鄉人之貪利者,官人之有隙者,誘而使之。 因是而知之,故死間為誑事,可使告敵;   張預曰:因是反間,知彼可誑之事,使死間往告之。 因是而知之,故生間可使如期。   杜牧曰:可使往來如期。陳皞曰:言五間皆循環相因,惟生間可使如期。杜佑曰:因誑事而知敵情,生間往返,可使知其敵之腹心所在。梅堯臣曰:令吾間以誑告敵者,須因反間,而知敵之可誑也。生間以利害峴敵情,須因反間,而知其疏密,則可往得實而歸如期也。張預曰:因是反間,知彼之情,故生間可往復如期也。 五間之事,主必知之,   李筌曰:孫子慇勤於五間,主切知之。 知之必在於反間,故反間不可不厚也。   杜牧曰:鄉間、內間、死間、生間,四間者,皆因反間知敵情而能用之,故反間最切,不可不厚也。杜佑曰:人主當知五間之用,厚其祿,豐其財。而反間者,又五間之本,事之要也,故當在厚待。梅堯臣曰:五間之始,皆因緣於反間,故當厚遇之。張預曰:人主當用五間以知敵情。然五間皆因反間而用,則是反間者,豈可不厚待之耶? 昔殷之興也,伊摯在夏;   曹操曰:伊摯,伊尹也。 周之興也,呂牙在殷。   曹操曰:呂牙,大公也。梅堯臣曰:伊尹、呂牙,非叛於國也,夏不能任而殷任之,殷不能用而周用之,其成大功者,為民也。何氏曰:伊、呂,聖人之耦,豈為人間哉?今孫子引之者,言五間之用,須上智之人,如伊、呂之才智者,可以用間。蓋重之之辭耳。張預曰:伊尹,夏臣也,後歸於殷;呂望,殷臣也,後歸於周。伊、呂相湯、武,以兵定天下者,順乎天而應乎人也,非同伯州犁之奔楚、苗貴皇之適晉、狐庸之在吳、士會之居秦也。 故惟明君賢將,能以上智為間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軍之所恃而動也。   李筌曰:孫子論兵,始於計而終於間者,蓋不以攻為主,為將者可不慎之哉。杜牧曰:不知敵情,軍不可動;知敵之情,非間不可。故曰:三軍所恃而動。李靖曰:夫戰之取勝,此豈求於天地,在乎因人以成之。歷觀古人之用間,其妙非一:即有間其君者,有間其親者,有間其賢者,有間其能者,有間其助者,有間其鄰好者,有間其左右者,有間其縱橫者,故子貢、史廖、陳軫、蘇秦、張儀、范睢等,皆憑此而成功也。且間之道有五焉:有因其邑人,使潛伺察而政辭焉;有因其仕子,故洩虛假令告示焉;有因敵之使,矯其事而返之焉;有審擇賢能,使覘彼向背虛實,而歸說之焉;有佯緩罪戾,微漏我偽情浮計,使亡報之焉。凡此五間,皆須隱祕,重之以賞,密之又密,始可行焉。若敵有寵璧,任以腹心者,我當使間遺其珍玩,恣其所欲,順而旁誘之。敵有重臣失勢,不滿其志者,我則啗以厚利,詭相親附,採其情實而政之。敵有親貴左右,多辭夸誕,好論利害者,我則使間曲情尊奉,厚遺珍寶,揣其所間而反間之。敵若使聘於我,我則稽留其使,今人與之共處,矯致慇懃,偽相親暱,朝夕慰諭,倍供珍味,觀其辭色而察之;仍朝夕令使獨與己伴居,我遣聰耳者,潛於複壁中聽之;使既遲違,恐彼怪責,必是竊論心事,我知事計,遣使用之。且夫用間間人,人亦用間以間己;己以密往,人以密來,理須獨察於心,參會於事,則不失矣。若敵人來,欲候我虛實,察我動靜,覘知事計而行其間者,我當佯為不覺,捨止而善飯之;微以我偽言誑事,示以前,卻期會,則我之所須,為彼之所失者,因其有間而反間之;彼若將我虛以為實,我即乘之而得志矣。夫水所以能濟舟,亦有因水而覆沒者;間所以能成功,亦有憑間而傾敗者。若束髮事主,當朝正色,忠以盡節,信以竭誠,不詭伏以自容,不權宜以為利,雖有善間,其可用乎?陳皞曰:晉伯州犁奔楚,楚苗賁皇奔晉。及晉、楚合戰於鄢#7陵,苗賁皇在晉侯之側,伯州犁侍於楚王,二人各言舊國長短之情。然則晉所以勝楚者,楚所以敗者,其故何也?二子則有優劣也。是知用閒之道,間敵之情,得不慎擇其人,深究其說也。故上文云:非聖智莫能用間者。夫聖智知人,人即附之;賢者受知,則戮力為效,非聖非智,必猜必忌。公道不啟,仁義不施,則義士賢人,因而銜憤,此將上天不祐,幽有鬼神,設無人事之變,恐有陰誅之禍,豈上智之士為其用哉。故上文云:非仁義莫能使間。然則湯、武之聖,伊、呂宜用。伊、呂獲用,事宜必濟。聖賢一會,交泰時乘,道合乾坤,功格寰宇,當其耕夫於畎畝,釣叟於渭濱,知我者,誰能無念也。賈林曰:軍無五間,如人之無耳目也。王晰曰:未知敵情者,不可動也。張預曰:用師之本,在知敵情,故日此兵之要也。未知敵情,則軍不可舉,故曰三軍所恃而動也。然處十三篇之末者,蓋用非兵之常也。若計、戰、攻、形、勢、虛實之類,兵動則用之;至於火攻與間,則有時而為耳。 孫子註解卷之十三竟 #1『機』原作『幾』,據郭化若本改。 #2『列』原作『利』,據宋本改。 #3『所』原作『戍』,據宋本改。 #4『生』原作『上』,據宋本改。 #5『曹』原作『智』,據宋本改。 #6『彼』原脫,據宋本補。 #7『鄢』原脫,據宋本補。   孫子序 魏武帝製   操聞上古有弧矢之利,論語曰足兵,尚書八政曰師,易曰師貞、丈人吉,詩曰王赫斯恕,爰整其旅,黃帝、湯、武鹹用干戚以濟世也。司馬法曰:人故殺人,殺之可也。恃武者滅,恃文者亡,夫差、偃王是也。聖人之用兵,戢而時動,不得已而用之。吾觀兵書戰策多矣,孫武所著深矣。審計重舉,明畫深圖,不可相誣。而但世人未之深亮訓說,況文煩富,行於世者失其旨要,故撰為略解焉。   孫子本傳   孫子武者,齊人也。以兵法見於昊王闔閭。闔閭曰:子之十三篇,吾盡觀之矣,可以小試勒兵乎?對曰:可。闔閭曰:可試以婦人乎?曰:可。於是許之。出宮中美人,得百八十人。孫子分為二隊,以王之寵姬二人各為隊長,皆令持戟。令之曰:汝知而心與左右手背乎?婦人曰:知之。孫子曰:前,則視心;左,視左手;右,視右手;後,即視背。、婦人曰:諾。約束既布,乃設鈇鉞,即三令五申之。於是鼓之右,婦人大笑。孫子曰: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復三令五申,而鼓之左,婦人復大笑。孫子曰: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欲斬左右隊長。昊王從臺上觀,見且斬愛姬,大駭,趣使使下令曰:寡人已知將軍能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願勿斬也。孫子曰:臣既已受命為將,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遂斬隊長二人以徇。用其次為隊長。於是復鼓之,婦人左右前後跪起,皆中規矩繩墨,無敢出聲。於是孫子使使報王曰:兵既整齊,王可試下觀之,唯王所欲用之,雖赴水火,猶可也。吳王曰:將軍罷休就捨,寡人不願下觀。孫子曰: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實。於是闔閭知孫子能用兵,卒以為將。西破彊楚,入郢,北威齊、顯名諸侯,孫子與有力焉。孫武既死,越絕書曰:吳縣巫門外大塚,孫武塚也。去縣十里。後百餘歲有孫臏。臏生阿、鄄之間,臏亦孫武之後世子孫也。孫臏嘗與龐涓俱學兵法。龐涓既事魏,得為惠王將軍,而自以為能不及孫臏,乃陰使召孫臏。臏至,龐涓恐其賢於己,疾之,則以法刑斷其兩足而鯨之,欲隱勿見。齊使者如梁,孫臏以刑徒陰見,說齊使。齊使以為奇,竊載與之齊。齊將田忌善而客待之。忌數與齊公子馳逐重射。孫子見其馬足不甚相遠,馬有上、中、下輩。於是孫子謂田忌曰:君第重射,臣能令君勝。田忌信然之,與王及諸公子逐射千金。及臨質,孫子曰:今以君之下駟與彼上駟,取君上駟與彼中駟,取君中駟與彼下駟。既馳三輩畢,而田#1忌一不勝而再#2勝,卒得王千金。於是忌進孫子於威王。威王問兵法,遂以為師。其後魏伐趙,趙急請救於齊。齊威王欲將孫臏,臏辭謝曰:刑餘之人不可。於是乃以田忌為將,而孫子為師,居輜車中,坐為計謀。田忌欲引兵之趙,孫子曰:夫解雜亂紛糾者不控捲,救鬥者不搏撠,批亢擣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今梁趙相攻,輕兵銳卒必竭於外,老弱罷於內。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據其街路,衝其方虛,彼必釋趙而自救。是我一舉解趙之圍而收弊於魏也。田忌從之,魏果去那鄲,與齊戰於桂陵,大破梁軍。後十五年,魏與趙攻韓,韓告急於齊。齊使田忌將而往,直走大梁。魏將龐涓聞之,去韓而歸,齊軍既已過而西矣。孫子謂田忌曰:彼三晉之兵,素悍勇輕齊,齊號為怯。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兵法:百里而趨利者蹶上將,魏武帝曰:蹶,猶挫也。五十里而趨利者軍半至。使齊軍入魏地為十萬灶,明日為五萬灶,又明日為二萬灶。龐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齊軍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過半矣。乃棄其步軍,與其輕銳倍日並行逐之。孫子度其行,暮當至馬陵。馬陵道狹,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龐涓死於此樹之下。於是令齊軍善射者萬弩,夾道而伏,期日暮見火舉而俱發。龐涓果夜至斫木下,見白書,乃鑽火燭#3之。讀其書未畢,齊軍萬弩俱發,魏軍大亂相失#4。龐涓#5自知智窮兵敗,乃自剄#6,曰:遂成豎子之名。齊因乘勝盡破其軍,虜魏太子申以歸。孫臏以此名顯天下,世傳其兵法。   #1『田』原誤為『四』,據《史記·孫子傳》校改。 #2『再』原誤為『時』,據《史記·孫子傳》校改。 #3『鑽火燭』原誤為『清水濁』,據《史記·孫子傳》校改。 #4『失』原誤為『史』,據《史記· 孫子傳》校改。 #5『龐涓』原缺,據《史記·孫子傳》校補。 #6『剄』原誤為『到』,據《史記·孫子傳》較改。   ****** 孫子遺說 經名:孫子遺說。鄭友賢撰。一卷。底本出處:《 正統道藏》 太清部。 十家註孫子遺說序   求之而益深者,天下之備法也;叩之而不窮者,天下之能言也。為法立言,至於益深不窮,而後可以垂教於當時,而傳諸後世矣。儒家者流,惟苦易之為書,其道深遠而不可窮;學兵之士,嘗患武之為說,微妙而不可究,則亦儒者之易乎?蓋易之為言也,兼三才,備萬物,以陰陽不測為神。是以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武之為法也,包四種,籠百家,以奇正相生為變。是以謀者見之謂之謀,巧者見之謂之巧,三軍由之而莫能知之。迨夫九師百氏之說興,而益見大易之義,如日月星辰之神,徒推步其輝光之跡,而不能考其所以為神之深。十家之註出,而愈見十三篇之法,如五聲五色之變,惟詳其耳目之所聞見,而不能悉其所以為變之妙。是則武之意,不得謂盡於十家之註也。然而學兵之徒,非十家之說,亦不能窺武之藩籬。尋流而之源,由徑而入戶,於武之法,不可謂無功矣。頃因餘暇,撫武之微旨而出於十家之不解者,略有數十事,託或者之問,具其應答之義,名日十註遺說。學者見其說之有遺,則始信益深之法、不窮之言,庶幾大易不測之神矣。榮陽鄭友賢撰。   孫子遺說     或問:死生之地,何以先存亡之道?曰:武意以兵事之大,在將得其人。將能,則兵勝而生;兵生於外,則國存於內。將不能,則兵敗而死;兵死於外,則國亡於內。是外之生死,擊內之存亡也。是故兵敗長平而趙亡,師喪遼水而隋滅。太公日:無智略大謀,彊勇輕戰,敗軍散眾,以危社稷,王者慎勿使為將。此其先後之次也。故曰:知兵之將,生民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也。   或問:得筭之多,得筭之少,況於無籌,何以是多、少、無之義?曰:武之文,固不汗漫而無據也。蓋經之以五事,校之以七計,彼我之筭,盡於此矣。五事之經,得三四者為多,得一二者為少;七計之校,得四五者為多,得二三者為少。五七俱得者為全勝;不得者為無筭,所謂冥冥而次事,先戰而求勝,圖乾沒之利,出浪戰之師者也。   ****** 天原發微 經名:天原發微。宋鮑雲龍撰。十八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版本: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天原發微卷之一 魯齊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太極元名仲漠   太極者,無聲無臭之中有箇至極之理。是為造化之樞紐,品彙之根柢。在天地,則天地中有太極,如戶有樞,如衣有紐,挈其綱也。在萬物,則萬物中有太極,如木有根,如榦有柢,立其本也。謂之無邪,沖漠無朕之中,萬象森然已具。謂之有邪,當初元無一物而不可究詁。其為理也,至高而不遺於卑,至妙而不離於繳,至精而不雜於氣,至神而不滯於物。天地閒未生者生,未發者發,無不生死於其問也。如北辰居所,而經星七政,晝夜環繞,其所以動者,一係於此,而所以然者,則未嘗動也。   《易大傳》曰:易有太極。 朱子答蔡西山曰:所以闔闢往來而無窮者,以其有是理爾。有是理,則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兩生四,四生八。至於八,則三變相因而三才可見。聖人因之,畫為八卦,以形變《易》之妙,而定吉凶。此後方可以書言,此易字不可以書言也。易,變易也。陰陽交錯,千變萬化,皆從此出。此夫子所謂無體之《易》、,言變易無體,而有至極之理。兼指一動一靜,已發未發而言。太極者,性情之妙,乃一動一靜,已發未發之理。太極中全是一箇善,若三百八十四爻,有善有惡,皆是陰陽變化已後方有。《通書》曰:誠,無為太極也,幾善惡陰陽也。德曰仁義禮智信,五行也,皆就圖上說。朱漢上謂:《易》有太極、太虛也。陰陽者,太虛聚而有氣。柔剛者,氣聚而有體。仁義生於太虛,見於氣體,而動於知覺也。分而二,則為陰陽。分而五,則為五行。分而萬事萬物,皆同此一原,則謂之性。南軒謂:太極者,萬理總會之名,所以形性之妙。若只曰性,不曰太極。只去未發上認,不見功用。曰太極,則性之妙見。自棄賦觀之,謂之命。自通天地人觀之,謂之理。萬物各具一理,是物物一太極也。萬理同出一原,是萬物統體一太極也。愚曰:極無不在。民極則有總會之義,北極則有樞紐之義,皇極則有標準之義。謂之太極,則是源頭。只有此理,立乎二氣五行萬物之先,而行乎二氣五行萬物之內。無總會之形,而實為萬物之總會。無樞紐之形,而實為萬物之樞紐。無標準之形,而實為萬物之標準。   周子曰:無極而太極。   愚按:程子謂此#1句即沖漠無朕,萬象森然已具之理。蔡節齊謂:此所以發明《易》有太極之語,是其無極之真實,有得於夫子《易》之一言。或以為妄加者謬,今舉朱子六條以釋此一句。其主太極而言者有三:一曰象數未形而理已具;二曰未有天地,畢竟是有此理;三曰無極者,只是說當初元無一物,只有此理,便會動靜生陰陽。主陰陽言者亦有三..一曰從陰陽處看,太極便在陰陽裹,今人說陰腸上,別有一箇無形無影底是太極,非也;二曰太極只是天地萬物之理,其中各有一箇太極;三曰非有以離乎陰陽,即陰陽而指其本體,不雜陰陽而為言爾。主太極而言太極,在陰陽之先,陰陽未生也。生陰陽而言太極,在陰陽之內,陰陽既生也。謂陰陽之外,別有太極。常為其主者,固陷乎列子不生不化之謬。獨執太極,在陰陽之中之說者,又昧乎大本所在。或曰:陽前是陰,陽前又是陽。以陰陽未生而言,則可疑也。若截自一陽初動處前,謂之陰陽未生,亦可也。然陰陽雖未生,而生陰陽之理,則已具在人心,為未發之中,總名曰:太極。   朱子曰:太極所以指天地萬物之根,無極所以著無聲無臭之妙。以其無器與形,而天地萬物之理,無不在是,故曰無極。而太極以其具天地萬物之理,而無器與形,故曰太極本無極。以其在無物之前,而未嘗不立於有物之後。以為在陰陽之外,而未嘗不行於陰陽之中。以為通貫全體,無乎不在,則又無聲臭影響之可言。其高極乎無極,太極之妙,而實不離乎日用之問。又曰:上天之載,是就有中說無。無極而太極,是就無中說有。無極所以狀,夫無聲無臭之妙。太極是名此理之極致。   自無極太極推而下之,則萬一各正,小大有定,一物各具一太極。自太極本無極,推而上之,則是萬為一,一實萬分,萬物統體一太極。雖二氣五行,生人生物,紛糾錯揉,萬變不齊。而太極行乎其中,自有條理,自有問架,不是嚨恫都無一物。所以外邊纔感,中問便應,眼前觸著撞著,都是這道理。大小大快活#2。愚聞之師曰:周子無極而太極一句是順說,太極本無極一句是倒說。上天之載,無聲無臭,猶周子所謂無極而太極也。若移《詩》之二句,倒言之曰:無聲無臭,上天之載。亦何不可?所謂無極而太極也,非是以無極加於太極之上也。像山不肯拈太極本無極一句,只攻上句,徒肆強?辨。某若得見象山,敢問晚學未通,請公將太極來看一看。像山鈴太怒曰:太極是無形之物,是大地所根本之理,如何將來看?我無可將,爾無可看,即是無極也。然則周子無極而太極,太極本無極,真千古擷撲不破之議論也。   又曰:自太極以至萬物化生,只是一箇圈子。   周子於第二圈中,分出一圈在上,以見太極渾淪極至之理而無形爾。只這圈子,自有天地,便只是這箇物事,在這裹流轉,賦在萬物一物之中,天理完具,不相假借,不相陵奪。渾然太極之全體,無乎不在此無極,二五所以妙合而凝也。故曰:人人有太極,物物有太極,皆自然而然。第人物本同,氣稟有異爾。朱子解、剝圖體示人,以一身所自來,惟人也。以下示人,以人道所由立,使知人所以為人,聖所以為聖,君子小人所以各有氣稟而不同爾。或曰:太極圖,前一段如棋盤,後一段如人下棋。愚謂:上一圈是天地之性,下一圈分陰分陽,便有箇氣質之性在裹。   邵子曰:道為太極。   朱子曰:此指天地萬物自然之理而為言。愚謂:道即太極,無二理也。或謂道別是一箇懸空底物,在太極之先,則道與太極為二矣。太極豈出於道之外哉?以其通行而言,則曰道。以其極至而言,則曰極。太極是渾淪底道,是極中分派條理。隨分派條理去,皆是道。如穿牛鼻絡馬首,皆隨他通處,極與道豈有二理耶。   又曰:心為太極。   朱子曰:此指人得是理,以為一身之主而言。愚謂:心者虛靈之物,即性之邪郭也。極者至善之理,即性之形體也。心統乎理,即渾然太極出。應萬事,則一物各具一極矣。故游氏曰:寂然無思,萬善未發,是無極也。此心昭然,靈源不昧,是太極也。若於寂然之中,有一念之動,則是動靜為陰陽也。   朱子曰:伏羲作《易》,自一畫以下。文王演《易》,自乾元以下。未嘗言太極,而孔子言之。孔子贊《易》,自太極以下,未嘗言無極,而周子言之。伏羲、文王就陰陽以下說,孔子又#3就陰陽以上發出太極來。   蔡季通云: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天先生羲文矣,後不生孔子,不得三千年。後#4不生周程,亦不得。愚按:有羲文之《易》,無夫子太極之說,則人不知《易》之本。知本矣,無周子無極之說,則人不知太極之本。《易》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本本原原之妙既明,則千萬世人心,皆知有所歸宿之地。朱子嘗曰:周子說無極,而太極最好。又舉程子論橫渠清虛一大之說,使人句別處走,其意深矣。愚嘗參之先儒,質之師友,而得其說。曰:《易》有太極一句,羲文而後,非孔子無人道得出。孔子而後千五百年,無人識得破。至康節始識其為作《易》根本,至濂溪始以無極而發明其旨。聖賢以道相傳,漸說到親切處爾。千古已往,萬古未來。終《易》此一句不得,其於太極上加易有二字,便見太極之有根源,不比異端之入於虛無也。此易字最為微密,乃是陰陽變化妙處,所謂無體之《易》是也。在兩儀萬化之先,而具兩儀萬化之體。此時雖不明為陰陽,而鈴指太極之出於此者。欲明其無,非虛無而有至實之理在其中。故曰易,曰有,曰太極,字字有歸。夫子恐人不曉此理,而的言之也。若把《易》作一部書看,即便差了。周子恐人不曉太極之理,故曰無極而太極。只將無極二字,解《易》之一字,而太極之本意始明。朱子又恐人將無極而太極一句分言之,故曰一物各具一太極。 知此,則知二氣五行,千變萬化而為《易》。而一物之中各具一天然完渾之太極而不可易也。此理充塞宇宙,在在皆是,人自不曉爾。生生之謂《易》,便是《易》有太極之易,下面便生出兩儀、四象、八卦來。不獨一部《易》中,只說此#5簡道理在陰陽,在男女,在人心,在庶類,莫不各各以此推出,皆是此理而不可易。此《易》所以生陰陽,離陰陽而言。《易》固不可拘於陰陽以為《易》,尤不可其以陰陽變易而言《易》者,陰陽非易,陰陽變易,而無體者《易》也。吾故曰:《易》有太極,《易》無體也。無思無為,《易》之本也。設位成列,易立易行,《易》之用也。在人曰《易》,在人曰性,莫匪一太極也。夫子之《易》,而曰有周子之《易》,而曰無與。邵子晝前之旨,是或一道也。後世惑於列《易》太始太素之說,遂失易之一.字。而以有物混成,為太極之單傳者,其說與聖人之言,相去不遠矣。 天原發微卷之一竟 #1『此』,原作『比』,據《四庫全書》本改。 #2『大快活』,《四庫全書》本作『各快活』。 #3『又』,原作『文』,據《四庫全書》本改。 #4『後』,原作『便』,據《四庫全書》本改。 #5『此』,當作『比』。 天原發微卷之二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動靜   此章言太極,動靜而陰陽分。太極無象,陰陽有氣,動靜氣也,理乘氣而行也。奇耦變化,牝牡相御。得其陽氣者,乾道成男;得其陰氣者,坤道成女。氣聚成形,形交氣感,陰陽綜錯,所以為《易》。天地問,只有箇動靜循環不已,此外更無餘事。或問:陽動為用,陰靜為體。今周子說太極,動而生陽,卻自動處說起,則用在體先。且道未動以前是如何?愚日:未動以前則是理,所謂無極而太極是也。理不當對動靜言,未動則是靜,未靜則是動,未動則又是靜。然則,理無對,理不可以動靜言,理則因動靜而見也。若夫邵子謂:用起天地先。朱子謂:太極之用所以行。皆指用處說爾。益謂動而生陽,以上更不容說者,其意深矣。   周子曰:太極動而生陽。動極復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   朱子釋此章,極為精妙。曰:太極之有動靜,是天命之流行也。所以一陰一陽之謂道。誠者,聖人之本,物之終始,而命之道也。其動也,誠之通也。繼之者,善萬物之所以資始也。其靜也,誠之復也。成之者性,萬物各正性命也。動極而靜,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命之所以流行而不已也。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分陰分陽,兩儀立焉。分之所以,一定而不移也。益太極者,本然之妙。動靜者,所乘之機。太極形而上之,道也。陰陽形而下之,器也。愚謂:太極理也,動靜氣也,所乘之機,是動靜乘載。此理在氣上,不覺動了又靜,靜了又動。故曰:太極猶人,動靜猶馬。馬以載人,人以乘馬。馬一出一入,人亦與之出入。所以太極乘此氣之動靜而生陰陽也。動時便是陽之太極,靜時便是陰之太極。從陰陽處看,陰陽只在太極裹。謂之太極在陰陽裹,亦得物則滯於已定之形。或流於動而無靜,或淪於靜而無動,物則不通也。神則不離於形,而不囿於形。動中有靜,靜中有動,所謂神妙萬物也。由五行二氣而上,則根於太極之一。動而靜,陽而陰,是萬為一性之原也。由二氣五行而下,則散為庶物之萬。靜而動,陰而陽,一實萬分,命之行也。靜則太極混合而歸於一,動則太極開闢而散於萬。或曰:如此則太極亦有分裂乎?曰:本一太極爾。萬物各有稟受,又自各全一箇太極,如月在天,一而已。及其散在江湖,影隨處而見渠,可謂月分乎一本萬殊,萬殊一本,無問然也。   程子曰:動靜無端,陰陽無始。   動而生陽,其初本是靜。靜之上,又須動。動前又有靜,推而上之,其始無端,此天道也。始於陰,成於陽,本於靜,流於動,人道也。然陽復本於靜,靜復根於動,其動靜亦無端。又曰:動靜互為其根,根字最宜玩味。益有已定之動靜,有可見之動靜,而未定不可見者,動靜之根也。此一根字難說。謂動根於靜,靜根於動,亦只說得箇互換往來,無問客主爾。意味未永,不若朱子說得圓活。其曰:元亨,誠之通動也。利貞,誠之復靜也。元者,動之貞,本乎靜。貞者,靜之質,著乎動,是貞也者。萬物之所以成終而成始也。故人不能不動而立乎人。極者,鈴主乎靜,則著乎動者,自無不中節而不失本然之靜矣。靜者,性之所以立。動者,命之所以行。其實一動一靜,皆命之行。而行乎動靜者,乃性之貞也。故曰:無極之貞。包動靜而言未發之中止,以靜言此,似指箇貞字,為動靜之根也。愚謂:動而生陽,非自動也。根於太極而動,出而賦予萬物也。靜而生陰,亦非自靜也。根於太極而靜,入而各正性命也。是則太極者,天地之根,所以御陰陽動靜之氣,以行能生成萬物也。其為根也,豈易言哉。 又曰:如百尺之木,自根本至.枝葉皆是一貫不可分。動靜為兩段事,漸安排引入來。太極如一木生上,分為枝榦,又分而生花生葉,生生不窮。到得成果子箇裹,又自有生,生不窮之理。生將出去,又是無限箇太極。更無停息,只是到成果時,自合少止。《易》曰:終始萬物,莫盛乎艮。艮止是生息之意。造物自然如此,豈待人安排哉。皆本末一貫之理。   朱子曰:動靜亦有兩儀。一是變易,便是流行底;一是交易,便是對待底。   動靜生陰陽,繼善成性,是流行底。分陰分陽,兩儀立焉,是對待底。太極之動,是流行也。動而靜,則為陰陽之對待。對待,則復動而為流行。如寒暑往來,一箇橫一箇直是也。,流行復靜,而為對待。如天地四方,束陽西陰,南陽北陰是也。對待是體,流行是用。體靜而用動,此動靜兩端,所以變化不窮。其日變易者,如陽變陰,陰變陽,老陽變為少陰,′老陰變為少陽。此是占筮之法,屈伸往來之類是也。其日交易者,是陽交於陰,陰交於陽。卦圖上天地定位之類是也。   又曰:思軻以後,無人識性。始自濂溪說動靜陰陽五行之變不齊,二程因此推出氣質之性來。   人未生時,只有此理,受得這理而生,方吹作性。天地之性,純乎此理而無雜,纔到陰陽五行處,便是氣質。以理與氣雜言之,於是有昏明厚薄之殊。故曰:五性感動而善惡分。性是形而上者,全是天理。氣是形而下者,便是查滓。至於形,又是查滓至濁者也。   又曰:眾人具動靜之理,而常失之於動。聖人全動靜之德,而常本之於靜。   動靜二字,相為對待,乃天理之自然。若不與動對,則不名為靜。不與靜對,則不名為動。但眾人之動,流於動而無靜。眾人之靜,淪於靜而無動。所以欲動情勝,利害相攻,從懷如流,其違禽獸不遠矣。惟聖人則不然。其動也,靜之理未嘗亡;其靜也,動之理未嘗息;是以其行之也中,處之也正,發之也仁,裁之也義。一動一靜,莫不有以全。夫太極之道,而無所虧焉。則向之所謂,欲動情勝,利害相攻者,於此乎定矣。未至此而修之#1。戒饉恐懼而靜者,常為主,君子所以吉?也。不知此而悖之,放辟邪侈而無不為,小人所以凶也。   邵子曰:天生於動,地生於靜。動之始,則陽生。動之極,則陰生。靜之始,則柔生。靜之極,則剛生。陰陽之中,又有陰陽,故有太陰太陽少陰少陽。剛柔之中,又有剛柔,故有太剛太柔少剛少柔。   愚按:邵子所說,由太極而動靜,則一生二。由動靜而分陰陽剛柔,而二生四。又從而分太少,則四生八卦。自此畫數,自此推舉,天地萬物,不能逃矣。於渾然太極之中,井.然有條如此。先儒謂康節,自陰陽相接處,看得分曉,信哉斯言。 靜動   此章言動根於靜也。天地四時,流行不息。然常著箇靜做本。若無.夜,則做得晝不分曉。若無冬,則做得春夏秋不能生長成實。如人終日應接,須少休息,便精神較健。如四時無冬,只管一向生去,元氣也有竭時。《易》曰:闔戶之謂坤,先於闢戶之謂乾,是由靜而動也。坤自夏至,以一陰右行,萬物從以入,故曰闔。乾自冬至,以一陽左行,萬物從以出,故曰闢。坤闔則陽變而陰,乾闢則陰變而陽,故一闔一闢謂之變。闔往闢來,萬變不息,在一歲為寒暑,在一日為晝夜,在一身為出入生死。無靜則無動,人乃世之以首坤歟#2.陰雖夏至方生,不到那亥上六陰獨處#3則未可言靜極則動。   《易?繫》曰: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程子曰:中者,言寂然不動。和者,言感而遂通。其寂然者,無時而不感。其感通者,無時而不寂。是乃天命之全體,人心之至正。其未發也,見其感通之體。其已發也,見其寂然之用。人心天理一也。   邵子曰..一動一靜之問,天地人之至妙至妙者歟!.   陽闢而動,陰闔而靜,一動一靜也。不役乎動,不滯乎靜,非動非靜,而主乎動靜者,一動一靜之問也。或曰:《太玄》謂陽氣潛乎黃鐘之官#4o信無不在其中。信者,誠而已矣。周子《通書》曰: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一通一復之間,有箇真實之理在。其殆元亨利貞之貞是也。後乎貞為利,前乎貞為元。由利而貞,則天地人之妙,歸藏於此。由貞而元,則天地人之妙,發越於此。正而固誠實而不妄,所謂萬變不息,而貞實者在此。無極而太極之妙,所以貫通天人之際。聖人用之,主靜以立人,極者正在乎此。謂之至妙至妙者,益極言其莫可得而形容也。這箇妙處,大開造化。動極復靜便是死,靜極復動便是生,陽極生陰便是化,陰極生陽便是變。人能識一動一靜之問者,便能知變化死生也。   又曰:無極之前,陰含陽也。有象之後,陽分陰也。朱子曰:自娠至坤,自陰含陽。自復至乾,是陽分陰。復垢之間為無極,自坤反娠,是無極之前。   朱子曰:此只就圖上說循環之意,坤陰收斂已盡,復陽包含未露,乃是本然之靜。不與動對,而為動靜之根本。先儒謂不與動對之靜,即無極而太極也。至靜之時,但有能知能覺者,而無所知所覺之事。此於《易》為純坤,無陽之象,而有貞至。不可磨之,理在其閒。若論復卦,則須以有所知覺,不得合為一說矣。邵子有言..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恐是此意。若以人心觀之,此是欲動未動之問。如休惕惻隱於赤子入井之初,此時此意,須虛心靜慮方見得。今以圖之,左右推之。圖右屬陰,陰主闔。陰中有陽,言自巽消以至坤翕,靜之妙也,是無極之前陰含陽也。圖左屬陽,陽主闢。陽去分陰,言自震長而至乾分,#5是有象之後,陽分陰也。乾生一陰,故曰父生長女而為娠。坤生一陽,故曰母孕長男而為復。此合乾陽坤陰,舉一圖而通論也。若單論無極,只在復娠中問,卻不可指有象之後,泛言之也。故曰:自坤反詬,是無極之前。又曰:復娠之問,為無極其問。謂何無動靜而包動靜,無陰陽而含陰陽,有是理而不見其進。無聲無臭,至微至妙,周子謂無極而太極是也,不可以形容盡矣。忽然半夜一聲雷,萬戶千門次第開。若識箇中元有象,許君親見伏羲來。朱子其得之矣。   又曰:元有二。有生天地之始者,太極也。有生萬物之始者,生之本也。   先天反本,復靜曰坤。在一日,則亥時。在一年,則十月。在一元,則太極。未動之際有一未形。後天陽動於中為復。在一日,則子中。在一年,則冬至。在一元,則太極之始。以卦氣論復,又為先天,欲觀萬古一元是也。冬至者,天之元一之一。春分者,物之元二之一。一者,元之體。二者,元之用。先閉後開者,春也。純開者夏,先開後閉者秋也。冬則閉而無聲,冬雖收藏之終,實是施生之始。元而亨利,收藏於貞。閉固得密,則春陽發舒,鈴正一年,造化實基於此。故冬暖無霜雪,則來歲五穀不登,正以陽氣發洩之故也。   朱子曰:靜中有動,見天地心。正如大黑暗中有一點明。   三陽盛,萬物蕃。此時只見物之盛,不見其心,惟是萬物未生,玲玲靜靜。一.陽生物之心,動於積陰之下,自藏掩不得此。天地之心,所以於此可見。一邵子謂:天心無改移。正是年年歲歲,月月日日,皆如此無差武。愚嘗曰:復之一陽動於坤下,善端初發,見天地心。大壯四陽,震在乾上,發於顏色,見天地情。坤之六陰,一主乎靜,寂然不動,見天地性。   又曰:靜可救得動,此以靜為主也。靜在這裹,虛明洞徹,便從這裹應去,自然透徹。心若有私,便都差了。   其心湛然,純一隻在這裹,無一毫私意。雜之則物來能名#6,動靜#7便一齊當理。嘗聞延平李先生,教人大抵令人於靜中體認。大本未發時,氣象分靜動。處事應物,自然中節。此龜山門下,相傳指訣也。人之一心,當如明鎰止水,不當如槁木死灰。鏡明水止,其體雖靜,可以鑑物。是靜中函動,體中藏用,人心之妙如此。若槁木不可生,死灰不可然,是乃無甩之物。心者,具眾理而應萬事。委之,無用可乎。   又曰.二靜也不是閉門獨坐,塊然自守。事物都不應如艮其止。止是靜;所以止之。便是動,此又靜中涵動,不流於一偏之說。   老氏之學,則於靜中有動。蘇張之學,流於動而無靜。是故有一般人,專要就寂然不動上理會。及其應事,卻七顛八倒,又牽動他寂然不動底。又有一般人,專要就事上理會,卻於根本上,全無工夫。須是徹上徹下,表裹一貫,如居仁便能由義,由義便能居仁,直內便能方外,方外便能直內始得。   又曰:敬貫動靜,則求放操存皆在裹,非塊然默守之謂靜也。   君子內外一貫之學,不可分為二。若只說涵養於未發,而已發之失乃不能制。是有得於靜,而無得於動。只知制其已發,而未發時不得涵養,則是有得於動,而無得於靜。存養是靜時工夫,靜時是中,無所偏倚。省察是動時工夫,動時是和,無所乖戾。靜時知覺不昧,復之見天地心,靜中之動也。動時發皆中節,止於其則乃艮之,不獲其身,不見其人,動中之靜也。前章以動靜名者,以見太極動而生陽,是用起天地先也。此章以靜動名者,以見靜翕動闢,體先天而用後天也。故曰:龍蛇不墊,則無以奮天;擭不屈,則無以伸;是亦天理之鈴然者。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益亦審諸。 辨方   北方壬癸亥子,皆水王之地,其卦為坎。一陽陷二陰中,為險為勞為隱伏。其方曰幽都,又曰朔方。朔之為言,蘇也。萬物至此,死而復甦,猶月之晦而有朔。日行至是,則淪於地中,萬象幽暗。《先天圖》乾南坤北,乾來交坤成坎,坤去交乾成離。陽生子中,陰生午中。坎離交媾,子與午對。陽為主,而陰為臣。天與人,皆背北面南,故南見北潛。辰極居北,眾星環共而數四方者,皆以北為尊,南為對,而後次束次西,宜太玄以罔冥為北。康節以太極居坤復之間也。   程叔子曰:朔初也,謂陽初始生之方也。如彼北方,終其陰而始其陽。   邵子曰:朔易以陽氣,自北方而生,至北方而盡,謂變易循環也。《堯典》三方皆言束西南,獨北方言朔。《易》三方皆言平秩,獨北方言平在。《月令》曰:散將幾終,歲且更始。伊川又曰:既成今歲之終,又慮來歲之始。曰終,曰始,曰今歲,曰來歲,皆成兩儀。又坤變坎,一卦變成兩卦。去歲陽氣至此而終,今歲陽氣又自此生起。   朱子曰:天地問有箇局定底,如四方是也。有箇推行底,如四時是也。屬北方便有二義,如冬至,前四十五曰屬今年,後四十五曰屬明年。子時前四刻屬今日,後四刻屬明日。艮終始萬物,青龍白虎朱雀皆一物,惟龜蛇二物。   天有春夏秋冬,氣候不齊。地有束西南北,一定不易。故為西北之地,既有朔方,又有北方。天之束南有君火有相火。日月者,陰陽之真精,是生水火。故七曜有日復有火,有月復有水。人之五臟,心有包絡,腎有命門。水火各有二,君火真精實相通。真火有氣無形,所謂心奇而腎耦。朱烏一,而龜蛇二。夫心奇一而腎耦二。乾坤之畫,像之北方有龜有蛇。砍之《易》離,有龜象,又有甲胃。龜有甲也,損益頤皆言龜,互體有離也。息氣於內,如陽伏地中之象。背上中心有五條文。出外又成八卦,外面又成二十四氣。取象於此固切,但不知其何屬於十二辰,為已不當位北。砍之《記》與《書?傳》,俱不之及何也?意者,玄字,曲逵而走,有蛇之狀。化則龍也。震為龍伏坤下,為復義或近,是當別砍。或曰:玄陽屬蛇,武陰屬龜。王氏云:腎有兩,龜蛇亦兩,所以朔易屬貞,貞有兩義,正而固也。智字亦有兩義,智前一半方收藏屬陰,後一半復開發屬陽。《周禮》:龜蛇四遊,以象營室。龜有甲,能捍禦,故曰武。水色黑,故曰玄。魏氏曰:雄不獨處,雌不孤居。玄武龜蛇,蟠蚪相扶。牝雞自卯,其雛不全。觀雌雄交媾之時,剛柔相結而不可解。得其符節,非有工巧以制御之。若男生而伏,女偃#8其軀,本胞胎受氣之初而然,死復效之。此非父母教令其然,皆造化自然之妙。   西山蔡氏曰:一奇一耦,對待者陰?陽之體。陽三陰一,一饒一乏者,陰陽之用。故四時春夏秋生物,而冬不生物。天地東西南可見,而北不可見。人之瞻視,亦前與左右可見,而背不可見。皆造化自然之妙。楊子雲以北方為玄,而統三方。有罔有冥,意正在此。   今以《太玄》砍之,其文曰:罔直蒙酋冥。罔,北方也萬物藏黃泉中無可名。故萬物罔乎北,直乎束,蒙乎南,首乎北?。罔者,有之捨有生於無。冥者,明之藏明以幽自藏。罔捨其氣陽氣含內,冥反其奧物在黃泉。出冥入冥,新故更代新故相代出入冥昧中。將來者進,功成者退,罔之時玄矣哉有形入無形,無形出有形,故玄。罔之時可制也,八十一家,由罔者也無形時可制。又曰:天以不見為玄,地以不形為玄,人以心腹為玄,天奧西北鬱化精也。十月純坤用事,陽氣積地下。地奧黃泉憶魄榮也,人奧思慮含至精也。詳味此章,則北方罔冥之義,斷可識矣。蓋萬物入乎北,則有化於無,故謂之冥。萬物出乎北,無化於有,故謂之罔。張氏謂:冥當不用之一,三者之所息,藏乎密也。愚謂:此是冬至前一半,屬今年事也。又曰:罔當無體之一,四者之所生,出乎虛也。此又是冬至後一半,屬明年事也。先、入乎冥,後出乎罔。冥當為北,罔當為中。故天之中在北,是為辰極。冥罔始息而後生,有本者如是。故曰:天有四時冬不用,地有四方北不用,人有四體背不用。一正不動,三用無窮。天地之玄奧於北,其深矣哉。或曰:冥是玄德,居中不動。而罔直蒙酋,即乾之元亨利貞#9也。此說甚當。   朱漢上曰:坎本坤體,位居北方,主天地鬼神之事也。   北方入冥,天形也。坎為鬼神之府,斗為天廟危,又主廟堂祭祀之事。此一說也。況先天位坤於北,以對乾於南,是兼天上地下之事。文王又易之以坎者,無他,以乾中一陽來交坤體,是名為坎。以坎對離,為水火既濟,推以濟生民之曰用也。中藏互體為艮,西北陰美,既於此而止。盡束南陽和,又有伏震。自此發生,坤有伏坎。坤上六文言曰:天玄而地黃。天玄,即指坎中一陽之色。地黃,即其外之四陰也。是以冬至曰月五星,皆起牽牛之一度。牽牛,星紀也,水位也,坎卦也。故卦氣起於中孚,《太玄》始於中首者,亦以此也。 天原發微卷之二竟 #1此句《四庫全書》本作『夫知此而修之』。 #2此句《四庫全書》本作『此歸藏所以首坤歟』。 #3『獨處』,《四庫全書》本作『極處』。 #4此句《四庫全書》本作『陽氣港萌於黃鐘之宮』。 #5《四庫全書》本在此句之後,尚有『動之妙也』四字。 #6『名』,《四庫全書》本作『應』。 #7『動靜』,《四庫全書》本無『靜』字。 #8-偃』,《四庫全書》本作『仰』。 #9『貞』,原作『正』,據《四庫全書》本改。   天原發微卷之三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玄渾   朱子《本義》曰:陽之氣健,其成形之大者為天。坤之性順,其成形莫廣於地。感興詩,又曰:仰觀玄渾周,一息萬里奔。俯察方儀靜,頹然千古存。其健順可知矣。益宇宙中問,萬物皆有衰息。惟天運動,曰過一度,未嘗休息。天非若地之有形也,地之上無非天。喊得一尺地,便有一尺天,人自不見爾。輕清上浮者天。天圓而動,包著箇地,在天之中。地方而靜,所以重濁下沉者,皆天氣之查滓凝聚於下者也。原其初,則一氣而巳。一分為二,陽得兼陰,陰不得兼陽。是以乾天之一包坤地之二而為三。地在天中,地之氣皆天之氣也。張子曰:虛者天地之祖,天地從虛中來。其道以至虛為實,金鐵可腐,山嶽可摧。凡有形之物皆易壞,惟太虛無動搖,故為至實。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又曰:空虛無物,萬物由之以出。   邵子曰:天向一中分造化。   天本是一,有地便分為二。陽本是一畫,有箇陰,便分出二畫來。所以事事物物,皆急地。有消便有息,有面便有背,皆自然非人力之所能為也。所謂先天一事無者,更不待安排而後然。又曰:若論先天一畫也,無纔有一便有二,有四有八有三百八十四,雖自此去然,豈待安排也。堯夫問程子曰:子知雷起乎?伊川曰:頤知之。堯夫不知也。既知之,何用數推?問曰:子以為起於何處?頤曰:起於起處。堯夫變然稱善。愚謂:雷起於天根之一,便是一中分造化也。   又曰:天依形,地附氣。   或問堯夫曰:天何依?曰:天以氣而依乎地。地何附?曰:地以形而附乎天。天地自相依附。語其體,則天分而為地,地分而為萬物。而道不可分,其終則萬物歸地,地歸天,天歸道。天惟不息,故閣得地在中問,使天有一之或息,則地須陷下,人叉跌死矣。程伯子曰:天氣降而至於地,地中生物者,皆天之氣也。程叔子曰:凡有氣莫非天,有形莫非地。張子曰:虛空即氣,喊得一天地,便有一尺氣。朱子曰:天之形圓如彈丸,朝夕運轉。其南北兩端,後高前下,乃其樞軸不動之處。其運轉者,亦無形質,但如勁風之旋升降不息,是為天體而實非有體也。地則氣之查滓聚成形質者,但以其束於勁風旋轉之中,故得以兀然浮空而不墜耳。黃帝問岐伯曰:地有憑乎?岐伯曰:大氣舉之,亦謂此也。嘗細推之,乾本一畫,其體質皆實如一箇物事。從裹面實出來遍滿天。所覆內天之氣,皆貫乎地之中。坤卻分為二畫,其體量便虛,便有開合。地形如肺,質雖實,而中則虛。乾氣上來時,坤便開從兩邊去,容得那天之氣迸上來。雖金石,也透過去。天形如鼓貓,外面是皮殼子,中間包得許多氣。《月令?孟春》:天氣下降,地氣上騰。自子月積至四月成乾。乾氣在坤下,蒸上來便如飯之蒸飯。然五月一陰生,至七月三陰在下成坤,三陽在上成乾。天氣上騰,地氣下降,天地不通,閉塞而成冬也。天地初問,只是陰陽二氣。磨來磨去,急′抄許多查滓,在裹面無出處。那水之滓腳,便結成地,在中央不動。今登高望群山如波浪,然似潮水湧起沙相似。火之氣極熱,便成風霆雷電日星之屬。天數九重,漸漸上去,氣愈高愈清。氣之清剛者為天,不剛則不能包涵覆燾。天只是箇旋風,就外面旋來旋去,旋出查滓,在中問成地。故邵子曰:其形也,有涯。其氣也,無涯。   又曰:道為天地之本,天地為萬物之本。以天地觀萬物,則萬物為萬物。以道觀天地,則天地亦為萬物。 一陰一陽之謂道。道形而上者也,陰陽形而下者也。天地陰陽之大者,散為萬物,則稟天地陰陽之氣以生也。囿於形器者,皆謂之物。物物各具一太極,則謂之道。故以形觀天地萬物,則天地為大,萬物為小。以道觀之,則天地亦太極中之一物耳。束廣微曰:仰遊雲以觀月,月常動而雲不移。乘船以涉水,水去而船不徙。斯言有味。   周子曰:觀天地生物氣象。   天地之生物,一箇物裹有一箇天地之心,自然無所不到。此便是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人能於善端發處,以身反觀之,便自見得。動物有血氣,故能知。植物雖不可知,然一般生意亦可見。若戕賊之,便枯悴不悅悍,亦似有知者。草與魚,人所共見,惟明道與濂溪見一同。草茂庭砌,則曰:欲常見造物生意。盆池畜魚,則曰:欲觀萬物自得意,皆有道者氣象也。故曰:萬物靜觀皆自得。   程子曰:天地以萬物為心。朱子曰:天地別無勾當,只是以生物為心。   十月純坤之下,一陽復生。天地之心,幾於息滅,至此乃可復見。伊川以動之端,為天地之心。曰:動不是天地之心,只是見天地之心。復卦若從先天看,則下一畫,陽自剝上九變至坤上六,其三十分已積於十月。如子在母中,天地生物之心未露。若從後天處看,則坤下一畫,忽變成震,元是一箇艮卦。翻轉來艮,陰止靜之中,便有復陽流動之機。如子在母外,此天地生物之心,便自了然可見。一元之氣,略無停問,只是生出許多萬物。天地只是包得許多氣在裹無出處。裒一番,便生一番物。造化之運,如磨其生物,似磨中撒出來,有精有粗,只是不齊。   朱子曰:四時行,百物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見,只是說得他無心處。若果無心,則須牛生出馬,桃樹發李,他心自有定。程子曰:以主宰謂之帝,心便是他主宰處。   詩書中幾有主宰意思者,皆言帝。有包含遍覆底意思者,皆言天。南軒有言:不可以蒼蒼者,便為天。當求諸視聽言動之間,一念纔是,便是上帝。鑒觀上帝臨女,簡在帝心。一念纔不是,便是震怒。朱子謂:須要知他無心,又要識得他有心。天包著地,天所作為,只是知生物而已。此是箇無心之心。若福善禍淫,便似有人在裹主宰。相似又如起風做雨,震雷閃電,花開花結,非有神而何耶。   又曰:凡天下之男,皆乾之氣。凡天下之女,皆坤之氣。從這裹徹上徹下,都是一箇氣。皆透過去,雖至微至隱,纖毫之物,無有無乾坤之象者。   天下之萬聲,出於一闔一闢;天下之萬理,出於一動一靜;天下之萬數,出於一奇一耦;天下之萬象,出於一方一圓;盡起於乾坤二畫。以形體謂之天,以主宰謂之帝,以功用謂之鬼神#1,以妙用謂之神。天地是乾坤皮殼,乾坤是天地性情。只是一氣要生便生,非至健不能。本乎天者親上,幾動物首皆同上,人類是也。本乎地者親下,幾植物首皆向下,草木是也。禽獸首多橫,所以無智。天道便是上面,腦子下面便生許多物事。論萬物之一原,則理同而氣異。觀萬物之異體,則氣猶相近而理絕不同。氣相近,如知寒煖,識飢飽,好生惡死,趁利避害,人與物都一般。理不同,如螻蟻君臣,則義上有一點子。明虎狼父子,則仁上有一點子。明其他,更推不去。此天地所以為皮殼,萬物都包罩在此。乾坤是其性情,隨所賦而各有不同也。《西銘》言:乾稱父,坤稱母,人在其中,子道也。故乾陽坤陰,天地之氣塞乎兩間,而人物資以為體。乾健坤順,天地之志,為氣之帥,而人物得以為性。此人所以得性命之正,而為萬物之靈,物得其偏,正.於物而已。   張子日:由太虛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虛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   朱子日:本是一箇太虛,漸細分得密爾。太虛是總體,#3不離四者而言氣化,是那陰陽造化,寒暑、晝夜、雨露、霜雪、山川、草木、金水、火土皆是。雖雜氣化而言,實不離乎太虛。太虛是太極上面底圓圈裹陰靜陽動者。有這氣,道理便在這裹。無此氣,則道理無安頓處。如水中月,有此水方映那天上月。氣有形而太虛無逵。以有形之象,具無逵之理,故日性心之知覺。又是那氣之虛靈底聰明。視聽作為運用,皆是有這知覺,方運用得這道理。   邵子曰:有陰陽,然後可『以生天;有剛柔,然後可以生地。   《禮運》云:禮叉本於太一,分而為天地。太極者,未見氣。太初者,氣之始。太始者,形之始。太素者,質之始。此四句者,同論天地之前及天地之始。此言理氣形質之由,物之大者,無若天地。天生於動者也。太極動而生陽,陽即輕清而上浮天也。又日:陰陽生天者,陽根於陰也。故在天為陰陽,則有日月星辰。地生於靜者也。太極靜而生陰,陰即重濁而下沉地也。而日剛柔生地者,陰根於陽也。故在地為剛柔,則有水火土石。然則自其本言之,則太極動而生陰陽,即生天地也。分而言之,動之始則陽生,動之極則陰生。一陰一陽交,而天之用盡,故日陰陽可以生天。靜之始則柔生,靜之極則剛生。一剛一柔交,而地之用盡,故日剛柔可以生地。以天地一氣言之,陽自下而上升。升,生也。生陽以消陰。陰又自上而下降。降,消也。生陰以消陽。以二氣分言之,自下而升者,為陽生於地中。自子至巳而成乾,生天也。至午極而天方中,又生陰以基陽。基成則陽復行,為天道左旋。自上而降,為陰生天中。自午至亥,而坤純生地也。至子極而地方中,故生陽以基陰。基成則陰復行,為地道右轉。生天則萬物生,生地則萬物成。乾坤止用六爻,六乃居中。進六退六,在進為終,在退為始。晝終則夜始,夜終則晝始。通乎晝夜,而知是《易》之數能窮天地之終始,以明消息盈虛之理也。   又曰:乾坤定上下之位,坎離列左右之門。天有四象,地有四象。天有八象,地有八象。天地相銜,陰陽相交。   天主用四時行,地主體百物生。先天以乾坤坎離,當子午卯酉。四正之位,兼天上地下而言。所以天地闔闢,曰月出入,春夏秋冬,晦朔弦望,晝夜長短,行度盈縮,莫不由此四象者。在天為陰陽老少,兼曰月星辰則為八。在地為剛柔老少,兼水火土石亦為八。相街者,《先天圖》左有一百一十二陽八十陰,上亦然;右有一百一十二陰八十陽,下亦然。相交者,如男女、夫婦、牝牡、雌雄,乾去交坤成復,坤來交乾成詬之類。乾坤,陰陽中分而立天地之體。坎離,陰陽中交而致天地之用。陰陽本以坎離造化天地,天地復以坎離生萬物。後天文王八卦,方位不同,以坎離震兌居四正矣。而以餘四卦居四維,何也?辰極居北而少西,天神所宅,故曰西北為乾。崑崙居西而少南,地示所捨,故曰西南為坤。搖蕩萬物莫如風,一氣自東而南,故束南為巽,五嶽莫尊於束嶽。地形自北而束,故束北為艮。   又曰:天圓而地方。天南高而北下,是以望之,如倚至皿然。   唐一行有言:益天如繪象,止得其半。渾天如望象,能得其全。舜之璣璿,渾天法也。蔡邕《天文志》曰:天體有三家。一曰周髀。其雲天如覆盆,以斗極為中,中高四邊下,曰月旁行繞之。曰近見之為晝,曰遠不見為夜。衍數具在,多有違失,故史官不用。又云:天圓如張益,地方如棋局,天旁行如推磨而左旋,曰月右行,隨天左轉。故曰月實東而牽之以西沒,曰出高則見,曰沒故不見。曰朝出陽中,曰暮入陰中,陰氣黑,故不見。二曰宣夜。虞喜曰:宣,明也。夜,幽也。其衛兼幽明之數。郵萌記曰:曰月星辰,浮?生虛空之中,其行其止,皆須氣焉。又曰:天確然在上,有常安之形,此兼取蓋天之說也。李淳風益天說曰:天地中高四潰,曰月相隱蔽,以為晝夜繞。北極常見曰上規,南極常隱曰中規,赤道橫絡曰下規。三曰渾天。葛洪曰:天形如雞子,地如其黃。地居天內,天大地小。天表裹有水,天地各乘氣而浮,載水而行。以周天之度,而中分之半覆地,上半繞地下。宋何承天云:天形正圓,水居其半。東曰所出曰暘谷,西曰所入曰成池。莊子有北淇、南淇之辯。是四方皆水證也。故曰四海。幾五行水生於金,百川發源皆自山出,而下注於海。曰為陽精,夜入水則焦竭,百川歸注,足以相補。故旱不為喊,浸不為溢。王蕃亦曰:曰月初登天後入地。曰晝在地上,夜在地下。今史多用侯臺,即其法也。楊子雲曰:落下閡經營之,鮮於妄人度之,耿中丞象之。後漢蔡邕、張衡、鄭玄皆以渾天為長。愚謂:此外又有軒天昕天之說,皆不足擅。吳姚信謂:人如靈蟲,形最象天。頤前臨胸,頂不覆背。故天體南低,入地北偏高,此亦知人之所以為貴也。歐陽子謂:古人步圭景,意以節宣和氣輔相,物宜不在於辰次之。周徑渾益之是非,君子當缺而不議也。以為益天耶?則南方之度漸狹。以為渾天耶?則北方之極復高。徒區區於異同之辨,何益人倫之化哉!然格物,君子則推以窮理致知為先#4。   又曰:西北之高,戴乎天頂。   張氏曰:虞喜有言,天確然在上,有常安之形,數語皆的有意義。惜不究其始終爾。益《洛書》之數,戴九履一。一起於下,是為坎水,天象之始也。九窮於上,是為乾金,天象之成也。故坎水柔,動而乾金堅凝,動脈滋生而腦精安靜,此即北極為天之頂。凝然不動,有常安之形也,此亦益天之象。   又曰:天之陽在南,陰在北。地之陰在南,陽在北。天陽在南,故曰處之。地剛在北,故山處之。所以地高西北,天高束南。極南大暑,極北大寒。故南融而北結,萬物之死地也。天南高北下,陽在南,陰在北。故先天圓圖,乾位南,坤位北。地北高南下,陽在北,陰在南。故先天方圖,位乾於西北,位坤於束南。日在南則中,在北則潛。天之南,陽在上,故極南大暑。見於地者,融於水。地雖有陰,不能伏陽。天之北,陰在上,故極北大寒。見於地者,結為山。地雖有陽,為陰所伏。陽性熙極則融,陰性凝極則結。地之南宜寒而下者氣熱,北宜熱而高者氣寒,從天也。水柔也,屬陰。以陰不勝陽,故為陽用。山剛也,屬陽。以陽不勝陰,故為陰用。是以形則從乎地之柔剛,氣則從乎天之寒暑。極陽極陰,氣非中和。萬物不生,故為死地。惟天地交寒暑,和則萬物生也。   朱子曰:安定胡氏曰:天者,乾之形。乾者,天之用。天形蒼然,南樞入地下三十六度,北樞出地上三十六度,狀如倚杵。其用則一晝一夜,行九十餘萬里。人一呼一吸為一息,一息之問,天行八十餘里。人一晝一夜,有一萬三千六百餘息。故天行九十餘萬里。   愚按:《丹書》言:人之一晝一夜,有一萬三千五百息。一千一百二十五息乃應一時,如此則一萬三千五百六十息。文定舉成數言。鄭注《考靈曜》云:太虛本無形體,指諸星運轉以為天體爾。但諸星之轉,從束而西,叉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星復舊處。星既左轉,日則右行,亦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至舊星之處。即以一日之行為一度,計二十八宿。一周天幾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是天之一周之數。天如彈九,圓圍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一度二千九百三十二里千四百六十一分裡之三百四十八周天,百七萬一千里者,是天圓圍之裡數也。以圍三狸一言之,則直徑三十五萬七千里,此為二十八宿周回直徑之數。二十八宿之外,上下束西各有萬五千里,是為四游之極,謂之四表。四表之內,並星宿內,總有三十八萬七千里。天之中央上下正平之處,則一十九萬三千五百里。地在其中,是地去天之數也。又云:地益厚三萬里。《尚書》王蕃疏曰:天居地上,見有一百八十二度半強,地下亦然。北極出地上三十六度,嵩高正當天之中。極南五十五度,當嵩高之上。又其南十二度,為夏至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為春秋分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為冬至之日道。南下去地『三十一度而已。是夏至日,北去極六十七度。春秋分,去極九十一度。冬至,去極一百一十五度。南北極,持其兩端,其天與日月星辰,斜而回轉。此其大率也。叉古有其法,遭秦而滅。張氏曰:渾天之體,雖繞於地,地則中央正平,天則南高下。周天之度,南北各分其半。北極出地上三十六度,餘則皆潛。南極入地三十六度,餘則皆見。天與人皆背北面南,故南見北潛。又曰:周天之度,環北極七十二度,常見不隱,謂之上規。環南極七十二度,常隱不見,謂之下規。雖陰中自分陰陽,要之常隱常見者為靜數。坤之策,應之百四十有四。其束西循環為用者,二百一十六度。雖陽中自分陰陽,要之循環迭用者為動數#5。故乾之策應之。卦,地也。爻,天也。應乾之策,#6二百六十也。   張子曰:地有升降,日有脩短。地雖凝聚不散之物,然二氣升降,其相從而不已也。陽日上,地日降,而下者虛也。陽日降,地日進,而上者盈也。此一歲寒暑之候也。   《考靈曜》云:地益厚三萬里。春分之時,地正當天之中,自此地漸漸而下。至夏至之時,地下游萬五千里。地之上畔與天中平。夏至之後,地漸漸向上。至秋分,正當天之中央,自此漸漸而上。至冬至時,上游萬五千里。地之下畔與天中平。自冬至後,漸漸向下,此是地之升降於三萬里之中。天旁行四表之中,冬南夏北春西秋束,皆薄四表而止。地亦升降於天之中。冬至而下,夏至而上,二至上下,益極地厚也。又《考靈曜》云:正月假上八萬里,假下一十萬四千里,所以有假上假下也。鄭注云:天去地十九萬三千五百里。正月雨水時,日在上,假於天八萬里,下至地一十一萬三千五百里。夏至時,日上極與天表平,後日漸向下。冬至時,日下至於地八萬里,上至於天十一萬三千五百里。委曲俱#7《考靈曜》注云:二十八宿及諸星,皆循天左行,一日一夜一周天。一周天之外,更行一度,計一年三百六十五周天四分度之一。日月五星則右行。日一日一度,月一日一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此相通之數也。   朱子曰:天地四游,升降不過三萬里。《周禮》土圭之景,一寸折一.千里。尺有五寸,折一萬五千里。以其在地之中,故南北東西,相去各三萬里。非謂天地中間止此數也。春遊過東三萬里,夏遊過南三萬里,秋西冬北亦然。   譬如大盤盛水,以虛器浮其中,四邊定四方。若器浮過東三寸,以一寸折萬里,則去西三寸。亦如地之深於水,上蹉過東方三萬里,則遠去西方三萬里矣。南北亦然。然則冬夏一晝夜之長短,非日晷出沒之所為,乃一地之遊轉四方而然爾。問曰:無此一理。雖不可知,然曆家推筭其數皆合。恐有此理。益地與星辰,俱有四遊升降。四遊者,自立春地與星辰西遊。春分西遊之極,地雖西極,升降正中,從此漸漸而東,至春末復正。自立夏後北遊,夏至北遊之極,地則升降極下,至夏季復正。立秋後東遊,秋分東遊之極,地則升降正中,至秋季復正。立冬後南遊,冬至南遊之極,地則升降極上,至冬季復正。此是地及星辰四遊之義也。星辰亦隨地升降,不過三萬里之中。是以半之,三萬里而萬五千里,與土圭尺有五寸等。一尺差萬里,五寸五千里。一分百里,景長景短,皆差一寸。故畿方千里,取象於日。一寸為正,日圓望之,廣尺以應千里。或問:四遊之說,搆虛不經。故《爾雅》似非鄭注。愚曰:眾言混淆,折諸聖經賢傳足矣。今張子、朱子皆以為然,則未可疑。   或問:朱子曰:《周禮》以土圭之法,測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南,則則景長多寒;日東,則景夕多風;日西,則景朝多陰。   或問:鄭注曰:景夕者,謂日映景乃中。立表太東,近日也。景朝者,謂日未中而景中。立表太西,遠日也。朱子答曰:景夕多風,景朝多陰。此二句,鄭注不可非,但說倒了。看來景夕者,景晚也。日未中,景已中。立表近南,則取日近。午前景短,午後景長也。景朝日已過午,景猶未中。立表太北,則取日遠。午前景長,午後景短也。問:多風多陰。曰:日近東自是多風,如海邊諸郡,風極多。每如期而至,春必東風,夏必南風。曠土無山可限#8。故風各以其方至。風從陽氣盛衰,早陽升風生午盛,午後風微,至晚風止。如西北多陰,非特山高障蔽,自是陽氣到彼衰謝。日到彼方午,則彼已甚晚,不久則落,故西#9邊不甚見日。古謂:蜀日越雪。又曰:漏天。言見日少也。以此觀天地,亦不甚闊。以日月、寒暑、風陰,驗之可見。唐賈公彥曰:周公營洛,求地中置五表,穎川陽城置中表。度景處古跡猶存。中表南千里置一表,中表北千里置一表,中表東一西各千里置一表,此正日景採裝也一中也。又按:朱子言:令人都不哉一土圭。康成亦誤圭尺是量表計氣。一尺長一尺五寸,以玉為之。覓至土一表,表景長短,以玉圭量。表景合一一尺五寸,此便是地之中。晷長刊友一影短,晷短則表影長。冬至復,表彰長一丈三尺餘。今地中與古已不同。漢陽城是地之中,宋朝岳臺是地之中,今在浚儀舊開封縣。唐開元十二年,遣使天下。候景南距林邑,北距橫野,中得浚儀之岳臺,應南北弦居地之中。大周建國,定都於汴,樹圭置箭測岳臺。晷刻居中,晷正則日至,氣應得之矣。陸象山云:孔壺為漏,浮箭為刻。日有十二辰八干#10四維,歲十二月二十四氣。以土圭測日景,以磁石辨方位,而二十四位於是乎正。日行有南北,晝夜有長短,而二十有一箭於是乎立。岳以南三徙之,而箭不用者六。岳以北三徙之,而箭亦六干#11維之。間或前或後,或兩屬磁鹹所指,或以為干#12或以為午之三分丙之七分,或以為丙午之間,要叉有一定之說。相其陰陽,自周公以來則然矣。學者所當砍。   又曰:天包乎地,天之地又行乎地之中。   橫渠云:地對天,不過地,特天中之一物爾。所以言一而大謂之天,二而小謂之地。又曰:天體北高而南下,地體平著乎其中。邵子曰:天覆地,地載天。天上有地,地上有天。人居地上不覺耳。又曰:天圓如氣毬,地斜隔其中。又曰:天之外無窮,而其中空處有限。如空中一毬,自內觀之,坐向石動,天左旋。而星共極#13,則又一面。四游以薄四表而止。以《先天圖》觀臨師以上,各十六卦為天之天,地之天之,元會運世之數而在天。同人遁以下,各十六卦為天之地,地之地之,年月日辰之數而在地。   又曰:在地之位,一定不易。而在天之象,運轉不停。惟天之鶉火,加於地之午位,乃與地合,而得天運之正爾。   朱子曰:在天之位,一十二會,所會為辰。十一月,辰在星紀。十二月,辰在玄桿。正月,辰在課訾。二月,辰在降婁之類是也。若以地言之,則南面而立,前後左右,亦有四方十二辰之位,相為對待而不可易也。益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周布二十八宿以著天體,而定四方之位。以天繞地,則一晝一夜,適週一匝,而又超一度。日月五星,亦隨天而繞地。而惟日之行,一日一周,無餘無欠,其餘則有遲速之差。然其懸也,固非綴屬而居,亦非推挽而行。但其氣之盛處,精神自然發越,而自各有次第耳。   又曰:天不足西北,地不滿東南。是以東南多水,西北多山。   《素問》注云:中原地形,西北高,東南下。《河圖》括地象云:西北為天門,東南為地戶。天門無上,地戶無下。天從上臨下入萬里。又曰:南戴日下萬五千里。以地中求之,南北東西,相去各三萬里。 先儒言:中原山水,皆源西北。故敘山水者,皆自西北而東南。地有山水,猶人有血豚。有近不相連,遠而相屬者。故曰:江海何嘗斷地脈。 蔡氏曰:大河北境諸山,根本脊脈皆自代北寰。武嵐憲諸山,乘高而來。其脊以西之水,則西流以入龍門西河之上流。其脊以東之水,則東流為桑乾幽冀,以入於海。其西一支為空#14口大岳。次以一支包汾晉之陽。又次一支為太行。又次一支為怛山。此北條也。其南條者,江漢南境之山川也。岷山之脈,其北一支為衡山,而盡於洞庭之西。其南一支,度桂嶺,北經袁筠之地,至德安,曰:敷淺原。或曰:今江州廬阜。二支之問,湘水間斷。衡山在湘水東南,敷淺原在湘水東北。其山川源流可砍也。鄭氏以妍岐為正陰,列河濟所經。西傾為北陰,列伊洛淮渭所經。墦塚為次陽,列漢水所經。岷水為正陽,列江水所經。《西域傳》云:河有兩源。一出蔥嶺;一出于闐#15二水合,東注蒲昌海。一名鹽澤,去玉門陽關三百餘里。其水停居、冬夏不增滅,潛行地中,南出積石。程氏曰:九河未淪沒為海時,從今海岸東北,更五百里平地。河播為九,入海處有碣石,在西北岸。今兗冀之地,既無此石,而平州正南,有山名碼石者,南在海中,去岸五百餘里,此正古河沒海之處。漢王橫言:昔天嘗連雨,東北風,海水溢,西南出浸數百里。故九河碣石,包淪於海。後世儒者,知求九河於平地,而不知求碣石有無以為證。故前後異說,竟無歸宿雲。   唐法象志天下山河之象,存乎兩戒。北戒自三危積石,負終南地絡之陰,至穢貊朝鮮,謂之北紀;天所以限戎狄。南戒自岷山蟠塚,負地絡之陽,至東甌閩中,謂之南紀;天所以限蠻夷。《河源》曰:北河由北紀首達華陰,與地絡會。又分而東流與涇渭濟漬相表裹。《江源》曰:南河自南紀首達華陽,與地絡會。至荊山,又分而東流,與漢水淮漬相表裹。觀兩河之象,與雲漢之終始,而分野可知矣。   南北兩戒者,天所以限中華之地也。南北兩河者,所以與兩戒之山相為經緯也。其中用文用武,貨殖所阜之國,皆所以育人民,成造化,開中國君臣父子仁義禮樂之區也。宇內至大莫如天,至厚莫如地,至多莫如水。水精上浮為雲漢,下流為江河,月影山河之象,水涵星斗之文,無非一氣之造也。認山河脈絡於兩戒,識斗羅升沈於四維。下參以古漢郡國,區域分野,如指諸掌,此山河之大勢然也。以象求之,北戒則析木之所值,南戒則星紀之所臨。至若鶉首為秦隴之區,則兩戒山河之首實在焉。人君翕受中州清淑之氣,握五帝天綱地紀之符,鈴統常經而後可。#16   雲漢自坤抵艮為地紀,北斗自乾攜巽為天綱。其分野,與五帝區相值。   坤,地也,雲漢地之氣。乾,天也,北斗天之極#17。五帝者,少昊氏金德,顓頊氏水德,伏羲大#18昊氏木德,神農列山氏火德,軒轅黃帝有熊氏土德。五帝各居五方,其說日究咸池。政在乾,維內者,降婁也。為少昊#19;墟吁北官。政在乾,維外者,陬訾也。為顓帝,墟成攝提。政在巽,維內者,壽星也。為太昊,墟布太微。政在巽,維外者,鶉尾也。為列山氏,墟得四海。中承大階政者,軒轅也,為有能氏墟斗杓治外。鶉尾也,為南方負海之國。斗魁治內。陬訾也,為中州四戰之國。其餘列宿,在雲漢陰者八,為負海之國;在雲漢陽者四,為四戰之國。   天下山分四條,上應二十八宿。   日:妍岐、荊山、壺口、雷首,太岳底柱,東方宿也。其次日:降婁、玄桿,以負東海。神主岱山,日歲星。日:析城、王屋、太行、怛山、碼石、西傾朱圄,北方宿也。其次日:大梁、析木,以負北海。神主怛山,日辰星。   日:烏鼠、太華、熊耳、外方、桐柏、墦塚、陪尾,西方宿也。其次曰:鶉首、實沈,以負西海。神主華山,日太白。   日:荊山、內方、大別、岷山、衡山、九江、敷淺原,南方宿也。其次日:星紀、鶉尾,以負南海。神主衡山,日熒感。   中州居天下中。其次日:鶉火、大火、壽星、豕韋。神主嵩山,日鎮星。   負險用武之國。   於天象則弘農,分陝為兩河之會。自陝而西為秦涼。北紀山河之曲為晉代,南紀山河之曲為巴蜀。   四戰用文之國。   陝東三川,中岳為成周。西距外方大任,北濟南淮,東達距野,為宋鄭陳蔡。河內及濟水之陽,為郁衛滇。   東濱淮陰,為申隨。   負海貨殖所阜之國。   北紀東至北河,北為邢趙。南紀東至南河,南為荊楚。自北河下流,南距岱山為三齊,夾右碼石為北燕。自南河下流,北距岱山為鄒魯,南涉江淮為吳越,此負海之國也。其他如九隘之險,九河之曲,養水三危,汶江九折,皆上為列宿。《河洛》篇日:天極中星,崑崙之墟。天門明堂,太山之精。張平子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天有九位,地有九域;天有三辰,地有三形;皆可指而言也。若極而論之,則八極之維,逕二億二萬二千三百里。南北短喊千里,東西則廣增千里。自地至天半於八極,則地之深亦如。通而度之,其數用重鈞股,懸天之景,薄地之義,皆移千里而差一寸。得之過此以往者,未之或知也。未之或知者,宇宙之謂也。宇之表無極,宙之端無窮,不可究詁。愚嘗上下區域,砍諸往牒,姑就三皇五帝所臨之地言之,則大章豎亥所步。孔子稱其地日:北至幽陵,南至交趾,西蹈流沙,東極蟠木。天地翕合,而秀氣鍾榮。河效靈,而《圖》、《書》出。於是,人之精者作聖,周孔出而為中國衣冠禮樂之主,以承羲皇群聖之托。鄒魯多儒雅,燕趙多豪傑,山之東西多將相,皆所以相與經緯乎中國也。禹承堯舜之盛,平治九州,玉帛萬國定。可墾之地,九百一十萬八千二十四頃。出水者,八千里。受水者,八千里。名山五千三百五十經六萬四千五十里。出銅之山,四百六十七。出鐵之山,三千六百九。貨殖所貿,男耕女織。不奪其時,以供財用。儉有餘,而奢不足。公家有三十年之積,私家有九年之儲。至成周盛時,民口二千二百七十萬四千九百二十三人,多禹#20時十六萬一千人。自後歷秦漢隋唐,盈虛豐耗不常。以至於今,天下一統,超鴻濛而混希夷,際天極地,莫不尊親,可以追蹤三五。   朱子曰:《河圖》言崑崙者,地之中。地下有八柱,互相牽制。名山大川,孔穴相通。   司馬相如傳註:崑崙山去中國五萬里,廣裹萬里,高八萬仞。層城九重,面有九井。以玉為欄,旁有五門。天帝之下都也。《水經》云:崑崙去中國五萬里,其山一萬一千里。胡用之問:天竺去處,土地多生異人。朱子答日:中國去于闐二萬里,于闐去崑崙無綠更有三萬里。《文昌雜錄》記于闐使來貢獻,自言其國之西千三百餘里,即崑崙山。今中國在崑崙束南,天竺諸國在其正南,黃河在崑崙束南,流入中國。如此則崑崙在西南上竺。《乾書》說:阿褥山即崑崙也。山頂有阿褥大池,其水分流四面。去入中國者,為黃河,入束海。其三面各入南西北海,如弱水、黑水之類。大抵地之形如饅頭,其撚尖則崑崙也。中國地形正圓,所生人物亦獨圓正像。其地形,益得天地中氣。其他世界,形皆偏側尖缺,而環處其外,不得天地之正,所生人物亦多不正。此便是益天之說。橫渠亦主此說雲。古誌有曰:西北多山,崑崙為祖根本,脊脈跨越寰宇,五嶽三塗,綿亙錯峙。又曰:河出崑崙,地最高。仰北方沙地,無險可障。潰次束西,易成漂蕩。禹疏九河,殺其駭浪。   又曰:嵩山不是天之中,乃是地之中。黃道赤道,皆嵩山之北。南極北極,天之樞要。只有此處不動如磨臍然。此是天之中處。   按:邵子曰:天地之本,其起於中乎。天之中何在?曰:在辰極。地之中何在?曰:在嵩山。惟天以辰極為中,故可以起曆數而推節侯。惟地以嵩山為中,故可以定方隅而均道裡。子午其天地之中乎?冬至陽生子夜,半時加子,所以乾始於坎而終於離,此南極北極,獨為天之樞而不動也。夏至陰生午,天中日正午,所以坤始於離而終於坎,此黃道赤道,亦在嵩山之北而不爽也。惟天地之中處一定不易,是以聖人者出。處璣璿以觀大運,植會要以察方來,皆自此而推之也。或謂愚曰:子之玄渾章,可以盡天地之制乎?曰:非也。言天文則有司天史,言地理則有指掌圖,言雲漢分野則有唐一行,言水經曲折則有酈道元。然皆按陳進而言,未底其極也。《太玄》曰:馴乎玄渾,行無窮正像天,其妙有不可得而言矣。 天原發微卷之三竟 #1『神』疑衍。 #2『正』,《四庫全書》本作『止』。 #3此句《四庫全書》本作『太虛是四者之總體』。 #4此句《四庫全書》本作『雖然格物,君子末嘗不以窮理致知為先也』。 #5『數』,原作『能』,據《四庫全書》本改。 #6『應乾之策』,《四庫全書》本作『應乾坤之策』。 #7『委曲俱』三字,疑有脫。 #8此句《四庫全書》本作『曠土無高山之限一。 #9『西』,原作『四』,據《四庫全書》本改。 #10#11#12『干』,原均作『千』,據《四庫全書》本改。 #13『而星共極』,《四庫全書》本作『自外而觀』。 #14『空』,《四庫全書》本作『壺』。 #15『蔥嶺』,原作『慈嶺』,據《四庫全書》本改。 #16此句《四庫全書》本作『必一統常經而後可』。 #17『極』,《四庫全書》本作『樞』。 #18『大』,《四庫全書》本作『太』。 #19『昊』,原作『是』,據《四庫全書》本改。 #20『禹』,原作『萬』,據《四庫全書》本改。 天原發微卷之四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分二   唐孔氏曰:陰,蔭也,陰氣在內奧蔭。陽,揚也,陽氣在外發揚。陽奇為氣,氣混沌為一。又為日,體常明,無虧盈之殊。陰偶為形,形分彼此。又為月,有晦朔之別。伏羲見陰陽之數,畫一奇以象陽,畫一偶以象陰。陽一而施,陰兩而承,本一氣也。生則為陽,消則為陰,二者一而已。陽來則生,陽去則死,萬物生死主乎陽,則歸之於一也。蓋天地是劈初陰陽之氣結成,立其大者,以為之主,便是箇胚朴子。然後為父為母,生人生物,千變萬化,千條萬緒,皆不出此。所以充塞宇宙,何莫非陰陽之氣,都走那兩箇物事不得。造化之初,以氣造形,故陰陽生天地。以形寓氣,故天地轉陰陽。漢董仲舒始推陰陽,為儒者宗。儒者不可不知陰陽也。   周子曰:水陰根陽,火陽根陰。   水,陰也;而生於一,則本乎陽。火,陽也;而生於二,則本乎陰。故張子曰:陰陽之精,互藏其宅。朱子曰:周子之書,不出陰陽二端。始是生生之理,終是已定之理。始有處說生,已定處說死。太極未判前,則陰含陽。太極已判後,則陽分陰。陽陷於陰為水,陰陷於陽為火。   張子曰:氣怏然太虛,升降飛揚,未嘗止息。虛實動靜之機,陰陽剛柔之始。浮而上者陽之精,降而下者陰之濁。其感遇聚結為風雨,為霜雪。山川之融結,糟粕煨燼,無非教也。游氣紛擾,合而成質者,生人物之萬殊。其陰陽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朱子曰:遊氣橫看,陰陽直看。陰陽如扇,游氣如扇出風。陰陽如磨,游氣如磨出鈣。陰陽如木根,游氣如開花結子。非陰陽外,別有游氣。虛空即氣,能升降,飛揚以生萬物,但人不見爾。如望氣龍成五色之類,氣撒出來,其中有精有贏,故人物有偏有正。   感遇聚結,以上說二氣,以下說游氣。始之一字,只是說箇生物底母子。精底都是從贏底上面發出。贏底事上無非天之道理,所以為至教。二氣在天地間,只管運轉,不知不覺生出許多物。各得一箇性命,各有一箇形質,皆此氣合而成之。雖是如此,而所謂陰陽兩端,成片裒裒將出來者,固自若也。   又曰:造物所成,無一物相肖者。以是如萬物雖多,其實無一物無陰陽者#1。以是知天地變化,二端而已。 看他日月男女牝牡處,若#2見得無一物無陰陽。雖至微之物,有箇背面,若說行處是一氣#3。故朱子曰:獨陽不生,獨陰不成。造化周流,須是並用。如束西南北並立,以位相對。只是一般動對靜,屈對伸,一對二,道對器。有背有面,有上有下,有中有外,無一物無對者。形則有影,聲則有響。   蔡氏淵曰:生物之時,陰靜陽動。靜者常偏居,動者常去來。來者,息也。息者為陽,去者消也。陽消則陰。消息之間,隨其陰陽多少,而為變化,此流行之陰陽也。物形之後,有天地、日月、男女、雌雄之類,此類待之陰陽也。流行之陰陽,惟陽為用。對待之陰陽,則其用均。雖日用均,其所謂陰,非流行之陰矣。故幾動植之微而能生息者,雖陰亦待陽而得也。惟槁木死灰,乃為陰爾。 又曰:兩不立,則一不可見。一不可見,則兩之用息。又曰:一故神,兩故化。兩者,陰陽消長進退。朱子曰:橫渠此語極精。非一則陰陽消長,無自而見。非陰陽消長,則一亦不可得而見。蓋陽不獨立,鈴得陰而後立。故陽以陰為基,陰不能自見,鈴待陽而後見。故陰以陽為偶,一動一靜,一往一來,一寒一暑,皆陰陽之所為。而非有為之者也,亦無兩立之理。非陰勝陽,則陽勝陰。無物不然,無時不然。陰陽只是一箇消息,進便喚做陽,退便喚作陰。陽之退,便為陰之生。不是陽退了,又別有箇陰生。陰陽做一箇看,亦得做兩箇看,亦得大抵發生,都是一箇陽。陽長一分,下面陰生一分。不是討箇陰來陽消處,便是陰。故陽來為復,是本來物事。陰生為垢,娠是偶然相遇。陰陽是陽中之陰陽。陰陽以氣言,剛柔是陰中之陰陽。剛柔以質言,是有箇物了見得,是剛底柔底。程子曰:陰陽消長之際無截,然斷絕之理,然其升降生殺之大分,不可無也。又曰:陰陽之運,升降盈縮,未嘗少息。陽常盈,陰常虧。一參差不齊,而萬變生焉。譬如磨既行,齒都不齊。既不齊,便生出萬變。   朱子曰:陰陽者,造化之本,不能相無。而消長有常,亦人所不能損益也。然陽主生、陰主殺,則其類有淑慝之分。故聖人作《易》於其不能相無者,既以健順仁義之屬,明之而無所偏主。至於消長之際,淑慝之分,則未嘗不致其扶陽抑陰之意。以天地自然之氣言之,則不可相無。以君子小人之象言之,則未嘗不欲天下之盡為君子而無一小人也。有以善惡言者,如履霜堅冰至,則一陰之生,便如一賊。陽善陰惡,君子小人,天理人慾,互相勝負。又曰:陰何比小人,平看之卻好,以類言之,亦只是皮不好,骨子卻好。伊川云:十月謂之陽月,疑其無陽,陰亦然。聖人不言爾。蔡季通以為不然。曰:陰不可以抗陽,猶地不足以配天。朱子謂其所以不言者,這便是一箇參贊裁成之道。蓋抑陰進陽,長善消惡,用君子退小人,這便可見。   陽化為陰,只您地消縮去無痕邇,故謂之化陰變為陽。其勢浸長,便較有頭面,故謂之變陰少於陽。氣理數皆如此,用全用半,所以不同。   邵子曰:陽者,道之用。陰者,道之體。陽用陰,陰用陽。以陽為用則尊陰,以陰為用則尊陽。   張氏曰:陽動陰靜,陽貴陰賤,陰終不可與陽並言。及至隨時變易,則陽中有陰,陰中有陽,迭相為用。   陽盡陰純坤為主,陰盡陽純乾為主。愚曰:子月之巳月尊陽,午月之亥月尊陰。以分而言,乾尊坤卑,不可並也。以家言之,父母固是尊,然母終不可並乎父,尊無二上也。蔡氏謂:陽非陰不成,陰非陽不生,陰陽又相須為用。然在氣則陽為用,故陽動陰靜。在形則陰為用,故陰疾陽舒。   朱子曰:太極分開,只是兩箇陰陽,都括盡天下事物。《易》不離陰陽,千變萬化,只是他兩箇,陰氣流行則為陽,陽氣流行則為陰。只這一氣消長進退,做出古今天地問無限事來。如晝夜寒暑,一箇橫,一箇直。橫看是一般道理,直看是一般道理,橫堅皆可見。橫看則左陽右陰,前陽後陰,背陽面陰,進陽退陰,動陽靜陰,束南為陽,西北為陰,春夏為陽,秋冬為陰,都是一般。堅看則上陽下陰,仰陽覆陰,升陽降陰,清陽濁陰,以至大陽小陰,高陽卑陰,妍陽醜陰。以類推之,靡物不然,無時不然。愈析愈微,愈窮愈遠。陰陽之精,互藏其營。陰陽之氣,循環迭至。陰陽之質,從橫曲直,莫或使之,莫或禦之。在天則陰陽成象,在地則剛柔成質,在人則仁義成德,莫匪陰陽也。   邵子日#4:陰以陽為體,陽以陰為體。   陽得陰而凝,虛賴實以立。陰待陽而發,實從虛而出。陰至坤而成體,乾之十二陽託焉。故陽以陰為體。復自坤出三十一變而央,為春為夏,則陰以陽為用。陽至乾而成體,坤之十二陰託焉。故陰以陽為體。娠自乾出三十一變而剝,為秋為冬,則陽以陰為用。在天則陽動而消陰,在地則陰動而消陽。   極陰之際,坤餘十二陽,其終成乾而得三十六陽.o極陽之際,乾餘十二陰,其終成坤而得三十六陰。以坤之陽而生震坎艮二十陽,以乾之十二陰而生巽離兌二十陰。散一為三,生之始也。並為三十二,陰陽各得八位之半。以巽離兌之二十八陽而生乾之三十六陽,以震坎艮之二十八陰而生坤三十六陰。會三歸一,生之極也。並而為六十四,陰陽各得八位之全。所以立春至立秋,陽數並之皆六十四,陰數皆三十二。立秋至立春,陰數並之皆六十四,陽數皆三十二。四八三十二者,四卦之全。八八六十四卦,八卦之全也。圖左三十二陽,右三十二陰,分天地之體,並之皆六十四卦者。陽極無陰,陰極無陽也。   邵子曰:離束坎西,當陰陽之半,為春秋晝夜之門。又曰:陽侵陰,陰侵陽,故坎離當半也。   先天六十四卦氣,皆中起以八卦配十二辰。子午卯酉為四中。乾當午,坤當子,離當卯,坎當酉。故曰:乾坤定上下之位,坎離列左右之門,得其正矣。四維之卦,則兌辰巳震,丑寅巽未,申艮戌亥也。而邵子又曰:坎離陰陽之限。離當寅,坎當申,數常臉之者,陰陽之溢也。蓋謂用數不過乎中,以寅申巳亥居四孟之首。乾當巳而生於巳,坤當亥而生於亥,離當寅而限於三陽之半,坎當申而限於三陰之半,中則瑜其限而溢矣。況氣盈朔虛,其餘各六。《易》曰:日中則反,月盈則蝕。亦邵子怕處其盛之意,而退一位以居之,則卯辰兌也,子丑震也,午未巽也,酉戌艮也。皆處數之不及,而不瑜乎中也。是故以坎離之半,而當陰陽之半也。若以坤為子半,推之則卯酉中矣。故卯為日門而居左,太陽所生。酉為月門而居右,太陰所生。為春秋晝夜之門者,春分陽中,秋分陰中。故曰:日中宵中,晝夜均也。非若夏至則晝數多,冬至則夜數多也。非但日月之出入於此,而萬物亦出生入死於其中也。翁氏曰:天地雖始於寅,而開物至卯,而門彌辟。雖始於戌,而閉物至酉,而門已閉。一歲而春夏秋冬,一月而弦望晦朔,一日而旦晝暮夜。雖皆坎離,日月之功,而莫不由乎門之左右矣。張氏曰:離當卯而終申,晝之分也。坎當酉而終寅,夜之分也。又曰:離當寅未卯而已明,坎當申巳酉而未昏。天克地以為餘分,晝常多夜五刻者,離陽侵坎陰,晝陽侵夜陰也。愚以大數言之,開物於鸞墊後,閉物於立冬前,陰陽互相侵也。故乾全用,坤全不用,坎離用半也。坎離二卦,是乾坤中爻之交。先天位坎離,以卯酉而為日月。後天位坎離,以子午而為水火。只此四#5位極好,陽中有陰,陰中有陽,是皆羲文之微意。其他卦不偏則雜矣。   朱子曰:五行相為陰陽,又各自為陰陽。春為少陽,夏為老陽。秋為少陰,冬為老陰。   此以流行於四時而言也。自一歲言,六箇月陽,六箇月陰。一日亦然,晝陽夜陰,午前陽,午後陰。一月言,望前陽,望後陰。六甲言,甲子陽,乙丑陰。分言之,則甲陽子陰。從古至今,只怠裒去,屈伸往來,循環不已。孰使然哉?天地是一箇大陰陽,一年一月一日一時,皆自其中流出。又春為陽始,夏為陽極。秋為陰始,冬為陰極。陽始則溫,陽極則熱。陰始則涼,陰極則寒。溫則生物,熱則長物。涼則收物,寒則殺物。是一氣之變為之也。陽生自下而上,則進而生物。陰生自上而下,則退而成物。陽居束南,主春夏以生。陰居西北,主秋冬以殺。此其大略也。   邵子曰:太陽為日,太陰為月。少陽為星,少陰為辰。其變則為暑寒晝夜、雨風露雷。   或問:雷霆風雨,雪霜雲露。張子對曰:陰氣凝聚,陽在內不得出,則奮擊而為雷霆。陽在外者不得入,則周旋不捨而為風。其聚有遠近虛實,故風雷有大小暴。緩和而散為雪霜雨露,不和而散為戾氣陰霾。陰常散受交於陽,則風雨調寒暑正。又曰:陽為陰累,則相持為雨。而降陰為陽,得則飄揚為雲而升。故雲物班布太虛者,陰為風驅斂聚而未散者也。又有問雨風雲雷於邵子者。答曰:陽得陰為雨,陰得陽為風。剛得柔為雲,柔得剛為雷。無陰不能為雨,無陽不能為雷。雨柔屬陰,待陽而後興。雷剛屬陽#6,待陰#7而後發。張氏釋之曰:陽倡陰從流為雨,陰格陽薄散為風。剛倡柔從蒸成雲,柔蓄剛動激成雷。客主後先,陰陽逆順,不同也。風雨自天降,故言陰陽。雲雷自地升,故言柔剛。天陽無陰,不能為雨。地陰無陽,不能成雷。雨陰形柔,本乎天氣之陽。雷陽聲剛,出乎地體之陰。陰陽互相用也。又有以八卦爻象問於蔡節齋者。答曰:坎陰為陽所得,則升為雲,陽淺則為霧。坎陽為陰所累,則條為雨,陰淺則為露。陰在外,陽不得出則為雷。陰固則為地動,震也。陰在內,陽不得入則為風。陰固則為大風,巽也。陽包陰則離為霰,陽和陰則為雪,離交坎也。陰包陽則坎為雷,陰入陽則為霜,坎交離也。陰陽之精,互藏其宅,則離為日,坎為月。陰陽相戛則為電,陰陽失位則為霓。   又曰:氣自子至午為升,自午至子為降。子至寅地中升於地上,卯至巳地中升於天中。午至申天中降於地上,酉至亥地上降於地中。   愚按:子午各六,有地以限之。陽生於子至寅,則十一月至正月,陽氣升於地上。少陽數七,陰中陽也。卯至巳,二月至四月,地中升於天中。老陽數九,陽中陽也。′又自一陰生午以至於申,五月至七月,陰氣自天中降於地上。少陰八,陽中陰也。酉至亥,八月至十月,地上降於地中。老陰數六,陰中陰也。一日一月亦然。大抵寅申巳亥當乾坤泰否之交,三陽三陰,皆為天之用。震為少,至乾則老。巽為少,至坤則老。坎離又以四陰四陽,生物於中。三陰三陽,泰與否對。六陰六陽,乾與坤對。如水數六,雪片也。六不是人做將出來,物物造化皆是如此。可以見陰陽之妙處。   又曰:太柔為水,太剛為火。少柔為土,少剛為石。其化則為走飛草木色聲氣味。   陽生動物,陰生植物。朱子曰:本是一理,而消息盈虛,便生陰陽。雖至微至細,草木烏獸皆然。如鯉魚上有三十六鱗,陰數。龍背上有八十一鱗,陽數。龜背中問五段,五行也。兩邊各四段,八卦也。周圍二十四段,二十四氣也。至於草木、雌雄、銀杏、桐楮、牝牡、麻竹皆然。張子曰:糟粕煨燼,無非教也。愚嘗以《皇極經世書》推之,謂有飛飛之物,飛木、飛草、飛走之物,又有走飛、走木、走草、走走之物,又有木飛、木走、木草、木木之物,又以。草飛、草走、草木、草草之物。又有陰陽推之,飛陽走陰,動陽植陰,馬陽牛陰,角陽尾陰,皆不逃乎陰陽之數。大抵色聲氣味,目耳鼻口,物各有之。但或偏而不全,全而不能,如人之靈耳。   程子曰:近取諸身,百理皆具屈伸之氣,只鼻息問見之。   鼻?竅為天門,氣由以出入也。朱子曰:以氣言之,呼為陽便是發達底,吸為陰便是收斂底。如鼻息,無時不吸,無時不噓。噓盡生吸,吸盡生噓。胡文定公曰:人一晝一夜,有一萬三千五百六十息。橫渠張氏曰:魂交成夢,百感紛紜。對寤而言,一身之晝夜也。氣按為春,萬物錯揉。對秋而言,天地之晝夜也。朱子謂:太極是性,動靜陰陽是心。金木水火土,是仁義禮智信。軀體血肉,便是五行。所以開眼不是陰,便是陽,不是仁便是義。進便是陽,退便是陰。處己一爻是陰#9,應事接物是陽。爻#10又曰:事之未定者屬陽,已定者屬陰。邵子曰:天有四時,地有四方,人有四肢#11。指節可以觀天,掌文可以察地,天地之理具於掌矣。釋者曰:手仰本乎天,親上。足方俯乎地,親下。手可翻覆,足不可者。陽能兼陰,陰不可兼陽也。掌後高前下,束南多水,西北多山。聚為川澤,掌中之文,如川象手。自掌腕肘至肩足,自趾至經,股胯各三節,應十二次。四肢應天#12四時,應地四方。四指各三節,應十二辰。合之應二十四氣。拇指三節,二為陰陽。隱者為太極,掌大物也。合之而三十二,應天卦。並手足六十四,兼地卦。地體極於十六一,一手有十六數,而顯者十五。一者太極,隱於大物之問也。人之四肢各一脈,應四時也。一脈三部,應一時三月。一部三候,應一月三旬。乾策也。《素問》言十二節氣,皆通天氣。十二節氣應人之十二經脈,謂手足各三陰三陽三候,謂沈浮中陰陽,有太過不及也。   又曰:天地一氣而已。分陰分陽,便是兩物。故陽為仁,而陰為義。然陰陽又各分為二。故陽之初,為木為春為仁。陽之盛,為火為夏為禮。陰之初,為金為秋為義。陰之極,為水為冬為智。兼三材而兩之也。   陰陽作一氣看,亦得作二氣看,亦得隨時分出看,亦得大處有大闔闢大消息,小處有小闔闢小消息。大而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小而一年一月一日一時皆然。於其中雖有萬變不同,而其理則一定不易也。故曰: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成之者性也。學得其究心焉。 天原發微卷之四竟 #1此句原作『其實一物無陰陽者』,據《四庫全書》本改。 #2『若』,《四庫全書》本作『方』。 #3此句《四庫全書》本作『若說流行處,卻只是一氣』。 #4『邵子日』,原作〔又日〕;據《四庫全書》本改。 #5『四』,原作『匹』,據《四庫全書》本改。 #6一陽』,原作『體』,據《四庫全書》本改。 #7『待陰』,原作『用陽』,據《四庫全書》本改。 #8『以』,原作『有』,據《四庫全書》本改。 #9此句《四庫全書》本作『處已是陰』。 #10『爻』,疑衍。 #11『肢』,原作『支』,據《四庫全書》本改。 #12『天』,原作『夫』,據《四庫全書》本改。   天原發微卷之五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衍五   鄭氏引《白虎通》云:行者為天行氣。水訓準,水在黃泉,養物平均有準。火,化也。陽氣用事,萬物變化。金,禁也。秋時萬物,陰氣禁止。木,觸也。陽氣動躍,觸地而出。土,吐也。土居中央,總吐萬物。生物者,木火七八之數。成物者,金水九六之數。《易》精氣為物。注雲七八。遊魂為變。注雲九六。朱子曰:太極列五者於陰陽之下。五常是理,陰陽是氣。有理無氣,則理無所立,故五行次陰陽。又曰:義智屬陰,仁禮屬陽。陰陽是氣,五行是質。有這質,又有五行之氣,所以做得物事出來。愚曰:五行後天也。若問先天一事,無一者,太極也。自一分二,則有陰陽。陰陽者,五行之氣。五行者,陰陽之體質。一三五七九,為天之五行。二四六八十,為地之五行。二五一十,陰陽合而為一,則能生成萬物。故上.日一,五行而已。一中有二。甲陽乙陰為木,丙陽丁陰為火,戊陽己陰為土,庚陽辛陰為金,壬陽癸陰為水,天也。亥陰子陽,北寅陽卯陰,束巳陽午陰,南申陽酉陰,西辰戌陽丑未陰。位中央,地也。木神主仁,金神主義,火神主禮,水神主智,土神主信,人也。貫三才而一之,氣行理亦行。   周子曰: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   朱子曰:五行質具於地,而氣行於天。以質而語其生之序,則水火木金土。而水木陽也,火金陰也。以氣而語其行之序,則木火土金水。而木火陽也,金水陰也。蓋其變,至於不可窮,無適而非陰陽之道。又曰:水陰根陽,火陽根陰,錯綜而生。到運行處,便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循環旺相。又如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都是這箇物事。黃勉齋曰:《圖說》云:水陰盛,火陽盛,乃行之序,非生之序。如作建子時看,則水木是陽,火金是陰,此生之序。又曰:《太極圖》有一處可疑。圖以水陰盛居右,火陽盛居左。金陰稈,故次水。木陽稈,故次火。此是說生之序。下文卻說,水木陽也,火金陰也,卻以水為陽火為陰。論來物之初生,自是幼嫩,如陽始生為水尚柔弱,到生木已強盛。陰始生為火尚微,到生金已成質。如此則水為陽稈,木為陽盛,火為陰稈,而金為陰盛也。   又曰:五行之生,各一其性。   就氣質言之,水性玲,火性熱,木性溫,金性凍,土性中和。人之生也,亦各隨其氣質所稟,有智愚強弱之不同。然自本求之,則各一其性。所謂渾然太極之.全,無不各具於一物之中。此人也,所以獨得五行之秀,而其心為最靈。   程子曰:坎,水也。一始於中,有生之最先者也。   天一生水,故水居五行之先。物之初生,其形皆水。水者,萬物之一源,皆根於天一之造化也。如金石之產,其初亦乳。一陽之氣,一日之時,一年十一月,冬至皆肇於子。子者,水位也。夫水生於陽,而成於陰。氣始動而陽生,氣聚而靜則成水觀,呵氣可見。蓋生水之初屬一,故微至。成水時,則六矣。或問曰:天一生水,亦有物可證乎?曰:人之一身可證矣。食心動則津生,哀心動則淚生,愧心動則汗生,欲心動則精生,方人心寂然不動之時,則太極也。此心之動,則太極動而生陽也。所以心一動而水生,即可以為天一生水之證。神為氣主,神動則氣隨。氣為水母,氣聚則水生。   朱子曰:五行之序,木為之始,水為之終,而土為之中。以《圖》、《書》之數言之,則水一木三土五,皆陽之生數而不可易。故得以更迭為主,而為五行之綱。   五行:春始於束方之木,冬終於北方之水,中主於中央之土,是始中終三者,行之序也。而其生之序,則皆始於天。水能利澤萬物,天一打初便生水。水有貞靜之性,剛而有力,包藏於冬。木能溫燠萬物,天三便生木。木有發生之性,充吧莫禦,條達於春。土能持載萬物,至天五生土。土為包育之母,直方以大居中,而旺四方。三者既生,生生不已,各居其方,而不可易。於以見上天好生之心,源頭既正,骨子又好,皆是天生。火之與金,乃是五行中相資以變化,不可一日無者,卻是地生。火生於地二,其性炎上,或自有而無,或自無而有,位可以居南,亦可以居西。金生於地四,其性從革,或方可為圓,圓可為方,位可以居西,亦可以居南。故《圖》與《書》有更置之說,不似水木土,皆天所生而有定序。然而,於定′序之中,五行生生,相為融貫,則序雖定而氣未嘗不相通也。故朱子曰:得以更迭為主,.而為五行之綱。   又曰:木之包五行也,以其流通貫徹,而無不在也。   饒雙峰曰:氣運於天,以生為主。故朱子以春為四時之首,而貫乎夏秋冬。其在人,則惻隱為四端之首,而貫乎羞惡辭遜是非。以春能生萬物,而惻隱能兼眾善故也。安氏曰:一在木下為本,是歸根覆命而合於五也。一在本上為末,是分枝布葉而散於萬也。以一知萬。天一生水而為木,共此一爾。   又曰:水之包五行也,以其歸根反命而藏於此也。   木無水則枯,火無水則燥,金無水則宿。以水包之,則流通四時,活動萬物。功成則退藏二陰之中,伏於黃泉之底,所以能歸根覆命於此。及其出也,則又元而亨,雷域中雨天下也。其在人,則腎精所藏,百體皆潤。   又曰:土則水火之所寄,金木之所資,居中而應四方,一體而載萬類也。   雙峰饒氏曰:質具於地,以養為主。故土居五行之中,而統乎水火木金。其在人,則脾居五臟之中,而統乎心肝肺腎。以土能養萬物,脾能養眾形。夏季未月,土為最王,故能生秋金。又寄王四季,每季皆十八日,共計七十二日。其他四行分四時,亦各得七十二日,共成三百六十日。翁氏謂:五行離土,則不能各成一器。一得五,便成水。二得五,便成火。三得五,便成木。四得五,便成金。五得五,便成土。五者,土居中央。一二三四五,纔得五,便成水火木金土,謂之六七八九十也。   又曰:天地者,陰陽對待之定體。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者,陰陽流行之次序。對待非流行,不能變化。流行非對待,不能自行。此五行,所以流行於天地中以為用。   變化者,一變六,化而成水。二變七,化而成火。三變八,化而成木。四變九,化而成金。五變十,化而成.土。天地其對待之大者。其次五行,亦各自為對。是為交易之《易》,火與水對,金與木對。對待則二,是有定體。行者,流通,流通則一。是為變易之《易》也。五行相生,為水木火土金,金復生水。對峙者,各半體。流通者,皆全體。對待流行,各有次序。以一氣言,則息極而消,消極而息。以二氣言,則陽極生陰,陰極生陽。以四時言,則所克者為夫婦,所生者為母子。夫取妻,而夫之血氣日以耗,故夏化為秋。母生子,而子之血氣日以充,故冬變為春。以五行,戊己問乎十干,辰戌丑未問乎十二支,中央間乎四方,坤問乎離兌。火生土,土生金也。(程氏)   朱子曰:陽變陰合,初生水火。水火,氣也。流動閃爍,其體尚虛。其成形,猶未定。次生金木,則確然有定形矣。天地生物,先輕清,以及重濁。水火二物,在五行最輕清,金木次之,土最重濁。 張子曰:水火,氣也。故炎上潤下,與陰陽升降。土不得而制焉。木之為物,水清則生火,然而不離也。朱子曰:《正蒙》只說金與木之體質屬土,水與火卻不屬土。問火附水而生,莫亦屬土否#2?曰:火是箇虛空中物。問:只溫與熱.之氣,便是火否?曰:然。如火中虛暗,離中之陰也。水中虛明,坎中之陽也。火中有黑,陽中陰水。外黑內明者,陰中之陽。故水謂之陽,火謂之陰亦得。張子又曰:陽陷於陰為水,附於陰為火。木金者,土之華實也,其性有水火之雜。故木水漬則生火,然而不離,益得土之浮華於水火之交也。金得火之精於土之燥,得水之精於水之濡。故水火相持而不害,爍之反流而不耗,益得土之精實於水火之際也。勉齋黃氏曰:以人物之初生驗之,天一生水,水便有形。人生精血,奏合成體,亦若造化之有水也。地二生火,火便有氣。人有此體,便能為聲。聲者,氣之所為,亦若造化之有火也。水陰而火陽,貌亦屬陰,而言亦屬陽也。水火雖有形質,然乃造化之初。故水但能潤火,但能炎其形質,終是輕清。至若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則形質已全具矣。亦如人身耳目既具,則人之形成矣。木陽金陰,亦猶視陽而聽陰也。造化之初,天一生水,而三生木,地二生火,而四生金。天得一奇而生水,一之極為三,故三生木。地得二偶而生火,二之極為四,故四生金。六之成水猶坎,以一陽居中,天一生水也。地六包於外,陽少陰多,而水始盛成。七之成火猶離,以一陰居中,地二生火也。天七包於外,陰少陽多而火始盛成。豈曰:一生水而未成水,二生火而未成火,叉待五行俱足,方待六與七而成水火,如此則全不成造化矣。益水火之氣,一濕一燥。水濕極而生木,火燥極而生金。人物始生,亦精與氣聚而為之耳。精濕而氣燥,精沉而氣浮,故精為貌而氣為言。精之盛者,濕之極,故為目、為肝、為視。氣之盛者,燥之極,故為金、為肺、為聽。大抵貌與視屬精,故精衰而目暗。言與聽屬氣,故氣塞而耳聾。此曉然易見也。醫家以耳屬腎,以肺屬金。與此比配,各有不同。雲莊劉氏曰:陰陽互為其根。水居子位,極陰之方,而陽已生於子。火居午位,極陽之方,而陰已生於午。若木生於天三專屬陽,故其行於春亦屬陽。金生於地四專屬陰,故其行於秋亦屬陰。不可以陰陽互言,蓋水火未離乎氣。陰陽交合之初,其氣自有互根之妙。木則陽之發達,金則陰之收斂,而有定質矣。此所以與水火不同也。   朱子曰:《樂》聲是土金木水火,《洪範》是水火木金土。   《樂》辨五聲,十九八七六。《範》分四方,一二三四五。又曰:《範》言一二三四五,而不及六七八九十。《月令》言八七五九六,而不及一二三四十。《太玄》言三八四九二七一六五五,而不言十。《範》以水火木金土為序,禹以水火金木土為序,劉向、班固以木火土金水為序,範曄以木金火土水為序。   又曰:五行質具於地,而氣行於天者也。   蔡九峰曰:在天而流布四時日五行,在地為人所取用日五村。唐孔氏曰:五行以微著為次。水最微為兀火漸著為二,木形.實為三,金體固為四,土實大為五。今以《洪範》推之。蔡氏曰:潤炎曲直,從革以性言,稼穡以德言。水潤而又下,火炎而又上,木曲而又直,金從而又革,土兼四方而具生之德。故言其所重在稼穡,而民以食為天也。馮氏曰:種曰稼苗也,穫日穡穗也。蔡傳言稼而又穡者,言其生生不已也。又曰:鹹苦酸辛甘者,五行之味也。五行有聲色氣味,而獨言味者,以其切於民用也。五味以五穀為主。以《月令》推之,可見五穀之配五行者,麥為木,黍為火,稷為土麻為金,菽為水。以五畜言,鵝為木,羊為火,牛為土,犬為金,豕為水。以五果言,則栗水、李木、杏火、桃金、棗土。是數者皆質具於地而切於民之生養,不可一日無也。其運此氣而在天則為五行,其凝此質而在地則為五材。天有日,故地有火。天有月,故地有水。天有雨暘寒燠風,故地有水火木金土。天而地,地而天,充塞宇宙,何莫非五行者。況人稟五行之秀氣以生,孰不資五行以為用。   邵子曰:火生於無,水生於有。火內暗而外明,故離陽在外。火之用,用外也。水外暗而內明,故坎陽在內。水之用,用內也。   火用外,目像水;用內,耳象火。內.為體,外為用。水外為體,內為用。陽者,用也。朱子曰:陰以陽為質,陽以陰為質。水內明而外暗,火內暗而外明。陰陽之精,互藏其宅也。西山真氏曰:日火外景,金水內景,本淮南子。益清明者,內景金水也。濁明者,外景日火也。或曰:日火揚光於外,故日有蝕,火有滅。金水潛光於內,故無窮。以此收視反聽,潛神不耀。此理故妙,可以養生。又於治道不相關,孰若吾儒,當明則為離晉,當晦則為明夷。又曰:火、日外光,能直而施,所應無窮。金水內光,能闢而受,隨才各得神與形。天與地之道歟?張氏曰:火託木而木生水,神乘氣而生精。先天以神生精,一生二。後天以精集神,二生一。愚嘗推其說曰:水陰根陽,故為少陽,春至夏而老。火陽根陰,故為少陰,秋至冬而老。乾坤具坎離之體,乾以九二交坤成坎。坎中一陽生子,是為真水,乃陰中之真陽也。坤以六二交乾成離。離中一陰生午,是為真火,乃陽中之真陰也。二多一少,坎一離二。少者為主,則多者為用。少為主,故坎為冬。所生之歲月日辰,自子至巳,六辰皆陽。多者為用,故離為夏。所生之歲月日辰,自午至亥,六辰皆陰。天地之問,無往而非水火之用。所以乾坤付正性於坎離,坎離為乾坤之用也。   又曰:雲有水火土石之異,地類亦然。   張氏曰:水火土石地之體也,幾物皆具地之體。先生曰:水雨霖,火雨露,土雨濛,石雨雹;水風涼,火風熱,土風和,石風冽;水雲黑,火雲赤,土雲黃,石雲白;水雷玄,火雷願,土雷連,石雷霹;故一物鈴通四象。天有日月星辰,地有水火土石。首有目耳口鼻,身有骨肉血髓。髓為火,血為水,肉為土,骨為石,是為動物四象。液為水,華為火,枝為土,根為石,是為植物四象。幾人之吹噴吁呵呼,應天之風雨雲霧雷。   《易》有陽貞陰貞。朱漢上曰:乾貞於十一月子,左行,陽時六。陰貞六月未,右行,陰時六。   陽貞取陽卦,乾生三男,震坎艮也。陰貞取陰卦,坤生三女,巽離兌也。乾一陽生於子,始於坎,至離而乾終。坤一陰生於午,陰不敢當午位,故退一辰而貞於未,至坎而坤終。陽自左行,問時以治六辰。陰自右行,亦間時以治六辰。順成其歲功,陰陽二貞既定,然後可以推四時之節氣。愚考之孔疏,數之所起,起於陰陽。陰陽往來於日道。冬至日南極,陽來而陰往。冬,水位也。一陽生為水,數一。故乾貞於十一月,子而左行。夏至日北極,陰進而陽退。夏,火位也。當以一陰為火數,但陰不名奇數,叉以偶。故六月二陰生為火,數二故坤貞於未而右行。冬至以及於夏至,當為陽來。故正月建寅。三陽生為木,數三。夏至以及於冬至,當為陰進。故八月建酉。四陰生為金,數四。三月建辰,居四季之首,為土位。五陽生為土,數五也。水在北,從盛陰之氣,故潤下者從陰也。火在南,從盛陽之氣,故炎上者從陽也。木束金西,陰陽相半,柔可曲直,剛可從革,土含養萬物,以為五行之主。   朱子曰:京房因卜筮推出許多道理。   其說謂:大.衍五十,其一不用者,天之生氣,將以虛來實,故用四十九焉。十日十二辰二十八宿,共五十。其一不用,今只取生氣一句為說。   一者為天之生氣。愚曰:天之數不用五,一由五出故。大衍之數不用一者,一乃天之神也。一入於北,則變坤成坎而生水,其數一。一入於南,則變乾為離而生火,其數二。一入於束,則天始交地而生木成震,其數三。一入於西,則陰說於陽而生金成兌,其數四。其終也,一復歸藏於五,而為萬化本。存一不用者,是為生氣。太初氣之始,是也。五十五,數存五以為五行之本。大衍五十,又存一以為太極之本。太極而五行,以一分五,以五分十。其四十九者,又五行之細數。五十者,五其十。十者,兩其五。兩者,一也。一者,水也。五行之始,生氣之出也。十者,土也。五行之終,生氣之入也。是故十日十二辰二十八宿,散在天。三百六十是為度數,散在地。萬有一千五百二十,是萬物之盈數。其一不用者,退歲於密。故木旺#3則水退#4火王則木退,土王則火退,金王。則土退,水王則金退。此五十五退五不用者,所以去衍之盈數。五十又退一不用者,所以虛衍之本數。故曰:抑其盈虛,其一萬本於五,五本於一,天地盈虛與時消息。天以一變四,四有體,一無體也。此一在人為心,在德為仁,在《易》為乾,在時為春,無往而不為天之生氣,豈特四十九著,賴此以為神哉。天地萬物,皆倚此以為立命之地。故曰:不用之一,群用之所攸宗。   朱子曰:有八卦之金木水火土,有五行之金木水火土。乾金,《易》卦金也。   兌金,五行金也。巽木是卦中取象,震木是束方屬木。以土寄王四季,故止言四時。唐孔氏謂:五行去土,亦日四象,謂金木水火。土?震木離火兌金坎水,各主一時。又巽同震木,乾同兌金,加以坤土,又日七八九六之謂。在一一物為木火金水,在人為仁義禮智,在方為束西南北,在《易》為元亨利貞,在象為龍虎鶉龜,在月為弦望晦朔,在日為日一晝暮夜,在首為目耳鼻口,在身為骨肉血髓。理也有此四段,氣也有此四段。事事物物,都相離不得。春子丑寅為少陽,夏卯辰巳為太陽,秋午未申為少陰,冬酉戌亥為太陰。邵伯溫曰:水火土石,本體也,五行在其中矣。金木水火土,致用也,五材出焉。金出於石,木生於土。有石後有金,有土後有木。四象四體,先天也。五行,後天也。   又曰:天下道理,只是一箇生兩箇。《易》說到八數住,《洪範》說到十數住。卦八而數十,八是陰陽?數,十是五行數。一陰一陽便是二。以二乘二便是四,以四乘四便是八。五行本是五,而有十者,一箇包兩箇。木包甲乙,火包丙丁,土包戊己,金包庚辛,水包壬癸。又曰:甲乙是兩箇木,丙丁是兩箇火,戊己是兩箇土,金水亦然。兼三才而兩之,是陰陽五行之相剋也,所以相成,而五常之德亦然。   莫大於仁,木德也。仁或失於弱,故以義斷之。義,金德也。義或失於剛,故以禮節之。禮,火德也。禮或失於拘,故以智通之。智,水德也。智或失於詐,故以信正之。五常之德,乃五行相剋之理。老蘇之說為然。金克木,剛勝柔也。水克火,柔勝剛也。   又曰:有互相發者。   王氏曰:水言潤則火燥,土#5得木敷金斂可知。火言炎則水洌土,蒸木溫金清可知。水言下火言上,則木左金右土中央可知。木言曲直,則土園金方火銳水平可知。金言從革,則木變土化水因火革可知。土言稼穡,則井洫火爨木與金器械可知。所謂木變者何?炳為火,斕為土。土化者何?能燥能潤,能敷能斂。水因者何?因甘而甘,因苦而苦,因蒼而蒼,因白而白。火革者何?革生為熟,革柔為剛,革剛為柔。金亦能化,可園可平,可銳可曲直。然非火革,則不能自化,故命之日從革。   又曰:得五行之秀者,為人只言五行,不言陰陽。做這人,須是五行方做得成。五行一陰陽也,捨五行別無討陰陽處。如甲木陽乙木陰之類。   朱子曰:數只是算氣之節候,大率只是一箇陰陽。播而為五行,五行各有陰陽。甲乙木,丙丁火,春木夏火,年月日時,無非五行之氣。甲乙丙丁,又屬陰屬陽,只是二五之氣。人生適逢其氣,參差不齊,貴賤壽夭皆然。聖賢在上,則其氣中和。不然,則氣偏。五行有得其氣清者,聰明而無福祿;有得其氣濁者,有福祿而無智慧;皆其氣數使然。堯舜禹湯文武周召得其正,孔孟齊魯得其偏。五代極亂,卻生許多聖賢,如祖宗時。如大睡一覺,醒時卻有精神。五行有理有氣有數,其行於十干十二支之中。可得而數,天一與地六合,生成水居北。子數一,亥數六,壬為陽水一,癸為陰水六也。地二與天七合,生成火而居南。巳數二#6,午數七,丙為陽.火,七丁為陰火,二也。天三地八生成木而居束。寅數三,卯數八,甲為陽木,三乙為陰木,八也。至於土位乎中央,則五與十合而生成土。戊與辰戌麗於十而屬陽,巳與丑未亦麗於十而屬陰也。西方虎位成金,庚干申支數既為九而屬陽,辛干酉支數又為四而屬陰矣。又曰:一陰一陽之謂道。道非數不行,數非道不立。列於十干者,如此佈於十二支,亦如此。陰中有陽,陽中有陰;奇中有偶,偶中有奇;上入蒼天,下入黃泉;大含元氣,細入無倫;皆莫能逃此數矣。六經言五行者,《月令》四時所紀,相生之數爾,《虞書》六府所救相剋之數爾。至於天地生成之數,惟《易》與《洪範》言之。箕疇孔繫,皆有得於河洛之傳矣。 天原發微卷之五竟 #1『上』,《四庫全書》本作『止』。 #2原脫『屬土否』三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3『旺』,《四庫全書》本作『王』。 #4『王』,《四庫全書》本作『旺」。 #5『土』,疑衍。此句《四庫全書》本作『水言潤,火言燥』。 #6『二』,原作『一』,據《四庫全書》本改。 天原發微卷之六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觀象   《易》曰:兩儀生四象。又曰:四象所以示也。王輔嗣以下,伊川以上,所說多有不同。獨邵子傳先天之學,一見而次,可以破千載之惑矣。朱子《啟『蒙》一書,示人至矣。或者未徹。愚曰:君若看得其中八字,則此一卷書,皆荃蹄爾。奚用多言,識者題之。《易》言:天數五,地數五。存一以為本,用四以為變。用之於著,則日七八九六。用之於地,則日水火土石。用之以觀天象,則日日月星辰。其在卦,則分為八焉。特所指地頭不同爾。   邵子曰:物之大者,無若天地。天之大,陰陽盡之;地之大,剛柔盡之。陰陽盡而四時成,剛柔盡而四維成。   乾陽物,坤陰物。天地亦物之大者爾。天不過一陰一陽之消長,一寒一暑而四時成,天下道也。地不過一剛一柔之交錯,一夷一險而四維成。地之理也,著於天為四象,列於歲為四時,形於地為四體,佈於方為四維,皆乾陽坤陰二物為之。   程子曰:四象謂陰陽剛柔。陰陽生天,剛柔生地。   朱子曰:邵子說數,也從一陰一陽起頭。他做陰陽太少,乾〞之四象;剛柔太少,地之四象;陰交陽,陽交陰,生天之四象。所謂四象者,天有陰陽,又就其中分為太陽太陰少陽少陰。天之四象,日月星辰是也。地有剛柔,又就其中分為太剛太柔少剛少柔。地之四象,水火土石是也。其實元初只有一箇太極。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又分為八。天得一箇四,地得一箇四。各有一箇太極行乎其中,便是兩其五行而已。   日月為《易》。   易之一字,上面從日為陽,下面從月為陰。故莊子曰:《易》以道陰陽也。   邵子曰:太陽為日,太陰為月,少陽為星,少陰為辰。日月星辰交,而天之體盡。太柔為水,太剛為火,少柔為土,少剛為石。水火土石交,而地之體盡。   邵伯溫曰:《皇極經世》捨金木水火土,用水火土石,何也?曰:日月星辰,天之四象。水火土石,地之四體。金木水火土,謂之五行。四象四體,先天也。五行,後天也。先天者,後天所自出。水火土石者,五行所自出。金出於石,木生於土,五行行乎天地之問,水火土石在其中矣。《經世》用水火土石,本體也。《洪範》用水火木金土,致用也。日為陽精,《先天圖》以乾為日,乾之位在正南。月為陰精,《先天圖》以兌以月,兌之位在東南。少陽為星屬離,位在正東。少陰為辰屬震,位在東北。太柔為水月象,《先天圖》坤為水位,在正北。太剛為火日象,《先天圖》艮為火位,在西北。少柔為土辰象,《先天圖》坎為土位,在正西。少剛為石星象,《先天圖》巽為石位,在西南。日陽月陰,星剛辰柔,天有地也。水陰火陽,土柔石剛,地有天也。在天成象為日,在地成形為火。火與日,本一體,故陽燧取於日而得火。在天成象為月,在地成形為水。水與月本一體,故方諸取於月而得水。在天成象為星,在地成形為石。石與星本一體,故傳言星隕為石。在天成象為辰,在地成形為土。辰與土本一體,故自日月星辰之外,高而蒼蒼者皆辰也。自水火土石之外,廣而茫茫者皆土也。蓋日月星辰,猶人之有耳目口鼻。水火土石,猶人之有血氣骨肉。故謂之天地之體。陰陽剛柔,則猶人之精神,而所以生耳目口鼻血氣骨肉者也。   又曰:日為暑,月為寒,星為晝,辰為夜。暑寒晝夜交,而天之變盡。水為雨,火為風,土為露,石為雷。雨風露雷交,而地之化盡。暑變物之性,寒變物之情,晝變物之形,夜變物之體。性情形體交,而動植之感盡。雨化物之走,風化物之飛,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走飛草木交,而動植之應盡。   日月星辰,變乎暑寒晝夜。水火土石,化乎雨風露雷。暑寒晝夜,天之變而唱乎地。雨風露雷,地之化而和乎天。一唱一和而後物生。暑寒晝夜,變乎性情形體。雨風露雷,化乎走飛草木。性情形體本乎天,而感乎地。走飛草木本乎地,而應乎天。一感一應,而後物成。一唱一和,一感一應,天地之道,萬物之情也。天類屬陽,地類屬陰。陽為動,陰為植。陽之陽為飛親上,陰之陽為走親下。天有至粹,地有至精。人為明哲,飛為鸞鳳,走為麒麟,介為龜龍,草為芝蘭,木為松相,石為金玉。天有至戾,地有至幽。人為妖孽,飛為梟鴆,走為虎狼,介為虺場,草毒木青石彊礫。有數則有物,數盡則物窮。有物則有數,物窮則數盡。天地生物,萬殊不同,所以感應交錯而變化出焉。邵子曰:日起於一,月起於二,年起於三,辰起於四。一者一元也,二者十二會也,三者三百六十日也,四者四千三百二十時也。舉一歲言之。   又曰:日隨天而轉,月隨日而行,星隨月而見。故星法月,月法日,日法天。天半明半暗,日半盈半縮,月半盈半虧,星半動半靜,陰陽之義也。   日雖右行,然隨天左轉。月雖行疾,然及日而會,常在其後。星隨月者,見於夜也。一陰一陽之謂道。天法道,故半明半晦。日法天,故半盈半縮。月法日,故半盈半虧。星法月,故半動半靜。有一又有二,獨陰獨陽,不能自立。半盈半縮者,在陽度則盈,在陰度則縮。半動半靜者,在緯星則動,在經星則靜也。蔡氏曰:日者正纏度,月者定晦朔,星者經星、緯星也。辰者,日月所會十二次○   又曰:天,晝夜常見。日見於晝,月見於夜,而半不見。星,半見於夜。貴賤之等也。   天雖半晦半明,而晝夜常見。日當晝時鈴在天上,月當夜時有在地下。.故半不見星,又不及乎月,貴賤之分。上得兼下,大能包小。星半見者,五緯二十八宿,皆迭見故也。   又曰:月,晝可見也,故為陽中之陰。星,夜可見也,故為陰中之陽。   先天以日月星辰,配乾兌離震。日為陽中陽,月為陽中陰,星為陰中陽,辰為陰中陰。月,晝可見,故為陽中陰。星,夜可見,故為陰中陽。星亦隨月,故為錯綜而互用。辰,不可見,故為陰中陰。辰,天也,日月星辰託焉。辰雖不可見,天晝夜可見,故不用之一,用之所宗。   朱子曰:兩儀始為一晝,以分陰陽、四象者。次為二晝,以分太少。   兩儀者,一畫陰,一畫陽。於畫上各加一奇一偶而為二畫者。四是謂四象,其位則太陽一,少陰二,少陽三,太陰四。其數則太陽九,少陰八,少陽七,太陰六。以一二三四,含九八七六。以《河圖》言之,則六者一而得於五,七者二而得於五,八者三而得於五,九者四而得於五。以《洛書》言之,則九者十分一之餘,八者十分二之餘,六者十分四之餘。周子所謂:水火木金。邵子所謂:二分為四,四象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為三畫者八,於是三才略其而有八卦之名,其位則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或疑《易》有四象。唐孔氏以為金木水火,莊氏以為實像、義象、用象。謂之七八九六者,又不指為陰陽老少。張子云:龍虎鶉龜,乾四德四時。朱子發云:四方四維,諸儒皆不以為天之四象。而子爻以是為言,似與朱子畫卦次序不同。愚曰:朱子之言,即本之邵子先天之學也,第先儒未之及爾。先天無所不包,以四象無往不在也。在《易》為七八九六,在天為日月星辰。老陰變為少陽,老陽變為少陰。少陰少陽則不變,待老陰老陽而變。推是以古,則可知吉凶、悔吝、進退、存亡之兆。日為太陽,則有寒暑晝夜之變。而少陽為星,則分日之光而無變象。月為太陰,則有晦朔弦望之變。而少陰為辰,則為天之體,而無變形。天像在天,顯然之爻象也。卦爻在《易》,隱然之天象也。伏羲仰觀天象,以畫八卦。夫子仰觀天文,而知幽明,一以貫之可也。孰謂占《易》者,不可以占天。#1   太陽   說卦曰:離為日為火。唐孔氏曰:日取南方而行。積陽之熱氣生火。火氣之精者為日。火無形,麗物而有形。生於地,二王於南方。其神在天為日,在地為火。胡氏曰:日離體陰用陽。離陰故行舒,用陽故昱乎晝。《堯典》曰:日中日永,宵中日短。舉四仲之日言之。《月令》:其日甲乙,其日丙丁,其日戊己,其日庚辛,其日壬癸。舉四季之日言之。愚曰:日在於子,夜半方升。升則向生,海宇俱清。日在於午,午後為降。降則向死,萬物皆鬼。鬼神之機,升降而已。《元命包》云:日形圓,望之廣天,以應千里。故王畿象之。   程子曰:天地日月一也。月受日光,日不為虧。然月之光,乃日之光也。   邵子曰:陽抱陰為(日日陽中)陽。朱子曰:乾乾不息者,體日月寒暑往來者。用有體則有用,不可分先後說。天包地外,地形小,日光大,從地四面光起。月在天中,則受日光而圓。月遠日,則其光盈。近日,則其光損。朱漢上曰:天地以坎離相濟。以日言,日降則月升;以月言,日交則月合;以歲言,寒來則暑往;皆既濟也。坎上離下,水火之極。則反其初,故既濟之極,未濟藏焉。漢張衡曰:日陽精之宗,積而成烏。有三趾,陽數奇也。蓋雞屬酉,陽中之陰,離中虛火氣宿焉。又曰:月陰精之中,積而成兔。陰偶數,屬卯。蓋陰中之陽,坎中滿也,天一之水氣宿焉。晉杜預曰:日之質赤,月之質白。《元命包》曰:日之為言實也。大明盛實。日,人君之象,行有道之國則光明。日有五色,其政泰平。   邵子曰:夏則日隨斗而北,冬則日隨斗而南。   夏至熱極,日自此隨斗而北。冬至寒極,日自此隨斗而南。   愚嘗砍邵子之言,其有合於《太玄》之說乎。請條之。其曰:日一南而萬物死,日一壯而萬物生。蓋夏至日在井,日窮南陸,群陰漸長,故萬物向死。冬至後,日在牽牛,一返北道,群陽漸長,故萬物向生。《玄》又曰:斗一北而萬物虛,斗一南而萬物盈。蓋立冬後,斗杓建亥,陰氣藏物,故日虛。立夏建巳,陽氣發物,故日盈。又曰:日之南也,左行而右旋。斗之南也,右行而左旋。蓋日迎天右行,春始行,自西方歷七星而南,故雲右行。秋行回,自東方歷七星而北,故雲左旋。斗隨天左行,春指東歷三辰而南,始指東方,故云:左行。秋指西曆二辰而北,還從西方,故雲右旋。又曰:冬至及夜半以後者,近玄之象。蓋冬至斗建子,夜半時加子,謂#2其進而未極,往而未至,虛而未滿。時則天道左行,斗柄隨天左指。日雖違天右行,每與月會,則與斗柄相應。玄卦自中至應四十一首,以奇為主。一百八十二日半,日行其中,是陽行陽中。行陽度,則盈至巳成乾而生物也。夏至及日中以後者,遠玄之象。蓋夏至斗建午,日中時加午,謂其進極而退,往極而還,已滿而損。時則天道右轉,斗柄亦隨天右指日。雖違天左行,每與月會,則與斗柄右指相應。玄卦自迎至養四十首,陰偶用事,一百八十二日,是陰行陰中。日行陰度,則縮至亥成坤收藏萬物。南北者,陰陽之定位,故日為經。東西者,陰陽之通氣,故日為緯。日在天,一日則分晝夜,一歲則分南北,於萬物則分生死。故曰:陽來則生,陽去則死。注云:上文共三百六十四日半,益以崎疏二讚得一日,通三百六十五日令二十#3分。其二十分在一日,即得三時,成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   漢上曰:劉昭云:日行北陸謂冬,西陸謂春,南陸謂夏,東陸謂秋。   世言南北陸是矣。至言東西陸,不誤則疑。《 隋志》 言東陸日春,西陸曰秋。又當別考,不可混而言之也。蓋南北為經,子午相對。冬至一陽生子,神靈合論天地,以並一年造化。日月星斗,皆自此始。故曰:行北。陸日冬,行南陸日夏。方與時,皆不可易。由是天自北而東,左旋以生物。日則自北而西,右轉以為之緯。孟春,日在營室,北宿也。是為正月建寅,會於課訾之亥。仲春,日在奎,西宿也。二月建卯,會於降婁之戌。季春,日在胃。三月建辰,會於大梁之酉。以西緯東,故曰:日行西陸謂之春。以至四月,巳與申合,會於實沈。日行南陸,一陰生午,造化收功摯斂萬物。於是天道自南而北,從西右旋以成物。日則自南而東,左行以為之緯。孟秋日在翼,申合巳,日鶉尾。仲秋,日在角,酉合辰,日壽星。季秋,日在房,戌合卯,日大火。以東緯西,故曰:日行東陸謂之秋。所以東不言春而言秋,西不言秋而言春,以見南北之經不可變,東西之緯互相備也。日為陽,陽用事,故自東至夜半而發南。日進而北,晝進而長,陽進故為溫為暑。陰用事,故自夏至日中而發北。日退而南,晝退而短,陰勝故為寒為涼。二至之中,道齊景至,春秋分焉。日則有中道,月則有九行。朔會陸行鄰於所交,虧奪生焉,日為寒為溫。冬至日南極晷長,南不極則溫為害。夏至日北極晷短,北不極則寒為害。   邵子曰:天行所以為晝夜,日行所以為寒暑。夏淺冬深,天地之交。左旋右行,天日之交。   天一日一周。日行一度,為天之所轉,日隨之。夏出寅入戌,冬出辰入申,春秋出卯入酉。出為晝,入為夜,雖係乎日之出入,其行也則係乎天。日在地下則寒,姐在天上則暑。冬行北陸為寒,日行地下深。夏行南陸為暑,日行地下淺。春行西陸,秋行東陸,為寒暑之中。日行所以為寒暑,天道向南則自深之淺,向北則自淺之深,天地之交也。或謂:夏則南極仰,冬則南極俯。引人首為喻,為夏淺冬深之說,此不知日有黃道也。夏至日在午而正於午,冬至日在子而正於子,隨天運而然。故以淺深,為天地之交。冬至日起,星紀右行,而日移一度。天左旋一周而過十度,日巡六甲與斗相逢,此天日之交也。冬至之夜如夏至之日,夏至之夜如冬至之日。冬之夜僅如春秋之晝者,晝侵夜五刻也。日出本有常時,所以然者,未出二刻半而明也,入二刻半而後昏矣。   又曰:朝東夕西,隨天之行。夏北冬南,隨天之交。天一周超一星,應日之行也。春酉正′,夏午正,秋卯正,冬子正,應日之交也。   冬至夜半子,日起星紀。日右行一度,天亦左移一度,故夜半日常在。所以朝叉出東,夕叉入西。天之行,而非日之行也。夏則日行隨一在北,冬則日行在南。日最北,去極最近,故影短而日長。日最南,去極最遠,故影長而日短。此隨天之交也。日日行一度,天日一周,而過一度。一度者,星之一度也,故為應日之行也。冬至日在子,夏至日在午,春分日在酉,秋分日在卯,天之移也。冬至子日正在子,夏至午日正在午,春秋二分日,或正於酉,或正於卯。東西迭緯,所以為春夏陰陽之交,此應日之交也。愚稽之古志矣。冬至日在牽牛初度,春分日在婁四度,夏至日在東井二十一度,春分日在角十度。《隋志》曰:日去極近,則景短而日長。言其時為夏至。日行內道去極近,則晝極長。八尺之表,尺有五寸之景。若春分在婁,秋分在角,晝夜等。故立八尺之表,七尺五寸之景。《隋志》又曰:日去極遠,則景長而日短。言其時為冬至。日行外道,去極遠則晝極短。八尺之表,一丈三尺之景。就中去一尺五寸,則餘一丈一尺五寸之景,是冬夏往來之景也。故曰:日有中道。北至牽牛,去極近,為夏至。南至牽牛,去極遠為冬至。東角西婁,去極中。故南至角,東至婁,為春秋分。鄭曰:春分日在婁,月上弦#5於東井,圓於角,下弦於牽牛。秋分日在角,上弦於牽牛,圓於婁,下弦於東井。亦以其景知氣至否#6。春秋冬夏氣皆至,則四時序正。冬夏致日者,日實也。故於長短極時,政之極則氣至。冬無愆陽,夏無伏陰。致日之時,日中視其景如度者,歲美人和。不如度者,歲惡人偽。若人君政教得,則四時景依度。   晷進則水者,謂晷長於度。日之行黃道外,則晷長。晷長者,為陰勝,故水。晷退則旱者,謂晷短於度。日之行入進黃道內,故晷短。食者,為陽勝,故旱。進尺二寸'晷短則月,月以十二為數也。退尺二寸則日食,日數備於十也。晷進為盈,晷退為縮,亦以其景知氣至與不而得之也。   又曰:聖人仰觀日月之運,配以坎離,而八卦之義著矣。   《繫辭》曰:縣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朱子曰:如納甲法。坎納戊,離納己。乾之一爻屬戊,坤之一爻屬己。留戊就己,方成坎離。蓋乾坤是大父母,坎離是小父母也。漢上曰:虞日日月縣天成八卦象,晦夕朔旦則坎象,水流戊,日中則離象。火就己成戊,己土位象,見於中,日月相催而明生。乾坤二五交則生坎離,而日月出焉。三日震象,月出庚。八#7日兌象,月見丁。十五日乾象,月盈甲壬。十#8六日巽象,月退辛。二十三日艮象,月消丙。三十日,坤月滅乙。合而論之,則坎離為日月,生明於震,生魄於巽,上弦於兌,下弦於艮,盈於乾而滅於坤。甲至癸十日,具於八卦中也。《記》曰:大明生於東,月生於西。   《詩》曰:東方之日,東方之月。   月之始則生於西,其盛則生於東。日之所出,乃在東方。未旦則己行於地中,特未出地之上耳。古者訓日字,實也。月字,缺也。日常實是如此。天行有差,日月星辰又遲,趕他不及。惟日之行,鐵定是如此,故日實也。   又曰:天地之大寤在夏,人之神存乎合心   午則日隨天在南,子則日隨天在北,一日之寤寐也。夏則日正在午,冬則日正在子,一年之寤寐也。故夏日昊天,而離為萬物相見之卦。日者,天之神也。人之神,晝在心,夏也;夜在腎,冬也。晝相應夜,藏密也。《玄》曰:藏心於淵,神不外也。謂棲心氣腑所以存神也。天地之交十之三。夏至之晝,日在天上七分,冬至之夜,在地下亦七分。自天言之,在地上者十之七,在地下者十之三。故陽數盈於七也。日與天不同者,日行有南北道故也。   又曰:日入地中,構精之象。   一日之夜,猶一歲之冬。天神地靈,陽魂陰魄。冬至子半夜至子半,相與會合於黃泉之官。所以胎育元造,萌芽萬物也。故曰:男女會精氣而後生人。日以場精交地氣而後生物。知此則知性命之學。又曰:日者,天之陽魂。陽抱陰為日,以魂制魄。陰抱陽為月,以魄拘魂也。   朱子曰:日月出水乃升於天。其西下,又入於水。   或有問渾天於朱夫子者,曰:天外是水,所以浮天而載地。答曰:天外無水,地下是水載。孟子曰:水由地中行。蘇子曰:地中無往而非水。知此,則知地下有水,天外是氣明矣。陽金為水母,水為萬物母,天只是一箇純剛清明之氣。地平著。乎其中。天之日每夜周地下一匝,而過一度。天一之氣既生水,以為萬物利。日為陽精,又能涸地下之水,而不為萬物害。水豈沃焦尾閒之所能洩哉。蓋天一之神,是為氣母。出雲多水滔天雲蒸霧淪日夜流轉則水珠流出。使水盛而無日以涸之山奮』則時雨以降天地。陰陽二氣自然有許多氣也。有許則浩浩下民昏墊。史載堯時十日出,雖不足信。然天之哀念下民有是理,日為火而常明日以為之進退也,《易》曰:明入地中轉也。天在水中為需也。日為陽而水為陰而陰氣無不散。水氣無不消。出則為晝宇宙之間,天實有之行爾。是亦造化扶陽之意。然則天體正圓絡天腹如內郭月為水而有盈虧,隨言天一生水故日一升天日一從地下轉,而容並驗之潮汐可見。,明夷日從地下,入則為夜。其可一日無陽明之象哉。隋《天文志》說:日涸水極好。   又曰:天有黃赤二道。沈存中云:特曆家說#10色,以記日月之爾。   天體正圓,如兩蓋之相合。赤道橫如兩蓋之交處。赤道之北,如上覆蓋。赤道之南,如外郭,如下仰蓋。皆以圖心為極。赤道而北為北極,自赤道而南為南極。朱子云:黃道是那匣子相合縫處,在天之中。又云:赤道正在天之中,如合子縫模樣。黃道是橫過在那赤道之問。又曰:赤道一半在黃道內,一半在黃道外。東西兩處與黃道相交度,卻是將天橫分為許多度數。會時是那黃道赤道十字路頭#11相交處廝撞著#12 望,時在#13月與日正相向,如一箇在子,一箇在午,皆同一度。如月在畢十一度,日亦同在此度,卻南北相向。日所以食朔者,月常在下,日常在上。既是相會,日被月在下面遮了。故曰:食望時月食,故陰敢與陽為敵也。   日有中道,一日黃道。   或曰:中央戊己土,應之星辰,四時有四游。春西秋東夏北冬南,與日春東秋西夏南冬北行道不同。及四季辰戌丑未之月,皆屬土,是為黃道之正。其時星辰亦屬黃道。還復正位,日常依行黃道中。鄭注《洪範》 云:四時之問,合於黃道問者何?愚謂:冬春′之問,春夏之問,秋冬之問,即四季屬土之月。每季寄王十八日,通計七十二日,而末居火金之問,其位在坤,以時言也。黃道居中,亦日中道。青赤白黑四分為八,並為九月,佐日以生成萬物也。故《天文志》 曰:日之所由,謂之黃道。月#14 有九行者,黑道二出,黃道#15北;赤道二出,黃道南;白道二出,黃道西;青#16道二出,黃道東。並.黃道而九,立春、春分,月#18 東從青道;立秋、秋分,月西從白道;立冬、冬至#19月北從黑道;立夏、夏至,月南從赤道。黃正色。又曰:青赤出陽道,白黑出陰道。月失節而行,出陽道則旱風,出陰道則雨水,在黃道為正。故《星備》 云:明王在上,則日月五星皆乘黃道。月之行,雖有白黑赤青,道不同,然不過在黃道之東西南北耳。日行黃道之中,又其內為北,自奎至較,亥至巳也。外為南,自角亢至室壁,辰至戌也。東方角其間,天門又房為天街,黃道經其中,七曜之所行也。   邵子曰:日月之相食,數之交也。日望月則月食,月掩日則日食,猶水火之相剋。是以君子用智,小人用力。   日月相對日望,相會日晦。日食朔,是月近日,無光,為晦。故小人狎比之時,多能危君。月食望,是月敵日而尤盛。如小人在外,雖盛鈴自危。如水剋水,掩而克之,小人用力也。火克水,叉隔物焉,君子用智也。日月一年十二會。十二望交則食,不交則不食。故日行黃道,月行九道,亦有交而不食者。其合朔時,日月同在一度。其望日,則日月極遠而相對。其上下弦,則日月近一而遠三。如日在午,月或在卯酉之類。合朔時,日月東西,雖同在一度,而月道南北,或差遠於日,則不食。或南北,雖日相近,而日在內,月在外,則不食。   朱子曰:日月之食,皆非其常也,而以月食為常。日食為不臧者,以陰勝陽而掩之,不可古rr 也。故春秋日食必書,而月食無紀焉,亦以此爾。   日月一歲十二會,方會月光都盡而為晦。已會,則月光復甦而為朔。朔後晦前各十五日,日月相對。月光正滿而為望,望而日月之對,同度同道,則日亢月而月為之食。晦朔而日月之合,東西同度,南北同道,則月掩日,而日為之食。是皆有常度矣。然王者修德,用賢去邪。陽盛而陰不能侵,則月常避日。雖參差不齊,亦當食而不食也。不然,德政不修,臣子背君父,小人侵君子,夷狄亂中國。陰盛陽微,當食叉食,實為非常之變。穀梁子書日食有四種:日有食晦日者,隱三年是也。有食既朔者,次日也,相十七年是也。日有食之既者,相三年也。他如夜食者,則莊十八年也。一日一夜為一日,日不食而夜食,則日在地下,人不見其形。至朔日,日始出,如見其有虧傷之處,日光未復,故知其夜食也。夜食亦屬前月之晦。夜食,星無光也。   《詩》:十月之交。朱子取孔註說得甚詳,今攘其說於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   古#20曆及《周脾》皆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月皆右行於天。日日行一度,月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是日遲月速,二十九日有餘。而月行一周,追及於日而與之會,是之謂交。每月交會,而月或在日道表,或在日道裹,故不食其食,要於交會。又月與日同道乃食,周十月夏八月也。日月交會而日食,陰侵陽,臣侵君之象。以日食者,月食之也。何休曰:不言月食之者,其形不可得而睹。故疑言日有食之,從甲至癸為日。甲剛乙柔,其中有五剛五柔,十日皆為幹,故日為君。子至亥為臣。子陽丑陰,其中有六陽六陰以對,十日皆為支,故辰為臣。卯比#21臣,辛比君,金應勝木。今臣反侵君,是五行相逆。以辛王在秋,臣以休廢之,時侵當王之幼君也。   古今天度一也。日月之食,本無常時。曆家為日月交會之衍,大率以百七十三日有奇為限。日月行天,各自有道。雖至朔相逢,而道有表裹。若月先在裹,依限而食者多。若月先在表,雖依限而食者少。杜預見其參差乃云:日月動物雖行度有大量,不能不少有盈縮。故雖有交會而不食者,唯正陽之日,君子忌之。是日月食無常時,非分至之月,叉相食也。正以二分晝夜等,有類同道,二至長短極似。若相過因名示義,非實然也。其實日食皆為異矣。若人君改過修善,雖正陽之月,禍亦可消。若長惡遂非,雖分至之月,亦將有咎。安得二至二分,獨為不災。   夫以昭昭大明,臨照下土。忽爾纖亡,俾晝作夜,其為怪異,莫斯之甚。故有伐鼓用幣,貶勝去樂之典,皆所以重天變警人君也。而天道深遠,有時而驗。或亦人之禍釁,偶與相逢。故聖人因其變,常假靈神,以為勸戒。使智達之士,識先聖之深情;中下之士,信妖祥以自懼。但神可以助教,不可以為教。神之則惑眾,去之則害宜。故其言若有若無,其事若信若不信,期於大通而已。杜預曰:日光以望時奪月光,故月食。日月相會,月掩日,故日食。蘇氏曰:仲尼修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日星之變鈴書,而月食不紀。解之者云:月,諸侯道也,夷狄象也。彼有虧王者,中國之政勝。故不為災。 左氏卜楚丘曰:日之數十,故有十時,亦當十位。   晉杜氏曰:日中當王,食時當公,平旦為卿,雞嗚為士,夜半為阜,人定為輿,黃昏為隸,日入為僚,哺時為僕,日映為臺。隅中日出,闕不在弟,尊王公也。禺中巳也,日出卯也,皆闕。亦如一月五卦,初侯二大夫三卿四公五辟之類。愚曰:《易》崇陽抑陰之書也。日為君象,故尊之崇之。上經三十卦而終於離。離在天為日,則蒼生無不仰照。下經三十四卦而終於既未濟,離皆在其中。民無此則不生活,所以濟生民之日用也。乾,君象也,坤來交乾成離。臣事君以忠之義,是故以離升天上,則日大有,而柔得尊位。反是,則下之為同人。離出地上,則日晉,而晝日三接。反是,則入地中,為明夷,皆所以崇陽抑陰,而惟恐陽明一息之不升於天也。其餘散入諸卦,各盡其用。或為烹飪之鼎,或為人文之貴,或為日中之豐,或為治歷明時之革。若夫睽噬旅家人#22,則離之反矣。名其象曰:太陽者,所以為群物之宗。月星且分其光而麗天,況萬物乎。文王入美裡而為明夷,文王之不幸也。又能演《易》以啟夫子十翼之傳。然則,仲尼之日與文王相繼而代明,晝夜有經,其又天下後世之大幸歟。 天原發微卷之六竟 #1『天』,原作『大』,據《四庫全書》本改。 #2『謂』,原作『請』,據《四庫全書》本改。 #3『二十』,原作『一十』,據《四庫全書》本改。 #4『北』,原作『及』,據《四庫全書》本改。 #5『月上弦』,原作『月在弦』,據《四庫全書》本改。 #6『否』,原作『不』,據《四庫全書》本改。 #7『八』,原作『入』,據《四庫全書》本改。 #8『十』,原作『丁』,據《四庫全書》本改。 #9『著』,原作『者』,據《四庫全書》本改。 #10『說』《四庫全書》本作『設』。 #11『頭』,原作『願』,據《四庫全書》本改。 #12『著』,原作『看』,據《四庫全書》本改。 #13『在』,《四庫全書》本作〔是』。 #14『月』,原作『有』,據《四庫全書》本改。 #15『道』,原作『失』,據《四庫全書》本改。 #16『青』,原作『在』,據《四庫全書》本改。 #17『並』,原作『井』,據《四庫全書》本改。 #18『月』,原作『五』,據《四庫全書》本改。 #19『冬至』,原作『不至』,據《四庫全書》本改。 #20『古』,原作『右』,據《四庫全書》本改。 #21『比』,原作『此』,據《四庫全書》本改。 #22原脫『人』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天原發微卷之七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太陰   《說卦》曰:坎為水為月,月水之精也。《河圖?帝覽》云:金之精,坎一陽居內。內明外暗,在天為月,在地為水。胡氏曰:月體坎,陽用陰,陽故行速,陰故昱乎夜。《曆本議》曰:日朝見日納,夕見日跳。《五行傳》云:晦而月見西方,謂之跳。朔而月見東方,謂之側。匿亦名跳納。跳則侯王其舒,側匿則侯王其速。《太玄》注云:跳,側變之貌。跳,見也。朔月見東方曰側,晦見西方日跳。日雄月雌,經於天而無已也。《司天考》云:月離跳脯,隨曆校定。日纏跳納,臨用加喊。又曰:日纏月離,跳納定數,跳喊納加。《周脾》云:月生於日所照,魄生於日所蔽。當日則光盈,就日則光盡。京房云:有形無光,日照之乃光。日照處明,不照處則閤。月,闕也,滿則闕也。先天乾一兌二,月自兌起者,月行不及日之數也。日月皆有盈縮。日盈月縮,則後中而先朔。月盈日縮,則先中而後朔。   張子曰:月陰精,反乎陽者也。月所位陽,故受日之光,不受日之精。相望中弦則光之為蝕,精之不可以二也。又曰:日月之精,互藏其宅。   朱漢上曰:泰,言天地交而萬物通。否,則不交不通。泰當坎九五,水氣上行。坎坤體,坎中之乾,二五也。乾陽流於坤陰,故月以速為退。月體不明,待日而明。明者,乾也。乾言日月合明者,坎離互用也。豫言日月不過者,坎為月伏離為日,日月會於北方也。怛言日月得天者,乾九四之五,變離坎也。小畜上九,中孚六四,歸妹六五。月幾望者,小畜四有伏坎,巽有伏震。月在東,日在西,望也。孚訟坎變震,月在東,亦望也。歸妹六五,月在東,日在西,亦望也。小畜中孚,坎在四。歸妹六五,爻在五。坎在四五則中矣。是故日望月則月食,月掩日則日食,坎離交勝也。或曰:坎水離火,火麗乎水,何也?曰:離非水則明,無自而託。坎非離則明,無自而生。水聚則精聚,精聚則神生。焚薪為炭,枯拚成灰。朽木夜明,濕盡光暗。血為走燐,見於暮夜陰雨之時。故曰:離者,麗也。坎水盡,則離亦無所麗矣。橫渠言:日月五星,逆天而行,並包乎地。月陰精反乎陽,故其右行則速。日質本陰,月質本陽,故於朔望之際,精魄反交,則光為之,食虧盈法。月於人為近,日遠在外,故月受日光,常在於外。人視其終,初如鈞之曲,及其中天,如半璧然。此虧盈之驗也。金水內光、能闢而受陰陽之精。互藏其宅,各得所安。故日月之形,萬古不變。   或問程子曰:月有定魄,而日遠於月。月受日光,以人所見為有虧盈否?曰:日月一也#1豈有日高於月之理。   月若無虧盈,何以成歲。蓋月一分光,則是魄虧一分也。   月不受日光,故食。不受日光者,月正相當陰亢陽也。鼓者所以助陽,然則日月之青,皆可鼓也。月不下日,與日正相對,故食日。月薄食而旋復者,不能奪其常也。日之與月,有陰陽尊卑之辨。近君則威損,遠君則勢盛。故月遠日則其光盈,近日則其明缺。未望則出西,既望則出東。揚雄甲:月未望載魄於西,月既望終魄於東。言月方生,則以日之光,加被於魄之西而滿其東,以至望而後圓。既望則以日之光,終守其魄之東,而漸虧其西,以至於晦而後盡。月邈日以為明,未望則日在其右,既望則日在其左,故各以其所在受光。朱子日子雲兩句,亦錯說了。   《書》曰:一月壬辰旁死魄。又曰:厥四月哉生明。《禮》曰:三五而盈,三五而闕。   蔡九峰曰:一月建寅,正月也。不日正,而日一者,以商建丑故。此雲一月,當是一月。二日死魄,朔也。旁死魄,二日也。始生明月三日也。《曆志》曰:幾月朔而未見,日死魄。夕而成光,則謂之絀。陳氏曰:或以生明為月三日。唐孔氏以為生明死魄,俱在月初,如何日朔日?月以生明,但明處極微昧明生,則魄死矣。故為始死魄,魄死明生矣哉。生明月一日也,旁死魄月二日也。至望日,則明全生而魄全死。自望後一日,則月生魄。魄生則明死矣。至晦日,則明全死而魄全生。故月終謂之晦,以其魄全晦。月始謂之朔,以其明初見。以晦朔觀之,當以穎達為正。諸儒以哉生魄為十六日。夫望後一日魄始生,而望或在十五日,與十六日,與十四日,不可指定。十六日為生魄也。考亭夫子曰:月小大,只是以每月二十九日半九百四十分日之二十九計之,觀其合朔為如何?明之徑時,大盡則初三,小盡則初二。生明上弦至十五日,望其光,滿生魄。下弦又至十五日,晦其光,缺日為魂。月為魄,魄是黯處,魄死則明生。或言:載營魄。載如車之載人,魂加於魄,魄載魂也。月受日之光常全,人在下望之,故見其虧盈不同。西山真氏曰:和而後月生者,陰陽和合。而月始生明#2月本無光,以受日光之多少而為虧盈。朔則日月合。三日明生。八日上弦,其光半。望日十五,其光滿。三五而盈也。既望漸虧,二十二日下弦,其虧半。三十日而晦,其光盡。此三五而闕也。方晦為純陰,故魄存而光泯。至日月合朔,而明復生。   邵子曰:月體本黑,受日之光而白。月者日之影也。又曰:陽中之陰,月也。以陽之類,故能見於晝。   月體黑者,陰也。受日光而白者,得陽之氣也。朱子言:天包地外地形小。日在地下,則月在天中。日光大從地四面光起,地礙日之光。月中之影,即山河地影也。王普曰:日月在天,如兩鏡相照。地居其中,四旁皆空水。故月中微黑處,乃鏡中大地之影,非真有桂樹蟾兔之說。斯言有理,足以破千古之惑。月中黑精,只在地形一塊實物隔住,故微有礙。西山真氏曰:月如圓毬,只有一面受光。望日日在酉,月在卯。正相對,受光為盛。天積氣上面勁,只中問空為日月往來地。有時月在天中央,日在地中央,則光從四旁上受光於日。其中暗處,便是地之影。望以後,日與月行,便差背向一半,相去漸漸遠,其受光面不正,至朔又相遇,日與月正緊相合,日便食無光。月或從上過,或從下過,非#3不受光,受日光但小耳。   朱子曰:月無盈闕,人看得有盈闕。晦日則月與日相疊了,至初三方漸漸離開去。人在下面側看見,則其光闕。日行遲月行速,一夜一夜漸向東,便可見月退處。   日月相會時,日在月上,光都載在上面一邊,故地上無光。到得日月漸漸相遠時,月光漸漸見於下。望時月光渾在下面一邊,望後又漸漸光向上去。又曰:下弦至晦,則月與日相杳。月在日後,光盡體伏。魄加日之上,則日食。在日之後,則無食。晦朔則日月相並也。《楚詞》云:夜光何德?死則又育。厥利維何,而顧菟在腹。此問月有何德,乃能死而復生。月何利而顧望之,菟常居其腹乎?答曰:曆家舊說,月朔則去日漸遠,故魄死明生。既望則去日漸近,故魄生明死。至晦而朔,則又遠日而明復生。所謂死而復有#4也。此說誤矣。若果如此,則未望之前,西近東遠,而始生之明,當在月東。既望之後,東近西遠,而未死之明,卻在月西矣。安得未望載魄於西,既望終魄於東,而邈日以為明乎?故為沈括之說,乃為得之。其曰:月本無光,猶一銀丸,日耀之乃光。爾光之初,生日在其旁,故光側而所見,才如鈞日,漸遠則斜照而光稍滿。大抵如一彈九,而粉塗其半,側視之則粉處如鈞,對視之則正圓也。近世王普又申其說,曰:月生明之夕,但見一鈞。至日月相望,人處其中,方得見其全。不知弦晦之時,亦與望夕無二。人自不見爾。以此見月光常滿,其有盈有虧者,由人所立所見之有偏正,非死而復生也。月陰精形圓而質清,日光照之則見其明,不照則魄爾。至日月相望,人居其間,則盡睹其明而其形圓。上下弦則日照其側,人觀其旁,故半明半魄也。晦朔之日,日照其表,人在其裹,故不見也。   又曰:月至明,中有暗虛,其暗至微。望時月與日正對,無分毫差。月為暗虛所射,故蝕。雖是陰勝陽,畢竟不好。若陰有退避之意則不至,相對而蝕之矣。   漢張衡曰:火外光水含景,月光生於日之所照,魄生於日之所蔽。當日則光盈,就日則光盡。眾星被耀,因水轉光。當日之衝,光常不合者,蔽於地也,是謂暗虛。在星星微月,遇則食日之舊地。其明曰:由暗視明,明無所屈,是以望之若火。方於中天,天地同明。絲明視閤,閤還有奪,故望之若水。火當夜而揚光,在晝則不明。愚曰:暗虛之說本此。所謂暗虛者,陰抱陽為月。坎為月,坎中一畫陽,本是離中一畫陰。乾入坤中為月,坤入乾中為日。望時日月相對,貞#5精相會,故離日以乾體,欲吸取月中一畫之陽,故月為之食。其所謂暗虛者,即離中一畫之#6。也。此是眼前事,只是古中無人曾說來。   又曰:月去日近,則光露一眉。漸遠,則光漸大。如日在午,月在酉,則是近一遠三為弦。至望,則日在西,月在東,人在下望之,見其光之全。   《渾儀略說》曰:月行速而日行舒,當以二十九日強而相及。故一歲周而十有二會。會而為晦,晦而復甦,明於是乎生焉。是之謂朔月之行速,漸遠於日。以周天言之,其近日九十一度有奇。其遠於日也,三百七十四度有奇。是謂近一遠三為弦,此謂之上弦也。其行甚遠,而與日對去,日百八十二度六十二分有奇,是謂相與為衡。分天之中而為望,日與月相望故也。其行過中,遠於日也,二百七十四度有奇。其謂近一遠三為弦,此謂下弦也。上弦在於八日,下弦在於二十二日,望在於十五日,此其常也。上弦或退則是七日,進則九日。下弦或退則是二十一日,進則二十三日。望日或退則在於十四,進則日之十六。此其變也。上弦是月盈,及一半,如弓之上弦。下弦是月虧了一半,如弓之下弦。   又曰:《先天圖》有一月之象,自復而震。初三日,月生明。至兌,初八日,月上弦。十五,至乾,月之望也。至巽,則月之始虧,十八日也。至艮,則月之下弦,二十三日也。至坤,則月之晦而三十日。   一息之問,便有晦朔弦望。上弦者,氣之方息,自上而下也。下弦者,氣之方消,自下而上也。望者,氣之盈日況於下,而月圓於上也。晦朔之問者,日月之合乎上。所謂舉水以滅火,金來歸性初之類是也。甲乙丙丁庚辛者,乃以日之昏旦出沒言之,非以分六卦之方也。   又曰:明魄弦望晦朔,皆以向背於日而得名。   生明至上弦,皆由日入於酉,而月隨以生。魄中生魂,俯以接日,明自下生。以至於平分,安得不為弦上,而在望前。自望後以至下弦,皆由日出於卯而月隨以死。魂中生魄,仰以邈日。望前之光,悉變為魄。明自下退而死,及其又弦而金水。平分如前,安得不為弦下,而在望之後。   又曰:震一、兌一不乾三、巽四、艮五、坤六,每五日為一節。朔旦始用事,為日月陰陽交感之初。二十六日已後,至初二為坤。日行至震,則月生光一分。至兌,月生光二分。至乾,月全體皆光。十六已後至巽,月光漸虧。至晦朔之間,日月相杳全無光。   日與月會而分晦朔。月掩於見其背,故陰體全見而為晦。像坤,其時月在乙方,而日在乙,以其合也,故坤合乙。月至於晦,則自東而北,乃與日會。東,乙也;北,癸也;消乙入癸,會於乾壬。壬癸,北方氣之所歸。十有二會,萬物畢昌,而月復見於震兌矣。天地交而後有震。震者,天地之始交而萬物興。夫坤終乙癸,則乾始震庚。望晦朔,終始相續而不已也哉。明第一節,初三日純陰。中一陽初交,始生一線之明,則月作震象。其時月昏見於西方庚地,日方入於地面,故震納庚。六日後第二節日二陽生明,半於魄,為上弦。畫.巡.莖翌.立上返鱷坐巡麵逢二又作兌象,昏見於南方辛地。又六日,第三節之中,十五日盛滿為純陽,則月又作乾象。昏見東方甲地,受光日與地面平。望後十六日四節之始,乾體始受下一陰為巽而生魄。月作巽象,以平日一而沒於西方辛地。又六日,下弦第五節之中,二十二一復生。中一陰為艮,月作艮象,以平旦而沒於南方丙地。三十日第六節終,全變三陽而光盡體伏於西北。一月六節,六節既盡,禪於後月,復生震卦雲。《參同契》十四章曰:艮直於丙南,下弦二十三。坤乙三十日,東北喪其明。節盡相禪與繼體,復生龍以此。納甲者,乾父納甲子、壬午。震,長子繼父體,納庚子、庚午。子午同乾也。坤母納乙未、癸丑。巽,長女繼母體,納辛丑、辛未。丑未同坤也。坎中男,戊寅、戊申。艮,少男,丙戌、丙辰。離,中女,己卯、己酉。兌,少女,丁巳、丁亥。壬癸庚辛戊己丙丁甲乙,從下生上。乾坤各用二,包六子於中,所以能生化也。戊己中央土,坎陽納戊,離陰納己,陰陽各得其類居中。壬為陽精,甲為陽首,癸為陰血,乙為陰始。二老包藏,坎離居中用事,天地之造化神矣。三百八十四爻為一周天之數。一爻直一日四卦,二十四爻以候二十四氣。一月便是弦望晦朔,一日便是子午卯酉。以一日言之,則一月一歲皆在其中。子至巳生明,上弦至望在其中。午至亥生魄,下弦歸晦在其中。十二時應十二辟卦,七十二爻應七十二候。以一月言之,上下兩弦應陰陽二八,三百六十時應三百六十爻,蓋又應三百六十日。以一歲言之,納甲六爻分十二辟卦,而兩之。歲功一成,一歲之功,縮於一月之內。以日觀月,以月觀年,日中用時,時中用刻。一刻工夫,自有一年之氣侯。造化之可細推者,又如此。   邵子曰:陰抱陽為月。月者,陰中陽也。陽消則陰生,故日下而月西出。陰盛則敵陽,故日望而月東出。天為父,日為子,故天左旋。日為夫,月為婦,故日東出月西生也。月遠日則明生而遲,近日則魄生而疾,君臣之義也。   日雖右行,然隨天左轉。月雖行疾,然及月而會,常在其後。星隨月者,見於夜也。諸家曆說:月一日至四日最疾,日夜行一十四度餘。自二十四日至於晦又最疾,行度亦然。自五日至八日行次疾,日行十三度餘。自二十日至二十三日又小疾,行度亦然。自九日至十九日行遲,日行十二度餘。以一月均之,則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也。遠日則明生而行遲,近日則魄生而行疾,有君臣之義焉。月本無光,借日以為光。及其盛也,遂與陽為敵,為人君者可不慎哉。天左旋,日右行。日東出,月西生。父子夫婦,陰陽之義也。月望亦東出者,敵陽也,非常道也。愚為之說,曰:天為大,日次之,月又次之。所以日行不及天,月行不及日。一尊一卑,各有分劑,天之所以教也。文王演《易》於坎,言習於象,言月一陽居中,二陰環之。一年十二會,月皆後於日而不敢先陽者,其意深矣。陰佐陽以成歲功,固不可無月以為之助。陰亢陽以侵君子,尤不可無以為之防。是以乾?言日月,而叉日合明。稼言日月,而鈴日不過。怛言日月,而叉日得天。又以日月並言,而終不以月先日,皆所以寓崇陽抑陰之意。至於獨取月以為戒者,其意為尤切。小畜月幾望而征凶者,以其四有伏坎,巽有伏震。月在東,日在西。小畜以一陰亢上九之.陽而凶也。歸妹六五,亦月幾望而吉者,以坎月在東,離日在西。陰陽居中,雖日月相望,幾於盈而不相亢。所以吉也。是故月可當夜,不可當晝,天道然也,而況人乎。日望月則月食,月掩日則日食。陰不可以.1幾陽,臣不可以亢君,婦不可以亢夫,小人不.可以亢君子。程子曰:臣居尊位,莽、卓是也,猶可言。婦居尊位,女媧氏、武氏是也,非常之變,不可言也。   《漢志》言:月從右轉,與《先天圖》八卦合。   《律曆志》:日有晦朔,月有弦望,日陽月陰,陰氣常為,陽為氣消爍。朔後月從右行,漸離日而明生。初七八問為上弦,半明十五日,月去日最遠。全明月半後,漸近左畔,明復漸消。二十二三間,月又半明,是謂下弦。三十日,日月相合,月為日消盡,謂晦。諸說不同,獨此可信。愚以卦及十二辰參之,晦日卦在坤,日月會於子,月光消盡。晦朔之問,又從坤右轉,其卦為艮?陽生明於外。辰在戌亥閒,又轉正西坎卦?,一陽居中,遠日半天,是謂上弦。夜半在酉,日昇於東,照半規之酉,故曰:其中有雞。酉與卯相對也。又進而巽卦?,二陽外明,魄僅內存。以夜半臨未申之問,在弦望中問。?日照漸正,月轉乾當午,日正在坤子上下,相對正照,所以全明。故謂之望月。又離午左轉辰巳之問,昔對戌亥而生明者,今生魄矣。以日照偏一陰外生,故作兌?象。兌轉而離,月在正東,距日半天,魄歸於中,是為下弦。夜半在卯,月生於西,照半規之卯,故曰:其中有兔。至震?,則又與巽對。巽則一陰漸消而月圓,震則二陰漸壯而月晦。日漸逼近,明僅內存,以夜半臨丑寅之問,在弦晦中,至坤則月盡矣。夫取卦自北而西者,以月行退度而右轉也。取爻自外而內者,以月受日光,自外而內。此說頗與《漢志》及先天卦合。或曰:測日以午,測月以子,測星宿以昏旦。彼作《參同契》者,不悟月行退度與受光自外之法,故摭坎離居中,以震為生明,兌為上弦左矣。一切反先儒之說,自以為發老月千古之一快,愚謂此亦得《易》中之一義爾。然朱子於《參同契考》驗精矣。況魏伯陽所傳,自漢至今千有餘歲,前賢未有非之者,渠#7容輕議。 天原發微卷之七竟 #1『也』,原作『月』,據《四庫全書》本改。 #2『明』,原作『絀』,據《四庫全書》本改。 #3『非」,原作『亦』,據《四庫全書》本改。 #4『有』,《四庫全書》本作『育』。 #5『貞一』《四庫全書》本作『真』。 #6原作『一』,據《四庫全書》本改。 #7『渠』,《四庫全書》本作『詛』。 天原發微卷之八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少陽   星象繁難,不勝其說。星者,元氣之英也。邵子曰:少陽為星。張靈憲曰:中外之官常明者百二十有四,可名者三百二十。為星者二千五百,微星之數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羅君常與予言,星家愛哩人,使人不知頭緒。欲識萬象之森,羅不出五行之指訣。自太極判而為陰陽,陰陽播而為五行。五星者,五行之精也。日月五星,是為七政。散在四方,方有七宿。合中央之北斗言之,則有五七三十五名,皆不離乎五行也。故班固曰:太極運三辰五星於上元,氣轉三統五行於下人。皇位三德五事於中,分為三才,孰有外於五行者。歐陽子曰:堯命羲和考中星,以正四時,為道猶簡。降及後世,其法漸密,鈴積眾人之智,然後能極其精微。三代中問,遺文曠發,六經無所迷,天人之事難言矣。今所存者,惟以五行為主,非敢以星翁曆史為比也。 邵子曰:五星之說,自甘公、石公始也。   五星之說,古未有聞。《虞書》但曰:撫於五辰而已。至甘石則盡露矣。石申,魏人。著《星經》。甘德亦同時。星有三色,所以別三家之異。出於石者赤,出於甘者黑,出於巫咸者黃。紫官中外諸星,亦出三家,總數三百八十三名,積數七百八十三星。其施於渾家者,惟天極、北斗二十八捨,為占候之要。其餘載者,所以備上象之全體而已。 張子曰:五緯,五星之精也。   班曰:五星東行天西轉。常星為經,五星為緯。交相經緯,以成天文也。五行精氣,其成形在地,則結為木火土金水。其成像在天,則木合歲星居東,火合熒惑居南,金合太白居西,水合辰星居北,土合鎮星居中央。在人則木之神日仁屬貌,火之神日禮屬視,金之神日義腐言,水之神日智屬聽#1,土之神日信屬乎思與心。分旺四時,則春木、夏火、秋金、冬水,各旺七十二日。土旺四季,辰戌丑未之月,各十八日,合之為三百六十。其為色也,則木青、火赤、金白、水黑、土黃。其為分野各有歸,更旺相休廢。其色不同,王則光芒相則內實,休則光芒無角不動搖,廢則光少色。白園者,喪。赤園者,兵。青園者,夏水。黑園者,疾多死。黃圓者,吉。白角者,哭泣之聲。赤角者,犯我城。黑角者,水行窮兵。太史公曰:五星同色,天下偃兵,百姓安寧,五穀蕃昌,春風秋雨,冬寒夏暑,日不食朔,月不食望。是為有道之國,叉有聖人在乎其位也。 歲星   木性柔直。史氏謂其主司天下人君之過。主歲五穀,分四七宿,為十二次。一歲行一次,太歲在子午卯酉。四仲則歲行三宿,太歲在寅申巳亥。四孟及辰戌丑未,四季則歲行二宿。二八十六,三四十二,而行二十八宿。歲星十二歲一周天為一紀。太歲為陰,左行在寅。歲星為陽,右轉在丑。太歲在卯,則歲星居子。在辰,則歲星居亥之類。又為太歲在寅,則歲星正月最出東方。在卯,則二月晨出東方。以此而推,餘皆可見。歲星所在,其國有福。失次則所衝之地有禍。過次者殃大,過捨者殃小,不過則無咎。張曰:木乃一歲盛衰。辰者一月一交之,次有歲之象也。 熒惑   火性激烈,使主執法。常以十月入太微,受製出行。列宿司無道,出入無常,二歲一周天。張曰:火者,陰質為陽萃焉。然其氣比日,故其遲倍日。蓋火星自有入無,自無入有,受天地變化之氣為之。 鎮星   土性重厚,戊巳居季夏。四時之中,如人有心,四肢百骸無不統。故四星皆失,鎮星為動。一曰:主女象。又曰:天子之星。天子失信,鎮星大動。常以甲辰元斗之歲,鎮行一宿,二十八歲一周天。所居之次殊久,其國德厚。張曰:鎮星其行最緩,亦不純係乎地。 太白   金性堅剛,主司兵,陰星也。出東當伏東,出西當伏西。班曰:常以正月甲寅,與熒惑出東方二百四十日,而入四十日。又出東方,出以寅戌,入以丑未。大率一歲一周天,僅與日月同。 辰星   水性平淡,主形法之得失,是正四時。常以春分見奎婁,夏至見東井,秋分見角亢J冬至見牽牛。出辰戌,入丑未。晨候之東方,夕候之西方。一時不出,其時不和。四時不出,夭下大飢。亦一歲一周天。或曰:水星為辰星,時有十一.一辰,月有十二會。散在天地閒,無往而不為。潤澤出非其時,寒暑失節,故為太一之象。蓋水火二星相須,火或有或無,水或盈或涸,皆得天地變化之氣。 張子曰:金水附日,前後進退而行者,其理精深存乎物,感可知矣。   《星經》曰:太白辰?星附日而行,速則先日,遲則後日。速而先日,昏見西方。遲而後日,晨見東方。《詩》疏云:日未出前,能開導日之明,故謂明星為啟明。日既入後有明,言能長續日之明,故謂明星為長庚。《韓詩外傳》又曰:太白晨見東方為啟明,昏見西方為長庚。意者,金水平分二星,亦可互言。孫炎曰:明星,太白也。晨出東方,高三捨,今日明星。昏出西方,高三捨,今日太白。然則啟明是太白矣。長庚不知何星?或一星出東西,有異名。或二者別星,未能審也。朱子斷之曰:長庚,水星。啟明,金星。金在日西,日將出則東見.。水在日東,日將沒則西見。斯言盡矣。張平子曰:攝提熒惑見晨附於日,太白辰星見昏附於月。當別考。 程子曰:天地真元之氣,奏合在曆數中,則日月如合璧,五星如連珠,所以生聖人也。   曆推上古渾元之初,歲名焉逢甲攝提格寅。甲子朔旦,夜半冬至,日月五星皆合在子,故有合璧連珠之瑞,以應顓帝建曆之元也。又漢元年十月,五星聚於東井,為高帝受命之符。又宋乾德五年三月,五星如連珠,分在降婁,為天下文明之象。程子所謂:天地真元之氣,非游氣所能雜,故能奏合以生聖人。又如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亦是如此。今姑舉三者,以驗造化之符耳,他不暇悉也。予嘗砍之武帝改元,而曰太初者,慕顓帝。改元以合其瑞耳,非武帝時實有其象也。東坡蘇氏曰:金水常附日不遠十月,日在箕尾,此所以疑其妄。以余砍之、秦以十月為正。十月乃今之八月,而得七月節,則日猶在較翼問。金水聚於井,亦不甚遠。坡說亦本於漢注耳。五星聚奎,又在魯分,自是天下始太平,見竇儀言。 朱子曰:緯星陰中之陽,經星陽中之陰。五星皆地上木水火土金之氣,上結而成,卻受日光。   經星是陽氣之餘凝結者,閃爍開合,其光不定。緯星有芒角,其本體之光,亦自不動,皆受日之光也。朱子曰:經星晝夜左旋一周而有餘。天有十二次,今織女星在漢旁,終日七襄者,自卯至酉,當更七次。《爾雅》注曰:五星皆右行於天二十八宿,則著天體不動,故為經星。五星為緯,若識之經緯。然五緯惟辰星難見,而血之流行於肌肉#2之問者,至幽也。辰星屬坎,為水善隱伏。沅濟沱潛之水,潛行千餘里而後見。營室天子宮,皆中官經星。緯星動為陽,而太白辰星為陰。經星不動為陰,而析木鶉首為陽。 邵子曰:陰中之陽星也,星之至微,如塵沙者,隕為堆阜。又曰:星隕地為石。   星陽之餘,五星為人五臟,諸星如人四肢百骸。精血神守,精存則麗其職而宣其明。神歇精數,則如人之有死。是以星隕則石。朱漢上曰:精數氣歇,坎極離見,乃有隕星。其光燭地離也。隕為石為堆阜塵沙者,艮也。光耀既散,氣凝為石,亦猶人之體魄降於地也。 日月五星,俱起牽牛之初。   即漢太初曆十一月朔旦冬至也。漢劉氏曰:指牽牛之初,以紀日月,故曰星紀。五星起牽牛初,日月起其中,幾十二次。且至其初為節,至其中斗建下,為十二辰。視其建而知其次。漢宋衷曰:冬至日起牛,宿一度,斗建子位。杜預曰:十二次從星紀起而右旋。《爾雅》曰:星紀起牛,斗牽牛也。郭注曰:牽牛斗者,日月五星之所終始也。傳不曰冬至,日日南至,蓋謂日自鶉尾而來,至牽牛也,日中景最長,以此知其南至斗綱之端,連貫營室,識女之紀。《逸周書》曰:維十有一月既南至昏易,畢日踐長,微星動於黃泉。是月也,斗建子始昏指北,日月俱起,牽牛右迴而行,月周天起一次而與日會。日行月一次而周天,曆會於十有二辰,終則有始,是謂日月權輿。愚謂造化淵微,非合數說,不足以明之。 《星經》難曰:視蓋僚與車輻近,杠轂則密,益遠益疏。今北極為天扛轂,二十八宿為天撩輻。今疏密不同,何也。   撩輻者,取《周禮》轎人,蓋弓二十八以象星,輪輻以象日月。日與月會,一月一周天。又行一辰,遂及日而合宿。天圓如兩蓋相合,南北極猶兩蓋扛轂,二十八宿猶蓋之弓撩。赤道橫絡,天腹如兩蓋相交處。赤道北為內郭如上覆蓋,赤道南為外郭如下仰蓋。赤道正在天中如合縫處。黃道橫過,是在那赤道之間。故列弓撩之數,近兩轂則狹,漸遠漸闊,亦猶列捨之度。近兩極則狹,漸遠漸闊,至赤道則極闊也。圓圖近南,星度當漸,狹則反闊。橫圖去兩極皆闊,失天形矣。今砍天形為覆仰兩圓圖,以圖心為極。赤道以北,為北極內官星圖。赤道以南,為南極外官星圖。兩圖相合,全體渾象,則得星度闊狹之勢,占候不失。北極日上規,南極日下規,赤道橫絡者日中規。中規闊,上下兩極處極狹也。歐子曰:蓋天則南度漸狹,渾天則北極復高。二說當闕疑可也。 《周禮》星土辨九州,封域皆有分星。   分星《禮》經所載,不可磨也。其說有三:伶周鳩曰:歲星所在,則我之分野。古堪與書亡後,郡國所入,非古歲星。或北或西,與古受封所在不伺一也。唐虞及夏,萬國殷周,千七百七十三國,並依附十二邦,以係十二次之星。法先王命親之意,以主祀為重。如封闆伯商丘,主辰為商星,商人是因。封實沈大夏,主參為夏星,唐人是因。唐後為晉,參為晉星二也。今以分野次捨玫之,青州#3在東,玄桿在北,雍在西,鶉首在南。以至揚東南星紀北,冀東北大梁西,徐東降婁,西豫與三河居中,大火在正東。此纏次之最差者三也。三說不同,識者當自擇之。 傳曰:五緯興周。   《國語》曰:武王伐商,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辰在斗初,星在天電。愚嘗砍之,周之興也,鶉火直軒轅之虛,稷星係焉。房與歲星相經緯,以屬威靈仰之神,後稷感以生焉。鶉首又當山河之右,太王以興而後稷封焉。及周師之出也,日在箕十度,則析木之津。月在房四度,則升陽之駟。又三日,得周正月庚寅。朔日月會南斗一度,則辰在斗柄也。是時,火星與周師俱進,而水星伏於天電,所以告顓帝而終水行之運。自天電及析木歲星及鶉火,又退行而旅於鶉首,而後進及鳥帑。所以反覆其道,以經綸周室者,豈人力哉。宜其卜世三十,歷年八百,為古今有道之長也。星象昭昭,詛不信乎。後世欲以人力勝之,烏乎可。 《春秋》傳曰:二十八宿分在四方,方有七宿,共成一象。蟲獸在地,有像在天。東蒼龍,西白虎,皆南首北尾。南朱雀,北玄武,皆西首東尾。從角起而左旋。   《爾雅》壽星角亢。郭註:數起於角,列宿之長,故曰壽星。方有七宿者,第斗至璧,是謂星武。第奎至參,是謂星虎。第井至秒,是謂星烏。第角至箕,是謂星龍。環列四方,隨天西轉。方有定星,星無定居,故隱見各有其時。林氏曰:鳥火虛勗,皆分至之昏。見於南方,正午位之中星。仲春之月,七宿各居其方位。故星火在東,烏在南,勗在西,虛在北。日在勗,入於酉地則初昏時,鶉火見於南方正午之位。當是時,晝夜各五十刻,是為春分之氣。至仲夏之月,則烏轉而西,火轉而南,虛轉而東,易轉而北。日在星,入於辛地初昏之時,大火房心見於南方正午之位。當是時,晝長夜短。晝六十刻,夜四十刻,是為夏至之氣。至仲秋之月,則火轉而西,虛轉而南,昂轉而東,烏轉而北。日在心,入於酉地初昏之時,虛見於午。當是時,晝夜分亦各五十刻,是為秋分之氣。至仲冬之月,則虛轉而西,勗轉而南,烏轉而東,火轉而北。日在虛,入於申地初昏之時,昂見於午。當是時,晝短夜長。晝四十刻,夜六十刻,是為冬至之氣。分至之氣既定,則十二月之氣無不定矣。星烏以象言,星火以次言,虛易以宿言,互相備也。愚謂:天地四時之氣,皆不外於中。子午者,二至之中,亦天地之中。卯酉者,二分之中,亦陰陽之中也。以二十八宿之中星,至於中而止。聖人出,而致中和以位天地者,亦日執中而已。 七宿之星數。   星龍之星三十二,星武之星三十五,星虎之星五十一,星雀之星六十四。合之而一,百八十二星。 七宿之度數。   星龍之度七十五,星武之度九十八四分度之一,星虎之度八十,星雀之度百二十,合之而為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一度二千九百三十三里,分為十二次。 七宿之分野。   自斗十一度至婆女七,一名須女,日星紀之次。辰在丑,謂之赤奮,若律中黃鐘。斗建子,今吳越分。自婆女八度至危十六,次玄桿,一名天電。辰在子,日困敦,律大呂。斗建丑,今齊分。自危十七度至奎四,次豕韋,一名陬訾。辰在亥,日大淵獻,律太簇。斗建寅,今衛分。奎五至胃六,次降婁。辰在戌,日闊茂,律夾鐘。斗卯,今魯分。胃七至畢十一,次大梁。辰酉日作噩,律姑洗。斗辰,趙分#4。畢十二至東井度十五#5,次實沈。辰申日活灘,律中呂。斗巳,晉魏分#6。井十六至柳八,次鶉首。辰未日轟洽,律褻賓。斗午,秦分#7。柳九至張十七,次鶉火。辰午曰敦胖,一名大律。於律為林鐘。斗未,周分#8,張十八至較十一,次鶉尾。辰巳日大荒落,律夷則。斗申,楚分#9。較十二至氏四,次壽星。辰在辰,日執徐,律南呂。斗酉,韓分#10。氏五至尾九,次大火。辰卯日單闆,律無射。斗戌,宋分#11。尾十至斗十,百三十五分而終析木。辰寅日攝提格,律應鐘。斗亥,今燕分。愚按:司農鄭氏曰:天有十二次,日月之所纏。地有十二分,王侯之所國。是以二十八宿分配十二辰,與七政互行。一左一右,相為經緯。所以兩其五行,以成天地四時之造化。   東宮蒼龍角為五帝坐庭。一幾為宗廟,氏為天根,房為天府,心為明堂,尾為人子,箕為敖客。《靈憲》曰:蒼龍連蜷於左。   左為青龍,屬木居東。又分為小象者,七星家名角木為蛟,斗幾金為龍,氏土為貉,房日為兔,心月為狐,尾火為虎,箕水為豹,日月居中。五星緯外,析木會寅,大火會卯,壽星會辰。 角   二星,為天關。其問天門,其內天庭,黃道經其中,七曜之所行也。龍左角為天田為理,主刑。右角為將,主兵。星明大,王道泰,賢在朝。熒惑犯天田旱。《郊祀志》:漢祖建靈星祠。 亢   四星,天子之內朝也。為疏廟,主疾疫,總攝天下奏事,聽訟理獄錄功。 氐   氏四星,王者之宿官,后妃之府。前二星適,後二星妾。單子曰:天根見而水涸。《爾雅》曰:氏,天根也。角亢下係於民,若木之有根。宋分。 房   房四星,為明堂,天子布政之官。中問為天衢,七曜由其中,則天子和平。亦為天駟天馬,主車駕。《國語》曰:農祥。晨正日月底於天廟,土乃豚發。《隋志》曰:五緯入房,啟姬王肇進。 心   三星,天王正位也。中星為明堂,天子為大辰,主天子賞罰。前星為太子,後星為庶子。大火為大辰,大中寒暑乃退。《律書》云:心言萬物,始有華心。《唐志》曰:《易》雷承乾日大壯,房以象焉。心為乾精,而房升陽之駟也。房,日月之所在。鈞命次曰:歲星守心年穀豐。《洪範》曰:重華者,謂歲星在心。歲星一名攝提,一名重華。《左傳》:心為火,五月火始昏見#12《詩》:三星在天。 尾   尾,九星上第一星,後次三星夫人,次星若後嬪妾第二。傍一星名日神官。蒼龍之尾為九子,色均明。後官有叔多子孫。丙子辰,龍尾伏辰左,尾言萬物,死生如尾。 箕   箕四星,為後官,后妃之府。亦為龍尾,為敖客,主口舌。亦日天津,主八風。幾日月宿在箕東壁北方星。翼較巳上風起,又#13鶉。又曰:傅說騎箕尾比於列星。《晉志》曰:傅說一星在尾後。《詩》疏曰:箕在南而斗在北,故南箕北斗。愚嘗以卦參之龍屬東方震。震動重陰之下,龜吐氣。蛇起#14善變化者,龍也。卦直春分以後,辰為蒼龍之次。動則變,故龍以春分,升而為雷,出地奮之。豫以秋分,降入為雷澤,歸妹之象。盛夏疾雷,木拔龍起。震木位於卯也。亢曰龍,雷同類。玄之中,以次三為龍。占家以甲乙寅卯為龍。天文角為蛟,亢為龍,翌#15較為蚓。角亢,辰也。翌#16也。自春分至芒種,震治也,而辰巳為翌#17曰:氣之散也。房為天駟,又為蒼龍之次。故馬亦日龍馬。《志》言:五緯入房,姬王肇邊者,亦興王之嘉瑞也。五馬一化為龍說亦本此。其象:日天田,日農祥,日多子,皆以應東方之春。   西宮咸池,奎為溝讀,婁為聚泉,胃為天倉,勗為白衣,會畢為邊兵,貲腦為虎首,參為斬艾。《靈憲》曰:白虎猛據於右。   右白虎屬金居西,又分為小象者。七星家名奎木為狼,婁金為狗,胃土為雉,昂日為雞,畢月為烏,貲火為猴,參水為猿。日月居中,五星緯外,降婁會戌,大梁會酉,實沈會申。 奎   十六星,天之武庫。一日天豕,亦曰封豕。主兵禁暴。又主溝瀆。《月令》:仲春月在奎,季夏奎旦中。 婁   三星,為天子,主苑囿犧牲供給郊祀大享,多子孫。明則天下和平。《唐志》:日會在婁,為大臣憂。 冑   三星,為天廚,天倉五穀之府。動則有輸運之事,明則天下和平。季春日在胃。 昴   七星,天之耳也,主西方獄事。又為毛頭胡星,明則天下牢獄平。《書》:日短星昴。 畢   八星,日罕畢為邊兵,主弋獵,又主遠兵。黃道所經,天子出旎頭。罕畢以先驅,此其義也。《正義》云:箕畢尚妻之所好,中央土氣為風,東方木氣為雨。木克土為妃,故箕星好風,是尚妃之所好也。畢屬西方,金氣為陰,克東方之木為妃,故好雨而尚妻之所好。又申寅兩相衝,破申來逆寅。寅被逆,故為颼風。寅來破申,申被逆,故為暴雨。 觜   三星,為虎首,為三軍之侯行軍之藏府。明則軍儲盈,將勢得。《月令》:仲秋旦貲鵬中。 參   十星:一日參伐,一日大辰,一日天市,一日鐵釩。主斬刈殺伐。又為權衡,所以平理。又主邊城。參十星為白虎之體。中三星橫列者,三將也。下三星斜列,日伐天之都尉,主胡鮮卑戎狄之國,故不欲明。其外四星,左右肩股也。東北日左肩,主左將。西北曰右肩,主右將。東南日左足,主後將軍。西南日右足,主偏將軍。故黃帝占曰:參應七將,七將皆明。天下精兵伐星明與參等,大臣皆謀起兵。參為白虎三也。房為天駟,又為蒼龍之次。故馬亦日龍馬。《志》言:五緯入房,姬王肇邊者,亦興王之嘉瑞也。五馬一化為龍說亦本此。其象:日天田,日農祥,日多子,皆以應東方之春。   西宮咸池,奎為溝讀,婁為聚泉,胃為天倉,勗為白衣,會畢為邊兵,貲腦為虎首,參為斬艾。《靈憲》曰:白虎猛據於右。   右白虎屬金居西,又分為小象者。七星家名奎木為狼,婁金為狗,胃土為雉,昂日為雞,畢月為烏,貲火為猴,參水為猿。日月居中,五星緯外,降婁會戌,大梁會酉,實沈會申。 奎   十六星,天之武庫。一日天豕,亦曰封豕。主兵禁暴。又主溝瀆。《月令》:仲春月在奎,季夏奎旦中。 婁   三星,為天子,主苑囿犧牲供給郊祀大享,多子孫。明則天下和平。《唐志》:日會在婁,為大臣憂。 冑   三星,為天廚,天倉五穀之府。動則有輸運之事,明則天下和平。季春日在胃。 昴   七星,天之耳也,主西方獄事。又為毛頭胡星,明則天下牢獄平。《書》:日短星昴。 畢   八星,日罕畢為邊兵,主弋獵,又主遠兵。黃道所經,天子出旎頭。罕畢以先驅,此其義也。《正義》云:箕畢尚妻之所好,中央土氣為風,東方木氣為雨。木克土為妃,故箕星好風,是尚妃之所好也。畢屬西方,金氣為陰,克東方之木為妃,故好雨而尚妻之所好。又申寅兩相衝,破申來逆寅。寅被逆,故為颼風。寅來破申,申被逆,故為暴雨。 觜   三星,為虎首,為三軍之侯行軍之藏府。明則軍儲盈,將勢得。《月令》:仲秋旦貲鵬中。 參   十星:一日參伐,一日大辰,一日天市,一日鐵釩。主斬刈殺伐。又為權衡,所以平理。又主邊城。參十星為白虎之體。中三星橫列者,三將也。下三星斜列,日伐天之都尉,主胡鮮卑戎狄之國,故不欲明。其外四星,左右肩股也。東北日左肩,主左將。西北曰右肩,主右將。東南日左足,主後將軍。西南日右足,主偏將軍。故黃帝占曰:參應七將,七將皆明。天下精兵伐星明與參等,大臣皆謀起兵。參為白虎三星,有一者為衡。西有勾曲九星,一曰天期,二曰天苑,三日九游。東有大星,曰狼。狼角變色,多盜賊。愚以《易》參之虎屬西方,居兌。兌金稟收歛肅殺之氣,有虎象焉。《履》言:覆虎尾者,內卦兌也。革言虎變者,外卦兌也。《頤》言:虎視眈眈者,有伏兌也。《象》言:參為白虎者,參申也。參據蒙虎之首,有斬刈殺伐之威。東有大狼,狼亦虎類也,是以為天之將星。七宿中有取武庫天倉者,亦以應揫歛之秋。   南宮朱烏,井為水事,鬼為祠事。柳為鳥,主草木。星為鴻火,主急事。張為素廚,主觴客。翼為羽翮,主遠客。翰為車,主風。《靈憲》曰:朱雀奮翼於前。   前為朱雀,屬火居南。又分小象者,七星家豐井木為訐,鬼金為羊,柳土為獐,星日為馬,張月為鹿,翼火為日在柳,季秋旦柳中。日月居中,五星緯外,鶉尾會巳,鶉火會午,鶉首會未。 井   八星,天之亭侯,主水衡事,法令所取平也。《正義》曰:參旁之東有王井。故曰:東井龍王用法平則井星明,而端列東井,京師分。又曰:熒惑犯東井,旱。 鬼   五星,天目也,主視明察奸謀。明則五榖成。又云:主死喪。 柳   八星,天之廚宰也,主尚食,知滋味。又主雷雨,朱鳥之口,故曰鳥啄。《爾雅》:味謂之柳味,即啄。亦作噣(音晝)。《左傳》:味為鴻火。《天官書》:為鳥啄,主草木。又,季夏日在柳,季秋旦柳中。 星   七星,一名天都,主衣裳文繡。又七星為頸。 張   六星,為溯音素,鳥受食處,主珍寶宗廟所用。天廚飲食,賞責之事,明則王道昌。《漢志》:主觴客。《晉志》:朱張為烏星,故為訂蟲。 翼 二十二星,天之樂府徘優,主夷狄遠客負海之賓。明則大禮樂興,動則四夷使來,離徙天子舉兵。翼為羽麗主遠。 軫   四星,為車,主車騎,亦主載任。有軍出入,皆占於較。又主塚宰輔臣,亦日鳥帑鳥尾。又主風,與巽同位。又軼為首-。愚陝《易》參之,離南方為飛烏象,朱雀也。史言:流火為烏。又為日中之烏。午為鶉火之次,未為鶉首,巳為鶉尾。其味在柳,其翼在翼。柳,午也,離也。翼,巳也,巽也。卜楚丘論《明夷》之《謙》曰:當烏即朱鳥也。《歸藏》初巽曰:有烏將來,而垂其翼。翼為鶉尾,故稱飛烏。鶉雉之屬,飛鈴附草,嶺南孔雀之類也。七星為馬,於辰為午,故馬為火。畜午為火,蠶為馬首,龍星之精。故馬蠶同氣,蟹鼇龜卯皆有黃,離也。七宿中有鬼輿。天目七星,主文繡,皆以應於南方離明之象。   北宮玄武,南斗為廟,牽牛為犧牲,委女為天孫。女虛為哭泣之事,危為蓋屋,營室為清廟,東壁為文章。《靈憲》曰:靈龜圈首於後,後為玄武,屬水居北。又分小象者,七星家名斗木為蟋,牛金為牛,女土為蝠,虛日為鼠,危月為燕,室火為猜壁水褕。日月居中,五星緯外,玄楞會子,星紀會丑,陬訾會亥。 斗   南斗六星,天廟,亦為壽之期。又丞相太宰位,主褒賞,進賢稟授爵祿。又主兵。南二星天梁,中二星天相,北二星天府。庭斗星盛明,王道和平。傳曰:辰在斗柄,日月會南鬥。 牛   六星,天之關梁,主犧牲事。《後志》云:七曜之起,始於牽牛。此三星河鼓,河鼓亦名牽牛。《律書》牽牛,言:陽氣行,萬物出也。《博物誌》:張騫乘搓窮河源。嚴君平占客星犯牛鬥。又云:太白犯牽牛,將軍凶。 女   婺女四星,又日須女,主布帛裁製嫁娶。須,賤妾之稱,婦職之卑者。其北織女,天女孫也。 虛   主北方邑,居廟堂祭祀祝禱事。又一主哭泣之事。又塚宰之官。《書》:一宵中星虛。 危   三星主天府天市,架屋危為玄桿,耗,神也;虛亦耗神。 室   營室二星,天子之官。又有軍糧之府及土功事,星明國昌。一日玄官,二日清廟。室二星謂之定。定,正也,主土功事。《詩》云:定之方中。 壁   二星,主文章,天下圖書之祕府也。《詩》疏云:壁者,室之外院。箕在南,則壁在室東,故稱東壁。星明王一者昌,道衛明,國多君子。歲星守之,五穀以水傷。《月令》:仲冬昏東壁中。以《易》參之,斗本北方為坎,北官龜形,乃其本象。又分為龜蛇兩物於寶,以坎為狐。虞翻以艮為狐,《天文》以心為狐,互發也。運斗樞日玉衡,散而為鼠。玉衡斗星,亦坎也。牽牛在丑,北星河鼓,亦名牽牛。言陽氣行而萬物出也。女須四星賤,識女三星貴,妾與天女異分也。天牢六星在斗魁下,貴人之牢也。貫索九星在招搖前,庶人之牢也。北七宿中,多言宗廟禱祠者,以北方幽陰,鬼神之窟宅也。言官室女工以應冬候,陰極陽生,是以列宿皆起於牽牛之初。 中宮天極五星,勾陳六星,皆在紫宮中,最尊者也。《靈憲》曰:黃神軒轅於中。 天五居十干中為戊己,屬土應天極五星。地六居十二支中為辰戌丑未,屬土應勾陳六星。在天為辰,在地為土,故張氏以黃神目之。其日五官,五七三十五。名者以北斗七星為帝車,以斡旋造化也。 天極五星   星家言四帝,俠黃帝中坐者,東帝威靈仰,南帝赤嫖怒,西帝自招矩#18,北帝吁光紀。即《月令》木火金水,並中央土為五是也。或謂:天一而帝五,何也?曰:此不過借主宰之名,以言五行之氣,各有攸統爾。 鉤陳六星   六星土象,坤數六也。口中一星,日天皇大帝,主御韋靈。抱極樞四星,日四輔。《隋志》曰:在紫微官中。班固曰:周以勾陳之位,蓋土居五行中,而四時之氣無不備。勾陳居龍虎鶉龜中,而四方毛羽甲鱗之蟲無不統。所以為中官之衛歟。《靈憲》曰:在朝象官,在人像事。 三台星   六星兩兩而起,一日天柱。三公之位,在人日三公,在天日三台。文昌二星日上台,為司命主壽。次二星日中台,為司中主宗室。東二星日下台,為司祿主兵。又日三台為天階,太乙鑷以上下。一曰:泰階。上階上星為天子,下星女主。中階上星為諸侯,下星卿大夫。下階上星為士,下星庶人。又曰:上台司命為太尉,中台司中為司徒,下台司祿為司空。三能台色參君臣和,不齊為乖戾。三階平陰陽和風雨,時社稷神衹鹹獲宜,天下太平。六符者,六星之符驗也。 文昌星   六星在北斗魁前。天之六符,主集計天道。《史六星,一上將命司中司祿天官》曰:斗魁戴魁二次將,三貴相。司與三麼中同。 尚書五星 為天喉舌,斟酌元氣,運平四時,賦一政四海,共治天下。 少微星   四星,在太微士大夫之位。一日處士,或曰博士。官南第一星,處士第二星,議士第三星,大夫明大而黃,賢才舉。 郎官十五星   在帝座東北,一日依烏郎府。周官元士,漢光祿中散諫議郎,是其職也。 傳說一星。   在箕尾後,主章祝,巫官也。#19愚謂一星應在朝,一官前星為太章。祝,巫官也。子三台為三公,文昌六星為尚書,六部北斗為天喉舌,尚書亦為王喉舌。天有傳說星,人有傳說相,天有王良策馬,人有王良善馭。如此之類,難以遍舉。 文星 東壁   二星主天下文章圖書之府。星明王道行,國多君子。 五星聚奎   見前五星連珠注。 柱下史。   極東一星主記過,左有史之象 六甲   六星在華蓋旁,政教。 華蓋   分陰陽,配節侯,布《晉志》:上九星華蓋,下九星扛蓋之柄,所以覆帝座。《詩》:為章於天。 織女   三星,天孫也,主果蕨絲帛珍寶嫁娶。《詩》:終日七襄。天孫為織雲錦裳。 武星 天將軍   十二星,在婁北,主武。中央大星,天之大將也。外小星,吏士也。大將軍搖,兵起大將出。小星,不具兵發。 郎官   一星,在郎位,北為武備。 騎官   二十七星,在氏。南為天子,虎貴主宿衛。 虎賁   一星,在太微北,詫頭之騎士也。 羽林星   四十五星,在營室南,一曰天軍。 壘壁星   十二星,在羽林北,羽林之垣壁也○三軍位為營室。 參旗   九星,在參西。一日天旗,弓。主司弩弓之張,候變。 九斿#21   西南九星,天子旗也。 左旗右旗   九星,在牽牛北,天鼓也。一日三武大將軍,居左右二將之中也。旗九星在鼓旁,相為旌表。又河鼓星亦名牽牛。非也。《隋志》曰:河鼓三星。唐《天文志》曰:河鼓,將軍象也。 天槍   三星,在北斗杓東,一曰天鉞天之武備。 弧#22   九星,在狼東南,天弓也。主備盜賊。 天棓   五星,天子先驅也。忿爭禦難,皆所以備非常。一星不具,國兵起。 招搖   一星,與斗相應,胡來受命中國。明而不正,則胡不受命。 天廄   東壁十星,日天底。主馬之官,主驛亭,主刻漏,與晷刻並馳。 王梁   天駟一星,日王梁,榮馬車騎滿野。《晉志》曰:王良亦日天馬,亦梁為天橋。故或占車騎,或津梁道。愚曰:文武並用,長久之道。然在朝為郎官,其星十五,野為郎將,星止於一,天之示人至矣。 民星 房星為農祥。   在東七星中,立春日晨星中於午,為農祥。占日百穀熟○ 農文人   在南斗西南,老農主穡也。 天雞   主候時以催耕。 牽牛   張騫乘搓事,見河東牛郎耕,河西織女織。雖未鈴,然於世教有補,況七曜起於牽牛。道陽氣以出乎《爾雅》,河鼓牽牛一星,李巡孫炎二之#23。李日二十八宿名,孫日河鼓在牽牛北。 犁曲九星   六星大而明,餘三星小而暗,耕時柄向上。 天田#24   九星,在牛星南。又曰:蒼龍左角為天田。 水府#25   在東井西南,主水官。 羅堰#26   九星在牽牛東,壅水潦為灌溉之蕖。 四瀆#27   江河濟之星 斗#28   五星,在官#29南,主平量,仰則天下牛斛不平,覆則歲禳。 內杵臼   七星主給軍食。客星入,兵起東府。南三星曰內杵,四星曰內臼。 天江   在尾北。四星不具動搖,大水出。 天船   九星,一日舟車日積水,以濟不通。中一星曰積水,候水災,亦主水旱。均明則天下安。 天錢   十星,如貫錢之狀,在北,落門西北。 天籥   在斗杓西,主關閉。 天市垣   《隋志》:垣有二十二星,在房星東北,主權衡,主聚眾市中。星眾潤則歲實,稀則歲虛。熒惑守之,戮不忠之臣。彗孛守之,為徙市易郡。帝座一星在市中,天庭也。光而潤,天子吉#30威令行。候一星在帝座東北,主伺陰陽宦者。四星在西南,不欲大明,則輔臣強。《易》曰:日中為市,交易而退。天下之民,從之神農,取諸噬嗑以此。 人星   南五星日人星,主靜,眾庶柔遠近。一曰外星,主防淫佚。老人星。 老人星   一日南極,常以秋分之日見於丙,春分之日沒於丁。見則治平昌。不見,則兵起。 天乳   亢北一星日天乳,主甘露。 格滓#31   炎火之狀,黃白起地,下大上銳。其見也,不耕而穫,不有土功,叉有大咎。 景星   德星也。又日天哩。常出有道之國,生於晦朔,助月為明。哩明也,赤方氣與青方氣相連。赤方中有兩黃星,青方中有一黃星,三方星合為景星。 天社   輿鬼之南六星日天社,其位坤,其氣未,其神共工氏之子。勾龍平水土,故杞以配其精為星。 天稷星   五星,在七星南。稷,農正也。取乎五穀之長,以為號。 天廟   張南十五星,日天廟,天子之祖廟也。虛危為宗廟子之氣。愚謂:生民之功,起於後稷。力農以配天,則景星見而甘露降。天象昭昭,豈不信乎。 邵子曰:星為晝。《要義》曰:日夜分,謂晝夜刻漏。   馬氏曰:晝五十刻,夜五十刻。據日出日入為限。蔡邕云:星見為夜。日入後三刻,日出前三刻,皆屬晝。晝有五十六刻,夜有四十四刻。鄭云:日中星以為日,見之漏五十三刻,不見之漏四十五刻,與蔡校一刻。愚按:邵子以離為星,星為晝,辰為夜。日出則星沒,日沒則星出,皆人所共睹。故今以此定晝夜也。 星變。   五緯行度,與七政互相表裹。分佈四方,用告禍福。故曰:彝倫失序,則星辰亂行。歲星一日行十二分度之一,十二歲而周天。熒惑日行三十三分度之一,三十三歲而周天。鎮星日行二十八分度之一,二十八歲而周天。太白日行八分度之一,八歲而周天。辰星日行一度,一歲而周天。是五緯所行之度數,與二十八宿共為天體。一有差舛,則在.天為水旱,在人為殃咎,在國為興亡。人能修德以禳之,則庶乎獲免。不然,積毫芒而成尋丈,可不畏哉。今略具星變於後雲。 彗星之變。   《公羊傳》曰:有星孛於大辰者,彗也。何休曰:邪亂之氣,掃故置新之象。緯書曰:其形長丈,彗有五色。色蒼,侯王破;赤,強國恣;白,兵大作。愚嘗詳砍其變矣。魯文公時,彗在北斗,後楚以夷狄深入諸夏。春秋齊侯禳彗。晏子曰:不可。是天教民,民將流亡。始皇十五年間,彗四見,長或竟天,遂兼六國,攘四夷,死人如麻。漢元光五年七月,彗東入太微,至幸臣五十餘日,致中常侍趙忠姦亂之應。漢哀建平二年三月,彗出牽牛七十餘日,卒貽王莽篡國之禍。宋景定甲子,彗出柳宿,律中葵賓為鶉火之次,妖燄貫於半天七十餘日。惟祕書郎又疏曰:彗犯柳宿,著見尤異,政塗宥府,此端門次輔之星。今以孔光崔烈而變為彗,甘泉法從此,文昌華蓋之星。今以元積貢禹而變為彗,給捨臺諫司過之星。今以嗚鳳化寒蟬,仗馬餵莓豆而變為彗,又有大彗者在焉。為商君相業而尚功利,為介甫擅權而謂天變不足畏。切中時病矣。惜#32言未及行,不及十稔,國隨以滅。悲夫。 蚩尤為旗之變。   類彗後曲象旗,黃上白下,熒惑之精。見則王者征伐四方。 天狗墮地之變。   狀如大流星,有聲如雷,望如火光,炎炎中天。墜地類狗。其下圓,如數頃田處。上銳,千里破軍殺將。孟曰:亦太白之精。 太白經天數,有盈縮之變。   盈縮者,日方南,太白居南;日方北,太白居北。為贏,侯王不寧,用兵進吉退凶。日方南,太白居北;日方北,太白居南。為縮,侯主有憂,用兵退吉進凶。又,太白在南,歲星在北,名日牝牡,年穀大熟。當出不出,當入不入,不破國鈴亡國。經天者,日陽也。日出則星亡,晝見午上為經天。與日爭明,是為亂紀。天下革,民更主,人民流亡。強者弱,小者強。女主昌莽地皇,時在太微中,燭地如月光。太微,天子庭也。是年大兵入天子庭。至漸臺,斬莽首。愚曰:是二星者,不鈴遠引。庚午秋,天狗星墮。未幾,大將砠。己丑夏,太白經天。明年白波浪起,並前甲子彗三大異星。予年七十,皆目所親睹,故特書之。 太白主兵,熒惑主內亂。月主刑,其變有三。三者失度,有亂臣賊子,伏屍流血之兵。 枉矢星之變。   物莫直於矢直,而枉操矢者,邪人也。昔項羽救鉅鹿,枉矢西流,遂阬秦#33屠咸陽,以亂伐亂。 星聚為祟之變。   水木火三合東井。占曰:外有兵與喪,五#34星入輿鬼。木火金合,虛如連珠,皆為死喪。三星在鬥,戮將死相。火金水三星合秒,金水合於東井,皆為白衣之會。漢文帝時,天子四衣白衣,臨邸第者,此也。唐天寶中,五星聚箕尾。占曰:有德慶,無德殃。至德中,木火金水聚鶉首,從歲星也。木火陽主中邦,金水陰主外邦,陰與陽合,中外相連以兵。以此見五星之聚,有吉有兇,不可拘#35一。 流星之變。   漢元延中日哺時,有流星頭大如缶,長十餘丈,赤白從日下東南去。或大如盂,或如雞子,耀耀如雨,下至昏止。其占為天子失勢,後王莽篡國。建武中,小流星百枚以上,或西南東北四面行。其占為小民流徙,後應徵公孫迷民流。流星大如杯,從織女西行,後光烈皇后崩。流星出文昌,將相色白光燭地,長可四丈,搖如龍蛇形。已而,王商自殺。 《晉志》曰:天#36使也,星大者使大,.小者使小。自上而下日流,自下而升日飛。大日奔,亦流也。聲隆隆者,怒之象。小星流者,庶.民之象。大如月者,人主之象。天星盡搖,民勞之象?。 附耳星之變。   西畢大星旁小星,附耳摻動,有讒亂在側。 天讒星之變。   又曰:捲舌六星在北,主口舌以知佞讒。捲舌上一星,日天讒。 攙槍桔彗之變。   四星狀異,殃一破國危君。餘殃為旱凶饑暴疾。 熒惑之精為變。   隋大業末,熒惑逆行入南鬥,色赤如血光,芒震耀長七八尺。後楊玄感反,天下大亂。唐長壽中,熒惑犯。五諸侯渾儀尚獻甫奏,臣命在金,五諸侯太史位,火克金,臣將死矣。武後曰:為禳之。遷水衡都尉,水生金,又去太史位,卿無憂矣。是秋,獻甫卒。 太白之精為變。   六賊星,太白之精也。出正南,去地可六丈。大而赤,形如彗,芒九角。天狗亦太白也,主兵。 赦星.o   星長三丈餘,出北斗魁南,抵軒轅而滅。占日有赦。填星之精為變。鹹漢星填之,精也。出正北,去地可六丈。大而赤中青,青中赤。表下有三彗從橫,又名五殘。星出正東,狀類辰,去地可六丈,大而黃。 狼角之變。   九遊星東有大星日狼,變色則多盜賊。   貫索。   賤人之牢也。又日連索。連營天牢,主禁強暴。九星皆明,獄煩。七星明,大赦。動斧鑽#37用。 歸邪之變。   如星非星,如雲非雲。歸蛇出,爻有歸國者。其占亦有吉凶。已上並《天文志》所載。 星變關時否泰。   星一也,其形其色,其常其變,其時其分,各有取捨。其占不同,惟嚴子陵足以當客星之占,陳仲弓足以應德星之聚。宿騎箕尾而傅說生,星隕中營而葛亮死,吉人君子未嘗不與天象相關也。客星又有變者,形大如瓜,色有青白者,不為大水,則為大饑。氣白起天苑西南者,則牛馬死傷,又何其不祥也。春秋時,彗三見。夜常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殺君三十六,亡國二十五,諸侯奔走,不保社稷者,不可勝數。《傳》曰:夜有星無雲而天雨者,謂之天泣。其故何也?蓋不忍君子小人之倒植,而痛蒼生之罹其禍也。天象豈虛應哉!.是以古之隱德之士,所以夜觀天象,晝察人事,而為之隱憂也。 《易》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 歐陽子曰:此聖人極論天人之際也。《春秋》雖書日食星變,孔子未嘗道其所以然。曰:天地鬼神不可知,為其可知者人而已。日中鈴反,盛衰叉復。天,吾不知;吾見其虧盈於物者矣。草木之成者,變而衰落之;物之下者,進而流行之。地,吾不知;吾見其變流於物者矣。人之責滿者多禍,其守約者多福。鬼神,吾不知。吾見人之禍福者矣。天地鬼神不可知其心,則因其著於物以測之。故據其進之可見者以為言,日虧盈,日變流,日禍福。若人則可知者,故直言其情,日好惡。其知與不知,異辭也。參而會之,與人無以異也。以其不可知,故當尊而遠之。以其與人無以異,則修吾人事而已。未有人心說而天意怒,未有人理逆而天道順者。嗚呼,聖人沒,異端起。秦漢以來,學者惑於災異久矣。天文五行之說,不勝其幾也。予之所迷,不得不異乎《春秋》也。歐公以人之可知者一,對天地鬼神之不可知者三。一者盡,則三者在。其中君子何如哉?修身俟命而已。 天原發微卷之八竟 #1『聽』,原作『德』,據《四庫全書》本改。 #2『肉』,原作『閃』,據《四庫全書》本改。 #3『青州』,原作『州青』,據《四庫全書》本改。 #4『趙分』,《四庫全書》本作『今趙分』。 #5『度十五』,原作『二十五』,據《四庫全書》本改。 #6『晉魏分』,《四庫全書》本作『今晉魏分』。 #7『秦分』,《四庫全書》本作『今秦分』。 #8『周分』,《四庫全書》本作『今周分』。 #9『楚分』,《四庫全書》本作『今楚分』。 #10『韓分』,《四庫全書》本作『今韓分』。 #11『宋分』,《四庫全書》本作『今宋分』。 #12『見』,原作『死』,據《四庫全書》本改。 #13『又』,原作『天』,據《四庫全書》本改。 #14『起』,《四庫全書》本作『啟』。 #15#16#17『翌』,《四庫全書》本均作『翼』。 #18『矩』,《四庫全書》本作『拒』。 #19原脫『章祝,巫官也』五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20原脫『東』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21『許』,《四庫全書》本作『游』。 #22『弧』,《四庫全書》本作『孤星』。 #23『之』,原作『七』,據《四庫全書》本改。 #24『天田』,《四庫全書》本作『天田星』。 #25『水府』,《四庫全書》本作『水府星』。 #26『羅堰』,《四庫全書》本作『羅堰星』。 #27『四瀆』,《四庫全書》本作『四瀆星』。 #28『斗』,《四庫全書》本作『斗星』。 #29『官』,《四庫全書》本作『宮』。 #30『吉』,原作『古』,據《四庫全書》本改。 #31『格滓』,《四庫全書》本作『格澤』;『咎』,原作『客』,據《四庫全書》本改。 #32『惜』,原作『借h據《四庫全書》本改。 #33『秦』,原作『奉』,據《四庫全書》本改。 #34『五』,原作『王』,據《四庫全書》本改。 #35『拘』,原作『枸』,據《四庫全書》本改。 #36『天』,原作『尺』,據《四庫全書》本改。 #37『鑽』,《四庫全書》本作『鍍』。 天原發微卷之九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少陰   《春秋傳》晉侯問伯瑕曰:何謂辰?對曰:日月之會是謂辰。辰,時也。愚謂:自十一月至十月,子至亥也。言日月聚會有時,故以辰言之。在天為二十八宿,舉目可見,故以星言之。但其流行於四時八節,有氣無形。散佈於太空,似有形而無可執著者,皆辰為之也。 邵子曰:辰是那天上星,分為十二段底即十二辰,天壤也。   日月星辰#1自是四件,此說辰者,謂一辰各有幾度。謂如日月宿於角幾度月即所宿處是辰。故曰:日月所會謂之辰。為相氏曰:若指星體而言,謂之星。日月會於其星,則名宿名辰名次名房名合。若不據會宿,則指星體而言星也。《尚書精義》曰:天極謂之北辰,五緯有辰星,又有十二次,日辰。 又曰:辰數十二,日月交會謂之辰。辰,天之體也,無物之氣也。 張氏曰:辰,十二從地數也。無物之氣不可見,因日月之會而見。以不可見故為陰,天之陰者,天之體。天之所以立也,從地數者天之地也。 又曰:陰中之陰,辰也,天壤也。氣一而已,主之者乾也。   辰者無物之氣,天之體。故日天壤,辰之於天是也。辰者,天之體。土者,地之體。辰者,無物之氣不可見。以星觀焉,知其廓然太虛能容物也。土者,有形之物可見。以山觀焉,益知其能負物也。土為大物,辰為太虛,日月星辰託焉。辰雖不可見,天晝夜常見,故不用之一,用之所宗也。 又曰:辰至日為生,日至辰為用。蓋順為生而逆為用。   辰至日者,言天左行為順,布氣生物。日至辰者,言日右行為逆,變氣用時。故時可逆推,物又順成。子雲曰:巡乘六甲,與斗相逢,言天日之相應也。 又曰:星為日餘,辰為月餘。   日為陽精,天之靈魂。月為陰精,天之氣魄。星為陽之餘精,辰為陰之餘氣。故星者天之神,辰者天之體。日月在天,如人之真心命門,陰陽之本也。五星如人五臟,諸星如人支骸精血。辰之於天,則人之體魄是也。 又曰:天有日月星辰與天為五。地有五行,金木水火與地為五。辰陽中陰不可變,故一日十二辰,不可見也。   辰者,天之體。辰之於天,猶土之於地。天主用,有神焉?辰不可以盡天,非若土即可以盡地。辰之外別名天,土即所以為地也。漢上曰:月生於日之所照,眾星被耀,因水轉光。三辰同形,陰陽相配,其體則辰也。 又曰:天以一而變四.。四者有體,而一者無體。   張氏曰:日月星辰,以成天體。四成則太極之體,退藏於四者之問而不可見。所以日月星辰與天而五,除日月星辰則無天。四者有體,所以成形。一者無體,退藏於密。言五者,必歸之天。言十者,必歸之地。五當無極,十當為有之#2極。亦曰:除#3一而無四也。天之體數四,不用者一。天辰不見者,辰為天體,而不可見也。其色蒼蒼,其形渾渾,四者之中,惟日月星柴然可見。是知五者存一以為體,故用四。四又存一以為體,故用三。如此,則五為無體之一,以況自然。辰為不用之一,以況道。《太玄》以一元統三方,曰天地人。亦此意也。一時止三月,一月止三十日,皆去其辰數。一時本四月也,止用三。一月本四十日也,止用三十。皆去其辰之一,三用一不用。天有三辰,天三地四,天兼地之餘,地有四行。分而用七。所以天辰不見,地水#4常潛。 朱子曰:空無星處謂之辰。   愚按:《易》係言天數五,邵子言天象者四。四自何來,本於一陰一陽而已。一陽分為二,則有太陽少陽之象,是為日星。一陰分為二,則有太陰少陰之象,是為月辰。日月星辰,所以為天之四象,缺一不可。今邵子既謂辰為天體,朱子又謂辰是無星處而不動。如此,則一辰而分兩用。既為少陰,又為天體。可乎?曰:非也。天數本有五,一為無極,四?為四象。四象之中,又體一而用三。少陰反為體,而日月星所由麗也。其曰:辰空無星者,辰本渾淪無逵不可窺度,是為體之極。聖人因其日月所會之處,而以辰名之爾。故無體之中,無象不包。其不動,而在北為極星之樞者,則曰北辰。然則少陰為辰,固為天體。而北辰居天體之中,又為十有二辰之主也。故以辰辨方,曰十二次。以辰兼星土,曰十二野。以辰兼十二子十二歲,十有二月係焉,皆辰也。舉宇宙之閒,洪纖高下,莫不各囿於其中矣。詳見下篇。 天樞   維北有辰,為紐#5為樞。居中不動,旋斗杓於外,以建四時,齊七政也。《西志》曰:中官天極星,其一明者,太一之常居也。愚謂:一者氣數之始,物無然。既常居者,居中不動之義也。《束志》曰:北辰星合#6元垂曜建帝形,運機授度張百精,三階九列,斗衡太微,攝提之屬百二十官,二十八宿各布列,下應十二子。天地設位,星辰之象備矣。愚謂:曰合,曰垂,曰建,曰運,曰授,曰張,曰屬,曰布與應九字爾,最宜玩味。蓋言辰極無不包括天地星辰之象於其中,故曰備矣。捨為元氣,散為星曜,張為百精,建為斗衡,班固曰攝提。直斗杓所指,以建時節,故亦曰天樞焉。二十八宿,即布列於十二辰者。十二辰,即統於北辰者。故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爾雅疏》謂:斗杓所建,以正四時,故謂之辰。北辰,即總十二辰在其中。斗杓,即指十二辰者。傳記多言北斗,不言北辰者,以辰居中無為,藏諸用也,故無迸可指。可指而言者,斗杓所建而已。其言北斗,則北辰可知。 程子曰:北辰自是不動,便為氣之主,為星之最尊也。故眾星四面環繞而歸向之。   愚嘗參酌先師之論,而得其說曰:北辰不動,為天之樞。朱子曰:綠人取此為極,不可無箇記認。所以就其旁取一小星,謂之極星。問:極星動不動?曰:也動,只是他近那辰處,雖動不覺。今以管窺極星,見其動去,只在管裹面,不動出去。向來人說北極不動。至宋時,人方推得是北極只在北辰邊頭,而極星依舊動。舊說皆以絲星即天極,在正北為天心不動。今驗天極,亦晝夜運轉。其不移處,乃在天極星內一度有半。故渾象扛轂正中,置之不動,以象天心也。愚按:北極五星,在紫微垣中。北頭一星,在天心。四方去各九十一度。九十一度天者,四九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四方輻奏將來,辰星居中,即北頭一星之內,無星處是也。眾星鹹共者,北辰在天為天之心,猶心在人為身之主。手足耳目,血詠膚體,無一不關也。世無非人也,而人君南面以為之主。天體無非辰也,北辰居中,以為之主。以至周天之度,萬有之夥,莫不脈絡於是。是則不動之辰,以為韋動之本。故曰:無形者,有形之統。不用之一,即無極之極,降而在我者也。嗚呼!精矣。 朱子曰:北極為天之樞,以其居中,故曰北極。南極在地下中處,南北相對,天雖轉,地卻在中不動。天形如鸚子旋轉,極如一物橫亙其中,兩頭抨定。一頭在北上,是為北極。一頭在南上,是為南極。太一如帝座在紫微者,故有北辰之號。是中問無星處些子不動,綠人要取此為極。如輪之轂,如磴之臍,天圓繞地,左旋不息。惟此其樞軸不動之處,則在南北之兩端焉。   南極低入地下三十六度,故周回七十二度之中,常隱不見。《唐書》說:有人至海上,見南極下有數大星,甚明。亦在七十二度之內。北極高出地上三十六度,故周回七十二度,常見不隱。北極之星,正在常見不隱七十二度之中。常居其所不動,其旁則經星隨天左旋。日月為緯,右轉更迭,隱見若環繞而歸向之。唐一行謂:大約南北相去八萬餘里。南林邑國,北極高十七度。安南都護府,北極高二十一度。其餘州不同。大#7史南說…等至海中,南望老人星下,眾星燦然,皆古所未名。或問:南極見,老人壽。星則是南極也。解見朱子答曰:南極不見,是南邊自有一箇老人星。南極高時,解浮得起來。   太一是帝座#8,如人主之居北極。如帝都在紫微者,在七十二度,常見不隱之中。故有北辰之號。   《前志》言:天極其一明者,太一常居。太一天皇,大帝北辰,以起節度,亦為紫微官。天帝居中,紫之言,此中之言官。此官之中,天神圖法,陰陽開闔,皆在其中。朱子曰:此辰常居其所,天形運轉,晝夜不息,而此為之樞。如輪轂磴臍,雖欲動而不可得,非有意於不動也。朱漢上曰:辰為天樞,而不動之處猶在。極星之下,聖人言居其所日北辰。而占天者,鈴日極星之下者,詳略異也。 或問:北辰之為天樞,何也?曰:天圓而動,包乎地外。地方而靜,處乎天中。故天之形,半覆地上。,半繞地下,而左旋不息。惟此為不動,而謂之樞焉。其他諸星,則與二十八宿,同一運行。   朱子答曰:若太微之在翼,天市之在尾,攝提之在亢,其南距赤道也甚近,其北距天極也甚遠。則固不容於不動,不免與經星同其運行。故其或束或西,或隱或見,各有度數。仰而觀之,蓋無頃刻之或停也。今曰:與其在紫微者,皆居所而為不動者。四則是一天而四樞,一輪而四轂,一磴而四臍。分寸一#10移,則其為輻裂而瓦碎也,無日矣。若之何,而運動之無窮哉。胡五峰說:有三箇極星不動,殊不可曉。若以天運,譬如極盤,則極星只是中問蒂子,所以不動。若是三箇不動,則不可轉矣。 西山蔡氏問曰:極星只在天中,束西南北皆取正於極。而極星皆在其上,何也?朱子無以答。後思之曰:只是背坐極星。極星便是北而南,則無定位。 《公羊傳》曰:北辰日大辰,常居其所。迷惑不知束西者。視此,永嘉鄭氏曰:北極居天之中,而常在人#11北,以天形北傾也。或曰:斗杓可指束西,而辰則無為日觀。其所指,則知辰之所在。《書傳》曰:日月天之使也,星辰天之期也。一左一右,更有經緯。蓋自斗杓之所如#12言之,則謂之建。自日月之所會言之,則謂之辰。斗柄左移,日月右徙,故辰與建常相合焉。月行及日,會而為辰。辰本無體,兼星而見,故天正之吉。辰在星紀,自北而西,則地正之於天,玄桿以#13正之於豕韋。而西陸之降婁大梁實沈,南陸之鶉首鶉火鶉尾,束陸之壽星大火析木,其朔月可知也。《春秋外傳》所謂:日月底於天廟者,言建寅之月。辰在課訾,建亥之月。辰在天漢,日月會於龍朧。蓋因朔月之所在以知辰,因辰之所合以知斗之建焉。愚按:斗杓與北辰相脈絡,北辰為十二辰之統,斗杓則指十二辰者也。又《公羊傳》謂:大火為大辰,此則夾鍾生於房心之氣,為天帝之明堂,亦日天官。非北辰之大辰比也。如正月建寅,辰在束北。日月卻會西北之亥,氣便相應者,以寅與亥合也。日月都是如此#14。斗每月所指辰日建鬥。第一星為魁,四為衡,七為杓。用昏建者,杓屬陰,夜半建日衡,居平三建者,魁屬陽。歷家以建除滿平定,執破危成收開閉,幾十二日,週而復始,觀所值以定吉凶。每交一月,節鈴疊兩值日。如正月寅日,值建二卯三辰之類,與斗杓所指相應。 《易傳》曰: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一者太極也。(漢馬季長云:《易》有太極,謂北辰也。太極生兩儀,兩儀生日月,日月生四時,四時生五行,五行生十二月,十二月生二十#15四氣。北辰居中不動。)   或難之曰:如此則太極有此北辰之可指。周子無極而大極,恐無此。愚應之曰:太極無聲無臭,是至微之中而有至顯之理。北辰至中至極,是有象之中而寓至微之理。體用一原,顯微無間。故北辰居中不動,而能生兩儀,日月四時五行十二月二十四氣也。太極靜極而動,而能生兩儀四象八卦,一物各具一太極也。天之北辰微有象,像夫子之太極。夫子之太極,故#16無象而像。天之北辰,北辰為氣之宗,而理行其中。太極為理之宗,而氣行其中。是或一道也。 邵子曰:天渾渾於上,而不可測也,故觀鬥數以占天。斗之所建,天之行也。魁建子,杓建寅,星以寅為晝也。斗有七星,是以晝夜不過七分。   張氏曰:星以寅為晝者中。星以寅為旦,戌為昏。日以卯酉為中,則十二分而用七。星以寅戌為限,則十、分而用七矣。愚演之曰:天道左旋,以辰為體。無物之氣,不可見已。渾渾之中,惟星可指。日月五星,從地右行。斗杓所建,四時以平。大衍五十,一為太#17極。四十有九,是為七七分而用之,各有所入。一為天體,一為七政,一居中央,是為北斗。四列四方,是為七宿。蓋天地四方,以斗為樞。天運四時,自斗而指。斗正則時正,時正則斗正。故歷有差法,斗無差度,善治歷者,質諸斗而已矣。 北斗七星在太微,北魁四星為縱璣,杓三星為玉衡。斗人君之象,號令之主也。輔星輔於開陽,佐鬥成功,丞相像也。   一至四為魁,五至七為杓。一日天樞,二日縱,三日璣,四日權,五日玉衡,六日開陽,七日搖光。樞為天,天子象,陽德也。城為地,女主象,陰刑也。璣為人,日令星,主火。權為時,日伐星,主水。玉衡為音,日殺星,主土。開陽為律,日危星,主木,主天倉五穀。搖光為星,亦日應星,主金。輔一星,輔於開陽,所以佐鬥成功,主危正矯不平。或問曰:斗有七星,並輔星為八。星家又謂斗有九星,主九州,何耶?或又謂:《天官書》言孟課攝提。攝提者,星名。隨斗杓所指,以建十二月。以此星而足為九,可乎?日此無明證,不可從也。張平子妙於知天,言北斗與四官星,共為五七,則七星為鬥,確乎不可增也。瞽史之學《易》,流於誕。五。儒寧缺疑可也。歐陽子曰:天人之際,遠矣。使一藝之士,布算積分,捨經從史,以求合焉,不亦艱哉。   《天官書》曰:所謂漩璣玉衡,以齊七政,杓擔龍角,衡殷南鬥,魁枕參首。《前志》曰:用昏建者杓,杓自華以西南。夜半建者衛,衡殷中州河濟之問。旦建者魁,魁海岱以東地#18也。擔,連也。龍角,天田也。東七宿共為龍形。殷,中也。玉衡居中,南北之鬥相殷也。杓斗之尾星第七也,尾為陰,昏陰位,故主西南。衡星居中,昏杓建於寅。夜半.衡,亦建於寅也。魁斗之首星屬陽,故主束北,所以斗杓連束方龍角之星。 《要義》曰:斗所建,地上辰。辰所會,天上次。斗與辰合。   按:斗柄所建十二辰,而左旋日體十二月,與月合宿而右轉。但斗之所建,建在地上十二辰,故言子丑之等。辰者,日月之會,會在天上十二次,故言課訾降婁之等。以十二律,是候氣之管。聲之陰陽各有合,如黃鐘十一月建子,合大呂十二月建丑之類。是斗與辰合宿,而成日月之會。 斗星亦隨天運轉。   孔氏曰:斗星一日一夜,亦隨天轉過一周,而行天一度。聖王觀鬥所建,命其四時,以分十二月之會。 《詩》曰:維北有鬥,西柄之揭。朱子曰:北斗,常見不隱者也。南鬥,柄固指西。若北斗而西柄,則亦秋時也。 董氏曰:斗四星,其方為鬥,三星為柄,垂而下揭。斗隨天旋轉,四時各有吵界。故《春秋傳》曰:斗有環域是也。李子堅曰:北斗為天喉舌,.斟酌元氣,運平四時。《太玄》亦曰:陰質北斗,夜則測陰。言陰夜質,正於北斗,以歷日月,定時成歲也。又北極與南極相對,是為樞星。南隱北見,人多舉其見者言之,以其居天之中故也。北斗之星七,其數奇。對南斗、之星六,其數偶。是天亦如此巧也。   《傳》曰:辰在斗柄,日月會南斗是也。其星亦分南北。南二星日大梁,中二星日天相,北二星日天府庭也。斗星盛明,王#19道和平。劉向曰:北斗貴星,君象也。 天原發微卷之九竟 #1『辰』,原作『馮』,據《四庫全書》本改。 #2原脫『之』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3原脫『除』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4『水』,《四庫全書》本作『火』。 #5『紐』,原作『紹』,據《四庫全書》本改。 #6『合』,《四庫全書》本作『含』。 #7『大』,《四庫全書》本作『太』′。 #8『座』,《四庫全書》本作『坐』。 #9『上』,原作『二』,據《四庫全書》本改。 #10『一』,原作『不』,據《四庫全書》本改。 #11『人』,原作『入』,據《四庫全書》本改。 #12『如』,《四庫全書》本作『加』。 #13『楞以』,《四庫全書》本作『龜人』。 #14『此』,原作『北』,據《四庫全書》本改。 #15『十』,原作『古』,據《四庫全書》本改。 #16『故』,《四庫全書》本作『本』。 #17『太』,原作『大』,據《四庫全書》本改。 #18『地』,《四庫全書》本作『北』。 #19『王』,原作『五』,據《四庫全書》本改。   目錄 卷一   太極 卷二   動靜 靜動 辨方 卷三   玄渾 卷四   分二 卷五   衍五 卷六   觀象 卷七   太陰 卷八   少陽 卷九   少陰 天樞 卷十   歲會 司氣 卷十一   卦氣 玄旨 卷十二   盈縮 卷十三   像數 卷十四   先後 左右 卷十五   二中 陽復 卷十六   數原 卷十七   鬼神 卷十八   變化 天原發微卷之十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歲會   月以十二起者,六與六相偶而為十二。以康節數推之,日歲運元皆用十二,故一日十二時,一歲十二月,一運十二世,一元十二會。包括往古來今,無不在是。即一時可以推一日,即一日可以推一月,即一月可以推一年,即一年可以推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推而上之,豈特一歲十二月之用而已哉。十二辟卦舉其凡,《皇極》一書究其極。《皇極經世》是推步之書,以十二辟管十二會,棚定時節,就中推吉凶消長,只是加一倍推去。京房卦氣,用六日七分,康節亦用六日七分。康節、京房《易》,自是一書,與《易》不相干。鄭氏曰:日月之行,一歲十二會,聖王因其會而分之。以為大數,觀其所會,命其四時。卦氣提其綱,《太玄》研其細,《經世》衍其妙。而後天地日月,星辰元會,運世皇帝,王伯#1之蘊,皆可得而推矣。在年則以消長,在月則以跳脯,在日則以晝夜而分。太史公日:大運三十歲一小變,百年中變,五百年大變。三大變一紀,三紀而大備,此其大數也。 邵子曰:一元統十二會三百六十日四千三百二十世,猶一歲統十二月三百六十日四千三百二十辰。   日為元,元始也,其數一。一歲一周,月為會,會交也。數十二歲十二周,星為運。運者,時之行也,隨天左轉,歲三百六十周。辰為世,世者變之終也。一日十二辰,積一歲四千三百二十辰也。一世三十年,則一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是為一元之數。一元在大化中,猶一年也。自元之元至辰之元,自元之辰至辰之辰,而數窮,窮則變。《經世》但著一元之數,窮天地之數可知矣。一元有十二萬九千六百歲,一會有十二萬九千六百月,一運有十二萬九千六百日,一世有十二萬九千六百辰,皆自然之數,又非有所牽合也。 又曰:前六會為息,後六會為消。即一歲之自子至巳為息,自午至亥為消。開物於星之七十五,猶歲之驚墊也。閉物於星之三百一十五,猶歲之立冬也。或日:氣盈於三百六十六,朔虛於三百五十四。今《經世》之數槃以三百六十為率,何也?曰:所以藏諸用也。   自子至巳作息,陽進陰退。至巳月之終,當辰之二千一百六十為陽極,陰陽之餘空各六。自午至亥作消,陰進陽退。至亥月之終,當辰之四千三百二十為陰極,陰陽之餘空各六。幾二十有四,當《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數。除四正卦,幾卦六。四六二十四三百八十四#2去其二十四,則所有者三百六十。乾坤坎離為四正卦,居四方之位,反覆不變。《經世》一元之運數,舉成數焉。消息盈虛之法在其問,所以藏諸用也。唐堯始於星之癸一、百八十,辰之申二千一百五十七,何也?曰:以今日天地之運,日月五行之行,推而上之,因以得之也。 又曰:分而為十二,前六限為長,後六限為消。進退三百六十日。   此當元經會之數。十二月即十二會,三百六十日即三百六十運。以元之元之數為一分,每會得一萬八百元分,每運得三百六十元分。總一元之分數,得十二萬九千六百元之元#3。陽三百六十為進,陰三百六十為退。合三百六十,乃成七百二十。 又曰:分而為三十,以當一月三十日之數。隨大運消長,而進退六十日。   此當以會經運之數,一月三十日,即一會三十運。自月言之,跳納分用,一進一退,消長各數,則成六十運。戶日言之,晝夜又分用。一進一退,跳納各數,則一月之數成百二十日,一會之數成百二十運。 又曰:十二萬九千六百,分而為十二,以當一日十二時之數,而進退六日。   此當以運經世之數,以元經會則年卦月卦,會經運則氣卦侯卦,運經世則日卦時卦之數。一日十二時,即一運十二世。一為一秒,十二秒為一分,三十分為一時,總一日得四千三百二十秒。十二萬九千六百,則三十日之秒也。積一運之年,幾得五億五千九百八十七萬二千秒,則泰之數也。日進退六日者,舉一變之數也。以日當年,則六日為六年,進之而六十年,在小運則為十變,在大運則為一變。蓋天道以六而變,必有餘分。小則六日者,歷六辰也。甲子甲午,各一世也。是故大運六十年一變者,五運之數也。天始於甲,臨於子。地始於己,臨於卯。甲己之問,中見土運。土金水木火,以次相傳。天終於癸亥,地終於戊寅。別而言之,各有六十。合而言之,共為六十。如是而大變一周天矣。小運六年而一變者,六氣之數也。六氣者,天始於子而終於巳。地應之,則始於卯而終於申。天始於午而終於亥。地應之,則始於酉而終於寅。司天司地,通為六氣,別之則十二,而二十四合之,則十二而六。如是六十變,亦一周天矣。是故大運以六十而變,六變通,餘分得三百六十六。小運以六而變,六十變通,餘分亦成三百六十六也。 又曰:三百六十,以當一時之數。隨小運之進退,以當晝夜之時。   一時即一世。自時言,三百六十為秒數。自世言,三百六十為月數。三百六十月,即一世之年矣。當晝夜之時,則一時成一時。一時得百八十秒,積一日實二千一百六十秒,於一日四千三百二十分,用其半也。隨大小運之消長者,子以後六月為長,午以後六月為消。隨小運之進退者,子以後六時為進,午以後六時為退。大運有消長,無進退。小運有進退,無消長。消長者,進退之積也。子至巳為長,午至亥為消。此盡舉一元之數,包退數閏數在其間。若日月,則消長之中,各有進退。一年止有七百三十晝夜。《太玄》以一晝一夜為一日,通奇贊為三百六十五日。《經世》以晝夜各為一日,並陽盈陰縮,共餘十二日,成一百二十日。以一百二十合七百二十,則八百四十日。即一年三百六十日,一分為兩,兼晝與夜。及閏數而計之也。餘分六日,散於六甲,得六十甲子。閨數六日,合之而百二十,為人物之用也。六數之中,日分乎晝夜,數分乎跳肋,各成十二。一以為二,各兼消長。二以為四,可知一限。進六十日,退六十日。六限進退,三百六十日。又一限進六日退六日,共七分消長,所以用十四會,成七百二十日,皆用半數。或曰:進十二日,為百有二十。退十二日,亦為百有二十。並陽盈之餘,分六交數之朔,虛六亦得,二百五十二亦通。 又曰:大小運數之立。   體數有三百八十四,而用數止於三百六十一年,正數得三百六十。以《經世》推之,以十二會用九,則用二百七十日。今以一元三百六十運中止用二百四十運,加閏數不過二百五十二者,用閒物八會也。蓋寅開戌閉,戌亦不用也。天有生物之時,地有生物之數。主天而言,一年用三百六十。主地而言,自草木萌動,至地始凍,止用二百五十二也。故卦氣圖在日,數則三百八十四日;在時,數則二百五十六日。止有三千七十二時,此大小運之所以分也。盡取十二限數,進退三百六十日。又一限進六日,而退亦若是,陰陽賡續,分治一元。別而言之,各有三百六十陰。分乎陽,析乎半數。若合而言之,陽進陰退,共成三百六十者,陽包乎陰,總全數也。故此大運法,別退數閨法而言,以明天地陰陽之數,正閏相生,分半而通用,同本而異名也。 又曰:立小運法,十二萬九千六百。去其三者交數,取其七者用數。用法三而成於六,加餘分,故有七。   大運法專明體,則小運之體可知。小運法專明用,則大運之用可知。互#4見也。在體,為體之用數,三百六十也。在用,為用數之用,二百五十二也。交數則不用之數也。用數顯陽也,交數幽陰也。天統乎體,地分乎用。自一元之數而言,用數七交數三,陽勝乎陰者。天在地上者七,交而在地下者三,主坎離卯酉而言晝夜之分也。陽侵陰,晝侵夜,三天兩地之理也。以一日言,自寅至戌。以十二會言,開物至閉物,於十二萬九千六百中取九萬七百二十數為用。以日數言,於三百六十日中十取其七,得二百五十二為用。以一歲言,冬三分不用。以一日言,夜三分不用。 二至二分,三百六十中分之,則一百八十。中,相去之數也。   朱子曰:自冬至至春分,是進到一半,所以謂之分。自春分至夏至,是進到極處,故謂之至。進之過則退至,秋分是退一半。至冬至也,是退到極處。 百六陽九之運。   幾水旱之歲,歷運有常。按《律歷志》云:十九歲為一章。四章一部,二十部一統。三統為一元,有四千五百六十歲。初入元一百六歲,有陽九,謂旱九年。次三百七十四歲,陰九,謂水九年。以一百六歲,並三百七十四歲,為四百八十歲。注云:六乘八之數。此魏鶴山要義之雲。愚按:史謂漢家有陽九之厄。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隊此推之可見矣。蓋堯舜以德彌變,水旱出於天數,故不能為害。若漢家之厄,則出於人為,不可一諉諸天也。故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這。此之謂也。 中數日歲,朔數曰年。   大史掌正歲年以序事。中數謂十二月,中氣總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謂之歲。朔數者十二月之朔,一周謂三百五十四日,謂之年。此是歲年相對,故有朔與中之別。若散而言之,則一也。《爾雅?釋天》云:唐虞日載,夏日歲,商日祀,週日年是也。 朱子曰:康節十二會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以小推大,箇箇一般,謂歲月日時皆合。第一會一萬八百年,天始開。第二會一萬八百年,地始凝。第三會人物始生,謂之開物。此時屬寅,到戌時閉物,為人物消盡之時,大半是半明半晦,如晝夜相似。到得一元盡時,天地又是一番開闢。   以天地一氣推之,一晝一夜,便自可見。今年冬至至明年冬至,是氣之一周。把來拆做兩截,前面底是陽,後面底是陰。又拆做四截,便是四時。春夏是噓,秋冬是吸,只是一箇氣。陽氣既升之後,相將欲絕,便有陰生。陰氣將盡,便有陽生。其己用之氣便散,所謂消長是也。天運一月,日自轉一匝#5。又有那大轉底時候,不可拘一。愚按:乾坤《易》之門,復詬二卦,為門之關鍵而啟閉焉。自子陽生,乾之門便開。其動又曰:天開於子〝寅。故斗杓建此,也闢,其名日震,萬物出焉。乾以分之也,故至巳而止。自午一陰生,坤之門便閉。其靜也翕。巽#6陰消陽,萬物入焉。坤以藏之,至亥而止。一闢一翕,如兩扇門。相似一扇開,便一扇閉。陽來則開,陽去則閉也。以此觀之,則先儒所謂充拓得去,則天地變化草木蕃。充拓不去,則天地閉賢人隱。亦在乎人而已。堯舜禹湯文武在上,則為唐虞商周世道陽明。否則,正士囚奴,毒痛四海,焚書坑儒,天下解散,石動朱溫,穢濁人倫,翻覆天地。此時不待,日月無光,宇宙黑暗,而人物自不容於不消盡也。嗚呼!亦難言哉。 又曰:天開於子,地闢於丑,人生於三辰之月,皆可以為歲首,而三代迭用之。夏以寅為人正,商以丑為地正,周以子為天正。然時以作事,則歲月自當以人為紀。故孔子嘗曰:吾得夏時。而說者以為謂夏小正之屬,蓋取其時之正與其令之善也。   或問曰:商周之改正朔,何以不如夏時之得其正也。曰:陽氣雖始於黃鐘,而其月為建子。然猶港於地中,而未有以見其生物之功也。歷丑轉寅,三陽始備。於是協風乃至,盛德在木,春氣應焉。古之聖人,以是為生物之始。改歲之端,蓋以人之所共見者。?言之,未有知其所由始也。至於商周,始以征伐而有天下。於是更其正朔,定為一代之制,以新天下之耳目,而有三統之說。然以言乎天,則生物之功未著。以言乎地,則改歲之義不明。而幾四時五行之序,皆不得其中正。此孔子所以考論三王之制,而鈴行夏之時也。愚砍諸傳記,三代雖正朔不同,然皆以建寅起數。蓋朝覲同會,班曆授時,則以正朔行事。至於紀月之數,則皆以寅為首。伊訓稱十有二月。乙丑者,商以建丑為正,故以十二月為正。乙丑,日也。不以係朔者,非朔日也。至於改正朔,而不改月數者,於經史猶有可砍。周建子矣,而《詩》言四月,維夏六月。祖暑則寅月起數,未嘗改也。秦建亥矣,而《史記》始皇三十一年十二月,更名臘,日嘉平。夫臘叉建丑月也。秦以亥正,則臘為三月。雲十一月者,則寅月起朔,秦未嘗改也。至三十七年,書十月癸丑,始皇出遊。十一月,行至雲夢。繼書七月丙寅,始皇崩。九月,葬驪山。先書十月十一月,而繼#7書七月九月者,知其以十月為正朔,而寅月起數,未嘗改也。秦史制書謂改年始,朝賀皆自十月朔。夫秦繼周也,若改月數,則周之十月為建酉月矣。安在其為建亥乎。漢仍秦正,史亦書曰:元年冬十月,則正朔改,而月數不改亦已明矣。又按:漢孔氏以春為建子之月,蓋謂三代改正朔,叉改月數,叉以其正為四時之首。《泰#8誓》言一月戊午,一乃三字之誤。爾既以一月為建子之月,而經又係之以春,故遂以建子之月為春。不知其實正月孟春也。如是則四時改易,尤為無義#9。冬不可以為春,寒不可以為暖,不待辨而明矣。或曰:鄭氏箋《詩》,維莫之春,亦言周之季春,於夏為孟春。曰:此漢儒承襲之誤耳。臣工詩,蓋言莫春,當治其新會矣。今如何哉!然牟麥將熟,可以受上帝之明賜。夫來牟將熟,則建辰之月,夏正季春審矣。鄭氏於《詩》,亦不得其義,而砍之不審矣。不然,則商以季冬為春,周以仲冬為春,四時反逆,皆不得其正。豈三代聖人,奉天之政乎。 又曰:周人以子為正,雖得天統,而孔子之論,為邦乃以夏時為正。蓋取諸陰陽始終之著明也。   陽始於子而終巳,陰始於午而終亥。論四時之氣,則陽始寅而終未,陰始申而終丑。此二說雖若小差,所爭不過二位。蓋子位一陽雖生,而未出乎地。至寅位泰卦,則三陽之生方出地上,而溫厚之氣,從此始焉。巳位乾卦,六陽雖極,而溫厚之氣未終。故午一陰雖生,而未害於陽。必至未位遁卦,而後溫厚之氣始盡也。其午位陰已生,而嚴凝之氣及申#10方始。亥位六陰雖極,而嚴凝之氣至丑方盡。義亦倣此。康節十二會言到子方有天未有地在,到丑方有地未有人在,到寅方有人,皆天地人之始於此。故三代即其始處,建以為正。故曰:子丑寅之建正,皆是三陽之月。若秦以亥為正,直是無謂。   又曰:《先天圖》中,亦函十二辟卦。左邊自子至巳,陽卦三十二。從震起,復分十六卦。二陽升於兌,宮為臨,由臨以上八卦,入乾宮升。三陽為泰,四陽壯,五陽夫,六陽乾,四月終焉。右邊自午至亥,陰卦三十二。巽宮生於娠,分十六卦。二陰降於艮,宮為遁,由遁以下八卦,入坤宮降。三陰而為否,四陰觀五剝,六陰坤,十月終焉。   陽卦震官取一,乾官取四。陰卦巽官取一,坤官取四。以見陰陽二氣,其始也微而緩,其終盛也。疾而速,微而緩,所以根柢萬物而養其源。疾而速,所以生殺萬物,而成其功。獨坎離二官不取者,以見水火二氣,流行於天地問。其不用者,乃無往而不用也。辟卦平鋪,四時對待,故二十四氣七十二候,分列其中而不紊。先天八官,對待各有定序。十二辟卦,乾坤獨握其八焉。所以父母萬物,生長收藏,莫不由此。   邵子曰:法始乎伏羲,成乎堯,革於三王,極於五伯,絕於秦。萬物治亂之邇,無以逃此矣。始伏羲,開物於寅也。成乎堯,陽純乎巳也。革於三王,陰生於午也。極於五伯,陽道已窮。絕於秦,則限隔矣。邵子所謂羲黃堯舜湯武威文皇帝王伯,父子君臣,四者之道理,限於秦是也。言限截於秦,而不得行也。又曰:《易》始於三皇,《書》始於二帝,《詩》始於三王,《春秋》始於五霸#11。   其說謂二皇之世如春,五帝之世如夏,三王之世如秋,五伯之世如冬。又曰:七國冬之餘烈也。漢王而不足,晉伯而有餘。三國伯之雄,十六國伯之叢也。南五代伯之借乘也,五朝伯之傳捨也o.隋晉之於唐,漢之弟也。隋季諸郡之伯也,江漢之餘波也。唐季諸鎮之伯也,日月之餘光也。後五代之伯也,日出之星也。愚按:堯之前,亦有如五伯者。大數之中,自有小數,以細別之也。特世運無傳,惟近者可見爾。邵子謂:皇帝王伯之中,各有皇帝王伯者是也。姑以漢一代言之,亦有皇帝王伯之髡鬍者焉。無為者,皇如漢高惠是也;恩信者,帝如孝文是也;智力者,伯如孝武是也。孝宣伯之王,孝武王之伯。譬之四時,春秋冬夏。伯而夷狄#12,又出其下矣。嗚呼!何幸而得遇三皇之時哉。 又曰:天地之氣運,北而南則治,南而北則亂,亂久復北而南矣。天道人事皆然。推之歷代,可見消長之理也。又曰:陰事太半,陽一而陰二也。治世少而亂世多,君子少而小人多之數也。   愚按:元會運世之數,一運當三百六十年,可以推歷代之治亂。子至卯,陰中陽,將治也。卯至午,陽中陽,極治也。午至酉,陽中陰,將亂也。酉至子,陰中陰,極亂也。《先天圖》自泰歷蠱而至否,自否歷隨而至泰,即南北之運數也。蓋泰與否相對,蠱與隨相對。故日自泰至否,其問有蠱。蠱之者誰,陰方用事,陽艮以止。陰邪巽入,否斯至矣。自否至泰,其問有隨。隨之者誰,陽震順動,兌陰隨之。民說無疆,泰無不宜。此否泰蠱隨,殆亦天門地戶,人路鬼方,出入之交歟。數往者順,自子而午,震離兌乾,治之象。知來者逆,自午至子,巽坎艮坤,亂之象。當背北面南觀之,即知逆。唐至五代,包六甲子,半治半亂。宋#13乾德至今,又六甲子。中經南人用事,南禽隨氣,過北而亂。康節蓋以數推之,六甲子者,三百六十年也,即一日十二時之數。自堯甲辰起運,月巳辰未星癸。迄今月仍在午,辰方過酉。為年者三千六百六十,為時者僅一百二十二。何速哉?古今在天地問,猶日一暮爾。聖人通乎晝夜之道而知,故能以一時觀萬時,一世觀萬世。愚錄世運於十二會,運之終,其有感也夫。 司氣   地上之數起於二。二而六之為十二月,二而四之為二十四氣,二而三之為七十二候。此十二辟中,所以藏了七十二候。四正卦中,所以藏了二十四氣。六十卦中,所以藏了三百六十日。漢始以驚墊為正月中氣,雨水為二月節。至前漢末始改。故《律曆志》云:正月立春節雨水中,二月驚墊節春分中。言墊蟲,正月始驚,二月大驚。故移居後雲。《三統曆》:穀雨三月節清明中。按通卦驗及今曆,以清明為三月節穀雨中,餘並與《律歷志》同。《月令》紀十二月時侯,體例不一。氣候在前先言之,在後後言之。其二至二分之月,皆再紀時候者,以二至是陰陽之始終,二分是陰陽之交會。此節之大者,聖王所加謹。 《易》曰:坎,正北方之卦也。又曰:兌,正秋也。又曰:先王以至日閉關。   後世氣候節序,《易》已備之矣。坎既言正北方卦,則震束兌『西離南,不言可見。兌正秋者,秋分也。則震春分,離夏至,坎冬至,不言可見。復大象言,至日閉關,冬至也。則娠為夏至,不言可見。人能明《易》,則陰陽消長之氣,可觸類而知矣。 鶴山魏氏曰:秋為陰中,春為陽中。   陰氣始五月終十月,故七月八月為陰中。陰中雖兼有陽,陰為主。陽氣始十一月,終四月,正月二月為陽中。陽中雖兼有陰,陽為主。 朱子曰:自今年冬至至明年冬至,只是一氣周匝。把來折做兩截,則春夏為陽,秋冬為陰。分做四截,便是四時。又分做二十四氣七十二候,皆自此始。   二十四氣者,孔云:正月立春節雨水中,二驚墊節春分中,三穀雨節清明中,四立夏節小滿中,五芒種節夏至中,六小暑節大暑中,七立秋節處暑中,八白露節秋分中,九寒露節霜降中,十立冬節小雪中,十一大雪.節冬至中,十二小寒節大寒中。雨水者,雪散而為雨水。自上而下日雨,北風凍之而為雪,束風解之而為水。驚墊者,墊蟲驚而走出。穀雨者,雨以生百穀。清明,物生清淨明潔。小滿,物長於此,小得盈滿。芒種,有芒之穀可稼種。小暑大暑,就極熱之中,分為大小。月初為小,半為大。處暑,暑將退伏潛處。白露,陰氣漸重,露凝色白。寒露,露氣寒將欲凝結。小雪大雪,十月初小,十一月轉大。小寒大寒,十二月初寒為小,月半寒為大。二十四氣,有十五日有餘。每氣中,半分之為四十八氣,氣有七日半有餘。《周禮》有日十八箭,是一氣易一箭也。幾二十四氣,三分之氣問五日有餘,故年有七十二候也。 歐子曰:七十二候,各置中節。節初,候也。以候策累加之卦。置中氣,即次卦也。五行用事而命之,即公卦也。以策累加之即春木夏火秋金冬水#14之初也。置四季之節之,即土用事也。   十二辟卦之爻,應七十二侯中節。前為初候,朔氣前三日也。後為次朔氣後三日也。候以分內外故六十卦應三百六十日,一年十二月有十二中氣,即次候六十四置四立之。節冬以維策。加則置十二公卦以主之。如十一月坎初六孚是中氣。辟復候屯,三日也。小寒坎九二候屯外大夫謙卿睽,是次卦也氣後三日也。四立者木,立夏火,季之月正冬至公中內為朔氣,前,十二月節。立冬水,立秋金。皆四孟之節五行用事之初也。艮巽。四維之位,分六氣,四季者,為辰戌丑未。土用事之時也。坎離震兌也。每卦兩爻統五卦成一月用事為朔立春居乾坤四正卦,一爻,統兩卦半。六爻統十五卦成三.月為一時。統而論之,四時四六二十四也。分而言之,有節有氣有候,各有條而不亂。姑以意釋之,未審得歐公之意否?或曰:甲巳一月六變,十二月則七十二變。謂之候亦通。 司天考曰:七十二者,五行化成之數。是為經法。陽之策,三十六而.兩之。陰之策,二十四而三之。陰陽之數,無往不合。七十一一候,亦自此推。   七十二候,王司監用之於歷,極其精妙。愚嘗求其說而不得。終夜以思,久而方悟。曰:此即乾坤二卦之策。乾一爻三十六,.兩爻七十二,六爻二百一十六。坤一爻二十四,三爻七十二,六爻一百四十四。用之一年,則三百六十日之數盡矣。又以五行之熙分之。水木火金分王四季,共得四七二百八十八日。又欠七十二日,以足一周之數。於是以土四季當之,每季十八日,為辰戌丑未之月。又每月六日屬土,應一月辟卦六爻,以見五行,離土不得。一年四季,一月六日,皆有土以寄王其中。所以天地問,萬民萬物萬事萬化並資之,以為生長收藏之地,故日侯焉。讀者當諒其苦思不止,甲巳之變而已也。 觀物張氏曰:四時八節,各以三變,以十為一日旬。三旬而一月,九旬而一時,三十六旬而四時畢。以五為一日候。三候而一氣,九候而一節,七十二候而八節周。   天有四時,一時四月,一月四十日。四四一十六,而各去其一。是以一時三月,一月三十日。體數雖四,而一者常不用。用數有三有九。故三旬為一月,三月九十日為一時。五日一侯者,一月六候,五六三十日也。三候一氣者,十五日也。九侯一節者,八九之侯而氣節周也。愚嘗恨今之司曆者,徒登其候之名,而未又研其義。請逐一條之,免墮於與百姓日用而不知之域。 七十二候名義。   以十一月中蚯蚓結起候者,用冬至.甲子上元曆一始也。以束風解凍起候者,本人正為重用五代馬重續#16新曆,正月雨水為氣首也。 正月   束風解凍者,春風發散寒凍之氣也。墊蟲始振者,初始振動而未出。至二月乃大驚而出。魚上冰者,當盛寒時。伏冰#17下,逐其溫暖。至正月陽氣上,始遊水上而近於冰。獺祭魚者,此時魚肥美,先祭而後食也。鴻馬來者,大鴻小厲,自外來於中國,將北反其居。通卦驗云:立春雉雊雞乳,雨水降條風至。條風,束風也。猛風,風之甚也。動搖草木有聲,故曰草木萌動。是為可耕之候。 二月   桃始華,應驚墊侯。又五日,而倉庚嗚驪黃。又曰:黃栗留。又曰:騖黃。商庚楚雀,齊人謂搏黍。今日布谷,與搏黍聲相近。鴻鳩鴣鴻,皆其號也。鷹化為鳩,至秋時則鳩化鷹。玄,鳥燕也。又曰:乙鳥以施生時來,巢人堂宇而孚乳,嫁娶之象,所以商簡狄吞而生契。陽在陰內不得出,奮擊之而雷發。其陽聲電者,陽之光。陽在外,陰有所麗,故閃爍而為電。又曰:電是陽光,陽微則光不見。皆陽氣漸盛以擊於陰,其光乃見。故雲始電。 三月   桐始華,田鼠化為駕9駕,鷓也。一云:牟無#18鼠,陰類,陽#19氣盛,故化為駕。陰氣盛,則駕復化為鼠。虹,婦練也。雄虹#20謂明盛者,雌虹#21謂閤微者。虹是陰陽交會之氣。純陰勝陽,則虹不見。若雲薄漏日,日照雨滴,則虹生。萍,浮萍也。又日蘋日藻,水草也。嗚鳩拂其羽,蠶將生之。候飛且翼相擊,趁農急也。鴻鳩,又日鵲鴿,似山鵲而小。青黑色,尾短,多聲,故曰嗚鳩。戴勝降於桑者,織維之烏,一名鴉#22鳩。降桑以示,婦當務本也。內宰云:仲春率命婦躬桑浴種蠶龍精,月直大火則浴其種。 四月   螻蟈,嗚蛙也。《周禮》蟈氏注云:蝦蟆當夏氣之盛而嗚聲怒。蚯蚓陰物,感正陽之氣而出。王瓜生色赤,感火之氣而生。苦菜秀,感火之氣而苦味成。靡草,草靂之屬,以其枝葉細,故雲靡草。六陽之月至陰之草,不勝陽而死。 五月   螳娘生。又日鐺蠔,一名不蠅。其子名嫖峭,燕趙日食麗,齊杞束日馬穀鷓。始嗚七月,將寒之侯也。豳地晚寒,五月則嗚。反舌,百舌也,今日蝦蟆。其舌本著口側,末向內靡。信雲曾取屠視之,其舌反向後。鄭不然之,乃知反舌春始嗚,至五月稍止。其聲數轉,故名反舌。或蝦蟆舌性自然,不鈴以為反舌也。鹿陰類,感陰氣而角解,今醫家用鹿茸補陰是也。蟬亦陰類,感而嗚。半夏生,藥名也。陰極陽生。 六月   溫風始至,溫厚之氣至季夏而極也。蟋蟀,參也,亦名促識。生土中,季夏羽翼稍成,未能遠飛,故居壁。七月則遠飛在野。鷹感二陰之氣,乃有殺心,學習擊搏之事。焦問云:仲秋鳩化為鷹,仲春鷹化為鳩。此六月何有鷹學習乎?張逸答日:鷹雖為鳩,自有真鷹可習。腐草得暑濕之氣,故為螢。不言化者,螢不復為腐草矣。土潤得暑,大雨時行。 七月   涼風至,寒候也。白露降,金色也。寒蟬嗚,得陰氣之正。寒蜩,又日寒蟹,似蟬而小。青赤鷹殺烏,不敢先嘗,示民報本也。又示:不有武功,天地始肅,禾乃登。 八月   鴻媽來。孟春言自外來於內,此又言自北而來南。玄烏歸,為仲秋之侯。春至秋歸,歸墊藏本處,群烏養羞。羞食之,美養之,以備冬藏。墊蟲啟戶於雷發聲之時,故述戶於雷收聲之時。述戶者,戶允也。增益允四畔,使通明處稍小,以時尚溫猶須出,十月寒甚方閉之。雷二月陽中發聲,八月陰中收聲。陰縮,故水始涸也。《國語》日:辰角見而雨畢,天根見而水涸。雨畢而陰道,水涸而成梁。八月宿,直昂畢主雨。天根氏房之問,辰角見。九月本,天根見。九月末,本末相去,二#23十一日餘。 九月   鴻鳩來賓,雲仲秋來者為主,季秋來者為賓。又云:仲秋來則過去,季秋來則客止。未去爵,入大水,化為蛤,飛化為潛也。菊有黃華,獨記其色,以其華應陰之盛。愚謂:五陰不能剝一陽,故吐其美為華。豺祭於天,然後戮禽而食。孟秋,鷹祭烏,飛者形小,其成為速。季秋,豺祭獸,戮獸走者形大,其成為遲。草木黃落,反本也。墊蟲鹹俯,皆垂頭向下,以隨陽氣之在內也。 十月   水始冰。季秋,霜降至此始冰,履霜堅冰至也。地始#24凍,水冰#25則地凍。可知雉入大水為蜃,大蛤日蜃,飛化為潛也。虹藏不見。季春,陽勝陰,故虹始見。孟冬,陰勝陽,故虹藏不見。天氣上騰,五月一陰生。天氣上騰,至十月六陰俱升,六陽已謝。天體在上,陽歸虛無。故云:上騰地氣,六陰在下用事。故云:下降也。閉塞而成冬者,陽氣下藏地中,陰氣閉固而成冬也。 十一月   鵲鵲#26不嗚者,益烏之夜嗚求旦,乃陰類而求陽。故感一陽而不嗚。虎始交者,亦陰類感一陽#27而交也。荔挺出荔,香草感陽而香。馬爺也。蚯蚓結者,蚯蚓出允,屈首下向。陽氣氣動,欲宛而上首,故其結而屈。麋角解者,鹿陽獸,夏至得一陰而解角。麋陰獸,冬至得一陽而解角。水泉動者坎,天一之陽所生也。 十二月   碼北鄉者,自南而趁北。早者則此月北鄉,晚者二月乃北鄉。鵲始巢者,鵲知歲所在,以來歲之氣兆,故巢也。.早者十一月。《詩》緯云:復之日,鵲始巢,是也。雉雊者,火畜也。感陽有聲,故雊。雞乳者,雞木畜也。麗於陽而有形,故乳在立春節,以立春在此月也。征烏厲疾者,時殺氣盛極,故鷹集之厲,取烏疾捷。嚴,猛#28也。水澤腹堅者,冰堅達內,謂腹厚實。在玄桿女虛危之次。出土牛者,出作也。月建丑為土,能克水作土牛,以送寒氣,使陰氣不為來歲之害也。此七十二候,各有其義。觸景興思,可以寓感時動物之歎,故特書之。 《春秋傳》曰:分至啟閉,必書雲物為備。   分謂春分秋分,至謂夏至冬至,啟謂立春立夏,閉謂立秋立冬。唐孔氏曰:二至是陰陽之始終,二分是陰陽之交會,是節之大者。故古人以二至二分而觀雲物#29。物即色也。保章氏曰:以五雲物之色,辨吉凶水旱。降豐荒之視象,青為蟲,白為喪,赤為兵荒,黑為水,黃為豐。皆視日旁雲氣之色,以驗視象,以知十二物之分野。所降下之國,有豐荒也。 保章氏曰:以十二物,以察天地之和。   風即氣也。古者皆吹十二律,以候十二辰之風氣,能別祆祥。今無吹律之法,故其道亡。《春秋傳》:楚師伐鄭,師曠曰:五驟歌北風,又歌南風。南風不競多死聲,楚叉無功。愚按:師曠吹律,以觀楚強弱。北風者,無射,夾鍾以北。南風者,姑洗。以前南風弱,則知楚無功。王氏昭禹曰:十二風生於十二辰之位,天地六氣,合以生風。震為明庶風,離為景風,兌為閻闔風,坎為廣莫風,此四正卦之風也。艮為條風,立春亦日條風。巽為清明風,立夏亦日清明風。坤為凍風,立秋亦日涼風。乾為不周風,立冬亦日不周風。此四維卦之風。又兼四立而言八卦,並四立為十二風也。八風主乎八卦。傳曰:舞以行八風。又曰:十二風應十二律。出師之日,吹律合聲,望敵知吉凶,聞聲效勝負。餘見後吹律說。 朱子曰:天地只是一氣,發生之初為春氣。長得過,便為夏。收斂便為秋,消縮便為冬。明年,又復從春起。   仁義便如陰陽,四端便如四時。分四時四端,便如八節。只一氣而有消長爾。一分二,二分四,三其四為十二,兩其十二二十四,三其二十四七十二。散為十百千萬,不過天三地兩而已。   律呂聲音附。 朱子曰:天氣都從地中透上來,此氣升降,當分為六。自冬至下面第一層生起,至四月六陽足便消,下面陰氣便生,以律呂合氣候之可見。   太師掌六律六同。六律合陽聲,六同合陰聲。言聲之陰陽,各有合也。黃鐘子之氣也,十一月建焉,而辰在星紀。大呂丑之氣也,十二月建焉,而辰在玄桿。太簇寅之氣也,正月建焉,而辰在課訾。應鍾亥之氣也,十月建焉,而辰在#30析木。如太簇為乾官,陽聲第二,以乾九二來合。坤官應鍾六三,此陽律陰呂,皆以陽為主,陰來合之。巳後皆然。以至建卯為夾鐘,建戌為無射,建辰建酉為姑洗,南呂而降婁、大火、壽星、大梁之次,又互纏焉。建巳者,中呂也。建申者,夷則也。建午建未者,菠賓林鍾也。是為四五六七月之管,而其辰為實沈。鶉首尾火之星,又互相配合,以通其氣。星纏十二次,律應十二月,用以和同天人。先布其氣於四時之中,助聖王位天地,以建中和之極也。 又曰:三統者,建寅為人統,建丑為地統,建子為天統。   天統黃鐘律,長九寸,乾數。地統林鍾律,長六寸,坤數。人統太簇律,長八寸,八卦之數。三律皆無餘分。林鍾未位,黃鐘氣盡。於林鍾天地之文,至巳而著,至束南之未而成章,無餘分矣。律以陰陽九六為法,至九九八十一,為一元之統而章成。又積十有九年,七閏而章大成,俱無餘分矣。宜三代聖王,建此三律為歲首,以順天施地化人事之紀。而鈴以行夏之時為主者,益人和則天地之和應。 三宮者,園鍾天宮,函鍾地宮,黃鐘人宮。   園鐘,夾鍾也。生於房心之氣,是為大辰,天帝之明堂,故日天官。本陰聲從陽律,祭天用四聲,無黃簇姑也。函鐘,林鍾也。生於未之氣,位在坤,天社地神在。在束井輿鬼之外,故日地官。祭地用四聲,林簇大呂姑也。黃鐘生於子。子上有虛危之氣,主宗廟,故日人官。祭宗廟用四聲,黃簇應鍾大呂也。三者為官,天地人祭.祀之用,各於本官上相生為角徵羽,以聲類求之也。 又曰:律呂候氣不差。   律又日鍾者。鐘,中也,應也。應謂吹灰。幾律空(音孔),圍九分,內徑三分。黃鐘管埋子位,上距地九寸,頭向南。從其方位以推,諸律可悉知。以河內葭孚為灰。宜陽金門山竹作管。埋十二律於密室,四時位上,內子至巳,午至亥,大陰陽也。六陰問六陽,小陰陽也。京房十二律。五律得位,各生五子,黃太#32姑林南。以陽居陽陰居陰為得位,五五二十五,並五幾三十。失位生三子,亦五律,大夾中夷無。以陽居陰陰居陽為失位,三五十五,並五幾二十。以二就三,成五十位。有不失不得者,生四子。奠應處陰陽交際之問,二四為八,並本二為十。十就五十,合為六十。又黃鐘太簇等七律,各統一日自為官。其餘五十三律,隨所生日。六七等為其日之官,則週一驀之日數。 十二律生十二調。   京房律法,一律五聲,十二律六十聲,六十律又生出三百六十音,以當一歲之日。又以十二律,一律為七音。音為一調,幾為八十四調。調者,所以調其聲也。《淮南子》云:三百六十律,各因月律為母,以一中氣為子。隨所建日辰為分數,以配七音則建日。冬至之聲,五聲七音於斯和。備於其中,又有正聲子聲之別。一律生五音。如黃鐘屬子,子有五焉。甲子徵,丙子羽,戊子官,庚子角,壬子商,此黃鐘五聲也。大呂亦有五焉。乙丑丁丑己丑辛丑癸丑五音,亦如之。餘律自卯月至亥月皆然。 朱子又曰:律凡十二,各以本律為宮,而生四律。如黃鐘為宮,則太簇為商,姑洗為角,林鍾為徵,南呂為羽,是黃鐘一均之聲也。若林鍾為宮,則南呂為商,應鍾為角,大簇為徵,姑洗為羽,是林鍾一宮之聲也。   十二官各就其官,以起四聲,而後六十律之聲備。非以黃鐘定為官,太簇定為商,姑洗定為角,林鐘定為徵,南呂定為羽。但黃太#35大夾姑中蘿林夷南無應,為十二律短長之次。黃鐘一均,上生下生長短皆順,故各得用其全律之正聲。其餘六十律,則五聲各終一日,以次運行。當日者,各自為官,即旋相為官,迭為官商角徵羽也。朱子又論旋官所生之法,如大呂為官,則大呂用黃鐘八十一之數,而三分損一,下生夷則。夷則又用林鍾五十四之數,而益一上生夾鐘。其餘皆然。 律呂管數,子午巳束屬陽為上生,主息,故三分益一。子午巳西屬陰為下生,主滅,故三分去一。   陽下生陰,長管生短管也。損其一分則為短。陰上生陽,短管生長管也。益其一分則為長。如黃鐘九寸,三分其九,合成六寸,便為下生。林鐘,六月之管,又三分林管之寸,以二加六得八寸,便為上生。太簇,正月之管,餘律亦然。又以官數數之,九九八十一,官音也。三分去了一分,二十七則得五十四,為徵音。又添一箇十八,於五十四上則得七十二,為商音。就其中,又去了一分二十四,則得四十八,為羽音。又添一分十六,於其上即得六十四,為角音。此五音三分損益之數,皆出於自然而然。 律左呂右,其行不同,如筮法然。   黃鐘至中呂,皆下生。子至.巳,陽升陰退。故律生呂言下生,呂生律言上生。菠賓至應鍾皆上生。午至亥,陰升陽退。故律生呂言上生,呂生律言下生。至午而變,故義賓重上生。京、馬、鄭皆然。班固蘿以次下生。夾鍾長三寸七分有奇,律促不應孟仲。春長養之氣,鄭以陽生為升。降陽將何寄?不若以筮法論。乾甲壬左行,坤乙癸右行。六陰六陽從行者,真性蘿賓第七官。上生大呂為徵,下生夷則為商。上生夾鍾為羽,下生無射為角。用六十律六十卦,自黃鐘左行至制時為上生,自林鍾右行至遲時為下生。夫六十卦,乾貞於子而左行,坤貞於未而右行,屯貞於丑問時而左行,蒙貞於寅問時而右行,泰貞於寅而左行,否貞於申而右行,小過貞於未而右行。七卦錯行,律實效之。若論捷法,不出乾坤,六陽六陰也。子寅辰午申戌,黃太姑莫夷無,一如乾之左旋,是之謂律而下生。未巳卯丑亥酉,林中夾大應南,又如坤之右轉,是之謂呂而上生。此鄭玄筮法之言,得之《太玄》也。京氏以一律含五聲之變,而成六十卦,其實起於中孚。七日而後,復應冬至之律,黃鐘也。其實生於執始,乃在冬至之前,此律歷之元也。子雲與房實知之。北辰不動,紐為天樞。而不動之處,其實在紐星之末一度。餘非善觀天者,不足與知此。 宮數終始。   黃鐘一,林鍾二,太簇三,南呂四,姑洗五,應鍾六,義賓七,大呂八,夷則九,夾鍾十,無射十一,中呂為第十二官。故日陽下生陰,陰上生陽,終於中呂,而十二律畢中呂。上生黃鐘為徵,下生林鍾為商。上生太簇為羽,下生南呂為角。是十二官,各有五聲,凡六十聲。南呂最處於末,故云:終於南呂。又云:中呂上生執始,執始下生去滅。上下相生,終於南事。南事即南呂也。故曰:終於南事,而六十律畢矣。 三才七始。   三才者,天始黃鐘,地始林鐘,人始太簇。七始者,姑洗春始,葵賓夏始,南呂秋始,應鍾冬始。謂之四始,並三為七。若以二變為調曲,則冬夏聲闕,四時不備。所以每官五調,加變官變徵#36二調為七。《月令》止載五音,不言官徵之變。 乾六爻,生六陽律。   乾初九黃鐘為復,九二大呂為臨,九三太簇為泰,九四夾鍾為壯,九五姑洗為央,上九中呂為乾。自黃鐘一陽生於十一月,而下陽生陰為下生。 坤六爻,生六陰律。   坤初六葵賓為娠,六二林鍾為遁,六三夷則為否,六四南呂為觀,六五無射為剝,上六應鍾為坤。自奠賓一陰生於五月,而下陰生陽,亦為下生,謂之上生亦可。 八八以象八風,同位象夫妻,異位象母子。故曰:律取妻而母生子。   十二管相生,皆八八也。上下相生,陌盡於中呂。陰陽相生,自黃鐘始而左旋。如黃鐘生林鐘,是歷八辰。此以下皆然,皆參天兩地之法。三三而九,二三而六。九六,陰陽夫婦子母之道也。黃鐘初九,與林鍾初六,俱居初之第一象。夫婦一體同位,聯居林鐘,上生太簇。九二,二於第一,為母子相生而異位。故日律所生者,為夫婦而同位。呂所生者,為母子而異位雲。 吹律知吉凶之事。   太師執同律,以聽軍聲而詔吉凶。武王出兵之書,言王者行師出軍之日,士卒振旅,將張兮#37大呼,大師吹律合音。商則戰勝,軍士強西方。金主剛斷,故強。角則軍擾多變失士心。木主曲直,故擾。官則軍和士卒同心。土主生長,能載。徵則將急數怒,火主嫖怒,故急。羽則兵弱,少威明。水主柔弱,故幽閤。師曠曰:吾歌北風,又歌南風。南風#38不競多死聲,楚又無功。北風者,夾鍾無射以北。南風者,姑洗南呂以南。南律氣不至,故死聲多,皆吹律歌風以知之也。出聲日歌。 邵子曰:元酒淡無味,大音聲正稀。   冬至一陽,萌於黃官,如醞釀元酒。味藏於無味,此無聲之樂也。周子曰:樂聲淡而不淫。淡則慾心平,和則躁心釋。此黃鐘中聲為律之本,所以不官商而自吁也。吾嘗愛萬寶常,與人方食,以著擊雜缶而自成音律。品節高下,惜時無知音者爾。蘇子曰:世無南郭子泰,耳未嘗聞地籟,況得聞天籟乎?歐子曰:器有弊,而聲不可以言傳。於乎聲,豈真無傳哉。宇宙問,何往而非音律。常與日月寒暑晦明風雨,並行於天地之間。自古至今,自旦至暮,喙喙爭嗚,竅竅相應,皆吾高山流水,黃桿土鼓也。豈必待金石絲竹之奏,而後聲為有傳哉。 又曰:律感呂而聲生。   聲為律,律為陽。律有闢翕,一闢一翕,而萬聲生。十聲配十律,十干五為陽中,五聲即十干之合。故#39在卦為乾兌離震,在時為元會運世,在律為日月星辰之聲。以聲唱音,以律唱呂,其數則有太陽少陽太剛少剛之別。聲生於日,配甲至癸,下倡十二音於地。幾一百六十聲,用一百一十二聲。 呂感律而音生。   音為呂,呂為陰。呂有倡和,一倡一和而萬音生。十二音配十二呂,十二支六為陰中六呂,即十二辰之合。故在卦為坤艮坎巽,在時為年月日辰,在呂為水火土石之音。以音和聲,以呂和律,其數則有太柔少柔太#40陰少陰之別。音生於辰,配寅至丑,上和十聲於天。幾一百九十二音,用一百五十二音。 邵子律呂,抉先天不傳之祕,與《太玄》、《太初》不同。   《玄》以天三奇數為節。三三相乘為九,是為天地人之三統。同起於黃鐘之律,範之數也。邵子《經世律呂》以地四偶數為節。四四相乘為十六,起於兩儀生四象,《易》之數也。以陰陽老少,分聲音律呂。四以為體,五六為用。五為聲音,六為律呂。若體中自分體用,則聲為體,音為用。用中自分體用,則律呂為體,音聲為用。《太玄》、《太初》,專以子至巳為陽律,午至亥為陰呂。音聲合於一。邵子先天數,專以十日為陽律,十二辰陰呂。聲音配律呂,必通三三四四相乘之法,而後律呂之學可通。古今言音聲者,混為一塗。至邵子之說,始為精到。 精於鍾律者,審音聲而知治亂。   康節遊龍門山中道,憩礫林,忽枯枝墜傍#41。語富韓公曰:此木不久見伐。歸途,果彌望皆空。驗之,乃留都營造伐去,#42其言始驗。他如牡丹盛衰,鵑聲治亂#43皆同一學。今摭一二紀於後。漢蔡邕伯偕經會稽高遷亭,見其屋祿竹,東間十六可為笛。果有異聲,世號柯亭笛。此以形而知其聲也。又取客邸中燒桐為焦尾琴,此以動而知其聲也。鄰人鼓琴,見蟾蛆捕蟬。聽其聲,知其有殺聲。此以物之聲,而知人之心也。隋萬寶常妙達音律,謂隋文帝曰:鄭譯所定之樂,乃亡國音,豈陛下所宜聞。又嘗聽太常所奏,注然流涕。人問之。曰:樂淫厲而哀天下,不久相殺。時四海全盛,聞者皆謂不然。至大業末,言始驗。時有王令言外聽其子戶外彈琵琶,作番安公子曲。大驚曰:此曲興自早晚。曰:頃有之。令言流涕謂其子曰:汝慎勿從帝幸江都,帝鈴不返。此曲官聲,往而不返也,吾以是知之。卒如其言。唐李嗣真聽樂聲曰:官不召商,君臣乖也。角與徵戾,父子疑也。死聲多且哀,若國家無事,太子叉任其咎。俄而,太子廢。又自筮死日,具棺斂,如期卒。唐裴知古,神龍元年正月,享太廟樂作。謂元行沖曰:金石諧婉,將有大慶在唐室子孫乎。是月,中宗復位。人有乘馬者,曰:馬嗚哀,主叉墜死。見新昏聞珮聲,曰:終鈴離。訪之皆然。又如鄭相如告鄭虔之說,亦知榮辱成敗生死。宋少常伯竇公儼算木椅之壞,言兄弟壽祿皆不爽。竇萬深於樂律,辨得聲音,自是算得出。以是推之,預知覆射之類,秦漢以來擅之者眾,獨宋儒康節先生得其妙。謂人之性,靜也,靜極則動。此動為陽,非情也。只是初開闢時,一物見天地之心者在此。人在包胞#44時,亦為開闢,亦為初陽。墮地之際,是開物成務。到此方有情動,便可見動。植二百五十六位,只是聲上算起。康節以二百六十四字姆;總括律呂聲音之數,其內實用一百十二字括聲。又百五十二字括音,聲與音互相反切,各得一萬七千二十四聲音。聲為韻,音為姆#45。聲分平上去入,音分唇舌牙齒喉。聲別內外,八轉音辨,開發收閉。又分闢清翕濁,卻以聲卦居左,音卦居右。將一#47卦外三爻日悔,內三爻曰貞。橫看各得何卦,此二卦名#48既濟,圖卦也。看得拐一圖某卦方,以定吉凶,全憑聲音起算。聽之須審,不可毫釐差也。伊川丈人曰:一闢一翕,而平上去入備。一唱一和,而開發收閉備。平上去入備,而萬聲生。開發收閉備,而萬音生。律隨天而變,呂隨地而化。闢隨陽而出,翕隨陰而入。唱隨剛而上,和隨柔而下。然後律呂隨音聲,官徵羽角之道,各得其正矣。陽日火,陰月水。剛星金柔辰土日月星辰金木水火土正,而天地正矣。日目火色月耳水聲星鼻金氣辰土江味目耳口鼻色聲氣味正,而人道正矣。是故知律呂聲音之道,可以行天地人事也。律呂相感,而聲音生天地萬物之情,見於此而已矣。 天原發威卷之十竟 #1『伯』,《四庫全書》本作『騙』。 #2原『二十四』前衍『二』字,據《四庫全書》本刪。 #3原衍『之元』二字,據《四庫全書》本改。 #4『互』,原作『五』,據《四庫全書》本改。 #5『匝』,原作『市』,據《四庫全書》本改。 #6『巽』,原作『其』,據《四庫全書》本改。 #7『繼』,原作『經』,據《四庫全書》本改。 #8『泰』,原作『秦』,據《四庫全書》本改。 #9『義』,原作『藝』,據《四庫全書》本改。 #10『申』,原作『甲』,據《四庫全書》本改。 #11『霸』,《四庫全書》本作『伯』。 #12『夷狄』,《四庫全書》本作『秦隋』。 #13『宋』,原作『朱』,據《四庫全書》本改。 #14『水』,原作『未』,據《四庫全書》本改。 #15『三』,原作『一』,據《四庫全書》本改。 #16『續』,原作『績』,據《四庫全書》本改。 #17『冰』,原作『水』,據《四庫全書》本改。 #18『牟無』,《四庫全書》本作『鵪母一。 #19『陽』,原作『陰』,據《四庫全書》本改。 #20#21『虹』,原均作『蜆』,據《四庫全書》本改。 #22『鴉』,《四庫全書》本作『鷗』。 #23原脫『二』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24原脫『始』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25『冰』,原作『水』,據《四庫全書》本改。 #26『鴉』,《四庫全書》本作『鴉』。 #27『陽』,原作『陰』,據《四庫全書》本改。 #28『猛』,原作『猶』,據《四庫全書》本改。 #29『物』,原作『色』,據《四庫全書》本改。 #30『辰在』,原作『在辰』,據《四庫全書》本改。 #31『後』,原作『厚』,據《四庫全書》本改。 #32『本』,《四庫全書》本作『根本』。 #33『度』,原作『加』,據《四庫全書》本改。 #34#35『太』,原均作『大』,據《四庫全書》本改。 #36『變徵』,原作『歡變』,據《四庫全書》本改。 #37『將張兮』,《四庫全書》本作『將弓矢』。 #38『南風』,原作『北風』,據《四庫全書》本改。 #39『故』,原作『時』,據《四庫全書》本改。 #40『太』,原作『大』,據《四庫全書》本改。 #41『傍』,《四庫全書》本作『前』。 #42原脫『之』、『乃』二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43原脫『治亂』二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44『胞』,《四庫全書》本作『胎』。 #45#46『姆』,《四庫全書》本均作『母』。 #47『一』,《四庫全書》本作『二』。 #48《四庫全書》本於『名』之後,多『為』一字。   天原發微卷之十一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卦氣   卦氣起於中孚。京房傳於焦贛,焦贛得之隱者。言四正卦,分主四方,為方伯監司之官。用坎離震兌者,是二至二分之日。四時專主之氣,春木夏火秋金冬水。各卦主時,其占各以其日,觀其善惡。其餘六十四卦爻,別主一日,幾三百六十日。餘有五日四分日之一者,每日分為八十分。分起於夜半,五日分為四百分。四分日之一,又為二十分。六十卦分之六七四十二卦,別各得七分。剝卦陽氣之盡,在九月末,十月當純坤用事。坤卦有六日七分,坤卦之盡,則復卦陽來,是從剝盡至陽氣來復。隔坤一卦,六日七分,舉成數言,故日七日也。愚謂以月卦言剝至復。隔坤一卦,以侯卦言,每月各有五卦。已上見《易緯圖》#1。京傳以消息卦為君。息卦日太陰,消卦日太陽,其餘卦日少陰少陽。 西山蔡氏曰:康節亦用六日七分,揚子雲放之以作《太玄》。   《太玄》去坎兌離震,《經世》去乾坤坎離。皆去四正卦,用六十卦六日七分之說。子夏曰:極六位而反於坤之復,其數七。七爻在初,故稱七日。胡安定曰:幾歷六爻,一爻為一日,六十卦爻當三百六十日。而兩卦相去,皆以七日。且卦有以爻為歲者,有以爻為月者,有以爻為日者。復言七日,明卦氣也。以消息言,立冬十月節,至大雪十一月節。坤至復卦,幾歷七日。諸儒說皆源於子夏。兩漢諸儒,傳經皆用六日七分之說。至宋,王昭素、王沬、宋鹹始著論駁之。昭素曰:註疏並違夫子之義。十月純坤,猶有陽氣在內。故薺麥先生坤上六,猶有龍戰。若用六日七分為坤卦之盡,則十月節終,一陽便來據其節,去冬至尚十五日。則知七日之義,難用《易》緯之數。胡旦難之曰:西漢京房以卦氣主事皆驗,束漢郎顛六日七分之學,最為精妙。夫六日七分,卦爻實數也。歲之日,虛數也。月不盡之日,鈴加算以為閨焉。昭素未明閏數之妙,故有去冬至十五日之疑也。惜緯文喪失,京郎已亡。朱子發曰:昭素知其大綱爾,豈知四正卦主四方六十卦。主#2一期之日,節氣皆統於四正,則餘五日。四分日之一,積而成閨。每卦六日七分,氣之進退,推盪而成。如九月剝也,有艮既濟噬大過,幾五卦而後成坤。十月卦也,又有未濟騫頤孚,幾五卦而後成復。剝復相去三十日,復主冬至,冬至中氣起於中孚,自中孚之後七日而復。故曰:天行也。歷代先儒,惟玄得其旨。故玄一,中二,羨三,從四,更五,眸六,廓七,喊八,沉九,成中象。中孚冬至節,日起牛宿一度,斗建子。律中黃鐘,夏後之十一月也,其入牛宿五度為周。周象七五一復,七日來復,是也。自揚雄、馬融、鄭玄、宋、虞、陸、范並傳此學,而昭素非之奈何。王沬既駁孔穎達釋王傳之非矣,宋鹹又貶京郎關朗輩假《易》以行壬遁卜祝陰陽衍數之學,聖人之旨無有焉。何如以是卦直是月,以是爻直是日。氣何不起他卦,而獨起中孚。朱氏難之曰:穎達王傳《易》緯消息之卦,不可非也。六壬參時日,而得《易》之坎離。遁甲分九官,而得《易》之《河圖》。皆得《易》之一端,而不能盡。又謂:諸儒假壬遁言《易》,以籠天下,不知壬遁實出於《易》。而言《易》者,亦何假夫壬遁哉!.聖人推陰陽消息之理,以明得失存亡之象。咸信剛柔進退,而不信消息《易》緯之學,而謂卦氣不起於中孚,是終日數十而不知二五也。豈得為善觀書乎。元貞乙未冬至日,虛谷方先生以書抵予。曰:朱子發冬至起牛宿一度,此古法也。漢文帝三年甲子,冬至日在牛二十二度,至唐興元元年甲子,冬至日在斗九度。九百六十一年問,差十二度。今元貞元年十一月初七,冬至日在箕八度,又退十二度。冬至後五日,在斗三度。如何尚執舊說,為冬至日入牛宿為周象復乎?愚曰:稽之往古,難玖盡同。《曆》謂:堯時冬至日在虛一度,何承天卻雲在女十度。宋《元嘉曆》冬至日在斗十七度,《月令要義》卻雲在斗十四度。唐開元《大衍曆》冬至日在斗十度,至宋《統元曆》冬至日在斗二度。至如古曆分日起於子半,淳風卻以子初為朔,遂差二刻,當時亦伏其精。蓋陰陽二氣,參差不齊,推盪而成一歲。其盈縮進退,自是如此,不過箕斗牛女之間而已。《太玄》謂入牛宿象復者,亦本《太初》曆法。舉當時已效者言之,約其大數以為之準爾。末流雖異,其本則同,未敢輕訾也。朱子曰:善為曆者,要叉立虛寬之大數以包之,斯言是已。若夫六日七分之說,諸儒辯之詳矣,焉用贅。 革之《象》曰:澤中有火,革;君子以治曆明時。   朱氏子發曰:冬至日起牽牛一度,右行周十二次,盡斗二十六度,復還牽牛之一度,而曆更矣。牽牛火位,星紀水位,日月交會於此,澤中有火之象也。此上元《太初》起曆之元,在卦氣為三月。《太玄》準之,以更史氏日革。居序卦之四十九,當太衍之數節。居序卦之六十,當周天之度。六十卦三百六十爻,一爻主一日。上經乾起甲子,泰甲戌,噬甲申,至離三十卦一百八十日而三甲盡。下經鹹起甲午,損甲辰,震甲寅,至節癸亥而終,亦三十卦一百八十日而年一周。所以京焦用以直日節,日天地節。而四時成革,亦日天地革。而四時成是,或一道節。後繼以中孚小過既未者,所以分坎離震兌四卦,應子午卯酉,為春夏秋冬。四時兩之,以為八節,是為分至啟閉。每爻直十五日,以應七十二侯。先儒言卦起中孚,非也。中孚起於甲子爾。乾十一月起甲子,陽氣至巳而終節。十月卦而得癸亥,是陰生於午,至亥而終巳,結算一年了畢。今又曰:中孚亦為十一月,卦起甲子,至未濟而終者,蓋以卦氣皆自前月中氣而起。《太玄》以中準中孚配坎之初六,為十一月。中氣一場始生,以應上元。《太初》十一月朔旦,冬至為起數之元,算曆之首也。中孚巽上兌下,小過震上艮下,併既未濟坎離之體為六子。少陽少陰,六子之氣,分佈四時,以成一年之候。 邵子曰:洛下閎改《顓曆》為《太初曆》,子雲準《太初曆》作《太玄》。凡一隔五卦,氣起於中心。故首中卦參天兩地,倚數非天地正數,擬天地正數而然也。   康節曰:《太玄》其知天地之心乎?心者,坤極生乾,始於冬至之時。此律曆之元也。其鉤深致遠,與神契合有如此。故其詩曰:若無楊子天人學,安有莊生內外篇。一陽初動,萬物未生,聖人以此見天地心。卦起中孚,七日應焉。以其中虛象心也,與漢《太初曆》相應。《顓帝曆》以十月為首,《連山》經以艮為首。子雲參之八十一首,每首九贊,通七百二十九贊。贊,爻也。兩贊直一日,每贊直六時,一時得六策,一讚得三十六策,與六十卦氣之爻合。每卦六日七分,玄每首四日有半。一首四日分則有餘,兩首九日分則平。陰首以陰數為主,陽首以陽數為主。以五居二四之中,五土也。一二三四,生數居五之前,六七八九,成數居五之後。 朱子曰:《太玄》都是學焦延壽推卦氣。   焦氏諸家說不同。文王八卦,乾在西北,十二卦在束南;坤在西南,十二卦在西北;位置迥然不同。《易》卦震束兌西離南坎北為一說,十二辟卦分屬十二辰為一說。及焦延壽為卦氣直日之法,乃合二而一之。既以八卦之坎離震兌,二十四爻直日時,又以十二辟直十二月。且分為四十八卦,為公侯卿大夫,而六日七分之說生焉。《太玄》放之卦氣,以中孚為冬至之初,頤上九為大雪之末。《太玄》亦以中為陽氣開端,冬至初也。養有崎贏二贊,大雪末也。皆以《易》卦氣為次序,而變其名稱。卦氣以坎離震兌,主二十四氣。《玄》則自中將四而六之,以主二十四氣。其取數也,一本之《河圖》。一與六共宗,二與七共朋,三與八成友,四與九同道,五與十相守,蓋合生成之數。以睨.擬之,衣裳之示。,取諸三八;甲戟之威,取諸四九;君臣之制,取諸二七;鬼神之祀,取諸一六;酒食之養,取諸五五;其不言五者,以五五為十也。 又曰:揚雄《太玄》,全是模倣《易》。他全用三數,《易》卻用四數。他本是模《易》,故就他模底句上看《易》也。可略見得意思。   《太玄》準《易》者。周準復,童準蒙,增準益,交準泰,頤準養。皆就《易》卦上取名。或一首準一卦,二首三首準一卦,所以明分秒之法也。玄衝者,序卦也。玄錯者,雜卦也。玄數者,說卦也。玄文者,文言也。係辭之於攤瑩抗圖,告也。皆準《易》也。《易》以一生二,二生四,四而八之,八八六十四而止。《玄》以一生三,三生九,九而九之,九九八十一而止。《易》有六爻,金木水火為一分,上為二。六六相乘,六十四卦而三百八十四爻生。《玄》有九贊,分金木水火之生。成為八,並土之守一為九。九九相乘,至於七百二十九贊而備。《易》與《玄》皆同一五行也。《易》以二乘四,四乘八,八乘六十四,六十四乘三百.八十四,蓋本於《河圖》之天三數而乘地四數也。故以四為地體,而天以三數用之。此伏羲所以重三爻而為六爻,以成一卦。《玄》之數,起於黃鐘之律。九寸空圍九分,三其一為三才,三其天三為九疇,三其地四為十二辟卦,三其天五為十五日之一氣,三其地六而為十有八變而成卦。黃鐘起於子,天之一。故參子之一,於丑為三。參丑之三,於寅為九。參寅之九,於卯為二十七。參卯之二十七,於辰為八十一。參辰之八十一,於巳為二百四十三。參巳之二百四十三,於午而為七百二十九。由午以及未申酉戌亥五辰,則得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此乃京房六十律相生之數,而見於束西《律曆志》之注雲。《玄》三百六十五日,每一日以八十一乘之,為二萬九千五百六十五分。又益以四分日之一二十分.少,合二萬九千五百八十五分少。每贊每氣,算之皆合。故曰:下飲上飲,出入九虛。玄者,神之魁也。 又曰:子雲為人思沉,會去思索。如陰陽消長之妙,他直是去推求。張平子謂其妙極道。.數使人論難陰陽之事,漢家得天下二百歲之書,與五經相擬。   如曰:天日錯行,陰陽更迭#6死生相繆,萬物乃纏。此言明生魄死,魄死明生,死生相授,萬物纏綿而成就也。如曰:察龍虎之文,觀烏龜之理。立天經,日陰與陽。立地緯,日縱與橫。立人行,日晦與明。此言天為經,地為緯,南北為經,束西為緯。晦明賢愚之分,在其中矣。如日..一晝一夜,然後作一日。一陰一陽,然後生萬物。此言夏晝六十刻,冬夜六十刻。夜長無過冬至,晝長無過夏至。冬至之夜,不如夏至之晝,故晝數多。又如曰:生陽莫如子,生陰莫如午。西北則子美盡,束南則午美盡。此言陽起子終午,陰起午終子。西南尚有微陽,故至西北而美盡。束北尚有微陰,故至束南而美極。至於陽道常饒,陰道常乏,言陽全用,陰半用也。南北定位,東西通氣。言子午定位者,陰陽之府。束木旺#7則西金死,氣應而相通也。其論日月也,曰:日有南有北;不南不北,則無冬夏。月有往有來;不往不來,則晦朔不成。聖人察乎跳側匿之變,而律乎日月雌雄之序。蓋日南至牽牛,北至束井。南為太陽,北為太陰。陽精至太陽為夏,陰精至太陰為冬。晦而月見西日跳,朔而月見束日側匿(餘見太陽章)。其論陰陽數也,曰:子午數九,丑未八,寅申七,卯酉六,辰戌五,巳亥四。故律四十二呂三十六。或還或否,幾七十有八。甲己數九,乙庚八,丙辛七,丁壬六,戊癸五。聲生於日,律生於辰。聲以情質,律以和聲,聲律協而八音生。蓋以黃鐘起子,乾始初九,午為子官,故數俱九。以子丑寅卯辰巳月,對午未申酉戌亥月。分四五六七八九之數,甲與己合,隨子稱九。乙庚隨丑稱八,丙辛隨寅稱七,六五之數亦如之。陽律九,七五而倍之,故四十二。陰呂八,六四而倍之,故三十六。並之七十八。八則丑未還,得呂而不得律。五聲生於十干。甲乙角也,丙丁徵也,庚辛商也,壬癸羽也。十二律生於十二時,律所出也。八音者,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也。此聲律之源,五行之數。後世托是以談康節之數者,豈知其實出於此。 玄旨   《太玄》數始於三。太玄,即太極也。以象君位。三方,即天地人也。以像三才,日天玄地玄人玄。三方像三公,一#8方有三州凡九州象九卿。一州有三部凡七十二部象大夫。立天道日始中終,立地道日上中下,立人道日思禍福。《易》占以變,《玄》占以通。《玄》之首贊,皆本五行。自中而周,以至於養。中為一水,周為二火,瓚為三本,閑為四金,少為五土,戾又為六水(地六成水)。上又為七火,干又為八木,妳又為九金。數止於九。自羨而起,又為一水。此以後皆然。每首九贊,九贊之中,初一亦屬水,次二屬火,次三屬木,次四金,次五土,次六又屬水,次十又屬火,次八又屬木,次九又屬金。諸首中,以五為君。一首之主,亦如《易》卦,以五爻為主也。《玄》中首一陽生,對應首一陰始。八十一首,皆相對待。奇首陽,偶首陰。奇對奇,偶對偶,所主不同而相反。 《玄》序曰:巡乘六甲,與斗相逢。   此《玄》起曆之大旨。《玄》有錡滿,猶斗有閏月也。八十一首自中而起,每首必指月旦日入之度,而皆以斗為主。蓋時之易正而可見者,斗曆之難明而易差者。閨氣侯與斗相迎,既無差武,則閏正而曆正矣。又曰:《太玄》晝測之日,夜測之鬥。而不及於月,謂其常滿以御虛也。玄晝日及斗所指者,以其常滿常指故也。月有盈虛大小,疾遲無常,故不書也。圖中二十八宿之度,非天盤二十八宿也,乃節侯所至。每月旦日日入之度,與《月令.》日入之度,大略相似。 《玄》圖曰:自子至辰,自辰至申,自申至子,冠之以甲。而章會統元與月蝕俱沒,《玄》之道也。   鬱林吳績釋曰:太初上元正月甲子朔旦,冬至無餘分。後千五百三十九歲甲辰朔旦,冬至無餘分。又千五百三十九歲甲申朔旦,冬至無餘分。十九歲為一章,二十七章五百一十三歲。一會者,日月交會一終也。八十一章,千五百三十九歲為一統。從子至辰,自辰至申,凡四千六百一十七歲為一元。元有三統, 統有三會,會有二十七章。九會二百四十三章,沒終也。置一元之數,以章會三統。幾九會統數,除之終盡焉。一章閏分盡,一會月食盡,一統朔分盡,一元六甲盡,《玄》之道。《玄》起於天元,甲子朔旦。冬至始於牽牛之初,自咫(八寸)及步運行不息。周乎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三十日為月,十二月為歲。加閏以定四時,成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不周。《顓曆》四分日之三不周,《太初曆》日之半。所以不周者,陽數盈,陰數虛。故為錡贏二贊,以滿玄數,以合天度。猶歲有閏月,以合歲之日,而行律曆也。愚謂:康節《經世曆》與此雖不同,亦觸類而進,以造神妙爾。 邵子先天卦氣。   乾坤坎離,分配四時,主二十四氣。坎盡子中交離,初爻冬至,上爻驚墊。離盡卯中交乾,初爻春分,上爻芒種。乾盡午中交坎,初爻夏至,上爻白露。坎盡?酉中交坤,初爻秋分,上爻大雪。春夏秋冬,各用六十四卦氣,皆中起子午卯酉,為四中二至二分。當之寅申巳亥,為四孟四立。當之《經世曆》,以冬至為天地之元,元之元也。故去四正卦,而用三百六十。《卦氣圖》以春分為人物之元,亦元之元也。故用六十四卦,而四之為二百五十六位。《卦氣圖》以冬至子中為世之元,春分卯中為元之元,夏至午中為會之元,秋分酉中為運之元。各六十四卦,各以氣運而更迭。直事開物於寅中,而起於驚墊者,二月初氣也。閉物於戌中,而終於立春者,十月初氣也。何也?曰:寅中戌中,雖主月會而言其用,則實由乎節氣。地之生物,以氣為機。天之氣先至,而後地之物應之。氣之來,常先半月。氣以舒而常盈,月以疾而常縮。故關子明云:當期之數,過者謂之氣盈,不及者謂之朔虛。氣朔有盈,虛之不齊。積微之久,中氣或有居於月晦者,鈴閨以置之,乃復乎初。《經世》本於先天,故中朔同起卦氣。因先天本數,取中氣以主月。元會運世皆從中起,所謂舉正於中也。《卦圖》曰:大運法當依《經世》,數起於星甲辰子。小運法當依《卦氣圖》,起於甲巳孟日。天統乎體。氣之體,生於四中。故大運甲子當冬至,而二十四氣之首,皆得子午卯酉之四中也。氣之用行於四立,故小運甲寅當立春,而二十四氣之首,皆得寅申巳亥而王乎四孟也。 朱#10子曰:《先天圖》左方自震初為冬至,離兌中為春分,至乾之末而交夏至。右方自巽初為夏至,坎艮中為秋分,至坤之末而交冬至。   圖之逆順左右行,先儒詳矣。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已生之卦,其序自南而北。若卦氣運行,則自北而南。一場生於震始,故邵子以冬至子之半為復。十一月中也,十二月丑初小寒,其卦為坎、屯。益月半大寒,則震、噬嗑、隨#11正月寅初立春,其卦為無妄、明夷。月半雨水,則貴、既濟、家人。二月卯初驚墊,其卦為豐、離、革。月半春分,則同人、臨。三月辰初清明,其卦為損、節、孚。月半穀雨,則妹、睽、兌。立夏巳初,其卦為履、泰。月半小滿,則大畜、需、小畜。五月午初芒種,其卦為.壯、大有、央。至乾之末,交夏至焉,即午之半也。此三十二卦屬陽,以當春夏。巽五坎六艮七坤八,未生之卦也。圖自西而北,若卦氣之行,則自一陰生於巽始,故夏至午之半為始。五月中也,六月未初小暑,其?卦為大過、鼎、怛。月半大暑,則巽井蠱。七月申初立秋,其卦為升、訟。月半處暑,則困、未濟、解。八月酉初為白露,其卦為泱、坎、蒙。月半秋分,則『師遁。九月戌初寒露,其卦為鹹旅小過。月半霜降,則漸、賽、艮。十月亥初立冬,其卦為謙、天否。月半小雪,則萃、晉、豫。十一月子初大雪,其卦為觀、比、剝。至坤之末,交冬至焉,即子之半也。此三.十二卦屬陰,以當秋冬。子至巳,乾兌離震。六陽月,其節有四,冬至立春春分立夏也。午至亥,巽坎艮坤。六陰月,其節亦四,夏至立秋秋分立冬也。一年八節。二之計一十六卦,外有十六氣。三之而計,四十八卦,並之則六十四,以當一期之氣候。所以定時成歲,行鬼神成變化也。今朱子以二至二分舉其綱,愚因卦氣以推其目。 天原發微卷之十一竟 #1《四庫全書》本在此句末多『雲』一字。 #2『主』,原作『王』,據《四庫全書》本改。 #3『睨』,《四庫全書》本作『議』。 #4『示』,《四庫全書》本作『榮』。 #5原脫『三百』二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6〔迭』,原作『巡』,據《四庫全書》本改。 #7『旺』,原作『王』,據《四庫全書》本改。 #8『一』,原作『二』,據《四庫全書》本改。 #9『令』,原作『合』,據《四庫全書》本改。 #10『朱』,原作『宋』,據《四庫全書》本改。 #11原脫『嗑』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天原發微卷之十二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盈縮   陽盈六日,又日氣盈。即餘分五日四分日之一也。陰縮六日,又曰朔虛。即朔空之六,小月也。一歲共餘十二以為閏,先天尊陽也。言日月五星,皆從天左旋。後天任衛也。言日月五星,皆違天右轉。天左旋,日月皆左旋。日行不及天,月行不及日,數順理亦順。儒者以此說為是,從先天也。天左旋,日月皆違天右轉。日行遲,月行反速。曆家主此說,以為《易》算,從後天也。儒者有所不取,姑兩存之,以備參考。 《堯典》三百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   《書傳》日:今年冬至至來年冬至為一期。一期中問,鈴有三百六十六日或三百六十五日有奇。天與日會於其上而成一歲,凡二十四氣,兩年相去皆然,雖遇閨月亦同。日法以?九百四十分乘。度其周天,度外餘四分日之一者,蓋以一日九百四十分。分為四箇,二百三十五分,此即一度。四分中得其一分也。朱#1子日:氣言則三百六十日,朔言則三百五十四日,舉氣盈朔虛之中數而言,故日三百六十。自餘進退,不過六分。《堯典》舉成數言,故日三百六旬有六日。胡氏伸日:歲以四時計者,各為日九十四其九十。以六氣計者,各為六十六其六十。以五行計者,各為日七十二五其七十二。皆得三百六十。乾坤二策亦然,是為天數之正。過此則盈,不及則縮。盈則陽道常饒,故日行周天之度為一歲。於三百六十日之外,而歲常餘五日強。縮則陰道常虧,故月行周天之度為一月,而常不足於三十日,此所以有小月而歲餘五日強。積而成歲,所謂十一日弱者是也。積歲之所奇,三而一五而再十九年而七,天道大備矣。日月不能無盈縮,作曆者不能無差錯,故置閨而時定歲成。《皇極經世》亦以三百六十為率。一元三百六十運,一.會三百六十世,一運三百六十年,一世三百六十月,一年三百六十日,一月三百六十辰。陽得三百六十者,六也。 橫渠張子日:日月皆是左旋。   其說日:天甚健,一日一夜,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又過一度,日行速健次於天。一日一夜,週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正恰好彼天進一度,則日卻成退喊一度。二日天進二度,日亦退二度。積至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則天所進過之度,又恰周得本數。而日退之度,亦卻退盡本數,遂與天會成一年。月行遲,一日一夜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行不盡比之天,卻退了十三度有奇。朱子日:若以為天是一日一周天為不過,而日不及一度,則四時中星如何解不同。若如此,則日日一般把甚麼做時節定限。繼來燈去,將次午時打三更矣。今取《月令》疏中兩處,說得分明,其他曆書都不如此。今若把天裹說時,只行得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若把天外來說,則是一日過了一度。論日月則在天裹,若是去太虛空裹觀,那天自是日日裒得不在舊時處。又曰:日月皆從角起,日則一日一周,依舊到那角上,天則一周了。又過角些子,日日累上去,到一年便與日會。愚按:二先生之說如此,則知天行太過,月行不及,惟日行得其正。故一年以三百六十日為率。 邵子曰:陽氣於三百六十上盈。   一歲日與天會,多五日二百三十五分,為氣盈。一日氣盈十三分七釐八絲三忽。兩立春相去中間,共四千九百三十五分,合盈五日二百三十五分。以成數言,天多六日。日行不及天之數。朱子曰:天體至圓,周圍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繞地左旋,常一日一周而過一度。日麗天而少遲,故一日亦繞地一周。而在天為不及一度,積三百六十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而與天會,是一歲日行之數也。按:孔氏疏云:天是太虛,本無形體,但指諸星運轉,以為天爾。天包地外,如卵之最黃。諸星之轉,從束而西,鈴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星復舊處。星既左轉,日則右行,亦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至舊星之處。星即二十八宿,分佈四方,是為天體。每宿計十三度四百二分,總四七之數為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在天為度,在年為日,俱有此數。但其氣數有過與不及,所以有盈虧也。張諸前說備矣。愚謂:若使天行無過度與日一般,月行無不及之度,亦與日一般。日日都到角上,年年都有三百六十日無零數。既無寒暑不齊,又無日月大小與旱乾水溢。假使天公裝箇硬本與人,便不成造化模樣矣,豈鬼神福善禍淫之機哉。 又曰:陰氣於三百六十上縮。   一月朔虛四百四十一分。自子至丑,月共五千二百九十二分。合虛五日五百九十二分,舉成數言六日也。乃月行不及日之數。朱子曰:月麗天而尤遲一日,常不及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積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與日會。十二會得全日三百四十八餘分之積五千九百八十八。如日法九百四十而得六,不盡三百四十八,通計得三百五十四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四十八,是一歲月行之數也。愚按:十九分度之七者,以九百四十分分為十九分。每分計四十九分四釐#2一毫五忽七絲六秒#3比月行一日,不及天與日常度之餘分也。如是,則月行一日,不及日十二度三百四十六分上。每月積至二十九日四百九十九分上,其不及日者,三百六十五度二百三十五分。則日所進過之度,恰周得本數。而月所不及之度,亦退盡本數。恰恰與日會而成一月,合十二箇二十九日。計全日三百四十八,十二箇四百九十九分,積五千九百八十八。以日法九百四十分除之,得六日零三百四也。蓋陽? 全陰半,陽常盈,陰常縮,日行常過月,月行常不及日也。一歲閏以氣盈朔虛,總為十日令八百二十七分,舉成數為十二日。以起閏,三歲? 一閏,積三箇十日令八百二十七分,計三十二日令六百一分,成數為三十六日也。五歲再閏,積五箇十日令八百二十七分,計五十四日二百七十五分。成數為六十日也。大抵三十二日一閨,雖不盡同,亦不相遠。故聖人作曆,歸餘以裨月行不及日,日行不及天之數。三者參會而為一,以至二十九年氣朔分齊天時,既無毫髮之差,而人事亦應時而舉矣。或問天曆曰:月之大小,便是一本曆書,只要人推算爾。如初二生明,前月爻是大。或初三生明,前月叉是小。如玄烏二月叉來,八月又去。物亦是如此。前輩有雲… 日月會於晦朔之問。初一晚最好看,起日纔西墜微茫之,月亦隨.以墜。至初二,便相隔微闊。初三,生明以後,相去漸遠。直至十五日,〞月對望,則是日行速進而遠至半天。月行不及日,而退亦逮半? 天矣。自十六至月晦,日行全遠盡一天,月行全不及亦盡一天。則日進盡本數,月退盡本數,而又復相會。 邵子曰:一歲之閏,六陰六陽。三年三十六日,故三年一閏。五年六十日,故五歲再閏。十九年二百二十八日。   故七閨無餘分,曆法十九年為一章。七閏得二百二十八者,閨法所起也。置閏之法,起於日月之行不齊。日一日行天一度,月一日行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其十三度為一年十二周天之數,餘七分則為閏。故閨法以七與十九相取,以十二乘七得八十四七年之月數以十二乘十九得二百二十八十九年之月數,故年中取月,日中取時。則又以八十四為七分,以二百二十八為十九分,今自一時積之一日餘七分。以一月三+日之數乘之,計二百一十分。十二月則二千五百二十分,每十九分為一時。年得一百三十二時十一日,餘十二不盡。若以十九年之數乘之,得四萬七千八百八十分。如法除析,每年得一十一日餘十二分#4。盡十九年共得二百九日餘二百二十八分,則一日十二時之分數,通為二百十日,故十九年七閏無餘分。今欲求年,年置七分,滿十九分而為閨,則知當閏之年。復以十二月數乘一年之數,年得八十四分,滿二百二十八為閏,則知置閨之月。欲求日,日置閏七分,滿十九而得閃一時,則知閏朔之日。復以十二時之數乘一日之數,得八十四分,滿二百二十八分,而得閨一時,則知合朔之時。七與十九相取者,閏法之粗。八十四與二百二十八而取者,閏法之密。閏本奇數.』積於.七滿於十九,故七與十九,自相乘除,皆得一百三十三。月與時法既衍十二以乘,當衍十二以除,故得二百二十八。其一月之分,一章之日,皆二百一十。所以《繫辭》言歸奇於初以象閏。而先天日數用一百三十三,星數用一百五也。閏本天之奇數,而以月求之。故知陽以陰為節,而陰陽相為體用也。二百二十八而十之,又偶之,則四千五百六十萬。《四分曆》一元之數也。 又曰:日以遲為進,月以疾為退。日月一會,加半日臧半日,是以為閏餘。日一大運而進六日,月一大運而退六日,是以為閏差。   天左旋,日月右轉其度數說見前。月一月一周天,皆為徒行。其及日者,在最後之一日半,而常在日之後。故日遲而反為進,月疾而反為退也。日月三十日一會,實二十九日半。蓋月本二十九日半,日本得三十日半,而皆以為三十日故也。故一會而日加半日,月喊半日。加半日者,日一歲本多於月六日,而又加六日。喊半日者,月一歲本虧於月六日,今又喊六日,以所加喊積之是為閏餘也。日月一大運,進退十二日。得三年一閨,五年再閏,是為閨差。八年三閨,十年四閨,十三年五閏,十六年六閏,十九年七閏。自此推之,往來不窮謂之通。子雲有言:歲寧恙而年病。歲寧者,數足年安。歲恙者,年病而閨以償之也。 朱子曰:閏以中氣為定。   中氣只在本月,若燈得中氣在月盡後,月便當置閏也。斗指所建為中氣,日月所在,斗指兩辰之間日月會處。若無中氣,則置為閏。斗柄左移,日月右轉,辰與建常相合也。 周天分界,過宮分秒。   王氏炎曰:以周天度數,分配十二官。過官各有分數。百秒為分,百分為度。歲鈴三百六十五日令三時,而交春是合周天之度。月鈴三十日令五時,而交節是合一官之度。度猶界限,天輪有分界之限。日一日止行一度,故三百六十五日二十五刻,方能行遍天之分界。月行十二度有奇星家謂十三度舉大數。月一月一周天,行遍天之分界。一月不鈴三十日。月有小大,以五十九日分為兩月,則再周矣。大率二十九日半強一周天,五十九日強而兩周天。愚謂:古今曆家只推算得箇陰陽界限爾。所以孔子不言曆,止日行夏之時也。 又曰:天左旋之說,如以大輪在外,以小-輪載日月在內。大輪轉急,小輪轉慢。雖都是左轉,則有急有慢,便覺日月似右轉了。   天體天運,日度月度,當分四輪看#5易曉。今以大輪如天之運於外,所謂天包地外,平運而舒以見天度四分之一而有餘。小輪載日月於內,小輪又小於天,故內轉而縮。月行又後於日遲度四分之一而不足也。故日不及天一度,月不及日十二度有奇。外以包內,外寬內縮。其行度遲速體段,自是如此。分四以觀瞭然矣。往年,曾見友人吳九霞作為一圖,亦合此意。外一暈,紀周天之度以為天體。第二暈,以天自角起,一日一周天,而又過角一度。第三暈,日亦自角起,健次於天,一日一周無過度。依舊到角處恰好,所以不及天一度。日一日退一度,退盡本數。天一日進一度,又到本處,與天度合,是為一期。第四暈,月行遲,不及日十二度三百四十六分半,積二十九日過半。月不及日之度三百六十五度二百三十五分,月又退盡本數,遂與日會,而成一月十二會。計月欠日度五日五百九十二分,以朔虛合氣盈,一歲共餘十日令八百二十七分以起閏。今不記其詳。或問曰:康節藏閏顯閨之說是如何?曰:其詳未易言也。姑以、目前言之,一年三百六十日而餘分六日,藏於六甲之中是六甲,兩月之中藏了一日。六六三百六十中藏了六日。顯閏者,自開物至閉物,十分用七,去交數者三。三百六十本用二百四十,得二百五十二日。以閏數十二,顯乎二百四十之外。 朱子曰:太史公曆書,是說太初顓帝《四分曆》,劉飲改為《三統曆》,一行《大衍曆》最詳備。   五代司天考亦簡嚴,是七百二十加去,皆止用二三年即差。古今曆惟康節曆用十二萬九千六百分大,故密也。   謹疏前代曆法於後。《四分曆》者,顓帝本連山首艮之《易》而作也;祖《河圖》數十衍為百,百分四箇二十五,以應天數四分度之一也。秦用此曆,建亥為正。至漢武帝改為《太初》。《太初曆》者,武帝即位,唐都洛下閡等所作也。以建寅為正,改元封七年丁丑為太初元年,而日歲名焉逢甲攝提格寅,月名畢聚。日甲子夜半朔日一冬至者。謂武帝改元,上合顓帝甲歲起曆之元,以應合璧連珠之瑞爾。非其年,即甲寅也。《三統曆》者,劉敵改《太初曆》而作也。三三而九,九九八十〞一,是為統母。黃鐘為天統一甲子元首,林鍾為地統二甲辰元首,太簇為人統三甲中元首。元與太初同起黃鐘之律詳見前玄圖註。《太玄曆》者,漢揚雄所作也。與燕天初》、《顓曆》相應。《太初》以九九衍數,四分之《洛書》,總實之數也。顓以十十衍數,四分之《河圖》,虛中之數也。《太初》以八十一為日法者,九九也。《太玄》以七十二為日法者,八九也。《太初》以三十二為抄法者,八四也。《太玄》以三十六為抄法者,九四也。以《玄》比《初》,分於九而喊一秒,於九而加一,同得二千五百九十二秒。始雖異而終PlJ同詳見卦氣。《太衍曆》者,唐一行之所作也。自漢至隋,曆皆從律,一行專倚大衍,本乎卦氣。即《河圖》虛中之數,取四方一六二七三八四九之合,以象四時。取虛中五與十合以為衍母,取九六七八之老少為用。爻數通乎六十策,數行乎四百二十是大衍,為天地之樞。後之作者,不能易也。顯德《通天曆》者,五代王樸之所作也。歐公筆之於司天考,斬然自立一家。陽三十六策,陰二十四策。陰陽數合而化成,同得七十二,重之得七百二十,又重之得七十二萬,又重之得七千二百萬。而元紀生元,則歲月日時皆甲子。日月五星合,在子當盈縮,先後之中,而七政齊矣。愚謂:古今曆法,前莫如漢《太初》,後莫如唐《大衍》二曆。同起《河圖》,中間諸家曆法不過損益之而已。六律用《洛書》,數起奇。八卦用《河圖》,數起偶。取用雖不同,率皆後天《易》也。時則《先天圖》隱而未出。《先天曆》者,邵子《皇極經世》之所由作也。其法本於天干地支相乘,日甲月子,星甲辰子,謂之四象。大數則謂之元會運世,小數則謂之歲月日辰。日甲一統月子十二,星甲三百六十統辰子四千三百二十。凡三十六甲,均佈於十二辰。每辰皆得三百六十。《先天曆》與《後天曆》不伺,除閨計之,一年十二會三百六十運四千三百二十世一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此朱子所以極稱康節之曆。愚序諸家之曆,以此終焉。程子亦曰:曆上若通理,所通為多。獨邵堯夫立差法交感之際冠絕古今。卻於日月以陽盈陰虧求之遂不差只於這裹易差了。 天原發微卷之十二竟 #1『朱』,原作『未』,據《四庫全書》本改。 #2『釐』原作『驚』,據《四庫全書》本改。 #3『秒』,原作『抄』,據《四庫全書》本改。 #4『分』,原作『日』,據《四庫全書》本改。 #5『看』,原作『著』,據《四庫全書》本改。 天原發微卷之十三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註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象數   河出《圖》而八卦畫,陰陽始有象。洛出《書》而九疇叔,五行始有數。像非偶不立,數非奇不行。二者可以相有,而不可以相無。朱子曰:天地只是不會說倩,聖人出來說。若天地會說,想見更說得好。如《河圖》、《洛書》,便是天地畫出底《易》。伏羲仰觀俯察,見天地間無非《易》。而《河圖》之出,適契其心,故因之以畫卦。後#1世象數之學不明者,有由矣。漢上朱氏曰:商瞿學於夫子,自丁寬而下,其流為孟喜京房。至唐猶可考,一行集二家之《易》,論卦氣納甲五行之類,皆同出《周易》大傳繫辭說卦爾。後馬、鄭、苟、虞,各自名家,去象數之源猶未遠。至魏王弼與鍾會同學,盡去舊說,雜以老莊。專尚文辭,不復推原。《大傳》所自來,天人之道於是分裂。 《易大傳》曰: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   朱子曰:孔安國雲《河圖》者,伏羲王天下,龍馬出河,遂則其文以畫八卦。《洛書》者,禹治水時,神龜負文而列於背,有數至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類。愚按:天地開闢之初,太河混淪,像數未顯。此《河圖》、《洛書》,天所以開聖人也。《語》曰:河不出《圖》。《易》曰:河洛出《圖》、《書》。《書》曰:天球《河圖》,則知《圖》、《書》乃天地自然之文,古今以為瑞物,非人力之所為也。馬、歐二公,何如更有說哉。#2又有肆為怪誕者,淮南子以為丹書綠圖、《春秋》緯以為九篇六篇。#3顧野王以《洛書》農用、敬用十八字,為神龜之負者。班固以為初一至六極六十五字,為《洛書》本文者。唐孔氏曰:天語簡要,不應叮嚀曲折如是。惟孔安國之言,極為的當#4。故朱子取之。 又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數二十五,地數三十,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   朱子曰:此夫子所以發明《河圖》之數也。其位一六下,二七上,三八左,四九右,中五為衍母,次十為衍子。次一二三四,四象之位。次六七八九,四象之數。二老位西北,二少位西南。其數各以類而交錯於外,且日相得有合四字,該盡《河圖》之數。愚按:天數者,五奇之積。地數者,五偶之積。一得二為偶,三得四為偶,五得六為偶,七得八為偶,九得十為偶。各以奇偶相從,兩兩相得,如兄弟者。所以循其序而不容紊也。一合六為水,二合七為火,三合八為木,四合九為金,五合十為土。各以陰陽相配,兩兩如夫婦者,所以合其情而不容問也。又如十干亦然。甲陽得乙陰為木,甲去合己又化土;丙陽得丁陰為火,丙去合辛又化水;戊陽得己陰為土,戊去合癸又化火;庚陽得辛陰為金,乙來合庚又化金;壬陽得癸陰為水,丁來合壬又化木;皆是兩其五行而合於一也。得必有合,合之中,又有相生相勝,相同相異而不齊者。此君臣、父子、兄弟、夫婦、長幼之五典,所以與五行相乘而不可離也。天地其合之大者,一三五七九合為天數,而不離乎五。二四六八十合為地數,而不離乎五。二五妙合,生人生物,聰之為五十有五。五者,中也。中則變,變則化,其道不窮。一變六化,二化七變,三而八,四而九,五而十。變則化,化則變。奇偶#5生成,屈伸往來,皆不出於《河圖》。天地五數之內,豈若後世之言鬼神言變化而流於荒誕者比哉。 朱子曰:《河圖》以五生數,統五成數。《洛書》以五奇數,統四#6偶數。   朱子謂:生數皆在內;生者,天地之心。成數皆在外;成者,天地之功。斯言至矣。愚按:《河圖》以生成分陰陽。一二三四五生數,屬陽居內。六七八九十成數,屬陰居外。以生統成,以內合外。中為主,而外為客。所謂體之有常,而各居其方也。《洛書》以奇偶分陰陽。一三七九居四正位二配四陽卦。二四六八十位,四隅偏配四陰卦。以奇統偶,以尊臨卑。正為君而側為臣,是謂以數之變而各居其所也。然二圖常變不可拘一,在《圖》則少陰老陽不動。而少陽居南當乾位,老陽居西當坎位,不協夫#7生卦之序。在《書》則老陽居南當乾,少陽居西當坎,反協夫生卦之序。所謂常中有變,變中有常,其妙處不可窺也。 邵子曰:圓者,星也。曆紀之數,其肇於此乎○   《唐志》曆本議曰:天數始於一,地數始於二。合二始以定剛柔。天數中於五,地數中於六。合二中以通#8律曆。天有五音,所以司日。地有六律,所以司辰。朱子釋之詳矣,玆不再及。邵子曰:離為星,震為辰。星合日之十,日十即五也。辰為支之十二,即六也。五六息陰陽中,《經世》以此起曆。九與十相取,算法以此起間。自曆象以來則然矣。圓者,星也。《河圖》無那四角,應其形便圓。圖數未嘗不與星數合。張曰:天體數七,北斗星七。日月五星,數七二十八宿。四七共為七七,並南斗星六,通五十五數,以此知用於天地人文之問,皆有合於《河圖》之數。 又曰:方者,土也。晝州井地之法,其放於此#9乎。   朱子曰:州有九井九百畝,是所以晝州井地也。愚按:方者《洛書》之文。地有四方,《書》皆以陽數居四正位,方里而井之象。《書》以九為主,亦井九百畝之象。天錫九疇,禹因治水,而得此《書》。所以開之俾之,別九州任土作貢而盡力乎溝洫也。禹成九功,而為天下萬世利者,於以知九章之《書》為大。   又曰:圓者,《河圖》之數。方者,《洛書》之文。故羲文因之而造《易》,禹箕叔之而作《範》也。   數始於一陰一陽。陽之象圓,故《河圖》體圓而數方。陰之象方,故《洛書》體方而數圓。所謂參天兩地者也。數十而方者為《河圖》,故《大傳》有五十有五之文。數九而圓者為《洛書》,故《洪範》有天錫九疇之目。鴻荒之世,天地陰陽,須各有象,然初未嘗有數。至《河圖》,然後五十有五數。奇偶生成,柴然可睹。此其所以深發聖人之獨智也。 朱子曰:一至十為《河圖》,虛其中以為《易》。   《河圖》體圓象天,數十而方象地。陽數二十五,陰數三十,共五十有五,所以偶贏而奇之。虛其十,則《洛書》四十五。虛其五,則《大衍》五十。積五與十,則《洛書》縱橫之數。以五乘十,以十乘五,則又皆《大衍》之數。《圖》以生數,從北東而左旋。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又生水。然以對待之位言之,則北方一六水,剋南方丙丁火。西方四九金,剋東方甲乙木。而相剋者,已寓於相生之中。生生之謂《易》。虛其中,則太極生兩儀四象八卦也。故曰: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圖》中亦涵《洛書》之旨。天地問,生而不剋!則生者何以成。剋而不生,則生人之類滅矣。 此造化所以,即《圖書》而示其意。 又曰:一至九為《洛書》,實其中以為《範》。   《洛書》體方而像地,數九而圓象天。陽數二十五,陰數二十,共四十五,所以奇嬴而偶乏。虛其中,亦太極也。奇而各二十,兩儀也。一二三四含六七八九,從橫十五亦為四象。中五含五,併於四十,亦為《大衍》之數。積五與十,得十五,通為《河圖》 之數。《書》與《圖》,亦互相備。《書》以成數,從北西而右轉。水剋火,火剋金,金剋木,木剋土,土剋水,水又剋火。然以對待之位言之,則東南方四九金生西北方一六水,束北方三八木生西南方二七火。其相生者,已寓於相剋之中。相剋乃所以相成,實其中者即五,《皇極》以為之本也。唐孔氏曰:《皇極》不言數者,以其該統九疇,以一統八,而位乎中天也。五行五事各五,八政八五紀五。《皇極》獨居一三,德三稽疑七庶政十福極生,是九疇子目,亦該《河圖》之數矣#10。 又曰:《圖》《書》皆以五居中。   五者參天兩地而倚數也。朱子曰:《河圖》以五生數為主#11,故其中之所以為五者,亦具五生數之象。謂其下一點,天一之象,一便合四。其左一點,天三之象,三便合八。其右一點,地四之象,四便合九。其中一點,天五之象,五便合十。五數居中,生數在外,成數又在生數之外。一得五而為六,二得五而為七,三得五而為八,四得五而為九。一二三四以五而生,故日生數。六七八九得五而成,故日成數。數雖相對,未嘗不相錯也。然則《河圖》之五十五數,固具於中央,五點之中矣。《洛書》以奇數為主,故其中之所以為五者,亦具五奇數之象。謂其下一點,亦天一之象,一又偶二。其左一點,亦天三之象,三鈴偶四。其中一點,亦天五之象,五必偶十。其右一點,亦天七之象,七鈴偶六。其上一點,則天九之象,九必偶八。五數居中,奇數居四方之正,偶數列四隅之偏。一得五而為後右之六,二得五而為右之七,三得五而為後左之八,四得五而為前之九。一三七九得五之奇,故日奇數。二四六八為五之偶,故日偶數。數雖從橫交綜,而亦各有條理而不亂。此《洛書》之四十五數,亦各具於中央,五點之中矣。 朱子曰:陰陽老少互藏其宅。又曰:七八九六之數不同。   《河圖》以一二三四位數,合六七八九象數。則四十中五包五,則十五通五十五,互藏之說,董盤澗詳矣。一者老陽之位,六則老陰之數,而一中含九,已藏了老陽之數在裹。四者老陰之位,九則老陽之數,而四中含六,已藏了老陰之數。在裹二少亦然。使陰陽不互根而藏其宅,則造化之機息矣。又七九為陽。陽主進,由少陽七進至於八之上,則進極而為老陽,九更沒去處了。陽極生陰,故六八為陰。陰主退,由少陰八退至於七之下,則退極而為老陰,六亦無去處了。故陰極而陽又生焉。少者老,老者變,而少者又進焉,亦造化不窮之機也。然陽進則饒,故老陽饒於八,少陽饒於六,陽數常盈也。陰退則乏,故老陰乏於七,少陰乏於九,陰數常縮也。《易》曰:天地盈虛與時消息。知此者,其知道乎。 又曰:《洛書》從橫十五,迭為消長。   《書》以一二三四,含七八九六,是謂四象之陰陽。老少八卦,由是生焉。迭為消長,皆不出乎七八九六也。邵子引《易傳》曰:震以長之,乾以分之,巽以消之,坤以翕之。此言消長之大意也。益震始交陰而生陽,至乾之九而陽老。巽始消陽而生陰,至坤之六而陰老。張氏曰:七以長六至九,則分八以消九。至六則翕。又曰:陽之長也,自七歷八至九,而老陰之消也。自八歷七至六而老,此統言一氣之消長,則指震與巽為七八。若以《洛書》卦位求之,則震反為八,而巽又居九矣其迭為消長也,則一得五為六,而與南方之九迭為消長。四得五為九,而與束北之六迭為消長。六進為九,則九長而六消。九退為六,則九反消而六又長矣。三得五為八,而與西方之七迭為消長。二得五為七,而與束北之八迭為消長。七進為八,則八長而七消。八退為七,則八反消而七又長矣。大抵數進為長,退為消。長者退則又消,消者進則又長。四維四正之數,從橫以數皆為十五。虛中之五而數,則從橫皆十。以十分之,朱子曰:九者十分一之餘,八者十分二之餘,七者十分三之餘,六者十分四之餘也。參伍錯綜,無適而不遇。七八九六之合焉。 或問朱子曰:《河圖》與卦畫不相類,伏羲何以則之而畫卦。   愚按:《易大傳》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夫子所以發明伏羲則《河圖》以畫八卦也。太極而日《易》有者,即五與十。隱於《河圖》,中官之象也。其日生兩儀者,即一三七九之為陽儀,二四六八之為陰儀也。其日生四象者,即以一二三四為生數之象,含六七八九為成數之象也。其日生八卦者,即以七六八九為乾坤離坎之卦,而居四正之位。以一二三四為艮兌震巽之卦,以補四隅之闕。伏羲所以則之者,不出一圖,而儀象卦畫備矣。一者,太極也。惟有故生,一生二,二#12生四,四生八,八而六十四。生生不窮,皆自此中生去。.愚又聞之師曰:此數語者,固作《易》之本。而其為數也,奈何?曰:不叉泛為之說,求之天地之始,則聖人作《易》之精蘊,盡在是矣。一者,陽之始,故聖人取一奇以畫乾一,日一一而一。幾卦之屬乎陽者,皆乾也。如震日一二而二,坎日二一而二,艮日二二而一,皆以一為主。二者陰之始,聖人取二偶以畫坤二,日二二而二。幾卦之屬乎陰者,皆坤也。如巽曰二一而一,離日一二而一,兌日一一而二,皆以二為主。八卦由是畫焉。至文王重之,又不過上下其畫而已。取乾之一以交坤,則易坤為坎而居此#13。取坤之二以交乾,則易乾為離而居南。以震居束則內一陽而外二陰,以兌居西則內二陽而外一陰。西北日乾,三陽也。西南日坤,三陰也。束北為艮,二陰一陽也。束南為巽,一陰二陽也。四正四維,皆以一與二而次第之耳。伏羲本《河圖》而畫先天之卦,文王祖伏羲而演後天之《易》。禹錫《九疇》而先於治水,地道以平。箕子陳《洪範》而先一水二火,彝倫攸叔。皆以天.一地二之數而得之也。捨《河圖》,吾將安放。 《傳》曰:《河圖》、《洛書》,相為經緯。八卦九章,相為表裹。   朱子曰:五十五為體,而四十五之變可推。合而言之,《河圖》有九疇之象,《洛書》有五行之象。《河圖》是常數,《洛書》是變數。生數統成數,為常數之主。奇數統偶數,為變數之用。《河圖》以生數為主,《洛書》以奇數為主。《河圖》表可以畫卦,裹可以叔疇。《洛書》表可以叔疇,裹可以畫卦。《河圖》以生成合陰陽。合者未嘗不分,故內外之文,有主賓之辨。《洛書》以奇偶分陰陽。分者未嘗不合,故對待之中,有流行之妙。其日經緯者,非是以上下為經,左右為緯也。益經言其正,緯言其變也。其日表裹者,非是指此為裹,彼為表也。益言《圖》中有《書》,《書》中有《圖》也。《圖》、《書》互為正,變在所主何如爾。主《圖》戶而言,《圖》為正,《書》為變。主《書》而言,《書》為正,《圖》為變。表裹亦然。 朱子曰:《圖》、《書》之數與位,皆三同而二異。   《河圖》以一六水居北,二七火居南,三八木居束,四九金居西,五十土居中央。是五者各當其方之本位。數之體也,叉有變焉。《洛書》所以通其變也,《書》土水木三位,皆同而不變者,謂天五居中央,生土是為大極。一動而出,於北則為天一生水。再出於束,則為天三生木。此陽氣也,藏息於冬,而發生於春。體不可易,長其根苗,以內之生數言也。若夫二七本南方火位,時入乎夏,則乾金生巳陽,居大夏以長育萬物,大其施生。正如王者出臨明堂,以操大政。故少陽巽坎之生於二七者,不得不避乾父之尊,以退居於西也。時入乎秋,則乾兌又復居西,巽坎又復居南。各循其體,以守其常也。大抵扶陽抑陰者,乃天地好生之本心。《圖》十為主,陽嬴而奇乏。天地相敵以為體,體立而用以行。故《書》以九為主,奇贏而偶乏,天包地以為用。所以抑陰數而退為二十,扶陽之成數於外,七九變而六八不變也。天地以此數而寓之《圖》、《書》,聖人則之,以發其繳也。先儒之論詳矣,玆不贅書。姑迷己之所見雲。詳見衍五水一木三土五說。 節齋蔡氏日:《易》主象,《範》主數。《河圖》數偶;偶者,對待。故《易》本二氣。《洛書》數奇;奇者,流行。故《範》本五行。   偶者靜,靜以動為用,故《河圖》之行合皆奇。一合六,二合七,三合八,四合九,五合十。奇者動,動以靜為用,故《洛書》之位合皆偶。一合九,二合八,三合七,四合六。是故《易》之吉凶生乎動,則《河圖》者動由乎我。所以知幾而先吉,故日先天。《範》之吉凶見乎靜。靜者,鈴以動而後成。則《洛書》者動順乎天,惟能明吉凶而已,故日後天。氣有二而行有五,一三五七九者,陽之行也。故夫子總天之五,數得二十五。二四六八十,陰之行也。故總地之五,數得三十。二非五不能變化,五才′非二不能自行。言陰陽所以成變化。行鬼神者在乎五。五者,五行也。天地陰陽對待之定體,自一至十者,陰陽流行之次序。分為奇偶,則一三五七九為陽,二四六八十為陰。列為先後,則一二三四五生數為陽,六七八九十成數為陰。數行乎陰陽而形未定,像著乎陰陽而形已成。《易》有太極。具陰陽之理而未有形。像陰靜也,數陽動也。太極非靜非動而主乎靜。太極之前,像數不可分先後。及其動而生陽數為始,而像亦自此始。靜而生陰象方成,而數亦至此成。陰陽分合,動靜不同。主立而言,靜則二對待之時,動則一流行之時。主行而言,靜則一陰陽合德,動則二先陽鋒陰。愚按:此段精妙,讀者宜加思焉。 伏羲本《河圖》,以畫先天橫圖。   橫圖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順,卦序自右至左,而數之與圓圖,一逆一順不同。老陽居一分之為乾兌,少陰居二分之為離震,少陽居三分之為巽坎,老陰居四分之為艮坤,此自上而下也。又自下而上,從左而右,則艮坤生於老陰之一六,巽坎生於少陽之二七,離震生於少陰之三八,乾兌生於老陽之四九。於太陽-之上,生一奇一偶則為乾兌。於少陰-之上,生一奇一偶則為離震。於少陽-之上,生一奇一偶則為巽坎。於太陰-一之上,生一奇一偶則為艮坤。此先天橫圖也。自一至八,本為生卦之次序而已。 伏羲本《河圖》,以畫為先天圓圖。   朱子日:六十四卦橫圖,震巽復詬,正在中間。卻就中間,摺轉以作圓圖。先自震復而卻行,以至於乾。乃復自巽垢而順行,以至於坤,便成圓圖。而春夏秋冬,晦朔弦望,晝夜昏旦,皆有次第。此作圖之大旨也。又曰:橫圖皆順數,方圓一向皆逆,圓圖只一半逆。詳見左右篇。 先天八卦,合《洛書》數。   先天八卦與《洛書》合。老陽九為乾在正南,四為兌在束南。少陰三為離在正束,八為震在束北。少陽二為巽在西南,七為坎在正西。老陰一為坤在正北,六為艮在西北。圓以乾兌離震為四陽卦,居左。巽.坎艮坤為四陰卦,居右。《書》亦以乾坤坎離居四正,震兌巽艮居四隅。《圖》與《書》卦皆合。其不同者,老陽與少陽交互於西南而為變爾。 後天八卦,合《河圖》數。   後天八卦,亦與《河圖》數合。一六水坎居北,二七火離居南,三八木震三居正束,巽八居束南,四九金兌四居正西,乾九居西北。五與十者,艮五居束北,坤十居西南。貫乎中官而為土。後天之數,未嘗不與《河圖》合。或者見其二七居南日離,四九居西北日乾兌,遂謂十為《洛書》。又見其戴九於南日乾,二七居西南日巽坎,遂謂九為《河圖》。乃日文王法此,以為後天之《易》。於是二圖交雜,而劉牧之說行焉。學者當砍。 《圖》、《書》陰陽,奇偶相錯。   《圖》以一二三四,含七八九六而為十。《書》以一二三四,對七八九六而為十。十即二五也。二者之數,皆以乘五而生,得五而成也。老陽之位一而在北,一則含九.』而成數卻在西。少陰之位二而在南,二則含八,而成數卻在束。少陽之位三而在束,三則含七,而成數卻在南。老陰之位四而在西,四則含六,而成數卻在北#14。所以互為生成也。若《書》數則直相對而已。一與九對北而南也,三與七對束而西也。位之四正也,四隅又各自為對。束北角對西南角,二與八也。束南角對西北角,四與六也。亦互相經緯也。《書》與《圖》皆各各藏十於中者,亦兩其五行以相成也。董氏止以四象之位,與數言之亦善。 朱子日:《易》乃伏羲之所先得乎《圖》,而初無待於《書》。《範》則禹之所獨得乎《書》,而未必追攻於《圖》爾。   鄭氏日:聖人因《河圖》而畫八卦,因《洛書》而叔九疇。豈擬規而畫圓,模矩而作方之謂邪。彼有是理,此有是事。方伏羲據《圖》畫卦之時,不叉預見《洛書》,而其數遂與之合。大禹據《洛書》叔九疇之時,亦不叉追砍《河圖》之數,而求與之合。愚謂:《河圖》之位合乎先天,《洛書》之位合乎後天。位雖有先後,數雖有十與九之不同,而皆本於五行,而以五居中則一而已。 濮上陳希夷先生傳授。   希夷先生名傳,以數學授穆脩伯長。脩授李之才,之才授邵康節,遂著《皇極經世》書。伯長又以《太極圖》傳周濂溪敦頤。朱漢上日:頤授二程。是時,張載講學於二程、邵雍之間。故敦頤作《通書》,程頤作《易傳》,載造《太和》三兩篇。又以象學授神放,放授廬江許堅,此一枝傳於南方也。或曰:先天方圓二圖,始於麻氏心悟。朱子明其不然,謂《圖》皆伏羲所自作,但有卦畫無言語文字。孔孟沒後,為方士所祕,至希夷始傳雲。 蔡西山日:《圖》、《書》之象,自漢孔安國、劉飲,魏關朗子明,有宋康節先生、邵堯夫皆謂如此。至劉牧始兩易其名,而諸家因之。故今復之,悉從其舊。   古今傳記:自孔安國、劉向父子、班固皆謂《河圖》授羲,《洛書》授禹。關子明、邵康節皆以十為《河圖》,九為《洛書》。而九官之數,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正龜背之象也。朱,子日:讀《大戴禮》書只得一證甚明。其《明堂》篇有二九四七五三六八一之語。鄭註謂:法龜文也。然則漢人固以九為《洛書》矣。胡為劉牧意#15見,以九為《河圖》,十為《洛書》。悉反先儒之說,託言其《圖》出於希夷,不立文字。謂許堅傳於誇昌,誇昌傳於劉牧。世多祖其說,流傳天下。今觀漢上著為《易傳》,蜀人張行成.著為《七易》。他如蒲陽鄭氏之類,皆用其說,悉未經刊正以前者。至朱夫子出,始與西山蔡億君共訂證之。以十為《河圖》,九為《洛書》。一還其舊,天下信之。然劉牧之說,亦不可不知。今摭一二於後,雲其引《大傳》以為二者,皆出於J伏羲之世,不又言授羲。假使後世不見《系辭》十三卦之文,叉以六十四卦重於文王。後世不見《洪範》天錫之文.』鈴以為《九疇》叔於箕子。豈知取豫取央,已具於文王作卦之前。而司徒司空之官,已見於舜命九官之日。是為#16《圖》、《書》皆上世已有,但使羲則畫之,禹法而陳之爾。愚謂此說,未為不是。但謂《洛書》不出於禹治水時,則天乃錫禹《洪範》九疇一句有妨爾。近辛未科劉夢薦用此說。居南官第一時,多祖文公《圖》、《書》說者反居後。且謂禹貢言道《洛》而不言得《書》,舜典言惠疇而不言九疇。天錫禹者,天啟之爾。劉牧又日:天地五十五數,《河圖》四十五,虛十數而不用者,以四隅四正皆合而得十。又合中央之五,而縱橫皆十五,亦五十五也。而五數不用者,.天一加五為六,地二加五為七,天三加五為八,地四加五為九,天五加五為十。故日:地十成之也。又八卦之數三十六。虛九數而不用者,乾與坤數九也,震與巽數九也。坎與離,艮與兌,數皆九也。何獨疑九數之不可為《河圖》,而十數之不可為《洛書》也。四正皆奇陽也,四隅皆偶陰也。所謂獨陰不生,獨陽?不成,鈴一奇一偶而後造化生焉。又日..一之為數,在天為一,在日為甲。像為六之中數,卦為坎之中爻。在重卦為初九,在復為陽爻,在辰為建子,在五行為水律為黃鐘。一者,定位也。五十去一,則一在四十九中。四十九又去一,則一在四十八中。幾有數,未嘗無一。一之所在,無往不為萬物祖。#17但執此不失,是謂執天地之機。其說頗有理。愚錄此於象數終者,以見其說當時與《圖》、《書》盛行,但不合顛倒而錯置之爾。學者亦不可不知。 天原發微卷之十三竟 #1『後』,原作『微』,據《四庫全書》本改。 #2《四庫全書》本無『馬、歐二公……說哉』句。 #3《四庫全書》本無『淮南子……九篇六篇』句。 #4『極為的當』,《四庫全書》本作『極穩』。 #5『偶』,原作『好』,據《四庫全書》本改。 #6『四』,原作『五』,據《四庫全書》本改。 #7『夫』,原作『天』,據《四庫全書》本改。 #8『通』,《四庫全書》本作『定』。 #9『此』,原作『比』,據《四庫全書》本改。 #10《四庫全書》本無此段文字。 #11原脫『五』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12『二』,原作『一』,疑作『二』。 #13『此』,疑作『北』。 #14『北』,原作『此』,據《四庫全書》本改。 #15『意』,《四庫全書》本作『臆』。 #16『為』,《四庫全書》本作『知』。 #17原脫『祖』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天原發微卷之十四 魯齋鮑雲龍景翔綸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先後   先天後天之說,歷四聖四賢,而後其說始備。四聖者:伏羲畫卦先天也;文王演《易》,周公爻辭,後天也;孔子十翼兼先後天也。四賢者:濂漢也,程叔子也,邵子獨闡先天之學,朱子貫而一之。於是,《易》道大#1明於天下矣。非四聖四賢,相繼迭作,天下其猶夜行乎。 朱子曰:康節有詩云:若論先天一事無,後天方要著工夫。又曰:天意無他只自然,自然之外更無天。亦此意也。   潘氏曰:先天一事無,予#2因格物而得之矣。昔童時曰:候雞雛之出母,初未嘗喙。氣數才足,便橫迸裂開,若稍不利用手略助之,則其子下來,便不長進。以見得這裹一毫人力有不能與。愚曰:一二三四五,天地之生數,先天也。六七八九十,天地之成數,後天也。或曰:無極而太極,其先天乎?太極而陰陽,其後天乎?以類推之,則未發之中先天也,發而中節後天也。開物先天也,成物後天也。貞而元先天也,亨而利後天也。而貞之中,又自有先後。前一半子屬陰先天也,後一半子屬陽後天也。先天後天,無事不然,無物不然。默而觀之,思過半矣。豈特卦畫而已哉。蔡氏曰:寒暑也,晝夜也,生物之陰陽也。屈伸消長無不變,先天也。陽之所以為陽,皆動而無體也。氣形也,魂魄也,物生之陰陽也。則陽能變陰不能變,後天也。陰之所以為陰,皆靜而有體也。伏羲之卦先天也,天之氣也。文王之卦後天也,地之物也。 《春秋傳》曰:先天而天弗違,志壹之動氣也。後天而奉天時,氣壹之動志也。   橫渠說:氣與志,天與人,有交勝之《易》中一字一義,無不自其中流出者。或問:太極與先天二圖如何?朱子曰:論其格局,太極不如先天之大。而詳論其義理,先天不如太極之精而約。然太極終在先天範圍之內。邵子所謂先天之學者,自初未畫時,說到六畫滿處是也。如孔子十翼中,如八卦成列,及太極兩儀四象八卦天地雷風山澤水火之類,皆本羲畫之意。若先天未畫一卦也,無益一理#9之判。始生一奇一偶而為一畫者二。兩儀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為二畫者四。四象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為三畫者八。皆是自然而然,不假安排,更著言語議論而後明。此乃《易》學綱領,開卷第一義。古今未有識之者,至康節始傳其說。是為先天之《易》。 又曰:伏羲四圖,其說皆出邵氏伏羲作時止有卦畫。   始作八卦橫圖一,又作重為六十四卦橫圖二。始作八卦方位圓圖一,又作重為六十四卦方位圓圖二。 又曰:《先天圖》外圓為天,內方為地。   蔡西山曰:六十卦圓布者,乾盡午中,坤盡子中,離盡卯中,坎盡酉中。陽生於子中,極於午中。陰生於午中,極於子中。其陽在南,其陰在北。方布者,乾始於西北,坤盡於束南。其陽在北,其陰在南。此二者,陰陽對待之數。圓於外者為陽,方於內者為陰。圓者動而為天,方者靜而為地。圓圖乾在南,坤在北。方圖坤在南,乾在北。乾位陽畫多,坤位陰畫多。陰陽各以類而聚。圖以圓函方,以見天包地外,地在天中,朱子曰:方圓尤妙。邵子有詩曰:天地定位,否泰反類。山澤通氣,鹹損見義。雷風相薄,怛益起意。水火相射,既濟未濟。四象相交,成十六事。八卦相盪,為六十四。朱子釋之曰:此是釋方圓兩交股底。且西北角乾,束北角坤,是天地定位。便對束北角泰,西南角否。次乾是兌,次坤是艮,是山澤通氣。便對次否之鹹,次泰之損。後四卦亦如此。謂次兌是離,次艮是坎,是水火相射。便對次損之既濟,次鹹之未濟。次離是震,次坎是巽。居中央兩交股處,是雷風相薄。便對次既濟之益,次未濟之怛是也。四象交而成十六事者,正為乾坤變為否泰,正為艮兌變為損鹹,正為震巽變為損益,正為坎離變為既未。各各四卦相為對待,以盡地之方也。又曰:先天圓圖四,四十六卦居外。方圖亦四,四十六卦居內。上十六卦,乾坤所生。上十六卦,艮兌所生。上十六卦,坎離所生。上十六卦,震巽所生。以此四四十六對,共成方圓之圖。   圓圖者,天道之陰陽。在天為日月星辰暑寒晝夜,謂之流行之《易》。言其與天地四時,流行而不息也。圖左三十二陽卦,春以發生,夏以長養。圖右三十二陰卦,秋以摯斂,冬以包藏。共四其十六,而為六十四卦。又以春夏秋冬分之,各四其六十四,而為一千五百三十六爻之卦氣,以運行於天。四象立體,六甲#10循環,以見皇帝王伯之治邇。三百六旬有六之轉旋,乾坤主之,屬乎天之造化。方圖者,地道之柔剛。在地為水火土石雨風露雷,謂之對待之《易》。言其承天時行以生化也。內一截三十二陽卦,西北角乾,束北角泰。外一截三十二陰卦,西南角否,束南角坤。亦四其十六,而為六十四卦。又以元會運世分之,各四其六十四,以為二百五十六位之卦體,以生物於地。四四立體,四九為用,以見律呂音聲之陽唱陰和。動植飛走之出生入死,坎離主之,屬乎地之造化。故卻子曰:十六者四象相因之數也。幾天地變化,萬物感應,古今之因革損益#11皆不出乎十六。十六而天地之道畢矣。此所以闔闢消長,吉凶善惡,一一相對而無差。   後天上經反,對卦十八,此反易者十二也。不易者六,.乾坤坎離頤大過也。下經反,對卦十八,此反易者十六也。不易者,二中孚#12小過也。   《易緯》云:《易》六十四卦,文王以上下經分之。考#13之序卦,皆後天次序,反對卦也。八卦之象不易者四,乾坤坎離。反易者二,震兌也。震反則艮,兌反則巽也。是以六卦變成八卦,重卦又添頤孚大小過。四卦不變,奏上乾坤坎離為八卦。不變反易者二十八。以八合八,共三十六變而成六十四卦也。乾坤坎離固不易,而艮震合頤,震艮合小過。巽兌合中孚,兌巽合大過。亦皆不易。八卦雖不易,乾盡變則坤,坤盡變則乾。坎盡變則離,離盡變則坎。頤與大過,孚與小過之盡變亦然。李氏曰:上下經各相對,序卦至坎離,別起文義。立經乾坤,二老對立,序卦各隱其名。下經首鹹二少合體,序卦獨隱成名。上經需訟,對下經晉明夷。需訟變之盡為晉,晉變之盡為需。上經泰否,對下經損益。泰否乾坤之交,不交損益。鹹怛之交,不交也。上經自屯蒙至臨觀,下經自遁壯至革鼎。屯蒙變之盡為鼎革,臨觀變之盡為遁壯。上經頤與大過,偶在坎離之前。下經中孚與小過,偶在既未#14之前。上經終坎離,下經終既未。既未#15者,即坎離之交。不交也,頤似離,大過似坎,而坎離繼二卦後。中孚厚畫,離小過厚畫。坎而既未濟又繼二卦後,是坎離為乾坤震巽艮兌之用。上經五十二陽爻,五十六陰爻。下經五十六陽爻,五.十二陰爻。經分上下,皆有至理。惜師說不傳,而文王分經之義隱矣。 邵子曰:乾坤縱而六子橫,《易》之本也。又曰:震兌橫而六卦縱,《易》之用也。   先天八卦,以乾坤為《易》之本,而六子輔之。故六子皆為橫,而乾坤獨為縱。縱如織之有經,橫如經之有緯。分陰分陽,錯綜以緯之也。乾坤居南北,以定上天下地之位。乾有二十六陽十二陰,坤有三十六陰十二陽。既有以植天地之經,而分南北矣。於是離東坎西為日月以為之緯。艮西北對兌東南,震東北對巽西南。又為山澤雷風之變以為緯焉。益巽離兌陰卦也,而本乾體反多陽。故取其陽之多,以為乾之緯於左。震艮坎陽卦也,而本坤體反多陰。故取其陰之多,以為坤之緯於右。上下相應,一縱一橫。陽奇陰偶,相為對待。所以立《易》之體,而以後天為用。後天八卦,以震兌為《易》之用,六卦輔之。故六卦皆為縱,而震兌獨為橫。橫如秤之有衡,而六卦為衡上之星。或輕或重,進退以權之也。震兌位束西,以秉春生秋殺之權。震以一陽,而生巽離兌之六陽。積而為乾,以居西北,而成父道之尊。震又以二陰而函巽離兌之三陰。並六陰為坤,以居束南,而成母道之善。束生西成,一橫六縱。以橫為重,震兌木金,各當其位。坎離水火,交致其用。此後天八卦,所以為地上之《易》,應人之用也。或曰:後天八卦,震兌坎離,居東西南北之正位。而相對者,取其交也。乾坤艮巽,居東西南北之偏處。而不相對者,為其不交也。交者為用,則不交者不用也。今子以陰陽數推之,皆為有用,何也?曰:有四正卦以用之,則四隅不用之,卦皆入有用之中矣。張氏曰:先天八卦應天四時,後天八卦應地八方。何往而非用者。 邵子曰:先天《易》之體,後天《易》之用。   先天用坎離日月,為剛柔晝夜之變。後天用乾坤九六,為陰陽寒暑之變。先天《易》之體應天之氣,後天《易》之用應地之方。先天卦位八正,乾南坤北離束坎西兼頤孚大小過。後天卦氣,四正坎離震兌,四維乾坤艮巽。先天乾坤分天地,以定上下之位。後天乾坤為大父母,退居西北西南之維。先天坎離為日月,列卯酉左右之門。後天坎離為水火,分南北生出之序。先天八卦,造物之初,兼天上地下,乾坤闔闢,日月出入,春夏秋冬,弦望晦朔,晝夜長短,行度盈縮,莫不由此。後天八卦,生物之後,獨攘地上,而言坎離。當二至中,震兌位當二八之造而有定,非若晝夜之盈縮也。故《繫辭》言春夏秋冬南北束西,而坤不過言地,坎不過言水而已,初不及乎地下之事也。先天以陰生陽,後天以陽生陰。先天四象生日月,故陽抱陰生日,陰抱陽生月。後天日月生萬物,故陽行陽中萬物盈,陽行陰中萬物縮。先天言日月五星,皆從天左行。後天言日月五星,皆違天右行。先天用四象,水火土石。後天用五行,木火土金水。先天左三十二陽,析歸妹一卦,分兌居上震居下。後天則震束兌西,乾至歸妹十二,下數上二十一卦。先天右三十二陰,析漸一卦,分巽居上艮居下。後天則艮上巽下,坤至漸十二,下數上亦三十一卦。先天一卦變七卦,一為本,七為用。後天一卦變六卦,卦為本,爻為用。先天二三,為變數四十二。後天三兩,為衍數五十。先天乾兌離震為四陽卦,屬天八陽四陰。巽坎艮坤為四陰卦,屬地八陰四陽。數皆不等。後天乾坎艮震為四陽卦,一父三男,六陰六陽。.巽離坤兌為四陰卦,一母三女,六陰六陽。其數皆等。坤兌乾坎居西南北,艮震巽離居北東南亦然。先天生熙之始,以冬至為元一之一。後天生物之始,以春分為元二之一。先天天二正乾離兼頤孚,重卦二為天四正卦。頤肖離中孚厚畫離。後天地二正坤坎兼大小過,重卦二為地四正卦。大過肖坎小過厚畫坎。先天巽離兌三官,各二十八陽。坎艮震三官,各二十八陰。後天震坎艮六陽十二陰,巽離兌六陰十二陽。上經乾坤坎離為三十六卦之祖,下經兌震巽艮為二十八卦之祖。先天以多者政用。三女本乾體,從父歸東南。三男本坤體,隨母歸西北。後天以少者致用。三男從父歸東北,三女隨母歸西南。 朱子曰:後天者今之《周易》,文王所演是也。孔子既為文王之《易》以作傳,是謂十翼。則其所論,當以《周易》為主。然不推本伏羲畫卦之由,則學者必將誤認文王所演之《易》,便為伏羲所畫之《易》。只從中半說起,不識向上根源矣。   伏羲先天《易》,文王演之為《周易》者,即後天之學也。故經分上下。上經三十卦,下經三十四卦。於是,孔子為之作傳,又分為十翼。像象係辭,各分上下為六,文言七,說卦八,序卦九,雜卦十也。從中半說起者,謂止知文王復天《易》爾。須更從伏羲先天《易》上研,窮則識向上根源矣。朱#16子謂:先天後天,既各自為一義,後天說中取義多。不同彼此,自不相妨,不可執一而廢百也。   又曰:後天說卦變者十,九卦蓋言成卦之由。凡象辭不言成卦之由,則不言所變之爻。今觀《易傳》,以見康節先天後天之說,最#17為有功。   今合朱蔡二#18說釋之曰:程子專以乾坤言卦變,然只是上下兩體,變者可通,蠱鹹怛漸泱是也。一卦變者不可通,如訟元妄師卦是也。謂剛來為自外來,說得有礙。程傳責卦曰:豈有乾坤變而為泰,又自泰變為責之理。若如此,則乾坤變六子,八卦重六十四,皆由乾坤而變者。其說不得通。若自震一索而得男,以下六卦,乃是已有此卦了。就此卦生出此義,皆後天之學。今所謂卦變者,亦是有卦之後。聖人見得有此象,故發於《象辭》,安得謂之乾坤,聖而為是耶。節齋蔡氏曰:其為卦變,皆三陽三陰,本具乾坤之理,而上下往來者也。乾剛交坤而成震坎艮,坤柔交乾而成巽離兌。言剛來剛下者,明乾在上而下交坤。言柔來柔下者,言坤在上而下交乾也。若上之與柔上,則反乾剛在下而上交坤。坤柔在下而上交乾,皆本乾坤而互取之爾。至於訟與元妄,止言剛來,剛自外來。卦皆四陽二陰,非乾坤上下之交者,乾體居上不動。坎震之剛,皆自外來也。此皆因後天之卦而發此義。 朱子曰:伏羲八卦圓圖,以對待而作也。伏羲六十四卦橫圖,以流行而作也。   主對待者,祕以流行為用。對待者,體靜而生。伏羲八卦,對待者也。靜而生,則吉凶悔吝由乎我。故曰:先天其序,以二氣消長成,是造化生物之理。 文王八卦圓圖,以流行而作也。文王六十四卦橫圖,以對待而作也。   主流行者,鈴以對待為用。流行者,?體動而成。文王八卦,流行者也。動而成,則吉凶悔吝奉乎天。故曰:後天其序,以萬物盛衰成,是造化運行之理。天地之問,對待流行而已。乾坤者,對待之醇。坎離者,對待之交。鹹怛者,對待之行。既濟未濟者,對待之雜。對待之陰陽,則其用均流行之陰陽。唯陽為用,靜則二,而行則一。對待者,復動而為流行。流行者,復靜而為對待。 朱子曰:《先天圖》有變易交易之妙。左邊一百九十二爻,本都是陽。右邊一百九十二爻,本都是陰。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便是陽往交易陰,陰來交易陽。兩邊各各相對,博易而成此圖。其實非彼往此來,只是其象如此。   圖左屬陽,自震一陽,離兌二陽,乾三陽。為陽在陽中,陽順行。圖右屬陰,自巽一陰,坎艮二陰,坤三陰。為陰在陰中,陰逆行。坤無陽,艮坎一陽,巽二陽。為陽在陰中逆行。乾無陰,離兌一#19陰,震二陰,為陰在陽中逆行。垢在西是束邊五畫,陽過復在束,是西邊五畫。陰過互相博易而成《易》之變。《易》之變雖多般,此是第一變。伏羲當初只是見太極下面有箇陰陽,便就此畫一箇陰一箇陽。一箇便是兩箇。就一箇陽上,又生一箇陽一箇陰,就一箇陰上又生一箇陰一箇陽。只管想生去,二而四,四而八,以至八八六十四不覺來。如此齊整,皆是自然天地之妙。但略假聖人手畫出來《先天圖》,一日.有一箇想地道理,一月有一箇怠地道理,以至合元會運世十二萬九千六百歲,亦只是這箇道理。大而古今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亦只是這箇圈子。小而人物生死,一日一時一月一歲之運,亦只是這箇圈子。都從復上推起去,只是一箇消息盈虛之理。本是小底變成大底,到那大處,又變成小底。 邵子曰:《先天圖》,環中也。   張氏曰:圓於外者為天,方於內者為地,人在地上即環中也。愚曰:以上下觀之,乾南為天,坤北為地。以左右觀之,震至乾左為天,太陽太陰、少陽少陰生而天道備。巽至坤右為地,太剛太柔、少剛少柔生而地道成。天包地外,陰陽二氣,萬變一理,循環無端。此所以名環中也。處環中而為人倫,則乾君坤臣家人父子鹹怛夫婦六子出焉。履環中而驗方城#20則天門無上,地戶無下。川澤注於束南,其流無及。崑崙起於西北,其高莫擬。大明束曦於離,陰魄西孕於坎。雷出於震,萬物昭蘇。風入於巽,萬物枯朽。環中之象,於此可睹。四時求之,冬至子半陽神以來,夏至午半陰鬼以遁。三′陽三陰春以分,三陰三陽秋以半。弦望晦朔,月有終始。旦晝暮夜,氣有逆順。環中之歲月日時,存亡進退,於此可骯。陰陽闔闢求之,則天倡地而有日月星辰之聲,地和天而有水火土石之音。開發收閉,機動籟嗚,此環中一部之音樂本乎天真。細細求之,無名可名。伏羲放之,以為方圓二圖。虞舜奏之,以致簫韶九成。康節得之,以著《皇極經世》之經。人在環中,可以戴天履地而不知其然乎?康節自讚日弄環,餘暇時往時來。又曰:自從會得環中意,閑氣胸中一點無。其胸中自具一環中也,可知矣。 又曰:先天學,心法也。故圖皆自中起,萬化萬事,生於心也。   朱子曰:中問白處便是太極。三十二陰三十二陽,便是兩儀。十六陰十六陽,便是四#21象。八陰八陽,便是八卦。兩邊生起,便是陰根陽,陽根陰。這箇有對,從中太極出者無對,此心法也。愚按:《先天圖》自坤生者始於復,自乾生者始於娠。皆在天地之中。中者,心也,太極也。超於萬物之上,而行乎萬物之中也。所以無對。 又曰:《圖》雖無文,吾終日言而未嘗離乎是,生皿天地萬物之理,盡在其中矣。   《先天圖》有位有數,初無語言文字?可傳。而其中之所有,雖大天地細毫芒,無所不包。上而日月星辰,下而水火土石;變而為暑寒晝夜,化而為雨風露雷;感而為性情形體,應而為走飛草木;人而為耳目鼻口,物而為色聲氣味;衍之為元會運世,散之為歲月日時。事有體用,而分皇帝王伯.。業有心逵,而分《易》、《書》、《詩》、《春秋》。理一分殊,無往而不在其中矣。邵子詩曰:日月星辰高照耀,皇王帝伯#22大鋪舒。可謂胸中樓閣,四通八達矣。朱子贊之曰:天挺人豪,英邁蓋世。駕風鞭霆,歷覽無際。手探月窟,足鑷天根。閑中今古,醉裹乾坤。其善於形容有道者,氣象也。又曰:他在靜中,推得天地萬物之理。朱子曰:康節男子吟,乃是說《先天圖》中,數之所從起處。天根月窟,指復詬二卦而言。其詩云:耳目聰明男子身,洪鈞賦予未為貧。須探月窟方知物,未躡天根豈識人。乾遇娠時生月窟,地逢雷處看天根。天根月窟閑來往,三十六官都是春。都是春者,即天理流行之意。 又曰:圖自復至乾為陽,自娠至坤為陰。陰陽所主二既有淑慝之分,則人物所稟,亦不能無純駁之辨。陽主人,陰主物,娠在圖上,故言手探。復在圖下,故言足躡。   蔡西山云:天根是好人情狀,月窟是小人情狀,三十六官是八卦陰陽之爻。或曰:人物二字,未可便以善惡斷。都是春,月窟亦為春。朱子曰:陽善陰惡,以正理言,則有對待,亦各有所主。康節恐是指生物之源而言,則正氣為人,偏氣為物,為陰陽之辨。季通所論,卻是推說問。都是春,是專以正言否?曰:鴉臬蟆蜴,惡草毒藥,還可道不是天地陰陽之氣否?陰而賤者為物,陽而貴者為天。愚曰:復至乾百十二陽八十陰,自娠至坤百十二陰八十陽。陰陽相錯,定通薄射,皆有春意,行乎其#24中。吾一身中,亦有此復娠也。夏至日在束井,萬物向無。吾則收約歸未,斂華就實,一生意之復乎內也。冬至日在牽牛,萬物向有。吾則發揮出來,際天蟠地,一生意之盎乎外也。以是觀之,則晝而造物者,生意之通。夜而人息者,生意之復。何往而非春也哉。 程伯子曰:康節之學,內聖外王之道也。   康節入#25道之初,青社公授以物理性命之學。後於動靜之問見之,得其;榻柄。故其詩曰:身在天地後,心在天地先。又曰:一中分造化,心上起經綸。此其自得者也。朱子曰:卻子腹裹有這箇學,故能包括宇宙終始古今。又曰:其骨髓便是《皇極經世》書,其花草便是詩。愚謂:內聖者,先天也,《先天圖》中一字一畫,上天下地,古往今來,無不包羅也。外王者,後天也。故其進盡鋪舒於皇帝王伯之中。古今治亂,人物枯榮,盡於靜中見之,無毫髮爽。所以內外一貫,先後無遺。林氏曰:《先天圖》性命學也。其書其詩,皆自此圖中流出。 邵子先天之學,不輕授非人。   章子厚為商洛令時,屢過先生廬而拜之。問曰:此學幾日可盡?先生曰:本無多事,以#26 子之才,頃刻可盡。但須相從林下十年,使塵慮消散,然後可邢。恕和叔來學,援#27引古今不已。先生曰:姑置是先天,未有許多語。且當虛心,使胸中蕩蕩然,無一事方可。故其詩曰:若問先天一字元。又曰:拔山蓋世稱才力,到此分毫強得無。先生小疾,恕為嘗藥粥。曰:吾非黃石癡老子,被跪雙履便能取得。苟無誠心,去道遠矣。渠即心服。二子之心,已被先生捉著。蓋其胸次玲瓏,物來便應,非其人不傳也。如秦珍任衍,江南鄭央,竊其學以繳榮? 貴,亦卒餓死。#28 愚謂:先天之學,非純乎其天之人則不可。#29 三十六宮#30,先儒亦有四說。   乾一兌二為三,離三震四為七,巽五坎六為十,一艮七坤八為十五。此一說也。乾三坤六畫之九,震坎艮畫各五為十五,巽離兌畫各四共十二。又#31一說也。乾一對坤八,以至震四對巽五,以八官而成四九三十六。此又一說也。以至正卦八,加覆卦二十八,得三十六,而合先天之暗卦。愚謂:此說為正。虛谷方氏辨之曰:以先天卦次為官者說未? 當,分奇偶卦晝為官者為杜撰,以四其九為官者說不分曉。至第四說,謂以正加覆得暗卦三十六宮者,巧則巧矣而無味。據愚見,《先天圓圖》復起子,左邊一百八十日為十八官。詬起午,右邊一百八十日為十八官。一旬為一官,三百六十日一年,而復娠之運周。似頗勝前四說。愚曰:此說雖善而未盡,請卒言之。曰:自子至巳六辰,即自復至乾六卦。自午至亥六辰,即自娠至坤六卦。乾以初九,一陽不交。坤初為復,是為十一月卦。卻子名之日天根。言陽奇為根,生於子也。坤以初六,一陰上交。乾初為詬,是為五月之卦名。日月窟,言陰偶像,窟萌於午也。乾坤為大父母,故生復娠。復詬為小父母,以生一陰一陽。陰陽之一往一來,始於此矣。曰:復詬而臨遁,則二陰二陽之往來,是為丑未之月。由臨遁而否泰,則三陰三陽之往來,是為寅申之月。以至四陰四陽之往來,而為觀為壯五陰五陽之往來,而為央為剝。終於六陰六陽,交相博易。復娠復為乾坤,乾坤復為復娠,相與流行對待。於十二宮之中,有陰不可無陽,有陽不可無陰。分之則為三十六陰三十六陽,散見於三百六十日之內。合之則日..一陰一陽。兩其五行,是為三十六宮矣。物得此而生生化化,人得此而洩洩融融,其為春也大矣。又推而上之,則三十六而七十二,其數不可窮。?縮而小之,則一日而有三百六千秒,一月而有三百六十時。細而為一蟲一魚一草一木,莫於各有一陰一陽,相為經緯乎其中,但人自不知爾。君子學而至此,亦日樂天知命而不憂。 左右   天道左旋,日月右轉。陽左陰右,晝夜相禪。其說有三。曰:天道日月一也,《河圖》、《洛書》二也,《先天圖》三也。其位以坐北面南,分東左西右為次。然《先天圖》左右以法《河圖》、《洛書》而見,《河圖》、《洛書》亦以天左旋日月右行而見。故曰:懸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於戲,.天之示人至矣。 《古書精義》曰:天輪自西而東左旋,日月自東而西右旋。又曰:二十八宿皆隨天運左轉,日月五星皆順地道右行。   日行天六甲之中,與斗相值。斗柄隨月建而左指,日則與月會而右行。正月斗指寅在束,日月則北會於亥而與寅合。四月斗指巳在南,日月則西會於申而與巳合。天左行一度,布氣以生物。日月亦右移一度,變時以應天。天日相應,則氣候調齊。又歲星與太歲亦左右行。太歲者,自子至亥之類。歲星者,木精日歲星,火精日熒惑之類。歲星為陽,右行於天,在天有十二次。太歲為陰,左行於地,在地有十二辰。故十二歲一周,大為一紀。詳見少陽。 邵子曰:天左旋,日右行。又曰:左旋右行,天日之交。又曰:坎離列左右之門,日月之所出入。   《河圖》括地象云:天左動,起於牽牛。地右動,起於畢。天度相去,各又曰:《洛書》以運行之次言之,則始西次南次一東次中次北,右旋一周而復於西此象地右轉以成物。 蔡九峰曰:體數十而用九。十不可變,《河圖》之數是也。九可變,《洛書》是也。《圖》對布以立體,《書》錯布以通用。.體立矣,數不變則用不行。   今以《洛書》變數推之,一圖之上,左旋右旋之數,皆備陽以三左行。天圓徑一圍三,三天數也。一在北。一而三之,三在束。三其三為九而居南。九而三之,三九二十七而居西。三其二十七為八十一,而一復,居於北。北而束,束而南,南而西,西而復北。循環不窮,有以符天道左旋之義。地方徑一圍四,兩其二也。蓋以地上之數起於二,而陰責以為始。,位在西南而右行。二而二之為四而居束南,二而四之為八而為束北,二其八為十六而居西北,二其十六為三十二而二復居西南。本位西南而束南,東南而東北,東北而西北,西北而復西南。亦循環不窮,有以協地道右行之說。一三七九,陽居四正。二四六八,陰居四隅。左右旋轉,相為經緯。造化之妙如此,天地閒無物無左右者,自吾身之手足耳目,以至男左女右,主左賓右,莫不皆然。亦根於造化之分定也。若以《河圖》推之亦然。但陰陽對布內外,交錯有不同爾。 天原發微卷之十四竟 #1『大』,原作『天』,據《四庫全書》本改。 #2『予』,原作『子』,據《四庫全書》本改。 #3『王』,原作『三』,據《四庫全書》本改。 #4『巳』,原作『日』,據《四庫全書》本改。 #5『生』,原作『主』,據《四庫全書》本改。 #6『先天之先』,原作『先天之天』,據《四庫全書》本改。 #7『頫』,《四庫全書》本作『順』。 #8『卦』,原作『樸』,據《四庫全書》本改。 #9『一理』,《四庫全書》本作『太極』。 #10『甲』,原作『申』據《四庫全書》本改。 #11『益』,原作『直』,據《四庫全書》本改。 #12『孚』,原作門子』,據《四庫全書》本改。 #13『考』,原作r攻』,據《四庫全書》本改。 #14#15『未』,原作『木』,據《四庫全書》本改。 #16『朱』,原作啊來」,據《四庫全書》本改。 #17『最』,原作『是』,據《四庫全書》本改。 #18『二』,原作『三』,據《四庫全書》本改。 #19『一』,原作『二』據《四庫全書》本改。 #20『城』,《四庫全書》本作『域』。 #21『四』,原作『仙』,據《四庫全書》本改。 #22#23『伯』,《四庫全書》本作『霸』。 #24『其』,原作『真』,據《四庫全書》本改。 #25『入』,原作『人』,據《四庫全書》本改。 #26『以』,原作『紅』,據《四庫全書》本改。 #27『援』,原作『後』,據《四庫全書》本改。 #28《四庫全書》本無『如秦珍……餓死』句。 #29以上兩句,《四庫全書》本作『愚謂先天之學,純乎天者也。欲傳之者,非純乎其天之人則不可』。 #30『官』,原作『官』,據《四庫全書》本改。 #31『又」,原作『人』,據《四庫全書》本改。 天原發微卷之十五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二中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者,天地之全數也。五六者,天地之中數也。五居天中為生數之主,六居地中為成數之主。五又日陽中者,以其居一三七九之中也。六又日陰中者,以其居二四八十之中也。以天地總數言之,五五也,五六也,五十有五而虛其五,則為天數。中於五,餘得五十,是為大衍之數。五十有五而虛其六,則為地數。中於六,餘用四十有九,是為蝶著之數。此二中之數,流行天地問。得其中者,正而吉。過與不及者,#1失而凶。 邵子曰:天地之本起於中。人居天地之中,心居人之中。日中則盛,月中則盈。故君子貴時中也。   太極′分為天地。在天地則為人,在人則為心。人者,天地之心。人心中自具一天地。聖人出而建中作極,則能為天#2地立心,俾天下皆歸於中焉。所以輔相財#3成而與天合。是故天以午為中,地以子為中。陽以卯#4為中,陰以酉為中。天地無一息而違乎中也。語曰:日中則移,月滿則虧。侈而虧則偏矣,此君子所以貴時中。 《易大傳》言天地數五十有五,大衍數五十。   天數二十五,五其五也。地數三十,六其五也。小衍為十,兩其五。大衍五十,十其五。愚按:董銖有言皆不過五。五為數,祖參天兩地,三陽二陰,錯綜數之皆五。三其三,三其二,老陰老陽數皆五。兩其三,一其二,少陰之數五。兩其二,一其三,少陽之數五。自一五行至九五,福凡四十#5有五。九章之數皆五也。此《圖》、《書》皆以五為數之宗祖也。所以氣有五行,人有五常,天有五星,地有五嶽,樂有五聲,釆有五色。以至於施為五教,秩為五禮,服為五章,罰為五刑,食有五味五穀,兵有五兩卒乘。皆統於五之天中也,可知矣。 朱子曰:《堯典》言期三百六旬有六日。《康絀嬰言越五六日至旬時。   卦有六爻,月有五六三十日。六日生明,六日上弦,六日始望。又六日生魄,又六日無功。子至巳六陽月,午至亥六陰月。五與六相乘而成變化。故兩其六為十二月,三其六為十八變,四其六為二十四氣,六其六為一年之數。以至人有六德六行六藝,器有六尊六彝六豆六篷,樂有六律六呂,周官有六典六官,王后有六服。又食用六穀,膳用六牲,飲用六清,羞用百二十品,醬用百二十甕,鼎用十有二物,皆六也。以五統六,以六偶五,所以萬變而不失其地中之六也。 朱子曰:天地之數,以六為節。   六陽極矣,生一陰以節之而不使之過。六陰極矣,生一陽以節之而不使之長。節日天地節,而四時成;子午分。天地四時八節成一年,是節之大者。六而十二,二十四而七十二,是節之小者。日分晝夜,數分跳納,各成十二。而用二百二十四者,皆以六為節也。 《易》數六十。   三十六老陽之數,對二十四老陰之數,共為六十。三十二少陰之數,對二十八少陽之數,亦共六十。十甲十二辰,奏到六十。鍾律五聲十二律,積到六十。 邵子曰:幹以六終,支以五終。   內傳黃帝命大橈作甲子,占斗魁所建。作甲乙名日,日幹。作子醜名月,日支。支幹相配成六旬。愚按:生於五者終於六,生於六者終於五。五即十幹#6,六即十二支。二六相偶為十二,五六相乘為三十。陽數以三十起,故一月有三十日,一世有三十年。陰數以十二起,故一日有十二辰,一年有十二月。以一年之月而三十之,則有三百六十日。以一年之日而十二之,則有四千三百二十時。十二三十互相加乘,皆本於五與六而推得之。 《潛虛》以天之中數。五五相乘為二十五,地之中數,五六相乘為三十。合五十有五為玄虛,生成之數。   生數一二三四五,五居天中而在六前。成數六七八九十,六居地中而在五後。一五成六水,二五成七火,.三五成八木,四五成九金,五五成十土。水有原委,火有熒眾;木有本末,金有卯刃,土有基塚,皆不出五六。陽中五,因五為十。陰中六,因六為十二。康節取此二中,以作《皇極歷世》之書,所以明大中至正之理。馬、邵二公,朝夕相與講明,玄虛之學粹矣。 天之運行,小則以五六而變,大則以六十而變。   以卦氣參之,一月五卦,一卦六爻,五六三十。陽六陰六,十二支行乎十二月三百六十日之中。此以小運而進退六日也,是故小運以六而變。六十變通餘分,亦成三百六十也。天道以六而變,叉有餘分,六日曆六辰也。子以後六時為進,午以後六時為退。又以六甲參之,或六月而一變,或六年而一變,或六十年而一變,或三百六十年而一變。是故大運以六十而變,六變通餘分,得三百六十六。大則六十年一變者,甲子甲午各一世也。小則六月一變者,子以後六月為長,午以後六月為消。六年一變,六氣之數。六十年一變,五運之數也。 西山蔡氏曰:天數中於五,地數中於六。天有陰陽,二其五為十。合三與七,一與九,亦十也。地有剛柔,故二其六為十二,合四與八,二與十,亦十二也。十干者,五行有陰陽也。十二支者,六氣有剛柔也。五行六氣,實一氣也。   五行在天則為五氣,雨暘寒燠風也。在地則為五質,水火木金土也。在天為雨,在地為水。在天為暘,在地為火。水火有氣,而雨暘有質。雨暘天交地,水火地交天也。二變而三不變。二得陰陽之正,三得陰陽之雜。 左氏民有好惡喜怒哀樂,生乎六氣。   民稟陰陽風雨晦明之氣以生,陰為金,風為土,雨為木,晦為水,明為火也。好生於陽,惡生於陰,喜生於風,怒生於雨,哀生於晦,樂生於明。是以天有六氣,降生五味。人食五味,應天六氣。哀有哭泣,樂有歌舞,喜有施捨,.怒有戰鬥。喜生於好,怒生於惡。哀樂不,#7失,乃能協天地之性,是以長久。愚按:人之氣稟不齊,剛失太剛,柔失太柔,須先克治。其偏處有一等人,非常剛烈,是值陽氣多。有一等人極是軟懦,是值陰氣多。有人躁暴忿戾,是值陽氣之惡者。有人狡譎姦險,此又值陰氣之惡者。有人性圓,一撥便轉也。有一等人愚拗,雖一句善言,也說不入,與禽獸無異。都是氣稟如此,不是陰陽氣自。惡只#8是分合轉移,齊不齊中,便自然成碎駁喜惡爾。故曰:天地人均一氣也。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昔民反德為亂,有以感動天地而為妖爾。韋物失性反常,即是妖也。史#9氏曰:妖災者,水旱飢饉,寒暑不時,雷雹為厲,日月薄蝕,彗孛飛流。暈側背穴辭抱再蟲,蠟蜆實錯隊歷#10山崩地震;陽伏而不能出,陰迫而不能升。六氣結為妖葉,禍癘青祥,皆反常以害民性。然則轉逆氣為和氣者,惟在人君,致中和以位天地爾。 陽復   五月詬#12一陰生,為坤之初爻。六月遁,二陰生。七月否,三陰生,內成三畫之坤。八月觀,四陰生。九月剝,五陰生。積至十月坤之上爻,六陰滿足,則其數窮而反於七。又變坤之初爻為陽,其卦名復,自娠遁否觀剝坤至復,幾七變,故雲七日。此大《易》之本旨,先儒之正說也。而《正義》又引六日七分之說,與鄭司農引《易緯》同,卦氣備矣。且曰:仲尼之緯分明,輔嗣之注若此。康成之說,其可通乎。然則二說奈何?曰:皆是也。《易》含萬象,隨時變易,以從道無不可。釋先聖經,當從先儒正說。以七日為七月可也。本卦氣以正周天之度,用六日七分亦無不可,今並存之,以俟來哲。但孔釋王傳云:天之陽氣絕滅之後,不過七日復生。絕滅二字,未免有疑。陽氣雖微,何嘗絕乎。又,王沬說自五月至十一月,其日之歷行天七,捨陽氣乃復。非也。殊不知周天二十八,捨日行一度為一日,行一捨與月合朔為一月。要之日行七捨,則是七月,安得變月言日。取日行一捨,以稱一日乎。七日七月之辨,先儒詳矣。愚謂:十月剝去一陽,自娠至坤,六陽數盡。至十一月子半一陽生,以陽為主,並前數之。故曰:七日來復。七日,即七月也。以陰為主,故稱月。自五月至十月,長成六陰,止是六月。故此稱七日者,表而出之,亦見崇陽之義。 復之說有三,理則一。   濂溪就坤上歸來處說復,故曰:利貞。誠之復說與王弼同。伊川就動處元字頭上說復,故曰:動之端。乃見天地之心。康節就動靜中問說復,故曰:一動一靜之問。朱子謂道理只是一般,但所指地頭不同爾。以復卦言,下面一爻正是動。如何說靜,得觀雷在地中之象。則伊說為正。 復之分有三,爻則六。   朱子曰:天地有陰則有復,眾人有惡則有復,聖人則無復。愚亦謂:眾人有復,賢人不遠復,小人迷復。或問朱子曰:寂然至靜之中,有一念之動,此便是復否?曰:您地說不盡,有善惡之復,有動靜之復,兩樣要各看得分曉。愚謂聖人之心與造化為徒。赤子不失,天理渾然。初無問斷,孰得以窺其起滅之處,是謂無復。日一晝桔亡,膠膠擾擾,而惻隱羞惡之心,躍然於一悟之頃。此善惡之分為陰陽也。或一念之動,生於寂然至靜之中,又動靜之為陰陽也。人之一心,本自虛明不昧。因其靜極而動,知其為良心而充廣之,則為善鈴充其量。因其動中有靜,鈴察其有不善而摧抑之,則除惡鈴去其根。如此則人慾盡去,而天理常存。亦可自有復,而希聖人之無復矣。以復之六爻推之,初九不遠復。仲尼以顏子當之,餘五爻不指其人者,蓋寓勸戒於不言之表,誠齋則露矣。謂子夏聞過而休復,曾子日省,伯玉歲省為頻復。夷之為獨復,周突?漢元為敦復。疑未當,盧杞為迷復之凶得矣。愚以為迷復之下,為敦獨頻休。即朱子所謂眾人之有復者。雖品有優劣,終不若顏子知幾之學。一日克己,天下歸仁。露卷.而天空也。聖人教人,止舉其上。其次,姑循序而言之。 《象》曰:七日來復,天行也。   七日說見前。程子曰:天之運行,如是消長相因#15天之理也。橫渠子曰:七日晝夜相繼,元無繼續之時。又曰:終則有始,天行也,何嘗有息。正以靜,有何程期?此是靜中之動,動而不窮。又有甚,首尾起滅,自有天地迄於今。蓋為靜而動,天則無心無為,無所主宰。常然如此,有何休歇?苟造作安排而靜,則安能久然,又從此去。朱氏曰:剝極成坤,陽降而入坤。極而動,陽升而出,陽涉六陰。極而反初,日也,月也,歲也。天地五行之數,所不可違。而叉日七日,明律歷之元也。故日月五星,始於牽牛。氣始於夜半,歷始於冬至。律始於黃鐘。子雲得之,為八十一首,以盡一元六甲三統九會二百四十二章之數。邵雍得之,明日月星辰元會運世,以窮天地消長無極之數。愚謂:程子說天行消長之理簡而約。張子說得氣象大,謂陽氣流行,雖窮冬未嘗絕,皆以乾坤生生之理推之。若漢上則專以數明理。指七日以推律歷卦氣之元,冬至子半之說。且引《太玄》、《皇極經世》以廣之。是知復非止可以明理,又可以該數也。朱子有言:天地本一氣之流行。而有動靜耳,以其流行之體統而言,則但謂之乾而無不包。以動靜分之,則為陽奇陰隅。雖大而天地日月星辰,細而歲月日時寒暑晝#16夜,無不包也。此復之陽來陰往,所以該天行終始之義備矣。 《易?繫》曰:復小而辨於物。   一陽萌於黃官,在群陰下,其初如絲髮之細。與眾陰卻不相亂,如黑暗中一點白。白則能辨,眾黑不能掩其白。如日未出於地,地中亦藏他不住。以人事觀之,如顏子雖愚,三千弟子中未嘗不稱其賢。故朱子、曰:人之善端方萌,雖小而眾惡卻遏他不得者是也。徐氏曰:復者反善之幾,能於念慮之萌,人所不知,己所獨知之,處審其幾而復於善焉。當義則為君子,違理則為小人。於此而不明辨,夫物則差毫釐而謬千里矣。可不畏哉? 程子曰:陽無可盡之理,變於上則生於下。無問可容,息也。剝盡則為純坤,豈復有陽乎。   以卦配月,則當十月。以氣消息言,陽剝為坤,陽來為復,陽未嘗盡也。故十月謂之陽月,恐疑其無陽也。程伯子謂:息訓生一事,息則一事生,中問無問斷。朱子又謂:剝盡為坤,一陽下面便生不曾斷續。見天地無休息處,且如一月三十日,以復之一陽分三十分。他便從三十箇日頭上,逐分累起。從小雪後十月,中氣便日生一分。上面燈得一分,下面便生一分。凡陰陽之生,一爻當一月,得滿三十日,方滿那腔子做得一畫成。今坤卦非是無陽,始生甚微。未滿那腔子做一畫未成,非坤卦純陰無陽也。此不是深奧事,伊川不分明說與人。令人做一場大事,看當初欠說得幾句,漸消漸長,陰陽不相離之意。 朱子曰:復之一陽,不是頓然便生,乃是坤卦積來   不是冬至子之半,一陽方生。正是及子之半,結算那一陽方成。子半後第二陽方生,漸成二陽。過一月,方成臨。朱子又謂:自觀至剝三十日,剝方盡。自剝至坤三十日,方成坤。三十日陽漸長,到冬至日方是一陽。第二陽方此生去陰剝,每日剝三十分之一,一月方剝得盡。陽長每日長三十分之一,一月方長得成一陽。剝時一日十二刻,亦每刻中漸漸剝全。一日方剝得三十分之一,陽長之漸,亦如此長#17,卻以月弦望,便見陰陽逐旋如此生。陰不會一上剝,陽不會一上長。九月陰極,陽巳下生,但未成體。六陽成六段,一段又分三十#18。小段亦須分毫積起,冬至方成一爻。剝上九一畫,分為三十分。一日剝一分,至九月未方盡。陰亦然。以央#19娠推之可見,但聖人不言爾。 又曰:天地中問,氣有六層。   此氣升降上下。十一月冬至從下面第一層生起,直至第六層。上至天為四月,陽氣纔生足便消。只是這一氣升降,循環不已。往來六層之中,發生都是箇陽氣。陽長一分,又不是討箇陰來,那陽消處便是陰。工故陽來為復,復便是本來物事。陰來為垢,垢是偶然相遇。 又曰:復之卦,下面一畫便是動。   程子曰:自古儒者皆言靜見天地之心,惟某言動見天地之心。或曰:莫是於動上求靜否?曰:固是。然最難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謂之靜則可,如何下得箇動字。然靜中須言物始得,這裹面便是難處賢。且謂靜時如何?曰:謂之無物固不可,然自有知覺處。既有知覺,卻是動也,怎生言靜。善言心者,即此可以觀天地之心。愚謂:若思慮末起#20之時,不謂之靜不得。 朱子曰:天運流行,本無一息問斷,豈解一月無陽。然既足則又變,既變則又化。大關一歲一月,小關一日一時,莫不皆然。   如木之黃落纔落,時萌芽已生了。如木之冬青者,又先生萌芽,而後舊葉方落#21。若論變時,天地無時無變,非惟一歲有變,月亦有之。非惟一月有變,日亦有之。非惟日有變,時亦有之。但人不知爾。 或問:頓果不食。曰:只不食,便有生之理。伊川所謂:陽無可盡之理,變於上則生於下。上九,老陽在上頓果象。先儒桃仁杏七之說。謂:校子裹面仁,種之即生,故謂之七。仁者,天地生物之心,不是死底物事。《易》惟復卦與乾卦言七,見天地生物之心。自娠一陰消,乾進至六五極矣。乾為木果,陽精結實於上,碩果為結實之大者,剝極則見焉。窮上反下,艮卦覆轉來,即為復。陽生地中,又滋長而為乾。此碩果不食之象也。 程子曰:復言七日來復,物極必反。理須如此,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終。   其曰:屈伸往來只是理,不叉將既屈之氣為方伸之氣。自然不息,凡物散其氣叉盡。無復歸來,本原之理。天地如洪爐,消爍亦盡#22。況既散之氣,豈復在造化,自是生氣焉。用此已散之氣哉,如海潮『。然日出則涸,月出則生,非是將已涸之水為潮。朱子謂:七日只取七義,八月有凶。天取八義,謂之來復。終不是已往之陽,重新將來,復生舊底。已自過了這裹,自然生出來。夫#23大德敦化而川流不息,豈假夫既消之氣以為方息之資也哉。亦見其絕於彼而生於此,而因以著其往來之象爾。 蔡氏曰:陽消自建午之月而為#24剝,至建子之月而為復。卦經七爻,月經七月。.不言月而言日,猶《詩莖一。一之日二之日也。   簾山郭氏言:乾之初九復於甲子,歲功之出起於冬至之夜半。七政之行,復於牽牛之初,以至曆律之紀。四時之序,無不及於此者,所以黃鐘為萬事本也。故陽一升而萬物生,陰一升而萬物死。其反其復,終於六位而時成。《易》以靜為本,天地以無心為心。靜以法坤,動以法震。雷在地中,靜之終而動之始也。復主動而非靜,娠主靜而非動。實齋李氏又謂:一陰生於午,而日行南陸。纔行到南至處便復,纔復便一陽生於子,而日行北陸是為冬至。然陽之初,復如絲髮之微,未足以有為。必歷七日,而後得少陽之數於一陽,十五分而得三分半,此則陽少壯而可以有為也。故曰:七日來後,天行也。貞下起元而生,生不可禦。惟草木零落而果實墜地,則勾萌甲坼而生意復回。豫之順以動,理先於氣也。復之動以順行,氣先於理也。劉氏曰:天行纏次十有二,陰行其六,陽行其六。當於陰六陽失位而至於七,則陽復本位。此周天十二次,環輪反覆,其數如此,施之於年月日時並同。漢上曰:以乾坤二卦消息之象推之,一日自午時至夜半而復得子時,一年自五月至十一月而復得子月。以一紀言之,自午歲幾七歲而復得子歲。天道運行,自然如此,合為一紀。分為歲月日時,莫不皆然。故六十卦當三百六十日,而兩卦相去,皆以七日。聖人所以存七日來復於復卦者,以明卦氣也。或問愚曰:邵子二至呼吸如何?曰:冬至後為呼,夏至後為吸。呼則萬物出,吸則萬物入。一歲一呼吸,天地大闔闢。子後夜半呼,午後哺前吸。呼吸合陰陽,在人為一個。人於一日一夜問,亦有一萬三千六百息。晝呼應萬事,夜吸萬籟寂。天地歸一身,呼吸由語默。復詬互往來,陽升陰始屈。是以一元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其在大化流行中,亦不過一年之頃 天原發微卷之十五竟 #1原衍一與』字,據《四庫全書》本刪。 #2『天』,原作『不』,據《四庫全書》本改。 #3『財』,《四庫全書》本作『裁』。 #4『卯』,原作『叩』,據《四庫全書》本改。 #5『十』,原作『一』,據《四庫全書》本改。 #6『幹』,原作『午』,據《四庫全書》本改。 #7『不』,原作『生』,據《四庫全書》本改。 #8『只』,原作『口』,據《四庫全書》本改。 #9『史』,原作『吏』,據《四庫全書》本改。 #10《四庫全書》本無『暈金……隊歷』句。 #11『地震』,《四庫全書》本作『川竭』,又多-胎殯卯殮』四字。 #12『娠』,原作『始』,據《四庫全書》本改。 #13『寶』,《四庫全書》本作『襄』。 #14『卷』,《四庫全書》本作『捲』。 #15『因』,原作『固』,據《四庫全書》本改。 #16『晝』,原作『登』,據《四庫全書》本改。 #17此句《四庫全書》本作『亦是如此』。 #18『十』,原作『小』,據《四庫全書》本改。 #19『夫』,原作『夫』,據《四庫全書》本改。 #20原脫『起』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21『落』,原作『萌』,據《四庫全書》本改。 #22此句《四庫全書》本作〔雖生物消爍亦盡』。 #23『夫』,原作『天』,據《四庫全書》本改。 #24『為』,《四庫全書》本作『漸』。 天原發微卷之十六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數原   數學自伏羲則《河圖》以畫卦始。後七百餘年,禹治水而得《洛書》。又一千一百餘年,得箕子作《洪乾》,而《洛書》九疇之數始明。孔子生於周靈王之二十一年庚戌,去箕子時已五百七十餘年。又年七十歲,始係《易》以發明《河圖》之數,於#1五十有五之中。孔子又千五百餘年,而《皇極經世》之書始出。其數所以不流於衍者,以其一本於伏羲先天卦圖而推演之也。其不言書數者,先天足以包之矣。然則數學之傳,伏羲得之而畫卦,孔子得之而為大衍,康節得之而為《皇極經世》,其源流益有自矣。若夫楊作《太玄》,衛衍元包,司馬公作《潛虛》,僅得《易》之一端而已,未臻其極也。然經世之數,世罕有精之者。以其數根於氣,萬變難推,不若理明於心,一定易守。所以孔子教人惟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理明則數在其中。然數不明,則理亦未易精。.孔子曰:吾道一以貫之。斯可也。 朱子曰:太極,理也。陰陽,氣也。動靜者,所乘之機也。氣行而理亦行。   蔡氏曰:氣即數也。冥漠之問,兆朕之先,數之原也。判一而兩數之分也。愚曰:太極未動,未見氣也,數何有焉?然貞一函三,已在其中矣。自夫一動生陽之初,便有一數之渺茫萌乎其中,特未著爾。動之著處,一便分明。動之定而靜處,便生箇二。靜極復動,便成箇三。動極復靜,又成箇四。一而三,三而九,陽數從此流行,生出事事物物來。二而四,四而八,陰數自此凝定,便成箇事事物物之象。知機之士,見得分曉,便就那陽數渺綿處做工夫。持循得定到那陰數七八九六上去,便無差錯,都成箇好氣象。若是天命賦予#2已定者,陽氣墮在陰氣中,便有些氣質之性。君子欲變#3化之者,只是欲充拓這箇陽善#4之理爾。所以聖賢不言命者,一主於理,以扶世教也。然亦終是離他不得。 《易》中有四大,並聖人而為五。法象莫大乎天地,變通莫大乎四時,懸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成天下之晝晝者,莫大乎曹龜。 天地四時日月著龜,皆數之兆也。非聖人則知天地。何以知其為三為兩四時,何以知其為七八九六日,何以知其為一月,何以知其為二《河圖》,何以十《洛書》,何以九著龜,何以五十而用四十九。此備物致用立,成器以為天下利。莫大乎聖人者,所以居中而為之主也。故繼之曰:聖人效之象之則之。又曰:《易》有四象,所以示者以此。 伏羲以上無《圖》、《書》,有天地,自然之《易》。故曰:《河圖》為天地所畫之《易》。   《易》者陰陽,變易代換。理與數不相離,皆自然之《易》。混沌初開,人淳最有知識。天以日月星辰示此數於上,地以《河圖》、《洛書》呈此數於下。首生伏羲,揭此數以示人。自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遞遞相傳,以至於今。根本中抽出枝葉,枝葉中披尋根本。萬變不同而一者,自若識者當究心焉。愚按:《史記》言:庖犧氏始畫八卦,造書契,代結繩。黃帝師大撓探五行精#5,始作甲子。命容成造曆隸,首作數。取竹懈谷#6聽鳳凰嗚#7。雄嗚六#8作六律,屬陽。雌嗚六,作六呂,屬陰。官商聲宣,律呂數起。無懷前天皇,後年紀悠邈。《春秋》稱#9:自開闢至獲麟#10幾三百二十七萬六千歲#11。分十紀,幾世七萬六年#12。若非伏羲畫卦起數,世代何以紀。蔡季通謂康節之數,伏羲也,須理會過。朱子云:他只見得箇道理,便畫出幾畫,那知疊出來急地巧。若逐一安排,便非天意。《史記》謂:伏羲最淳厚,作八卦,那裹急地巧安排。 又曰:五居中央,為天地沖氣。   天五居辰極中而貫四時,地五居河洛中而統四方。圖中五點,土居中央。外四點,北水南火束木西金是也。戊巳律中,黃鐘之官。官在中問,春角夏徵秋商冬羽,音皆別,惟此日官。京房律準十二弦,中一弦為黃鐘不動,十二弦便柱起應。十二月五居中央,重十而五不離中矣。天地之數,五十有五。大衍五十,中五為天地沖氣。虛中無為,全體未分,即太極也。及其判,則兆於一一為形變之始,是為天之元氣。始變而出於北方以生水,故水數一。此一之為數,以其初變而得名。再變而出於南方以生火,故火數二。此二之為數,以一之再變而得名。三變而出於 東方以生木,故木數三。此三之為數,以一之三變而得名。四變生西方之金,其數四,亦以一之四變而得名也。二三四雖皆以一得名,故總謂之生數。然是一也,始由五出以生。是數於外終由五入,以成是數於內。內外生成均一,五行而已。故曰:土為沖氣是為貞,君以為五行之主五者,自生自成,初無所待。其成於五者,亦重五而為十。《洛書》縱橫曲折,皆不離於三五者,亦猶是也。此天之五數,所以乘數而不墮,入數而不沒,成變化行鬼神也。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乾之策二百一十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當期之日。二篇之策,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當萬物之數也。   邵子曰:大衍之數,其算法之原乎。是以算法之起,不過乎方圓曲直。陽無十,陰無一。乘數,生數也。除數,消數也。算法雖多,不出乎此矣。張曰:陰陽不過消長,算法不過乘除。乘者#13二用也。方圓曲直,四體也。大衍用四象,為算法之原。陰升陽降,於四象之中,則六也。愚曰:以先天求之,天之圓,其數三其變也。三而六,六而七,七而又九。地之方,其數四其變也。四而#14八,八而六,六而又九。天而地,地而天。曲直數之參伍錯綜,其變不窮。益《易》有因法,乾用老陽九,坤用老陰六。大衍用四,四象之數。四因九得三十六,是為乾一爻之策數。六因三十六得二百一十六,是為乾一卦之策數。又以三十六而六之,亦合此數。四因六得二十四,是為坤一爻之策數。六因二十四得一百四十有四,是為坤一卦之策數。又以二十四而六之,亦合此數。三十六而四之,亦通二篇之策。三十二陽卦,一百九十二陽爻,一爻三十六。三十二陰卦,一百九十二陰爻,一爻二十四。以三十二因二百一十六者。以三二因二百,得六千四百。以三二因一十,得三百二十。以三二因六,得一百九十二。合之則六千九百一十二,即所謂以二百一十六而三十二之數。地三十二因百四十有四者。以三二因一百,得三千二百。以三二因四十,得一千二百八十。以三二因四,得一百二十八。合之則四千六百有八,即所謂以百四十有四而三十二之#15數也。其說固詳且明矣。又陽一卦二百一十六,積三十二陽卦而算之,亦得六千九百一十二。陰一卦百四十四,積三十二陰卦而算之,亦得四千六百有八。合之則萬有一千五百二十。不尤簡且易乎。《易》用老則變,故以乾坤策當之。若以二少合二篇策推亦然。此係《易》學中一大本原處,學者不可忽也。孔子以此法係於《易》,後世諸儒說欠明白簡要。康節嘗以傳授於希夷者,久而忘之。一夕夢中告教,復得尤以為難,況後學乎。愚老矣,鑽研布算,特詳書於此。使學《易》者通是,則數可迎刃#16而解矣。 地下之數不可推。   陰陽老少,天地人物,四四一十六象,皆可以類推。特地下之數,隱而難推爾。故曰:幾象之在天下,形之在地上,鬼神居幽冥之問,無不麗乎數,特人自不見之爾。正音律數行於地上而止者,以夏至之日出寅入戌。故亥子丑三時入地下二而有數不見也。程子有言:堯夫嘗#17窮味有二萬千六百,此非人所合和得。色有二萬八千六百,又非人所染畫得。是皆自然獨聲之數,亦得一半。益陽聲也,只於日出地上,數得到日,入地下遂數不行。此皆有理。言之有形,斯有影形藏矣。影何永哉。卦變云:一二三四,數在地下。至五,則出乎地上。人物始生,始有兆眼可見。到六七八九,則著矣。 聖人倚天地之數,以扶陽抑陰。   天數二十五,地數三十,此天地之本數也。地多其五,大衍之數,五十用數也。天多其十,何也?曰:此聖人扶陽抑陰之道也。二八也,四六也,地之數止得其二。一九也,三七也,五五也,天之數復得其三。而為三十天,多於地也。又陽數三,則進而用三十數之多。陰數四,六則退而用十二數之少。自此推之,天三地二為五,天六地四為十,乾九坤六為十五。乾得三十六,坤得二十四。乾得六七為二百五十二,生物之.時。坤止得三六一百八,以閑#18物而已。聖人倚造化之流行,以立其數,淵乎微哉。 真西山紀蔡隱君子之言曰:體天地之撰者,《易》之象。紀天地之撰者,《範》#19之數。數始#20於一奇,像成於二偶#21。奇者數之所以行,偶者#22象之所以立。故二四而八,八卦之象。三三而九,九疇之數也。八八而又八之,為四千九十六而像備。九九而又九之,為六千五百六十一而數周。《易》更四聖而像,已著範錫神禹而數不傳。後之作者,昧象數之原,或即像而為數,或反數而擬象#23。牽#22合傅會,自然之數,益晦焉。   《易》八卦象,布為四千九十六象,京房備矣。蔡仲默曰:先君子言《洛書》者,數之原也。不明乎數,不足與語象。不明乎象,不足與語數。二者不可相無。像以偶而用,有應則吉。數以奇而用,有對則凶。偶者,陰陽對待之象。奇者,陰陽迭運之數。一者九之祖,九者八十一之宗。一九首尾為一者,一歲首尾於冬至也。九數分為九圓,轉而數之,則八節周矣。二二立春,三三春分,四四立夏,五五夏至,六六立秋,七七秋分,八八立冬,九九冬至。九數終而復生一,生生不窮也。陰終而陽始,晝終而夜始,歲終而春始。前天地之終,後天地之始。皆不出於《圖》與《書》之數也。一九而九,九九八十一,八十一而七百二十九,七百二十九而六千五百六十一而數備。奇數之行,偶像之所以立也。故曰:八卦九章,相為表裹。 或問:先天數。朱子曰:《大傳》詳矣。地坤者,六十四卦之祖也。《河圖》、《洛書》者,數之宗,聖人畫卦之源也。一曰:太極為理之原,《圖》、《書》為數之祖。   天一至地十,伏羲則《河圖》以畫卦之數。五十有五者,夫子發明天地之數。大衍五十者,蝶著之數。乾坤三百六十者,週期之數。萬有一千#25五百二十者,萬物之數。皆先天數也。《圖》、《書》之數,無往而不包也。文王序《易》,以乾坤為首。益陽奇陰偶之畫,即乾坤二卦之分也。所以伏羲畫先天之卦,首乾尾坤。包六十二卦於其中者,益以天下萬有之數,皆囿於乾坤中也。乾,天也,數起於一。以一函三,三三而九。幾天下一三五七九之為陽數者,皆係乎此。所以乾道成男,而為震坎艮之卦,散在四時。若人若物,皆稟乾之氣也。坤,地也,數起於二。三二而六,中含十二畫。幾天下之二四六八十而為陰數者,皆係乎此。所以坤道成女,而為巽離兌之卦,散在四時。若人若物,皆稟坤之氣也。一奇一偶,為陰為陽,牝牡相銜,皆四九、四六、四七、四八之數。生生化化,而充暢流動於中。順數逆數,無往而不與此數會。天道左行為順,五行所以相生。天道右行為逆,五行所以相剋。相剋所以相成也。故曰:《易》之數由逆而成也。《說卦》曰:《易》逆數也。又曰: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此之謂也。邵子曰:思慮未起,鬼神未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誰。伊川曰:數學至康節方及理。雲莊劉氏曰:《易》畫生於太#26極,故其理為天下之至精。《易》晝原於《圖》、《書》,故其數為天下之至變。理鈴有所依而後立,雖不維乎《圖》、《書》之數,亦不離乎《圖》、《書》之數也。 又曰:十者兩其五也,參其三而益以一也。十除三則七,除二則八,除一則九,除四則六。六又加四,九又加一,七又加三。進退伸縮,無往而不與之會焉。四象不離乎十也。   以分數言之,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十六,十六分三十二,又分為六十四。故曰:分陰分陽,迭用柔剛。十分百,』百分千,千分萬,以至十萬分億,十億分兆,十兆分京,十京分垓,垓以下分秣、分禳、分溝、分澗、分正、分載、分極。.通十有五名,皆不離乎十。根有幹,幹有枝,枝有葉。愈大愈細,愈細愈繁。陽自震長至乾則分,陰自巽生至坤則翕。長分消翕,一十數之運而已。故程子曰:二五合而成陰陽之功。 邵子曰:乾坤坎離為三十六卦之祖。巽 兌艮 震為二十八卦之祖。   乾坤坎離兼重卦中孚頤大#27小過,共八卦不變,為三十六卦之祖。三十六卦即上下經兩箇十八卦也。兌巽震艮本二卦之變,故為二十八變卦之祖。二十八者,三十六卦中,不變者八,變者二十八。反覆觀之,即五十六卦。何以言三十六卦也?乾一坤八#28,一百數中取六十四卦為體,三十六卦為用。一至十而足,十至百而足。坤位上得三十六為用,下得六十四為體。內陰爻體數足,共百數。十退八,八八六十四。八退二,六六三十#29六。卦有九中藏七者,四九三十六中藏四七二十八。卦有七中藏八者,四七二十八中藏七八五十六。卦有八中藏六十四者,即下八卦不動,重而為六十四者,約而博也。有斗乃中藏三者,六十四中反覆視之,止三十六者,博而約也。或藏九於八,則一八二七三六四五。亦日四九交數,皆九體藏八中。故其體不窮。或藏九於十,則九疇有五九之數,實有九事。六極?附於五福,則十不見而藏於九。以用藏體,其用不竭。 又曰:乾用三十六卦,故一爻亦具三十六數。坤用二十四卦,故一爻亦具二十四數。   六十四卦,應一年三百六十日。乾一卦六爻,一爻三十六數,六爻二百一十六,即三十六卦之爻數也。坤分得二十四卦,嗅乾成六十四卦。一爻二十四,六爻百四十四,即坤二十四卦之爻數。坤與乾,共成三百六十。 天數用七。   天數十,七為用,三為交。地數十二,八為用,四為交。乾本得一爻,三十六得二百一十六。今加六作之數。坤本一爻,二十四得百四十有四。取一分以奉乾,止用三六一百八,即亥子丑三時也。一日一月一年,數皆行乎地下,而不為人之用也。或十分用七,從天之用,主十干而言也。或十二分用七用八用九,從地之用,主十二辰而言也。用七則二百一十為用,百五十為交。用八則二百四十為用,百二十為交。用九則二百七十為用,九十為交。故曰:日數從天,辰數從地。 數有盈虛,生於二至之中。   由辰之二千一百為陽極,氣之餘分也。陽贏六日,每月之中氣是也。六則十二,陽進十二日為一百二十。又辰之二千一百六十為陰極,朔之虛分也。陰縮六日,每月之朔虛是也。六則十二,陰退十二日為一百二十,共二百四十。偶十二而二十四,大運正數六十日得一分,閏數以六日得一分。分佈於二十四氣,中盈朔虛各十二而有二十四,運析一於四也。晝夜分用,故用二百五十二。 又曰:數有體用。體數生物屬地,用數運行屬天。   體數三百八十四,具六十卦。爻數三百八十四,以四為體,則三百六十爻為用。益六十四卦,存乾坤坎離四卦。二十四爻,主二十四氣,則以三百六十爻為一年之用。存九十爻為體,十五卦則二百七十爻為天地用數,即寅開戌閉之數也。存一百爻為體,十八卦則二百五十二爻為地上用數,即寅至酉加閨之月也。去亥子丑三官之卦不用,一百八日,體中有用,用中有體。存太極之體,餘為天之用。存天之體,餘為地之用。存地之體,餘為人之用。實用之數,二百六十四,是為律呂人物之用數。二百五十六者,為坎離生物之數,於地體二百五十二上加四為六,二百五十六日有三千七十二時,皆為生物之時。物生乎陽,獨取陽策為用。乾陽三十六,兌離巽共八十四。坤十二,震坎艮共六十。凡八位陽爻,總一百九十二,並本生四數六十四,為二百五十六也。又曰:六十四卦去初上爻不用,而用中爻四位,亦得二百五十六。用四位者,四地體也。坎四陰,離四陽,故生物必以四也。乾坤定位於上下,坎離交媾乎其中。為生物之主,孕其精神。去初上不用而用中爻者,以天地昏曉不生物而日中生物,地之南北不生物而日中生物故也。使離不存,四陽無以受坤陰。坎不存,四陰無以納乾陽。故各去四以立體。去四者,常存而不用,而用二百五十六也。初者,地之氣,命之根。《先天圖》內三十二陽三十二陰不變者,初不用也。上者,天之神性之原。是以八純卦五世而遊魂以為天,《易》上不動也。 邵子曰:《易》有變數,卦有變象。   天數函三,重三則六,三三為九,九九八十一,陽數之極也。極則陽變為陰。地二重四則八,八八六十四,陰數之極也。極則陰變為陽。有卦變者,一變三,乾變震坎艮,坤變巽離兌也。一變八,乾自央至泰,坤自剝至否也。外三男三女之卦,一同有變卦者,以蝶著得之。得二老九六之變,則為乾為坤。得二少七八之不變,則為震坎艮為巽離兌也。有爻變者,如坤一爻變復至六爻,盡變則乾之類。又以一陽互升為變者,則為復師謙豫比剝也。又有二陽爻變者,十有五卦,皆自臨來。三陽爻變者,十卦皆自泰來。乾一爻變垢至六爻,盡變則坤。又以一陰互變而生者,則詬復履小畜大有也。又陰二爻變者,十有五卦皆自遁來。三陰爻變者十卦,皆自否來。此以爻變卦變言也。八卦之變,八而八之極於六十四。六十四卦之變,六十四而六十四之極於四千九十六卦。以卦畫推之,此十二畫卦也。累至二十四畫,則一千六百七十七萬七千二百一十六卦。又《先天圖》一變得二卦,二變得四卦,三變得八卦,四變得十六卦,五變得三十二卦,六變而六十四卦備。 先天方圓二圖,一一相應。故邵子下內曰:變於內者應乎外變於外者應乎。變於下者應乎上,變於上者應乎下   巽離兌以二十八陽,應坎艮震之二十八陰。坎艮震之二十陽,應巽離兌之二十陰。乾兌巽坎為上,則離震艮坤為下。乾兌離震為內,則巽坎艮坤為外。陽消陰長,每卦相效,未有變而不應者。變者,從天。天左行而日移一度應者,法日日右行而天應一度。皆左右相應也。日紀於星,乾離也;月會於辰,兌震也;火生於土,坤坎也;火潛於石,艮巽也;皆上下相應也。飛者棲木,離艮也;走者依草..』震坤也;心肺相聯,乾巽也;肝膽相屬,兌坎也;皆內外相應也。所以《易》之六爻,初與四應,二與五應,三與六應,常相反對也。天地相函,牝牡相召。天陽地陰,天律地呂。天聲倡地,以乾兌離震居西北,倡地之五六七八一十六卦於 東南。又交西南否遁訟娠十六卦,是為暑寒晝夜變,走飛草木之性情形體。得動數十六卦,成二百五十六卦,位合#30四變。幾動物之成敗美惡,莫不由是。以地音和天,以坤艮坎巽居 東南和天之一二三四一十六卦於西北。又交東北泰臨夷復等十六卦,是為雨風露雷變性情形體之走飛草木。得植數十六卦,成二百五十六卦,位合#31四變。幾植物之榮枯華實,莫不由是。西南之卦,自左而右以觀動物#32。動物之命在首,附天以陽生乎下。在下之三十二卦,其一皆向上者,命在上也。故人首在上,而烏獸皆橫生。 東北之卦,自上而下以觀植物。植物之命在根,附地以陰生乎上。在上之三十二卦,其一皆向下者,命在下也。故人腎在下,而草木皆倒生。然後配以音聲之卦,則日月星辰之聲,天卦百十二也。水火土石之音,地卦百五十二也。 又曰:天地十六變,共六百七十二分消長。   天左八變,自子『至巳為晝,三百三十六為數之長。地右八變,自午至亥為夜,三百三十六.為數之消。共二八一十六變,天統乎體,八變而終於十六。以乾為主,自央而行,兩卦當一變,同人當八變,娠當十六變。天地各分A 變,各得數三百三十六者,五十六卦之爻數也。八八六十四卦,除去乾坤坎離大小過中乎頤二十四爻。二十四而十二,即陽之數贏六日。右六陰月一百八十日卦,去坤坎大小過二十四爻。爻二十四而十二,即陰之數縮六日也。共去二十四,所以有三百三十六,合為六百七十二分消長也。又為七六五四之變。 八卦生數,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蔡氏曰:陽之生陰,二而六之為十二。陰之生陽,三而十之為三十。是乾始一而兌為十二,離則十二而三十為三百六十,震則十二而為四千三百二十。自巽而坤,皆奇偶之生數,釐之於二十四卦,以所生之數而相乘,知其總數也。兌之震,則為十五萬五千五百二十之數。愚嘗砍之矣。陽一為奇,陰二為偶。是以一元之數起於乾,為起數之端,猶一歲包年月日時而為之也。乾之後有兌。兌為月,其數二。衍之為十二,一歲有十二月也。兌之後有離。離為日,其數三。衍之為三百六十,一歲有三百六十日也。離之後有震。震為時,其數四。衍之為四千三百二十,一歲有四千三百二十時也。此一二三四,為天地生物之始數,陽之所以先一陰也。震四之後,繼以巽五。陰元之氣,莫先於此。是為巽元之年數,衍之為十二萬九千六百,為起數之端。坎六繼之,是為巽元之月數。衍之為一百五十五萬五千二百月。艮七又繼之,是為巽元之日數,衍之為四千六百六十五萬六千日。若夫巽之時數,則居之坤八焉。又衍之而得五萬五千九百八十七萬二千時。此五六七八,又天地成物之終數,陰之所以承乎陽也。由是重而衍之,以至於八,則乾之世數四千三百二十,衍之為五萬五千九百八十七萬二千。兌之世數五萬一千八百四十,衍之為六十七萬一千八百四十六萬四千。循序而推,皆可栗見。大抵乾兌離震之數,包巽坎艮坤在其中。自子至巳上六辰皆屬乾,謂之先天。自午至亥下六辰皆屬坤,謂之後天。後天皆效先天而為之也。故曰:成象之謂乾,傚法之謂坤,可舉隅而知之也。 十二與三十互用。   歲月十二,即歲之一而十二之。歲日三百六十,即十二而三十之。歲時四千三百二十,即三百六十而十二之。世歲三#34 十,即歲之一而三十之。世月三百六十,即世數而三十#35之。世日萬八百,即世日而三十之。世時十二萬九千六百,即世日#36而十二之。 十二辰十二次,其數即三四二六。兩其十二,而三八四六。   陰數二衍為十二,十二支十二時十二月十二世十二卦。坤有十二畫,人有十二物,所以地數起於十二。十二辰者,辰數月數也。自子至巳為陽,自午至亥為陰。二六也,以生成而分。自子至戌為陽,自丑至亥為陰,亦二六也。以奇偶分二六,十二陰陽各半,析一為二,分其十二也。四三十二者,四時各三析二為四,又分其二六也。二十四者,氣數十二月也。八節者,一節而三氣。四時者,一時而六氣者。先天一官八卦之爻,各止四十八者,分四方立體應乎四行也。中虛十二為土,以應四方。在甲子則存十二,在著則卦一,在坤則餘十二陽,在乾則餘十二陰。四十八者,十二也。去十二而用三十六為老陽。自寅至戌,三用而一不用二十四者,去四六而用四六為老陰。自卯至申去六用六各半也。二十八者,去四五用四七。三十二者,去四四用四八。或自寅中至戌中,或當自卯至酉用者,常多於不用為乾坤進退之間。此十二數,日分晝夜,月分跳納。進十二日則陽贏,退十二日則陰縮。贏則氣之餘分六為百二十,縮則氣之虛分六亦百二十。進退六日,進退六十日,亦偶之而二十四,故用二百四十二、二百五十二、二百六十四。一年六十甲子,小則六時,大則六日。又大用六十年,皆十二也。故曰:六甲而天道窮,月三十日用中也。中問半日,為日月之合。除閨亦合一官之數,只是無人曾說來。 乾用九,坤用六。乾坤進退於七八九六之中。   體四用六,乾坤包乎體用。故三十六以四變則四九,以六變則六六。二十四以四變則四六,以六變則六四。若二十八與三十二,以四變而已,不能以六變也。自用言之,四六二十四,極陰也。進六為三十而陽中,又進六為三十六而陽極。六六三十六,極陽也。退六為三十而陰中,又退六為二十四而陰極。自體言之,六四二十四,極陰也。進四為二十八,又進四為三十二,又進四為三十六而陽老。九四三十六,極陽也。退四三十二,又退四二十八,又退四二十四而陰老矣。惟乾坤進退,獨能會於七八九六之中。為陰陽二老而加用也。六子不能以六變,故不言用。陽生陰中,自六進至九,而老陰生陽中。自九退至六,而老二老之變,皆不離乎四象。故以四而加於九八七六之上,得其體數之四矣。又於體中而推其用焉,則日三十六也,三十二也,二十八也,二十四也。《易》有六十四卦,六十以應六甲,四卦以應四時。二老二少,雖各有攸司,然陰終不可以先乎陽。乾本六陽數,又能兼坤半以為九。三三而九,九九八十一。此老陽之數,所以始於三而極於九。而老陰二少之數,皆其中之節目云爾。故曰:以一氣之體統言,則謂之乾而無不包者此也。 大《易》兩其十八以分經,共成三十六。   文王序之,孔子翼之,示人至矣。自漢以來,未有能言之者。 經世兩其二六以分運,共成三百六十數。大小二運,六進六退,年月日#37時上見之。   張觀物曰:數法十有二,本於陰陽氣數而分。   三百八十四,體數也。三百六十,用數也。十用七,十二用八,交數也。陽嬴六,陰縮六,餘數也。一三五七九,二四六八十,奇偶之數也。長數者,長小為大,復至乾也。分數者,分大為小,娠至坤也。又分乾一爻,降為六卦。大有小畜履同人#38娠者,乾之象也。因數者,二因十二而常終於二,三因三進於三十而常終於六。#39析數者,析一而二,二而四,四四而十六也。除數者,消數也。乘數者,長數也。如以陰乘陽,陽乘陰,三百六十乘三百六十,得一十一萬九千六百為一元之類是也。 又曰:卦有由用之體,即體之用。   由用之體者,由一陰一陽為二陰二陽,二陰二陽為四陰四陽。四而八,合之則十二陰十二陽。《先天圖》外八卦由八而下,八陽間八陰,八而十六。十六陰問十六陽,十六而三十二。三十二陰間三十二陽,三十二而六十四。一百九十二陽八十陰,一百九十二陰八十陽。合而論之,則內官之左六十四陽三十二陰,右亦六十四陰三十二陽。上官左右,則各有四十八陽四十八陰也。即體而之用,由六十四而三十二,三十二而十六,十六而八,八而四,四而二,二而一。一者,太極也。太極、兩儀、四象、八卦之分也。 邵子曰:天地之體數四,用者三,不用者一。 又曰:天四變含地四變。   天地各有四卦,八者四而已。天圓以用為主,體則統乎地。地方以體為主,用則從乎天。天裁四為三,以三為用。地析一為四,以四為體。自寅至戌,三用一不用者,老陽四九也。自卯至申,半用半不用者,老陰四六也。四四一十六位,形有四方,氣有四時,天有四象。變為寒暑晝夜,含地四象,化為雨風露雷,天足以包地也。天重三則六,六從一起。並本則七,去本則六。故陽常存一以主進,進之為三十六。地二.用十二,十二從四起。並本則十六,去本則十二。故陰#40常晦一以主退,退#41十二月消十二日也。是故天之大極#42從地而右轉,地之元氣從天而左行。 又曰:三即三十,一一即二六。   舉一歲陰陽之氣數言之也。一歲四時,一時三月,一月三旬。從天用干,則五日一候,三五一十五日為一氣。從地用支,則六日一分,三四一十二時為一日。大則一年,統三百六十日,自三十日而分。小則一月,.統三百六十時,自三十分而積。日一變三十,一會三十運,一世三十年。三十箇十二時為一月,十二箇三十日為一歲,三十箇十二月為一世,十二箇三十歲為一運,三十箇十二世為一會,十二箇三十運為一元。 又曰:天六變生三百六十,此運行之數也。一變生六,再變生十二,三變而十八,四變而二十四,五變而三#43 十,六變而三十六。於是進而為三百六十。   天運行之數,以一為本。以一用六,無藉乎地。一變六十,六變三百六十,此以天地而言也。五生六者,一月五卦,一卦六爻。以五乘六,五六? 三十#44 也。除四正卦外,一年卦有六十,六六三百六十爻。一年週六十甲子,亦六六三百六十日也。一變生六,去一則五,五以一為本。二變生十二,去二則十,十以二為本。以至三變四變五變六變,皆去其三四五六,以存其本,而得十五#45二十、二十五、三十之數也。故曰:五六生三#46 十。三十卦,當天之六變,而得一百八十。《 先天圖》 左右皆然,各有五變,而生三十二陽三十二陰。五六遞交,奇偶相配,此五六所以為天地之中數。四時運行,無往而不與之合。以十二支數卦,以六日一變。以十干數候,以五日一變。六十變而三百六十生焉。以三百六十乘三百六十,得一元十二萬九千六百之數。 又曰:地四變而生三十六,生物之數也。四生十二,十二生二十,二十生二十八,二十八生三十六,於是進而為二百五十六。   地生物之數,以四為本,以二用十。二析一為四,析四為十六,析十六為六十四,析六十四為二百五十六,此地之四變也。十六者,地之四。一變為四者,地之一。四生八者,一四生二四,並之則為三四一十二。八生十二者,二四生三四,並之則為五四二十。十二生十六者,三四生四四,並之則為四七二十八。十六生二十者,四四生五四,並之則為四九三十六。地用四變而極於九,所以生物。六六而數之,天所以運行。四九而數之,地所以生物。一期自草木萌動,至於地始凍而物不生,二百五十六日而已。 卦體八八,卦用六六。爻體三百八十四,爻用二百一十六。   卦用三十六,爻用二百一十六,合之即用數之用二百五十二也。爻,天也。六為天之用。卦,地也。八為地之體,所以用乎地上,皆一陽之氣,陽包乎陰也。天有六氣,三陽三陰。一氣而六旬,三十六者旬數也。六子皆三十六,一年三百六十日。六陽為十二,六變為三十六陽。六陰為十二,六變為三十六陰。四九三十六。四九者,九之體。六六者,六之用。陽六又兼陰六之半,是以為九。坤用四六,兩其十二。乾用四九,三其十二。是以兼陰六之半。故曰:體有八而用有六,卦有八而爻用六。 陽三十六,三之為一百八。陰三十六,三之為一百八。三陽三陰,各半也。   三六一十八,即一百八也。兩其十八,即二百一十六。乾四九,坤四六,乾克其餘分,故坤退一六以奉乾。乾得七六,坤得三六。而已用卦之策,乾盡包之,陰已無有。是以三陽三陰,分乾之二百一十六。一日十二時,一年十二月。自寅至午一百八,自午至戌#47一百八。陽中三陰,陰中三陽,皆為晝為開物之時。其餘百四十四,雖屬之坤,寅之末一十八,戌之初一十八,共三十六分,猶為陽之餘分所克。為春夏秋生物之時,以助乾之施化。三用而一不用也。故曰:陽以陰為基。 《易》之生數,一十二萬九千六百。總於四千三百二十世,此消長之大數。衍三十年之辰數,即其數也。   以時之陰陽,進退消長。積為一年推之,歲三百六十日,得四千三百二十辰,以三十乘之爾。甲子甲午為一世,首數有十,生成各半。元會運世年,天之生數五。日月時分秒,地之成數五。故經世之數止於年大,而小之數極於秒。以一元推之,秒則一月,分則一年,辰則一世,日則一運,月則一會,元則一年。乾官一位八卦,自元至辰,宗於天之一元。天地大數也。外七位每位八卦,亦自元至辰,各有其元者。人物小數也。天之八數,同起甲子。造化初也。經世甲子,指一元之年數爾。日甲月子,星甲辰子。從之者,月為會,星為運,辰為世。是月與星辰,皆得一十二萬九千六百之數。得泰之五,億數則盡。乾一位八卦之數,又變三十,得兌位履卦百七十七。億則一辰三十分之數也。每月日時陰陽,皆有消長。一日成二日,一時成二時。以分藏秒,以秒藏時,時藏月,月藏日,日藏年。愈細愈大,愈大愈細,鬼神不能窺矣。分秒之數何如?一時三十分,計三百六十秒,卦當大有。一日十二時三百六十分,計四千三百二十秒,卦大壯。一月三百六十時一萬八百分,計十二萬九千#48六百秒,卦小畜。一年四千三百二十時十二萬九千六百分,計一百五十五萬五千二百秒,需卦。一世三十年一十二萬九千六百時三百八十八萬八千分,計四千六百六十五萬六千秒,大畜卦。一運十二世一百五十五萬五千二百時四千六百六十五萬六千分,五億五千九百八十七萬二千秒,泰卦。一會三十運四千六百六十五萬六千時十三億九千九百六十八萬分,計一百六十七億九千九百十六萬秒,履卦。一元十二會五億五千九百八十七萬二千時一百六十七億九千九百一十六萬分,計二千一十五億五千三百九十二萬秒,兌卦。十二萬九千六百為元,一元之年,一會之月,一運之日,一世之辰,皆有一十二萬九千六百之數。 六十甲子,周流先天方圓二圖之內。   圓圖為天,去四正卦二十四爻,當三百六十日,行乎十干十二支。十干以應天之十日,十二支以應地之十二月十二時。所謂五日一候,十日一甲,十五日一氣,三十日一月。甲戊以陽變,己癸以陰變,五以變也。午亥以陰變,子巳以陽變,六以變也。一年甲子十之六,一月三甲而六其五,一年三十六甲而三百六十運,周以天之五而生七十二也。一月兩子兼半而五其六,一年三其十子而亦三百六十運,周以地之六而亦成七十二也。圖之左,一十五子。一子兩變,共三十變一三六一百八十。右亦然,亦三百六十也。三十分為時,三百六十為時之秒,四千三百為日之積。又以月為年,兩日半三十時為一月。時之三十分,一分為一日,每分十二秒,一秒為一時。縮年為月,縮月為日,縮日為時。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亦自一時之分秒而積之爾。微而分之,至百六十七億九千六百一十六秒而止。細之又細,所以能研物理而窮事情。高入蒼天,低入黃泉,大含#49元氣,細入無倫。子雲亦嘗推見此矣。今以圓圖轉之,以見皇帝王伯之鋪舒,古往今來之治亂,四時萬化之運行,日月星辰之流轉。乾坤主之,所以明天之數也。方圓為地,四以為體。四四以數,至四九而轉十六事以明,至二百五十六位而分。天聲倡於上而六律嗚,地音和於下而六呂應,走飛草木皆應其數。坎離主之運,四陰四陽以生物於地也。先天之學,圖由中起。大關造化,皆自然之妙也。宜邵子玩心神明,而終日不離乎此。 程子曰:《易》逆數也。要測知未萌事若已往,何用籌籌。然數者,理也。理有必然,如五世三世。希不失之類,數莫逃乎理也。   秦漢以來,捨理言數,入於讖緯久矣。到康節說數方及理,參天地之運。頹乎其順,浩然其歸。如曰:畫前元有子後無移。數如此,理亦如此。愚謂:窮理盡性以至於命。理為主,數亦在其中。夫子雖不言命,而日河不出《圖》吾已矣。夫數不明,則理亦晦。故邵子曰:學不際天人,不足謂之學。君子當造其極可也。愚謂:天下之數出於理,違理則入於衍。 朱子曰:康節之學,雖作用不同,而其實則伏羲所畫之卦也。   呂國史中日,.體天地之撰者,至於《易》而止。天奇地偶之畫,陽九陰六之數,四千九十六卦之變,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策,有加乎此哉。故其日月星辰水火土石,盡天地之體用。以寒暑晝夜雨風露雷,盡天地之變化。以性情形體走飛草木,盡萬物之感應。以元會運世歲月日辰,盡天地之終始。以皇帝王伯《易》、《詩》、《書》、《春秋》,盡聖賢之事業。秦漢以來,一人而已。 數學樞要。   天一地二。天奇一一,地偶二二。天無十,地無一。一三五三天#50故乾用九。二四兩地,坤用六。一者,天圓之體。四者,地方之體。天圓徑一圍三,積之而八,應八方四維。地方起四積十二,每一用三。故四方分十二次,四時分十二月。天一而二,陰陽並行。地二而四,陰陽分兩。天圓起一而積八,地方起四而積十二。圓數奇,故天數一而用六。方數偶,故地數二而用十二。天變方為圓,常存其一。地分二為四,常執其方。陽主進,故天並一而為七。陰主退,故地去四而為十二。圓者起一積六,方者分一為四。圓者裁方以為用,故一變四。四去一則三,三變九,九去三則六。用數成於三而極於六。方者展圓以為體,一變三並四,四變十二並十六。體數成於四極於十六。天主用,故藏一於四十九之中。五十著中藏一者,數中本有。地主體,故顯四於六十之外。六十卦外去四者,數內本無。日一變三十,月一變十二。日一年盈六日,月一年縮六日。日一年三百六十六日,月一年三百五十四日。天起於一,地成於四。乾一畫包坤二畫為三,乾三#51畫包坤六畫為九。乾一爻三十六陽,坤一爻二十四陰,共六十。乾一爻,六六三十六,六進一為七,六爻得二百五十二。坤一爻,四六二十四,四退為三,得三六一#52百八。坤於乾,百中取三,三百六十中取一百八。地之用在天,故藏一於始。天之體在地,故隱四於終。主天一而言,陽進陰退。主地二而言,陰陽互為進退。天三地四,天一三五為九,五四為九。地一二三為六,二四為六。天之用,用三百六十。地之體,具三百八十四。天圓以用為主,體則托乎地。地方以體為主,用則從乎天。天三三為九,地三二為六。天重三則六,地重四則八。天生數一二三四,地成數六七八九。天六六三十六,地四六二十四。天分其三,故日有三十,進為三百六十日。地起於二,故月有十二,分為二十四氣。天用數三而極於六,地體數四而極於十六。天三地兩,天七地三。天有三辰,地有四行。先天四維,震艮兌巽。後天四維,乾坤艮巽。天三地兩,天地本用之數。三而兩,兩而三,乾坤通用之數。北極出地上三十六度,餘則皆潛。南極入地下三十六度,餘則皆見。卦用六爻者,三百八十四爻。週四位者,二百五十六。二男以二十八陽生乾父之三十六陽,三女以二十八陰生坤母之三十六陰。坤母以十二陽生三男各二十陽,乾父以十二陰生三女各二十陰。坤中藏十二陽,至乾成三十六陽。乾中藏十二陰,至坤成三十六陰。乾三百六十三,分用二為開物數。坤四六二十四,去一存三為閉物數。天鈴有地三而兩,地鈴有天兩而三。乾包坤偶為三,坤分陽數為六。乾主十六卦為奇,坤二十四卦為偶。陰二而缺,陽全則三。乾中藏三十六陽,坤中藏三十六陰。乾三十六陽主進,進之為三百六十。坤十二陰主消,一年十二月消十二日。陽得三用進,六六三十六,三百六十卦分入體變,八八六十四,四千九百二十卦。三十六為天之用卦,六十四應地之體。《先天圖》左為天,三百三十六分長。震離兌乾為長,巽坎艮坤為消。圖右為地,三百三十二分消。巽艮坎坤為長,震離兌乾為消。天多於地,聖人扶陽為奇數,故天三地兩。地多於天,太極肇判為初數,故陽一陰二,天五地六,天五地十,天六地四,天四地六。六者,天之用。十二者,地之用。天之變,六氣以六變。地之變,四體以四分。天數二十五,合為五十,應著數。地數三十,合為六十,應卦數。天六用數屬陽,地八體數屬陰。天六變,六六三十六旬。地四變,四四一十六位。天數六,每爻三十六。中分為兩,則三六而十八變。五六而三十日,六六而三百六十。地數二,每爻二十四。中分為兩,則二六而四之四十八爻,六之七十二候,六十.而六之,亦得三百六十。天以六而藏諸用,地以八而顯諸仁。天有六變,有三則有六。自六至於三十六,天之六變。地有四維,有二則有四。自四至於二百五十六,地之六變。天得兼地,故用六變。一變六十,六變而三百六十。地不得兼天,故用四變。一變四,二變十六,三變六十四,四變二百五十六。六為用數屬陽,八為體數屬陰。六六者,為三十六卦之用。八八者,為六十四卦之體。地從天而用五,天從地而用六。乾兌當春,有五十六陽四十陰。坎艮當秋,故反之。乾巽當夏,有六十四陽三十二陰。坤艮當冬,故反之。震坎艮六陽十二陰,巽離兌六陰十二陽。乾主贏,一年三百六十日足。坤主虛,以其縮六日而全不甩。天數二十五,合為五十,進為一百。地數三十,合為六十,進為百二十。乾得二百五十二,即三十六卦之用數。坤得一百八,即二十四卦之交數。五十著中去一,一散為四十九之用。用中有體,六十卦外存四,四為六十卦之體。體中有用,天七地八。天用七,地體八。卦以六六者,用也,屬乎爻之陽,變為八。八者,體也,屬乎卦之陰,開物於乾用。八月閉物,於坤用三分。天九地十。天五四為九,三三為九,九九八十一,四九三十六。子至巳,六至九。午至亥,九至六。乾數九而天用六,九由六長。坤數六而地體四,六自四生。乾用九,三其八而九之,二百一十六。兩其八而九之,亦得坤之百四十有四#54。坤用六,兩其十二而六之,百四十四。三其十二而六之,亦得乾之二百一十六。天究於九#55地盡於十。九十者,天地之終始也。八卦之數,三十六。一八二七三六四五,交數皆九。言十者,九之偶爾。陽極於九,陰終於十。天之十者,一而二,二五為十。地之十者,二而四,二八為十。五十以一為本,四十九為用。六十四以四為本,六十為用。 天原發微卷之十六竟 #1『於』,原作『又』,據《四庫全書》本改。 #2『予』,原作『子』,據《四庫全書》本改。 #3《四庫全書》本無『變』字。 #4『陽善』,《四庫全書》本作『本然』。 #5『大』,《四庫全書》本作『太』;『精』,《四庫全書》本作『之情』。 #6此句《四庫全書》本作『取竹於懈谷,制十二篇』。 #7此句《四庫全書》本作『以聽鳳凰之鳴』。 #8此句《四庫全書》本作『其雄嗚六』。 #9此句《四庫全書》本作『《春秋》元命苞稱』。 #10此句《四庫全書》本作『自開闢至魯哀公十四年獲麟之歲』。 #11此句《四庫全書》本作『凡二百二十六萬七千年』。 #12《四庫全書》本無此句。 #13『者』,《四庫全書》本作『除』。 #14『而』,原作『為』,據《四庫全書》本改。 #15原衍『之』字。 #16『刃』,原作『君』,據《四庫全書》本改。 #17『嘗』,原作『有』,據《四庫全書》本改。 #18『閑』,《四庫全書》本作『閉』。 #19『範』,原作『心』,據《四庫全書》本改。 #20『始』,原作『坤』,據《四庫全書》本改。 #21『偶』,原作『為』,據《四庫全書》本改。 #22『者』,原作『數』,據《四庫全書》本改。 #23『象』,原作『後』,據《四庫全書》本改。 #24『牽』,原作『事』,據《四庫全書》本改。 #25『千』,原作『十』,據《四庫全書》本改。 #26『太』,原作『大』,據《四庫全書》本改。 #27『大』,原作『天』,據《四庫全書》本改。 #28『八』,《四庫全書》本作『百』。 #29『十』,原作『六』,據《四庫全書》本改。 #30#31中『合』,《四庫全書》本均作『含』。 #32原脫『物』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33『三十六』,原作『二十六』,據《四庫全書》本改。 #34『三』,原作『二』,據《四庫全書》本改。 #35『三十』,《四庫全書》本作『二十』。 #36原脫『日』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37『日』,原作『百』,據《四庫全書》本改 #38小原脫『人』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39『三因三』,原作『三因二』,據《四庫全書》本改。 #40原脫『陰』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41原脫『退』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42『大極』,《四庫全書》本作『元氣』。 #43『三』,原作『二』,據《四庫全書》本改。 #44『三十』,原作『十三』。 #45原脫『十五』二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46『三』,原作『二』,據《四庫全書》本改。 #47『戌』,原作『上』,據《四庫全書》本改。 #48『九千』,原作『九十』,據《四庫全書》本改。 #49『含』,原作『捨』,據《四庫全書》本改。 #50『三天』,《四庫全書》本作『參天』。 #51中原脫『三』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52『一』,原作『二』,據《四庫全書》本改。 #53『六十』,原作『十六』,據《四庫全書》本改。 #54『百四十有四』後,原衍『十有四』三字,據《四庫全書》本刪。 #55原脫『九』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天原發微卷之十七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鬼神   《易》者天地鬼神之奧也。始言幽明死生一句,趨一句說入鬼神上去。仲尼贊《易》以後,自顏曾思軻以下,至於周程張朱數君子而已降。是則聘竺二家,離了天地造化,又別作一樣看。釋以鬼怖人,令人皈嚮則不墮輪迴。老以傳誘人,令人修鍊則可長生。又降而世俗焉,則土木為像而廟之,巫現嘯呼而祝之。曰:如是而已,孰能探造化蹟哉,吁可慨也,已上。蔡謝氏曰:鬼神是天地間妙用,須是將來做題目,入思議始得。 《易?大傳》曰: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   以者用《易》中陰陽之理而觀察之也。天文屬陽故明,地理屬陰故幽。日月星辰明矣,亭毒寥邈又有幽焉。下入黃泉幽矣,發育呈露又有明焉。原始而來屬陽,故曰生。反終而歸屬陰,故曰死。人生隊百歲為準,存養得定,則雖老而陽亦壯。反之!則雖壯年亦衰。故陽為主,則陽去消陰,生意充滿,屈者伸,桔者榮,光風齊月,融溢充匝#1,並可以見神之情狀。陰為主,則陰來消陽,生意摯縮,伸者屈,榮者枯,如缺月妻風,陽氣消盡則死矣,又可以見鬼之情狀。天地問,陽只管生,若無陰以死之,則有生無死,造化亦幾乎息矣。故推幽明,可以知死生。推死生,可以知鬼神。一氣萬形,一息古今。通晝夜之道,而知天地造化,源源於是。非太極之英氣,有以為之歟。嗚呼!微哉。或問:《易》言天地日月四時,而終之以鬼神者,指二氣之屈伸而言也。周子言天地人,而終之以死生者,指在人一氣之聚散而言也。然則天地不可以死生言乎。曰:天地其形也,死生其氣也。人受天地之氣以生。陽魂屬天,陰魄屬地。死則魂氣歸於天,體魄降於地,依舊還大原堨h#2。故舉人之死生,可以包天地之晝夜。而日月晦明,四時變化,鬼神屈伸,皆在其中矣。孰得以窺其際。 程子曰:《易》說鬼神,便是造化。以春而原之,其必有冬。以冬為終,而反之其必有春。死生者,其與是類也。知生之道,即知死之道。知事人之道,即知事神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也。   朱子曰:鬼神自是難理會底。且就緊處做工夫,人生有多少道理。自稟五常之性以來,所以父子有親,君臣有義。須一一理會生底道理,則死底道理皆可知。如事君事親,事其所當。事盡誠敬之道,即移此心以事鬼神,則祭如在。祭神如神在,須是得這道理無欠缺。到得那死時,乃是生理已盡,亦安於死而無愧。故張子曰:存吾順事,設吾寧也。儒者以理為不生不滅,釋氏以神識為不生不滅。聖人不說死已,更說甚事。聖人只說既生之後,未死之前,須與他精細理會教是。六經載聖賢行事備矣,於死生之際無述焉,益以為常事也。《記》與《魯論》獨載曾子寢疾時事為詳,不過教學者以保身謹理而已。豈效浮屠不察於理,而以坐亡立脫為奇哉。胡明仲曰:人生物也,佛不言生而言死。人事可見也,佛不言顯而言幽。橫渠形潰反原,以為人得此氣而生。死則復歸大原去。益人死則氣散了。那大原裹氣,又別抽出來生人。 又曰:天地是體,鬼神是用。   天地是舉其全體而言,鬼神是舉其中運動變化通上下而言。如雨風露雷草木,皆是以類而推。春夏是神,秋冬是鬼。晝是神,夜是鬼。午前是神,午後是鬼。息是神,消是鬼。生是神,死是鬼。鼻息呼是神,吸是鬼。語是神,默是鬼。伸是神,屈是鬼。氣方來是神,反是鬼。日是神,月是鬼。初三後是神,十六後是鬼。天造是神,地化是鬼。草木方發生是神,凋落是鬼。人少壯是神,衰老是鬼。風雷鼓舞是神,收斂是鬼。風雨雷電初發時是神,風休雨過雷住電息是鬼。 張子曰:太虛不能無氣,氣不能不聚而為萬物,萬物不能不散為太虛。循是出入,皆不得已而然也。氣之為物,散入無形,適得吾體。聚而有象,不失吾常。聚亦吾體,散亦吾體。知死生之不亡者!可與言性矣。   朱子曰:性者,理而已矣,不可以聚散言。其聚而生,散而死者,氣而已矣。所謂精神魂魄,有知有覺者,皆氣之所為也。故聚則有,散則無。若理則初不為聚散而無有也。但有是理,則有是氣。苟氣聚乎此,則理亦命乎此矣,不得以冰嘔比也。鬼神便是精神魂魄,氣也,非性也。故祭祀之禮,以類而感,以類而應。若性則又豈有類之可言。然氣之已散者,既散而無有矣。其根於理而日生者則固,浩然而無窮。故聖人之祭祀也,設主立屍媾蕭灌魁。或求之陰,或求之陽。無所不用,其極而止,日庶或享之而已。其至誠惻怛精微恍惚之意,益有所不容言者,非可以世俗麓淺知見執一而求也。豈日一受其成形,則此性遂為吾有。雖死猶不滅,截然自為一物,藏乎寂然。一體之中,以俟夫人祭祝之,求而時出以饗之耶。又如此說,則其界限之廣狹,安頓之處所,鈴有可言者。自開闢以來,積至於今,其重併積疊,計已無地之可容矣。是又安有此理邪。且乾坤造化,如大洪爐。人物生生,無少休息。是乃所謂實然之理,不憂其斷滅也。今乃斗一片大虛寂目之,而反認人物已死之知覺,謂之實然之理,豈不誤哉。又聖賢所謂歸全安死者,亦曰無失其所。受於天之理,則可以無愧而死矣。非以為實有一物可奉,持而歸之,然後吾之不斷不滅者,得以宴然安處乎寂寞之中也。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是乃無所為而然者。與異端為生死事大,無常迅速,然後學者,正不可同日而語矣。 程子曰:鬼神祇是一箇造化。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是也。   此說明有禮樂,幽有鬼神。朱子謂此對幽明而言也。若謂幽有鬼神,而明無鬼神,便是錯認題目,不知鬼神之為何物,而溺於輪迴因果之說也。豈知禮樂中有鬼神,鬼神中有禮樂。二者一爾,第不可不分界限而辨別爾。天地定位辨於履,禮也。然二氣交感,其中未嘗無樂。風雷鼓舞,樂也。然風休雨止,雷墊霆息,各有序焉,其中未嘗無禮。禮撙節人情,氣之屈也。以和為貴,屈者又伸。樂動盪人情,氣之神也。而合止有節,伸者又屈,幽明交通,屈伸相禪,無往而不與鬼神通。彼釋氏則死殺看了,謂明則為人,幽則為鬼。豈知君子之所以謹獨者,屋漏暗室,洋洋如在。禮以束其筋體,樂以養其性情。禮樂之在吾身,即鬼神之臨乎其上。《易》註云:精氣謂七八,言木火之神,生物東南。遊魂謂九六,言金水之神!終物西北。老陰老陽,屈者為鬼。少陰少陽,伸者為神。 東南為明,西北為幽。非止謂天地黑暗中有鬼神,而明無之也。後世禮壞樂廢,人心浮偽。失其序而不和,所以交於鬼神者,非其道也。不瀆則餡,安有感格之理。 張子曰:鬼神二氣之良能也。   朱子曰:伊川說鬼神造化之逵固好,但只渾淪在這裹,不如橫渠說得分明,便見有箇陰陽屈伸往來在。愚按:陰陽二字,未可言鬼神。陰之靈日鬼,陽之靈日神。良能便是其靈處,所以能屈伸變化也。又舉張子物之初生,氣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氣日反而遊散。至之謂神,以其申也。反之謂鬼,以其歸也。又謂:人之初生,天地之氣只管增添,在身上漸長漸大。至極盛了,又漸衰耗以至於散。然皆自然而然,非有使之然,故日良能。 邵子曰:陰者陽之影,鬼者人之影,月者日之影,情者性之影。   陽也,人也,日也,性也,皆陰鬼月情之主。所主既定,影自從之。子月一陽生,應得五月一陰生。自子至巳六陽全,自午至亥亦六陰全。天上一陽應地下一陰,水中一物應岸上一物,物物皆然。但陽常為主,而陰常為影,如牝牡然。一日有十二時,一年便有十二月。日初則月生明,望則光滿,上下二弦生魄,至晦皆然。可以見鬼神之情狀。性中有箇仁義禮智之理,外面便影得箇惻隱羞惡辭遜是非之情。出來一箇形,便有一箇影。人之魂為神,便影得箇鬼之魄在其中。日至晦則月不光,人至老則神勞嘖。 又曰:思慮未啟,鬼神未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誰?人之為道,當至於鬼神不能窺處。善惡形於言發於行,人始得知之。但萌諸心發乎慮,鬼神已得而知之矣。   《中庸》曰:君子戒謹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此固君子謹獨之學,上不愧於屋漏也。然謂之思慮未啟,即喜怒哀樂未發之時,鬼神不得以窺其際矣。故曰:不由乎我,更由乎誰?益幽暗之中,細微之事進,雖未形而幾則已動。雖己所獨知,人所不知,而鬼神已知之矣。是以君子慎獨,不待著於言行。常若鬼神之臨乎其上,不敢有一毫之妄念,動於中也。昔人彈琴,見螳螂捕蟬,而聞者以為有殺聲。殺在心,而人聞其琴已知之,況於鬼神乎。君子於此,惟敬以直內而已。聽於無聲,視於無形,益不待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始用其力也。邵又曰:人心之神,即天地之神。人之自欺其心,即所欺天也。可不戒哉。天地虛明,不用耳目,而無不見聞也。 又曰:氣形盛則魂魄盛,氣形衰則魂魄亦從而衰。魂隨氣而變,魄隨形而上。故形存則魄存,形化則魄散。耳目口鼻心脾膽腎之氣全,謂之人。心之靈日神,膽之靈曰魄,脾之靈日魂,腎之靈日精。心之靈發乎目曰視,腎之精發乎耳曰聰,脾之魂發乎鼻日嗅,膽之魄發乎口曰言。八者備,然後謂之人。   此說人形體內#3,研磨其魂魄以知。人之一身,具天地鬼神之理之靈而不自反。終日馳逐於外,至於皓首沒世,而不自覺,亦可悲也。夫金木者,生成之始終,在人則精神魂魄。精為形而陰魄附,氣為魂而陽神依。四者都相離不得,所以魂魄隨氣形而盛衰也。形變則陽魂離去,魄化則陰形朽腐。所以先王以灰滅為極刑,而於人之死也,則卜宅兆哄安厝之。腎北方,天一水,故以藏精。精始化為魄,魄乃精之所自出,是精氣之佐使而並其出入。水能生木,木為之子,故膽中藏魄。心南方,太虛火用曉藏神。生陽日魂,魂乃神之所自出,是為神氣之輔弼,而隨其出入。火能生土,土為之子,故脾中藏魂。人之一身,精神其主,而魂魄其使也。精盛則魄盛。惟至誠則能生精,至精則能生神。誠也者,皆天一所生而無偽也。人能主於一,而不散其精,則至誠如神。心能御氣,不能主一。而散其精,則心為形役。豈徒沒世而無聞哉,其違禽獸不遠矣。人之生也,精神魂魄。性之用也,血氣水穀。形之用也,惟內外交相,養則精神強而魂魄盛。性者受之於天,鈴有藏焉。心者神所藏,腎者精所藏,脾者魂所藏,膽者魄所藏。統其藏者,心也。故能發見於聲臭言視之間,而不違其則者,所以靈也。形者資於地,必有府焉。肺為傳氣之府,肝為傳血之府,胃為化水穀之府,又為之胖腸斗流其查滓濁穢。故曰:天地之性人為貴,豈若異端者之言魂魄哉。昔有學神仙者,與予言曰:只就龍虎鶉龜上做起。又曰:只就心腎上。又曰:只就五藏中五行上探來,終不肯洩其旨歸。後得其要訣,下手處亦甚易。易但要精一工夫爾,今但知而不為也。昔朱子與蔡西山研窮一世,深曉之矣。嘗日!道家愛徑人,鉛汞玄牝,互換其名,使人不測。其實,則精氣二者而已。《楚詞》屈子載熒魄之說。以精神言也,熒,營也,陰靈之聚而有光景者。魄不受魂,則魂不載魄,而人死矣。益魂動魄靜,魂火二而魄水一。載營魄者,以魂加魄,以動守靜,以火迫水,以二守一。如人登車而載於其上,則魂安靜而魄精明。火不燥而水不溢,固長生久視之要訣也。然亦未言其所以也。朱子有詩曰:盜啟玄#4命祕,竊當生死關。又曰:但恐逆天道,偷生詛能安。則亦知之而不為爾。 朱子曰:精氣就物而言,魂魄就人而言。鬼神離乎人而言。生則謂之精 氣,死則謂之魂魄,物則謂#5之鬼神。氣是實底,魂魄是半虛半實底,鬼神是虛數多實數少。又曰:精氣兩箇合,則魂魄聚而為人。遊魂一箇離去,則陽己散,陰無所歸,故為變。   子產謂:人生始化日魄,既生魄陽曰魂。唐孔氏曰:人之生也,始變化為形。形之靈日魄。魄內自有陽氣。氣之神日靈,魂魄神靈之名。初生時,耳目心識手足運動,此魄之靈也。及其精神,性識漸有知覺,此則氣之神也。益魂陽屬火,魄陰屬水。天一生水,陰陽始交。魄既生暖者為魂,先有魄而後有魂。魂常為主為幹《淮南子》曰:天氣為魂陽神也,地氣為魄陰神也。樂祁曰:心之精爽是謂魂魄。魄屬形體,魂屬精神。精又是魄,魄是精之神。神又是魂,魂是氣之神。朱子謂:魂神而魄靈,魂陽而魄陰,魂動而魄靜。生則魂載於魄,而魄檢其魂。死則魂進散,而歸於天,魄淪墜而歸於地。運用動作底是魂,不運用動作底是魄。魄盛則耳目聰明能記憶。老人目昏耳贖記事不得者,魄衰也。魂熱而魄玲,能以魂守魄,則魂有所守,而亦靜魄以魂,而亦有生意。魂熱生涼,魄玲生暖,惟二者不相離。故陽不燥,陰不滯,而得其和矣。不然魂愈動,魄愈靜。魂愈熱,魄愈玲。二者不得其和而死矣。又曰:人生時,魂魄相交,死則各相離去#6。魄有箇形像在裹面,如水晶相祖,所以發出來為耳目#7之精明。月黑暈是魄,其光是魂。如香燒出汁子來是魄,那成煙後香底是魂。魂是魄之光燄,魄是魂之根柢。火是魂,鏡是魄。燈有光燄,物來便燒。鏡雖照見,卻在裹面。火日外景,金水內景。火日是魂,金水是魄。人之眼光是魄,耳亦體爾。何以為魄,曰能聽者便是魄。鼻知臭,舌知味#8皆是。但不可以知字為魄,知便屬心。若甘#9若鹹酸,要從舌上過。陰主藏受,故魄能記憶。在內陽主運用,故魂能發用出來。二物本不相離。精聚則魄聚,氣聚則魂聚。是為人物之體,至於精竭魄降,則氣散魂遊而無所知矣。就人身而言,氣雖屬陽,然體魄已屬陰,生之中已帶箇死底道理。變雖屬陽,然魂氣上遊,體魄下降,亦自具陰陽也。只今生人,便自一半是神一半是鬼。未死前神為主,已死後鬼為主。 祭義宰我曰:吾聞鬼神之名,不知所謂。子曰: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麼口鬼與神,教之至也。   郊特牲曰:魂氣歸於天者,以魂本附氣,人死則氣必浮。又曰:體魄降於地者,以魄本歸形,人死則形歸於土。聖人綠生事死,制其祭祀。存亡既異,別為作名。改生之神曰魂#10,改生之鬼曰魄#11。合魂與魄,命其名曰鬼神以尊事。故日二.明命鬼神,以為黔首。則百眾口畏,萬民以服也。延陵季子哭其子曰:骨肉歸於土,命也。若魂#12則無不之也。《爾雅?釋文》云:鬼之為言歸也。以骨肉祕歸於土也。其氣則發揚於上,則不測之謂神八》其實鬼神之本,魂魄是也。神之盛,謂口鼻噓吸出入知覺運動者之類。鬼之盛,謂耳目精明能視能聽精血強盛之類。或問:死生之說。謝氏曰:氣盡也。曰:有鬼神否?曰:余昔問明道先生曰:待向汝道無來,汝怎生信得。及待向汝道有來,汝但去尋討。便是答底語。朱子曰:鬼神上蔡說得好。曰:可者使人格之,不使人致死之。可者是合當祭如祖宗父母,這須至誠感格之。不要人便做死。人看他不可者,使人遠之。不要人做生,看待他不管,他便無了。問先生祭享則甚。曰:是他意思,別三日齋五日戒,求諸陰陽,四方上下。蓋#13是要集自家精神,所以格有廟叉泱與萃言之。雖然如是,以為有固不可,以為無亦不可。這裹有妙理,於若有若無之問。斷制得去始得,曰:不是鵲突,自家要有便有,要無便無。始得鬼神在虛空中,辟塞觸目,皆是為他,是天地問妙用。又曰:陰陽交而為神,形氣離而有鬼。知此者為智,事此者為仁。齋戒只是要團聚自家精神。古人用屍,要得陰陽一氣來聚這屍上,不是徒然。敵享誠敬盡,則氣自聚。古人祭祀處,便招呼得來。問祖宗已死,以何而來?曰:上蔡云:祖考精神,即我之精神。祭祀之感格,或求之陰,或求之陽。各從其類,求則俱來。非有一物積於空中,以待子孫之來。但主祭者,既是他一氣之流轉,氣已寓此,盡#14其誠敬,則已感格矣。或問:旁親外親之屬如何?曰:本從一源中流出一初無問斷。人死雖魂魄各散,魄又較定,須是招魂來復,這魄要他相合。聖人教人子孫,常常祭祀,是要聚得他那祖考之氣。當下雖已散了,然他根卻在這裹。誠敬盡,即便引聚他那氣在此。子孫這身在此,祖宗之氣便在此。他是有箇血脈貫通,所以神不敵非類,民不祀非族,只為這氣不相關。 朱子曰:鬼神屈伸往來只是氣。人之氣與天地之氣常相接,人自不見爾。人心纔動,便達於氣。便與這屈伸往來相感通。   先儒之說曰:有是理,便有是陰陽之氣。只這一氣入毫屋絲忽裹去,此心纔動。彼氣便應。如鬼神之靈光處是昭明,其氣蒸上#15處是煮篙,使人精神練動處,其風肅然是悽愴。所以祭義有求諸陽者,以報氣也。氣者神。故建設廟#16事墦燎擅香覦以蕭光,使氣上騰,皆陽之類。有求諸陰者,以報魄也。魄者,鬼也.o故薦黍稷羞肝肺首心覦以俠魷,加以鬱魁。灌地以求之。析木煙出,是氣滋潤底是魄。合魂與魄而一之,所以求鬼神之氣而祭之也。愚謂:呼吸是吾身之氣,雲雨是山川之氣。發揚#17於上,是神靈光明之氣。動於此,即應於彼。厥初生民,氣化之祖,傳授到此。子孫也,祖宗也,天地山川也,只是一氣貫通。先儒謂:死者魂氣既散,而立主以主之,亦須聚得些子氣在這裹。古者自始死弔魂復魄立重設主,便是常要接續他些子精神在這裹。古者釁龜用牲血,便覺那龜久不靈了,用些子生氣去接他。程子謂:名山大川興雲雨者,只是氣蒸成爾。氣便是神也。今人不知此理,纔遇水旱,便去廟中析禱,不知雨露從何而出。名山大川能興雲致雨,卻不問。著於土木人身上求之可乎?或問朱子:人之禱天地山川,是以我之,有感彼之。有子孫之祭先祖,是以我之,有感彼之。無神靈之氣,常屈伸而不已。人鬼之氣,則消散而無餘。消散亦有久速之異。但以我之氣而接其氣,若乃其誠敬,即上蔡所謂要有便有也。 程子曰:以功用謂之鬼#18,以妙用謂之神。又日:鬼神造化之邊也。   日暑月寒,晝明夜晦,春生秋殺、,夏長冬藏,其生成萬物者,皆鬼神之功用,有進可見也。又日:妙用而不可見者,視無形聽無聲,體物而不可遺。道無又有,道有又無。倏然忽然,或變或化。於虛空中而有雷有風,為雨為電。於樹枝上忽生花生葉,或謝或開。此天地間公平正直底鬼神,人所共睹而不以為怪者也。至於莫夜而有鬼火,白日而走飛磚,敵梁觸胸,附耳人言,千妖萬狀,不可勝紀。大易所謂載鬼一車。《春秋》所謂石言於晉金鼎鑄,而百怪伏漢劍試而神鬼嗥。范魯公之鬼扇,孔道輔之蛇質,可信不可信乎?日:此皆一氣雜揉所生,涉於邪暗人以為怪者,皆非天地之正氣也。益鬼神之生於陰陽,亦如人之生於世也。人有許多,物亦有許多,鬼神亦有許多。滿天地問密摻撈地隨象賦形,各各具足,不可謂無也#19。生於天者,為日月星辰,則有彗孛桔雹之變。生於地者,為山川草木,則有山魁海若魑魅魍魎之類。.生於水火土石而為變者,則有滔天燎原雨土崩崖之變。至於人也,其正者,為聖賢君子。其變者,為愚駿癡蠢,為悍暴強梁。又其大者,不觀濁河清,則為紛亂宇宙之怪人。而其死也,或為聰明正直之神,而廟食百世。或銜冤茹苦而結為牛鬼蛇神。其變有不可勝言者烏,可謂無第論其正不正爾。子朱#20子有言:如冬寒夏熱,此理之正。或時夏寒冬熱,豈可謂無此理哉。此、聖人所以道其常,而不語怪也。 程子又日:伯有為厲事,別是一理。朱#21子曰:謂非死生之常理。又日:人氣未盡而強死,自是能為厲。子產為之立後,使有所歸。此語窮理煞精,可謂知鬼神之情狀矣。   左氏鄭人相驚日:伯有至矣,則皆走不知所往。或夢伯有介而行,日:予將殺帶,又#22殺段也。國人益懼。子產立公孫洩以撫之,乃止。日:鬼神有歸,乃不為厲。吾為之歸也。晉趙景問日:伯有猶為鬼乎?日:用物精多則魂魄強,是以有精爽至於神明。匹夫匹婦強死,其魂魄猶馮依於人,以為淫厲。況良霄我先君穆公之冑,其用物也宏,其取精也多,其族又大所馮厚矣。而強死能為鬼,不亦宜乎。唐孔氏曰:謂其居高官而任權勢奉養厚,故用物精多而魂魄強。或問:先儒言鬼神之事,道有又無。今左氏所載,不可謂無矣。朱子謂:人稟天地之氣,終有散時,特散有遲速爾。其精神所到,上動於天。昔荊軻慕燕丹之義,而白虹貫日。衛先生為秦畫長平之策,而太白食昂。漢殺孝婦,而三年大旱。晉殺一無罪都督,而血逆#23流於柱。他如齊景公夢梧丘之鬼,漢王氏雪鵲亭之冤。史氏所書,皆不可誣也。愚請各條其說,不使後之言鬼神者,失所趁向,而茫無指准。是亦敬而遠之之義。其說日:陰陽二氣,散在兩問。觸目無非鬼神者,不隨他地頭去分別,則混為一區。幽明惑亂,而人道不立矣。故在天為日月星辰,風雨霜露,四時寒暑,鈴有鬼神行乎其中,顯然可見。《書》所謂裡於六宗是也,自當作一類看。在地則五嶽四瀆,山君川後能出興雲雨,以助化工,不可謂無。武成所謂所過名山大川是也。當自作一類看。有功德在民,載在祀典,如昌黎所謂勾龍。後稷以功,夫子以德,為聖為賢,歷萬世而不可磨滅者,當自作一類看。如人死日鬼,氣已散了。子孫精神聚處,則祖考來格。《魯論》所謂: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豈特士祭其先為然。自天子至於庶人,皆有等級分劑,不可瑜越,當自作一類看。下而至於山夔土#24績水罔木妖,無鬼有論而怪興,蘆菔誅罔#25而躬對,不可不信也。或懸穎附箕,或生霆起鶴,天地問自有此等遊魂鬼衍,足以惑人,不可謂無,但非其正。亦當自作一類看。分類既精,而析理甚明。谷永所謂:明於天地之性,而不惑於神怪。昔人所謂以道治天下,則其鬼不神,脩身之道得矣。人之一身,鬼神之會也。只這軀殼在此裹,而內外無一非天地陰陽之氣,此心纔動便應。故日: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吾心正,則那公平正直底鬼神自相應。一有不正,則彼之遊魂戾氣亦相糾結而不可解矣。朱子日:如魚在水,外面闢水即他肚裹水。鱖魚肚中水,便是鯉魚肚中水。斯言雖小,可以喻大。後世以來,妖淫浮祀之說興,而吾心鬼神之德荒矣。嗚呼,悲哉! 天原發微卷之十七竟 #1『匝』,原作『雨』,據《四庫全書》本改。 #2『大』,原作『天』,『去』,原作『法』,均據《四庫全書》本改。 #3此句《四庫全書》本作『此就人之形體內』。 #4『玄』,《四庫全書》作『元』。 #5『謂』,原作『為』,據《四庫全書》本改。 #6『去』,原作『雲』,據《四庫全書》本改。 #7『目』,原作『日』,據《四庫全書》本改。 #8『味』,原作『朱』,據《四庫全書》本改。 #9『甘』,原作『行』,據《四庫全書》本改。 #10此句《四庫全書》本作『改生之魂曰神』。 #11此句《四庫全書》本作『改生之魄曰鬼』。 #12『魂』,《四庫全書》本作『魂氣』。 #13『蓋』,原作『益』,據《四庫全書》本改。 #14『盡』,原作『書』,據《四庫全書》本改。 #15『上』,原作『止』,據《四庫全書》本改。 #16『廟』,原作『朝』,據《四庫全書》本改。 #17『揚』,原作『楊』,據《四庫全書》本改。 #18『鬼』,原作『鬼神』。 #19以上自『名山大川能興雲致雨』至此句,為《四庫全書》本所無。 #20『朱』,原作『失』,據《四庫全書》本改。 #21『朱』,原作『未』,據《四庫全書》本改。 #22『又』,原作『入』,據《四庫全書》本改。 #23『逆』,原作『進』,據《四庫全書》本改。 #24『土』,原作『上』,據《四庫全書》本改。 #25『罔』,《四庫全書》本作『囚』。 天原發微卷之十八 魯齋鮑雲龍景翔編著虛谷方回萬里校正 變化   天地變化而陰陽生,陰陽變化而人物生,人物變化而聖賢生。古之為士者,三年有成,十年一化。始乎為士,終乎為聖。人皆變化其氣質之性,以復於天命之性。亦曰:敬而#1已矣。敬則主一,一則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惟天下至誠為能化。或問:變化何以居二十五篇之終。曰:自太極肇判以來,天地如大洪爐,人物生其中。自無而有,皆從裹面陶冶出來。自有而無-,又從裹面銷縮將去。由先天開物之初六萬四千八百年,後天自禹甲子至元#2甲午,又三千五百一十餘年。中問人物,幾變幾化,聖賢幾古幾今,陵谷變遷,宇宙更革,安有一人一物之常在。惟賴典籍之存,有可稽考云爾。寒變燠,燠變暑,暑變涼,涼又變玲,變之中有化焉。故春化為夏,夏化為秋,秋化為冬。寒暑代謝,無有窮已。人之與物,亦囿於天地變化之中而不能違也。腐柱生芝麻,扶蓬直。魚化龍,潛者變而飛#3。雀化蛤,飛者變而潛。鷹化鳩,惡者變而善。鳩化鷹,善亦可變而惡。貍變而豹,豹變而虎,小固可以化大矣。惟聖罔念作狂大,或變之而小,亦可惜哉。以陰陽推之,亦無有不可變者,況靈於萬物而為人乎。瞽之子可為堯,塗之人可為禹,陋巷之如愚,可以為聖人。此#4善於變化者也。其不善變化者,丹朱商均不肖其父,夏癸商辛不類其祖,下惠壞踏#5弟不能化其兄,桓魑司馬牛兄不肯似其弟。人為天地萬物之靈,而不能自戶其氣質以復於善,是有負於天地之化有也。然則欲善於變化者當如何?亦惟純於敬以造誠之閩域,則無愧於為人,而可與天地參矣。士希賢,賢希聖,聖希天。捨敬其將曷以此變化一篇,所以殿諸篇之後者以此。 程叔子曰:《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朱子曰:變者化之漸,化者變之成。又曰:陰變為陽,陽化為陰。   變化相對言,則變是長,化是消。若統體言,則皆是化。到換頭處,便是變。變是自陰而陽,自無而有,自微而著,自夜而晝。柔#6變為剛,寒變為暖。自萌芽變來成枝葉,突然浸長,改換而有頭面者,變也。化是自陽而陰,自有而無,自盛而衰,自晝而夜。剛化為柔,暖化為寒。幾有形有迸者,皆漸漸怎地消縮去,以至於無者,化也。又曰:陰變為陽,變是進,自然長得猛。陽化為陰,化是退,自然消#7去無形進。陽進極而回,故為退。陰退極而上,故為進。故曰:變化者,進退之象也。陽化為陰,陰變為陽,變化也。所以變化者,道也。道者,本然之妙。變化者,所#8乘之機。故陰變陽化,而道無不在。兩在故不測,故曰:知變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為乎。故神無方而《易》無體。神無方者,或在陰,或在陽。如方在春,或已為夏。方在秋,或已為冬。《易》無體者,或為陰,或為陽。如方為春,而又為夏。方為秋。而又為冬。交錯代換,而不可以形體拘也。伊川云:變如物,方變而未化,化則更無舊進。《鶴山要義》卻云:反歸舊形,謂之化。漸漸改者,謂之變。雖有舊形忽改者,謂之化。此古說也。今說到朱子方親切。 朱子曰:化而裁之存乎變。裁是裁截之義。又曰:推而行之存乎通。通是通其變。將已裁定者,推而行之。   如一歲裁為四時,一時裁為三月,一日裁為十二時,此是變也。陰陽互變,若不裁截,豈有定體。往來不窮謂之通,因其變而處得恰好便是通。通則不窮。化是因其自然而化,裁是人為,變是變了他。化是箇疊晝地漸去底意思。如天意漸漸涼,到得立秋便截斷,這已後是秋便是變。如子丑寅卯十二時,皆以漸化而不見其進,及亥後#9子時便截取,是屬明日,所謂變也。又如星辰運行,無頃刻停息。若以逐時及昏日一紀之,則一日差一度,亦記不得。所斗只於逐月裁斷。通昏某中旦某中,逐日便是。化到這一月處,便是變。又如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漸次進去,到那滿時,這便是化。自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聖人去這裹截做四時,這便是變。 又曰:通其變,使民不倦,須是得一箇人通其變。若聽其自變如何得。   如亢龍有悔,是不通了。處得來無悔,便是通。通其變,只要常教流通不窮。如人處富貴貧賤,夷狄息難,這是變。行乎富貴,行乎貧賤,行乎夷狄,難,至於無入而不自得,此便是通。如#10就化處裁截,便是變。就#11上處得好,便是通。天下事物之變,只由他陰陽兩箇。他自陰了反陽#12,陽了反陰,只得順他。聖人若到那善之極處,又自有一箇道理。不到得履霜堅冰至之地,陽#13裹纔見陰生,便百種去裁抑他,固是如此。若一向是陽,則萬物何由得成。他自是您地,國家氣數盛衰亦急地。堯到那七十載時,也自衰了,便所以求得一箇舜,分付與#14他,又自重新轉遍。若一向做去,到死後也衰了文武#15。急地到成康也,只得怠地持盈守成到這處極了,所以昭王便一向衰扶不起了。漢至宣帝以後,便一向衰去。直至光武,又只一二世便一向扶不起了,國統屢絕。劉日光武,便是如康節所謂秋之春,時節也。#16 又曰:看人處天運中無一時閑,吉凶悔吝,一息不停。如大車一般,一憊衰將去。聖人只隨他去看道理如何,這裹則將這道理處之,那裹則將那道理處之。   乾六爻六陽,逐爻取象。言聖人居住節次,所處之位不同。潛見惕躍飛亢隨所處,而皆當潛則隱於下而未用田是平地所在,縱有水亦淺淵,是深處不可測。躍離乎行,而未至於飛。行尚以足,躍則不以足。一跳-而起,足不踏地。跳得便上天去,不得依舊,在淵裹皆不可測。下離乎行,上近乎飛。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不似九二安穩。此是進退不得,皆不由我,只聽天時了。以聖人言之,便是舜之歷試,文王三分有二,湯武嗚條牧野。到上九又亢九三-』是伊周地位,然已自難了。看來人在天運中,無一時閑。跳得便做,有德無位。做不徹,亦不失為潛龍。吉凶悔吝,無一息停。如大車輪一般,急地裒將去,聖人只隨他怎地去做。所謂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豈有一毫私意於其間哉。 又曰:夫乾天下之至健也,今人只坐時見他健不健了,不待玫事而後見。   朱子曰:某人所記劉元城,每與人相見,終坐不甚交談。欲起屢留之,然終不交談。或問之。元城曰:人坐久不傾側,叉貴人也。故觀人之坐,可以知人之貴賤壽夭。後見草堂先生,又謂元城極愛說話。其在南京四方之衝也,東南士大夫往來者無不見之。賓客填門,縱口極談,無所顧忌。其死之時,乃宣和二年,年七十八,去靖康之禍只三四年問爾。元城與陳了翁死同時,不知二公若留在靖康,當時若用之何以處也。愚曰:紹興初,維揚馬永卿作語錄,謂親見元城來年可六十三四,容貌堂堂精神,言語雄偉闔爽。每見客無寒暑早晏,又冠帶而出。雖談論瑜時,體無傾側,肩背聳直,身不少動,至手足亦不移噫。可畏人也。馬雲疏其語時,今已二十六年。則紹興五年,去元城死時十五年爾。元城初從司馬溫公學,從不妄語一句。入得此榻柄,終身持守得定,德成行尊,海內仰之。過嶺即斷酒絕慾,褊歷水土惡弱獨無恙。精神壽考,非常人所及。 邵子先天方圖圓圖四象相交,成十六事。八卦相盪,為六十四。交感之妙也,人物化生皆自此出焉。#17   天地之氣交而生人物,觀其所交,則氣之所至,可以知其類之所從出矣。天氣交乎地,於人為男,於物為牡。地氣為交乎天,於人為女,於物為牝。男女杜牝,又自交而生生化化之類不窮。人物既生,氣隨天地之氣升降交感。人得天地之中氣,四方之氣無不感。物得天地之偏,而亦各隨所感。故觀天地之氣交,可以知人物之初生矣。觀天地之氣感,可以知人物之相生矣。天地形也,其交也以乾坤。乾坤不用,其交也,以坎離。非知道者,孰能識之。一日之氣十二時,一月之氣三十日,一歲之氣十二月。氣之所至,萬物各以其氣稟,隨所稟而受天地之氣,以為生生不窮之本。人得天地之中,故與天地同運,而收萬物之氣於一身。此人所以貴於天地,靈於萬物也。有能得天地之道,執其機而用之,是亦天地而已矣。 又曰:得天地之中氣為人,而四方之氣無不具。故人為天地之貴,萬物之靈也。   人頭圓頂天,足方履地,面南背北,左東右西,耳聰目明,手舉足履,無不通正。居天地中,當子午位。君臣父子,五典之倫,仁義禮智,五常之理,根於心而著於外。得其氣之清而正且通者,為聖為賢。得其氣之濁而偏且塞者,為愚為不肖。至於近東者多仁而柔,近西者多義而剛,亦氣稟之異,不得不然。夷狄亦人類,悍暴無禮義者,以其得地尤偏,故稟氣亦偏。氣使然也,非性也。人直生,禽獸橫生,草木側生。橫生者,得氣尤偏。故首西向背天足地於其偏之中,亦有仁義存焉。得東者仁,得西者義,所以當卯酉之位。禽雖橫而首昂,與獸微異。亦得東方之氣者仁,得西方之氣者義。鱗甲毛蜆之類,又氣之漸入於地者也。側生者,得入地之氣。得西北者剛,得東南者柔。天下之類盡之矣。龍得正東,虎得正、西。故東有蒼龍,西有白虎。《說文》 云:麟東方仁獸,騁虞西方仁獸。幾得東氣皆角,得西氣皆齒。角者,常仁。其不及者,亦柔而易MlJ 如牛羊之類。是其太過者,鈴剛而多賊,如豺狼犬豕之類。是西方獸皆宵行,東方獸宵則暝。惟龍不麗此數,神故也。禽橫而首昂,以氣離地,以上漸近乎天,故首昂而能飛。然東西者,自下而升,首短尾長,羽多文,其將飛必騰而上。西南者,自上而降,首長尾短,羽多玄縞,其將飛又墜於下。亦有仁義存焉。升之小者,為雞雉,飛不離地。大者為鸞鳳,飛沖天。降之小者,為鴒.為鶴。飛近天極。為兔鴨飛拾地,至於入水。東南夜暝,西北夜飛。自戌至酉漸入地,自寅至卯漸出地。故西方為甲蟲蝶,蟲常多墊,氣漸入故也。東方為鱗蟲羽,蟲常多生,氣漸出故也。故龜電之類善伏息,魚蛇之類善變化。陰陽變化,升降使然也。草得入地之氣,故皆倒生,與人正相反。益氣有逆順,不容不然。生於東者柔,秋落春夏榮。生於西者剛,春落秋冬榮。枝葉向陰,葉不離地,故獸宿之且食其葉。木參乎天,故禽棲之且食其實。類也。亥子丑三方不生物,餘方皆生物。惟其不生,故天地自相生。此天地所以長久而生物不息也。歲之冬,月之晦朔,日之夜,天地之道也。 張觀物曰:人壽百歲,自陰之長數言之,一年為增一歲。自陽之分數言之,一年為臧一歲。   天以一三五七九而造始。自子至巳,六至九,少至多。為陽長陰消,其氣自下而上。陽生於下,為陰中之陽。此所謂陽先分之,以立大限也。陽分則虛,虛為陰。陽極則陰生。地以二四六八十而續終。由午至亥,自九至六,自多至少。為陰長陽消,其氣自上而下。陰生於上,為陽中之陰。此陰乃長之以充其細數也。陰長則實,實為陽。陰極則陽生。陽先立大限者,如人壽百歲,已有定數。陰來消陽者,消其已定之數。陰以形數言,雖似一年長一歲。陽以分數言,實一年喊一歲也。故曰:陽來則生,陽去則死。非陽去也,陽為陰消,盡其數爾。 朱子曰:言貴有序,言語無序,則不能有所為也。   艮六五,艮其輔,輔頰車也。艮止其輔,言不妄出而有序,則人易聽易行而悔可亡矣。漢賈誼有才文,亦雄偉,胸次狹甚,著事不得,有些子盡要迸出來一齊說了。只管跳躑暴躁不已,失進言之序,宜乎其徒#18。絳灌之#19說帝,亦謙讓未遑,終是做事不成。如韓信鄧禹孔明輩,其言語皆有次序,所以其君易聽,終身行之,不易其素。豈特無悔而已哉,素有一定之規模爾。或問:鹹上六為輔,艮六五為輔,何也?曰:鹹以兌上為口,艮以九三為心,故以五之陰為輔。 邵子曰:人之所以靈於萬物者,謂其目能收萬物之色,耳能收萬物之聲,鼻能收萬物之氣,口能收萬物之味。   其日聲色臭味者,萬物之體。目耳鼻口者,萬人之用。體用交,而人物之道備。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有性有命。窮之盡之至之,而後可用。天下之目耳鼻口,為己之目耳鼻口。則目無所不觀,耳無所不聽,口無所不言,鼻無所不通。夫如是,則以天下之心為心。心無所不謀,故能以一心觀萬心。一身觀萬身,一物觀萬物,一世觀萬世。不觀以目,而觀以心。不觀以心,而觀以理。天下之物,孰有出於此理之外哉。故曰:萬物靜觀,皆自得以此。又曰:自天地觀萬物,則萬物為萬物。自太極觀天地,則天地亦物也。人能盡太極之道,則能範圍天地,曲成萬物,而造化在我矣。豈千千之物為細物,千千之民為細民之比哉。 又曰:天下將治,人必尚行尚義。天下將亂,人必尚言尚利。   尚行則篤實之風行,尚言則詭譎之風行,尚義則謙讓之風行,尚利則攘奪之風行。是以三王尚行入於義,五伯尚言入於利,下於喜伯夷#20而已哉,豈忍言哉。三代世治,未有不治人倫之為道。三代作#21亂,未有不亂人倫之為道。去人倫則夷#22矣。自古殺人之多,未有如秦之甚。夫殺人之多,不叉以刃。謂天下之人無生路可趁,況以刃多殺之乎。 朱子曰:人心道心,精一執中,一十六字爾。而一身之是非得失,天下之安危治亂,莫不係焉。堯舜禹湯文武傳之孔子孟子者,此也。   三代有道之長,人以此立心,國以此立治。自孟軻氏沒,此學不傳,功利乘之。漢唐而下,千五百年問,未免架漏牽補。過了時日,雖不無小康,而二帝三王周孔所傳之學,未嘗一日得行乎天地之問也。世之學者,稍有才氣,便不肯低心下意,做儒家事業,聖學功夫。但取獲禽之多,不羞詭遇之不正,反取斂,然規矩準繩之儒而姍笑之。此正學所以不明,而世變日下也。 又曰:君子小人,上達下達,只初問用心,分毫之差爾。   由乎天理,故日上達。只管透進向上,日進一日,徇乎人欲。日究汙下,故日下達。小人只管向下,一日沉淪一日。被這人欲墜下去,如人墜水相似。大抵上下之分,初問只爭些子,少問究竟將去,越見差得多。雖有智力,亦補助救扶他不得了。 古今人表述孔子之言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又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唯上智與下愚不移。   班氏曰:自書契之作,先民可得而聞者。經傳所稱唐虞以上,帝王有號鎰,輔佐不可得而稱,而諸子頗言之。歸乎顯善昭惡勸戒,後人故傳釆焉。解說經義日傳。傳曰:譬如堯舜禹稷萵與之為善則行,鯨罐兜欲與為惡則誅。可與為善,不可與為惡,是謂上智。桀紂、龍逢、比干,欲與之為善則誅,於#23莘桀之勇人、崇俠紂佞臣,與之為惡則行。可與為惡,不可與為善,是謂下愚。齊#24桓公,管仲相之則伯,豎貂輔之則亂。可與為善,可與為惡,是謂中人。玆因以列九等之序,究極經傳,繼世相次#25總備古今之要略雲。 上上聖人,太昊帝伏羲氏#26炎帝神農氏#27,黃帝#28軒轅氏,少昊金天氏,顓頊高陽氏,帝譽高辛氏,帝堯陶唐氏,帝舜有虞氏,帝禹夏後氏,帝湯殷商氏,文王周氏,武王周公,孔子。   伏羲、神農、黃帝,三皇也。少昊、顓頊、高辛、唐虞,五帝也。《書》序已言之矣。禹、湯、文武,三王也。周公,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制禮作樂,身致太平,聖德不可加矣。仲尼祖迷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六經製作,垂詔萬世。自伏羲以來,至於孔子,集大成矣。班氏列古今人品,分為九等。以此一十四聖,歸之上上,固得之矣。胡為上中以下,析為八等。名實不稱,錯亂顛倒,俱失其次序哉。愚併紀張顏二氏之辮於#29 後。張曰:老子之默,仲尼所師,雖不在聖,要為大賢。文伯之父#30 ,達於禮典,動為聖人所嘆,言為後世所則,而在第四。田單以即墨孤城,復強齊之大;魯連之博通,忽於榮利;蘭子申威秦王,退讓康頗;乃在第五。大姬巫怪,好祭鬼神,陳人化之,國多淫祀;寺人孟子,違於大雅,以保其身,既被官刑,怨刺而作;乃在第六#31。繆毒之蒸,昏亂禮度,惡不忍聞,乃在第七。其餘差違,紛錯不少。本業未究,而尋遇竇氏之難,使之然乎。顏曰:六家之論,輕重不同。百行所存,趣捨難一。張氏輒申所見,裙摭班史。然而所編,又自差舛大要,知其古帝王之號而已。諸人士見於史傳者,無待解釋。其問幽昧;時復及焉。 邵子曰:人有十百千萬之不同,各四四一十六等。上而皇帝王伯,下而士農工#33 商,賢愚相遠遼絕矣。   人也者,物之至。聖也者,人之至。生一一之物,當兆兆之物,豈非人乎。生一一之人,當兆兆之人,豈非聖乎。故千千之民,分一民者,細民也?一一之士,能兼兆民者,巨民也。物有小大,民有賢愚。故曰: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億人之人,有兆人之人。 又曰:人有三品,善惡在焉。上品之人不教而善,中品之人教而後善,下品之人教亦不善。不教而善,非聖而何。教而後善,非賢而何。教亦不善,非愚而何。   幾言教者,教其可教者也。不可教者,非其所能教之也。雖然不可以教之,亦可以戒之,庶幾免於凶德也。是故作善則謂之吉人,作不善則謂之凶人。夫吉人者,目不視非禮之色,耳不聽非禮之聲,口不談非禮之言,足不履非禮之地。人非其道不交,物非其義不受。就賢如飢渴,避惡如陷弈。良如金石,重如丘山,儀如鸞鳳,氣如芝蘭。或曰:不謂之吉人,五p 不信也。凶人者,言語險躁,責名逐非,耽酒好色,惡直醜正,幸災樂禍。嫉良善如仇偉,犯刑憲如衽席。小則損身滅性,大則覆宗絕祀。或曰:不謂之凶人,吾不信也。《易》 曰: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此之謂也。南軒張氏曰:人有三#34 等,上焉不變,下焉不變,軒輊斯世者,常是中等人。君子聚於朝中,人皆化為善,則是二分君子一分小人。小人得用,中等皆被引用,則是二分小人一分君子。愚曰:康節之言,所以教人為善。南軒之言,所以勉勵朝廷用君子之善,家齊而後國治。二先生之言,可為萬世法。邵又曰:堯舜之世,難乎其為小人。雖有四凶,不能肆其惡。商紂之世,難乎其為君子。雖有三仁,不能遂其善。此又係乎上之人,變化之如何。 程子曰:性相近,習相遠。此言氣質之性,非性之本也。張子曰: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故氣質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朱子曰:人氣質相近之中,又有美惡一定,而非習之所能移者,下愚也。   或問:性之本何也?曰:孟子道性善是也。程子所謂極本窮原之性也。張子所謂萬物之一原,是為天地之性。乃未受生以前,天理之流行。所謂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言者,亦可謂之命也。自其理言之,不雜乎氣質而言,是乃天命付#35予萬物之本然者,純粹至善。降而在人,則寓乎氣質之中也。故其言日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蓋謂天地之性,未嘗離乎氣質之中也。故曰: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又問:氣質之性何也?曰:天地之所生物者,理也。其生物者,氣與質也。人物得是氣質以成形,而其理之在是者,則謂之性。然所謂氣質者,有偏正純駁昏明厚薄之不齊。故性之在是者,其?為品亦不一。告子所謂生之謂性,程子所謂生質之性,苟卿所謂性惡,揚雄所謂善惡混,韓文公所謂三品。是皆指氣質之性而言也,而不知性之本。愚謂:孟子道性善,知本矣。而不言氣質,所以啟苟揚韓之紛紛也。故程子曰:論性不論氣不備,苟揚韓言氣質之性矣。而所以為性,則不知直去孔孟千餘年後,至濂漢而始明。故又曰:論氣不論性不明#36。黃勉齋有言:橫渠張子,分為天地之#37性,氣質之性,然後朱#38子之說始定。信哉,斯言。又曰:氣有偏正,所受之理隨而偏正。氣有昏明,所受之理隨而昏明。木氣盛則金氣衰,故仁常多而義常少。金氣盛則木氣衰,故義常多而仁常少。此氣質之性,有善惡也。既有氣質善惡之性,則非天地本然之性矣。以子思未發之中求之,此心未發,其中湛然,萬慮不生,是天地之性純粹至善。則氣雖偏而理自正,氣雖昏而理自明。氣雖有嬴乏,而理則無勝負。及其感物而動,則氣動而理亦隨之。或理動而氣挾#39之,由是至善之理聽命於氣,善惡由之而判矣。先師嘗曰:此心未發之前,氣不用事。所以有善而無惡者,此也。又曰:性近而習遠者,何也?曰:自其常者而言之,則性之善者,習於善而日進乎高明。性之惡者,習於惡而日流乎汙下。自其變者而言之,則性之善者,或習於惡而失其善。性之惡者,或習於善而失其惡。幾是四者,始皆相近而終則遠矣。又引程子之言曰:人性本善也。語其才,則有下愚之不移。下愚有二焉,自暴自棄也。人苟以善自治,則無不可移。雖昏愚之至,皆可漸磨而進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棄者,絕之以不為。雖聖人與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謂下愚也。然其質,非叉昏且愚也。往往強戾而才力有過人者,商辛是也。聖人以其自絕於善,謂之下愚。然考其歸,則誠愚也。又云:懈意一生,便是自暴自棄。朱子曰:自暴者,有強悍意。非毀禮義是不好,不通與他說好話。自棄者,有懦弱意。亦道禮義是好,也受人說,只是自不肯做。 張子曰:德不勝氣,性命於氣。德勝其氣,性命於德。窮理盡性,則性天德命天理。氣之不可變者,獨死生脩夭而已。故論死生,則曰有命,以言其氣也。語富貴,則日在天,以言其理也。此大德所以必受命。   呂氏曰:君子之所以學者,為能變化氣質而已。德勝氣質,則愚者可進於明,柔者可進於強。不能勝之,則雖有志於學,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蓋均善而無惡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強弱之稟不齊者,才#40也,人所異也。誠之者,所以反其同而變其異也。夫以不美之質求變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鹵莽滅裂之學,或作或輟,以變其不美之質。及不能變,則日天質不美。非學所#41變,是果於自棄,其#42為不仁甚矣。大德叉受命者,德即理也。程子謂:行天命天達天理也#43,叉受命是得其應也。天之報應,皆如影響。得其報者,是常理也。不得其報者,非常理也。但人以淺狹求之,便為差,互天命不可易也。然有可易者,惟有德者能之。如脩養之,引年世祚之。析天永命,常人之至於聖賢,皆此道也。侯氏曰:得其常者,舜也。不得其常者,孔子也。舜自匹夫而有天下,栽者培之也。桀自天子而為匹夫,傾者覆之也。天非為舜桀而存亡之理,固然也。即是而推他,可以觸類矣。 朱子曰:化不是一日內頓然便想地,人之進德亦然。三十而立。不到那三十時便立,須從十五志學,漸漸化去。不惑、知命、耳順、從心,皆然。   胡氏曰:孔子十五而志於學。何學也?曰:大學也。所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也。三十而立。何立也?曰: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不退轉也。四十而不惑。何不惑也?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卓然立乎萬物之表也。五十而知天命。何知也?曰:元亨利貞,乾之四德,行之昭明,浩然與萬物同波?處之,各得其分而不亂也。六十而耳順。何其順也?曰:所過者化,所存者神,幾於天矣。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跡矩。何也?曰:以其動也天,故也。子貢曰: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非天能如是乎。愚謂:聖人之學與天無極,如建千萬年之基業。然志欲大而久,故三十以前,十五年一化。入大人之學,以開其志,又十五年。持循已久,則所學不變,而卓有成立矣。自此以後,疊疊地去。十年一化,有漸進底意思。不惑則進於立矣,故洞然於事物當然之理,而無所疑。又十年而知天命,則不惑又不足言矣。此心與天命,相流通無問然也。又十年而聲入心通,無所違#45礙,不思而得也。由是涵養積累之久,至於從心不瑜矩之地。此十年之問,則安而行之,不勉而中矣。蓋夫子之學,乾大人之學也。前三十年,分為兩節,所以開其久大之基#46。後三十年,分為三節,所以造於從心不瑜矩之地。確乎,不拔志學也,閑邪存誠而立也。知至知終,不惑也。聲氣相求,耳順也。乃見天則不瑜矩也。故曰: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夫豈一日之力而至此哉。吾故曰:夫子之學,乾大人之學也。黃勉齋謂:說者以為聖人立法,謙辭以勉人,則聖人皆是架空虛誕之辭,豈聖人正大之心哉。至哉,斯言。朱子亦曰:聖人非心實自聖而姑為,是退託也。 又曰:致知誠意,是學者兩箇關。   致知乃夢與覺之關,誠意乃善與惡之關。、透得致知之關即覺,不然則夢。透得誠意之關則善,不然則惡也。 天即人,人即天。   人之始生,其得於天也。既生此人,則天亦在人矣。幾語言視聽動作皆天,故日顧提天之明命,常見得此道理,昭然在目也。下學者,事也。理在事中。若直能盡得,下學之事則上達,天理便在。此人之所生,理與氣合而已。幾思慮雲為皆氣也,而理存焉。故發為五常#47萬善皆理也。西山真氏曰:窮理主知而言,無一物之不格。盡性主行而言,無一理之不體。知得盡,行得盡,便是至於命。命是天之賦#48於我者。圓外竅中是心之體,虛靈知覺是心之用,仁義禮智是心之理。五峰胡氏曰:大哉,性乎!.萬善具焉。天地由是而立。有源之水,寒冽不凍。有德之人,厄窮不塞。日沒見#49,託於月。孔子亡#50矣,道託於孟。 周子曰:聖希天#51,賢希聖,士希賢。伊尹顏淵大賢也。伊尹恥其君不為堯舜,一夫不得其所,若撻於市。顏淵不遷怒,不貳#52過,三月不違仁。志伊尹之所志,學顏子之所學。過則聖,及則賢,不及則亦不失於令名。   朱子曰:隨其用力淺深,以為所至,遠近不失令名,以其有為善之實也。故胡氏曰:周子息人以發策波#53科榮身肥家希寵為事也,則曰:志伊尹之所志。息人以知識聞見為得而自畫,不待賈而沽也,故曰:學顏子之所學。人有真能立伊尹志,修顏子學,然後知《通書》之言,包括至大,而聖門之事業無窮矣。愚曰:學者欲變化其氣質,莫大於希聖希天之學。然爻自希賢始,伊尹耕莘樂道,未嘗無顏淵之學。顏淵居陋巷而有為邦之問,未嘗無伊尹之志。二大賢易地則皆然。士能反身而誠,不事綠飾,希之則是必也。立志講學以實,而無愧於身。事親從兄以實,而無愧於家。忠信篤敬以實,而無愧於鄉。進思盡忠以實,而無愧於官。有實勝之善,而無名勝之恥。由是復焉執焉,而賢可希。性焉安焉,而聖可希。發微不可見,充周不可窮,而天可希。志伊學顏者,可不及求諸身耶。 程子曰:充廣得去,則天地變化草木蕃充。廣不去,則天地閉賢人隱。   朱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只管充廣將去,則萬物各得其所。充之於一家一國一天下,自莫不各得其所。如何天地不變化,草木不蕃。若充廣不去,則出門便有礙。《孟子》一書,只是要人充廣,日收其放心。此是外面收入裹來,日知皆廣而充之。又要從裹面推出去,故曰:修其身而天下平,皆不出恕之一字。 朱子曰:敬以直內,義以方外。八箇字,一生用之不窮。   敬立則內直,義形而外方,這終身可以受用。義是心頭斷事底。心斷於內,而外便方正,萬物各得其宜。《丹書》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敬便豎起,怠便放倒。以理從事是義,不以理從事是欲。又以敬字解直字,義字解方字。敬而無義,則做事便錯了。只義無敬則無本。須是敬義立,方不孤敬以直內,是持守工夫。義以方外,是講學工夫。直是直上直下,胸中無纖毫委曲,方是割截方整之意,敬譬如鏡,義便是能照底敬。無義便是死殺了,不是活底敬。 又曰:須是將來做箇本顧,涵養得貫通時,敬以直內,便義以方外。   又如雖在靜坐處,亦須驗箇敬肆。敬便是天理,肆便是人欲。如居處便須驗得恭與不#54恭,執事便須驗得敬與不敬。有一般人,專要就寂然不動上理會。及其應事,卻七顛八倒,又牽動他寂然底。又有專要理會事,卻於根本上全無工夫。須是徹上徹下,表裹洞徹方可。 又曰:敬,天德也。敬便徹上徹下,與天無問。   程子曰:毋不敬,可以對越上帝。范氏曰:經禮三百,曲禮三千。一言以蔽之,日毋不敬。朱子曰:堯是初頭出治第一箇聖人,《尚書?堯典》是第一篇典籍。說堯之德,都未下別字,欽是第一箇字。如今看聖賢,千言萬語,大事小事,莫不本於敬。收拾得自家精神在此,方看得道理盡,然後修身齊家,舉而措之天下爾。敬有甚形影,只是收斂身心。不容一物,便是主一。明道教人靜坐,李先生亦然。須靜坐始能收斂,臨事方用,便有氣力。又曰:敬字通貫動靜。真氏曰:冬氣閉藏不密,溫暖無霜雪,則來年陽氣無力,五穀不登。人心亦是如此。靜時紛優,則動時安能中節。故周子以主靜為本,程子以主敬為本,皆此理也。武夷胡氏曰:敬之一字,力行十年須別。朱子曰:天地似也有箇主宰,方始您他#55變易,便是天地底敬。成湯所以克配上帝者,蓋自聖敬日躋始。愚按:東萊呂氏曰:敬是百聖相傳第一箇字。聖學下工夫處,至顧命之書。又曰:周公精微之傳,成王得之。將終,方以示韋臣。孔子精微之傳,曾子得之。將終,方以示孟敬子。皆主於敬而已。聖人太極之全體,不假修為而尚存,'乎敬,況學者乎。夫知#56此而修之,君子之所以吉也,不知此而悖之,小人之所以凶也。修之悖之,亦在乎敬肆之問而已矣。敬則欲寡而理明,寡之又寡以至於無,則聖學可希矣。故朱子謂:程先生所以有功於後學者#57,最於敬之一字為有力者。此也,學者可不勉諸。 天原發微卷之十八竟 #1『而』,原作『面』,據《四庫全書》本改。 #2『至元』,《四庫全書》本作『至今大元』。 #3『飛』,原作『殊』,據《四庫全書》本改。 #4『此』,原作『比』,據《四庫全書》本改。 #5『下惠跚跚』,《四庫全書》本分別作『柳下惠、盜跚』。 #6『柔』,原作『桑』,據《四庫全書》本改。 #7『消』,原作『渭』,據《四庫全書》本改。 #8『所』,原作『聽』,據《四庫全書》本改。 #9『及亥後』,原作『災竟時』,據《四庫全書》本改。 #10『如』,《四庫全書》本作『只』。 #11『就』,原作『變』,據《四庫全書》本改。 #12『自』,原作『目』;『反』,原作『及』;均據《四庫全書》本改。 #13『陽』,原作『易』,據《四庫全書》本改。 #14『與』,原作『成』,據《四庫全書》本改。 #15『衰了文武』句後,原有一大段論法衛之文,為《四庫全書》本所無。該段文字,從文意上看,上下均不相銜接,疑有竄誤。故刪。 #16自『想地到成康也』至『時節也』。諸句,均為原脫,據《四庫全書》本補。 #17自『又曰:看人處天運中無一時閑』至此諸句,均為原脫,據《四庫全書》本補。 #18『徒』,《四庫全書》本作『致』。 #19『之』,原作『不』,據《四庫全書》本改。 #20『夷』,《四庫全書》本作『盜』。 #21『作』,《四庫全書》本作『世』。 #22『夷』,《四庫全書》本作『盜』。 #23『於』,原作『子』,據《四庫全書》本改。 #24『齊』,原作『春』,據《四庫全書》本改。 #25原脫『次』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26『太』,原作『大』,據《四庫全書》本改;『伏』,原作『玄』,據《四庫全書》本改。 #27『炎』,原作『火』,據《四庫全書》本改。又原脫『神農氏』三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28原脫『黃帝』二字,據《四庫全書》本補。 #29『於』,原作『干』,據《四庫全書》本改。 #30『父』,《四庫全書》本作『母』。 #31『六』,原作『一』,據《四庫全書》本改。 #32『昧』,《四庫全書》本作一暗』。 #33『工』,原作『王』,據《四庫全書》本改。 #34『三』,原作『二』,據《四庫全書》本改。 #35『付』,《四庫全書》本作『賦』。〞 #36此句原作『論性不論氣不以』,據《四庫全書》本改。 #37『之』,原作『人』,據《四庫全書》本改。 #38『朱』,原作『諸』,據《四庫全書》本改。 #39『挾』,原作『狹』,據《四庫全書》本改。 #40『才』,原作『寸』,據《四庫全書》本改。 #41『所』,《四庫全書》本作『能』。 #42『其』,原作『具』,據《四庫全書》本改。 #43此句《四庫全書》本作『知天命是達天理也』。 #44『波』,《四庫全書》本作『流』。 #45『違』,原作『建』,據《四庫全書》本改。 #46『基』,原作『其』,據《四庫全書》本改。 #47『常』,原作『當』,據《四庫全書》本改。 #48『賦』,原作『付』,據《四庫全書》本改。 #49『見』,《四庫全書》本作『光』。 #50『亡』,原作『士』,據《四庫全書》本改。 #51『天』,原作『大』,據《四庫全書》本改。 #52『貳』,原作『或』,據《四庫全書》本改。 #53『波』,《四庫全書》本作『決』。 #54『不』,原作『奉』,據《四庫全書》本改。 #55『他』,《四庫全書》本作『地』。 #56『夫知』,原作『未至』,據《四庫全書》本改。 #57《四庫全書》本無『者』字。 ****** 集注太玄經 經名:集注太玄經。西漢揚雄撰,北宋司馬光集注,六卷。補襄陵許翰注,四春。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版本:一、百子全書影寫宋抄本,(簡稱全書本);二、四部備要,上海中華書局據明刻本校刊,(簡稱備要本);三、明萬玉堂翻宋本,晉范望注,(簡稱範本)。 目錄   讀玄(司馬光) 說玄(司馬光) 集注揚子太玄經序(司馬光) 集注太玄經卷之一(司馬光注)   太玄   玄首   玄測   中   周   礥   閑   少   戾   上   干      羨   差 集注太玄經卷之二   童   增   銳   達   交      徯   從   進   釋   格   夷   樂   爭   務   事 集注太玄經卷之三   更   斷   毅   裝   眾   密   親   斂   疆   睟   盛   居   法   應 集注太玄經卷之四   迎   遇   灶   大   廓   文   禮   逃   唐   常   度   永   昆 集注太玄經卷之五   減   吟   守   翕   聚   積   飾   疑   視   沈   內   去   晦   瞢   窮 集注太玄經卷之六   割   止   堅   成      失   劇   馴   將   難   勤   養   踦贊一   贏贊二 太玄首測衝錯攡瑩注卷第七(襄陵許翰注)   玄首都序   玄首 玄測都序   玄測   玄衝   玄錯   玄攡   玄瑩 太玄數卷第八   玄數 太玄文掜卷第九   玄文   玄掜 太玄圖告卷第十   玄圖   玄告   太玄曆附   讀玄     余少之時,聞《玄》之名而不獲見,獨觀揚子之《自序》稱《玄》盛矣。及班固為《傳》,則曰:劉歆嘗觀《玄》謂雄曰:空自苦。今學者有祿利,然尚不能明《易》,又如《玄》何?吾恐後人用覆醬瓿也。雄笑而不應。諸儒或譏,以為雄非聖人而作經,猶春秋吳楚之君僭號稱王,蓋誅絕之罪也。固存此言,則固之意雖愈於歆,亦未謂《玄》之善如揚子所云也。余亦私怪揚子不讚《易》而別為《玄》。《易》之道,其於天人之縕備矣。揚子豈有以加之,乃更為一書?且不知其焉所用之,故亦不謂揚子宜為《玄》也。及長學《易》,苦其幽奧難知,以為《玄》者賢人之書,校於《易》,其義必淺,其文必易。夫登喬山者,必踐於坱埤#1;適遼海者,必沿於江漢。故願先從事於《玄》,以漸而進於《易》,庶幾乎其可跂而望也。於是求之積年,乃得觀之。初則溟涬漫漶,略不可入。乃研精易慮,屏人事,而讀之數十過,參以首尾#2,稍得窺其梗概。然後喟然置書嘆曰:嗚呼!揚子直大儒者邪#3。孔子既沒,知聖人之道者,非揚子而誰?孟與荀殆不足擬#4,況其餘乎?觀《玄》之書,昭則極於人,幽則盡於神;大則包宇宙,細則入毛髮。合天地人之道以為一#5,刮其根本#6,示人所出#7,胎育萬物而兼為之母#8。若地履之而不陷也,若海挹之而不可竭也。天下之道,雖有善者,其蔑以易此矣。考之於渾元之初,而玄已生。察之於當今,而玄非不行。窮之於天地之末,而玄不可亡。叩之以萬物之情而不漏,測之以鬼神之狀而不違,概之以六經之言而不悖。藉使聖人復生,視《玄》必懌然而笑,以為得己之心矣。乃知《玄》者所以贊《易》也,非別為書以與《易》競也。何歆、固知之之淺而過之之深也?或曰:《易》之法與《玄》異,揚子不遵《易》而自為之制,安在其贊《易》乎?且如與《易》同道,則既有《易》矣,何以《玄》為?曰:夫畋者所以為禽也,網而得之與弋而得之,何以異哉?書者所以為道也,《易》,網也,《玄》,弋也,何害?不既網而使弋者為之助乎,子之求道亦膠矣。且揚子作《法言》,所以準《論語》;作《玄》,所以準《易》。子不廢《法言》而欲廢《玄》,不亦惑乎?夫《法言》與《論語》之道,庸有異乎?《玄》之於《易》,亦然。大廈將傾,一木扶之,不若眾木扶之之為固也。大道將晦,一書辨之,不若眾書辨之之為明也。學者能專精於《易》,誠足矣。然《易》,天也,《玄》者所以為之階也。子將升天,而廢其階乎?先儒為《玄》,解者多矣。然揚子為文既多訓詁,指趣幽邃,而《玄》又其難知者也。故余疑先儒之解未能盡契揚子之志,世必有能通之者,比老終且學焉。 #1『埤』原作『理』,據四部備要本(以下簡稱備要)、百子全書本(以下簡稱全書)改。 #2『參以』原作『蓋以』,據備要、全書本改。 #3『揚子」原作『揚人』,『直』原作『善』,據備要、全書本改。 #4『孟』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5『為一』原作『為之』,據備要、全書本改。 #6『刮其』原作『 刮兵』,據備要、全書本改。 #7『 所出』 原作『下出』,據備要、全書本改。 #8『母』原作『毋』,據備要、全書本改。   說玄   《易》與《太玄》,大抵道同而法異。《易》畫有二:曰陽,曰陰。《玄》畫有三:曰一,曰二,曰三。《易》有六位,《玄》有四重。   最上曰方,次曰州,次曰部,次曰家。《本傳》所謂三摹而四分之,極於八十一者也。   《易》以八卦相重,為六十四卦。《玄》以一、二、三錯於方、州、部、家,為八十一首。   凡家,每首輒變,三首而復初,如中、周、礥之類是也、部,三首一變,九首而復初,如中、閑、上之類是也。州,九首一變,二十七首而復初,如中、羨、從之類是也。方,二十七首一變,八十一首而復初,如中、更、減之類是也。八十一首以上,不可復加,故曰自然之道也。   《易》每卦六爻,合為三百八十四爻。《玄》每首九贊,合為七百二十九贊。   《圖》曰:《玄》有二道,一以三起,一以三生。以三起者,方、州、部、家也。以三生者,三分陽氣,以為三重,極為九營。是為同本離生,天地之經也。《本傳》曰雄潭思渾天,三摹而四分之,極於八十一者,謂《玄》首也。又曰旁則三摹九據,極於七百二十九贊者,謂《玄》贊也。首猶卦也,贊猶爻也。又曰:觀《易》者,見其卦而名之;觀《玄》者,數其畫而定之。《玄》首四重者,非卦也,數也。故《易》卦六爻,爻皆有辭;《玄》首四重,而別為九贊,以系其下。然則首與贊分道而行,不相因者也。皆當期以日。   《易》卦氣起中孚,除震、離、兌、坎四正卦二十四支爻主二十四氣外#9,其餘六十卦,每卦六日七分,凡得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中孚初九,冬至之初也。頤上九,大雪之末也。周而也屆復始。《玄》八十一首,每首九贊,凡七百二十九贊。每二贊合為一日,一讚為晝,一讚為夜,凡得三百六十四日半。益以踦羸二贊,成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中初一,冬至之初也。踦羸二贊,大雪之末也。亦週而復始。凡《玄》首皆以《易》卦氣為次序,而變其名稱。始者,中孚也;周者,復也;礥、閑者,屯也;少者,謙也;戾者,睽也。餘皆仿此。故《玄》首曰:八十一首,歲事鹹貞。測曰巡乘六甲,與斗相逢。歷以紀歲,而百谷時雍。皆謂是也。   《易》有元、亨、利、貞,《玄》有罔、直、蒙、酋、冥。   五者,《太玄》之德。罔,北方也,於《易》為貞。直,東方也,於《易》為元。蒙,南方也,於《易》為亨。酋,西方也,於《易》為利#10。冥者,未有形也。故《玄》文曰:罔蒙相極,直酋相敕,出冥入冥,新故更代。《玄》首起冬至,故分貞以為罔冥。罔者,冬至以後;冥者,大雪以前也。   《易》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玄》天地之策,各十有八,合為三十六策。地則虛三,用三十三策。《易》揲之以四,《玄》揲之以三。   《太玄》揲法:卦一而中分其餘,以三揲一作搜,一作換。之,並餘於芀,一芀之後,而數其餘,七為一,八為二,九為三。   《易》有七、九、八、六,謂之四象。《玄》有一、二、三,謂之三摹。皆畫卦首之數也。   《易》有彖,《玄》有首。彖者,卦辭也。首者,亦統論一首之義也。   《易》有爻,《玄》有贊。《易》有象,《玄》有測。測所以解贊也。   《易》有文言,《玄》有文。文解五德,並中首九贊,文言之類也。   《易》有系辭,《玄》有攡、瑩、掜、圖、告。五者皆推贊《太玄》,系辭之類也。   《易》有說卦,《玄》有數。數者論九贊所象,說卦之類也。   《易》有序卦,《玄》有衝。   衝者序八十一首,陰陽相對而解之,序卦之類也。   《易》有雜卦,《玄》有錯。錯者,雜八十一首而說之。   殊塗而同歸,百慮而一致,皆本於太極、兩儀、三才、四時、五行,而歸於道德仁義禮也。   #9『坎』原作『招』,『爻』原作『支』,『主』原作『於』,據備要、全書本改。 #10『利』原作『和』,據備要、全書本和『《易》 有元、亨、利、貞』改。   集注揚子太玄經序   漢五業主事宋衷始為《玄》作《解詁》,吳鬱林太守陸績作《釋正》#11晉尚書郎范望作《解贊》,唐門下侍郎平章事王涯注《經》及首、測,宋興都官郎中直昭文館宋惟幹通為之注,秦州天水尉陳漸作《演玄》,司封員外郎吳秘作《音義》。慶歷中,光始得《太玄》而讀之,作《讀玄》。自是求訪此數書,皆得之,又作《說玄》。疲精勞神,三十餘年,訖不能造其藩籬。以其用心之久,棄之似可惜,乃依《法言》,為之《集注》。誠不知量,庶幾來者或有取焉。其直雲宋者,仲子也;雲小宋者,昭文郎中也。元豐五年六月丁丑序。 #11『釋正』原作『釋失』,據備要、全書本改和晉范望注《太玄經》(明萬玉堂翻宋本,以下簡稱範本),陸續述玄:『其失者,因釋而正之』改。  集註太玄經卷一?? 集注太玄經卷之二 一方二州一部三家童   陰家木,準蒙。陽氣始窺,物僮然成未有知。范曰:立春之節,萬物孚甲始出,枝葉未舒,故謂之童。光謂:陽氣微見地上,故曰始窺。初一,顓童不寤,會我蒙昏。測曰:顓童不寤,恐終晦也。一為思始,而當夜,顓童之人,不寤於學,終亦歸於蒙昏而已。次二,錯於靈蓍,焯於龜資,出泥入脂。測曰:錯蓍焯龜,比光道也。王本龜資作元龜,而注云:灼於元龜,資取吉凶之兆。蓋經誤也。焯,與灼同。比,頻寐切。泥,滯泥之象。脂,所以為明也。二為思中,而當晝,能以暗求明,如錯蓍焯龜以決其疑,出於滯泥而入於光明,故曰比光道也。比,近也。錯者,錯綜蓍數以筮也。次三,東辰以明,不能以行。測曰:東辰以明,奚不逝也?小宋本奚不逝作奚不可逝,今從諸家。三為成意,如東方已明,可以行矣,而不能以行,失時不學者也。次四,或後前夫,先錫之光#1。測曰:或後前夫,先光大也#2。次五,蒙柴求兕,其得不美。測曰:蒙柴求兕,得不慶也。次六,大開帷幕,以引方客。測曰:大開帷幕,覽眾明也。帷幕,蔽明之物也。六為上福,又為盛多#3,如人君延納四方之士,無有雍蔽也。舜賓於四門,明四目,達四聰。次七,修侏侏,比於朱儒#4。測曰:侏侏之修,無可為也。侏,音株。修,長也。侏侏,長大貌。七為七十,年已長矣,而當曰之夜,雖侏侏然長大,於其智識乃比侏儒,不免童蒙也。以象居君子之位,行小人之道也。次八,或擊之,或刺之,修其玄鑒,渝。測曰:擊之刺之,過以衰也。刺,七亦切。不學而愚,以至衰老,陷於禍中,故曰或擊之,或刺之。然當曰之晝,若尚能從學,修其玄鑒,猶足以變禍為福也。晉平公問於師曠曰:吾年七十,欲學恐已暮矣。師曠曰: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壯而好學,如曰中之光;老而好學,如炳燭之明。炳燭之明,孰與昧行?上九,童麋觸犀,灰其首。測曰:童麋觸犀,還自累也。諸家纍作景,今從小宋本,力遂切。王曰:處童之極,當夜之位,昏昧之甚,不能自反者也。童麋,無角之麋。光謂:猶糜碎也#5。九居童之極,逢禍之窮。如童麋觸,縻碎其首#6,不量其力,愚之甚也。 一方二州二部一家增   陽家金,準益。陽氣蕃息,物則增益,日宣而殖。宋、陸本陽氣蕃息作陽氣玆蕃息,王、小宋本作陽玆蕃息,今從範本。陸、范、王本增被作益增,今從二宋本。二宋、陸、王本而作如#7,今從範本。初一,聞貞增默,外人不得。測:曰聞貞增墨,識內也。王本聞作間,今從諸家。墨,當作默。一為思始,而當畫,君子多聞正道,以益其德,默而識之,不見於外也。次二,不增其方,而增其光,冥。測曰:不增其方,徒飾外也。范曰:方,道也。冥,晦也。王曰:不增益其道,而外自誇耀,欲增其光,反自冥也。光謂:君子增修其道,而榮名從之。小人舍內而飾外,求光而愈晦也。次三,木以止,漸增。測曰:木止漸增,不可蓋也。範本蓋作益,今從宋、陸、王本。王曰:蓋,掩也。光謂:君子之學,如木根止於所生之土,而枝葉浸長。君子止於所守之道,而德行曰新。《法言》:請問:木漸。曰:止於下而漸於上者,其木也哉!亦猶水而已矣。次四,要不克,或增之戴。測曰:要不克,可敗也。四為下祿,而當夜,無德而享其祿,如要弱而增戴,必不勝任矣。次五,澤庳其容,眾潤攸同。測曰:澤庳其容,謙虛大也。王曰:如澤之庳下,眾潤所歸。光謂:五,增之盛也。眾共益之,非謙虛何以攤哉?次六,朱車燭分,一曰增我三千。君子慶,小人傷。測曰:朱車之增,小人不當也。次七,增其高,刃其峭,丘貞。測曰:增高刃峭,與損皆行也。七居上體,而為禍基,可懼之地也。家性為增,增而不已,必受其殃。七,當曰之畫,君子之道也,故能每自栽損,以保其安。夫丘之所以傾者,峭也。若能每增其高,輒刃其峭,使之陂陀,則終無傾矣。此丘之正道也。正考父三命,玆益恭。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次八,兼貝以役,往益來 。測曰:兼貝以役,前慶後亡也。 ,他歷切,削也。貝,富資也。役,賤事也。以富資而為賤事,貪求不已。往雖得益,來必被削,故曰前慶後亡也。,上九,崔嵬不崩,賴彼坱埤。測曰:崔嵬不崩,群士 也。宋、陸本坱埤作岟崥,今從范、王、小宋本。崔,徂回切。坱,於兩切。埤,必弭切。 ,渠良切。范曰:坱埤,山足也。王曰: 者,扶助之貌。光謂:九處增之極,逢禍之窮,然而免咎者,以群士為之助。如高山之不崩,以坱埤為之足也。 一方二州二部二家銳   陰家土,準漸。入銳次五,三十一分一十三秒;雨水氣應。陽氣岑以銳,物之生也,鹹專一而不二。岑,鉏簪切。岑然,銳貌。銳道尚專。初一,蟹之郭索,後蚓黃泉。測曰:蟹之郭索,心不一也。范曰:郭索,多足貌。王曰:郭索,匡穰也。吳曰:匡穰,躁動貌。光謂:《荀子》曰: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敖,非蛇蟺之穴無所寄托者,用心躁也。一為思始,而當夜,家性為銳,故有是象。跪,去委切,足也。次二,銳一,無不達。測曰:銳一之達,執道必也。二為思中,而當晝,故曰銳一,無不達。鹹有一德,曰德惟一,動罔不吉;德二三,動罔不凶。《荀子》曰:行衢道者不至,事兩君者不容。目不兩視而明,耳不兩聽而聰。螣蛇無足而飛,梧鼠五技而窮。《詩》曰: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故君子結於一也。次三,狂銳,蕩。測曰:狂銳之蕩,不能處一也。三為思終,而當夜。狂者,進不一之謂也。蕩然無所守,則不見成功也。《易》曰:晉如鼫鼠,貞厲。次四,銳於時,無不利。測曰:銳於時,得其適也。四為福始,而當畫,銳得其時者也,故無不利。次五,銳其東,忘其西;見其背,不見其心。測曰:銳東忘西,不能迴避也。背,外也。心,內也。五為盛福,而當夜,小人知得而不知喪,見利不顧其害,貪前忘後,棄內逐外者也。次六,銳於醜,含於五軌萬鐘,貞。測曰:銳於醜,福祿不量也。醜,眾也。六為上福,又為盛多,當曰之畫,銳之盛美者也。君子之進取,務合眾心而已矣,故能含容五軌萬鐘,而不失其正也。古者度徐以軌。軌者,兩轍之間,其廣八尺。釜十曰鐘。鐘,六斛四斗也。五軌,諭廣;萬鐘,論多。次七,銳於利,忝惡至。測曰:銳於利,辱在一方也。范曰:忝,辱也。光謂:七為禍始,而當夜,小人銳於利而蒙辱惡者也。方,嚮也。辱在一方者,言其所以取辱者,在於一嚮見利,而不思義也。次八,銳其銳,救其敗。測曰:銳其銳,恐轉作殃也。八為禍中,而當晝,君子見得而思義,瞻前而顧後,雖銳其銳,而常救其敗失,故免於殃咎也。上九,陵崢岸峭,阤。測曰:陵崢岸峭,銳極必崩也。阤,直爾切。范曰:阤,墮也。崢,謂崢嶸也。峭,峻也。崢嶸高峻,將墮於下,故言阤也。 一方二州二部三家達   陽家水#8,準泰。入達初一,曰捨東壁。陽氣枝枚條出,物莫不達。宋曰:自枝別者為枚,自枚別者為條。謂陽氣動出,萬物皆得其理,無有鉤纏而不達。陸曰:枝枚條出#9;此言陽佈施,無不浹也。初一,中冥獨達,迥迥不屈。測曰:中冥獨達,內曉無方也。迥徒弄切。范曰:迥,通也。屈,盡也。光謂:一,思之微者也,故曰中冥。當曰之晝,君子內明默識,通達無方者也。次二,迷腹達目。測曰:迷腹達目,以道不明也。宋、陸本以不道明,今從範本。光謂:二為思中,而當夜,內心不明,則視外物亦不審矣。故不明於道,而恃外察,無益也。以,用也。所以迷腹達目,由其用道不明故也。次三,蒼木維流,厥美可以達於瓜苞。測曰:蒼木維流,內恕以量也。量,力張切。范曰:維流,枝枚垂下也。瓜苞牽蔓於地,木不下其枝枚;則不得虆而蔓之,而達於上。光謂:苞,與匏同。三為進人,近於祿而當晝。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不專其美。如木垂其枝以逮於下,故瓜匏得而虆之。《詩》云:南有樛木,甘瓠纍之。次四,小利小達,大迷扁扁,不救。測曰小達大迷,獨曉隅方也。扁,必沔切。陸曰:獨曉一隅與一方,言不知四達也。光謂:扁扁,狹小貌。四為下祿,而當夜,故為小利。小人獨曉隅方,不達大道,所得狹小,不能救其所失也。盆成括仕·於齊,孟子知其必死。曰:其為人也,小有才,未聞君子之大道也,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次五,達於中衢,大小無迷。測曰:達於中衢,道四通也。五為中和,又為著明,當曰之晝,達之盛者也。次六,大達無畛,不要止洫作,否。測曰:大達無畛,不可偏從也。畛,之人切。六為極大,過中而當夜,故曰大達無畛。畛,田界也。洫,所以明田界也。作,治也。君子之道,當有壇宇宮廷。譬如大田無界,若不要而止之,正其溝洫,而作治於其內,則荒穢而不修矣。不可偏從者,田既廣大,從此則失彼也。次七,達於砭割,前亡後賴。測曰:達於砭割,終以不廢也。砭,彼驗切。王曰:雖有砭割之損,終獲愈疾之利#10。賴,利也。光謂:砭,石之刺病也。七為刀,又為禍始,而當晝。君子達於事變,知禍之至,割愛去惡,如砭割之去病。雖有亡,後得其利,不為廢疾也。次八,迷目達腹。測曰:迷目達腹,外惑其內也。二在內體,故曰達腹#11。八在外體,故曰迷目。惑於外物,以 內明,雖心知其非而不能自克,所以終敗也。上九,達於咎,貞,終譽。測曰:達咎終譽,善以道退也。九為禍終,而當晝。君子知禍之窮,守正而退,不失令名也。 一方二州三部一家交   陰家火,亦準泰。陽交於陰,陰交於陽。物登明堂,矞矞皇皇。小宋本作陰陽交泰,雍容無疆,今從諸家。矞,音聿。宋曰:於七分息,卦為泰。升陽在三,已出地上也。陸曰:地下稱黃宮,故地上稱明堂。矞矞皇皇,休美貌。王曰:矞矞皇皇,明盛之貌。初一,冥交於神,齊不以其貞。測曰:冥交不貞。懷非含慚也。齊,與齋同。范曰:冥,暗昧也。交於鬼神,必以肅敬。齊#12齋也。貞,精誠也。交於鬼神,雖在冥暗,不以精誠,神弗福也。光謂:一為思始#13,而當夜,故有是象。次二,冥交有孚,明如。謝曰:冥交之孚,信接神明也。二為思中#14而當晝,君子能以明信交於鬼神者也。次三,交於木石。測曰:交於木石,不能嚮人也。三為成意#15,始交於外,而當日之夜。交於愚人,如交木石,不能相益也。孔子曰:無友不如己者。次四,難來熏熏,得亡之門。測曰:往來熏熏,與神交行也。王本神作福#16,今從諸家。王曰:熏熏,眾多之貌。次五,交於鶯猩,不獲其榮。測曰:交於鶯猩,鳥獸同方也。鸚鵡能言#17,不離飛鳥,猩猩能言,不離禽獸。五居盛位,而當夜#18,交物不以禮者也。交不以禮,而求榮耀,安可得哉#19?《詩》雲#20: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敖,萬福來求。次六,大圈閎閎,小圈交之。我有靈餚,與爾般之。測曰:大小之交,待賢煥光也。二宋、陸、王本閎閎作閣閣,今從範本。范、王本餚作殽,今從二宋、陸本。範本殽之或作散之。圈,求晚切。王曰:圈者,殽羞之器。待賢之道,煥然有光,交道之盛也。光謂:圈,養畜閑也。閎閎,大貌。靈,善也。餚,骨體也。殽之字當作餚。餚,啖也。大圈以諭富有之君子,小圈以諭無祿之士。六為盛多,而當畫。君子有祿,樂與賢者共之。《易)曰: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次七,交於鳥鼠,費其資黍。測曰:交於鳥鼠,徒騙費也。七為敗損,而當夜。交非其人,徒費而已。《法言》曰:頻頻之黨,甚於 ,斯亦賊夫譽食而已矣。次八,戈矛往來,以其貞,不悔。測曰:戈矛往來,征不可廢也。八為禍中,交不以好,而以兵者也,故曰戈矛往來。然當曰之畫,君子交兵,所以祖亂禁暴,不得已而用之。不違於正,故無悔也。夫鞭樸不可弛於家,刑罰不可廢於國,征伐不可偃於天下,用之有本末,行之有逆順耳。上九,交於戰伐#21,不貞。覆於城,猛則啖。測曰:交於戰伐#22,奚可遂也?九為禍窮,而當夜。小人交戰爭勝#23,不以其正,覆國喪家者也。以桀攻桀,德不相殊,則以猛啖弱而已,無有優劣也。   一方二州三部二家耎   耎,與軟同。陽家木,準需。入耎初一,曰捨奎。入次九,八分二十秒,曰次降婁。驚蟄氣應,斗建卯位,律中夾鐘。陽氣能剛能柔,能作能休,見難而縮。難,乃旦切。初一,赤卉方銳,利進以退。測曰:赤卉方銳,退以動也。范曰:赤卉,草木萌牙也。光謂:萌牙之生,必先勾屈#24,如君子退讓,而身益進也。次二,耎其心,作疾。測曰:耎其心,中無勇也。二為思中,而當夜。家性為耎,以無勇為病者也。《春秋傳》曰:仁而不武,無能達也。次三,奧其膝,守其節。雖勿肆,終無拂。測曰:耎其膝,體不可肆也。膝,與膝同。拂,扶勿切。王曰:拂,戾也。光謂:三在下體,故曰耎其膝。雖不得自肆,終未違於常道也。次四,耎其哇,三歲不噣。測曰:耎哇不噣,時數失也。哇,於佳切。噣;竹角切,又音畫。王曰:哇,喉也。光謂:四為下祿,又為條暢,而當夜,可語而默者也。孔子曰: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隱。次五,黃菌不誕,俟於慶雲。測曰:黃菌不誕,俟逑耦也。二宋、陸本作救禍也,王本作俟 偶也。吳曰: ,古仇字。今從範本。逑,音仇。王曰:居中體正,為耎之主,而又得位當晝。黃菌,謂靈芝也。誕,生也。靈芝未生,將待慶雲;同表嘉瑞,須待之義也。光謂:逑,匹也。芝不生者俟慶雲,士不進者俟明君。君明臣賢,相匹偶也。次六,縮失時,或承之菑。測曰:縮失時,坐通後也。菑,與災同。王曰:地居過滿;而又失位遇夜,乖於處耎之宜,是縮而失時者也。光謂:君子進退消息,與時皆行。六過中而當夜,退縮後時,則菑承之矣。次七,詘#25其節,執其術,共所歾。測曰:詘節共歾,內有主也。詘,與屈同。歾,與沒同。王曰:能執其心,則為有主。光謂:七為禍始,而當畫。君子屈身而伸道者也,故曰詘其節,執其術。君子外雖遜順,而內主正直,執是道也。與之共,沒其身,而不變者也。次八,家枯木丁衝#26,振其枝。小人有耎,三卻鉤羅。側曰:窾木之振,小人見侮也。王、小宋本振作扼,小宋本枝作柯,今從宋、陸、範本。範本卻作卻,今從諸家。窾,音款。上九,悔縮,往去來復。測曰:悔縮之復,得在後也。居物之上,陷於禍極,苟能悔而自縮,猶不失道也。故往則遂去不返,來則復得其所也。 一方二州三部三家徯   陰家金,亦準需。陸曰:徯,待也。陽氣有徯,可以進而進,物鹹得其願。初一,冥賊,俱天凶。測曰:冥賊之徯,時無吉也。一為思始,而當夜,小人包藏禍賊之心,必受其殃。次二,冥德,徯天昌。測曰:冥德之徯,昌將日也。小宋本昌將日作昌將有日,今從諸家。王曰:以德徯時,昌時不日而至。光謂:二為思中,而當晝。穀,君子積德於隱,而蒙福於顯,昌美之至,將無日也。次三,徯後時。測曰:徯而後之,解也。王本作徯而後時,今從諸家。解,與懈同。三為思終,不得其中,而當夜,懈慢後時者也。次四,詘其角,直其足,維以徯穀。測曰:詘角直足,不伎刺也。伎,立曰寘。刺,郎達切。四為角為下祿,而當晝。祿也。伎,與忮同,很也。刺,戾也。屈其角,不與物校也。直其足,行不失正也。不為很戾,可以待福祿也。次五,大爵集於宮庸,小人庳,徯空。測曰:宮庸之爵,不可空得也。五,為宮為宅。小人而逢盛福,如大爵集於宮庸。爵集於倉,可以得食;集於宮庸,何所待也。小德庳而位高之象也。次六,俱福貞貞,食於金。測曰:徯福貞貞,正可服也。金者,堅剛之物。六為上福,而當晝,徯之盛者也。正以待福,雖金可食,死其餘乎?正可服者,可以服行,以待福也。次七,徯禍介介,凶人之郵。測曰:徯禍介介,與禍期也。介介,僻邪之貌。郵,過也。七為禍始,而當夜,故有是象。次八,不禍禍,徯天活我。測曰:禍不禍,非厥訧也。王本活作治,今從諸家。訧,音尤,罪也。八為禍中,而當晝,君子非罪而逢禍者也。儻審己之道,不以禍為禍,天道福善,必將生我也。《易》曰:困而不失其所,亨。上九,徯尪尪,天撲之顙。測曰:徯尪之撲,終不可治也。撲,普卜切。王曰:尪者,疾病仰向天。光謂:撲,擊也。顙,額也。小人不慎其初,隱於禍極,乃始尪尪然,俟天之救己。天且益降之禍矣,故曰天撲之顙。 一方三州一部一家從   陽家水,準隨。陽躍,於淵於澤,於田於嶽,物企其足。宋曰:陽氣踴躍,在淵、澤、田、嶽者,謂其高下備矣,萬物亦企其足而隨之。初一,日幽嬪之,月冥隨之,基。測曰:日嬪月隨,臣應基也。嬪,婦也。基,始也。一為思始,故曰幽冥。月始過朔,潛隨日行,若婦之從夫。人君有為,始發慮於心,而同德之臣,已從而應之,不謀而吁也。次二,方出旭旭,朋從爾醜。測曰:方出朋從,不知所之也。旭旭,日初出之貌。醜,類也。二為思中而當夜。小人之心雜,將形於外,如日之方出,旭旭然。反覆思慮,未知所之。之善則善朋從之,之惡則惡朋從之,故曰朋從爾醜。次三,人不攻之,自牽從之。測曰:人不攻之,自然證也。三為思終,又為進人而當晝。君子率性,自從於善,不待攻治也。證,當作正。次四,鳴從不臧,有女承其血,匡亡。測曰:嗚從之亡,奚足朋也。王本朋作明,今從諸家。匡,與筐同。君子修德,而人自從之。嗚而求從,不足善也。施之夫婦,則喪配偶,而不獲所求矣。《易》曰:女承筐無實,士刲羊無血,無攸利。次五,從水之科,滿。測曰:從水滿科,不自越也。王曰:水之從下,自然之理。五既得位當晝,為從之主。物之從者,如水之從科。科者,坎也。滿科而已,不復過越,得中之道。次六,從其目,失其腹。測曰:從目失腹,欲丕從也。王曰:從其耳目之好,而失其心腹之安。大從其欲,亡之道也。光謂:六過中,而當夜,徇外欲而亡內德者也。次七,拂其惡,從其淑,雄黃食肉。測曰:拂惡從淑,救凶也。小宋本雄作赨,音雄,,今從諸家。七為禍始,而當晝。君子去惡從善,如雄黃能去惡肉生善肉也。次八,從不淑,禍飛不逐。測曰:從不淑、禍不可訟也。小宋本作訟不淑,今從諸家。宋曰:不可辨訟而解。光謂:小人從於不善,禍發如飛;不可追治也。上九,從徽徽,後,乃升於階,終。測曰:從徽徽,後得功也。範本升作登,今從諸家。 一方三州一部二家進#27 陰家火,準晉。入進次六,日捨婁。陽引而進,物出溱溱,開明而前。王本引作承,今從諸家。宋曰:萬物隨之而出,溱溱然盛也。初一,冥進否,作退母。測曰:冥進否,邪作退也王曰:失進之道,退之本也,故曰作退母。光謂:一為思始,而當夜,潛進而不以其正者也。次二,進以中刑,大人獨見。測曰:進以中刑,刑不可外也。王本無可字,今從諸家。次三,狂章章,不得中行。測曰:狂章章,進不中也。王本狂作往,今從諸家。三為思外,過中而當夜,妄進者也,故曰狂章章。章章,失據貌。次四,日飛懸陰,萬物融融。測曰:日飛懸陰,君道隆也#28。四為福始,而當晝。君德進盛,明無不燭,如日飛登天#29,離陰絕遠,萬物融融然,莫不昭明也。次五,進以欋疏,或杖之扶。測曰:進以欋疏,制於宗也。王本權作擢,製作掣,範本宗作尊,今從二宋、陸本。宋、陸、王本杖作枝,今從範本。次六,進以高明,受祉無疆。測曰:進以高明,其道迂也。范曰:迂,遠也。光謂:六為隆福,而當畫。君子進德高明,受福無疆也。次七,進非其以,聽咎窒耳。測曰:進非其以,毀滋章也。七為禍始,而當夜。小人不以其道進升高位,眾毀滋章;塞耳而滿也。次八,進於淵,君子用船。測曰:進淵用船,以道行也。範本測作進淵且船,今從諸家。淵者,險難之象。八為禍中,故曰進於淵。用船,則淵可濟;憑道,則難可涉也。上九,逆馮山川,三歲不還。測曰:逆馮山川,終不可長也。馮,古憑字。九為窮禍而當夜。小人進不以道,至於上極,而陷於禍,不能自返者也。 一方三州一部三家釋 陽家木,準解。入釋次三,二十六分一十一秒,春分氣應。陽氣和震圜煦,釋物鹹稅其枯,而解其甲。稅,與脫同。宋曰:震,動也。圜,陽形也。范曰:煦,暖也。初一,動而無名,酋。測曰:動而無名,不可得名也。王本作動能無名,今從諸家。酋,就也,謂成功也。一為思始,而當畫。君子動於微眇,化育萬物,百姓見其成功而無名焉,故曰:動而無名,酋。次二,動於響景。測曰:動於響景,不足觀聽也。響應聲,景隨形,皆動不由己者也。二為思中,而當夜。小人隨人而動,如響景然,故不足觀聽也。次三#30 ,風動雷興,從其高崇。測曰:風動雷興,動有為也。二宋、陸本從其高崇作從其高宗,王本作從其道,直高崇,今從範本。三為成意,而當晝。君子動作之跡,始見於外,如風雷之益萬物,故其功業日就高崇也。次四,動之丘陵,失澤朋。測曰:動之丘陵,失下危也。丘陵以諭高,澤以諭下。四為福始,而當夜。小人之動,務在升高,而不顧其下,則不免孤危也。次五,和釋之脂,四國之夷。測曰:和釋之脂,民說無疆也。宋、陸本和釋之脂作和釋脂民,王、小宋本作和釋脂,今從範本。說,與悅同。范曰:和脂,喻濡協也。夷,平也。光謂:五為中和居盛位,當日之晝。聖人得位,布其德以和協四國,莫不夷懌也。次六,震於廷,喪其和貞。測曰:震於廷、和正俱亡也。喪,息浪切。六居二體之內,而近於五,廷之象也。夫德以柔中國,刑以威四夷。以德懷近,則近和;以威懾遠,則遠正。今用震於廷,失其所宜,故和正俱亡也。次七,震震不侮,濯漱其詬。測曰:震震不侮,解恥無方也。漱,素侯切。詬,呼漏切。漱,浣也。詬,恥也。震震,有威嚴之貌。七為禍始,而當晝。君子有威嚴之德,人不敢侮,故可以浣濯其恥也。次八,震於利,顛仆死。測曰:震於利,與死偕行也。小人見利而動,以陷禍中,利與死偕,而不自知也。上九,今獄後穀,終說桎梏。測曰:今獄後穀,於彼釋殃也。宋、陸本彼作皮,今從範本。說,與脫同。穀,生也。九為禍窮,故今獄也。在釋而當晝,故後穀也。 一方三州二部一家格   陰家金,準大壯。格,拒也。陽氣內壯,能格乎群陰,攘而卻之。攘,汝陽切。卻,去略切。初一,格內善,失貞類。測曰:格內善,中不宵也。範本宵作省,今從諸家。吳曰:宵,與肖同,引《漢書》人宵天地之貌。宋曰:宵,類也;類,法也。光謂:善惡之原,皆由乎思。一為思始,而當夜,拒善而納惡,故失正類。二為思中、而當晝,拒惡而納善,故幽正。次二,格內惡,幽貞。測曰:格內惡,幽貞妙也。範本作幽貞類,今從諸家。幽者,內潛於心之謂也。次三,裳格鞶鉤,渝。測曰:裳格鞶鉤,無以制也。二宋、陸本製作製,王作掣,今從範本。范曰:革帶曰鞶。鉤,所以屬筆也。王曰:鞶鉤,所以束其衣裳而反格拒之,故當渝變而失宜也。光謂:三居下體,故曰裳。三為下上而當夜,臣拒君命,不受約束,必有變也。次四,畢格,禽鳥之貞。測曰:畢格禽,正法位也。范曰:畢,罔也。光謂:四為下祿,而當晝,君子之始得位者也。得位則可以甩法,正邪而禁暴矣。次五,膠漆釋,弓不射,角木離。測曰:膠漆釋,信不結也。射,食亦切。王曰:物相合者,莫若膠漆。角木之為弓,格而離之,其可射乎?光謂:五性信,又為膠,為漆,為弓矢。格者,物相拒不合之象也。弓以膠漆附合角木,故可射。君以信固結臣民,故可使。五以小人而居盛位,不能以信結物,上下離心,故曰膠漆釋,弓不射,角木離。次六,息金消石,往小來奕。測曰:息金消石,美曰大也。范曰:奕,大也。王曰:所息者金,所消者石,所失者至小,所得者光大。光謂:息,生也。生金而消石,以美拒惡之象也。六為上祿而當晝,君子道長,而消小人者也,故曰往小來奕。次七,格其珍類,龜緺厲。測曰:格其珍類,無以自匡也。緺,古蛙切。范曰:龜為印,緺為綬。光謂:君子以善類自正,故能保其福祿。七為綬,又為禍始,而當夜,小人拒善類而不受者也。拒其善類,則拒其福祿也。棄善失祿,危孰甚焉。次八,格彼鞶堅,君子得時,小人 ,憂否。測曰:格彼鞶堅,義不得行也。王本鞶作磐,今從諸家。 、音惕。上九,郭其目,?其角,不庳其體,撲。測曰:郭目?角,還自傷也。?,音矯。撲,蒲角切。范曰;撲,擊也。王曰:郭目,張目也。?角,高其角也。光謂:格者,用壯拒物者也。九居其上,用壯之極,逢禍之窮,當曰之夜。小人張目高角,以拒於人,不卑其體,故為物所擊,還自傷也。 一方三州二部二家夷   陽家土,準豫。入夷次三,日捨胃。夷,傷也,平也。不傷於物#31則不能平矣。舊準大壯,非。陽氣傷 ,陰無救瘣,物則平易。 ,音惕。瘣,戶悔切。宋曰: ,去也。陸曰:陽氣壯,故夷傷陰,而 除之。瘣,病也。為陽所傷,故病也。萬物無陰害,故平易也。光謂: ,剃髮也,大人曰髡,小兒曰剃。陽氣剷剃群陰,陰不能自救其病,然後物得生殖而平易矣。初一,載幽貳,執夷內。測曰:載幽執夷,易其內也。范曰:載,始也。光謂:一為思始,而當晝。發慮之始,幽而未顯。貳,謂義、利也。二者交爭,君子能取義而舍利。執坦夷之心,養浩然之氣,自得於內,無求於外者也。子夏曰:吾戰勝,故肥。《法言》曰:紆朱懷金之樂也,外;顏氏子之樂也,內。次二,陰夷,冒於天罔。測曰:陰夷冒罔,疏不失也。陸曰:天罔雖疏,不失惡也。光謂:二為罔,又二為思中,而當夜。小人為隱慝,陰傷於物,自以為人莫能知也。然冒於天罔,天必誅之。老子曰:天罔恢恢,疏而不失。次三,柔,嬰兒於號,三日不嘎。測曰:嬰兒於號,中心和也。二宋、陸、王本嘎作優,今從範本。號,胡刀切。嘆,所嫁切#32。噯,於求切。王曰:優,氣逆也。光.謂:嘎,聲變也。三為成意,而當晝。君子含德之厚,至平以易。如嬰兒雖三日蹄號,而聲不變者,和柔故也。《老子》曰:赤子終日號而不嗄,和之至也。次四;夷其牙,或飫之徒。測曰:夷其牙,食不足嘉也。飫,依倨切。王曰:牙既平,無可以食。徒,猶空也。或妖以食,徒空爾也。光謂:四為骨為齒,又為福始,而當夜。小人貪祿,以自傷者也,故曰夷其牙。牙傷,則雖有美食,不能食,適足飫其徒屬而已。次五,中夷,無不利。測曰:中夷之利,其道多也。宋、陸本其道多作利其多,今從范、王本。王曰:平以御於物。物所歸往,何不利之有乎?五既居中,體正得位當晝,是其中坦然平易也#33。光請:五居盛位而當晝,能平易其心,以待物者也,則物無遠近皆歸之矣。《易》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次六,夷於廬,其宅丘虛。測曰:夷於廬,厥德亡也。德者,君子之常居也。六過中而當夜,小人始毀傷其德,喪其安居者也。次七,幹柔幹弱,離木艾金,夷。測曰:幹柔,柔勝強也。宋、陸本測柔幹,柔勝強也。範本幹柔艾金,弱勝強也#34。王本幹柔#35,弱勝強也。小宋本柔榦之離#36,柔勝強也。今幹柔從王,柔勝強從宋、陸本。艾,魚廢切。王曰:雖居過滿,而得位當畫,得夷之道,是能以柔弱之物,夷平於堅剛也。光謂:離木,如汲綆之斯井榦;艾金,如越砥之厲刀劍。以弱勝強,終就平夷也。次八,夷其角,厲。測曰:夷其角,以威傷也。小人用威而傷,自危之道也。八為禍中,而當夜。上九,夷於 利,敬病年貞。測曰:夷 之貞,懸車鄉也。陸曰:致仕而歸於鄉黨也。王曰:敬其衰病與高年,貞之道也。光謂:九為九十又為極,君子老而辭位,自處平易者也。賢者以老病而歸,人君所當欽奉也。 一方三州二部三家樂   音洛。陰家水,亦準豫。入樂次七。三分一十八秒,日次大梁,清明氣應。斗建辰位,律中姑洗。陽始出奧舒,疊得以和淖,物鹹喜樂。淖,奴教切,和也。清明之初,陽始發,出幽奧舒展。疊積之物,皆得和淖,而喜樂也。初一,獨樂款款,及不遠。測曰:獨樂款款,淫其內也。范曰:款款,獨樂貌。光謂:一為思始,而當夜、小人獨樂其身,而不能與眾共樂者也。次二,樂不可知#37,辰於天。測曰:樂不·可知,以時歲也。陸曰#38:謂行德政,使民歡樂。若天時然,使民不知政之所為也#39。次三,不宴不雅, 呱啞咋,號咷倚戶。測曰:不宴不雅,禮樂廢也。王本 作嗥,今從諸家。 ,古吊五吊二切。啞,音厄。咋,音責。王曰: 呱啞咋,皆歡笑之聲也。光謂:宴,安也。雅,正也。三為成意而當夜,棄廢禮樂,沈湎淫佚。廢禮則不得其安,廢樂則不得其正。雖 呱啞砟,苟窮目前之樂,其憂患何遠哉?近倚戶外而已。《詩·魚藻》刺幽王言:萬物失其性,王居鎬京,將不能以自樂。次四,拂其繫,絕其纗,佚厥心。測曰:拂繫絕纗,心誠快也。繫,與系同。纗,戶圭切。拂;去也。纗,維網中繩也。四為條暢,而當晝。君子志道,樂以忘憂,外物不能累,佚莫先焉#40。故曰:拂其擊,絕其纗,佚厥心。次五,鐘鼓喈喈,管弦嚌嚌,或承之衰。測曰:鐘鼓喈喈,樂後悲也。嚌,側皆切。嚌嚌,衰思之聲。五以小人而享盛福,恣其淫樂。樂極必悲,盛極必衰也。次六,大樂無間,民神禽鳥之般。測曰:大樂無間,無不懷也。般,蒲干切。王曰:六居盛位,當晝之時,為首之主。無間者,天地之間,萬物鹹樂,人神鳥獸各遂其性而般遊。光謂:般,樂也。六為隆福,為盛多,為極大。太平之君子,兼利萬物,無有間異,民神禽鳥靡不得所,樂孰大焉?四為下祿,獨善其身;六為上祿,兼利天下者也。次七,人嘻鬼嘻,天要之期。測曰:人嘻鬼嘻,稱樂畢也。宋、陸本畢作卑,今從範本。要,於宵切。王曰:要,約也。光謂:嘻,嘆聲也。七為禍始,而當夜。小人樂極禍來,人鬼共嘆,大命近止而不自知也。次八,嘻嘻自懼,亡彼愆虞。測曰:嘻嘻自懼,終自保也。王曰:樂道將極,又居禍中,危之道也。然而得位當晝,善於補過,是於嘻嘻笑樂之中,而能自懼,則無愆過與憂虞矣。上九,極樂之幾,不移日而悲,則哭泣之 資。測曰:極樂之幾,信可悔也。幾,音機。蹉資,與嗟咨同。陸曰:幾,危也。王曰:居樂之極,而又當夜,故不待移日而悲至矣,則哭泣嗟咨也。光謂:三者,戒之于思;五者,戒之於福;九者,戒之於禍。大指皆言樂不可極,使人始終反覆常念之也。 一方三州三部一家爭   陽家火,準訟。陽氣汜施,不偏不頗;物與爭訟,各遵其儀。汜,敷梵切。施,式豉切。頗,普何切。儀,宜也。陽氣汜施平均,物皆爭進,求遂其宜也。《詩》:由儀,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41 。初一,爭不爭,隱冥。測曰:爭不爭,道之素也。陸曰:素,質也。王曰:爭不爭,謂爭於未形之時,不見其跡也。光謂:一為思始,而當晝。君子執道之素,爭於不爭之地,外無其跡,而物莫能勝也。次二,嚇河,臞。測曰:嚇河之臞,何可 也。嚇,呼嫁切。臞,其俱切,瘠也。 ,與怙同。口拒人,謂之嚇。河之潰溢,誰能拒之?而臞瘠之人,不量其力,乃欲以口嚇之,何足侍也?《詩》云:反予來赫。次三,爭射齦齦。測曰:爭射齦齦,君子讓鄰也。範本齦作誾,今從宋、陸、王本。射,神夜切。齦,音銀。王曰:君子之爭,惟射而已。齦齦,勤至之貌。讓鄰,與讓相近也,其意讀齦為懇也。光謂:齦,與誾同。誾誾,恭讓貌。孔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次四,爭小利,不酋貞。測曰:小利不絕,正道乃昏也。王曰#42:爭不以道,而爭於小利焉,宜其不就成貞正之道矣#43。次五,爭於逵,利以無方。測曰:爭於逵,爭處中也。范曰:五處中位,故稱逵。逵,九達道也。光謂:五為中和,而當晝。君子執道之要,統理之會,應變無方,物莫能爭。次六,臂膊脛如,股腳疆p,維身之疾。測曰:臂膊之脛,臣大隆也。王、小宋本脛作胵,其意音迭,腫也。今從宋、陸、範本。範本測曰:臂脛如股,今從宋、陸、王本。范曰:枝大於幹,臣大於君,皆為疾也。光謂:臂膊脛如,言臂大如脛,不可使也。獺A音嗔,肉脹起也。六以陰質,過中極大,如臣之強盛,君不能制者也。賈誼曰:天下方病大腫,一脛之大幾如要,一指之大幾如股。次七,爭干及矛 ,用亨於王前行。測曰:干矛之爭,衛君躬也。王本爭干及矛作爭於及方,測曰於方之爭,今從諸家。宋、陸本用亨於王前行作用享王於前行,今從范、王本。 ,與冑同。行,戶郎切。七為禍始,用兵以爭者也,故曰爭干及矛冑。用兵以爭,不以其私而從事,吉孰大焉。《詩》云:元戎十乘,以先啟行。次八,狼盈口,矢在其後。測曰:狼盈口,不顧害也。王曰:狼之噬物,盈口是爭,不知後有害之者矣。光謂:狼性貪,務盈其口,而不知矢在其後,如小人爭利而不顧其害也。天文弧矢星在狼後。上九,兩虎相牙,知掣者全。測曰:兩虎相牙,知所掣也。宋、陸本測知所掣作製,範本作制,今從王本。掣,尺制切。王曰:爭之極者,莫如虎鬥而相牙,必有死傷之患。若能懼於患害,自掣而退,乃可以全物。不可以終爭,故於爭極而見自退之象。所以能知自退之道者#44,以陽當晝故也。光謂:掣,引也。 一方三州三部二家務   陰家木,準蠱。入務次四,日捨昴。陽氣勉務,物鹹若其心而總其事。陽氣勉務而生物,物鹹順其心而自喜,總其事而不二也。初一,始務無方,小人亦用,罔。測曰:始務無方,非小人所理也。範本作初一,始用無方,今從宋、陸、王本。宋、陸、王本無人字#45 ,今從範本。一為思始,可以應變無方#46,然當日之夜,非小人之所能為也,故曰小人亦用,罔。罔,無也。次二,新鮮自求珍,潔精其芳,君子攸行。測曰:新鮮自求,光於己也。王本芳作方,行作臧,今從諸家。二為思中,而當晝。君子精潔其心,將以有為者也。次三,不拘不掣,其心腐且敗。測曰:不拘不掣,其體不全也。宋、陸、王本其體不全作其體全,今從范、小宋本。掣,尺制切。三為思終,而當夜,小人觸情而動,喪心虧體者也。次四,見矢自升,利羽之朋,蓋戴車載。測曰:矢及蓋車,厥道然也。二宋、陸測矢及蓋車作見矢及蓋,范作矢及蓋,今從王本。范曰:矢而自升,羽之力也。羽金朋合,而後乃飛。猶君臣同心,乃馳風化也。車之載物,猶君子之濟世也。次五,蜘蛛之務,不如蠶之緰。測曰:蜘蛛之務,無益人也。緰,音須,衫帛也。王改作褕,音遙。范曰:蜘蛛有絲,雖其勉務,非人所用,則不如蠶一緰之利也。光謂:五為織,為衣,為繭,小人事非其事,勞而無功,故有是象。旅獒曰:不作無益害有益,功乃成。次六,華實芳若,用則臧若。測曰:華芳用臧,利當年也。範本無實字,今從宋、陸、王本。六為極大,務之大成者也。務之大成,莫若全德。華實兼茂,年時方盛,則何用不臧也#47。次七,喪其芳,無攸往。測曰:喪其芳,德以衰也。喪,息浪切。范曰:七為失志,故德衰也。次八,黃中,免於禍,貞。測曰:黃中免禍,和以正也。王曰:八居過滿,幾於禍者也。而得位當畫,以居上體之中#48,是得黃中之道,以免咎悔者也。光謂:八為禍中而當畫,君子以中正為務,雖禍不害也。上九,務成自敗,雨成自隊。測曰:務成自敗,非厥命也。隊,與墜同。王曰:處務之極,而失位當夜,則其所務之業#49,雖成必敗。如陰成雨墜,必至之理,其可救乎?光謂:萬物營為,務成終敗,所以然者。小人功成驕惰,不能盡其天命也。 一方三州三部三家事   陽家金,亦準蠱。陽氣大勖昭職#50,物則信信,各致其力。範本勖作冒,今從二宋、陸、王本。信,與伸同。言陽氣勸勖萬物,皂膏核莢#51,各明其職。物則伸伸,自竭其力,各從其事也。務者,有所營為;事者,各職其事也。初一,事無事,至無不事。測曰:事無事,以道行也。王曰:萬事皆理,豈有為也哉?正其本而已。然則處陽當晝,居事之始,能正其本者也。光謂:一為思始,心精之源,萬事之本也。君子澄其源,正其本,則事無不事矣#52。老子曰:無為,而無不為。次二,事在樞,不咨不 ,喪其哲符。測曰:不咨不 ,其知亡也#53。 ,與諏同,子侯切,又子於切。知,與智同。符者,所守之瑞也#54。二為思中#55,故曰事在樞。樞者,榮辱安危所繫之地也。事方在樞,思而未行,宜訪問於善,以求至當。而當日之夜,愚而自用,不咨不諏,以喪其智符也。堯稽於眾,舜樂取於人以為善,孔子每事問。次三,時往時來,間不容耗。測曰:時往時來,不失趣也。王本無容字,今從二宋、陸、範本。三為成意。思慮既成,當央志而行。一失其時,悔無所及,故曰時往時來,間不容犛,言得失之間,相去微也。次四,男女事,不代之字。測曰:男女事,非厥務也。王曰:事非其事,必之於凶。男而女事,事失之甚,何不代之字育乎?四失位當夜,乖於其宜,故云然也。光謂:男代女事則家凶,君奪臣職則國亂,明事各有常也。次五,事其事,王假之食。測曰:事其事,職所任也。王曰:假,錫與也。光謂:事其事者,事其所當事也。各居其職,故王予之食,受福祿也。次六,任大自事,方來不救。測曰:任大自事,奚可堪也。六過中而極大,力小而任重者也,故曰任大自事。事方大來,故顛覆不救也。次七,丈人扶孤,豎子提壺。測曰:丈人扶孤,小子知方也。王曰#56:七雖過滿,而得位當晝,不失事事之宜。是丈人有扶持孤弱之事#57,小子亦知提壺以致養也。次八,女男事,十年不誨。測曰:女男事,終家不亨也。範本作男女事,今從宋、陸、王本。王曰:居位過滿#58,而失位當夜。乖事之宜,是女代男事。十年者,數之極也。不誨者,不可教也。光謂:女任男事,則家不亨;臣侵君權,則國不昌。十年以往,力勢已成,不可複製。故女不承男之教,臣不受君之命也。上九,到耳順止,事貞。測曰:到耳順止,逆聞順行也。到,與倒同。止,與趾同。九為禍終而當晝,能納忠補過#59,不失正順者也。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 集注太玄經卷之二竟 #1『先錫』原作『光錫』,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先光大』原作『元光大』,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3『又為』原作『久為』,據備要、全書本改。 #4『朱儒』原作『宋儒』,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5#6『縻碎』原作『麋碎』,據備要、全書本改。 #7『本』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8『水』原作『火』,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9『枚』、『出』原脫,據正文和備要、全書本補。 #10『愈疾』原作『念疾』,據備要、全書本改。 #11『達腹』原作『迷腹』,據備要、全書本改。 #12『齊』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13『光謂』:『為』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4『二為思』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5『三為成』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6『王本神』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7『鸚鵡能』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8『而當夜』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9『得哉』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0『《詩》』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1#22『戰伐』原作『獸伐』,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3『交戰』原作『交獸』,據備要、全書本改。 #24『勾』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5『詘』原作『屈』,據正文和備要、全書本改。 #26『丁衝』原作『術』,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7『三州』原作『二州』,『二家』原作『三家』,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8『隆也』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29『天』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0『三』原作『二』,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O #31『傷於』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2『嫁切』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3『坦』原作『物』,據備要、全書本改。 #34『也』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35『王本』原殘,據下文『今幹柔從王』補。 #36『之離』原作『也離』,據備要、全書本改。 #37『樂』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38『陸』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39『使』和『所』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40『先』原作『光』,據備要、全書本改。 #41『萬物』原作『美萬物』,『美』衍;『也』原脫,據《十三經註疏》本刪和補。 #42『王』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43『就』、『正』、『道』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44『知』原作『當』,據備要、全書本改。 #45『本』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46『可』原作『何』,據備要、全書本改。 #47『則何』原作『何則』,據備要、全書本改。 #48『上體』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49『之』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50『大』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51『皂』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52『事』原殘,據正文補。 #53『亡也』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54『守之』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55『二』原作『三』,據正文和備要、全書本改。 #56『王』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57『是丈』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58『居』原作『君』,據備要、全書本改。 #59『補過』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集注太玄經卷之三 二方一州一部一家更   更,居亨切。陰家水,準革。入更初一,二十分九秒,穀兩氣應。次八,日捨天畢。陽氣既飛,變勢易形,物改其靈。宋曰:在天稱飛。初一,冥化否貞,若性。測曰:冥化否貞,少更方也。少,詩照切。一為思始,而當夜。幼少之時,習於不正,如其天性,不可復改也。賈誼曰:幼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少更方者,道變於幼少之時也。次二,時七時九,軫轉其道。測曰:時七時九,不失當也。七者,陽之盛也。九者,陽之衰也。軫,輪也。二為思中,而當畫。君子消息盈虛,隨時盛衰,如輪之轉,應變無窮,不失至當也。次三,化白於泥,淄。測曰:化白於泥,變不明也。王曰:凡改更之道,貴於變惡從善。今反為泥淄,失更之宜。光謂:淄,黑也。三為思上而當夜。與不善人居,如以白物涅於泥中,與之皆黑也。次四,更之小得,用無不利。測曰:更之小得,民所望也。王本不利字下更有我否非其有恥六字,今從諸家。四為福始而當晝,變更之小得者也。變更小得;合於民望,用無不利。次五,童牛角馬,不今不古。測曰:童牛角馬,變天常也。王曰:五居盛位而當夜,是改更之道大,不得其所。牛反童之,馬反角之,不今不古,無其事也。光謂:無角曰童。小人得位,妄變法度,反易天常。既不適於今,又不合於古,若劉歆、王莽之類是也。次六,入水載車,出水載杭,宜於王之更。測曰:車杭出入,其道更也。諸家皆無王字,今從範本。杭,與航同,舟也。水舟陸車,理之常也。如履雖新,必施於足;冠雖敝,必冠於首然。湯武達節,應天順人,君臣易位,其道當然,不得不變也。次七,更不更,以作病。測曰:更不更,不能自臧也。諸家本皆作能自臧也,今從王本。七為禍始,而當夜。俗化之敝,失於當更而不更故也。董仲舒曰: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次八,駟馬跙跙,能更其御。測曰:駟馬跙跙,更御乃良也。範本作而更其御,今從宋、陸、王本。跙,才與切。范曰:跙跙,不調也。王曰:得位當晝,更之以道。駟馬跙跙,行不進也,更以良御,乃得其宜。光謂:八為禍中,故曰駟馬跙跙,以象國家不安也。然當日之晝,故曰更其御也。更御,以象改任賢人,使修政治也。上九,不終其德,三歲見代。測曰:不終之代,不可久長也。範本無久字,今從宋、陸、王本。九為禍極而當夜,小人不終其德,驕淫失位,人將代之也。 二方一州一部二家斷   陽家火,準決。陽氣強內而剛外,動能有斷決。範本作動而能有慚決,王本作動而能斷決,今從宋、陸本。初一,斷心滅斧,冥其繩矩#1。測曰:斷心滅斧,內自治也。一為思始,而當晝。能以法度內斷於心,而人不見其跡者也。次二,冥斷否,在塞耳。測曰:冥斷否,中心疑也。二為思中,而當夜。心識蒙暗,不能決斷,雖有嘉謀,不知適從,聽之不聰,故曰塞耳也。次三,決其聾 ,利以治穢。測曰:決其聾 ,利謀也。 ,丁計切。王曰: ,鼻疾也。光謂:三為成意而當晝,能決去蔽塞,通納善謀者也。次四,斷我否,食非,其有恥。測曰:斷我否,食可恥也。四為下祿,而當夜。處非其位,食非其祿,不能自斷而去,誠可恥也。次五,大腹決,其股脫。。君子有斷,小人以活。測曰:大腹決脫,斷得理也。王本股作服,今從諸家。五為著明而當畫,斷之盛者也。大腹決,不容奸也。其股脫,所存大也。次六,決不決,爾仇不闊,乃後有鉞。測曰:決不決,辜及身也。六過中,而當夜。當斷不斷,仇讎不遠,必將受其戮辱者也。次七,庚斷甲,我心孔碩,乃後有鑠。測曰:庚斷甲,義斷仁也。范曰:庚,義也。甲,仁也。孔,甚也。碩,大也。鑠,美也。光謂:庚金主義,甲木主仁。七為刀,有用刑之象。君子以義斷仁,捨小取大,然後有治平之美也。《夏書》曰:威克厥愛,允濟。次八,勇侏之伐,盜蒙決決。測曰:盜蒙之決,妄斷也。小宋本伐作 ,音移,今從諸家。王本無夬字,今從二小宋、陸、範本#2。侏,音株。伐,音伐。范曰:無道為侏,反義為伐。上九,斧刃蛾蛾,利匠人之貞。測曰:蛾蛾之斧,利征亂也。九為兵為鉞,又為禍極,故曰斧刃蛾蛾。匠人執斧以伐木,君子秉義以征亂。 二方一州一部三家毅   陰家木,亦準夬。致果為毅,夬揚於王庭,故毅兼有言語之象。陽氣方良,毅然敢行,物信其志。信,與伸同。宋曰:善而不橈為良。初一,懷威滿虛。測曰:懷威滿虛,道德亡也。一為思始,而當夜。小人懷威滿心,恃力滅義者也。次二,毅於心腹,貞。測曰:毅於心腹,內堅剛也。二為思中,而當晝。君子守正,堅剛不可奪也。次三,戴威滿頭,君子不足,小人有餘。測曰:戴威滿頭,小人所長也。三為成意,而剛毅外露,故曰戴威滿頭。君子居之,則自以為不足;小人居之,則自以為有餘。次四,君子說器,其言柔且毅。測曰:君子說器,言有方也。範本言作人,今從宋、陸、王本。四為下祿而當晝。君子之言,皆有法度,適用如器,柔而不懦,毅而不愎也。次五,不田而穀,毅於揀祿。測曰:不田而穀,食不當也。宋、陸、王本揀作棟,今從範本。五當日之夜。無德而享盛祿,剛果所施,施於擇祿而已。故曰:不田而穀,毅於揀祿。《詩》云: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鏖兮?次六,毅於棟柱,利安大主。測曰:毅於棟柱,國任強也。六為上祿,而當晝。國之大臣,忠力強毅,能勝其任,以安社稷者也。次七,觥羊之毅,鳴不類。測曰:觥羊之毅,言不法也。范曰:觥羊,大羊也。光謂:羊,很物也。類,善也。七為禍階,而當夜。小人剛很,言無所擇,不顧法度也。次八,毅於禍貞,君子攸名。測曰:毅於禍貞,不可幽蔀也。宋、陸本蔀作都,王作卻,今從範本。那,蒲口切。王曰:八居禍中,故毅於禍。而當位當晝,不失其貞,是君子之所名也。光謂:君子守正,遇禍剛毅不撓,身雖可殺,而名不可掩也。蔀,覆也。上九,豨毅其牙,發以張弧。測曰:豨毅其牙,吏所獵也。王本吏作人,今從諸家。豨,立曰喜。王曰:居毅之極位,且當夜,若野豕之毅其齒牙,必有張弧之斃也。光謂:豨,大豕也。小人極毅以取禍,如豕毅其牙,適足自招射獵而已。 二方一州二部一家裝#3   陽家金,準旅。入裝次四,三十八分三十二秒,日次實沈,立夏氣應。斗建巳位,律中仲呂。裝,治行也。陽氣雖大用事,微陰據下,裝而欲去。陸曰:陰氣據下,故陽裝束,志在去也。初一,幽裝,莫見之行。測曰:幽裝莫見,心已外也。一為思始,而當晝。君子見微,潛有去志,而人莫知之也。次二, 鵝慘於冰,翼彼南風,內懷其乘。測曰: 鵝之慘,懷憂無快也。宋、陸本慘作摻,今從范、王本。 ,音哥,又音加,或作 。乘,時證切,又食陵切。王曰: ,鴈也。失侶後時慘於寒冰,然後翼風之南,內懷其侶,憂而無快。乘者,四鴈也。光謂:《方言》飛鳥曰雙,鴈曰乘。乘,匹也。鴈避寒就溫,自北祖南,猶人之去危就安也。二為思中,而當夜。小人懷寵耽祿,不能避患於微,如鴈之內懷其乘,而不能遠遊也。《易》曰:係遁有疾,厲。次三,往其志,或承之喜。測曰:往其志,遇所快也。三為思上,而當晝。雖為羈旅,往得其志,故或承之喜也。次四,鶤雞朝飛,碎於北;嚶嚶相和,不輟食。測曰:鶤雞朝飛,何足賴也?宋、陸本踤作侉,王作跨,今從範本。鶤,與□同,古魂切。踤,與萃同,又慈恤切。王曰:大烏朝飛,宜就陽以自安#4。反之於北,失其所向。雖相和嚶嚶,然終不輟其求食之意。既失其道,亦何利焉?次五,鴻裝於淄,飲食頤頤。測曰:鴻裝於淄,大將得志也。次六,經六衢,周九路,不限其行賈。測曰:經六衢,商旅事也。王曰:六衢九路;無所不歷。勞而求利者,小人之事異也。光謂:六為盛多,而當夜。小人周流天下,不限其行,非為行道也。其志徇利而已,與商賈無異也。次七,裝無 ,利征,咎。測曰:裝無 ,禍且至也。宋、陸、王本 作離,今從范、小宋本。 ,與儷同,音麗。次八,季仲播軌,泣於道,用送厥往。測曰:季仲播軌,送其死也。范、王本泣於道作泣於之道,今從宋、陸本。上九,裝於昏。測曰;裝於昏,尚可避也。王曰:處裝之道,宜處於先。今居極位,頗失違難之道。然得位當晝,如整裝避禍於昏昧之時,雖雲太晚,猶可避也。光謂:九為禍終,而當晝。君子遇禍之窮,裝而去之,雖於時已晚,猶愈於宴安不去者也。 二方一州二部二家眾   陰家土,準師。入眾次四,日捨觜觿;次八,日捨參。陽氣信高懷齊,萬物宣明嫭大眾多。信,與伸同。嫭,音護。陸曰:嫭,美貌。初一,冥兵始,火入耳。農輟馬穀,屍將班於田。測曰:冥兵之始,始則不臧也。王本毅作轂,今從諸家。王曰:班,布也#5。光謂:一以幽微,在兵之初,兵端已萌,而未著者也,故曰冥兵始。夫兵者,不祥之器,人聞之驚遽,故曰火入耳。農輟其耕,為給饋餉。食馬以毅,為將用之。屍佈於田,言死者多也。次二,兵無刃,師無陳,麟或賓之,溫。測曰:兵無刃,德服無方也。王本麟作鄰,今從諸家。陳,直刃切。范曰:麟,獸,有角不觸。王曰:二居下體之中,而又得位當晝。得眾之宜,故能兵不交刃,師不置陳,而強鄰敵國皆或賓之。光謂:二為思中,而當晝。君子修德於心,而四海率服,兵無所用,故曰兵無刃,師無陳。賓者,自外來者也。麟或賓之,像有武而不用也。溫者,不威暴也。次三,軍或纍車,丈人摧孥,內蹈之瑕。測曰:軍或纍車,廟戰內傷也。宋、陸本丈作大,孥作弩。王本摧作推,孥作奴。今皆從範本。三為思終,未戰而先謀於內者也。車被纍絓,覆所載也。丈人,家之長也。孥,妻子也。謀之不臧如丈人而自摧毀其家也。夫敗豈外來哉,由在內之時,已踐瑕釁,故敵人得而乘之。孫子曰: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6。次四,虎虓振廠,豹勝其私,否。測曰:虎虓振廞,如鷹之揚也。王本勝作騰,今從宋、陸、範本。二宋、陸、範本私作秘,今從王本。虓,許交切。廞,許金切。否,方九切。范曰:虓,怒聲也。振廞,盛怒貌。王曰:處眾而近尊位,將帥之任也#7。得位當晝,善用其眾,如虎之虓,振起廞興也。光謂:四為下祿得位;用眾者也。虎豹,皆武猛之象。用兵者雖闞如虓虎,時惟鷹揚。然不以之爭利決忿,能自勝其私心,故可用而不用也。《法言》曰:或問武,曰:克。能勝其私曰克。次五,躆戰喈喈,若熊若螭。測曰:躆戰喈喈,恃力作王也。躆,與踞同,當作劇。劇,甚也。五居盛位而當夜,恃力取勝,不足以服天下也。次六,大兵雷霆,震其耳,維用詘腹。測曰:大兵雷霆,威震無疆也。王本維作候,今從諸家。詘,與屈同。屈腹,猶言服其心也。六為極大而當晝。王者之兵,非務殺傷,憚之而已。故如雷如霆,以威聲震之,使其心服也。《詩》云: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驚。《白虎通》曰:戰者,憚也。次七,旌旗絓羅,干鉞蛾蛾。師孕唁之,哭且 。測曰:旌旗絓羅,大恨民也。范、王本鉞皆作戈,今從宋、陸本。絓,戶卦切。唁,音彥。 ,莫佳切。范曰:吊生曰唁,竊視稱 。光謂:七為禍始而當夜,師之覆敗者也。旌旗絓羅,干鉞蛾蛾,敗亂之貌也。師,眾也。夫死婦孕,民之愁苦尤劇者也。眾孕相唁,既哭且竊視其上,怨恨之也。次八,兵衰衰,見其病,不見輿屍。測曰:兵衰衰,不血刃也。衰衰,罷弊貌。八為疾瘀,為耗,為剝落,為禍中,而當晝。能罷弊敵國,不戰而屈人兵者也。上九,斧刃缺,其柯折,可以止,不可以伐。往血。測曰:刃缺柯折,將不足往也。王曰:往必見血而自傷也。光謂:九為用兵之極,逢禍之窮,窮兵而不知止者也。 二方一州二部三家密   陽家水,準比。密者,比近也,周密也。陽氣親天,萬物丸蘭,鹹密無間。王本鹹作盛,今從諸家。王曰:丸蘭,盛大貌。萬物乘陽氣皆盛大,周密而無間隙也。光謂:陽氣上而親天,高之極也。初一,窺之無間,大幽之門。測曰:窺之無間,密無方也。宋曰:事事皆密,故以無方言之。光謂:一為思始,而當晝。君子潛心於密,以立事定功,人莫能窺者也。《易》曰:幾事不密則害成#8。次二,不密不比,我心即次。測曰:不密不比,違厥鄉也。比,頻寐切,下同。君子愛近以懷遠,小人反是。二為思中,而當夜。不能懷近,而勞心於遠。即,就也。次,旅舍也。違去其鄉,而欲就次於旅舍,捨近而圖遠者也。《詩》云: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遠人,勞心忉忉。次三,密於親,利以作人。測曰:密於親,為利臧也。三為思上,而當晝。君子愛其親,則知愛人之親,推其心以及他人,故曰利以作人。次四,密於腥躁,三日不覺殽。測曰:密於腥臊,小惡通也。王曰:密於腥臊,親惡德也。光謂:四為外佗而當夜,與不善人相親者也。與不善人相親,久則化之矣。孔子曰: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知其臭,則與之為一矣。小惡通者,始於小惡,弗去,久則與之通,而為一也。殽,混般也。次五,密密不罅,嬪於天。測曰:密密不罈,並天功也。罅,呼嫁切。嬪,音頻。王曰:居中體正,得位當晝。為時明君親於可親,故曰密密不罅,謂無間隙也。如此,則能功配於天矣。光謂:密密不罅者,君臣百姓靡不親密,無有間隙也。次六,大惡之比,或益之恤。測曰:大惡之比,匹異同也。六為福終而近於禍,故比於大惡,而或益之憂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異類相匹,適足自累也。《易》曰:比之匪人。次七,密有口小鰓,大君在無後。測曰:密口小鰓,賴君達也。王本無無字,小宋本無作其,今從宋、陸、範本。范、小宋本達作逢,今從宋、陸、王本。鰓,蘇來切。次八,琢齒依齦,三歲無君。測曰:琢齒依齦,君自拔也。齦,語斤切。王曰:齒之與齦,相親者也。或琢其齒,而依其齦,則失其所親矣。上九,密禍之比,先下後得其死。測曰:密禍之比,終不可奪也。九為禍極,而當晝。君子同志相比,堅不可奪。先相謙下,則其志益親。故雖遇大禍,而終得其死力也。 二方一州三部一家親#9   陰家火,亦準比。入親次八,日捨東井。一十六分七秒,小滿氣應。親者,相愛厚也。陽方仁愛,全真敦篤,物鹹親睦。陽氣純碎,故曰全真。初一,親非其膚,其志齟齬。測曰:親非其膚,中心閑也。王本無親字,今從二宋、陸、範本。王曰:居親之初,而失位當夜,失其親道。非其膚,謂疏遠之人,非其肌膚之親,而或親之,則其志齟齬,不相入矣。心相防閑,失其親道。光謂:一為思始而當夜,親非其親者也。外雖相親,內志不合,終必乖離。閑者,隔礙不通之謂也。次二,孚其內,其志資戚。測曰:孚其內,人莫間也。範本內作肉,間作聞;王本內作肉,間作閑;今從宋、陸本。王曰:資,取也。戚,親也。其志惟取於相親附也。光謂:二為思中,而當晝。君子以誠信相親之深者也,故曰孚其內。次三,螟蛉不屬,蜾羸取之,不迓侮。測曰:螟蛉不屬,失其體也。王本不迓侮作蠃侮,今從宋、陸、範本。蜾,音果。蠃,郎果切。螟,音冥。蛉,音零。屬,之欲切。螟蛉,桑蟲。蜾蠃,蒲盧也。屬,綴也。近侮,猶言禦侮也。三為思終,而當夜。小人不能屬綴其親,以御外侮,而使之乖離,與佗人相合。如螟蛉不能自育其子,而為蜾蠃所取也。《詩》云:螟蛉有子#10蜾蠃負之。教誨爾子,式穀似之。次四,賓親於禮,飲食幾幾。測曰:賓親於禮,賓主偕也.王曰:幾幾,有法度也。光謂:四為條暢,而當晝。君子以饗燕之禮,交通親愛者也。賓所以親,親其有禮,不在飲食也。孔子曰:吾食於少施氏,而飽。少施氏食我以禮。賓主偕,言皆有禮也。次五,厚不厚,比人將走。測曰:厚不厚,失類無方也。比,頻寐切。王曰:五雖居中,而失位當夜。當厚者不厚,則其所比附之人,皆將去之。光謂:不能親其所當親,厚其所當厚,使比近之人,皆棄之而走。失類孤立,危無日矣。子太叔曰:晉不鄰矣,其誰雲之?次六,厚厚,君子秉鬥。測曰:厚厚君子,得人無疆也。六為盛多而當晝,能親其所親,厚其所厚者也。夫君子厚近而遠者至,親親而疏者附。如斗居中央,而眾星拱之,故曰君子秉鬥。次七,高亢其位,庳於從事。測曰:位高事庳,德不能也。宋、陸本從作周,范作同,今從王本。庳,便是、必至二切,又音卑。王曰:七居過滿之地,失位當夜,位雖高亢,而所行之事則甚庳細也。次八,肺附乾餱,其幹已良,君子攸行。測曰:肺附之行,不我材也#11。宋、王本肺作脯,幹作乾,行作往。王本附作腑。今從范、小宋本#12。餱,音侯。范曰:削曰肺。肺附,如肺之附木。王曰:有肺附之親,而生乾餱之怨,故君子去之#13。《詩》云:民之失德#14,乾餱以愆。光謂:肺附,以諭族人附著宗主也。民雖微賤,猶當分乾猴以濟其親也。肺附之親,至薄也,猶當以乾餱收恤之,況良幹而棄之乎?此微子所以歸周也。上九,童親不貞。測曰:童親不貞,還自荄也。荄,古哀切。宋曰:謂自盡其根黃也。王曰:居親之極,而失位當夜,若童昏之人,所親者必不正矣。 二方一州三部二家斂   陽家木,準小畜。陽氣大滿於外,微陰小斂於內。陸曰:謂陰小斂萬物之根荄。初一,小斂不貸,利用安人正國。測曰:小斂不貸,其道當也。貸,它代切。自一至三,微而未著,故皆有鐵小之象。一當日之畫,君子賦斂薄而有常,不稱貸於民,故利用安人正國。一曰:貸,當作貨#15,吐得切。次二,墨斂籤籤, 我匪貞。測曰:墨斂籤籤,非所以光也。小宋本鐵作截,王本 作寢,今從宋、陸、範本。鐵,息廉切。范曰:鐵鐵,少也。光謂:墨,貪也。小人貪於聚斂,喜見小利,漸而入於匪正,非所以為光美也。次三,見小勿用,以我扶疏。測曰:見小勿用,俟我大也。王曰:三得位當晝,得斂之宜。見小勿用,是因我滋息#16,以至扶疏盛大也。光謂:物方微小,君子養之,以俟其大#17,而後取之。《禮》:不夭,不卵,不殺胎#18,不殀夭。草木零落,然後入山林。皆此意也。次四,斂利小刑,小進大退。測曰:斂利小刑,其政退也。範本政作正,今從宋、陸、王本。次五,畜槃而衍,繭純於田。測曰:畜槃繭純,不奪時也。槃,樂也。純,美也。五為繭,又居盛位而當畫。賦敘不妄,生之有時,用之有節,故六畜蕃衍,蠶桑饒美也#19。次六,閔而綿而,作大元而,小人不戒。測曰:閔綿之戒,不識微也。王本閔綿之戒作閔綿不戒,今從宋、陸、範本。閔綿,小貌。元,始也。六在斂家,過中而當夜,斂怨者也。怨始於小,而至於大。小人不戒,故怨及之,而不自知也。次七,夫牽於車,妻為剝荼,利於王姑,不利公家,病。測曰:牽車剝荼,斂之資也。陸曰:資,財。夫妻斂財,利家不利國也。王曰:牽車,重役而其利微;剝荼,苦菜而其功寡。可以給私室,利於王姑,不足以供公上也。光謂:《爾雅》王父之姊妹為王姑。次八,大斂大顛。測曰:大斂之顛,所斂非也。陸、范、王本顛作巔,今從二宋本。王曰:八居斂極,而失位當夜,大斂者也。處禍之中,而求大斂,必有顛臍之患矣。上九,斂於時,利圉極菑。測曰:斂於時,奚可幾也。王曰:圉,與禦同。光謂:九為禍極,而當晝。君子當豐穰之時,重斂而民不以為暴,所以豫備凶歲,禦此極災也。幾,當作譏。言斂得其時,雖重無譏也。孟子疾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塗有餓莩而不知發。 二方一州三部三家彊   陰家金,準乾。陽氣純剛乾乾,萬物莫不彊梁#20。范、王本純作統,今從宋、陸本。初一,彊中否貞,無攸用。測曰:彊中否貞,不可與謀也。否,方久切。一為思始而當夜,彊心而不正者也,故無所可用。次二,鳳鳥于飛,修其羽;君子於辰,終莫之圉。測曰:鳳鳥于飛,君子得時也。范曰:圉,止也。光謂:辰,時也。二為思中,而當晝。君子得時,彊於為義,人莫之止。如鳳烏之飛,其羽修長,人不能制也#21。凡中者,皆有得位得時之象。次三,柱不中,梁不隆,大廈微。測曰:柱不中,不能正基也。三居下體之首,而承於上,樑柱之象也。當日之夜,小人不彊而弱,不勝其任者也。不勝其任,則國基墜矣。次四,爰聰爰明,左右 。測曰:爰聰爰明,庶士方來也。宋、陸、王本搔皆作橿,小宋作彊,今從範本。王本方作永,今從諸家。范曰:四在其行,行數相扶。 ,盛也。王曰: 然,眾扶之貌也。吳曰: ,從手,字書無之,從木者,音薑。范以四為金,而本首為金,故雲行數相扶,不以彊為扶也。光謂:四為條暢,而當晝。君子有聰明之德,故庶士方來,左右助之,所以為彊也。次五,君子彊梁以德#22小人彊梁以力#23。測曰:小人彊梁#24得位益尤也。王曰:五居君位,而失時當夜。無君之德,小人之彊梁也#25。彊梁以力#26,必有顛危。次六,克我彊梁#27,於天無疆#28。測曰:克我彊梁#29,大美無基也。王本無基作無疆,今從宋、陸、範本。宋曰:無基,謂無疆界,言廣遠也。王曰:六為彊,主得位當晝,能克彊梁#30自彊其德,則君道益光,故至於天而無窮也。光謂:五以上作消#31六過乎中而當晝。君子能與時消息,自勝其彊者也。如是,則享有遐福,與天無疆矣#32。次七,金剛肉柔,血流於田。測曰:金剛肉柔,法太傷也。王本無流字,今從諸家。七為敗損而當夜,小人用法太傷者也。以剛金斷柔肉,無有不勝。血流於田,不仁之甚也。次八,彊其衰,勉其弱。測曰:彊其衰,勉自彊也。八為疾瘀而當晝,君子能彊衰勉弱,不自淪溺者也。上九,太山拔,樑柱折,其人顛且蹶。測曰:山拔樑折,終以猛也。王本太山拔作大枝拔,今從諸家。王曰:處彊之極,而失位當夜,彊而過亢者也。光謂:小人彊梁過甚#33山拔樑折#34自取顛蹶者也。 二方二州一部一家睟   陽家水,亦準乾。睟,與粹同。陸曰:乾,純。粹,精也。陽氣袀睟清明,物鹹重光,保厥昭陽。王本袀作初,今從諸家。袀,與均同。宋曰:保,安也。是時陰氣斂藏於下,陽氣袀睟清明,故萬物高者下者皆重光華,安其性命,而煦陽之德矣。陸曰:袀睟,猶純眸也。初一,睟於內,清無穢。測曰:睟於內,清無穢也。一為思始,而當晝。君子純粹在心,清明不雜,故能總群元,成萬務也。次二,冥駮冒睟, 於中。測曰:冥駮冒睟,中自瘱也。 ,與恧同,女六切。瘱,於計切。陸曰:瘱,隱也。范曰: ,慚也。駮,不純也。光謂:二為思中,而當夜。小人於冥昧之中,以駮雜之心,冒沒純粹。雖外以欺物,而心不免慚也。次三,目上於天,耳下於淵,恭。測曰:目上耳下,聰察極也。王本無恭字,今從諸家。三為思終,而當晝。君子思慮純粹,則聰明無所不通,故曰目上於天,耳下於淵。雖然不敢以此自恃,猶嚴恭寅畏,所以能全其粹也。次四,小人慕睟,失祿貞。測曰:小人慕睟,道不得也。王曰:失位當夜,其道已駮。雖慕純粹之道,而失其福祿與貞正也。次五,睟於幽黃,元貞無方。測曰:睟於幽黃,正地則也。陸曰:則,法也。王曰:居中體正,得位當晝,為睟之主。純德大明,睟於幽玄之中,而有黃中通理之德,元始貞正,其道無方,不可名也。光謂:元者,善之長也。五為中和,而當晝。君子雖有幽隱,不失中和之道,所以為粹也。守其元正,以應萬務,無施不適。如地之德,亦以幽黃元貞成萬物也。次六,大睟承愆,易。測曰:大睟承愆,小人不克也。王本贊云:大睟承愆,小人不克。測云:大睟之道,小人不克。今從諸家。王曰:六居盛位,睟之大者;而失位當夜,故承之以愆。光謂:五以上作消,六過中而當夜,不能全其純粹者也。夫白玉易瑕,清水易污,故大碎者,非小人之所能全,必將承以過差也。次七睟辰愆,君子補愆。測曰:睟辰愆,善補過也。王曰:七居禍始,是睟時之愆。然以得位當晝,不失君子之德,故能補過無咎也。光謂:時之有過,惟君子能補之,以成其粹也。《詩》云:袞職有闕,惟仲山甫補之。次八,睟惡無善。測曰:睟惡無善,終不可佐也。王曰:失位當夜,純於惡德,則善無由而入矣。光謂:八為疾瘀而當夜,純惡無善之人,何可輔也?上九,睟終永初,貞。測曰:睟終之貞,誠可嘉也。王曰:九居數極,而得位當晝,是能保其純粹,不失善道,永如初之正也。光謂:九為粹極,能慎終如始,全其純正者也。 二方二州一部二家盛   陰家火,準大有。入盛次二,三十三分三十秒,日次鶉首,芒種氣應。斗建午位,律中蕤賓。陽氣隆盛充塞,物實然盡滿厥意。王本窴作冥,今從宋、陸、範本。窴,音田。宋曰:窴然,滿也。初一,盛不墨,失冥德。測曰:盛不墨,中不自克也。宋、陸本中作終,今從范、王本。陸曰:克,勝也。不能自勝其嗜欲。王曰:一居盛始而當夜,盛而不能默者也。如此,則失其闇然之德矣。光謂:墨,法也。凡盛之道,非致盛之難,處盛難也。一為思始,而當夜。盛而無法以自制約,則喪其幽隱之德也。次二,作不恃,克大有。測曰:作不恃,稱玄德也。稱,尺證切。王曰:居盛之時,得位當畫,明乎自然之道,是有作為之功,而不侍其功。如此,則能至於大有矣。光謂:二為思中,而當晝。作而不恃,為而不有。惟其不有,故能大有也。稱,當也。次三,懷利滿匈,不利於公。測曰:懷利滿匈,不私門也。三為思上,而當夜。君子諭於義,小人諭於利。小人思慮求盛,不過營利而已。故曰懷利滿匈。利於私,斯害於公矣?次四,小盛臣臣,大人之門。測曰:小盛臣臣,事仁賢也。王本仁作人,今從宋、陸本。四為福始,故曰小盛也。臣臣,自卑賤之意也。君子當小盛之初,能自卑賤,承事仁賢,以致大盛。凡為大人者,未有不由此道而出,故曰大人之門也。次五,何福滿肩,提禍揮揮。測曰:何福提禍,小人之道也。宋本撣撣作闡闡,今從范、王本。何,胡可切。王曰:撣,音纏,義亦取其相纏不去之象。陳:撣#35,音丹,又徒丹切#36。曰:五居盛位,故雲何福。福至盛,故雲滿肩。極盛必反,故雲提禍。光謂:凡贊當夜者,皆小人之道也。以小人而享盛福,禍必隨之,故曰何福滿肩,提禍撣撣。次六,天賜之光,大開之彊,于謙有慶。測曰:天賜之光,謙大有也。范、王本賜作錫,今從宋、陸本。六為盛多極大,而當晝。君子受天明命,大啟上宇者也。夫極盛難處也,故必用謙,然後有慶。次七,乘火,寒泉至。測曰:乘火寒泉,禍不遂也。範本測曰:乘火泉至,禍不遠也。今從宋、陸、王本。王曰:當盛之時,七居過滿,又與本首同為火數,二火之盛,炎炎上干#37,為六所忌,故寒泉將至,而有撲滅之憂也。光謂:七為禍始,而當夜。乘火者,盛之極也。寒泉至者,滅不久也。次八,挹於滿熒,幾後之傾。測曰:挹於滿,幾不免也。宋、陸本挹作拘,今從范、王本。王本無熒字,今從宋、陸、範本。範本幾不免也作幾危也,今從宋、陸、王本。幾,音畿,又音機。王曰:得位當晝,善於處盛滿而能挹,必後之傾危而不傾,蓋謙挹以免也。處盛之極,非挹滿之道,殆不免乎。上九,極盛不救,禍降自天。測曰:極盛不救,天道反也。九居盛極,當日之夜,逢禍之窮,盛極必衰者也。 二方二州一部三家居   陽家木,準家人。陽方躆膚赫赫,為物城郭,萬物鹹度。範本萬物鹹度作物鹹得度,今從宋、陸、王本。躆,音據。宋曰:為物城郭,欲萬物皆安其居。陸曰:躆,充實貌。陽為城郭,萬物皆居其中,故曰:鹹度也。王曰:城郭,在外之象。光謂:膚,亦當作躆。躆躆#38,動作彊梁貌。為物城郭者,言養衛萬物,使陰氣不得傷也。度,當作 。 ,古宅字。宅,居也。初一,匪譽匪咎,克守厥家。測曰:匪譽匪咎,其道常也。一居家之最下,子孫之象#39,當日之晝。能守常道,無咎無譽,保家之主也。次二,家無壺,婦承之姑,或洗之塗。測曰:家無壺,無以相承也。壺者,承上以養人者也。家無壺,下不供養也。二居下體之中,有婦之象。婦者,所以承姑也。今反使姑承之,為之洗塗,服勞辱之事,上下失序,逆莫大焉。次三,長幼序,子克父。測曰:子克父,乃能有興也。範本作長幼序序,今從宋、陸、王本。王曰:得位當晝,故居室有倫,長幼各得其序,子能幹父之業者也。光謂:三居下體之上,而當晝。幼能事長,子能任其父事者也。次四,見豕在堂,狗擊之迒。測曰:見豕在堂,其體不慶也。迒,音剛,又戶郎切。繫,與系同。迒,獸跡也。狗、豕皆污穢之物。堂,尊者之處也。四為下祿#40,而在中體,位稍尊矣。然當日之夜,小人之道也。凡為家之道,正其身,然後可以齊家。今四在堂,自有豕行,則在下者,亦如狗系跡而進,不可止也。慶,善也。次五,舳艫調安,利富貞。測曰:舳艫安和,順其疆也。舳,直六切。艫,落胡切。王曰:不失其居,而無遠不適,處舟之義也。五既得位當晝,為居之主,往必濟者也。故舳艫調安,而有所利富,不失其居室之道乎?光謂:舳,船後用柂處也;艫,船前刺棹處也心五居盛位,而當晝,君子能治其家者也。舳艫調安,則眾賴以寧;上下和順,則家賴以齊。富者,家之福也。富不失正,所以為美也。其,當作無。次六,外其井灶,三歲見背。測曰:外其井灶,三歲不享也。王曰:三歲,數之終也。光謂:井灶者,飲食之資,家之要務也#41。而外之,則家何以養矣?六過中而當夜,小人不能睦其宗族之賢者,而疏外之,不過三歲,則親皆叛之矣。不享者,不得飲食也。次七,老父擐車,少女提壺,利考家。測曰:老父擐車,其體乃莊也。王本考作於,今從宋、陸、範本。擬,音患。擐,貫也。以手貫車轅而行之,所以載物也。提壺者,承上以養也。考,成也。七居上體,有尊長之象。老父者,家之至尊也。少女者,家之至卑也。尊能載眾,卑能承上,故利以成家也。夫齊家者,不可以不嚴也,故其體莊嚴,然後能載眾也。《易》曰:家人嗃嗃,悔厲吉。婦子嘻嘻,終吝。次八,反其幾,雙其朼,其家不旨。測曰:反幾雙,家用不臧也。二宋、陸本朼皆作牝,王作牡,今從範本。其家,宋、陸作九家,范、小宋作幾家。按:古其字作丌,因此致誤耳。今從王本#42。朼,與匕同。幾當上承,匕當用一,理之常也。八為禍中而當夜,反其幾者,幼不承長,而上不獲安也。雙其匕者,家不統於尊,而用事者眾也。旨,美也。幼不承長,尊不統卑,家道壤亂,故不美也。上九,株生櫱,其種不絕。測曰:株生櫱,其類乃長也。櫱,魚列、五葛二切。種,章勇切。王曰:九居過亢,枯朽之象,得位當晝,株而生櫱者也。光謂:木斬而復生曰櫱#43。九為禍極,家已絕矣。而當日之晝,是尚有遺種,能復興其家者也。 二方二州二部一家法   陰家金,準井。改邑不改井,無喪無得,往來井井有法之象。陽高縣厥法,物仰其墨,莫不被則。縣,音玄。宋曰:墨者,法之繩墨也。光謂:是時陽氣極高,物鹹象之,莫不蒙被其法。初一,造法不法。測曰:造法不法,不足用也。王曰:作法之初,而失位當夜,不足法者也。光謂:一為思始,故曰造法。《法言》曰:模不模,範不範,為不少矣。次二,摹法以中,克。測曰:摹法以中,眾之所共也。摹,與模同。摹,猶制也。二為思中,而當晝。製法以中,然後能成也。《洪範》皇極,眾之所共由也。次三,準繩不甫,亡其規矩。測曰:準繩不甫,其用爽也。甫,美也。爽,差也。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次四,準繩規矩,莫違我施。測曰:準繩規矩,由身行也。君子先修其身。其身正,不令而行。次五,譎陸陸,瓶窴腹,井潢洋,終不得食。測曰:瓶窴腹,非學方也。宋、陸本賓作冥,今從范、王本。繘,音橘。窴,音田。潢,音黃。陸曰:方,道也。王曰:瓶窴腹,不可以盛也。井潢洋,水多之貌也。終不得食者,汲引之道非也。光謂:繘,汲索也。陸陸,索下貌。瓶腹先實,則水不得入。井雖潢洋,終不得食也。學者虛以受人,則人樂告之。五居井之盛,而當日之夜,小人先自驕滿,不能納物者也。次六,於紀於綱,示以貞光。測曰:於紀於綱,大統明也。王曰:以貞正光明之道,俾人不惑。光謂:六居上祿,以施其法,能紀綱天下,示人正光之道者也。次七,密網離於淵,不利於鱗。測曰:密網離淵,苛法張也。王曰:七居過滿,而當夜。作法太密,網麗於泉,而鱗不寧,法施於國,而人不便者也。光謂:七為網,又為敗損而當日之夜,法苛民駭者也。故曰:密網離於淵,不利於鱗。次八,正彼有辜,格我無邪。測曰:正彼有辜,敺而至也。敺,與驪同。宋曰:敺百姓,使至無邪也。王曰:八居上體之中,而當晝。能用其法,正其有罪,以至於人無邪心也。光謂:格,至也。正有辜,以至無邪,用刑之善者也。舜曰:刑,期於無刑。上九,井無幹,水直衍,匪溪匪谷,終於愆。測曰:井無幹,法妄恣也。王本匪溪匪谷作利心匪溪,今從宋、陸、範本。幹,音寒。范曰:幹以檢扞於井,洩取有時。王曰:處法之極而當夜,無法者也。國而無法,則人易犯。井而無幹,則水衍溢也。光謂:九為禍極,而當夜。法妄恣無常,與無法同。民志迷惑,不知所從,則冒犯而終亂耳。如井無幹,水將衍溢,非溪非谷,而注射妄行,終於愆過而已矣。 二方二州二部二家應   陽家土,準鹹。入應次六,一十八分五秒,夏至氣應,故兼準離。陽氣極於上,陰信萌乎下,上下相應。信,猶聲兆也。初一,六幹羅如,五枝離如。測曰:六幹羅如,附離君也。次二,上歷施之,下律和之,非則否。測曰:上施下和,匪其真也。範本真作肯,今從宋、陸、王本。和,胡臥切。歷,謂十二辰也。律,謂十二管也。斗建十二辰於上,律布十二管於下,上下相應。苟非其合,則不應也。次三,一從一橫,天網 。測曰:一從一橫,經緯陳也。從,即容切。 ,陳音郎吳、郎巖切。范曰: ,廣大貌。王曰:天網 者,疏而不漏之義。光謂:三為思上,而當晝,君子能經緯天地者也。離為文明,又有網罟之象。次四,援我罘罟,絓羅於野至。測曰:援次罘罟,不能以仁也。援,音爰。罘,音浮。絓,胡卦切。四者,陽氣將熄,陰氣將生,德去而刑至者也。又離有網罟之象,故曰援我罘罟,絓羅於野。至者,言其事將至,如雲履霜,堅冰至也。次五,龍翰於天,貞栗其鱗。測曰:龍翰之栗,極懼墜也。翰,胡安切。王曰:居中體正,得位當畫,為應之主,故象龍飛於天#44。光謂:龍以論陽。翰,飛也。五為純陽,盛大之極,故曰龍翰於天。君子居盛大之極,不可不正,不可不懼,故曰貞栗其鱗。次六,熾承於天,冰萌於地。測曰:承天萌地,陽始退也。王本熾承作 烝雲#45,壟,古熾字,今從宋、陸、範本。熾,陽之盛也。冰,陰之極也。六當夏至之初,陽極陰生之際;小人道長,君子道消,故曰:熾承於天,冰萌於地。敬戒之微,盡在於是也。次七,日彊其衰,應蕃貞。測曰:自彊其衰,惡敗類也。惡,烏故切。七為禍始,而當畫。君子能自彊其衰,則應之者蕃多,而不失其正也。次八,極陽徵陰,不移日而應。測曰:極陽徵陰,應其發也。王本徵作微,其作時,今從宋、陸、範本。治極召亂,盛極召衰,福極召禍,不移日而應也。上九,元離之極,君子應以大稷。測曰:元離之極,不可遏也。範本作不可遏,今從宋、陸、王本。陸曰:遏,止也。王曰:大,日將暮也。吳曰:稷,音義與吳同。光謂:元離,大明也。大明之極,極盛必衰。君子應時,與之消息#46 ,故曰君子應以大吳。 集注太玄經卷之三竟 #1『冥』原作『宜』,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二』 原作『之』,據備要、全書本改。 #3 『二方』原作『一方』,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4『安』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5『也』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6『得』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7『帥』原作『師』,據備要、全書本改。 #8『《易》曰』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9『二方』原作『一方』,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10『有』原作『之』,據《十三經註疏》和備要、全書本改。 #11『我』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12『小宋』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3『故』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4『民』原作『人』,據《十三經註疏》和備要、全書本改。 #15『作』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16『息』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7『其』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8『殺』原作『刳』,據《十三經註疏》和備要、全書本改。 #19『蠶』原作『蠢』,據備要、全書本改。 #20『梁』原作『粱』,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1『人』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2#23#24#25#26#27『彊梁』原作『彊粱』,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8『疆』原作『彊』,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9#30『彊梁』原作『彊粱』,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31『上作』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2『疆』原作『彊』,據備要、全書本改。 #33『彊梁』原作『彊粱』,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34『樑折』原作『粱折』,據備要、全書本改。 #35『撣』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36『徒』原作『使』,據備要、全書本改。 #37『干』原作『於』,據備要、全書本改。 #38『躆躆』脫一字,據備要、全書本補。 #39『象』原作『家』,據備要、全書本改。 #40『下』原作『家』,據備要、全書本改 #41『家之』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42『王本』原作『範本』,據備要、全書本改。 #43『生』原作『坐』,據備要、全書本改。 #44『龍飛』原作『龍龍』,據備要、全書本改。 #45『 需雲』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46『息』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集注太玄經卷之四 二方二州二部三家迎   陰家水,亦準鹹。入迎次二,日捨輿鬼。陰氣成形乎下,物鹹溯而迎之。溯,音素。宋曰:溯,向也。初一,迎他匪應,無貞有邪。測曰:迎他匪應,非所與並也。王曰:處迎之初,而失位當夜,迎之不以其道者也。物之非其宜,應而往迎之,則失正而陷邪也。光謂:迎,準鹹。鹹,感也。一為思始而當夜,感於外物,而非正應者也。次二,蛟潛於淵,陵卵化之。人或陰言,百姓和之。測曰:蛟潛之化,中精誠也。王本或作有,小宋本人或陰言作人言或陰,今從宋、陸、範本。和,胡臥切。范曰:蛟潛於水,產卵高陵,下復於淵,氣應相感,然後剖化。光謂:二為思中,而當晝。君子精誠之至,無所不通也。《易》曰:嗚鶴在陰,其子和之。次三,精微往來,妖先靈覺。測曰:精微往來,妖咎徵也。三為思終,而當夜。天人之際,精祲相感,人失其道,妖靈先覺也。次四,裳有衣孺,男子目珠,婦人啑鉤,貞。測曰:裳有衣襦,陰感陽也。王本感作盛,今從諸家。襦,音儒,短衣也。啑,色甲切。吳本作嚏,音帝。次五,黃乘否貞。測曰:黃乘否貞,不可與朋也。乘,時證切。王曰:五雖居中,而處陰當夜,不正而乘中位,故曰黃乘否貞#1。光謂:不正當位,不足合也。次六,玄黃相迎,其意感感。測曰:玄黃相迎,以類應也。范曰:天玄地黃。天地相迎,則風雨時調;君臣相迎,則政教以度。光謂:六為極大,感之盛也。自天地至於萬物,君臣上下,夫婦朋友,無不以類相應也。次七,遠之 ,近之掊,迎父迦逅。測曰:遠 近掊,失父類也。小宋 作 ,今從諸家。 ,許候切,怒目視貌。掊,普後切,擊也。迦,與邂同,音蟹。逅,音後。不期而會也。次八,見血入門,俯迎中庭。測曰:見血入門,以賢自衛也。宋、陸本拊作椒,今從范、王本。拊,音府,捍也。八為禍中,故曰見血入門,傷之者至也。當日之晝,能以賢自衛,迎拒之於中庭,物不能傷,故曰拊迎中庭。上九,濕迎床足,累於牆屋。測曰:濕迎床足,顛在內也。小宋、王本濕作澤,今從宋、陸、範本。范、王本累作罦。范曰:罦,覆也。今從宋、陸本。宋、陸、範本顛作願,今從王本。累,良瑞切。九為禍極,而當夜。小人女子所以能傾國家者,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如濕氣之迎床足,浸潤而上,將累及牆屋,而不可如何。究其顛沛之原,自內興也。 二方二州三部一家遇   陽家火,準姤。入遇初一,日捨柳。陰氣始來,陽氣始往,往來相逢。初一,幽遇神及師,夢貞。測曰:幽遇神,思得理也。王曰:居遇之初,神遇而未形,冥交神會之象。光謂:一為思始,而當晝。精誠感通,故遇神及師,雖或發於夢寐,而不失其正,若高宗夢傅說是也。夢者,事之難據者也。精誠之至,猶得正而可據,況僉謀師錫者乎?次二,衝衝兒遇,不定之諭。測曰:衝衝兒遇,不肖子也。範本不定之諭作不受定之諭,今從諸家。王曰:無心而遇曰衝衝。兒者,童昏無知之稱也。則其所遇,何定之有乎?所以然者,失位當夜,不得遇之宜也。不肖子者,明非有知之兒。次三,不往不來,得士女之貞。測曰:不往不來,士女則也。范、王本不往不來作不往不來不求,測曰不往不求,今從宋、陸本。宋曰:則,法也。光謂:自炫自媒者,士女之醜行。故不往不來而自遇,乃士女之正也。次四, ,兌人遇雨,厲。測曰:兌人遇雨,還自賊也。王曰: ,勇而無禮之貌。次五,田遇禽,人莫之禁。測曰:田遇禽,誠可勉也。五為盛福,而當晝。如田遇禽,獲則取之,誰能禦也?次六,俾蛛惘惘,遇蜂。利雖大,不得從。測曰:蛛之罔,害不遠也。蜂,與蜂同。范曰:使蜘蛛設罔,而得於蜂。蜂,螫蟲也,所以不能制。雖以為利,不得從而取也。光謂:六為上祿,而當夜。小人見利,銳於進取,而不得所欲者也。次七,振其角,君父遇辱,匪正命。測曰:振其角,直道行也。七為禍始,而當晝。如君父不幸遇辱,則君子振角,直道而行,死之可也。雖非正命,而死義不得不爾。次八,兩兕鬥,一角亡,不勝喪。測曰:兩兕鬥,亡角喪也。勝,詩證切。喪,息浪切。八為禍中,而當夜。如兩兕相遇方鬥,而一亡其角,必不勝而喪身矣。角,以諭禦侮之士也。上九,或氏其角,遇下毀足。測曰:或氏其角,何可當也。范、王本或氏其角作觝其角,今從宋、陸本。觝,都禮切。 二方二州三部二家灶   陰家木,準鼎。入灶次九,二十八分二十八秒,日次鶉火,小暑氣應。斗建未位,律中林鐘。鼎大烹以養聖賢,故灶多養賢之象。陰雖沃而灑之,陽猶執而龢之。龢,古和字,下同。宋曰:灶以和陰陽者也,故或沃之,或和之,於是乎在。光謂:陰灑陽和,有炊爨之象。初一,灶無實,乞於鄰。測曰:灶無實,有虛名也。王曰:處灶之初,失位當夜,無實者也。既失烹飪之道,無以供食,故乞於鄰。光謂:一為思始而當夜,小人內無其實,竊它人之善以為己名者也。次二,黃鼎介,其中裔,不飲不食,孚無害。測曰:黃鼎介,中廉貞也。王曰:鼎者,灶之器也。介然,特立之貌。其中裔者,寬容虛受之義也。光謂:二在下體之中而當晝,位為方沮,未及下祿。君子守其中道,隱居自養,而不苟食者也。內養其志,不慕外物,故雖不飲不食,亦信無所害也。次三,灶無薪,黃金瀕。測曰:灶無薪,有不用也。瀕,音頻。次四,鬲實之食,得其勞力。測曰:鬲實之食,時我奉也。鬲,音歷。王曰:鬲,釜之小者。光謂:鼎款足者,謂之鬲。四為下祿,而當晝。君子以祿養賢,雖少亦得其勞力也。時我奉者,賢者得時則仕也。次五,鼎大可觴,不齊不莊。測曰:鼎大可觴,饗無意也。齊,側皆切。王曰:無大饗齊莊之意。光謂:觴,當作觴,音商,煮也。五居盛位,可以養賢,故曰鼎大可觴。而當日之夜,不能以禮待天下之士,則士皆莫肯歸之矣。《洪範》曰:凡厥正人,既富方穀。次六,五味龢,調如美如,大人之饗。測曰:味龢之饗,宰輔事也。王本美作羹,小宋本作五味和調,滋如美如,今從宋、陸、範本。王曰:宰相之事,調和五味,大人任得其人,饗之而已。光謂:六為上祿,而當晝。君子輔佐國家,獻可替否,進賢退不肖,燮和其政,調美如羹,獻之於君。而君饗之,則天下大治矣。高宗命說曰:若作和羹,爾惟鹽梅。三公承君,有鼎之象。次七,脂牛正肪,不濯斧而烹,則歐鴃之疾至。測曰:脂牛歐鴃,不潔志也。肪,音方。歐,烏後切。鴃,衰都切。范曰:歐鴃,吐逆之聲也。王曰:脂牛,肥牛也。光謂:肪,脂也。歐,吐也。鴃,心有所惡而吐也。肥牛之脂,以諭美祿也。人君雖以美祿養士,若不以誠潔之志將之,則士斯惡之矣。七為禍始,始失士心之象也#2。次八,食其委,雖噭不毀。測曰:食其委,蒙厥德也。委,於偽切。噭,與叫同。上九,灶滅其火,唯家之禍。測曰:灶滅其火,國之賊也。灶滅火,以諭不養賢也。不養賢者,自賊其國者也。桀殺關龍逢,紂殺比干,夫差殺伍員,項羽逐范增之類,皆是也。 二方二州三部三家大   陽家金,準豐。陰虛在內,陽蓬其外,物與盤蓋。范、王本在內作其內,今從宋、陸本。範本蓬作逢,今從二宋、陸、王本。宋曰:蓬,猶盛也。光謂:與,皆也。物皆如盤蓋,外隆大而內虛也。初一,淵潢洋#3;包無方,冥。測曰:淵潢洋,資裹無方也。王本裹作懷,今從諸家。潢,音黃。一為水,又為思始,而當晝。君子之心,如淵潢洋,無所不包,所以為大也。居下體之下,冥者隱而未見也。次二,大其慮,躬自鑪。測曰:大其慮,為思所傷也。鑪,音慮。王曰:處大之時,失位當夜,乖於其宜,徒欲廣大其慮,而智不能周,反傷其躬也。鑪者,錯磨之具。錯磨太過,必有所傷。光謂:二為思中,而當夜。小人智小而謀大者也。《詩》云: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遠人,勞心仞仞#4。次三,大不大,利以成大。測曰:大不大,以小作基也。王曰:得位當晝,故能大不自大,以謙虛自保,利用積小,以成其高大。光謂:三為思上,而當晝。君子志大而心小,故能成其大也。次四,大其門郊,不得其刀,鳴虛。測曰:大其門郊,實去名來也。王曰:有聲無實,故曰嗚虛。光謂:門在外,郊在遠。刀,所以斷。嗚者,名聞之謂也。四為外佗,而當夜。小人不治其內,而務大其外,故曰大其門郊。言遺近而務遠也。不得其刀,不能斷也。雖聲名遠聞,其實內虛也。次五,包荒以中,克。測曰:包荒以中,督九夷也。王本九作四,今從諸家。范曰:克,能也。光謂:五居盛位,而當晝。聖人執大中之道,能懷服四海者也。次六,大失小,多失少。測曰:大失小,禍由微也。王本測作禍中發,今從諸家。范曰:六,水也。水之所失,在於隙穴。事從細生,禍由微起。光謂:六過中而當夜,大之始失者也。次七,大奢迂,自削以觚,或益之餔。測曰:奢迂自削,能自非也。觚,奇孤。餔,博孤切。范曰:觚,法也。光謂:奢,猶哆也。迂,遠也#5。餔,食也。七為禍始,而當晝。大已過甚,至於哆遠。君子見微,知禍將至,能以法自裁製,則更受福祿,故曰或益之餔也。次八,豐牆峭址,三歲不築,崩。測曰:豐牆之峭,崩不遲也。址,與趾同。范曰:豐,大也。峭,峻也。址,足也,謂基也。三,終也。牆大基峻,若不終歲加之板築,則有崩墜之憂。猶君子之道,不隆其本,末必危也。光謂:八處禍中,而當夜。小人不知禍至,務自張大,而不顧其本者也。三者,數之成也。上九,大終以蔑,否出天外。測曰:大終以蔑,小為大資也。王本無以字,測曰:大終蔑否,今從諸家。宋、陸、範本資皆作質,今從虞、王本。 二方三州一部一家廓   陰家水,亦準豐。入廓次四,日捨七星。陰氣瘞而念之,陽猶恢而廓之。宋、陸本作陰應匿而 之,今從范、王本。陳曰:瘱,苦協切。 ,音合。是以瘱為 字也。吳曰:瘱,於計切,靜也。然則字當從 #6 。宋曰: 之,言翕也。謂是時陰氣應時翳匿之於下,陽氣猶盛壯而廓之於上也。圖曰:虛中弘外存乎廓。范曰:瘱,協也。 ,合也。王曰:陰氣尚弱,潛瘱而 合之。 ,古歙字。光謂:陰氣翳匿,閉合萬物,而陽氣尚務恢廓之,故曰廓也。廓者,張大之意也。初一,廓之恢之,不正其基。測曰:廓之恢之,始基傾也。王曰:處廓之初,而失位當夜,雖然恢廓之而不能自正其始。光謂:一為思始,而當夜。小人務自恢廓,而不正其基,故動則傾也。次二,金榦玉楨,廓於城。測曰:金榦玉楨,蕃輔正也。范曰:金玉者,皆其美質也。王曰:二居下體之中,得位當晝。金玉以為楨榦,得賢之謂也。楨榦者,板築之具也。光謂:板築之具,旁曰榦,題曰楨。二為思中,而當晝。君子能以賢哲為輔,恢廓其德,以自衛也。次三,廓無子,室石婦。測曰:廓無子,焉得後生也?王曰:室於石女,無復嗣續之道。光謂:三為思上,而當夜。小人思慮恢廓,而後不能繼,故曰廓無子也。室石婦,謂求室而得石婦也。次四,恢其門戶,用圉寇虜。測曰:恢其門戶,大經營也。範本用圉作以禦,王本作用固,小宋本作用禦#7,今從宋、陸本。圉,與禦同。四為外它,而當晝。君子恢其禮義,以禦小人者也,故曰恢其門戶,用圉寇虜。次五,天門大開,恢堂之階,或生之差。測曰:天門大開,德不能滿堂也。王本恢堂作恢當,二宋、陸、王測無堂字,今從範本。五在廓家而當盛位,故曰天門大開,恢堂之階,言通達而尊高也。然當日之夜,小人不能享此盛福,德不能充其位,必有差失,以致顛覆也。次六,維豐維崇,百辟馮馮,伊德攸興。測曰:維豐維崇,玆太平也。王本玆作欲,今從諸家。馮,古憑字。馮馮,盛多貌。六為極大,而當晝。君子恢廓其德,以致太平。豐大崇高,萬邦率服,馮馮盛多,駿奔輻湊者也。次七,外大杚,其中失。君子至野,小人入室。測曰:外大杚,中無人也。范、小宋本杚作扢#8,今從宋、陸、王本。宋、陸本入室作至室,王作在室,今從範本。陳曰:扢,音訖,摩也。王曰:杚者,斗概木也。吳曰:扢,與概同,柯愛切。《說文》古沒切,平也。光謂:杚,當作圪,魚乙切,高壯貌。七在廓家而居上體,故曰外大圪,言廓大而高壯也。然當日之夜,小人處大而驕,遠賢能近不肖,亂自內興者也,故曰其中失,君子至野,小人入室也。一曰:扢,許訖切,喜也。次八,廓其外,虛其內,利鼓鉦。測曰:廓外虛內,乃能有聞也。八居外,而當晝。君子廓外以昭德,虛內以納物,故能令名遠聞。譬如鼓鉦,亦外廓內虛,而能有聲也。君子之德在外,而恢廓者,惟令名也。上九,極廓於高庸,三歲無童。測曰:極廓高庸,終無所臣也。庸,與塘同。王曰:處廓之極,失位當夜。雖能恢廓其垣塘,而中無童役可使。高而無人,悔可知矣。光謂:九居上極,而當夜。小人務自恢廓崇高,而不知止者也,故曰廓於高庸。不能降意接下,則下將叛之,故曰三歲無童。 二方三州一部二家文   陽家火,準渙。揚子蓋以渙為煥,故名其首曰文。入文次九,日捨張。陰斂其質,陽散其文。文質班班,萬物粲然。初一,祫 何縵,玉貞#9。測曰:拾 何縵,文在內也。袷,乞洽切。 ,與繢同,音會。何,下可切。縵,莫旦切。袷,衿也。 ,畫也。何,被也。繒無文曰縵。一為思始,而當晝。君子內文外質,如施畫於衿,而被以縵服。純素含章,如玉之正,美之至也。《中庸》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次二,文蔚質否。測曰:文蔚質否,不能俱碎也。王曰:文之為體,當文質彬彬。二位當夜,既無其質,文雖蔚然,不足美也。睟,純美也。光謂:蔚,細縟貌。二為思中,而當夜。小人文華雖美,而實不能副也。寧嬴謂陽處父#10:華而不實,怨之所聚也。次三,大文彌樸,孚似不足。測曰:大文彌樸,質有餘也。王本彌作珍,樸作璞,今從二宋、陸、範本。孚,大信也。三為思終,而當晝。君子大文似樸,大信似不足。次四,斐如邠如,虎豹文如。匪天之享,否。測曰:斐邠之否,奚足譽也。邠,與彬同。否,音鄙。范曰:虎豹之獸,以其文貴。斐邠者,文盛貌也。王曰:四失位當夜,蓋同虎豹,以文害其躬,匪天所享,故曰否也。享,嚮也。次五,炳如彪如,尚文昭如,車服庸如。測曰:彪如在上,天文炳也。王本尚文作質文,今從宋、陸、範本。王曰:五居中體正,得位當晝,為文明之主,煥然可觀也。光謂:尚文昭如,聖王貴尚禮文,昭然明辨也。車服庸如,言以車服表顯賢者之功庸也,用文之大,莫過於此。《舜典》曰:敷納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次六,鴻文無范,恣於川。測曰:鴻文無范,恣意往也。范曰:范,法也。光謂:鴻雁之飛,偶有文字之象,而無法也#11,遇川則自恣而已。六過中,而當夜。小人之文,無法而妄為者也。次七,雉之不祿,而雞蓋穀。測曰:雉之不祿,難幽養也。宋、陸本而雞蓋穀作而不雞蓋穀,王本無而字,測不祿皆作不雞,今從範本。藎,徐刃切。王曰:七雖過滿,而得位當晝。如翟雉有文釆而懷耿絜之性,不受人之馴養,故曰不祿,終不若雞之進食其穀也。藎,進也。光謂:七在外體,而當晝。君子有文而耿介,避世而不仕者也。七為禍階,故賢人隱也。次八,雕籤,穀布亡於時,文則亂。測曰:雕韱之文,徒費日也。王曰:八居將極,而失位當夜。若務其雕韱之文,無事費日,俾穀之與布俱亡於時,其文之弊,乃為亂也。光謂:八為耗而當夜,故有是象。上九,極文密密,易以黼黻。測曰:極文之易,當以質也。王曰:九居文極而得位當晝,能易極文之弊者也。文工之極,至於密密。然至韱至微,而能易之,使如黼黻之有制度也。光謂:九為盡弊而當晝#12;故有是象。白與黑謂之黼,黑與青謂之黻。黼黻雖文,校於雕籤,則為質也。 二方三州一部三家禮   陰家木,準履。入禮次四,六分三秒,大暑氣應。陰在下,而陽在上,上下正體,物與有禮。小宋本陽在上作陽益高#13;今從諸家。初一,履於跂,後其祖禰。測曰:履於跂,退其親也。宋、陸本歧作跛,今從范、王本。王曰:居禮之初,失位當夜,是始而乖禮者也。履於跂,非敬之道也。光謂:跂,舉踵也。一居下體之下,履之至卑者也,乃欲舉踵彊高,居下而僭上之象也。凡臣之事君,猶事父也;事大君,猶事祖也。在下位而禮僭於上,是猶退其祖父使居己後也,不亦悖乎?次二,目穆穆,足肅肅,乃貫以棘。測曰:穆穆、肅肅,敬出心也。王曰:棘,取赤心也。光謂:穆穆、肅肅,皆恭謹貌。二為思中,而當晝。外貌之恭,必貫之以誠,然後善也。次三,畫像成形,孚無成。測曰:畫像成形,非其真也。王曰:忠信,禮之本。既乖於本,何禮之有?光謂:三為思末而當夜,飾外貌而無內實者也,故曰畫像成形,孚無成。女叔齊謂魯昭公:屑屑焉,習儀以亟,不可謂禮。次四,孔雁之儀,利用登於階#14。測曰:孔雁之儀,可法則也。虞曰:雁飛成行,孔雀亦成行也。光謂:孔雀有文章,雁有行字,皆威儀之象。階,諭進而登位也。四為下祿,而當晝。君居位有威可畏,有儀可像,其下畏而愛之,則而像之。是以其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而治也。次五,懷其違,折其匕,過喪錫九矢。測曰:懷違折匕,貶其祿也。王本過喪錫九矢作過鬯錫,今從諸家。范、小宋本貶其祿作貶天祿,王本作敗其祿,今從宋、陸本。次六,魚鱗差之,乃大施之,帝用登於天。測曰:魚鱗差之,貴賤位也。范、小宋本大作矢#15,今從宋、陸、王本。六為極大,而當晝。君子制禮,使貴賤有序,差若魚鱗。執此道而大施之於天下,天下莫不治也。帝者用此,則可以格於皇天矣。次七,出禮不畏,入畏。測曰:出禮不畏,人所棄也。七為禍始,而當夜。小人逾越禮法而不顧者也。由其不畏,所以入畏,謂陷刑戮也。《書》曰:弗畏入畏。次八,冠戚 ,履全履。測曰:冠戚履賤,不可不上也。二宋、陸、王本全作金,今從範本。宋、陸本測曰冠戚履賤,不可不正也。範本冠戚 ,明不可上也。王本冠戚 ,不可不上也。今從小宋本。范曰:戚 ,以諭敗也。冠雖敗,宜加之首;履雖全,宜踐之足。光謂:八在上體而為禍中,冠敗之象也。當日之晝,故下不能陵也。上九,戴無首,焉用此九?測曰:無首之戴,焉所往也?焉,於虔切。九,陽之盛也。禮主卑讓,故雖天子,必有禮也。九為亢極而當夜,上無所戴,高而必危。譬如戴冠而無首,焉用此盛極之位哉? 二方三州二部一家逃   陽家金,準遁。陰氣章彊,陽氣潛退,萬物將亡。宋曰:謂萬物與陽盛衰者也。於七分消,卦為遁。微陰在內,欲出地矣。王曰:章,明彊,大。初一,逃水之夷,滅其創跡。測曰:逃水之夷,跡不創也。一為思始,而當晝。君子避禍於未萌,逃惡於未形,制之於思慮之初,人不見其跡,則患難何由及焉?譬如逃於水中,水從而平夷,其創跡皆合,人不能見其際也。次二,心惕惕,足金舄,不志溝壑。測曰:心惕惕,義不將也。範本作 ,王本作 ,雲古惕字,今從二宋、陸本。宋、陸金作含,王本作望,今從范、小宋本。宋曰:將,行也,不能以義斷心而行也。光謂:金者,堅固之象也。二為思中,而當夜。小人雖睹禍之將至,惕惕而懼,不能以義自斷,懷其寵祿,滯留不去,不知溝壑在於足下,俄則顛躓也。孔子曰:見義不為,無勇也。次三,兢其股,鞭其馬,寇望其戶,逃利。測曰:兢股鞭馬,近有見也。範本望作 ,今從宋、陸、王本。陳曰: ,古望字。宋曰:近有見,謂見寇已近也。光謂:三為思終,而當晝。逃,得其宜者也。兢其股,懼也。鞭其馬,欲速去也。寇望其戶,患將至也。當是之時,利於逃也。次四,喬木維摐,飛烏過之,或止降。測曰:喬木之鳥,欲止則降也。宋、陸、王本摐作樅,今從範本。或止降,宋、陸本作止之,範本作或降,今從王本。范曰:上撩稱摐。上撩之木,鳥所不集,故過之而去。光謂:摐,長密之貌。四為下祿,而當夜。小人遁逃之志不堅,遇美祿則止而不去,故未免於患也。次五、見 踤於林,獺入於淵,征。測曰:見 及獺,深居逃凶也。範本 作 ,王本作鷺,今從二宋、陸本。王本征作利征,今從宋、陸、範本。 ,古年字,一本作鷹。踤,慈恤切。宋曰: 害鳥,獺害魚。吳曰#16 踤,蹋也。光謂:五為中祿,而當晝。君子雖居顯位,食厚祿,見小人用事於朝,知其必為禍亂,則行而去之矣。次六,多田不婁,費我 功。測曰:多田不婁,費力無功也。宋、陸本費作會,今從范、王本。 ,戶佳切。范曰:孰食為 。王曰:六居過滿,失位當夜,不得處逃之宜。若田於多田,而不婁理之,徒費食與功,而無益也。光謂:六為上祿,為盛多,為極大,而當夜。小人德薄位尊,力少任重,雖有盛大之資業,不能修治,賢者皆棄之而逃,徒費食力,安得成功也?次七,見於纍,後乃克飛。測曰:見於纍,幾不足高也。幾,音畿。宋曰:幾,近也。已見纍索,僅然得免,此用明近也。王曰:逃難之時,而七居禍始,逃而後時者也,故見於纍。然得位當晝,能保終吉,故後乃克飛,免其患也。君子雖見縻綴,然亂邦不居,終當自引遠去,故曰後乃克飛也。次八,頸加於矰,維 其繩。測曰:頸加維 ,無自勞也。王曰: ,與翼同。八失位當夜,不能避患,故首加於矰。雖鼓翼於繩罔之中,終無克飛之理。光謂:矰,弋射之矢也。八為禍中而當夜,不能遁逃遠禍。矰已加於頸矣,雖復奮翼掣曳其繩,安得去哉,徒自勞也。上九,利逃跰跰,盜德嬰城。測曰:盜德嬰城,何至逃也。王本作德盜,小宋本作盜得,今從宋、陸、範本。陳曰:跰,音瓶,又蒲賢切。字書:跰,胝皮堅也。 二方三州二部二家唐   陰家土,亦準遁。陸曰:唐蕩,天下皆遁。遁,亦蕩也。光謂:唐,猶蕩蕩,無拘撿,有喪失之意也。陰氣玆來,陽氣玆往,物且蕩蕩。宋曰:玆,益也。陸曰:蕩蕩,空盡之貌也。初一,唐於內,勿作,厲。測曰:唐於內,無執守也。一為思始,而當夜。內無所守,動則危矣。次二,唐處冥,利用東征。測曰:唐冥之利,利明道也。冥,昧也。東者,日所出也。二為思中而處下體之內,故曰唐處冥。言其中心蕩蕩,迷所適也。然當日之晝,君子能求明道以自進者也。次三,唐素不貞,亡彼瓏玲。測曰:亡彼瓏玲,非爾所也。王曰:瓏玲,玉聲也。次四,唐無適,道義之辟。測曰:唐無適,惟義予也。適,丁歷切,下同。辟,必益切。予,余呂切。王曰:四得位當晝,得唐之宜,蕩蕩然無適無莫,惟以道義為辟。知所之往,唐之美也。辟,君也。光謂:適,必然也。四為條暢,而當晝。孔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故曰道義之辟,言其最尊高也。次五,奔鹿懷鼷,得不訾。測曰:奔鹿懷鼷,不足功也。范、王本不足功作奚足功,今從宋、陸本。吳曰:鼷,戶雞切,小鼠也。王曰:五居盛位,當首主,而失位當夜。無君之德,蕩然無守,迷於利害之嚮。逐鹿而奔,又鼷鼠是顧,則其所得不足以為資。訾,與資同。次六,唐不獨足,代天班祿。測曰:唐不獨足,無私容也。王曰:得位當晝,為唐之主,蕩然無私,不求獨足,與天下同其美利,故可代天班布爵祿。為時明君,處唐之美,莫過是矣。光謂:六為上祿,為盛多,而當晝。君子不獨享天祿,與天下賢雋共之。次七,弋彼三飛,明明於征,終日不歸,亡。測曰:弋彼三飛,適無所從也。王曰:居過滿,而失位當夜。不明於道,自取危亡。若一弋而求三飛,無所適從。自明而行,至暮忘返,蕩然昏昧,復何益矣?光謂:七為失志,而當夜。小人二三其德,從此失彼,蕩無所守,徒自勞苦。自幼至老,終無所得者也。次八,唐收祿,社鬼輟哭,或得其沐。測曰:唐收祿,覆亡也。復,符目切,下同。王曰:得位當晝,善於處唐之道,故能復收其祿。光謂:八為禍中,福祿已散。然當日之晝,能興衰起廢者也,故曰唐收祿。社稷之靈,復得血食,故輟哭。民已枯瘁,而復蒙潤澤,故曰或得其沐也。上九,明珠彈于飛肉,其得不復。測曰:明珠彈肉,費不當也。當,丁浪切。范曰:飛肉,禽烏也。珠至重,烏至輕,以重求輕,故不復也。王曰:九居亢極,而失位當夜,蕩蕩然聞於大數者也#17。如以珠彈雀,所得不復其所亡也。光謂:九為禍極,而當夜。小人縱情極欲,蕩然忘返者也。 二方三州二部三家常   陽家水,準恆。入常次七,二十三分二十六秒,立秋氣應。日次鶉尾,斗建申位,律中夷則。次九,日捨翼。陰以知臣,陽以知辟。君臣之道,萬世不易。辟,立曰壁。宋曰:辟,君也。此立秋之首也。以秋承夏,天道之常。故於是時,陰知為臣,陽知為君。光謂;以秋承夏,以陰承陽,以臣承君之象也。初一,戴神墨,履靈式,以一耦萬,終不稷。測曰:戴神墨,體一形也。王、吳皆云:稷,與吳同。墨、式,皆法也,神靈尊之也。一為思始,而當晝。君子之心,執一以為常法,應萬物變,終無虧吳也。《易》曰: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次二,內常微,女貞厲。測曰:內常微,女不正也。王本作常內微,今從諸家。王曰:處常之時,當正君臣夫婦之道。二失位當夜#18,是常以微賤之女處內。不正之象,且近於危,故曰貞厲。次三,日常其德,三歲不食。測曰:日常其德,君道明也。三為自如,而當晝。日常其德,故免薄食之災。君常其德,故無狂僭之咎。伊尹戒太甲,作《鹹有一德》。次四,月不常,或失之行。測曰:月不常,臣失行也。行,皆如字。月有虧盈,故曰不常。行,道也。四為外佗,而當夜。臣德不常,則失道也。次五,其從其橫,天地之常。測曰:其從其橫,君臣常也。從,即容切。范曰:天從地橫,是其常道也。王曰:五居中位,為常之主。得位當晝,故從橫經緯,皆合天地之常,得萬世不易之道。光謂:五為中和,常之盛也。君臣之道,相經緯也。次六,得七而九,懦撓剛,不克常。測曰:得七而九,棄盛乘衰也。七,陽之盛也。九,陽之衰也。六過中而當夜,棄盛乘衰也。小人懦弱,撓敗其剛,不能守其常道也。次七,滔滔往來,有常衰如,克承貞。測曰:滔滔往來,以正承非也。次八,常疾不疾,咎成不詰#19。測曰:常疾不疾,不能自治也。八為禍中,而當夜。常道久而有敝者也,故曰常疾。夫疾者自知其疾,則尚可治也。若不知其疾,而惡聞之#20;則必不可治矣#21。小人不知其禍,而惡聞之,至於凶咎已成#22;不可復詰也。上九,疾其疾,巫醫不失。測曰:疾其疾,能自醫也。王曰:九居亢極,而得位當晝,能疾其疾者也。善於自儆,則醫巫治之不失也。醫巫,諭賢者耳。光謂:九為禍終,而當晝。君子能思患而豫防之,納忠求賢以自輔,故禍可解也。 二方三州三部一家度#23   陰家火,準節。法者為之模範#24,度者為之分寸也。陰氣日躁,陽氣日捨。躁躁捨捨,各得其度。捨,音捨,又如字。宋曰:躁,動也。捨,藏。王曰:捨,止也。光謂:躁,謂陰進盛也#25。捨,謂陽退去也#26。躁者益躁,捨者益捨,各守常度也。初一,中度獨失。測曰:中度獨失,不能有成也。一為思始,而當夜。小人在心之度,先已乖失,安能有成也?《商書》曰:若虞機張,往省括於度則釋。次二,澤不捨,冥中度。測曰:澤不捨,乃能有正也。次三,小度差差,大□之階。測曰:小度差差,大度傾也。小宋、陳、吳本獺作獺#27;王本作傾,今從宋、陸、範本。範本測差差作之差,今從宋、陸、王本。□,音賴。光謂:□,毀裂也#28。三為思終,而當夜。思不中度,則事乖失矣。故曰小度差差,大□之階,言所失雖小,所毀將大也。次四,榦楨,利於城。測曰:榦楨之利,利經營也。范、王於作干,今從宋、陸本#29。四為下祿,而當晝。君子既得其位,常以法度為榦楨,則可以保衛其民,有所營為矣。次五,榦不榦,□於營。測曰:榦不榦,不能有寧也。王曰:失位當夜,不能為首之主。榦而非榦之才,則必傾其所經營矣。光謂:不度之人,民無則焉,猶榦之不榦,將毀所經營,不能有安也。次六,大度檢檢,於天示象,垂其范。測曰:大度檢檢,垂象貞也。范,與範同。王曰:六居盛位,度之大者,得位當晝。明於法制,以度檢物,則天之象而垂法於人也。光謂:君子之立法度,非取諸心也。乃觀象於天,以垂範於世,故曰天示象,垂其范。《易》曰:天垂象,聖人則之。次七,不度規之,鬼即訾之。測曰:不度規之,明察笑也。訾,音紫,又即移切。王曰:七居過滿,失位當夜,是以不度之。度,為規制者也。訾,毀笑也。贊雲鬼訾,測雲明察者#30,幽明同笑,故互文見義。光謂:七為敗損而當夜,小人驕溢#31,不以法度自規,鬼所毀笑,將降之禍也。明察者,莫若鬼。人之愚者,或未之知,鬼先見其禍也。次八,石赤不奪,節士之必。測曰:石赤不奪,可與有要也。要,一遙切。范曰:石不可奪堅,丹不可奪赤。王曰:八居度之將終,得位當晝,必能有所執守,不改其度者也。光謂:要,約也。八為禍中,而當晝。君子雖遇禍亂,不改其度#32,秉志堅明,不可移奪。故可以與之有約,謂寄百里之命,托六尺之孤也。上九,積差之貸,十年不復。測曰:積差之貸,不得造也。範本差作善,今從二宋、陸、王本。王本十作七,今從諸家。陸曰:造,至也。王曰:居度之終,而失位當夜,失度之極者也。積其差失,浸以乖遠,貸者寬緩,後於時也。雖七年麼久,亦不可復其度也。光謂:貸,當作 ,吐得切,與忒同,差之甚者也。《易》曰:迷復,凶。至於十年不克征也。 二方三州三部二家永   陽家木,準同人。二宋、陸、范、王皆象恆。吳曰:常首,像恆卦。次七,立秋。初一,當二百二十六日,行張十五度,於《易》期日恆卦。九四,次度首,像節卦。初一,己行翼二度,次永首。次七,當二百三十八日,行翼九度,於《易》期日同人卦。今從之。陰以武取,陽以文與,道可長久。宋曰:陰者刑氣,故以武言之;陽者德氣,故以文言之。武以濟文,文以濟武,陰陽取與之道也,故其道可以長久。初一,不替不爽,長子之常。測曰:不替不爽,永宗道也。王本替作曆,雲古僭字,今從宋、陸、範本。長,知丈切。永,長久也,有繼嗣之象。替,廢也。一當日之晝,得永之道者也。先王之制,立嫡以長,所以安宗廟重社稷,不替不爽,萬世之常法也。永久之道,莫大於此。次二,內懷替爽,永失貞祥。測曰:內懷替爽,安可久也?二當日之夜,失永之道也。昏惑之君,違禮立愛,以孽代宗,內懷替爽之心。於其長子如此,則長失正善之道也。次三,永其道,未得無咎。測曰:永其道,誠可保也。三為成意,而當晝。君子道業已成,未躋祿位者也。夫君子不患無位,患所以立。日新其道,久而不倦,雖未得福祿,又何咎哉?次四,子序不序,先賓永失主。測曰:子序不序,非永方也。王曰:四近於五,而以陰居陽位,且當夜,失其可久之道。子而不居子之次序,則祭祀賓客長無主矣,故先賓永失主也。次五,三綱得於中極,天永厥福。測曰:三綱之永,其道長也。王曰:居中體正,為首之主,得位當晝,有君之德,是能使三綱皆得其中,天之所助,故永厥福也。光謂:三綱者,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五為中和,而當晝。王者正三綱以建皇極,永保天祿。次六,大永於福,反虛庭,入於酋冥。測曰:大永於福,福反亡也。範本入於酋冥作入酋冥,小宋本作於酋冥,今從宋、陸、王本。六過中而當夜。小人恃福之永,驕淫矜誇,福終則禍至。故反虛庭,言無所獲也。入於酋冥,言不知悔懼,禍釁既就,則至於晦冥也。次七,老木生時,永以纏其所無。測曰:老木生蔭,永厥體也。蒔,時吏切。王曰:七居過滿,老木之象。然得位當晝,得其永道,故生蒔。蒔者,旁生之栽也。既有華葉,復得長久,始無今有,故雲纏其所無。次八,永不軌,凶亡流於後。測曰:永不軌,其命劑也。劑,才詣切。宋曰:劑,翦也。王曰:居將極之位,而以陰居陽時,且當夜,是則永不法之事,豈止禍其身而已,凶亡之事,乃流於後也。光謂:八為禍中,而當夜。小人長為不法,身既凶亡,餘殃流後也。上九,永終馴首。測曰:永終馴首,長愷悌也。馴,順也。愷,樂也。悌,易也。九在永終,而當晝。君子之道,永長樂易,慎終如首若一,永道乃全也。 二方三州三部三家昆   昆,戶袞切,又如字。陰家金,亦準同人。陸曰:昆,亦同也。陰將離之,陽尚昆之,昆道尚同。宋曰:陰氣將殺,故離散萬物。陽氣將藏,故萬物同歸也。王曰:陰氣主殺,將離萬物。陽氣仁愛,猶尚昆而同之。初一,昆於黑,不知白。測曰:昆於黑,不可謂人也。宋曰:白,智也。黑,愚也。光謂:黑以諭垢濁,白以諭廉潔。一為思始,而當夜。小人自同於垢濁,而不知廉潔之為美者也。次二,白黑菲菲,三禽一角同尾。測曰:三禽一角,無害心也。菲,敷尾切,與斐同。王曰:得位當晝。白黑菲菲,分別明白之義。三禽,諭三人。一角同尾,終始皆同,無乖異也。光謂:菲菲,白黑相雜貌。角,在首而拒鬥者也。尾,體之終也。二為思中,而當晝。君子與人交,廉而不劌,濁而不污,菲菲然群居而不亂。一角者,共禦侮也。同尾者,全其終也。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次三,昆於白,失不黑,無際一尾三角。測曰:昆白不黑,不相親也。范、王本際皆作除,今從宋、陸本。次四,鳥托巢於菆,人寄命於公。測曰:鳥托巢,公無貧也。范、小宋本菆作叢,今從宋、陸、王本。菆,古叢字。宋曰:公,均也。光謂:公者,道大同,無彼我也。四為下祿,而當晝。君子能推大同至公之心以待人,則皆歸往而寄命焉,故曰公無貧也。次五,穀失疏數,眾犛毀玉。測曰:穀失疏數,奚足旬也。范、小宋本穀失疏數作穀不穀,失疏數;王本作轂不轂,失疏數;今從宋、陸本。穀、轂,古字通。陸曰:旬,均也。王曰:五居盛位,當為物主,而以陽居陰位且當夜,不得混同之道。轂為眾輻所湊,五既失道,不能包容,故雲轂不轂也。眾耗之輕,積以成多,必致毀玉之患,如眾口鑠金也畫#33。光謂:轂之受輻,疏數必均,乃能運行。五以小人而居盛位#34。無至公之心,好惡任私#35,故讒慝並進,而眾犛毀玉也。次六,昆於井市,文車同軌。測曰:昆於井市,同一倫也。井市者,人所聚也。六為盛多當晝,君子道隆德盛,四海會向,書同文,車同軌,無有遠邇,混為一類也。次七,蓋偏不覆,晏雨不救。測曰:蓋偏不覆,德不均也。覆,敷救切,下並同。晏,晚也。晚而得雨,則稚者昌,而植者傷矣。七為敗損而當夜,小人之德,不能大同,用心頗僻,有愛有惡。如蓋偏,則物有不覆者矣;雨晚,則禾有不救者矣。次八二昆於危難,乃覆之安。測曰:危難之安,素施仁也。八為禍中,為耗為剝落,有危難之象。然當日之晝,君子素以昆同之道,泛愛容眾,一視同仁。故危難之際,能庇覆於物,使之就安。上九,昆於死,棄寇遺。測曰:昆於死,棄厥身也。遺,以醉切。王曰:棄身遺寇,凶之甚也。光謂:為惡不同,同歸於亂。九居禍極而當夜,故有是象。 集注太玄經卷之四竟 #1『否』原作『不』,據正文和備要、全書本改。 #2『始』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潢』 原作『黃』,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4『無思遠人,勞心忉忉』,據備要、全書本補。《十三經註疏》作『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無思遠人,勞心怛怛』。 #5『遠』 原作『遂』,據備要、全書本及下文『 咚遠』改。 #6『 』 原作『醫』,據備要、全書本改。 #7#8『本』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9『玉』原作『王』,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10『陽』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1『法』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2『盡弊』原作『 晝弊』,『當晝』原作『當盡』,據備要、全書本改。 #13『本』 原作『太』,據備要、全書本改。 #14『利』 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15『矢』原作『夫』,據範本改。 #16『曰』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17『闇』原作『門』,據備要、全書本改。 #18『二』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19『詰』原作『語』,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0『聞之』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1『則』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2『已』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3『三部』原作『二部』,據備要、全書本改。 #24『之』原脫,『範』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5『陰』 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6『去』 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7『吳』原作『吳』,據備要、全書本改。 #28『毀裂』 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9『宋、陸本』原作『宋、陸、王本』,『王』字衍,據上句和備要、全書本刪。 #30『者』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1『驕』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2『其』原作『具』,據備要、全書本改。 #33『口』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34『五』原作『三』,據上文和備要、全書本改。 #35『任』原作『住』,據備要、全書本改。 集注太玄經卷之五 三方一州一部一家減   陽家水,準損。入減初一,四十一分一十七秒,處暑氣應。次九#1,日捨軫。陰氣息,陽氣消。陰盛陽衰,萬物以微。王本作陰息陽消,小宋本作群陰息,陽氣消,今從宋、陸、範本。初一,善減不減,冥。測曰:善減不減,常自沖也。陸曰:沖,虛也。光謂:一為思始,而當晝。常自謙沖,善減者也。自損者,人益之,故不減。一為下下,善減之謙,不減之益,皆在冥昧之中,人莫得而見,故曰冥。次二,心減自中,以形於身。測曰:心減形身,困諸中也。宋、陸本形作刑,今從范、王本。人之進德修業,必自強於心,然後顯著於外。二為思中,而當夜。志先減矣,德業何從而益乎?是其中先自困也。子謂冉求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汝畫。次三,減其儀,利用光於階。測曰:減其儀,欲自禁也。三為下上,為思終,為進人。居上則多驕盈,思終則形於外#2;發於儀貌矣。減其儀者,自貶損,禁約也。階者#3所以進也#4。自損而得進,有光輝也。次四,減於艾,貶其位。測曰:減於艾,無以蒞眾也。範本艾作乂,今從二宋、陸、王本。艾,與乂同音。范曰:乂#5;治也。光謂:四為下祿,而當夜。小人不勤於為治,無以臨眾#6,則不能保其祿位矣。故曰減於艾,貶其位。次五,減黃貞,下承於上,寧。測曰:減黃貞,臣道丁也。範本作減其黃貞,今從諸家。宋曰:丁,當也。王曰:得位當晝,能為減主,又得黃中,貞正之道,眾所鹹歸,故下承於上,而獲安寧之福也。光謂:中和莫盛乎五,故曰黃。以陽當位,故曰貞。夫盛極則衰,不可不減。臣用此道以承其上,乃可自安,故曰臣道當也。次六,幽闡積,不緘不施,石。測曰:幽闡不施,澤不平也。施,失豉切。范曰:六為水,故積幽。小宋曰:大開曰闡。光謂:六與家性皆為水,故曰幽。六為上祿,故曰闡。又為盛多為極大,故曰積。君子當裒多益寡,稱物平施。今乃不減不施,其頑如石,故曰澤不平也。次七,減其疾,損其恤,厲不至。測曰:減其疾,不至危也。范曰:恤,憂也。厲,危也。王曰:七居過滿,危之道也。而得位當晝,是能自減其疾患,損其憂戚,則厲無從而至矣。光謂:七為禍始,而當晝,在於減家,故有是象。《易》曰:損其疾,使遄有喜。次八,瀏漣漣,減於生根。測曰:瀏漣之減,生根毀也。王本無下漣字,今從宋、陸、範本。瀏,音留,又力久切。漣,音連。范曰:八,木也。秋木始衰。瀏,矰]。漣漣,礅咫宏炕C瞴A古流字。光謂:八為木,為沈天,為疾瘀,為耗,為剝落。沈天,秋冬之交也。木之所以生者,根也。所以榮者,滋液也。今滋液下流漣漣,然減其資生之根,則何以復能盛榮乎?上九,減終,利用登於西山,臨於大川。測曰:減終之登,誠可為也。范曰:在西為金,故曰西山。金生水,故曰大川。光謂:物極則反,故減終必增。登山臨川,以高臨下也#7。西者,物之成也。夫登高臨下,鮮有不危,以減處之,故可為也。 三方一州一部二家吟   陰家火,準否。陳音欽,又音琴,小宋、吳皆巨錦切。《說文》:口急也,與噤同。今從之。陸曰:吟,閉塞也。陰不之化,陽不之施,萬物各吟。凡陽施其精,陰化其形,萬物乃生。皆處暑之氣,陰不化,陽不施,萬物各閉塞之時也。初一,吟不予,丈夫婦處。測曰:吟不予,人所違也。予,與與同。王曰:吟,閉而不與物接,丈夫而效婦人之處室也#8。光謂:一為思始,而當夜,處乎窮下。君子思道將以及人#9,今乃吟而不與,若丈夫而婦處也。夫孤立無親,則人皆違而去之,故曰人所違也。次二,吟於血,資乾骨。測曰:吟於血,臞自肥也。範本臞作 ,吁縛切。諸本皆作臞,小宋音具,吳音衢,今從之。王曰:吟其血,以資乾骨,懼於臞瘠,思以自肥。光謂:二為思中,而當晝,能蓄其德,以美其身者也。《大學》曰:富潤屋,德潤身。次三,貌不交,口唭 ,吟無辭。測曰:貌不交,人道微也。范、王本無口字,今從二宋、陸本。唭,去吏切。 ,魚記切。范曰:唭 ,有聲而無辭也。王曰:人道殆至於微絕也。光謂:三為思終,又為成意,思慮既成,則言貌可以接人矣。而家性為吟,當日之夜,尚閉塞而不交,則人道幾乎絕矣。《易·節》 之九二曰:不出門庭,凶。次四,吟其穀,不振不俗,纍老及族。測曰:吟其穀,不得相希也#10。次五,不中不督,腐蠹之嗇。測曰:不中不督,其吟非也。小宋曰:祿以待賢,廩粟紅流腐蠹,猶嗇其吟,非也。光謂:督,亦中也。君子積而能散,可吟則吟,可施則施。五居盛位,家性為吟,當日之夜,失其中道,故腐蠹而猶吝嗇也。次六,泉原洋洋,吟於丘園。測曰:泉源之吟,不可譏也。二宋、陸、王本譏作議,今從範本。范曰:六,水也,故為泉源。丘園,以諭高也。光謂:六為盛多,為極大。蓄水於高,待時而施,則所及者遠。今日之吟,乃所以為異日之澤;故不可譏也。次七,吟於體,黃肉毀。測曰:吟於體,骨肉傷也。王本黃肉毀作黃骨肉毀,今從宋、陸、範本。七為消,為敗損,而又當夜。黃,中也。骨肉在中,故曰黃肉。夫氣血所以養體也,吟而不及於四體,骨肉毀傷矣。恩澤所以綴親也,吟而不及於九族,則內外乖離矣。次八,吟遇禍,禱以牛,解。測曰:吟遇禍,大費當也。范曰:牛為大費。王曰:雖過吟招橋,而能禱之以牛,以解其凶。光謂:八為禍中,故曰吟遇橋。當日之畫,故曰禱以牛,解。不愛費,以解橋,其道當也。上九,吟不雨,孚乾脯。測曰:吟不雨,何可望也?范曰:孚,信也。王曰:九居吟極,而當夜。陰陽俱閉,故不雨。光謂:潤澤既竭而無望,信乎肉乾而為脯矣。言王澤竭,而民物瘁也。 三方一州一部三家守   陽家木,亦準否。陰守戶,陽守門,物莫相干。初一,閉朋牖,守元有。測曰:閉朋牖,善持有也。王、小宋本作閉明牖,守元有,今從宋、陸、範本。范曰:朋,黨類也。光謂:《易》曰:憧憧往來,朋從爾思。言心有所感,則物以其類應之。牖者,所以窺外也。元,始也。《樂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11,性之欲也。一為思始而當畫,能閉外類之誘,守其始有之性者也。次二,迷自守,不如一之有。測曰:迷自守,中無所以也。宋曰:以,用也。無所用,自守也。王曰:二守其迷,一守其道,故不如一之所有也。光謂:二為思中而當夜,誘於外物,迷而失其所守者也。《書》曰:惟民生厚,因物有遷。次三,無喪無得,往來默默。測曰:無喪無得,守厥故也。三為進人,為自如,為成意,當日之畫。德成於內,能守而勿失者也。外物之往,於我何喪?外物之來,於我何得?默而成之?不言而信也。《易》曰:無喪無得#12 ,往來井井。次四,像艮有守。測曰:象艮之守,廉無個也。宋、陸本象艮有守作象貝自守,小宋本作象貌有守,今從王本。 ,與怙切。宋曰:貝,音狗。陸曰: ,禁禦也。言象狗不能有所廉察#13,禁禦也。范曰:象,似也,若芻狗也#14。光謂: ,音狗,當雲艮為狗字之誤也。像狗,猶言象龍也。次五,守中以和,要侯貞。測曰:守中以和,侯之素也。二宋、陸本守中以和作守中以一和,王本要侯貞作要侯之貞,今皆從範本。范曰:五為天子,守中和之道,諸侯之正主也。光謂:素,向也。中和莫盛乎五。守中和之道,以要約諸侯,諸侯之所取正而歸向也。次六,車案軔,圭璧塵。測曰:車案軔,不接鄰也。王本不接鄰作交接鄰,今從諸家。軔,而振切。小宋曰:軔,礙車輪之木也。禮諸侯,兵不用,諸侯自為正之具也。執守失貞,不接鄰國,車輪按軔以靡行,圭璧生塵而不用。光謂:家性為守,六過中而當夜,自守太過者也。次七,群陽不守,男子之貞。測曰:群陽之守,守貞信也。王本群陽不守作群陽不字,今從諸家。次八,臼無杵,其碓舉#15。天陰不雨,白日毀暑。測曰:臼無杵,其守貧也。王曰:臼而無杵,守之而終無所用。碓舉而不下#16,守之而終無所成。光謂:其碓舉,無米可舂也。天陰不雨,無澤可冀也。八為禍中,為耗,故有此象。上九,與荼有守,辭於盧首,不殆。測曰:與荼有守,故愈新也。宋、陸本作有荼有守,測作其荼其守,今從范、王、小宋本。荼,音徒。宋曰:愈,猶勝也。范曰:荼,白也。盧,黑也。九,西方,故白。光謂:荼,茅秀也,其色白。九為禍終而當晝,能悔其禍者也。故思老成白首之人,與守其故道;而辭去黑首諞言之士,則國家不至於危殆也。《秦誓》曰:番番良士,旅力既愆,我尚有之。仡仡勇夫,射御不違,我尚不欲。 三方一州二部一家翕   陰家金,準巽。入翕次五,一十八分三十四秒,白露氣應。日次壽星,斗建酉位,律中南呂。陸曰:巽者,入也;翕,亦入也。王曰:翕,合也。光謂:巽為雞,故翕多飛烏之象。陰來逆變,陽往順化,物退降集。二宋、陸、王本陽往順化作陽往以順,今從範本。宋曰:陰來從下,故以逆言之;陽往從上,故以順言之。光謂:陰升而害物,故曰逆;陽降而育物,故曰順。初一,狂衝於冥,翕其志。雖欲梢搖,天不之玆。測曰:狂衝於冥,天未與也。宋、陸本翕其志作以翕其志,不作下,今從範本。範本梢搖作逍遙,今從二宋、陸、王本。梢搖,與逍遙同。王曰#17:玆,古滋字。光謂:一為思始,而當夜#18。小人有不善之心,狂蕩衝激於冥昧之中,翕斂其志,未形於外。逍遙,自縱適之貌。言雖欲縱適其志,天未之與,不得滋長也。次二,翕冥中,射貞。測曰:翕冥中,正予也。王本正予作正弓,今從諸家。予,與與同。二為思中,而當晝。君子有善心,亦翕斂於冥昧之中。如射之,有志正己而發,發無不中,故曰射貞。正予,猶言惟正是與也。次三,翕食嘬嘬。測曰:翕食嘬嘬,利如舞也。嘬,楚夫切#19。范曰:嘬嘬,食疾貌。王曰:嘬嘬盡黌,貪之甚也。欲利之速,如舞之赴節。光謂;三為成意而當夜,上近於祿#20。小人見祿,貪而務入,無所不至。次四,翕其羽,利用舉#21測曰:翕其羽,朋友助也。四為下祿,又為外它,當日之晝。如烏翕其羽,利用舉#21。士得朋友之助,利於進也。次五,翕其腹,辟穀。測曰:翕其腹,非所以譽也。范、王、小宋本辟穀皆作辟金穀,今從宋、陸本。范、小宋本譽作舉,今從陸、王本。五為中祿,又為腹,而當日之夜,但能翕其福祿,以自與者也。故曰翕其腹。夫自與者,人必奪之,此乃辟去福祿之道也,況令名何從而得之?次六,黃心鴻翼,翕於天。測曰:黃心鴻翼,利得輔也。宋、陸、王本利作和,今從範本。六為中上,故稱黃#22。鴻,鳥飛之高者也。六又為盛多,居福之隆,當日之晝。君子以中庸為心,輔之者眾。如傅鴻翼,其高飛無不至矣。次七,翕繳惻惻。測曰:翕繳惻惻,被離害也。繳,音灼。范曰:七為繩,為射。射用繩者,繳之謂也。光謂:七為禍階而當夜,故被離害也。次八, 其罦,絕其□,殆。測曰:罦 絕□,危得遂也#23。 ,與揮同。□,古縣切。王曰:晝可以自危,雖不至於終凶,亦殆之甚。小宋曰:罦,覆車也。□,罔也。光謂:八為禍中而當晝,故得免也。上九, 其角,維用抵族。測曰: 其角,殄厥類也#24。王本族作撲,今從諸家。抵,音紙。范曰:抵,擊也。王曰: 其角#25,以拒物,物所同惡。光謂:九為殄絕,為禍極,為猛,為角,而當夜。翕禍不已,至於窮極,猶欲用猛取勝,故至於絕族也。 三方一州二部二家聚   陽家土,準萃。入聚次七,日捨角。《易》曰:萃,王假有廟。故聚多鬼神之象。陰氣收聚,陽不禁禦,物相崇聚。崇,亦聚也。初一,鬼神以無,靈。測曰:鬼神無靈,形不見也。見,賢遍切。王曰:鬼神以無形為靈。陳曰:聚者,陰氣收聚。萬物衰落,有形復於無形,物歸其本。本無者,非靈而何?夫精氣為物,遊魂為變,聚則為物,散則無形,故鬼神以無形為靈也。光謂:一為下下,又為水,幽深之象也。次二,燕聚嘻嘻。測曰:燕聚嘻嘻,樂淫愆也。範本愆作衍,小宋本作衎,今從宋、陸、王本。二為思中,為平人#26;當夜。相聚冥樂,過則成愆。次三,宗其高年,群鬼之門。測曰:宗其高年,鬼待敬也。二宋、陸、王本皆作宗其高辛,今從範本。范曰:三為門。次四,牽羊示於叢社,執圭信其左股,野#27。測曰:牽羊於叢,不足榮也。範本信其左股作信辟其左股,測曰:不足勞也,今從二宋、陸、王本。信,與伸同。羊,中牲也。依叢林而為社,鬼之微者也。執圭,重禮也。拜,當伸右股。四當日之夜,雖有福祿,不能用之,如牽羊但示於叢社而已,不足榮也。執圭而拜,乃伸其左股,不免於鄙野也。次五,鼎血之蕕,九宗之好,乃後有孚。測曰:鼎血之蕕,信王命也。王曰:□,與槱同,謂薪燎也。次六,畏其鬼,尊其禮,狂作瞇淫,亡。測曰:畏鬼之狂,過其正也。範本瞇作昧;今從二宋、陸、王本。王曰:瞇者,目無所見也#28。狂瞽而求淫祀,則冥焉。次七,竦萃於丘塚。測曰:竦萃丘塚,禮不廢也。王曰:竦,敬也。光謂:七為高,為禮,又為禍始,而當晝。以敬而聚於丘塚,葬以禮之象也。次八,鴟鳩在林,跋彼眾禽。測曰:鴟鳩在林,眾所 也。宋、陸本 作呱,王本作吠,今從范、小宋本。 ,於交切,多聲也。王曰:鴟鳩;惡烏。聚中林;必為眾禽所噪也。光謂:八為禍中,而當夜。小人惡聲已著,如鴟鳩所在之林,眾禽必聚而噪之。上九,垂涕纍鼻,聚家之匯。測曰:垂涕景鼻,時命絕也。小宋曰:匯,類也。光謂:九為禍極,為殄絕。如君子生有令德,其死也哀。趙文子成室,曰: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此之謂也。 三方一州二部三家而積#29   陰家水,準大畜。陰將大閉,陽尚小開。山川藪澤,萬物攸歸。王曰:山藪,所以蓄藏萬物也。光謂:陰盛陽微,萬物極陽之末,盡皆歸藏於山川藪澤,委積其中也。初一,冥積否,作明基。測曰:冥積否,始而在惡也。宋、陸本始而在惡作已而在惡,範本無已而字,小宋本無已字,今從王本。王本基作資,今從諸家。否,音鄙。范曰:否,不善也。光謂:一為思始,而當夜。小人積惡於幽,而取禍於明,故冥冥之惡,乃所以為明罰之基也。次二,積不用而至於大用,君子介心。測曰:積不用,不可規度也。度,待洛切#30。范曰:介,大也。宋曰:積久不用,明德深藏,果遇其時,至於大用。光謂:二為思中,而當晝。君子積善於中,困於下位,不為時用。然積之不已,其用必大。君子廣大其德心而已,不汲汲於求用也。次三,積石不食,費其勞力。測曰:積石不食,無可獲也。三為思上,而當夜。費心於無用,勞力於非務,如積石之不可食,勤而無獲也。次四,君子積善,至於車耳。測曰:君子積善,至於蕃也。小宋本至於蕃作至於大蕃,今從諸家。王曰:蕃,謂蕃庶,附袁切。小宋曰:蕃,車耳也,敷袁切。光謂:車耳,兩轓也。至於車耳,言其盈積著見也。次五,藏不滿,盜不贏。測曰:藏滿盜贏,還自損也。王本藏作減,今從諸家。藏,徂浪切。五居尊位,受盛福,不務德施,而蓄積無已,適足為盜之贏利也。秦積敖倉為楚漢之資,隋積洛口為李密之用,皆其類也。次六,大滿碩施,得人無亢。測曰:大滿碩施,人所來也。王本亢作方,今從諸家。施,式豉切。王曰:六居盛位,得時當晝。所積大滿,而能大施,以濟於物。故得人皆歸之,其道無窮也。光謂:財散則人聚,故得人也。亢,敵也。《詩》云:無競惟人。斯無敵於天下矣。次七,魁而顏而,玉帛班而,決欲招寇。測曰:魁而顏而,盜之招也。範本招作收,王本決作快,今從二宋、陸、王本。魁者,言其首出也。顏者,言其顯著也。班,布也。七為禍始,而當夜。積蓄不已,首出顯著,玉帛布列,雖可以窮一時之欲,而不知盜乘其後也。次八,積善辰禍,維先之罪。測曰:積善辰禍,非己辜也。小宋本辰作展,今從諸家。辰,時也。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八為禍中,當畫。身雖積善而遭時之禍,蓋其先人之罪也。上九,小人積非,至於苗裔。測曰:小人積非,禍所骫也。王本苗作亡,小宋本作笛,音迪,今從宋、陸、範本。骫,古委字。范曰:惡大者,乃至苗裔之家。光謂:積非之極,遇禍之窮,禍所委積,故延及苗裔也#31。 三方一州三部一家飾   陽家火,準賁。入飾次八,三十六分一十五秒,秋分氣應,故兼準兌。兌為口舌,故飾多言語之象。陰白陽黑,分行厥職,出入有飾。諸家厥作其,今從宋、陸本。宋曰:陰氣出,治於上,故以白為飾。陽氣入,治於下,故以黑為飾。陸曰:陰而治西,故言白;陽退於北,故言黑。王曰:白為見,黑為隱。白黑分形,飾之象也。初一,言不言,不以言。測曰:言不言,默而信也。王本讚辭止雲言不以言,今從諸家。一為思始,而當晝。君子內守其至誠,沈潛淵默,以不言為言。所以然者,不言而信故也。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次二,無質飾,先文後失服。測曰:無質先文,失貞也。王本貞作真,今從諸家。王曰:無其本質,欲以求飾,雖先以文釆,後必失其所服。光謂:二為思中,而當夜。小人內無誠實,徒事外飾。其始則文釆信美矣,終則失其正服也。服,以諭德之形於外者也。次三,吐黃舌,鉗黃聿,利見哲人。測曰:舌聿之利,利見知人也。宋、陸、範本吐黃舌皆作吐黃酋舌,今從小宋本。宋、陸本鉗作柑,今從范、王、小宋本。鉗,渠廉切。知,與智同。鉗,執也。聿,筆也。君子發言著書,不失中道,惟智者能知之,愚者不足語也。《法言》曰:言,心聲也。書,心畫也。聲畫形,君子小人見矣。次四,利舌哇哇,商人之貞。測曰:哇哇之貞,利於商也。宋、陸本利舌哇哇作舌哇哇,范、小宋本作利口哇哇,今從王本。哇,烏佳切。王曰:文飾虛辭以炫鬻,故為商人之貞,而非君子之正道也。光謂:四為富而當夜,故有是象。次五,下言如水,實以天牝。測曰:下言之水,能自沖也。王本牝作比,今從諸家。小宋曰:剛處於中,能自虛懷,聽其讜議,從諫如流,何有不納?光謂:牝,谷也。天牝,謂海也。五居尊位而當晝,能自下以納人言。如此,則人爭以善道告之,如流之實海也。海自下而百川赴之,故能成其大;君自下而眾善歸之,故能成其聖。次六,言無追如,抑亦飛如,大人震風。測曰:言無追如,抑亦揚也。大人,謂在貴位之人。六過中而當夜,失言者也。一言之失,駟不及舌,故曰言無追如。清之而愈濁者,口也#32。雖欲抑之,已飛揚矣,故曰抑亦飛如。況夫威福在己#33,發口一言,疾如風霆,為物休戚,可不慎乎?次七,不丁言時,微於辭,見上疑。測曰:不丁言時,何可章也。小』宋本無不字,今從諸家。見,賢遍切。范曰:丁,當也。風切而已,不可章灼。光謂:七為禍始,而當晝。君子事暴君,非可以直言之時,故微辭風切而已。苟為章見,則上必疑之。孔子曰:君子信而後諫。未信,則以為謗己也。次八,蛁嗚喁喁,血出其口。測曰:蛁嗚喁喁,口自傷也。蛁,與蜩同。喁,音顒。王曰:蜩,善嗚之蟲也。光謂:喁喁,猶諄諄也。八為禍中,而當夜。君不受諫,臣彊以言聒之,不辱則刑矣。如蜩之嗚,喁喁不已,雖復血出其口,誰則聽之,徒自傷耳。上九,白舌于于,屈於根,君子否信。測曰:白舌于于,誠可長也。宋、陸本測曰:白舌于于作信舌不白;王本于于作幹幹,測曰:言不信也;小宋本作白舌不白,於屈於根;今皆從範本。否,與不同,方九切。于于,屈貌。九為禍極,而當晝。君子居無道之世,言不見信,正當屈舌緘口而已。此誠可久長之道。《易》曰:有言不信,尚口乃窮也。 三方一州三部二家疑   陰家木,亦準賁。彼飾此疑矣。入疑次四,日捨亢。二宋、陸、王皆以為象巽,范以為象震,皆非也。陰陽相磑,物鹹雕離,若是若非。磑,午對切。宋曰:物相切劘稱磑。是時陰陽相劘,分數均,晝夜等。陸曰:雕,傷也。離,散也。陰卑而主,陽尊而廢,故若是若非,疑之也。光謂:以氣運言之,若陰是而陽非;以物情言之,若陽是而陰非,故疑。初一,疑恛恛,失貞矢。測曰:不正之疑,何可定也?小宋本徊恛作呬,虛利反。呬呬,笑也。今從諸家。範本不正之疑作疑怬失貞,今從諸家。恛,音回。范曰:矢,直也。王曰:恛恛,昏亂貌。光謂:一為思始,而當夜。小人心不正直,多疑少決,終無所定。次二,疑自反,孚不遠。測曰:疑自反,反清靜也。二為思中,為反覆,而當晝。君子有疑,則當屏去利慾,平除愛憎,清靜其心,自反於身。義則行之,不義則捨之。以此決疑,夫何遠之有?次三,疑強昭,受慈閔閔,於其心祖。測曰:疑強昭,中心冥也。範本強作彊,今從宋、陸、王本。強,其兩切。王曰:疑而強昭,暗而強明,宜其受此閔憂於心祖。祖,本也。光謂:三為成意而當夜,故有是象。孔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曲禮》曰:疑事毋質#34。次四,疑考舊,遇貞孚。測曰:疑考舊,先問也。王曰:心有所疑,而稽考舊典以明之,則疑必釋矣。光謂:四為外它,為條暢,而當晝,故有是象。舊典、舊人,皆可問也。問而遇正信,斯可從矣。孔子曰:疑,思問。次五,赨黃,疑金中。測曰:赨黃疑中,邪奪正也。宋、陸本赨作嚇,字書無之;範本作妨;今從王、陳本。 ,徒冬切。范曰: #35;赤也。王曰: #36;與彤同。雖盛位而處陰當夜,不能辨析所疑。彤黃之色,而疑其為金。小宋曰:赨,音雄,雄黃石也。赨黃之色,光瑩粲然,疑有兼金在其中也。光謂:五居尊位,而當夜。疑而不明,大佞似忠,故邪能奪正也。次六,誓貞可聽,疑則有誠。測曰:誓貞可聽,明王命也。王曰:六得位當晝,能釋群疑。誥誓以正,而人皆可聽,以辨所惑。其疑而未悟,則有誠明之道以貫之,則愚迷皆釋矣。申明王命,以斷眾疑者也。光謂:物情疑,故誓之。誓正,則人可聽矣。誓而人猶疑之,則當申之以至誠。誠,則人從;不誠,人不從矣。六為上祿,故曰王命。次七,鬼魂疑,嚘鳴。弋木之鳥,射穴之狐,反目耳,厲。測曰:鬼魂之疑,誠不可信也。宋、陸、范、王本皆雲鬼魂疑貞,厲,今從小宋本。小宋本耳作貞,今從諸家。諸家本目皆作自,今從宋、陸本。范曰#37:嚘鳴,嘆也。光謂:鬼魂恍惚,若有若無,誠可疑也。莫黑匪烏,莫赤匪狐,易辨者也。目視耳聽,理之常也。七為失志,為消,為敗損,而當夜。己既不明,惑之者眾。若鬼若魂,不能判別,嘆嗟而已。烏狐易辨,而或得失,猶不免疑。己之耳目,且不自信,反以耳視而目聽,宜其危矣。次八,顛疑遇幹客,三歲不射。測曰:顛疑遇客,甚足敬也。射,音亦。范曰:射,厭也。上九,疑無信,控弧擬麋,無。測曰:疑無信,終無所名也。宋、陸、範本疑無信皆作九疑無信,今從王、小宋本。范曰:無信,無所信也。控弧擬麋,猶曰無者,疑之甚也。光謂:九為疑極,故有是象。終疑不決,必無所成名也。 三方一州三部三家視   陽家金,準觀。陰成魄,陽成妣,物之形貌鹹可視。王曰:是時萬物形貌已成,皆可見。光謂:秋分之陰,如月成魄。妣,當作 ,匹計切,配也。陰陽中分,成配偶也。初一,內其明,不用其光。測日:內其明,自窺深也。范曰: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光謂:一為思始,而當晝。收視內明,不用外光。次二,君子視內,小人視外。測曰:小人視外,不能見心也。身之榮悴,人之賢、不肖,莫不皆然。次三,視其德,可以幹王之國。測曰:視德之幹,乃能有全也。三為成意,又為進人,當日之晝,德成而外形者也。故王者視德之大小,任以爵位,為國家之楨幹也。次四,粉其題 ,雨其渥須,視無姝。測曰:粉題雨須,不可忍瞻也。宋、陸本無忍字,小宋本無可字,今從范、王本。王本 作順,雲面權也;小宋本作 ,匹迥切,面無色也;今從範本。 ,薄變切。姝,春朱切。范曰:題,額也。 ,面也。姝,好也。光謂:四色白,為下祿,為外它,小人飾外貌而得祿者也。偽久必敗,如粉其題 而遇雨,沾渥其須,它人視之,安有好乎?次五,鸞鳳紛如,厥德暉如。測曰:鸞鳳紛如,德光皓也。小宋本皓作時,今從諸家。五居尊位,受盛福,而當晝。王者盛德光暉,嘉瑞來臻,故鸞鳳紛如而多也。賈誼曰:鳳凰翔於千仞兮,覽德暉而下之。次六,素車翠蓋,維視之害,貞。測曰:素車翠蓋,徒好外也。六為上祿,而當夜。小人無德而祿,外好內醜,如乘素車而張翠蓋,視其外則華,內實無文也。貞者,當以正視之,則好醜自分矣。次七,視其瑕,無穢。測曰:視其瑕,能自矯也。小宋本無作罔,今從諸家。王曰:七居過滿之地,然得位當晝,是能因時而自視其瑕,戒於未萌,則咎悔不生,故終以無穢也。光謂:七為禍始而當晝,故能如是。次八,翡翠于飛,離其翼;狐貂之毛,躬之賊。測曰:翡翠狐貂,好作,咎也。貂,都聊切,與貂同。范曰:各以文毛之用,遂致殺身之禍。小宋曰:罔離其翼。光謂:八為禍中,而當夜。外觀之美,適為身災。孟子謂:盆成括小有才,而未聞君子之大道,則足以殺其身而已矣。上九,日沒其光,賁於東方,用視厥始。測曰:日役賁東,終顧始也#38。范曰:賁,黃白色也。小宋曰:日之將沒賁東方。光謂:九居視之終,而當晝。君子修德立功,慎終如始。日之將沒,反照東方。《易》:曰:視履考祥,其旋元吉。 三方二州一部一家沈#39   陰家水,亦準觀。入沈次四#40,日捨氏。沈,下視也。諸家以為準兌#41,非也。陰懷於陽,陽懷於陰,志在玄宮。宋曰:懷,思也。陰陽別行久矣,鹹在於秋中而相思也,故其志俱在玄宮矣。初一,沈耳於閨,不聞貞。測曰:沈耳於閨,失德體也。范曰:一為耳,耳在水中,故沈也。光謂:一為下下,而當夜。小人好沈耳於閨潛聽,以下人之隱私,不聞君子正道。垂旒充耳,而物無隱情也。次二,沈視自見,賢於眇之眄。測曰:沈視之見,得正美也。范曰:二為目,而在沈家,故沈視也。小宋曰:眇;一目盲也。眄,邪視也。光謂:二為思中,而當畫。沈視於身,自見善惡,得其正美。賢於小人,不能內省,而旁窺它人之是非。如眇目之人,己則不明,而好邪視也。次三,沈於美,失貞矢。測曰:沈於美,作聾盲也。范曰:矢,直也。光謂:三為思上,而當夜。小人沈溺聲色之美,失其正直之性。《老子》曰:五音令人耳聾,五色令人目盲。謂所聞見皆不得其正,如聾盲也。次四,宛雛沈視,食苦貞。測曰:宛雛沈視,擇食方也。小宋本宛作冕,今從諸家。王曰:宛雛,鳳屬。光謂:四為下祿,而當畫。君子擇祿而食,守苦節循正道。如鳳下視四方有道之國,非竹實不食,必擇可食之方,然後集也。次五,雕鷹高翔,沈其腹,好 惡粥。測曰:雕鷹高翔,在腐糧也。二宋、陸本 作繩,今從范、王本。吳曰: ,古孕字。光謂:管子曰: 婦不銷棄#42。粥,與育同心好、惡讀如字。五處尊位,而當夜。望高而志趣卑。如雕鷹鷙烏,其飛翔非不高,而下視腐鼠;志在攫之,以實其腹。始若善而終於惡,故曰好孕惡育也。次六,見粟如纍明,利以正予王。測曰:見粟如纍,其道明也。范、王本粟作票,今從二宋、陸本。範本纍作累,今從諸家。次七,離如婁如,赤肉鴟梟,厲測曰:離婁赤肉,食不臧也。七,色赤用明,類為羽。又七為失志,而當夜。雖明視如離婁,見赤肉取之,乃得惡鳥。不擇祿而食,危之道也。次八,盼得其藥,利征。測曰:盼得其藥,利征邁也。范、小宋本利征作征利,今從宋、陸、王本。八為禍中而當晝,故得藥利征也。上九,血如剛,沈於顙,前屍後喪。測曰:血剛沈顙,終以貪敗也。宋、陸本血如剛,沈於顙作如血如剛,沈於之顙;王本作如血如岡,沈於之顙;小宋本作如血如岡,沈於顙;今從範本。王曰:危亡之道#43,相繼而至,故前屍後喪。光謂:血,猶膏澤也。剛,當作岡。沈,有漁利之象。九為禍極,為盡弊,為顙。漁利不已,浚民膏澤,聚如岡陵,至於沈顙不知已,故危亡相繼也。 三方二州一部二家內   陽家火,準歸昧。入內次三,一十三分二十二秒,日次大火。寒露氣應,斗建戍位,律中無射。陰去其內而在乎外,陽去其外而在乎內,萬物之既。宋曰:既,盡也。初一,謹於媐 ,初貞後寧。測曰:謹於嬰 ,治女政也。范、王本治女政作始女政,今從宋、陸本。媐 ,古妃仇字。范曰: ,匹也。謹其妃匹,男女道正室家安。光謂:內者,室家之象。居內之初,故二戒之也。《易?家人》,初九,閑有家,悔亡。次二,邪其內主,迂彼黃林。測曰:邪其內主,遠乎寧也。範本乎作乃,今從宋、陸、王本。·范曰:內主,謂婦也。迂,遠也。黃,中也。小宋曰:床者,人所安。次三,爾儀而悲,坎我西階。測曰:爾儀而悲,代母情也。范曰:坎,憂也。親迎之道,婦升西階。有代親之義,故悲也。王曰:儀,匹也。小宋引《昏義》曰:厥明,舅姑共饗婦,以一獻之禮奠酬#44。舅姑先降自西階,婦降自阼階,以著代也。次四,好小好危,喪其縕袍,厲。測曰:好小好危,不足榮也。範本縕作蘊,王本袍作飽,今從宋、陸本。次五,龍下於泥,君子利用取媐,遇庸夷。測曰:龍下於泥,陽下陰也。王本庸作膚,今從諸家。取,與娶同。范曰:龍以諭陽。陽下於陰,親迎之義也。光謂:親迎之禮,婿御輪三周,陽下陰也。庸者,得其常也。夷,等夷也。次六,黃昏于飛,內其羽。雖欲滿宮,不見其女。測曰:黃昏內羽,不能自禁也。王曰:六居盛滿,而失位當夜,乖於居內之宜。黃昏于飛者,無所定也。內其羽者,不能禁於內也。雖欲.滿宮,欲無窮也。不見其女者,失其配偶之道,終無.所獲也。次七,枯垣生莠,曤頭內其稚婦,有。測曰:枯垣生莠,物慶類也。王本莠作秀,今從諸家。范、小宋本物作勿,今從宋、陸、王本。曤,胡覺切。范曰:白而不純謂之曤。光謂:七為禍始,而當晝,衰而復興者也。有,富有也。物慶類者,物情喜得其類也。《易》曰:枯楊生稊#45,老夫得其女妻,無不利。次八,內不克婦,荒家及國,涉深不測。測曰:內不克婦,國之孽也。範本不測作不可測,今從諸家。范曰:克,勝也。上九,雨降於地,不得止,不得過。測曰:雨降於地,澤節也。   三方二州一部三家去   陰家木,準無妄。漢儒解無妄為無所復望,故揚子以去準之。主測曰:妄行也,四測曰:非所望也,是兼取二義。陽去其陰,陰去其陽,物鹹倜倡。倜,張留切。倡,音昌。是時陰陽各去,其所未定,萬物亦倜倡不知所處也。王曰:倜,與侜同,萬物猖狂而離散。初一,去此靈淵,捨彼枯園。測曰:也去此靈淵,不以謙將也,范曰:一為水,最在下,故曰靈淵。去下即高非謙德也。小宋曰:枯園,猶高上也。光謂:園木之枯,必地高而無潤澤也。一為思始,而當夜。小人厭下思高,欲去此而從彼,必有殃也。次二,去彼枯園,舍下靈淵。測曰:舍下靈淵,謙道光也。二為思中,而當晝。君子慮以下人,故道光也。次三,高其步,之堂有露。測曰:高步有露,妄行也。范、小宋本妄行作妄升,王本作安行,今從宋、陸本。露沾人衣,禍辱之象也。三為成意,而當夜。小人見高位而趨#46,不覺涉於禍辱也。次四,去於子父,去於臣主。測曰:去於子父,非所望也。範本作去於父子,今從二宋、陸、王本。王曰:四既得位當晝#47,去之得宜。去於子而之父,去於臣而之主,順於尊卑之序,則咎悔不生。光謂:四為福始,而當晝。去卑而得尊,福生望外,故雲非所望也。次五,攓其衣,之庭有麋。測曰:攓衣有麋,亦可懼也。小宋曰:攓,音愆,舉也。光謂:攓衣而行,庭有荊棘也。麋鹿遊庭,亡國之墟也。五情恐懼,又為衣,居尊位而當夜。將去其位而失其國,可無懼乎?次六,躬去於成,天遺厥名。測曰:躬去於成,攘不居也。二宋、陸本成作城,今從范、王本。攘,古讓字。遺,以醉切。范曰:六為上祿,家性為去,功成身退,故天遺其名。次七,去其德貞,三死不令。側曰:去其德貞,終死醜也。范曰:令,善也。王曰:七居過滿,而又失位當夜。乖,去之宜,去之。之惡者,莫若去其德義貞正之方,故雖三死,猶有不令之名,不滅也#48。三者,舉其多也。次八,月高弦,火幾縣,不可以動,動有愆。測曰:月弦火縣#49,恐見咎也。幾,居衣切,又音祈。縣,古懸字。范曰:月高弦,二十日之餘也#50。火,謂大火。火之幾懸,歲將晚也。八者老疾之位#51,於居年為八十#52。如月動而益晦,火日以流退。致仕縣車#53,遺法後生,不可妄動,以有愆也。光謂:火中,寒暑乃退。八為耗,為剝落,如人衰老,宜靜不宜動也。上九,求我不得,自我西北。測曰:求我不得,安可久也?小宋引《玄圖》曰:生陽莫如子,西北,則子美盡矣。光謂:西北陰位,九為盡弊,為殄絕,居去之極,而當夜。已去矣,故求之不得。如日也歲也,由西入北,安可久也? 三方二州二部一家晦   陽家金,準明夷。入晦次七,日捨房。陰登於陽,陽降於陰,物鹹喪明。喪,息浪切。王曰:萬物恃陽以為明,陽降則物喪其明。初一,同冥,獨見幽貞。測曰:同冥獨見,中獨照也。范、王本照作昭,今從二宋、陸本。王曰:處冥晦之時,而得位當畫,故曰同冥獨見。自守於幽玄之中,不失其正。光謂:一為思下,又為下下,當日之畫,故能獨見幽貞。次二,盲征否。測曰:盲征否,明不見道也。否,方久切,與不同。王曰:冥晦而又失位當夜,益其暗焉。則是以盲而有所往,必有顛躓之憂矣。光謂:二為思中,而當夜,故有是象。次三,陰行陽從,利作.不凶。測曰:陰行陽從,事大外也。范、王本大作必,今從宋、陸本。次四,晦其類,失金匱。測曰:晦其類,法度廢也。范曰:四,金也。而在其行,處晦之世,故曰晦其類也。光謂:法度所以固國,如匱之固金。凡一國之中,有晦有明,法度猶可守也。若彼晦而此又晦之,依阿苟合,類聚如一,則法度廢矣。四為下祿,為外它,而當夜,故有是象。次五,日正中,月正隆,君子自晦不入窮。測曰:日中月隆,明恐挫也。王曰:五為中和,而又得位當畫。日中月滿之時,而能戒其過盛,自晦其跡。既達消息屈伸之義理,則其道不窮。次六,玄鳥維愁,明降於幽。測曰:玄鳥維愁,將下昧也。王曰:玄烏,知時之烏。六居盛滿,而又失位當夜,去明向幽之象也。小宋曰:玄烏,乙也。光謂:六為廓天,涉於秋初,故有玆象。次七, 提明,或遵之行。測曰: 提明,德將遵行也。二宋、陸本 作睄,息井切,義與省同,或作醒。小宋音眇,雲一目盲也#54。宋、陸本提作 ,都黎切。諸家讚辭皆無德字,範本作睄提明德,因測而誤也。范云:睄哨#55,目不明也#56。意與眇同。今從王本。王本測無遵字,今從諸家。王曰#57:睄;古宵也。七得位,當晝。是於宵夜之中,提明自照,或遵之行,斯不失其道。提明,謂燭之類。光謂:七為消,為敗損,有夜之象,而當日之畫,故曰提明也。德#58,謂明德之人也。昏晦之世,有明德者將之,眾之所從。如夜得燭,眾所遵行也。次八,視非其真,夷其右目,滅國喪家。測曰:視非夷目,國以喪也。諸本真皆作直,今從宋、陸本。諸家測皆雲視直夷目,今從範本。范曰:夷,傷也。光謂:八為疾瘀,為耗,而當夜,故有是象。上九,晦冥冥,利於不明之貞。測曰:晦冥之利,不得獨明也。宋、陸、王本晦冥之利作晦在上下,小宋本作晦冥冥,今從範本。九為晦極,而當晝。君子用晦為,則如是可矣。《易》曰:內難而能正其志,箕子以。又曰:箕之明夷,利貞。 三方二州二部二家瞢   瞢,古夢字,又莫登切。陽家土,亦準明夷。入普次六,三十一分一十三秒#59,霜降氣應。次八,日捨心。晦,外暗;瞢,內昏也。或曰:晦二,盲征否,非內昏邪。瞢二,明腹睒天,非外暗邪。曰#60:恆有不恆其德,節有不節。若爻與卦,反者也。盲,反明也。明,反瞢也。陰征南,陽征北。物失明貞,莫不瞢瞢。吳本征作延,雲古征字也。王本作近,誤也。陸曰:陽在南,則萬物相見於離。今在北,故曰瞢。初一,瞢腹睒天,不睹其畛。測曰:瞢腹睒天,無能見也。範本瞢腹、明腹皆作復,畛作軫;今從二宋、陸、王本。睒,失冉切。畛,章忍切,又音真。范曰:睒;窺也。王曰:睒,暫視也。失位當夜,心腹昏瞢,暫視於天,豈能知其疆畛哉?光謂:天至大,而難知者也。一為思始,而當夜,故有是象。次二,明腹睒天,睹其根。測曰:明腹睒天,中獨爛也。范曰:二為目,故明也。爛,明也。王曰:得位當畫,以明達之腹,仰視於天,必究其根本矣。光謂;二為思中而當畫,故有是象。次三,師或導射,豚其埻。測曰:師或導射,無以辦也。王本導作遵#61,今從宋、陸、範本。王、小宋本豚作遁,蓋古字通用。埻,之尹切。范曰:師,瞽者也。豚,遁也。埻,射的也。光謂:三,思之崇也,為進人,為股肱,而當夜。譬如瞽師而教導人射,必遠其埻,不能中矣。豚,猶遠也。次四,鑒貞不迷,於人攸資。測曰:鑒貞不迷,誠可信也。范曰:四,金也,故為鑒。鑒之正者,猶為不迷,況得賢者與為治乎?資,取也。王曰:得位當畫,則是能正其鑒,無所迷,非獨自正於己,亦為人之所資。資,取其明也。次五,倍明反光,觸蒙昏。測日:倍明反光,人所叛也。宋、陸本作人所瀕也,範本作人可頻也,小宋本作人所頻也,今從王本。王曰:反,古反字。五當盛位,而處陰當夜,迷而不復,故有背明之象。次六,瞢瞢之離,不宜熒且 。測曰:瞢瞢之離,中不眩也。王本宜作肯,古肯字,今從二宋、陸、範本。宋、陸本 作姽;小宋本且 作其 ,雲 ,居宜切,細腰美婦也;今從范、王本令範本不眩作薆薆;小宋本作 ,符少切,雲物之零落貌#62!今從王本。姽,牛委切#63。 ,乃果五果二切。范曰: ,小貌。王曰:六居陰位;又當畫,時為瞢之主,以正群迷者也。瞢瞢之離,自昏而明。熒;小光;有所眩惑。 ,弱也。光謂:自昏而明;非盛彊不能濟也,故不宜熒且 。次七,瞢好,明其所惡。測曰:瞢好之惡,著不昧也。範本作著不可昧也,王本作著昧也,今從二宋、陸本。次八,昏辰利於月,小貞,未有及星。測曰:昏辰利月,尚可願也。範本未有及星作未及星,王本作末有及星#64,今從二宋、 陸本。宋曰:以月繼日,故猶可願也。上九,時蹉蹉,不獲其嘉。男子折笄,婦人易哿。測曰:不獲其嘉,男死婦嘆也。王本笄作筭,今從諸家。王以磋為古嗟字。哿為珈,音加。 三方二州二部三家窮   陽家水,準困。入窮次九,日捨尾。陰氣塞宇,陽亡其所,萬物窮遽。小宋本陰氣作群陰,王、小宋本窮遽作窮處,今從宋、陸、範本。六合之間謂之宇。初一,窮其窮,而民好中。測曰:窮其窮,情在中也。次二,窮不窮,而民不中。測曰:窮不窮,詐可隆也。次三,窮思達。測曰:窮思達,師在心也。王本師作思,小宋本心作中,今從宋、陸、範本。三為成意,為進人。困而學之者也,能盡其心,則無不達矣,師何遠哉?次四,土不和,木科橢。測曰:土不和,病乎民也。橢,徒和切。王曰:科橢,木病也。光謂:四為下祿,而當夜。小人得位,困民以自奉。民困則國危,譬猶土瘠則本病矣。有子曰:百姓不足,君孰與足?次五,羹無糝,其腹坎坎,不失其範。測曰:食不糝,猶不失其正也。範本贊、測皆雲羹無糝,今從二宋、陸、王本。糝,桑感切。王曰:得位居中,為窮之主,不失處窮之宜。羹無糝,其腹坎坎然空乏,然猶不失賢聖之範。處窮之美,莫過是焉。陳曰:糝,碎米也。次六,山無角,水無鱗,困犯身。測曰:山無角,困百姓也。焚山而獵,涸澤而漁,所獲雖多,後無繼也。重斂以窮民,民窮則犯上,災必迨其身矣。次七,正其足,蹛於狴獄,三歲見錄。測曰:正其足,險得平也。狴,音弊。王曰:蹛,與跌同。得位當畫,正足遇跌。時之窮,非己招也。錄,寬錄也,讀為慮。窮不失正,宜其險而得平。小宋曰:蹛,音帶,蹈也。光謂:狴,牢也。七離咎而犯災,故有是象。次八,涉於霜雪,纍項於 。測曰:纍項於 ,亦不足生也。宋、陸本項作頂,今從范、王、小宋本。 ,與膝同。王曰:失位當夜,不能自正其足,涉於霜雪,犯難而行也。累項於 ,囚擊之重也。上九,破璧毀圭,曰灶生蛙,天禍以他。測曰:破璧毀圭,逢不幸也。範本蛙作黿,音猛,今從二宋、陸王本。蛙,烏媧切。王曰:時數已極,不能反之於通,雖得位當晝,而不免於患。破璧毀圭,失其所寶也。曰灶生蛙,無所復食也。大禍以它者,咎非它作也。光謂;破璧毀圭,其人可珍,而遭時不幸也。禍之極,窮之至,故有是象。 集注太玄經卷之五竟 #1『九』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形』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者』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4『所』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5『乂』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6『臨』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7『臨』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8『處室也』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9『以』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0『希』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11『於』原脫,據《十三經註疏》和備要、全書本補。 #12『無喪無得』原作『無喪無得』,據《十三經註疏》和備要、全書本改。 #13『言』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4『也』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5『碓』原作『曰』,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16『碓』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17『王』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8『一』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9『夬』原作『夫』,據《康熙字典》引《廣齣》改。 #20『上』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1『利用舉』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2『故』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3『遂』原作『遠』,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4『殄』原作『殄』,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5『 』原作『揮』,據正文和備要、全書本改。 #26『平』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7『野』原脫,據注文以及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28『目』原作『自』,據備要、全書本改。 #29『三方』原作『二方』,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30『待』原作『侍』,『洛』原作『浴』,據備要、全書本改。 #31『及』原作『乃』,據備要、全書本改。 #32『口也』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3『己』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4『毋』原作『無』,據《十三經註疏》和備要、全書本改。 #35#36『 』原作『哧』,據備要、全書本改。 #37『范』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8『始』原作『如』,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39『三方』原作『二方』,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40『四』原殘,據同書太玄曆附補。 #41『為準』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42『 』原作『 』,『不銷棄』原作『不期銷棄』,據《管子·五行》改刪。 #43『危』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44『一』、『奠酬』原殘,據《十三經註疏》補。 #45『稊』原作『荑』,據《十三經註疏》改。 #46『而』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47『四』原脫,『位當』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48『不』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49『火縣』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50『日之』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51『位』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52『居』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53『仕縣車』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54『雲』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55『睄』原作『明』,據上文『睄提明德』改。範本『睄』作『 』,備要、全書本『睄』作『 』。 #56『也』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57『曰』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58『德』原作『明』,據備要、全書本改。 #59『一十』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60『曰』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61『導』原作『道』,據備要、全書本改。 #62『雲』原作『雲』,據文意改。 #63『切』原作『貌』,據備要、全書本改。 #64『末』原作『未』,據備要、全書本改。     集注太玄經卷之六 三方二州三部一家割   陰家火,準剝。陰氣割物,陽形縣殺,七日幾絕。宋、陸本形作刑,今從范、王、小宋本。小宋本陰氣作群陰。宋曰:殺,衰也,所介切。王曰:陰氣勝,故殺傷萬物。陽形消,故縣而不用,為陰氣所殺也。讀如字。初一,割其耳目,及其心腹,厲。測曰:割其耳目,中無外也。王本中無外作中外無,今從宋、陸、範本。耳目,所以輔衛心腹。耳目割,則心腹危矣。一為思始,而當夜。小人惡忠忌諫,自賊其聰明者也。次二,割其疣贅,利以無穢。測曰:割其疣贅?惡不得大也。疣,音尤。贅,之茵切。王曰:疣贅,身之惡也。割而去之,無復滋大也。光謂;二為思中,而當畫。君子自攻其惡,不使滋大者也。次三,割鼻食口,喪其息主。測曰:割鼻喪主,損無榮也。虞本食作飴,今從陸、范、王本。范曰:鼻者,氣息之主。王曰:割之不得其宜,是割鼻以啖其口。次四,宰割平平。測曰:宰割平平,能有成也。王曰:四居臣之盛,而當畫,宰割於物,有均平之德。光謂:四為下祿,君子之始得位者也。次五,割其股肱,喪其服馬。測曰:割其股肱,亡大臣也。宋、陸本t作忘,王本作無,今從範本。王曰:五居君位,而當夜。無君之德,是割其股肱而以求理,宜喪失所乘服矣。光謂:服馬,所以負軛而夾轅,任重致遠,亦大臣之象也。次六,割之無創,飽於四方。測曰:割之無創,道可分也。六居盛位,而當晝。分佈其道,教思無窮,容保民無疆,四方靡不充足,而於道無所虧損也。次七,紫蜺矞雲,朋圍日,其疾不割。測曰:紫蜺矞雲,不知刊也。二宋、陸本作不利刊也,今從範本。王本朋作明,今從二宋、陸、範本。矞,余律切。王曰:紫蜺,妖氣。矞雲,日旁刺日之氣。光謂:七為敗損,而當夜。如小人結黨,以蔽惑其君,為國之患,君不能割除也。次八,割其蠹,得我心疾。測曰:割其蠹,國所便也。王、小宋本蠹作矞,今從宋、陸、範本。便,步邊切。八為禍中,而當晝。能割除奸蠹,得我心之所疾惡者也。上九,割肉取骨,滅頂於血。測曰:割肉滅血,不能自全也。割剎之極,民既困窮,君亦不能自全,故曰滅頂於血也。 三方二州三部二家止   陽家木,準艮。陰大止物於上,陽亦止物於下,下上俱止。小宋本作太陰止物於上,今從諸家本。宋曰:謂是時物上隔陰氣,下歸陽氣,各止其所而不行也。初一,止於止,內明無咎。測曰:止於止,智足明也。小宋本止於止內作止於內,今從諸家。一為思始而當畫,止得其所者也。夫智之不明,誘於外物者也。故止於可止之所,則內明而無咎也。《易》曰:艮其止#1,止其所也。《大學》曰: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次二,車軔俟,馬首止。測曰:車軔俟,不可以行也。範本測車軔俟作車軔馬止,今從宋、陸、王本。吳曰:軔,而振切,礙輪木也。光謂:二為思中,而當夜。小人智不足以燭理,就止則可,行則凶也。次三,關其門戶,用止狂蠱。測曰:關其門戶,禦不當也。王本禦作圉,今從範本。光謂:蠱,惑也。禦,亦止也。三為戶,又思之崇也,又為成意而當晝#2,君子三思而行、苟狂惑不當,不可復掩。故於成意之時,必慎而後發也。次四,止於童木,求其疏穀。測曰:止於童木,其求窮也。範本其求窮作求其窮,今從宋、陸本。王曰:童木,謂兀然無枝幹者#3。疏穀,謂草木之可食者。光謂:四為下祿,而當夜。小人干祿,而不得其道,必無獲也。次五,柱奠盧,蓋蓋車,轂均疏。測曰:柱及蓋轂,貴中也。範本轂作穀,今從二宋、陸、王本。穀、轂,古字通。王曰:奠,定也。如柱之定於盧捨之中,得其所止。蓋之蓋覆於車;車運而蓋不運。轂之均其疏數,以湊群輻。輻雖運,而己常處中。此皆以止為用者也。五居中得位,善於止道,故取象焉。光謂:盧,草舍之圓者,必先植柱於中央,以定之。蓋有鬥,以受弓。輪有轂,以均輻。人心所止,久執厥中。如些三者,故可貴也。次六,方輪廉軸,坎坷其輿。測曰:方輪坎坷,還自震也。範本廉作廣,今從諸家。范、小宋本坎坷作坎軻#4,今從宋、陸本。坷#5、軻,皆音可。王曰:輪方必止,軸廉必輆。以之進路,必坎坎然振其車輿,而不獲其適矣。光謂:六為上祿,為盛多,而當夜。小人進不以道,雖止於盛位,終不得安也。次七,車纍其傂,馬擸其蹄,止貞。測曰:車景馬擸,行可鄰也。宋、陸本傂作僥,範本作傂,今從小宋本。小宋本鄰作憐,今從宋、陸、範本。傂,陳音雉,吳音馳。擸,吳良涉切,諸家或作獵,筆誤也。范曰:虎,輪也。擸,躐也。王曰:纍,有所繫也。擸,有所掛也。車景馬擸,宜乎止以求正。光謂:七為失志,為敗損,而當晝,故纍擸也。君子見險而止,則不失其正矣。次八,弓善反,弓惡反。善馬很,惡馬很。絕弸破車,終不偃。測曰:弓反馬很,終不可以也。王本作弓善反,馬善很,惡馬很;宋本作弓善反,惡弓反,馬善很,惡馬很。範本很作恨。今很從諸家,餘從范。弸,薄萌切。宋曰:絕弦破車,故不可用也。范曰:弸,弦也。偃,止也。王曰:弓之反戾,不可以射。馬之很惡,不可以御。而強用之,必有絕弸破車之患,終不可偃息而止矣。光謂:弓雖善而好反,馬雖善而性很,終不可用,況其惡者乎?八為禍中,為剝落,而當夜,小人邪愎而不知止者也。《荀子》曰:弓調而後求勁焉,馬服而後求良焉,士信愨而後求知能焉。上九,折於株木二輆於□石,止。測曰:折木輆石,君子所止也。宋、陸本□作砭,彼驗切;小宋本作□,音仙;王本作□#6,音止,雲搗繒石也,今從之。吳曰:輆,音愷,礙也。光謂:九為限,為石,又禍之窮也,而當晝。君子道既不行,則當止矣。 三方二州三部二家堅   陰家金,亦準艮。入堅初一,八分二十秒,日次析木,立冬氣應。斗建亥位,律中應鐘。陸曰:艮為山石,又為木多節,皆堅貌。陰形胼冒,陽喪其緒,物競堅彊。小宋本形作貌,冒作昌,今從諸家。胼,部田切。喪,息浪切。宋曰:胼,謂盛也。緒,業也。謂是時陰氣壯盛,陽喪其業,無能為矣。故萬物依陰氣競,謂彊也。范曰:胼,固也。王曰:胼冒,密盛貌。初一,磐石固內,不化貞。測曰:磐石固內,不可化也。小宋本磐石作堅磐;宋、陸本不化貞作不貞#7,王、小宋本作不化其貞#8;宋、陸本測作磐固內中,不可化也;今皆從範本。光謂:一為下人,為思始,而當夜。小人頑愚,心如磐石之堅,不可化而入於正也。孔子曰:惟下愚不移。次二,堅白玉形,內化貞。測曰:堅白玉形,變可為也。宋、陸本無化字,小宋本形作狀,今從范、王本。二為思中,而當晝。君子心雖堅固,潔白如玉之美,然見善則遷,有過則改,內化日新,以就於正。《易》曰:介於石,不終日,貞吉。次三,堅不淩,或洩其中。測曰:堅不淩,不能持齊也。宋、陸本淩作陵,今從范、王、小宋本。宋曰:齊,中也。范曰:在於堅冰之月,今不淩,或恐陽氣洩於中也。光謂:三為成意,而當夜。小人處心不堅,善惡交戰,二三其德,有始無卒,不能行無越思,允執其中。如冰欲堅於外,而愆陽洩其中,終不能成也。次四,小蜂營營,螮其□□,不介在堅螮。測曰:小蜂營營,固其氏也。宋、陸本營作熒,無在字。王本介作分。吳曰:蜂,與蜂同。范作盆,誤也。螮,都計切。□,音詡,又音弋。今蜂從諸家,營、介從範本。宋曰:氏,本也。范曰:螮,德也。□,國也。王曰:螮,蜂子也。□,其房也。光謂:螮,與蒂通,謂蜂房之蒂也。介,大也。螮以喻德,□以喻國。四為下祿,而當晝。君子修德以保其位。國不在大,在勤德以固其本而已。亦猶小蜂營營將為房,必先為其蒂。房不在大,但蒂堅則不墜矣。次五,□大螮小,虛。測曰:□大螮小,國虛空也。范曰:國小德大,則民眾殷;國大德小,故民虛也。光謂:中和莫盛乎五而當夜,小人享盛福而不能守。國雖大而德薄,如蜂房大而蒂小,其墜不久矣。虛者,言其外勢彊盛,而中實無有也。次六,籤螮紗紗,縣於九州。測曰:籤螮之縣,民以康也。小宋本紗作 ,音幽,雲 微貌,今從諸家。鐵,與纖同。縣,與懸同。王曰:紗,與眇同。光謂:六為上祿,為盛多,為極大,而當晝。天子秉德之堅,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如纖蒂之縣大房也。次七,堅顛觸塚。測曰:堅顛觸塚,不知所行也。顛,頂也。七為失志,為敗損,為下山,而當夜。小人彊很而不知道,如用其堅頂,進觸丘塚,不知所如也。次八, 堅禍,維用解 之貞。測曰: 堅禍,用直方也。 ,與怙同。解 ,與獬豸同。王曰:解 ,觸邪之獸。光謂:八為禍中而當晝,恃其堅而犯禍者也。然君子之志在於觸邪,雖堅以蹈禍,不失其正也。上九,蜂焚其翊,喪於屍。測曰:蜂焚其翊,所憑喪也。宋、陸本作蜂熒其翊,今從范、王、小宋本。喪,息浪切。范曰:屍,主也。光謂:翊,當作 。九為禍極,而當夜。小人為惡之堅,至於覆家。如蜂自焚其房,失其所主也。《易》曰:鳥焚其巢。 三方三州一部一家成   陽家水,準既濟。入成次九,日捨箕。陰氣方清,陽藏於靈,物濟成形。範本陰氣方清作陰氣方消,小宋本作太陰方清,今從二宋、陸、王本。宋曰:地稱靈。陸曰:清,寒也。光謂:陽藏地中,港為物主。物賴以濟,得成其形。初一,成若否,其用不已,冥。測曰:成若否,所以不敗也。王曰:處成之初,得位當晝,功成若否,不伐其功,則其用不已,而冥契於道也。光謂:一為思下,而當晝。君子之道,喑然日彰。冥者,隱而不顯也。《老子》曰:功成不居。夫惟不居,是以不去。次二,成微改改,未成而殆。測曰:成微改改,不能自遂也。王本改字止一,今從諸家。王曰:失位當夜,成之尚微,而又改之,則事必不成,且危殆也。光謂:二為反覆,而當夜。小人秉心不壹,必無成功。《易》曰:晉如鼫鼠,貞厲。次三,成躍以縮,成飛不逐。測曰:成躍以縮,成德壯也。王曰:事之既成,已躍而進,又縮而退,知自戒懼,則進而無咎。光謂:三為成意,而當晝。君子臨事而懼,躍縮未決。所以然者,以事之既成,則如鳥之飛,不可復逐,故進退宜慎也。《易》曰:或躍在淵,無咎。次四,將成矜敗。測曰:將成之矜,成道病也。王曰:失位當夜,是將成而矜,必敗其成。成功之道,惡其矜伐也。光謂:四為下祿,故將成也。當夜,故矜也。葵丘之會,齊桓公震而矜之,諸侯叛者九國。次五,中成獨督,大。測曰:中成獨督,能處中也。小宋本作中能成,今從諸家本。中和莫盛乎五,而當晝,王者功成,獨運皇極,以督四方,德業光大者也。次六,成魁瑣,以成獲禍。測曰:成之魁瑣,不以謙也。小宋本作成魁瑣瑣,今從諸家。範本謙作讓,今從二宋、陸、王本。王曰:六居盛滿,而失位當夜,雖為成之魁主,而內懷瑣細之行,必且墮其功而獲禍矣。光謂:六為極大,而當夜。凡大功既成,則人欲分功者多矣。為其首者,既屍其大,必分其細以與人,則眾無不悅。若欲兼而有之,則為眾所疾,反因成功以獲禍矣。次七,成闕,補。測曰:成闕之補,固難承也。宋、陸本承作依,今從范、王本。范曰:七為失志,故闕也。君子之道,善於補愆,故有闕則補之。王曰:成功之下,難以承之,當思補過之道也。次八,時成不成,天降亡貞。測曰:時成不成,獨失中也。王本亡作止,今從諸家。范曰:八,木也,秋之所成也。光謂:小人當可成之時,而無德以成之,失時之中,故天降咎而失正也。上九,成窮入於敗,毀成,君子不成。測曰:成窮以毀,君子以終也。小宋本作小人毀成,今從諸家。九為盡弊,而當晝。日中則昃#9;月盈則食,成窮而入於敗,物理自然。敗則毀其成矣。君子知成之必毀也,故常自抑損,使不至於成,以終其福祿也。養由基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而百中之。有一人立其旁,曰:善!子不以善息,少焉氣衰力倦,弓撥矢鉤,一發不中,百發盡息。謂此類也。 三方三州一部二家   陰家火,準噬嗑。范、王讀為緻密之 。陳以 為閨,陟栗切,閉門也。吳曰: ,丁結切,與窒同。陸曰: 嗑者,合也。 ,亦陰陽相 闔也。陰陽交跌,相闔成一,其禍泣萬物。宋曰:謂是時陰跌興閈於上,陽跌衰守於下,下上閈守,其闔密如一矣。光謂:跌,猶過甚也。初一,圜方杌輗,其內窾換#10。測曰:圜方杌輗,內相失也。杌,音兀。輗,音臬。窾,音款。范曰:水在火家,更相剋。如圓鑿方枘,杌輗不安。光謂: ,合也。一為思始,而當夜,其心不合者也。次二, 無間。測曰:無間之 ,一其二也。范曰:二火合會, 密如一。光謂:二為思中,而當晝。其合無間,二如一也。《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斷金。次三,龍襲非其穴,光亡於室。測曰:龍襲非穴,失其常也。王、小宋本無龍字,今從宋、陸、範本。王曰:襲,入也。次四,臭肥滅鼻,利美貞。測曰:滅鼻之貞,沒所芳也。宋、陸本作所沒方也,范、小宋本作沒所勞也,今從王本。 準噬嗑,故有食象。四為福始,而當晝。飲食之來,先覺臭芳#11。見得思義,不可失正也。次五,嚙骨折齒,滿缶。測曰:嚙骨折齒,大貪利也。五為福中,而當夜,小人貪利以自傷者也。《易》曰:噬臘肉,遇毒。次六,飲汗吭吭,得其膏滑。測曰:飲汗吭吭,道足嗜也。王本吭吭作吮吮。小宋本汗作污,音烏。吭作啜,山劣反,雲啜啜;小飲也。道足嗜作道得嗜。今從宋、陸、範本。范曰:汗,潤澤也。潤澤多,吭吭然也。光謂:六為盛多,為極大。君子所嗜者道,雖多取而無害也。次七, 其差、前合後離。測曰: 其差,其合離也。七為消,為敗損;而當夜。故 密自是而差跌,前合後離也。次八,輔其折,盧其缺,其人暉且偈。測曰:輔折廅缺,猶可善也。宋、陸本廅作盧,今從范、王本。陳音:廅,烏合切。小宋:偈,音傑。范曰:覆庇其瑕,廅其缺也。王曰:能輔助其折,廅藏其缺。小宋曰:偈,武勇也。光謂:八為耗,為剝落,而當晝,故有是象。上九,陰陽啟 ,其變赤白。測曰:陰赤陽白,極則反也。範本測作陰陽啟 ,極則反也。王本作陰陽赤白,極作反也。小宋本啟作啟,音啟。赤作殷,烏閑反。測曰:陰殷陽白,極作反也。今從宋、陸本。 ,五禾切。王曰: ,古化字。吳曰:吪,化也。光謂: 者,陰陽閉塞不通之象。物極則反,故復變而開通,化生萬物,萌赤牙白也。 三方三州一部三家失   陽家木,準大過。入失次四,二十六分十一秒;小雪氣應。陰大作賊陽不能得,物陷不測。宋曰:謂是時陽為賊陰所攻奪,不能復有所得也。初一,刺虛滅刃。測曰:刺虛滅刃,深自幾也。幾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一者,思之微也,生神莫先乎一而當晝。君子雖或有失,能深思遠慮,自其幾微而正之,不形於外。如以刀刺虛,雖覆滅刃,終無傷夷之跡也。次二,藐德靈微,失。測曰:藐德之失,不知畏微也。宋、陸、範本微作徵,今從王本。藐,音眇。藐,猶遠小也。二為思中,故曰藐德。得失之機,既靈且微。而時當夜,小人不能慎微,以至大失也。次三,卒而從而,恤而竦而,於其心祖。測曰:卒而從而.』能自改也。王曰:卒,終也。從,順也。恤,憂也。竦,敬也。三居失之時,得位當晝,是能終順大道,恤憂過失,而加之以竦敬焉。於其心祖者,心之思慮,以此為主也。光謂:三為成意當晝,故有是象。一正之於未形,三 改之於既成。次四,信過不食,至於側匿。測曰:信過不食,失祿正也。範本作正祿也,今從宋、陸、王本。王曰:居失之時,而失位當夜,不能自正其失,則是信其過差之行,而不食焉:。至於側匿,言終日也。終日不食,必且喪其身矣。食,又喻祿,故測互言之。小宋曰:日斜為側,日沒為匿。光謂:四為下祿,而當夜,故有是象。次五,黃兒以中,蕃。君子以之,洗於愆。測曰:黃兒以中,過以洗也。兒,五稽切。范曰:黃兒,謂年老有黃髮,兒齒之徵也。宋曰:髮白復變謂之黃,齒落復生謂之兒。蕃,籬也。能以中正,而為蕃籬。次六,滿其倉,蕪其田。食其實,不養其根。測曰:滿倉蕪田,不能修本也。范曰:不修其德而據上祿,倉滿田蕪,百姓罷極食實,困根本,基不固,失之甚也。光謂:六為上祿,為盛多,為極大,而當夜,故有是象。百姓足而君足,猶養根而食實也。次七,疾則藥,巫則酌。測曰:疾藥巫酌,禍可轉也。范曰:巫以謝闕,闕除疾瘳,酌以福之也。光謂:七為禍下,離咎而犯菑,而時當晝,故有是象。次八,雌鳴於辰,牝角魚木。測曰:雌鳴於辰,厥正反也。范曰:牝雞無晨。牝宜童而角,魚宜水而木,失之甚也。上九,日月之逝,改於屍。測曰:改於屍,尚不遠也。范曰:君子之道,執行於世,雖沒猶存。不以年高,日月已逝;其有得失,雖在屍柩,猶念自改。王曰:先賢垂勸戒之深,死而後改,猶謂之不遠。光謂:生時之失,死告子孫而改之,猶未為遠也。楚恭王臨薨,告令尹進□蘇而逐申侯。劉向曰:於以開後嗣覺來世,猶愈於沒身不寤者也。□,字書無之。申侯,楚文王之臣,《新序》之誤也。 三方三州二部#12一家劇   陰家金,亦準大過。入劇次四#13,日捨南鬥。王曰:劇,極也,過差之極。光謂:大過,棟橈之世;劇,亦離亂之象。陰窮大,泣於陽,無介 ,離之劇。王、小宋本泣作位。範本無於字。王本介作分。範本信作儔;小宋本作 ,音仍,惹也。今從宋、陸本。 ,音儔。宋曰:泣於陽,使陽泣也。謂是時陰氣極大,陵弱於陽,使其泣,無復有纖介之功於萬物也。光謂: ,古儔字。儔,類也。凡物得陽而生者,皆陽之類也。陰既窮大用事,凡陽之類,皆遭離其劇禍也。初一,骨纍其肉,幽。測曰:骨纍其肉,賊內行也。宋、陸、范皆作骨景其肉,內幽。今從王、小宋本。骨肉,相親之物。一為思始,而當夜。禍亂之本,自其內生。如骨纍繫其肉,潛隱而人莫之見也。次二,血出之蝕,凶貞。測曰:血出之蝕,君子內傷也。範本作君子傷之,今從二宋、陸、王本。次三,酒作失德,鬼睒其室。測曰:酒作失德,不能將也。範本將作持,今從二宋、陸、王本。睒,失冉切。王曰:睒,視也。次四,食於劇,父母來餕,若。測曰:食劇以若,為順祿也。范、小宋本來作采,今從宋、陸、王本。餕,音俊。為,於為切。范曰:餕,熟食也。若,順也。光謂:四為下祿而當晝。君子仕於亂世,求祿以食其親,不失於順也。次五,出野見虛,有虎牧豬,攓褲與襦。測曰:出野見虛,無所措足也#14。王本虎作唐,今從諸家。虛,與墟同。攓,音愆,取也。褲,與褲同。襦,音儒,短衣也。王曰:出於田野,而見丘虛。光謂:五為中祿,而當夜。小人乘亂世而居盛位,務為貪暴以殘民,如虎牧豬,民無所措其手足也。次六,四國滿斯,宅。測曰:四國滿斯,求安宅也。次七,麃而豐而,戴禍顏而。測曰:慮而豐而,戴禍較也。範本豐作半,王本作牛,小宋本作羊,今從宋、陸本。麃,普表切。豐,敷容切。較,音角。次八,瓶纍於繘,貞悴#15。測曰:纍於瓶,厥職迫也。範本測作瓶纍於#16繘,厥職迫也。今從二宋、-陸、王本。繘,餘律切。上九,海水群飛,弊於天杭。測曰:海水群飛,終不可語也。範本弊作蔽,王、小宋本語作落,今從二宋、陸本。王本天作,今從諸家。 三方三州二部二家馴   陽家土,準坤。宋曰:坤,順也。馴,亦順也。陰氣大順,渾沌無端,莫見其根。宋曰:謂陰成功,於是將大順,時歸之於陽,其事渾沌,無有端際,莫能見其根源也。初一,黃靈幽貞,馴。測曰:黃靈幽貞,順以正也。土家故黃#17,生神故靈,下下故幽,當晝故貞。思慮之始#18,具此四德#19,順而能正者也。次二, 其膏,女子之勞,不靜亡命。測曰: 膏之亡,不能清淨也#20。宋、陸本 作繩;小宋本作 ;音鴛,雲美好也;今從范、王本。王本亡作正,今從諸家。吳曰: ,古孕字。范曰:膏,潤澤也。次三,牝貞常慈,衛其根。測曰:牝貞常慈,不忘本也。《易》曰:恆其德,貞,婦人吉。坤為母;三性喜情仁,又為多子而當畫,故曰牝貞常慈。言常慈乃婦人之正道也。三為木,為思上,為成意,為自如;能不忘其本者也。次四,徇其勞,不如五之豪。測曰:徇其勞,伐善也。小宋本作不如五五之豪,今從諸家。王曰:德兼千人為豪。光謂:四為下祿,而當夜。小人事君,則伐其功,不如五之靈囊大包,不敢自盛也。次五,靈囊大包,其德珍黃。測曰:靈囊大包,不敢自盛也。王本靈作虛,今從諸家。小宋本靈囊作靈括巨橐,今從諸家。王曰:珍者,為物所貴。黃者,得中之義。光謂:五為囊,為包,地之為物,含弘光大,故曰:靈囊大包。五居盛位,而當畫。君子為臣,位高而不驕,功大而不伐,故有是象。《易》曰:黃裳元吉。次六,囊失括,洩珍器。測曰:囊失括,臣口溢也。小宋本囊亦作橐,今從諸家。六為穴,為竇,過中而當夜。小人不能含章以從王事,如囊之失結而洩珍器也。《易》曰:臣不密則失身。次七,方堅犯順,利臣貞。測曰:方堅犯順,守正節也。七離咎犯菑,而當畫。君子事上,獻可替否,行之以方,守之以堅;雖有犯,無隱而不失其順,得為臣之正道;故利也。次八,馴非其正,不保厥命。測曰:馴非其正,無所統一也。八為疾瘀,為耗,為剝落;而當夜。小人事上,左右前卻,是非可否,惟君是順,不能守道執一,故不保其命也。上九,馴義忘生,賴於天貞。測曰:馴義忘生,受命必也。九,禍之窮也,而當畫。君子事君盡節,有死無貳,順義忘生,所賴者天之正命耳。 三方三州二部三家將   陰家水,準未濟。入將次八,日次星紀,大雪氣應。斗建子位,律中黃鐘。陸曰:將者,陰陽窮上反下,甫當復、升、既濟。曰物不可窮,故受之以未濟,其義同之。陰氣濟物乎上,陽信將復,始之乎下。王本始作如;今從諸家。宋曰:謂是時陰成物於上,功成者退,故陽氣復始之於下也。初一,將造邪,元厲。測曰:將造邪,危作主也。范曰:厲,危也。元,始也。王曰:居將之初,而失位當夜,將造於邪者也。以危為本,故雲作主。光謂:一為思始而當夜,故有是象。次二,將無疵,元睟。測曰:將無疵,易為後也。范曰:睟,純也#21。王曰:得位當畫,將寡其過,故曰將無疵也。二之本質純睟,故雲元睟。始而無疵,後必易繼也。光謂:二為思中而當畫#22,故有是象·。次三,爐鈞否,利用止。測曰:爐鈞否,化內傷也。宋、陸測作鈞不化,內傷也,今從范、王本。范曰:冶為爐,陶為鈞。王曰:爐鈞者,造物之始。始而不以其道,利在速止也。將道益盛,而失位當夜,將而不以理者也。光謂:否,音鄙,不善也。三為成意而當夜,故有是象。次四,將飛得羽,利以登於天。測曰:將飛得羽,其輔彊也。四為下祿,為外它,而當畫。君得位;人復輔之;如將飛而得羽也。次五,大爵將飛,拔其翮。毛羽雖眾,不得適。測曰:大雀拔翮,不足賴也。王曰:五居盛位,當為首主,而失位當夜,乖於其宜。如大鳥將飛,而拔其六翮;雖有毛羽之眾,安得有所飛哉?光謂:晉平公曰:吾食客三千餘人;尚可謂不好士乎?固桑曰#23:鴻鵠沖天,所恃者六翮耳。夫腹下之毳背上之毛,增去一把,飛不為高下。不知君之食客,六翮邪,將腹背之毳義也?次六,日失烈烈,君子將衰降。測曰:日失烈烈,自光大也。宋、陸本衰降作襄隆,王本降亦作隆,今從范、小宋本。小宋失作吳,今從諸家。范曰:降,下也。五為日中,故六為日昳也。烈烈,盛也。日之熱,但在中之後,故言烈烈也。光謂:失,與昳同,徒結切。六為上祿,然過中而當畫,雖有烈烈之盛,君子知其將衰,能自降抑,故不失其光大也。次七,趹船跋車,其害不遐。測曰:趹船跋車,不遠害也。王本船作肱,遐作遠#24,今從宋、陸、範本。趹,古穴切。跋,蒲撥切。范曰:七為失志。船車,載治之具;賢者,亦治世之具也。失志之主,故蹋趹之;棄治之具,害自己招,故不遠也。光謂:七為禍始而當夜,故有是象。國之將敗,先棄賢輔。次八,小子在淵,丈人播船。測曰:丈人播船,濟溺世也。范曰:小子,謂百姓也。在禍難中,若在淵也,丈人播船而濟之。光謂:八為禍中,而當晝,故有是象。上九,紅蠶緣於枯桑,其繭不黃。測曰:緣枯不黃,蠶功敗也。範本測緣枯不黃作緣於枯桑,王本作枯桑不黃,今從宋、陸本。范曰:蠶之初生,有毛為老,故為紅。王曰:九居亢極,而失位當夜,無所復將。紅蠶,蠶之病者。而緣於枯桑,則何由成其繭矣?不黃,謂不中用也。                                                     三方三州三部一家難#25   乃旦切。陽家火,準蹇。陰氣方難,水凝地坼,陽弱於淵。小宋本陰氣方難作太陰難,今從諸家。小宋曰:陰窮極,陽信來復#26,陰懼於陽,大作險難。初一,難我冥冥。測曰:難我冥冥,見未形也。範本作未見形也,今從二宋、陸、王本。難者,阻抑之象。一,思之微也,而當晝。阻抑禍惡於未形之時,夫何病哉?次二,凍於冰瀆,狂馬揣木。測曰:狂馬揣木,妄生也。範本無於字,揣作揣,今從二宋、陸、王本。次三,中堅剛,難於非常。測曰:中堅剛,終莫傾也。王本傾作顧,今從諸家。三為成意,而當晝。心能堅剛,以阻抑非常者也。次四,卵破石,毈。測曰:卵破之毈,小人難也。宋、陸、王本難作雜,今從范、小宋本。毈,徒玩切。王曰:當難之時,失位當夜,不知難之道。是故以卵破石,則其毈壞,而不生也必矣。次五,難無間,雖大不勤。測曰:難無間,中密塞也。王曰:得位處中,為難之主。是能窒塞其端而無間,則禍難無自入矣。雖處大難之際,不勞勤力而遂免焉。次六,大車川川,上輆於山#27 ,下觸於川。測曰:大車川川,上下軔也。宋、陸、王本川川作とと。吳曰:と,古川字。范、王、小宋本上下軔作上下輆,今從宋、陸本。吳曰:輆,苦海切,礙也。軔,而振切。范曰:川川,重遲之貌。王曰:六居盛滿,而失位當夜,不得免難之宜。次七,拔石 ,力沒以引。測曰:拔石 ,乘時也。範本引作盡,今從二宋、陸、王本。 ,之人切。宋曰:時,謂晝也。范曰:石以諭難。 ,難致之貌。王曰#28:力沒,謂盡力而引,將出於難也。勞而僅免,以得位當晝故也。次八,觸石決木,維折角。測曰:觸石決木,非所治也。王曰:難道轉極,而失位當夜,無以自免。是觸石決木,必遇折角之凶。光謂:遇難當循理以免,乃與木石為敵,非所以治難也。上九,角觟,終以直,其有犯。測曰:角觟,終以直之也。範本觟作解豸。范、王本其有犯作其有施,小宋本作有所施,今從宋、陸本。觟與解豸同。觟,音蟹。,直介切。王曰:處難之極,而得位當晝,是以直免禍。若用其解之角,以直之#29,終必有所施,而不至於咎悔也。光謂:解豸之角,所犯必以直也。 三方三州三部二家勤   陰家木,亦準蹇。太陰凍沍,戁創於外。微陽邸冥,膂力於內。諸家無太字,今從小宋本。小宋本冥作寘,今從諸家。戁,奴板切。吳曰:悚,懼也。邸,與抵同。王曰:陰氣以極,雖凍巨凝閉,而戁恐創艾於外。陽氣尚微,而將邸觸冥昧之中,以見其膂力於內。陰極,陽生之漸,故象勤勞。初一,勤謀於心,否貞。測曰:勤謀否貞,中不正也。諸家無謀字,今從宋、陸本。王曰:處勤之初,而失位當夜,勤而不以其道者也。否貞,不正之謂也。光謂:一為思始,為勤勞,居勤家而當夜,故有是象。次二,勞有恩,勤悾悾,君子有中。測曰:勞有恩勤,有諸情也。悾,音空。王曰:二得位當晝,得勤之道。勞而有恩,勤不虛施者也。悾悾#30;猶款款也。勤之而款款,不倦其勤者也。又得君子之中道,則何咎悔之能及乎?光謂:中,衷情也。二為思中,而當晝。君子盡忠於人,恩斯勤斯,至誠悾悾,非徒有於外者也。次三,羈角之吾,其泣呱呱,未得繈扶。測曰:羈角之吾,不得命也。小宋本未得作未有,今從諸家。二宋、陸、範本扶皆作杖,今從王本。繈,居兩切。宋曰:羈角,謂童幼也。王曰:男角女羈,孩子之飾也。吾者,吾吾然無所歸之貌。呱呱,泣聲。繈,抱;扶,持也。若孩童之吾吾而泣,不得長者抱持之。雖勤勞怨苦,終無所歸。以喻三當勞苦之時,而失位當夜,無所復歸;故云然也。次四,勤於力,放陪忘食,大人有克。測曰:勤力忘食,大人德也。範本陪作倍,今從二宋、陸、王本。宋、陸本德作得,今從范、王、小宋本。放,甫罔切。王曰:勤道轉盛,而得位當晝,不失其宜。是當勤難之時,而能勤其力,放乎陪隸之事,而忘其祿食之報。有大人之德,乃能之,以至於成功也。光謂:四為下祿,而當晝,故有是象。次五,狂蹇蹇,禍邇福遠。測曰:狂之蹇蹇,遠乎福也。宋、陸、範本狂作往,今從王、小宋本。王曰:五居盛位,而失位當夜。勤而大失其宜,故象狂而蹇蹇。宜其遠福而近禍矣。次六,勤有成功,幾於天。測曰:勤有成功,天所來輔也#31。宋、陸、王本作天夾也。宋曰:夾,近也。近之所以福也。陸曰:夾者,洽也。小宋本作天所夾輔,今從範本。王曰:六居盛位,而得位當晝,故曰勤有成功#32。幾,近也。次七,勞牽不其鼻,於尾,弊。測曰:勞牽之弊,其道逆也。范曰:牽牛不其鼻,而尾,故勞弊也。光謂:七為索,為繩,又為失志,而當夜,故有是象。次八,勞踖踖,心爽,蒙柴不卻。測曰:勞踖其心,殉國也。踖,吳資昔切,,小宋音鵲。上九,其勤其勤,抱車入淵,負舟上山。測曰:其勤其勤,勞不得也。王曰:九居亢極之地,而又失時當夜,勤而不以其道者也。 三方三州三部三家養   陽家金,準頤。九之末,天度氣餘,猶有六十分二十四秒。踦當四十分一十六秒,贏當二十分八秒。陰弸於野,陽蓲萬物,赤之於下。宋、陸本弸作胎,王本作殆;小宋赤作殷,今昔從範本。胎字,字書無之。弧,蒲萌切。蘆,陳吳侯切,吳音敷。范曰:盛極稱弸。蓲,隱也。物之初生,其色赤。謂是時陰氣盛極於田野#33,故陽隱藏,萬物赤之於下。陸曰:蓲,讀與漚菅之漚同。言陽養漚萬物之根,使皆赤。光謂:弸,滿也#34。初一,藏心於淵,美厥靈根。測曰:藏心於淵,神不外也。小宋本美厥靈根作美厥靈元,今從諸家。光#35:一為思下#36。存神固本,所以養生。次二,墨養邪,元函匪貞。測曰:墨養邪,中心敗也。範本匪作否,今從二宋、陸、王本。吳曰:墨,與默同。函,胡男切。王曰:失位當夜,失養之宜,默然養其邪僻之道。光謂:元,始也。二為思中,而當夜。小人之惡,雖未著於言行,養其邪端,內含非正,終不能入於君子之塗。次三,糞以肥丘,育厥根荄。測曰:糞以肥丘,中光大也。荄,古哀切。王曰:得位當晝,善於養道,故象糞於肥丘之上,以育草木之根荄。則其滋茂蕃昌,可立待矣。次四,燕食扁扁,其志獺A利用征賈。測曰:燕食扁扁,志在賴也。小宋本在作有,今從諸家。扁,音篇。獺A居蠖切。賈,音古。宋曰:賴,利也。光謂:四為下祿,而當夜。小人得位,志在求利以自養。如燕之飛扁扁然,穩髡茪w。此乃行賈之道耳。次五,黃心在腹,白骨生肉,孚德不復。測曰:黃心在腹,上德天也。範本上德作上得,今從二宋、陸、王本。宋曰:言上德如天施也。光謂:黃,中也。骨,枯槁之物也。孚,信之洽者也。五為福中,而當晝,為養之主。允執其中,以養天下,雖白骨可以生肉,況於人乎?況於鳥獸草木乎?其德如天,雲行雨施,治於四表,萬物不可德之而報復也。次六,次次,一日三餼,祇牛之兆,肥不利。測曰:次次之餼,肥無身也。王本無次次字,小宋本作沉沉睢睢,又曰肥沒身也#37,今從宋、陸、範本。吳曰:次,與趑同,音咨。范曰:次次,不安之貌。已卜之牛,待肥則用,故無身也。陸曰:六居過滿,失位當夜,養之太過,而不得其宜者也。故像一日三餼,以豐其食,若神祇郊廟之牛,芻過常,已應卜郊之兆,然而體益肥,則益不利於身矣。光謂:六為上祿當夜,故有是象。次七,小子牽象,婦人徽猛,君子養病。測曰:牽象養病,不相因也。宋、陸本徽作微,今從諸家。王曰:七居過滿之地,理近於危。然得位當晝,君子處之則吉,小人、婦人處之則凶。若小子牽象,力不服制,必有顛危之患。唯君子知時之極,以道養其病,乃可以得終吉焉。一吉一凶,二道相反,故曰不相因也。光謂:徽,大索,謂縻摯也。猛,猛獸也。七為敗損,為禍階,故曰病。時當晝,故為君子。養之太過,福極禍來。小人不量其力,尚欲固其所養。君子知時,與之消息,如養病然,故無咎也。次八,鯁不脫,毒疾發,鬼上壟。測曰:鯁疾之發,歸於墳也。八為禍中,當夜。小人固養不已,如骨鯁其咽,不能自脫,以致大禍。如毒疾之發,而不可救藥也。上九,星如歲如,復繼之初。測曰:星如歲如,終養始也。範本作終始養,今從宋、陸、王本。養之上九,居首贊之末。日窮於次,月窮於紀,星回於天,歲將更始。以終養始,以初繼末,循環無端,此天道之所以無窮也。     踦贊一   水。踦,不足也。期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玄七百二十九贊,當三百六十四日半。其不足者半日,為踦贊。踦,居宜切。   凍登赤天,晏入玄泉。測曰:凍登赤天,陰作首也。   范曰:凍,至寒也;而天,至高也。晏,至熱也;而泉,至深也。凍在天上,故為首也。光謂:赤,陽之盛也;玄,陰之極也。凡物極則反,自始以來,陰陽之相生,晝夜之相承#38,善惡之相傾,治亂之相仍,得失之相乘,吉凶之相反#39,皆天人自然之理也。   贏贊二   火。贏,有餘也。三百六十五日之外,有餘者四分日之一,為贏贊。   一虛一贏,踦踦所生。測曰:虛贏踦踦,儃無已也。   范、小宋本踦踦作踦奇,範本儃作禪,今從宋、陸、王本。儃,古禪字,時戰切。陸曰:陰極陽生,更相儃代,無窮已也。光謂:數之踦贏,雖天地不能齊也。夫惟不齊,乃能變化,生生無窮。是故曰二十九日有踦,而遷次月;二十七日有踦,而周天。然後有晦朔、十干、十二支,然後有六甲,此其所以為長久也。 集注太玄經卷之六竟 #1『艮』原作『良』,據《十三經註疏》和備要、全書本改。 #2『又』原作『人』,據備要、全書本改。 #3『兀』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4『坎軻』原作『坎坎』,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5『坷』原作『坎』,據備要、全書本改。 #6『□』原作『趾』,據正文和備要、全書本改。 #7『不化貞』原作『化貞』,據正文補。 #8『王』原作『玉』,據備要、全書本改。 #9『反』原作『吳』,據備要、全書本改。 #10『內』原作『肉』,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11『芳』原作『方』,據備要、全書本改。 #12『二部』原作『三部』,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13『四』原殘,據同書太玄曆附補。 #14『無所措』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15『悴』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16『於』原脫,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 #17『土家』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8『始』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19『具此四』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0『清』原殘,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補。『淨』原作『浮』,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1『純』原作『絕』,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2『晝』原作『夜』,據正文和備要、全書本改。 #23『固』原作『古』,據四部叢刊和四庫全書《新序·雜事一》改。 #24『遠』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25『一家』原作『二家』,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6『來』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27『於』原作『千』,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28『王』原作『五』,據備要、全書本改。 #29『若』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0『悾悾』原作『空空』,據備要、全書本改。 #31『來』原作『求』,據範本和備要、全書本改。 #32『曰勤有成功』原脫,據備要、全書本補。 #33『田』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4『滿』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5#36『光謂』、『一』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7『身也』原殘,據備要、全書本補。 #38『承』原作『成』,據備要、全書本改。 #39『反』原作『承』,據備要、全書本改。     太玄首測衝錯攡瑩注卷第七#1 襄陵許翰注 玄首都序 正文已在前,序不復重出。   玄象渾天,一陰一陽相 ,而參三之也。玄有三統,而中以一陽乘一統,生萬物焉。而方、州、部、家,皆有一有二有三,是謂三位疏成。曰陳其九九,以數生者。九營周流有虛,設辟以疏,生生而無已也。贊上群綱,首辭也。乃綜乎名,繫玄姓也。 玄首   首文各散在經下,不復重出。   《易》之分卦御歷,爻直一日,更六十卦而日週三百六十。坎、離、震、兌,為之方伯用事。分至之日又四時,爻直一氣,更四卦而週二十四氣焉。《傳》曰:甲子卦氣起中孚。六日八十分日之七,此玄經之泰始也。中孚統冬至初候,所謂蚯蚓結者。自中之初至周之三,而復受之。復統次候,所謂麋角解者。自周之四至礥之六,而屯受之。屯統永候,所謂水泉動者。自礥之七至閑上九,而三卦之氣備矣。又卦各有所餘,八十分日之七,參差相錯而成。歲終卦以六十而統玄八十一首,氣玄涉入如此。是以卦有重出,蓋氣數流於天地之間,有艱難系礙而未解,或發揮隕淮而不禦,則卦亦象之。為之仍累而相屬,是以二十一首類自相若也。說者不虛四時之卦,而謂以應準離,以疑準震,以沈準兌,以勤準坎,則亦不察於歷矣。   玄測都序   正文已在前,序不復重出。   一日一晝一夜,通乎晝夜之道而知者,日之神明也,故則像焉。晝則陽推五福以類升,夜則陰幽六極以類降。升降相關,是以首貞而測變通之。一與六為北,二與七為南,經也。三與八為東,四與九為西,緯也。中五以極,亦為之經。六甲擊焉於其間,而日逆乘之,與斗相逢,斗順故也。斗正月以定四時,而日一逢之,三百有六旬有六日而成歲焉。歲月日時無易而百穀成,故玄測用世,則又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矣。   玄測   測文各散在諸贊下,不復重出。許解闕。   玄衝 中則陽始,應則陰生。周,復乎德;迎,逆乎刑。礥,大戚;遇,小願。閑孤而灶鄰。   陽為德,陰為刑。德先艱而後易,刑先利而後蹇。大戚而孤,正未勝也。小願而鄰,利方生也。 少,微也;大,肥也。戾,內反;廓,外違也。   內戚外孤,而不能微之,則傷。微之乃能反觸,天之道也。遇灶而肥,張而益虛,則獨。正弗勝,而多故生之。諸家無也字,唯宋本有。 上,觸素;文,多故。   多故,必飾而曲成之,是以文;至於繫素而直之者,質勝也。 干,狂也;禮,方也。狩則來,而逃則亡也。   干而不讓,進取之狂,非禮方也。而君子有時而干,則以救世而已。《孟子》所謂說大人則藐之,為狂者言也。來尚徐,亡欲速。上、干生狂, 、羨生曲。《記》曰:禮以地制。自應至禮,盡於王制矣。而有弗勝則逃,嘉遁是也。禮、文生於外違,則強世焉。諸家無也字,宋有。 羨,私曲;唐,公而無慾。差,過也;而常穀。   由羨私曲。動差而過;由唐公而無慾,守常而穀,是以養心者戒焉。唐,大心也。常,則萬世君臣之道。魯僖公君臣有道之頌曰#2自今以始,歲其有。君子有穀,詒孫子。言常穀之應物以類格,而歲有秋也。禮退己而公天下,至於逃、唐之運已往,而君臣之方不變。而後見禮,強世之功。是謂以退為進,以元私成其私。 童寡有,而度無乏。   寡有,顓也。無乏,節也。童,利復過。度,善持穀。 增始昌,而永極長。銳執一,而昆大同。達,日益其類;減,日損其匯。交,相從也;吟。不通也。 ,有畏;守,不可攻也。宋有也字,又守上有而字,諸家無之。傒也出,翕也入。從,散也;而聚,集也。諸家有也字,丁無。進,多謀;積,多財。   狂簡扶 ,羨爽差忒,反乎其真,童之吉也。童以寡有,顓而鮮失。自童而增,純德方昌。執一而達之,以與類交,則至動起焉。故必有畏,而出羨,差戒夫失,而 、傒保其德。《傳》以為有而為之,則易之者,皞天不宜取諸此也。從,厥民析物亦如之,發慮憲散道德者象焉。進而多謀,然無敢設於一之間也,推之以格其至而已矣。《大學》之治,所以至天下平而樂作者,此其物也。失方而逃,忘憂而唐,然而常、度未替,禮之功也。度以持穀,至於極長大同,乃變而減,與物各吟,反己自守。守又弗固,則入而聚積,庶民事也。衰周之詩,所謂如賈三倍,君子是識者,與時化也。貪利既勝,德義既衰,則世所藉以行者,唯飾而已,非底至齊,信之所以昭明天下者也。是以虛偽疑民,是非相亂,使外眩於凋離,而中失其靖止,天下傾矣。此君子沈藏之世也。天下之生,一治一亂,其道蓋如此。 釋,推也;飾,衰也。   物將去累,推之使釋;質衰而致飾焉。推自中發,飾自外設。人之真,積力久則懸解暉發,時至而不自知矣。聚,積衰也,故老則戒之在得。 格,好也是;而疑,惡也非。   好是已定,疑非而或之,好惡著焉,所謂格物取此。 夷平而視傾。   夷則各得其平而自如。視,相傾也。《春秋傳》曰:猶有觀焉。持平而慎傾,可以修德,可以養生。 樂,上揚;沈,下藏。爭,士齊也;內,女懷也。   物止其平,乃樂其發而爭其守。士齊,公之至也。女懷,私之至也。公勝,則萬物皆相見也。私勝,則萬物各相去也。 務則喜,諸家作喜,許、黃作喜。而去則悲。宋無則字。事,尚作;晦,尚休。更,變而共笑;瞢,久而益憂,斷,多事;窮,無喜。   因有樂有爭,以有務有事。變而通之,為天下正,唯平格之,大人為能任此。我斷則眾聽焉,而事萃之。和豫通物,而不可窮者,喜也。喜必有務,務必有辜,事必有更,更時行而斷正勝也。 毅敢而割憊。裝,徙鄉;止,不行。眾,溫柔;堅,寒剛。   毅大用事,裝而欲去,若周營洛邑是已。四方民大和會者,溫柔之象也。盛衰相極,必至之幾。是以上毅敢行,下眾豫附之時也,而裝在其中。治當成王之隆極,而圖及平王之衰世,裝以候時,此周公之所以獨見於眇綿者也。憊止不行,堅而持之,則以定傾焉。 密,不可問;成,不可更。   敢以毅行則裝,而溫柔相得於密,以類升也。憊受割極則止,而寒剛反保其成,以考降也。密不可間,情也;成不可更,性也。情,天性也;性,天命也。情則毅而不害,善親親也;性則割而不絕,能生生也。 親,親乎善; , 乎恩。斂也得,失亡福。彊,善不倦;劇,惡不息。睟,君道也;馴,臣保也。盛壯,而將老也。   親而後可斂也,斂而後能強也。則君道正,居有盛時,為法天下。 既受成#3 ,失劇而反馴,保其得。則陰以老變,陽以非來,為艱為勤,微之艱也。諸家而作也,宋作而字。 居,得乎位;難,遇乎詘。   得位則莫之難也。而信,詘道致信者也,難則俟時而已。 法,易與天下同也;勤,苦而無功也。   自中至夷,大人之正也。自樂至法,聖人之治也。法唯與天下同,故易。且非易也,則天下孰能同之?勤如天道,勞功無苦也。道非其時,苦而無功,則就養而已矣。 養受群餘,君子養吉,小人養凶也。   八十一首,七百二十九養。事類之委,有慶者殃。此群餘也,而養受之以為種,吉凶蕃焉。   玄錯 中始周旋,羨曲毅端。碎、文之道,或淳或斑。   中始周旋,道德也。羨曲毅端,時物也。中始而道生之,周旋而德反焉。羨曲者,迷乎周旋之運。毅端者,守乎中始之外也。端生睟,曲生文。 彊也健,傒也弱。或傒字上有而字。積也多,而少也約。視也見,晦也瞀。童無知,盛而有餘#4。去離故,而將來初。   童之無知,如見有瞀,雖或晦之,見在其中。欲昭明者,發之而已。盛而有餘,反寡有矣。弱而傒強,約而無積,此寡有之蒙,未離於一者也。去離故而將來初,學所輔也。 大也外,而翕也內。 也進, 也退。樂,佚逿#5;古蕩字。勤,蹶蹶。達,思通;窮,思索。宋本作達,思也通;窮,而思也索。干在朝,而內在夕。   樂佚逿者#6;無為之適:勤蹶蹶者,有為之艱。《詩》所謂蹶厥生者,文王之勤止也。武王之詩所謂王在在鎬,豈樂飲酒,此佚逖之時也#7。思利變通,思索而未如之何,則有窮而已。朝氣銳尚干,夕氣歸好內。諸家作席,林作夕。 差,自憎;飾,自好。   差,內訟惡。飾,外見美。 格不容,而昆寬裕。增日益,而減日損。馴奉令,而戾相反。釋也柔,而堅也 。   堅如履革,失柔和矣。 音昂,革履屬。黃作瞴C 夷平易,而難頡頑。斷多決,而疑猶與。逃,有避;爭,有趣。進,欲 ;諸本作進欲行,蓋當作迂。止,欲鷙。   進非 則傷,止非鷙則達。是以君子其進也安,道悠遠也;其止也厲,德正勝也。 廓,無方;務,無二。應也今,而度也古。   應與時行,唯今之宜;度由數起,因古而已矣。 迎,知前;永,見後。從也牽,守也固。礥,拔難;劇,無赦。   微陽方動,則雖在盛陰,能拔於難。獨陰絕陽,則其窮無赦矣。 唐蕩蕩,而閑 塞。更,造新;常,因故。失,大亡;斂,小得。灶,好利;法,惡刻。禮也都,而居也室。   都非鄙之野,室無都之容。 聚,事虛;眾,事實。   聚以陰收,故其事虛;眾以陽宣,故其事實。虛則易消,實則難克也。武王之頌曰:實維爾公允師。此實眾也。受有牧野之旅,鹿臺之財,巨橋之粟,此虛聚也。 也皆合二,而密也成用一。   二,人屬也;一,則天精天粹。萬物作類,其密無間,鹹見已焉。 上,志高;沈,志下。交,多友;吟,少與。銳,鏨鏨;瞢,劗跙。   鏨,宋音讒。劗,徂感切;《釋文》: ,割,剪出也。一作 ,一作劗,宋作剿,音鎖。跙,才與切。先儒以為,劗跙,行不進也。以瞢先見,故其行如此。 親,附疏;割,犯血。遇,逢難;裝,候時。事,自竭;養,自玆。   親至於附疏,割至於犯血,此仁不仁之反也,治亂之極也。遇逢難,務早辨也;裝侯時,謹先幾也。事自竭者,施諸外也;養自玆者,蕃諸中也。 成者功就,不可易也。   范望《玄·錯》末有#8:格也乖,而昆也同。增有益,而減有損。成者,功就不可易也。雲宋衷補此。而或謂陸績自有成首,今以秘館所藏陸本攷之,無有。近世宋惟幹別得古本,亦缺此五首。而今本又有格不容,而昆寬裕。增日益,而減日損,莫知何從得之。故獨刪宋衷所補四首,餘皆疑,弗敢去,以俟討論者攷焉。   玄攡音 ,張也 玄者,幽攡萬類而不見形者也。資陶虛無而生乎規, 音關。神明而定摹。通同古今以開類,攡措陰陽而發氣。一判一合,天地備矣。天日回行,剛柔接矣。還復其所,終始定矣。一生一死,性命瑩矣。   天分剛上,則日月五星麗之者,皆其柔也。 仰以觀乎象,俯以視乎情。察性知命,原始見終。三儀同科,厚薄相劘。圜則杌輗,杌,音兀。輗,吾結切。方則嗇吝。噓則流體,吟則疑形。是故闔天謂之宇,辟宇謂之宙。   闔天,宇也;辟宇,宙也。一陽一陰,乾坤之變也。 日月往來,一寒一暑。律則成物,曆則編時。律曆交道,聖人以謀。晝以好之,夜以醜之。一晝一夜,陰陽分索。夜道極陰,晝道極陽。牝牡群貞,以攡吉凶。則君臣父子夫婦之道辨矣。故日動而東,天動而西。天日錯行,陰陽更巡。死生相樛,音交。萬物乃纏。故玄聘取天下之合而連之者也。連,章、林作運。綴之以其類,佔之以其觚。曉天下之瞶瞶,瑩天下之晦晦者,其唯玄乎?晦字《釋文》作膴,音武;一作晦,雲當作膴。膴;微視也。今唯下別本作膴膴,諸家作晦晦。夫玄,晦其位而冥其畛,深其阜而眇其根,攘其功而幽其所以然也。故玄卓然示人遠矣。曠然廓人大矣。淵然引人深矣,渺然絕人眇矣。渺,宋作 ,黃作渺。嘿而該之者,玄也; 而散之者,人也。稽其門,辟其戶,叩其鍵,然後乃應,況其否者乎?   夫為玄者,外稽其門弗應,內辟其戶弗應,密叩其鍵然後乃應,而況不為者乎?入之深深,索之益薄,於是玄感應焉。非玄應之也,至精之通也。 人之所好而不足者,善也;人之所醜而有餘者,惡也。君子日彊其所不足,而拂其所有餘,則玄之道幾矣。仰而視之在乎上,俯而窺之在乎下,企而望之在乎前,棄而忘之在乎後,欲違則不能,默而得其所者,玄也。   日強其善而拂其惡,以成德器而已。若玄,則俟嘿契焉。善幾於道,不足者充而發祥,有餘者去而弗翳,是以入於玄之平也。 故玄者,用之至也。見而知之者,智也;視而愛之者,仁也;斷而決之者,勇也;兼制而博用者,公也;能以偶物者,通也;無所繫輆者,聖也;時與不時者,命也。虛形,萬物所道之謂道也。虛形,章、丁作虛無形,宋、林、許、黃作虛無形。所道,宋作通。之謂道也,宋、許、黃本至陰陽皆有也字,章、丁無有。因循無革,天下之理得之謂德也。因循,林作因緣。理生昆群,兼愛之謂仁也。昆、丁、宋作混。列敵度宜之謂義也。秉道德仁義而施之之謂業也。瑩天功,明萬物之謂陽也。幽無形,深不測之謂陰也。陽知陽而不知陰,陰知陰而不知陽。知陰知陽,知止知行,知晦知明者,其唯玄乎?   自幽攡萬類,至於曉瑩天下者,玄之術也;自晦冥深眇,到於知陰知陽者,玄之道也。其於玄也,見而知.之,視而愛之,斷而決之,兼制而博用,能以偶物,無所繫輆,則當時命州而行乎天下,能秉道德仁義而施之業,格於皇天矣。 縣之者權也,平之者衡也。濁者使清,險者使平。離乎情者,必著乎偽;離乎偽者,必著乎情。情偽相蕩,而君子小人之道較然見矣。玄者,以衡量者也。高者下之,卑者舉之,饒者取之,罄者與之。明者定之,疑者提之。規之者思也,立之者事也,說之者辯也,成之者信也。   言玄之正,勝人事如此。 夫天,宙然示人神矣;夫地,佗然示人明矣。天地奠位,神明通氣,有一有二有三。位各殊輩,回行九區,終始連屬,上下無隅。察龍虎之文,觀鳥龜之理;運諸桼政,擊之泰始極焉,以通璇璣之統,正玉衡之平。園方之相研,剛柔之相干。盛則入衰,窮則更生。有實有虛,流止無常。   言玄之齊七政,以象天地如此。 夫天地設,故貴賤序。四時行,故父子繼。律曆陳,故君臣理。常變錯,故百事析。質文形,故有無明。吉凶見,故善否著。虛實蕩,故萬物纏。陽不極則陰不萌,陰不極則陽不牙。極寒生熱,極熱生寒。信道致詘,詘道致信。其動也,日造其所無,而好其所新。其靜也,日減其所為,而損其所成。故推之以刻,參之以晷,反覆其序,軫轉其道也。以見不見之形,抽不抽之緒,與萬類相連也。其上也縣天,下也淪淵,纖也入蘆音穢。廣也包軫。其道斿冥而挹盈,丁、宋作押盈。存存而亡亡,微微而章章,始始而終終。近玄者,玄亦近之;遠玄者,玄亦遠之。譬若天蒼蒼然,在於東面南面西面北面,仰而無不在焉,及其俛則不見也。天豈去人哉?人自去也。冬至及夜半以後者,近玄之象也。進而未極,往而未至,虛而未滿,故謂之近玄。夏至及日中以後者,遠玄之象也。進極而退,往窮而還,已滿而損,故謂之遠玄。日一南而萬物死,日一北而萬物生。斗一北而萬物虛,斗一南而萬物盈。日之南也,右行而左還;斗之南也,左行而右還。或左或右,或死或生,神靈合謀,天地乃並,天神而地靈。   玄術如此,是以人倫物化,參諸天地,和同無間,而玄為之宗。夏至致日南在東井,冬至致日北在牽牛。而斗正四時,各建其方。日曆西陸而東,斗軋東陸而西。萬物係焉,盈則兆死,虛則更生。夫玄散為一陰一陽,維其運也,左右相逢。如此,故能神靈合併,而反渾乎玄。曰天神而地靈,言合併而不相亂也。   玄瑩 天地開闢,宇宙拓坦。拓,本多作祏,章、林、黃作拓。天元咫步,日月紀數。周運曆統,群倫品庶。或合或離,或嬴或踦。故曰假哉天地,啖徒濫切。函啟化,罔袞於玄。章及丁別本罔作內。終始幽明,表贊神靈,大陽乘陰,萬物該兼,周流九虛,而禍福絓羅。凡十有二始,群倫抽緒,故有一二三,以絓以羅,玄術瑩之。鴻本五行,九位重施,諸本作施重,宋作重施。上下相因,醜在其中,玄術瑩之。天園地方,極植中央,動以曆靜,時乘十二,以建七政,玄術瑩之。斗振天而進,日違天而退,或振或違,以立五紀,玄術瑩之。植表施景,榆與株切。漏率刻,昏明考中,作者以戒,玄術瑩之。冷竹為管,室灰為候,以揆百度;百度既設,濟民不誤,玄術瑩之。東西為緯,南北為經,經緯交錯,邪正以分,吉凶以形,玄術瑩之。鑿井澹水,鑽火難木,流金陶土,以和五美;五美之資,以資百體,玄術瑩之。奇以數陽,耦以數陰,奇耦推演,以計天下,玄術瑩之。六始為律,六間為呂,律呂既協,十二以調,日辰以數,玄術瑩之。方州部家,八十一所,畫下中上,以表四海,玄術瑩之。一辟,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少則制眾,無則治有,玄術瑩之。古者不霆不虞,霆,許、宋作 ,音雩,諸家作霆。慢其思慮,匪筮匪卜,吉凶交瀆,於是聖人,乃作蓍龜,鑽精倚神,箝知休咎,玄術瑩之。是故欲知不可知,則擬之以乎卦兆,測深摹遠,則索之以乎思慮。二者其以精立乎?夫精以卜筮,神動其變;精以思慮,謀合其適;精以立正,莫之能僕;精以有守,莫之能奪。故夫抽天下之蔓蔓,散天下之混混者,非精其孰能之?   瑩自度數,暉於諸法,而要以至精者,反乎一也。 夫作者,貴其有循而體自然也。其所循也大,則其體也壯;其所循也小,則其體也瘠。其所循也直,則其體也渾;其所循也曲,則其體也散。故不懼所有,不彊所無。譬諸身,增則贅而割則虧。故質斡在乎自然,華藻在乎人事也,其可損益與?諸本皆作華藻在乎人事,人事也,其可損益與?人事二字蓋衍。許、黃其作其字。夫一一所以摹始而測深也,三三所以盡終而極崇也,二二所以參事而要中也。人道象焉,務其事而不務其辭,多其變而不多其文也。不約則其指不詳,不要則其應不博,不渾則其事不散,不沈則其意不見。是故文以見乎質,辭以睹乎情;觀其施辭,則其心之所欲者見矣。   言玄之事辭如此。表贊九度,一一、一二、一一二、二一、二二、二三、三一、三二、三三。一一、初也;三三,上也;二二,中也。此自然不可損益之約也,像策數焉。 夫道有因有循,有革有化。因而循之,與道神之;革而化之,與時宜之。故因而能革,天道乃得;革而能因,天道乃馴。夫物不因不生,不革不成。故知因而不知革,物失其則;知革而不知因,物失其均。革之匪時,物失其基;因之匪理,物喪其紀。因革乎因革,國家之矩范也。矩范之動,成敗之效也。   變通者,玄之事也。因像水木,革象金火。 立天之經,曰陰與陽;形地之緯,曰從與橫;表人之行,曰晦與明。陰陽曰合其判#9,陰陽、從橫、晦明,丁、宋皆無曰字。從橫曰緯其經#10,晦明曰別其材。陰陽,該極也;經緯,所遇也;晦明,質性也。陽不陰,無與合其施;經不緯,無以成其誼;明不晦,無以別其德。陰陽,所以抽嘖也;宋作極賾,嘖與頤同。諸本作抽。從橫,所以瑩理也;明晦,所以昭事也。嘖情也抽,理也許作抽情也。瑩,事也昭,君子之道也。   開而當名者,玄之辭也。自中為陽,周為陰,以極八十一首。九位在中,經緯相錯,時物唯其所遇而見誼焉。晦明之才,晝夜之事也。 往來熏熏,得亡之門。夫何得何亡,得福而亡禍也。天地福順而禍逆,山川福庳而禍高,人道福正而禍邪。故君子內正而外馴,每以下人,是以動得福而亡禍也。福不醜不能生禍,禍不好不能成福。醜好乎醜好,君子所以亶表也。宋作君子之亶表。夫福樂終而禍憂始。天地所貴曰福,鬼神所祐曰福,人道所喜曰福;其所賤惡皆日禍。章、許作其所賤在惡,丁作其所在賤惡,宋作其所賤惡。故惡福甚者其禍亢。晝人之禍少,夜人之禍多。晝夜散者,其禍福雜。   瑩以昭事,使人知禍福之歸者也。晝人之禍少,純於明也;夜人之禍多,純於晦也。、晝夜散者,其禍福雜,則或晦或明,不純故也。 太玄首測衝錯攡塋注卷第七竟 #1道藏本《集注太玄經》僅一至六卷,為司馬光集注。本書七至十卷,據百子全書本《太玄經》補,為許翰注。 #2『公』原脫,據《十三經註疏》補。 #3『 』原作『闕』,據正文改。 #4『盛』原脫,據範本補。 #5#6#7『逿』原作『逖』,誤也。 #8『有』原作『有有』,衍一字。 #9『曰』原作『日』,據範本改。 #10『緯其經』原作〔經其經』,據範本改。  太玄數卷第八     玄數 崑崙天地而產蓍,參珍睟精以 數。 ,《釋文》音索,宋蘇各切。宋作二以 數,許、黃作三以 數,章、丁無二、三字。散幽於三重而立家,旁擬兩儀則睹事。逢遭併合, 繫其名,而極命焉。 ,《釋文》音戛,陸作 ,宋作揮,今諸家皆作 。精則經,疑之事其質乎?令曰假太玄。假太玄孚貞,章及丁別本作假假太玄,丁、宋、許、黃作假太玄、假太玄。爰質所疑,於神於靈。休則逢陽,星時數辭從;咎則逢陰,星時數辭違。凡筮有道,不精不筮,不疑不筮,不軌不筮,不以其占若不筮。神靈之曜曾越卓,章、許、黃神靈之三字復出。三十有六而策視焉。天以三分,終於六成,故十有八策。天不施,地不成,因而倍之,地則虛三以扮天之十八也。扮,房吻切。諸本作扮天十八,宋有之字。別一掛於左手之小指,中分其餘。以三搜之,並餘於竻。竻,與扐同。一竻之後,再數其餘,七為一,八為二,九為三,六算而策道窮也。逢有下、中、上:下,思也;中,福也;上,禍也。思、福、禍各有下、中、上,以晝夜別其休咎焉。   天以三分,則一二三綜而為六。以六因三,為十有八。天施而地成之,是以倍為三十有六。此神靈曜曾越卓之數也。地則虛三以受天,故策用三十有三。玄筮掛一者,至精也;中分而三搜之者,至變也;餘一二三則並於竻者,歸奇也。一竻而複數其餘,卒觀或.七或八或九,則晝一二三焉。天以六成,故六算而策道窮,則數極而像足也。得方求州,得州求部,得部求家,是謂散幽於三重而立家,凡四 。 極一為二,極二為三,極三為推,推三為嬴贊。章、許及丁別本作推三為贏贊。嬴或作贏,蓋通。贊嬴入表,表嬴入家,家嬴入部,部嬴入州,州嬴入方,范註:玄,或作去。陸雲;當作玄。今諸家作玄,唯宋作去,章作入玄。   數自玄生,衍極而復歸於玄。此聖人同民吉凶,所以洗心於密者也,故間於筮法之中。昔者禹別九州,任土作貢,而錫堯玄圭,告厥成功,蓋以象此。 一從、二從、三從,是謂大休;一從、二從、三違,始、中休,終咎;一從、二違、三違,始休,中、終咎;一違、二從、三從,始咎,中、終休;一違、二違、三從,始、中咎,終休;一違、二違、三違,是謂大咎。佔有四,或星,或時,或數,或辭。旦則用經,夕則用緯。觀始、中,決從終。   晝為休,夜為咎。而又以星時數辭,和乖盛衰,義類相取而佔其事。旦用經,一五七;夕用緯,三四八;旦夕之中,二經一緯,用二六九。是謂三表。旦象天,夕象地,中像人也。一五六也進乎七,三四七也進乎八,二六八也進乎九。觀始中,決從終者,考積之極,而要其變也。是故餘竻之數,一兆七,三兆八,二兆九也。佔有終休而反咎,有終咎而反休者,要在審觀所質之事,以星時數參之而已矣。非忠信之事,吉而更以凶,此占法也。 三八為木,為東方,為春。日甲乙,辰寅卯。聲角,色青,味酸,臭膻,形詘信。生火,勝土。時生,藏脾。   肺極上以覆腎,極下以潛心,居中央以象君德,而左脾右肝,承之以位五行。《月令》春祭先脾,夏祭先肺,中央祭先心,秋祭先肝,冬祭先腎,此玄符也。是故肺藏氣者,火也;腎藏精者,水也;心藏神者,土也;脾藏思者,木也;肝藏血者,金也。其為體也,則脾土、肺金、心火、肝木、腎水;其為位也,則丫養育而臣制畜。不與物合者,一而已矣,玄德之象也。 存志音存,或作存。   木存志者,立也;金存魄者,營也;火存魂者,變也;水存精者,潛也;土存神者,化也。志,水也,而存於木;魄,土也,而存於金;魂,木也,而存於火;神,火也,而存於土。皆託乎其所生。《老子》所謂弱其志,強其骨,虛其心,實其腹者是已。唯精一之至也,是以其為物不貳也。 性仁,情喜。事貌,用恭,撝肅,徵旱。   《洪範》庶徵,雨暘取緯,燠寒風取經。玄數分類,則以其正言而已矣,弗以衝氣相通也。   帝太吳,神勾芒,星從其位。氏、房、心、尾、箕,位寅卯。類為鱗,為雷,為鼓,為恢聲,為新,為躁,為戶,為牖。   甲象為鱗,秩秩次比眾盛。蓋極則震而變為雷,為鼓,為恢聲。發生為新,決塞為躁。大者為戶而出,小者為牖而通也。凡物,出必由戶,入必由門。戶,奇也;門,偶也。灶惕以養,而行流通。中霤土,以沖虛函天明,受眾流。此福所集,故家主之。門戶闔闢有變,緯也;灶行中霤有常,經也。是故《月令》:春祀戶,夏祀灶,中央祀中霤,秋祀門,冬祀行。類求五物,與玄合符。 為嗣,為承。為葉,為緒。   震為長子之變也。為戶、牖,則家立矣。 為赦,為解。為多子。   稅枯釋甲,震之功也,國事象焉。萌生孕字,時物方昌。 為出,為予。   帝出乎震,布德施惠,而物象之。為赦為解,出而予也。 為竹為草,為果為實。   秀拔而為竹,滋蔓而為草,首斂而為果,皆木氣也。果為實,像果則將復生焉。 為魚。   水生鱗屬,蕃息之象。竹草至魚,皆多子類也。 為疏器。   《月令》:春則其器疏以達。刻而鏤之,像土之發生無所塞也。疏器,致人力焉,以相天時。 為田,為規。   許、黃作為規為田,宋、郭作為田為規。木治土。為田,木用事而稷官展采焉。為規,像元之運木。土稽之木上,像致力於春,以相天物者也。 為矛。   句兵曲直不殺。戈氏樽,矛氏鐓。矛敦,仁也。 為青怪。   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五行反常,則各以其物見異焉。 為鼽。音求。   春行秋令,則人多鼽,金沴木也。 為狂。   弗恭弗肅,動盪之過。   四九為金,為西方,為秋。日庚辛,辰申酉。聲商,色白,味辛,臭腥,形革。生水,勝木。時殺,藏肝,存魄。性誼,情怒。事言,用從,撝乂。徵雨。帝少吳,神蓐收,星從其位。   胃、昴、畢、氏、參,位申酉。 類為毛。   金革火而收之,其氣發散。為毛,庚辛象也。 為醫,為巫祝,為猛。唐人避諱,書多改虎為猛。此字疑當作虎,而未有本證定。為舊,為鳴。   醫攻疾,巫祝被不詳,皆善革者也。為猛,蓋虎,甲毛類也。虎變異龍,因舊而炳。凡物堅成則鳴,如虎嘯風,鳴之盛也。醫之革物,使復舊常,而巫祝善鳴矣。物正為新,物老為舊。凡動,木也。凡聲,金也。動夬為躁,聲揚為鳴。鳴尚節焉。 為門,為山,為限,為邊,為城,為骨,為石。   以堅立節,故為門,為山,為限,為邊,為城。金以方止。邊,四方也。城,四營之,以為險。故外象為限,為邊,為城。內象為骨。骨自堅生,此木氣也。而凡物之堅,皆金為之,故木質皆白。金類為骨,其極為石。 為環珮,為首飾,為重寶,為大哆,丁、宋無此一句。為扣器。扣,音口,金飾器口也。   疑極而說見,質定而文生之。環珮,身之節也。加尊而為首飾,又加貴而為重寶。環珮象四,首飾象九。重寶體覺德焉。《說文》侈,大。哆,口之兌也。扣器以金飾口,致說焉,亦以立堅。 為舂,為椎。為力,為縣。與懸同。為燧,為兵,為械。為齒,為角,為螫,為毒。   政飾以說,而小過治之。扣器以受生。為舂,為椎,為力,以堅勝也。力勝,而後能勝物。縣之,縣以權,制其變。故以金變火為燧,又火變金為兵。其變如此,七九錯也。人有兵械,物有齒、角、螫、毒,皆以勝物而立我焉。立我已甚,則可入可取,寇賊生之。 為狗,為入,為取,為 。呼早切,章作獵。 為寇,為賊,為理,為矩,為金工,為鉞。   狗守其方,必或入之。為入,納日也。為取,收歲也。為 ,獵時也。獵取之極,為寇,為賊。則理官治之而立方焉,是以為理,為矩。革而從範,故為金工;弗革而斷以義方,則有殺而已,故為鉞。兵械以鉞,正為金類,專殺焉。武成左杖黃鉞者,示無事於殺故也。 為白怪,為喑,為僭。諸家作讚,丁作僭。   金反常,則在物為白怪,在人為喑,在國為僭。 二七為火,為南方,為夏。日丙丁,辰巳午。聲徵,色赤,味苦,臭焦,形上。生土,勝金。時養,藏肺,傳魂。性禮,情樂。事視,用明,撝哲。徵熱,帝炎帝,神祝融,星從其位。柳、星、張、翼、軫,位巳午。類為羽,為灶,為絲,為網,為索,為珠。為文,為駁。為印,為綬,為書。   北方之奇為羽,南方之類為羽。吳天之氣,以火蒸水,自北衝南,而羽象生焉。其養為灶,其楊為絲,其交為網,其糾為索,其凝清明為珠。其變參錯為文,駁者物相雜也。皆象灶氣上蒸。為印、綬、書,為文象定焉,凡此為羽之變也。 為輕,為高,為臺。為酒,為吐,為射,為戈,為甲,為叢。   上炎之氣,弗縕而發,則為輕,為高,為臺。其縕而發,則為酒,為吐,為射,為戈,為甲,為叢。凡草木皆以火拔水,觸土而生者也。 為司馬,為禮,為繩,為火工,為刀。   為射,為戈,為甲,為叢,此司馬之所乘,以務烈也下。武成履亂者,理焉,故為禮。禮以約物,使從正直,故為繩。繩以人輔天而治之,故為火工。戈,支兵也,像物萌芽。而刀正火類,刀制義也。 為赤怪,為盲,為舒。赤怪,災也。盲,喪其明。舒,豫咎也。 一六為水,為北方,為冬。日壬癸,辰子亥。諸家作子亥,宋作亥子。聲羽,色黑,味鹹,臭朽,形下。生木,勝火。時藏,藏腎,存精。性智,情悲。事聽,用聰。撝謀,徵寒。帝顓頊,神玄冥,星從其位。女、虛、危、室、壁,位亥子。類為介,為鬼,為祠,為廟。為井,為穴,為竇。為鏡,為玉。   陷乎險中,其象為介。為鬼,為祠,為廟,以潛靈也。為井,為穴,為竇,以深通也。為鏡,以靜明也。為玉,以潔清也。皆水之在原者也。 為履,為遠行,為勞,為血,為膏。   其流為履,為遠行,為勞,為血。血凝其滋,而膏生焉,則物著而貪起矣。 為貪,為含,為蟄。為火獵,宋作人獵。為閉,為盜。   翕取為貪,懷藏為含。翕取生寒,懷藏至伏,是以為蟄。於物為蟄。為火獵,救人。為閉,為盜,在險象也。含有畏而圖,有貪無度,而力取也。貪以寒極,反為火獵。金為寇賊,善殘殺也。水為盜者,沒非其有而已矣。 為司空,為法,為準,為水工,為盾。   司空居民,取諸閉蟄法,以險持平焉,所以禁犯獵而謹攘盜也。水工治水,使不失其平者也。為盾,貞坊而已矣。周宣南征之詩曰:師干之試,方叔率止。 為黑怪。為聾,為急。   自信弗稽,其咎為急,則莫能聽德,是聾類也。 五五為土,為中央,為四維。日戊己,辰辰未戌丑。多作辰戌丑未,今從丁、宋本。聲宮,色黃,味甘,臭芳,形植。生金,勝水。時該,藏心,存神。性信,情恐懼。   仁柔而好生,故其情喜義。剛而時殺,故其情怒。禮與物嘉會相見,故其情樂。智獨不與物合,而善救不已,故其情悲。《書》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中不失,則所以定危也。中動則為恐懼之情,如震二五是已。心震於物,而無守則者,非情之正也。 事思,用睿,撝聖,徵風。帝黃帝,神后土,星從其位。角、亢位辰,奎、婁位戌,鬥牛位丑,井、鬼位未。類為裸,為封,宋作為封,為壟。為瓶。為宮,為宅,為中霤。為內事,為織,為衣,為裘。為繭,為絮。為床,為薦。   裸無介鱗羽毛,體中而已。夫神無方而道未始有封,封已而此疆爾界生焉,封已則如瓶焉而已矣。瓶凝土,以為器;宮鑿土,以為室。宅,居之也。宮宅中霤之間,有內事焉。土積陰也,而功作成物,識法經緯,為衣為裘,皆內事也。裸,思所以自燠,是以為繭自封,此人衣裘之心也。藏諸衣裘,而不足於是,因繭又索絮焉。自為中霤,以虛變通,利用生之。至於為床為薦,以寧厥正,安厚之極也 為馴,為懷,為腹器。為脂,為漆,為膠。為囊,為包。   馴,婦道也。懷,母道也。以懷,故為腹器。中和之凝,為脂,為漆,為膠。其保合之,為囊,為包。此母道之所以成物也。 為輿,為轂。為稼,為嗇。為食,為h。為棺,為櫝宋作槨。為衢,為會,為都。為度,為量。為土工,為弓矢。   輿以方載,轂以中運。為稼,為嗇。為食,為與。為棺,為檳,像地載之運也。《書》曰:土爰稼穡。食以自實,而腴其生,是以有死也。棺,人之所以及於土也。夫百昌皆生於土,反於土,而後生之生於本者,是櫝類也。死生往復,如衢。衢,會通也。四達而中為之都,度量之法謹焉,土工資之。治國至於弓矢,極矣。故曰:五兵之運,德之末也。物之萌生,離潛發伏,如弓之矢,弓之彀,率遊於中央者也。 為黃怪,為愚,為牟。宋雲牟當作瞀。   妖不自興,由人反德。為愚也者,心之疾也。牟與蒙通,零濁之咎也。玄數之推五行,昭事類焉,故以《洪範》五行為序。深知五行之為,而可與論道,可與制禮,非特尚其占而已也。 五行用事者王,王所生相。故王廢,勝王囚,王所勝死。其在聲也,宮為君,徵為事,商為相,角為民,羽為物。其以為律呂也,黃鐘生林鐘,林鐘生太簇,太簇生南呂,南呂生姑洗,姑洗生應鐘,應鐘生蕤賓,蕤賓生大呂,大呂生夷則,夷則生夾鐘,夾鐘生無射,無射生仲呂。   事變通相宰制,民生而和,物藏而化。君中心無為也,以守至正,故凡聲,重不逾宮,輕不過羽。九九八十一以為宮,三分去一,五十四以為徵;三分益一,七十二以為商;三分去一,四十八以為羽;三分益一,六十四以為角。此黃鐘之均五聲法也。十二律各以其數為宮,而損益以生徵、商、羽、角,而為六十聲。黃鐘之管九寸,三分去一,下生林鐘;林鐘之管六寸,三分益一,上生太簇;太簇之管八寸,三分去一,下生南呂,五寸三分寸之一;南呂上生姑洗,七寸九分寸之一;姑洗下生應鐘,四寸二十七分寸之二十;應鐘上生蕤賓,六寸八十一分寸之二十六;蕤賓又上生大呂,八寸二百四十三分寸之百四;大呂下生夷則,五寸七百二十九分寸之四百五十一;夷則上生夾鐘,七寸二千一百八十七分寸之千七十五;夾鐘下生無射,四寸六千五百六十一分寸之六千五百二十四;無射上生中呂,六寸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寸之萬二千九百七十四。蓋皆損益之數不過三,生取之數不過八。是以統和二極,而述行八風也。自子至巳者,皆陽紀也;大呂、夾鐘、中呂,陽中之陰聲也。自午至亥者,皆陰紀也;蕤賓、南呂、應鐘,陰中之陽聲也。是以自子至巳,皆下生;自午至亥,皆上生也。凡樂,黃鐘為宮,則林鐘為徵,太簇為商,南呂為羽,姑洗為角;林鐘為宮,則太簇為徵,南呂為商,姑洗為羽,應鐘為角;太簇為宮,則南呂為徵,姑洗為商,應鐘為羽,蕤賓為角。凡五聲,六律十二管之旋相為宮也。以三變通。此記所謂播五行於四時,和而後月生者也。五行更王用事,一正勝焉,而參以生和,此《易》所謂利貞之性情者哉。 子午之數九,丑未八,寅申七,卯酉六,辰戌五,巳亥四。故律四十二,呂三十六。並律呂之數,或還或否,凡七十有八,黃鐘之數立焉。其以為度也,皆生黃鐘。   子午,天地之所以經皇極也,九數縕焉。而其殺至於巳亥,律綜子午寅申辰戌之數,為四十二,呂綜丑未卯酉巳亥之數,為三十六。並之,凡七十有八。而律呂之數,黃鐘獨還得九,諸律否焉。是以黃鐘為律呂之宗也。黃鐘之數八十有一,而立於七十有八。則虛其三,以為眾妙之玄。所以用九者也,參三焉,十有二辰之數,至四而止,則以立方而已矣。其以為度也,皆由黃鐘者。由九十黍之廣而生度,由九寸之管而生量。由其實一千二百黍之重為十二銖,而生權衡也。 甲巳之數九#1,乙庚八,丙辛七,丁壬六,戊癸五。聲生於日,律生於辰。聲以情質,律以和聲。聲律相協,而八音生。   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是以十日如之。天地中孚,像見甲子。甲,一元也。一為三,三為九,而數究焉。故甲數九,己數亦九#2,從其合也。甲數九,降而為乙,為丙,為丁,為戊;己數九#3,降而為庚,為辛,為壬,為癸。數極於五,是故日以沖運也。甲乙為角,丙丁為徵,庚辛為商,壬癸為羽,戊己為宮#4。故聲生於日,天之氣也;律生於辰,地之法也。聲直之以情質,律述之以和聲。而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之音生,聲可和而成文。如此,凡以日各有合故也。 九天:一為中天,二為羨天,三為從天,四為更天,五為睟天,六為廓天,七為減天,八為沈天,九為成天。 九地:一為沙泥,二為澤池,三為沚崖,四為下田,五為中田,六為上田,七為下山,八為中山,九為上山。 九人:一為下人,二為平人,三為進人,四為下祿,五為中祿,六為上祿,七為失志,八為疾淤,宋作淤疾。九為極。   九天以行言,據始、中、終;九地以勢名,據下、中、上;九人以動觀,據思、福、禍。 九體:一為手足,二為臂脛,三為股肱,四為要,五為腹,六為肩,七為 , , ,音呀; ,《釋文》音枯,宋音胡。八為面,九為顙。 九屬:一為玄孫,二為曾孫,三為仍孫,四為子,五為身,六為父,七為祖父,八為曾祖父,九為高祖父。 九竅:一六為前,為耳,二七為目,三八為鼻,四九為口,五五為後。 觀九體、九屬之象,則知日辰之數。數自九差等而降者,蓋自然也。 九序:一為孟孟,二為孟仲,三為孟季,四為仲孟,五為仲仲,六為仲季,七為季孟,八為季仲,九為季季。 九事:一為規模,二為方沮,三為自如,四為外它,五為中和,六為盛多,七為消,八為耗,九為盡弊。 九年:一為一十,二為二十,三為三十,四為四十,五為五十,六為六十,七為七十,八為八十,九為九十。   以九屬要九體、九竅者,體竅所以立人屬也;以九事要九序、九年者,序年所以作人事也。序推三年周十。 推玄算:家,一置一,二置二,三置三;部,一勿增,二增三,三增六;州,一勿增,二增九,三增十八;方,一勿增,二增二十七,三增五十四。   《法言》曰:《易》,數也,可數焉者也。《書》之不備過半,而習者不知者,無數以為之品式也。玄算使筮者知首贊日星之次,所以經天彝倫而使勿亂也。如得一方、一州、一部、三家礥,則家三置三,方州部皆勿增,有三而已。是為玄首之次,三也;凡增者,皆其所因家數也。 求表之贊,置玄姓,去太始策數,減一而九之,增贊。去玄數半之,則得贊去冬至日數矣。偶為所得日之夜,奇為所得日之晝也。許、黃作明,宋、郭作得。   置玄姓,去太始策數而減一者,去其所置玄姓之首。九之者,首各九贊也。去玄姓之首,則將計其贊而增之。贊一增一,二增二,三增三也。求日去玄數,半之者合二贊為一日,故贊偶為夜,贊奇為晝也。如筮得應,自中至應,凡四十一。則置四十一,減一而九之,為三百六十;而增所得贊焉,去三百六十半之,而得百八十,此去冬至日數也。增一則為三百六十一,贊奇也,為百八十一日之晝。增二則為三百六十二,贊偶也,為百八十一日之夜也。 求星,從牽牛始,除算盡,則是其日也。   冬至日起牽牛一度,日運一度,而成一日。故除星度盡,則得其日之所在何度也。 太玄數卷第八竟 #1『己』原作『乙』,據範本改。 #2#3#4『己』原作『巳』,據正文天干改。  太玄文掜卷第九   玄文 罔、直、蒙、酋、冥。罔、北方也,冬也,未有形也。直,東方也,春也,質而未有文也。蒙,南方也,夏也,物之修長也,皆可得而戴也。許、黃作載,章、丁、郭作戴。酋,西方也,秋也,物皆成象而就也。有形則復於無形,故曰冥。故萬物罔乎北,直乎東,蒙乎南,酋乎西,冥乎北。故罔者,有之捨也;直者,文之素也;蒙者,亡之主也;酋者,生之府也;冥者,明之藏也。罔捨其氣,直觸其類。蒙極其修,酋考其就,范註:考物使成成就。而正文作親,蓋寫者誤。宋、郭作就。冥反其奧。罔蒙相極,直酋相敕。出冥入冥,新故更代。章作貸。陰陽迭循,清濁相廢。將來者進,成功者退。已用則賤,當時則貴。天文地質,不易厥位。罔、直、蒙、酋、冥。言出乎罔,行出乎罔,禍福出乎罔。罔之時,玄矣哉。行則有蹤,言則有聲,福則有膊,音剸,切肉也;又音豎袞切。禍則有形,之謂直。有直則可蒙也,有蒙則可酋也,可酋則反乎冥矣。是故罔之時則可制也,八十一家由罔者也。天炫炫出於無畛,炫,胡絢切。熿熿出於無垠。熿,戶光切,與煌同。故罔之時,玄矣哉。是故天道虛以藏之,動以發之,崇以臨之,刻以制之,終以幽之。淵乎其不可測也,耀乎其不可高也。故君子藏淵足以禮神,發動足以振眾,高明足以覆照,制刻足以竦擬牛力切,一作擬,幽冥足以隱塞。君子能此五者,故曰罔、直、蒙、酋、冥。或曰:崑崙旁薄,幽何為也?曰:賢人天地,思而包群類也。昆諸中,未形乎外,獨居而樂,獨思而憂,樂不可堪,憂不可勝,故曰:幽。神戰於玄,何為也?曰:小人之心雜,將形乎外,陳陰陽以戰其吉凶者也。陽以戰乎吉,陰以戰乎凶。風而識虎,雲而知龍,賢人作而萬類同。龍出於中,何為也,曰:龍,德始著者也。陰不極則陽不生,亂不極則德不形。君子修德以俟時,不先時而起,不後時而縮。動止微章,不失其法者,其唯君子乎?故首尾可以為庸也。庫虛無因,大受性命,否,何也?曰:小人不能懷虛處乎下,庳而不可臨,虛而不可滿,無而能有,因而能作。故大受性命而無辟也,故否。諸本作無辭辟也,丁、章無辭字。日正於天;何為也?曰:君子乘位,為車為馬,車軨《釋文》:力丁切,車闌也。馬 ,《釋文》音介,馬尾髻結也。可以周天下,故利其為主也。月闕其搏,不如開明於西,何為也?曰:小人盛滿也。自虛毀者,水息淵,木消枝,山殺瘦,澤增肥,賢人睹而眾莫知。酋酋之包,何為也?曰:仁疾乎不仁,誼疾乎不誼。君子寬裕足以長眾,和柔足以安物。天地無不容也;不容乎天地者,其唯不仁不誼乎?故水包貞。黃不黃,何為也?曰:小人失刑中也。諸一則始,諸一,章諸作謂。諸三則終,二者得其中乎?君子在玄則正,在福則沖,在禍則反;小人在玄則邪,在福則驕,在禍則窮。故君子得位則昌,失位則良;小人得位則橫,失位則喪。八雖得位,然猶覆秋常乎?顛靈,氣形反,何為也?曰:絕而極乎上也。極上則運,絕下財顛。靈已顛矣,氣形惡得在而不反乎?君子年高而極時者也歟。陽極上,陰極下;氣形乖,鬼神阻;賢者懼,小人怙。崑崙旁薄,太容也。神戰於玄,相攻也。龍出於中,事從也。庳虛之否,不公也。日正於天,光通也。月闕其搏,損嬴也。酋酋之包,法乎貞也。黃不黃,失中經也。顛靈之反,窮天情也。岡直蒙酋,贊群冥也。崑崙旁薄,資懷無方。神戰於玄,邪正兩行。龍出於中,法度文明。庳虛之否,臣道不當。日正於天,乘乾之剛。月闕其搏,以觀消息。酋酋之包,能任乎刑德。能任,監本能作揩,黃無能字,諸本否。黃不黃,不可與即。顛靈之反,時則有極。岡直蒙酋,乃窮乎神域。天地之所貴曰生,物之所尊曰人,人之大倫曰治,治之所因曰辟。崇天普地,分群偶物,使不失其統者,莫若乎辟。夫天辟乎上,地辟乎下,君辟乎中。仰天而天不惓與惓同,俯地而地不怠。惓不天,怠不地,惓怠而能乎其事者,古今未諸#2。是以聖人卬天則常,窮神掘變,極物窮情;與天地配其體,與鬼神即其靈,與陰陽埏其化,與四時合其誠;視天而天,視地而地,視神而神,視時而時。天地神時皆馴,而惡入乎逆?   《詩》曰:皇王維辟,法勝也。中為君德,而辟統正,此是謂泰始,天地之運啟焉。     玄掜研啟切 玄之讚辭,或以氣,或以類,或以事之骫卒。骫,音委。謹問其姓,而審其家,觀其所遭遇,劘音靡。之於事,詳之於數,逢神而天之,觸地而田之,則玄之情也得矣。故首者,天性也;衝,對其正也;錯,絣也。絣,普耕切;又音並。元文綺也,雜也。測,所以知其情。攡,張之。瑩,明之。數為品式,文為藻飾。掜,擬也。圖,像也。告,其所由往也。維天肇降生民,使其貌動、口言、目視、耳聽、心思。有法則成,無法則不成。誠有不誠,范、宋作誠有不威,丁 作不畏,黃作不誠。掜擬之經。垂 為衣, ,所交切,衣衽。襞幅為裳,襞,音壁。衣裳之制,諸本製作示,宋但雲衣裳示天下,近監本作制。以示天下,掜擬之三八。比札為甲,冠矜為戟,被甲何戟,矜;《釋文》巨巾切,矛柄也。以威不恪,掜擬之四九。尊尊為君,卑卑為臣,君臣之制,上下以際,掜擬之二七。鬼神耗荒,想之無方,無冬無夏,祭之無度,故聖人著之以祀典,掜擬之一六。時天時,力地力,維酒維食,爰作稼穡,掜擬之五五。古者寶龜而貨貝,後世君子易之以金幣,國家以通,萬民以賴,掜擬之思。諸本皆作思慮,慮字蓋衍。建侯開國,渙爵般秩,以引百祿,掜擬之福。越隕不令,維用五刑,掜擬之禍。秉圭戴璧,臚湊群辟,臚,力居切,陳序也。掜擬之八十一首。棘木為杼,削木為軸,杼軸既施,民得以燠,掜擬之經緯。雕割匏、竹、革、木、土、金,擊石彈絲,以和天下,掜擬之八風。丁無雕字,別本唯割字,章作刻。《釋文》作則,音喧。雲一作割,宋、許、黃作雕割。雕,音彫,蓋古字同。陰陽相錯,男女不相射,人人物物,各由厥匯,掜擬之虛嬴。日月相斛,星辰不相觸;音律差列,奇耦異氣;父子殊面,兄弟不孿,《釋文》生患、所眷二切,雙生子也。宋作孳。帝王莫同,掜擬之歲。嘖以牙者童其角, 以翼者兩其足,無角無翼,材以道德,掜擬之九日平分。存見知隱,由邇擬遠,推陰陽之荒,考神明之隱,掜擬之晷刻。一明一幽,跌剛跌柔,知陰者逆,知陽者流,掜擬之晝夜。上索下索,遵天之度;往述來述,遵天之術;無或改造,遵天之丑,掜擬之天元。天地神胞法易,久而不已,當往者終,當來者始,掜擬之罔、直、蒙、酋、冥。故擬水於川,水得其馴;擬行於德,行得其中;擬言於法,言得其正。言正則無擇,行中則無爽,水順則無敗。無敗,故可久也;無爽,故可觀也;無擇,故可聽也。可聽者,聖人之極也;可觀者,聖人之德也;可久者,天地之道也。章作業。是以昔者群聖人之作事也,止擬諸天,下擬諸地,中擬諸人。天地作函,日月固明,五行該醜,五嶽宗山,四瀆長川,五經括矩。天違、地違、人違,而天下之大事悖矣。   玄之讚辭,皆擬也。氣生類,類生事之骫卒,蓋法三摹。觀凡掜之所擬,則有以見贊之情,不盡其彙者,得比義焉。思以虛,權禍福而變通之,如金幣之於天下。臚湊群辟,掜擬八十一首,則唯體。玄極為能,蒞此虛嬴,在一晝一夜之間,而歲統期,道皆相異而不相悖也。而體有小大,則擬有玄章。玄以二首平分九日,利不可專,天之道也。玄經象辭,蓋擬晷刻晝夜,而數擬天元。天元則曆章會統之所綜也。《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罔冥,蓋神胞也。始終不已,法《易》如此。 太玄文掜卷第九竟 #1『日』原作『曰』,據範本改。 #2『未』原作『末』,據範本改。  太玄圖告卷第十   玄圖   一玄都覆三方,方同九州,枝載庶部,分正群家,事事其中。陰質北斗,章、許及丁別本陰質上有則字,丁、宋皆無。日月畛營。陰陽沈交,四時潛處。五行伏行,六合既混,七宿軫轉。馴幽曆微,六甲內馴,九九實有。律呂孔幽,曆數匿紀。范作馴幽推曆,六甲內馴,九九實有。律呂孔幽,曆數匿紀。宋作馴幽曆微,九九實有,律呂釆幽,曆數匿紀,六甲內馴。郭、林同宋本。林唯推曆、孔幽二字,郭孔幽字同范、許、黃本。圖像玄形,贊載成功。始哉中羨從,百卉權輿,乃訊感天。訊,與迅同。雷推 ,輿物旁震。寅贊柔微,拔根於元。東動青龍,光離於淵。摧上萬物,天地輿新。 ,徒感切。震,音珍。輿物,丁輿作與。拔根,丁別本作拔艱。摧上,許、黃作羅上,宋、丁作摧土田告,雲摧當作催,土當作咄,蓋古摧與催同。中哉更睟廓:象天重明,雷風炫煥,與物時行。陰酋西北,陽尚東南。內雖有應,外觝亢貞。龍幹於天,長類無疆。南征不利,遇崩光。章作遇乎崩光,宋作遇於崩光。終哉減沈成:天根還向,成氣收精。閱入庶物,鹹首艱嗚。深合黃純,廣含群生。泰柄雲行,時監地營。邪謨高吸,乃馴神靈。旁該終始,天地人功鹹酋貞。   玄圖三之變也。方、州、部、家,一、二、一二、四,而玄在其中,此之謂五之以合虛。雷推 #1;輿物旁震,屯也,雉雊季冬感此。寅贊柔微,拔根於元,太簇之氣。東動青龍,光離於淵,則解矣。亢貞之時,龍務蕃類而已,征則不利矣。天根還向,一之反也,自難勤養。深合黃純,則復乎中焉。泰柄雲行,時監地營,斗運而正五辰也。邪謨高吸,乃馴神靈,則贊載成功,謀而取之,無不至也。是以能馴神靈而不悖,旁周終始而功鹹酋也。 天甸其道,地他其緒。杝,直紙切。《詩》云:析薪扡矣#2,謂隨其理也。陰陽雜廁,有男有女。天道成規,地道成矩。規動周營,矩靜安物。周營故能神明,安物故能聚類。類聚故能富,神明故至貴。夫玄也者,天道也,地道也,人道也。兼三道而天名之,君臣、父子、夫婦之道。極君臣、父子、夫婦之道而與天合。 玄有二道:宋作玄以一道,以三生,以一起,一以三生。以一起者,方、州、部、家也。一以三起,一以三生。以三起者,方、州、部、家也。以三生者,參分陽氣,以為三重,極為九營。是為同本離末,范作是為同本離生。章為作謂,生作末。林生同本,離生末。天地之經也。旁通上下,萬物並也。九營周流,終始貞也。始於十一月,終於十月,羅重九行,行四十日。誠有內者存乎中,宣而出者存乎羨,雲行雨施存乎從,變節易度存乎更,珍光淳全存乎睟,淳全,章作淳金。虛中弘外存乎廓,削退消部存乎減,降隊幽藏存乎沈,隊,音墜。考終性命存乎成。是故一至九者,陰陽消息之計邪,反而陳之,子則陽生於十一月,陰終十月可見也;午則陰生於五月,陽終於四月可見也。生陽莫如子,生陰莫如午。西北則子美盡矣,東南則午美極矣。故思心乎一,反覆乎二,成意乎三,條暢乎四,著明乎五,極大乎六,敗損乎七,剝落乎八,殄絕乎九。生神莫先乎一,中和莫盛乎五,倨劇莫困乎九。倨,音據,傲也。勳,音遽,疾也。郭元亨疏: ,作劇。夫一也者,思之微者也。四也者,福之資者也。七也者,禍之階者也。三也者,思之崇者也。六也者,福之隆者也。九也者,禍之窮者也。二五八,三者之中也,福則往而禍則丞也。九虛設辟,君子小人所為宮也。自一至三者,貧賤而心勞。四至六者,富貴而尊高。七至九者,離咎而犯菑。五以下作息,五以上作消。數多者見貴而實索,數少者見賤而實饒。諸本作虛饒,許作實饒。息與消糾,貴與賤交。福至而禍逝,禍至而福逃。許、黃無福至一句。宋、丁禍至一句在上。今從章本。幽潛道卑,亢極道高。晝夜相丞,夫婦繫也。終始相生,父子繼也。日月合離,君臣義也。孟季有序,長幼際也。兩兩相闔,朋友會也。一晝一夜,然後作一日。一陰一陽,然後生萬物。晝數多,夜數少,章又有晝數長,夜數短者,衍也。宋作晝數多,而夜數少。像月窺而日縊。君行光而臣行滅,君子道全,小人道缺。   以三起者有方,位之所以建立也;以三生者無方,氣之所以造化也。參分陽氣,為始、中、終。而九天周營,始於十一月朔旦冬至,而中統之。行四十日半而大寒,則羨統之。又行四十日半而驚蟄,則從統之。更統穀雨,賥統小滿,廓統小暑,減統處暑,沈統秋分,成統立冬之氣,各行四十日半。九營凡三百六十四日半,而歲成焉。日行四十日者,其半參差不齊,天之所以運也。參摹而四分之,極於八十一;旁則三摹九據,極之七百二十九贊。是以由始、中、終,著思、福、禍,以盡陰陽消息之計。玄凡三百六十四夜,三百六十五晝,是為晝數多夜數少,陽饒而陰乏也。 一與六共宗,二與七共朋,三與八成友,四與九同道,五與五相守。玄有一規、一矩、一繩、一準,以從橫天地之道,馴陰陽之數,擬諸其神明,闡諸其幽昏。則八方平正之道,可得而察也。   三八為規,四九為矩,二七為繩,一六為準。界辨而隅分,則八方平正之道可得而察。 玄有六九之數,策用三六,儀用二九。玄其十有八用乎!泰積之要,始於十有八策,終於五十有四。並始終策數,半之為泰中。泰中之數三十有六策,以律七百二十九贊,凡二萬六千二百四十四策為泰積。七十二策為一日,凡三百六十四日有半,踦滿焉,以合歲之日而律曆行。故自子至辰,自辰至申,自申至子,冠之以甲,而章、會、統、元,與月食俱沒,玄之道也。丁、宋作與月食沒,具玄道也。章作與月蝕沒,俱玄之道也。   天以六為節,陽中之陰也。地以九制會,陰中之陽也。陰陽變通,而利用生也。策象天數,地儀天而匹之,人觀法焉。故其數始於十有八策,終於五十有四。天地人數,始終相極,而玄以十有八用為之宗。是以並五十有四而為七十有二,此一晝一夜之策也。而一歲象此,故七百二十九贊,律於泰中三十有六。凡贊之策三十有六,積是以為二萬六千二百四十四策而成歲也。中、羨、從自子至辰,更、睟、廓自辰至申,減、沈、成自申至子者,一歲之方也。而四千六百十有七歲象此。十九歲為一章,二十七章為一會,三會為一統,三統為一元。統凡千五百三十九歲甲子朔旦冬至為天統,甲辰朔旦冬至為地統,甲申朔旦冬至為人統,像玄三方。與月蝕俱沒者,統合八十一章,元綜九會,每會則盡一月蝕之數。月蝕,數之盈也。陸績曰:置一元之數,以九會除之,終盡焉。一章閏分盡,一會月蝕盡,一統朔分盡,一元六甲盡。     玄告   玄生神像二,神像二生規,規生三摹,三摹生九據。玄一摹而得乎天,故謂之九天;諸本作有,宋作九,地、人同。再摹而得乎地,故謂之九地;三摹而得乎人,故謂之九人。天三據而乃成,故謂之始、中、終。地三據而乃形,故謂之下、中、上。人三據而乃著,故謂之思、福、禍。下欱上欱,呼合切,《說文》:歠也。出入九虛;小索大索,周行九度。玄者,神之魁也。天以不見為玄,地以不形為玄,人以心腹為玄。天奧西北,鬱化精也。地奧黃泉,宋作黃淵。隱魄榮也。人奧思慮,含至精也。丁、宋含作合。天穹隆而周乎下,地旁薄而向乎上,人 而處乎中。 :《釋文》音泯,宋作苠。天渾而 宋作揮,故其運不已。地隤而靜,故其生不遲。人馴乎天地,故其施行不窮。天地相對,日月相劌,山川相流,輕重相浮,陰陽相績,尊卑不相黷。是故地坎而天嚴,月遄而日湛。五行迭王,四時不俱壯。日以昱乎晝,月以昱乎夜;昴則登乎冬,火則登乎夏。南北定位,東西通氣,萬物錯離乎其中。玄一德而作五生,一刑而作五克。一刑,丁、宋上有玄字。五生不相殄,五克不相逆。不相殄乃能相繼也,不相逆乃能相治也。相繼則父子之道也,相治則君臣之寶也。   自玄冥而發乎神光,故神像二。二運無方,是以生規。規三摹之,而天玄、地玄、人玄得焉。摹必有據以建立,是以九據旁極七百二十有九。九贊之事,三極之道也。天奧西北,則化精冥於混沌無端。地奧黃泉,則信無不在乎中,萬物精氣隱焉。此魄榮也,罔之時也。所謂潛天而天,潛地而地,亦極此奧而已矣。玄象如此,而人將造之,非遺物離人,精思超詣,則莫能入。攡曰:欲違則不能,默則得其所。此玄要也。玄得而神明生之,則動靜之變,皆玄事也;休咎好醜,皆玄法也。天地闔辟,萬物並興,而玄不動。若雕若刻,生生化化,而玄無為。析願迪哲,詔奸隕慝,百度釐舉,而玄莫違。始終相糾,古今相蕩,統元無盡,而玄不逝。豈非所謂萬物皆備於我,道心惟微者哉?不二者,玄之常;凡二者,神之變也。 玄日書斗書,章作玄日斗書。而月不書,常滿,以御虛也。常滿,丁、宋上有日字。歲寧悉而年病,十九年七閏,天之償也。陽動吐,陰靜翕;陽道常饒,陰道常乏,陰陽之道也。寧悉,諸本皆作能悉,唯張顥本作寧悉。陽動吐,宋作陽動而吐,陰靜而翕。陽之道也常饒,陰之道也常乏。天彊健而僑躆,僑,渠消切,高也。或與蹻通,居表切。躆,音據。一晝一夜,自復而有餘。日有南有北,月有往有來。日不南不北,則無冬無夏;月不往不來,則望晦不成。聖人察乎脁朒側匿之變。脁,敕了切。諸本無朒字,宋作脁朒。校張顥本亦然。而律乎日月雌雄之序,經之於無已也。故玄鴻綸天元,婁而拑之於將來者乎?拑之,丁、章作拙將來者乎。乎,或作也。   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周乎天。年十二月,凡行三百五十四度而十度四分度之一,入於嗣歲。所謂閨者,積此奇也。行不足乎天度,此年病也。故以其閏償之。十九年七閨,而歲寧悉。玄經象歲,故曰八十一首,歲事鹹貞。寧無不安,悉無不足者,章之成也。脁,月行疾;朒,月行遲。晦見於西謂之脁,朔見於東謂之朒。側匿者,失正行也。 大無方,易無時,然後為神鬼也。宋作大無方無時,然後為鬼神,下無也字,以神鬼為鬼神。神終乎六宗,宋、許作遊,黃作斿,蓋古字通。魂魂萬物,動而常沖。故玄之辭也,沉以窮乎下,浮以際乎上;曲而端,散而聚;美也不盡於味,大也不盡其匯。上連下連,非一方也;遠近無常,以類行也;或多或寡,事適乎明也。故善言天地者以人事,善言人事以天地。明晦相推,而日月逾邁;歲歲相蕩,而天地彌陶。之謂神明不窮,原本者難由,流末者易從。故有宗祖者則稱乎孝,序君臣者則稱乎忠,實告大訓。   玄之辭以盡神而已。玄神生忠孝,忠孝生仁義。孰不為仁?孰不為義?維其本之如此,是以能勿雜也。晝夜之道不明,君子小人之事相亂,則所謂仁者參不弁而不知,所謂義者入非義而不察,使出無復純德,此非天命之正也。玄告大訓,而正勝矣。 右十一篇,解附以《釋文》,出許翰《音考》;曰王即唐王涯;陳即近世陳漸,著《演玄》;吳即吳祕,作《音義》;郭即郭元亨,作《疏》;丁即丁謂,許即許昂,章即章察,黃即黃伯思,林即林瑀本,雲。     太玄曆附漢曆   太初上元正月甲子朔旦冬至,無餘分。後千五百三十九歲甲辰朔旦冬至,無餘分。又千五百三十九歲還甲子朔旦冬至,無餘分。十九歲為一章,二十七章五百一十三歲為一會。會者,日月交會一終也。八十一章千五百三十九歲為一統。從子至辰,自辰至申,自申至子,凡四千六百一十七歲為一元。元有三統,統有三會,會有二十七章。九會而復元。一章閏分盡,一會月食盡,一統朔分盡,一元六甲盡。   漢曆以八十一為日法,一歲三百六十五日。以日法乘之,得二萬九千五百六十五分,益以四分日之一,二十分少,合二萬九千五百八十五分少。以二十四氣除之,每氣得一千二百三十二分,餘一十七分少。以三十二乘分八乘少,通分內子為五百五十二。又除之,得二十三秒。   每氣一千二百三十二分二十三秒。以三十二為秒母,每首得三百六十四分十六秒,每讚得四十分十六秒。   求氣所入贊法:置冬至一氣分秒,以首分秒去之;不滿首者,以贊分秒去之。餘若干分秒,算外命之,得小寒。所入首贊分秒,求次氣,置前氣所餘分秒,益以一氣分秒,如前法求之。 角十二度,亢九,氏十五,房五,心五,尾十八,箕十一,   東七十五度。 斗廿六,牛八,女十二,虛十,危十七,室十六,壁九,   北九十八度。 奎十六,婁十二,冑十四,昴十一,畢十六,觜二,參九,   西八十度。 井三+三,鬼四,柳十五,星七,張十八,翼十八,軫十七,   南百十二度。 鶉尾:初張十六度,立秋;   中翼十五度,處暑。 壽星:初軫十二度,白露;   中角十度,秋分。 大火:初氏五度,寒露;   中房五度,霜降。 析木:初尾十度,立冬;   中箕七度,小雪。 大梁:初胃七度,穀雨今日清明;   中昴八度,清明今日穀雨。 實沈:初畢十二度,立夏;   中井初,小滿。 鶉首:初井十六度,芒種;   中井三十一度,夏至。 鶉火:初柳九度,小暑。   中張三度,大暑。 星紀:初鬥十二度,大雪;   中牽牛初,冬至。 玄枵:初婺女八度,小寒。   中危初,大寒。 娵訾:初危十六度,立春;   中營室十四度,驚蟄今日雨水。 降婁:初奎五度,雨水今日驚蟄;   中婁西度,春分。 秒數少,散分為三十二。 求星:置其宿度數,倍之以首,去之所餘,算外即日所躔宿之贊。又倍次宿度數,以益之,去如前法。   中:中孚一初,冬至氣應,陽氣始生,日捨牽牛初度。 周:復次八,日捨婺女。 礥:屯。 閑:屯次四,十八分,二十四秒,小寒,日次玄枵,斗建丑位,律中大呂。 少:謙五,虛。 戾:睽。 上:升七,三十六,十五,大寒,七危。 干:升。 :臨。 羨:小過。 差:小過,三十三,二十二,立春,娵訾,寅,太簇,五,營室。 童:蒙。 增:益。 銳:漸,五,三十一,十三,驚蟄。 達:泰,一,東壁。 交:泰。 :需,一,奎,九八,二十,雨水,降婁,卯,夾鐘。 徯:需。 從:隨。 進:晉,六,婁。 釋:解,三,二十六,十一,春分。 格:大壯。 夷:豫,三,胃。 樂:豫,七三,十八,穀雨,大梁,辰,姑洗。 爭:訟。 務:蠱,四,昴。 事:蠱。 更:革,一,二十,九,清明,八,畢。 斷:夬。 毅:夬。 裝:旅,四,三+八,三十二,立夏,實沈,巳,仲呂。 眾:師,四,觜纗,八,參。 密:比。 親:比,八,井,八十六,七,小滿。 斂:小畜。 彊:乾。 睟:乾。 盛:大有,二,三+三,三+,芒種,鶉首,午,蕤賓。 居:家人。 法:井。 應:鹹,六十八,五,夏至,陰生。 迎:鹹,二,鬼。 遇:姤,一,柳。 灶:鼎,九,二十八,二十八,小暑,鶉火,未,林鐘。 大:豐。 廓:豐,四,星。 文:渙,九,張。 禮:履,四,六,三,大暑。 逃:遁。 唐:遁。 常:恆,七,二十三,二十六,立秋,鶉尾,申,夷則,九,翼。 度:節。 永:節。 昆:同人。 減:損,一,四十一,十七,處暑,九,軫。 吟:否。 守:否。 翕:巽,五十八;二十四,白露,壽星,酉,南呂。 聚:萃,七,角。翰考:軫角之間一度,與《太玄》錯。此曆蓋本《漢志》。 積:大畜。 飾:賁,八,三十六,十五,秋分。 疑:觀,四,亢。 視:觀。 沈:歸妹,四,氐。 內:歸妹,三,十三,二十二,寒露,大火,戌,元射。 去:無妄。 晦:明夷,七,房。 瞢:明夷,六,三十一,十三,霜降,八,心。 窮:困,九,尾。 割:剝。 止:艮。 堅:艮,一,八,二十,立冬,析木,亥,應鐘。 成:既濟,九,箕。 闕:噬嗑。 失:大過,四,二十六,十一,小雪。 劇:大過,四,鬥。 馴:坤。 將:未濟,八,三十八,大雪,星紀,子,黃鐘。 難:蹇。 勤:蹇。 養:頤。養,九之末。天度氣餘,猶有六十分二十四秒。踦,當四十分十六秒;嬴,當二十分八秒。   右許翰傳《太玄曆》,出溫公手錄經後,不著誰作本。疑準賁沈準觀翰,更定為觀為歸妹雲。弘治乙卯臘月,葑溪邢參觀於皋橋唐伯虎家。此本舊藏唐子畏家,後以贈錢君同愛。更無副本,唯賴此傳誦耳,錢君幸珍藏之。丁巳冬徐禎卿識 太玄圖告卷第十竟 #1『推』原作『惟』,據正文改。 #2『扡』原作『杝』,據《十三經註疏》改。 揚子雲《太玄經》,今所行者,惟范望《解》。而溫公注本,雖明嘉靖間有刊本,然經文與注,均作大字書,其間舛諿磹ヾC且其本世亦不多見焉。余從秋塘張君處得影寫宋抄本,迺前明唐子畏家藏本。因即付梓,行款悉照原書。復浼顧君澗蘋重校一過,遇有疑似之處,仍存其舊,蓋慎之至也。自後讀子雲書者,得溫公注本,而識所指歸矣。時嘉慶歲在戊午季冬月既望,五柳居主人識。   ****** 淮南鴻烈解 經名:淮南鴻烈解。漢劉安撰,原題太尉祭酒許慎記上。二十八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版本:一、劉文典:《淮南鴻烈集解》;二、明吳勉學:《淮南子》。 目錄#1 敘 卷一 原道訓上 卷二 原道訓下 卷三 俶真訓上 卷四 俶真訓下 卷五 天文訓上 卷六 天文訓下 卷七 地形訓上 卷八 地形訓下 卷九 時則訓上 卷十 時則訓下 卷十一 覽冥訓 卷十二 精神訓 卷十三 本經訓 卷十四 主術訓上 卷十五 主術訓下 卷十六 繆稱訓 卷十七 齊俗訓 卷十八 道應訓 卷十九 氾論訓上 卷二十 氾論訓下 卷二十一 詮言訓 卷二十二 兵略訓 卷二十三 說山訓 卷二十四 說林訓 卷二十五 人間訓 卷二十六 脩務訓 卷二十七 泰族訓 卷二十八 要略 #1目錄原缺,據正文標題補。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敘   淮南王名安,厲王長子也。長,高皇帝之子也。其母趙氏女,為趙王張敖美人。高皇帝七年,討韓信於銅鞮,信亡走匈奴。上遂北至樓煩,還過趙,不禮趙王。趙王獻美女。趙氏女得幸有身,趙王不敢內之於宮,為築捨於外。及貫高等謀反發覺,並逮治王,盡收王家及美人,趙氏女亦與焉。吏以得幸有身聞上,上方怒趙王,未理也。趙美人弟兼,因辟陽侯審食其言之呂後,呂後不肯白,辟陽侯亦不強爭。及趙美人生男,患而自殺。吏奉男詣上,上命呂後母之,封為淮南王。暨孝文皇帝即位,長弟上書願相見。詔至長安,日從遊宴,驕賽如家人兄弟。怨辟陽侯不爭其母於呂後,因椎殺之。上非之。肉袒北闕謝罪,奪四縣還。歸國,為黃屋左纛,稱東帝。坐徙蜀嚴道,死於雍。上閔之,封其四子為列侯。時民歌之,曰:一尺繒,好童童;一升粟,飽蓬蓬。兄弟二人,不能相容。上聞之,曰:以我貪其地邪?乃召四侯而封之。其一人病薨;長子安,襲封淮南王;次為衡山王;次為廬江王。太傅賈誼諫曰:怨讎之人,不可貴也。後淮南、衡山卒反,如賈誼言。初,安為辯達,善屬文,皇帝為從父,數上書,召見。孝文皇帝甚重之,語使為《離騷賦》。自旦受詔,日早食已。上愛而祕之,天下方術之士多往歸焉。於是遂與蘇飛、李尚、左吳、田由、雷被、毛被、伍被、晉昌等八人,及諸儒大山、小山之徒,共講論道德,總統仁義,而著此書。其旨近老子,淡泊無為,蹈虛守靜,出入經道。言其大也,則燾天載地,說其細也,則淪於無垠,及古今治亂、存亡、禍福,世間詭異瓖奇之事。其義也著,其文也富,物事其類,無所不載。然其大較,歸之於道。號曰鴻烈,鴻,大也;烈,明也。以為大明道之言也。故夫學者,不論淮南,則不知大道之深也。是以先賢通儒,述作之士,莫不援釆以驗經傳。以父諱長,故其所著,諸長字皆曰脩。光祿大夫劉向校定撰具,名之淮南。又有十九篇者,謂之淮南外篇。自誘之少,從故侍中同縣盧君受其句讀,誦舉大義。會遭兵災,天下棋峙,亡失書傳,廢不尋脩二十餘載。建安十年,辟司空掾,除東郡濮陽令。睹時人少為淮南者,懼遂陵遲,於是以朝餔事畢之間,乃深思先師之訓,參以經傳道家之言,比方其事,為之註解,悉載本文,並舉音讀。典農中郎將弁揖,借八卷刺之,會揖身表,遂亡不得。至十七年,遷監河東,復更補足。淺學寡見,未能備悉其所不達,注以未聞。唯博物君子,覽而詳之,以勸後學者云爾。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一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原道訓上 原,本也。本道根真,包裹天地,以歷萬物,故曰原道。因以題篇。   夫道者,覆天載地,道無形而大也。廓四方,柝八極。廓,張也。柝,開也。八極,八方之極也。言其遠。柝,讀重門擊柝之柝也。高不可際,深不可測。際,至也。度深曰測,一曰盡也。包裹天地,稟授無形。稟,給也。授,予也。無形,萬物之未形也。皆生於道,故曰察授無形也。源流泉浡,沖而徐盈;混混汩汩,濁而徐清。源,泉之始所出也。浡,湧也。沖,虛也。始出虛,徐流不止,能所盈滿,以喻於道亦然也。汨,讀曰骨也。故植之而塞於天地,橫之而彌於四海,施之無窮,而無所朝夕。植,立也。塞,滿也。彌,猶絡也。施,用也。用之無窮竭也,無所朝夕盛衰。舒之幎於六合,卷之不盈於一握。舒,散也。幎,覆也。孟春與孟秋為合,仲春與仲秋為合,季春與季秋為合,孟夏與孟冬為合,仲夏與仲冬為合,季夏與季冬為合,故曰六合。言滿天地間也。一曰四方上下為六合。不盈一握,言徹妙也。約而能張,幽而能明,言道能小能大能味能明。弱而能強,柔而能剛。道之性也。橫四維而含陰陽,橫,讀桄車之桄。絃宇宙而章三光。絃,綱也。若小車蓋,四維謂之絃,繩之類也。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來曰宙,以論天地。章,明也。三光,日月星。甚淳而滒,甚纖而微。歌,亦潭也。夫饘粥多瀋者謂滒。滒,讀歌謳之歌。山以之高,淵以之深,獸以之走,鳥以之飛,日月以之明,星歷以之行,麟以之遊,鳳之以翔。以,用也。遊,出也。大飛不動,曰翔也。泰古二皇,得道之柄,二於中央。二皇,伏犧神農也。指說陰陽,故不言三也。神與化遊,以撫四方。撫,安也。四方謂之天下也。是故能天運地滯,輪轉而無廢,運,行也。滯,止也。廢,休也。水流而不止,與萬物終始。風與雲蒸,事無不應;應,當也。雷聲雨降,並應無窮。窮,已也。鬼出電入,龍興鸞集,鬼出,言無蹤跡也。電入,言悶其疾也。鈞旋轂轉,周而復匝。鈞,陶人作瓦器法,下轉旋者。一曰天也。己彫已琢,還反於樸。無為為之而合於道,無為言之而通乎德。言三之化無為為之也,而言合於道也。無所為言之,而適自通於德也。恬愉無矜而得於和,恬偷,無所好憎也。無矜,不自大也。有萬不同而便於性。萬事不同,能於便性者,性不欲也。神託於秋毫之末,言微妙也。而大宇宙之總。宇宙,論天地總合也。其德優天地而和陰陽,優,柔也。和,調也。節四時而調五行。五行,金木水火土也。呴諭覆育,萬物群生。呴諭,溫恤也。育,長也。潤於草木,浸於金石。禽獸碩大,毫毛潤澤,羽翼奮也,奮,壯。角觡生也。角,鹿角也。觡,麋角也。觡讀曰格。獸胎不贕,鳥卵不毈。胎不成獸曰贕,卵不成烏曰毈,言不者,明其成。父無喪子之憂,兄無哭弟之哀。言無夭死。童子不孤,婦人不孀。無父曰孤,寡婦曰孀也。虹蜺不出,賊星不行,賊星,妖星也。含德之所致[也]#1。含,懷也。   夫太上之道,生萬物而不有,不以為己有者也。成化像而弗宰。宰,主也。跂行喙息,蠉飛蝡動,待而後生,莫之知德,不因德之。待之後死,莫之能怨。不怨虐之。得以利者不能譽,用而敗者不能非。收聚畜積而不加富,收斂畜積,國有常賦也。不加富者,為百姓不以為己有也。佈施稟授而不益貧。佈施察授,匡困乏予不足也。以公家之資,故不益貧也。旋縣而不可究,纖微而不可勤。縣,猶小也。勤,猶盡也。累之而不高,墮之而不下,益之而不眾,損之而不寡,斲之而不薄,殺之而不殘,鑿之而不深,填之而不淺。忽兮悅兮,不可為象兮;悅兮忽兮,用不屈兮。忽怳,無形貌也。故曰不可為像也。屈,竭也。怳讀人空頭扣之怳。屈讀秋雞無尾屈之屈也。幽兮冥兮,應無形兮;遂兮洞兮,不虛動兮。洞;達也。道動有所應,故曰不虛動也。與剛柔卷舒兮,與陰陽俛仰兮。卷舒,猶屈申也。俛仰,猶升降也。   昔者馮夷大丙之御也,夷,或作遲也。丙,或作白。皆古之得道能御陰陽者也。乘雲車,入雲蜺,遊微霧,以雲蛻為其馬也,遊,行也。微霧,天之微氣也。鶩怳忽,歷遠彌高以極往。騖,馳也。怳忽,無之象也。往,行也。 經霜雪而無跡,照日光而無景。行霜雪中無有跡,為日所照無影柱也。扶搖抮抱羊角而上,扶,攀也。搖,動也。抱,了戾也。扶搖如羊角,轉如曲縈,行而上也。抮,讀與左傳憾而能盼者同也。抱,讀詩克歧克嶷之嶷也。經紀山川,蹈騰崑崙,排間闈,淪天門。經,行也。紀,通也。蹈,躡也。騰,上也。崑崙,山名也,在西北。其高萬九千里,河之所出。排,猶斥也。淪,入也。閶闔,始升天之門也。天門,上帝所居。紫微宮門也。馮夷大丙之御,其能如此也。末世之御,雖有輕車良馬,勁策利鍛,不能與之爭先。勁,強也。策,箠也。未之感也,言不能與馮夷大丙爭在前也。鍛讀炳燭之炳。   是故大丈夫恬然無思,澹然無慮。以天為蓋,以地為輿,四時為馬,陰陽為御。騶,御。乘雲陵霄,與造化者俱。大丈夫,諭體道者也。造化天地,一曰道也。霄,讀消息之消。縱志舒節,以馳大區。區,宅也。宅,謂天也。可以步而步,可以驟而驟。令雨師灑道,使風伯掃塵。雨師,畢星也。詩云:月曆於畢,俾滂沱矣。風伯,箕星也。月麗於箕,風揚沙也。電以為鞭策,電,激氣也。故以為鞭策。雷以為車輪,雷,轉氣也。故以為車輪。上遊於霄雿之野,下出於無垠之門。霄窕,高峻貌也。無垠,無形狀之貌。霄讀紺銷。靈讀翟氏之翟。劉覽偏照,復守以全。劉覽,回觀也。劉讀留連之留,非劉氏之劉也。經營四隅,還反於樞。隅,猶方也。樞,本也。   故以天為蓋,則無不覆也;以地為輿,則無不載也;四時為馬,則無不使也;陰陽為御,則無不備也。陰陽次敘,以成萬物,無所缺也。故曰無不備。是故疾而不搖,遠而不勞,四支不動,聰明不損,損,減也。而知八絃九野之形埒者,何也?八絃,天之八維也。九野,八方中央也。執道要之柄,而遊於無窮之地。是故天下之事不可為也,為,後也。因其自然而推之。推,求也;舉也。萬物之變不可究也,秉其要歸之趣。趣亦歸也。   夫鏡水之與形接也,不設智故,而方圓曲直弗能逃也。智故,巧飾也。鏡水不施巧飾之形,人之形好醜以實應之。故曰方圓曲直不能逃也。是故響不肆應,而景不一設,叫呼彷彿,默然自得。得叫呼彷彿之聲狀也。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而後動,性之害也。物至而神應,知之動也。物,事也。知與物接,而好憎生焉。接,交也。情,欲也。好憎成形,而知誘於外,不能反己,而天理滅矣。形,見也。誘,感也。不能反己本所受天清淨之性,故曰天理滅也。猶衰也。故達於道者,不以人易天。天,性也,不以人事易其天性也。一說曰天,身也,不以人間利慾之事易其身也。外與物化,而內不失其情。言通道之人,雖外貌與物化,內不失其無慾之本情也。至無而供其求,時騁而要其宿。言天時自聘,道要其宿會也。小大脩短,各有其具。具猶備也。萬物之至,騰踴餚亂,而不失其數。不失其數,各應其度。是以處上而民弗重,居前而眾弗害。言民戴仰而愛之也。天下歸之,姦邪畏之,以其無爭於萬物也,故莫敢與之爭。   夫臨江而釣,曠日而不能盈羅。雖有鉤箴芒距,距,爪也。讀距守之距也。微綸芳餌,加之以詹何娟嬛之數,猶不能與網罟爭得也。詹何、娟嬛,古善釣人,名數術也。射者扞烏號之弓,彎棋衛之箭,扞,張也。彎,引也。棋,美箭所出地名也。衛,利也。烏號,柘桑,其材堅勁。烏跨其上,及其將飛,枝必撓下,勁能復起,巢烏隨之。烏不敢飛,號呼其上。伐其枝以為弓,因曰烏號之弓也。一說黃帝鑄鼎於荊山鼎湖,得道而仙,秉龍上。其臣援弓射龍,欲下黃帝,不能中。烏,於也,號,呼也,於是抱弓而號,因名其弓為烏號之弓也。重之羿逢蒙子之巧,以要飛鳥,猶不能與羅者競多。羿,古諸侯有窮之君也。逢蒙,羿弟子。皆攻射而百發百中,故曰之巧。要取競逐也。何則?以所持之小也。張天下以為之籠,因江海以為罟,又何亡魚失鳥之有乎?罟,魚網也。詩云:施罟濊濊。故矢不若繳,繳不若無形之像。言其矢也。夫釋大道而任小數,無以異於使蟹捕鼠,蟾端捕蚤,不足以禁姦塞邪,亂乃逾滋。以艾灼蟹巨上,內置穴中,延熱走窮穴,適於禽一鼠也。蟾蠩, 也。跳行舒遲,捕蚤亦不能悉得,故曰不足以禁姦也,諭道益甚也。   昔者夏鯀作三仞之城,諸侯背之,海外有狡心。鯀,帝顓頊五世孫,禹之父也。八尺曰仞,鯀作城郭,以其役勞,故諸侯背之。四海之外,皆有狡猾之心也。禹知天下之叛也,乃壞城平池,散財物,焚甲兵,施之以德。海外賓伏,四夷納職。四夷,海外也。職,貢也。合諸侯於塗山二執玉帛者萬國。塗山,在九江當塗縣。玉,圭。帛,玄纁也。故機械之心藏於胸中,則純白不粹,神德不全。機械,巧詐也。藏之於胸臆之內,故純白之道不粹,精神專一之德不全也。粹讀禍祟之祟也。在身者不知,何遠之所能懷。懷,來也。是故革堅則兵利,城成則衝生。言攻戰之備於此生也。若以湯沃沸,亂乃逾甚。是故鞭噬狗,策蹄馬,而欲教之,雖伊尹造父弗能化。伊尹名摯,殷湯之賢相也。造父,周穆王之臣也,而善御。雖此二人不能化之。欲(寅)〔害〕#2之心亡於中,則飢虎可尾,何況狗馬之類乎?故體道者逸而不窮,任數者勞而無功。   夫峭法刻誅者,非霸王之業也,箠策繁用者,非致遠之術也。繁,數也。離朱之明,察箴末於百步之外,離朱者,黃帝臣,明目人也。不能見淵中之魚;師曠之聰,合八風之調,師曠,晉平公樂師子野也。八風,八卦之風聲也。而不能聽十里之外。故任一人之能,不足以治三畝之宅也。脩道理之數,因天地之自然,則六合不足均也。均,平也。是故禹之決瀆也,因水以為師;神農之播穀也,因苗以為教。禹,鯀之子,名文命。受揮成功,曰禹。因以水性自下,決使東流,以為後世師法也。神農,少典之子,炎帝也。農植嘉穀,神而化之,故號曰神農也。播,布也。布種百穀,因苗之生而長育之,以為後世之常教也。   夫萍樹根於水,萍,大蘋也。木樹根於土,鳥排虛而飛,獸蹠實而走,蹠,足也。實,地也。蹠讀捂摭之撫。蛟龍水居,虎豹山處,天地之性也。蛟,水蛟,其皮有珠。世人以為刀劍之口是也。蛟讀人情性交易之交,緩氣言乃得耳。兩木相摩而然,金火相守而流,流,譯也。□者常轉,窾者主浮,自然之勢也。員,輪丸之屬也。窾,空也,舟船之屬也。故曰自然之勢也。窾讀科條之科也。是故春風至則甘雨降,生育萬物。明堂月令曰:清風至則穀雨是也。育,長也。風或作分合。羽者嫗伏,毛者孕育。嫗伏,以氣剖卵也。孕者,懷胎育生也。草木榮華,鳥獸卵胎,莫見其為者,而功既成矣。既,已也。秋風下霜,到生挫傷;草木首地而生,故曰到生。挫傷者,彫落也。鷹鵰搏鷙,昆蟲蟄藏,鷙讀什伍之十。草水注根,魚鼇湊淵,莫見其為者,滅而無形。滅,沒也。形,見也。木處榛巢,水居窟穴,聚木曰榛。禽獸有芃,芃,蓐。人民有室。陸處宜牛馬,舟行宜多水。匈奴出穢裘,匈奴,獫吮北胡也。於越生葛絺。於,吳也。絺,細葛也。各生所急,以備燥溼。各因所處,以御寒暑。並得其宜,物便其所。由此觀之,萬物固以自然,聖人又何事焉。事,治也。   九疑之南,陸事寡而水事眾,九疑,山名也,在蒼梧。虞舜所葬也。於是民人被髮文身,以像鱗蟲;被,翦也。文身,刻畫其體,內默其中,為蛟龍之狀,以入水蛟龍不害也。故曰以像鱗蟲也。短綣不褲,以便涉遊;短袂攘卷,以便刺舟;因之也。卷,卷臂也。因之因水之宜也。雁門之北,狄不穀食,賤長貴壯,俗尚氣力。人不 弓,馬不解勒,便之也。不穀,食肉酪而已。北狄,鮮卑也。弛,捨也,便,習也。故禹之裸國,解衣而入,衣帶而出,因之也。裸國在南方,聖人治禮不求變俗,故曰因之也。今夫徙樹者,失其陰陽之性,則莫不枯槁。失猶易也。故橘樹之江北,則化而為枳。鴝鵒不過濟,貉渡汶而死。見於周禮。故春秋傳曰:鴝鵒來巢。言非中國之禽,所以為魯昭公仁,異也。形性不可易,勢居不可移也。   是故達於道者,反於清淨;反,本也。天本授人清靜之性,故曰反也。究於物者,終於無為。無為者,不為物為也。以恬養性,以漠處神,則入於天門。所謂天者,純粹樸素,質直皓白,未始有與雜糅者也。所謂人者,偶 智故,曲巧偽詐,所以俛仰於世人,而與俗交者。故牛歧蹄而戴角,馬被髦而全足者,天也。絡馬之口,穿牛之鼻者,人也。循天者,與道遊者也。循,隨也。遊,行也。隨人者,與俗交者也。夫井魚不可與語大,拘於隘也。夏蟲不可與語寒,言蜩蟬不知寒雪也。篤於時也。曲士不可與語至道,拘於俗,束於教也。故聖人不以人滑天,不以欲亂情。天,身也。不以人事滑亂其身也,不以欲亂其情,濁之性者也。不謀而當,不言而信,不慮而得,不為而成。詩云: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故曰不謀而當,不慮而得也。精通於靈府,與造化者為人。為,治也。   夫善遊者溺,善騎者墮,各以其所好,反自為禍。禍,害也。是故好事者未嘗不中,中,傷也。好為情慾之事者,未嘗不自傷也。爭利者未嘗不窮也。昔共工之力觸不周之山,使地東南傾,共工以水行霸於伏犧神農間者也,非堯時共工也。不周山,崑崙西北。傾,猶下也。天文言天傾西北,地傾東南,先言傾,高也。些言東南,後言傾,明其下也。與高辛爭為帝。高辛,帝譽。有天下之號也,譽,黃帝之曾孫。遂潛於淵,宗族殘滅,繼嗣絕祀。謂共工也。越王翳逃山穴,越人熏而出之,遂不得已。已,止也。翳,越太子也。賢不欲為王,逃於山穴之中,越人以火熏出而立之。故曰還不得已。在春秋後,故不書於經也。由此觀之,得在時,不在爭;治在道,不在聖。治,為也。雖聖不得為,故曰在道,孔子是也。土處下不爭高,故安而不危;水下流不爭先,故疾而不遲。昔舜耕於歷山,期年而田者爭處燒埆,以封壤肥饒相讓。歷山,在濟陰成陽也。一曰濟南歷城山也。境埆讀人相燒椽之墝。釣於河瀆,期年而漁者爭處湍瀨,以曲限深潭相予。漁讀告語。湍瀨,水淺流急,少魚之處也。曲限,崖岸委曲,深潭四流饒魚之處。覃讀葛覃之覃。當此之時,口不設言,手不指麾,口不設不信之言也,手不指麾,不妄有所規儗也。執玄德於心,而化馳若神。玄,天也,馳,行也。若神,若有神化之也。使舜無其志,雖口辯而戶說之,不能化一人。志,王天下之志也。一曰人心之志也。是故不道之道,莽乎大哉。道不可道,故曰不道之道。夫能理三苗,朝羽民,三苗,堯時所放渾敦、窮奇、饕餮之等。理,治也。羽民,南方羽國之民。使之朝者,德以懷遠也。從裸國,納肅慎,未發號施令而移風易俗者,其唯心行者乎。裸國在南方,禹所入也,從,化也,肅慎,北方,遠也。傅曰:肅慎、燕、亳,吾北土也。唯仁化為能然也。法度刑罰,何足以致之也。言不足以致之也,明不如仁心化之為大。是故聖人內修其本,而不外飾其末,保其精神,偃其智故,漠然無為而無不為也,能無為,故物無不為之化。澹然無治也而無不治也。所謂無為者,不先物為也。所謂不為者,因物之所為。順物之性也。所謂無治者,不易自然也,所謂無不治者,因物之相然也。然,猶宜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一竟 #1『也』字脫,據集解本補。 #2『寅』當作『害』,據吳本改。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二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原道訓下 萬物有所生,而獨知守其根。根,本也。百事有所出,而獨知守其門。門,禁要也。故窮無窮,極無極,照物而不眩,響應而不乏,此之謂天解。眩,惑也。天解,天之解故也。言能明天意也。故得道者,志弱而事強,弱,柔也。強。無不勝也。心虛而應當。當;合也。所謂志弱者,柔毳安靜,藏於不敢,行於不能,恬然無慮,動不失時,與萬物回周旋轉,不為先唱, 感而應之。感動應和。是故貴者必以賤為號,貴者,謂公王侯伯,稱孤寡不穀,故曰以賤為號。而高者必以下為基。基,始也。夫築京臺先從下起也。託小以包大,在中以制外,行柔而剛,用弱而強。轉化推移,得一之道,而以少正多。而,能也。能以寡統眾。所謂其事強者,遭變應卒,排患抒難,力無不勝,敵無不淩。應化揆時,莫能害之。是故欲剛者,必以柔守之。欲強者,必以弱保之。積於柔則剛,積於弱射強。觀其所積,以知禍福之鄉。鄉,方也。強勝不若己者,至於若己者而同。夫強者能勝不如己者,同,等也。至於如己者,則等不能勝也。育強之為小也,道家所不貴也。柔勝出於己者,其力不可量。夫能弱柔勝己者,其力不可訾也。言柔之為大也,道家所貴。   故兵強則滅,木強則折,革固則裂,齒堅於舌而先之弊。兵猶火也,強則盛,盛則衰,故曰則滅。以火論也。木強則折,不能徐屈也。革堅則裂,鼓是也。弊,盡。齒堅於舌而先舌盡。是故柔弱者,生之榦也,榦,質也。而堅強者,死之徒也。徒,眾也。先唱者,窮之路也;後動者,達之原也。先者隤陷,   故曰窮也。後者以謀,故曰達也。何以知其然也?凡人中壽七十歲,然而趨捨指湊,日以月悔也,以至於死。故蓬伯玉年五十,而有四十九年非。伯玉,衛大夫蘧璦也。今年所行是也,則還顧知去年之所行非也。歲歲悔之,以至於死。故有四十九非,所謂月悔朔,日悔昨也。何者?先者難為知,而後者易為攻也。先者上高,則後者攀之;先者諭下,則後者蹶之;先者隤陷,則後者以謀;先者敗績,則後者(逢)〔違〕#1之。蹙,履也。音展,非展也。楚人讀躓為隤。隤者,車承。或言跋躓之躓也。由此觀之,先者則後者之弓矢質的也。質的,射者之準執也。猶錞之與刃,刃犯難而錞無患者,何也?以其託於後位也。錞,矛戈之錞也。讀曰頓刃矛戈之刃也。刃在前,故犯難。頓在後,故以無患,故曰其託於後位也。此俗世庸民之所公見也,而賢知者弗能避也。庸,眾也。公,詳也,眾民詳所見知。賢者不能避為鋒刃也,以諭利慾也,故曰有所屏蔽也。所謂後者,非謂其底滯而不發,凝竭而不流,底讀曰紙。發,動也。凝如脂凝也流行。貴其周於數而合於時也。周,調也。數,術也。合於時,時行則行,時止則止也。夫執道理以耦變,先亦制後,後亦制先。道當勝事,為變不必待於先,人事當在後,趨時當居先也。是何則?不失其所以制人,人不能制也。   時之反側,間不容息。言時反側之間,不容氣息促之甚也。先之則大過,後之則不逮。夫日回而月周,時不與人遊。故聖人不貴尺之璧,而重寸之陰,時難得而易失也。禹之趨時也,履遺而弗取,冠掛而弗顧,非爭其先也,而爭其得時也。是故聖人守清道而抱雌節,清,和諍也。雌,柔弱也。因循應變,常後而不先。   柔弱以靜,舒安以定,舒,詳也。攻大L堅,莫能與之爭。攻大L堅,諭難也,無與聖人之爭也。天下之物,莫柔弱於水,然而大不可極,深不可測,測,盡也。脩極於無窮,遠渝於無崖,息耗減益,通於不訾。訾,量也。上天則為雨露,下地則為潤澤,萬物弗得不生,百事不得不成。大包群生,而無好憎;澤及蚑蟯蚑,蚑行也。蟯,微小之蟲也。而不求報。施而不有也。富贍天下而不既,瞻,足也。既,盡也。德施百姓而不費。德澤加於百姓,不以為己財費也。行而不可得窮極也,流膏不止也。微而不可得把握也。擊之無創,刺之不傷,斬之不斷,焚之不然。水之性也。淖溺流遁,錯繆相紛,適,逸也。錯繆相紛,彼此相糾也。而不可靡散。利貫金石,強濟天下,水流缺石,是其利也。舟船所載,無有重,是其強也,濟,通也。動溶無形之域,而翱翔忽區之上。忽,怳之。區,上也。言其飛為雲,無所不上也。邅回川谷之間,邅回,猶委曲也。而淊騰大荒之野。有餘不足,與天地取與,授萬物而無所前後。前後皆與之。是故無所私而無所公,公私一也。靡濫振蕩,與天地鴻洞;鴻,大也。洞,通也。讀同異之同也。無所左而無所右,蟠委錯紾,與萬物始終。紾,轉也。是謂至德。言水之為德最大,故曰至德也。夫水所以能成其至德於天下者,以其淖溺潤滑也。故老聃之言曰:天下至柔,馳騁於天下之至堅,出於無有,入於無間,水是也。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有益於生。   夫無形者,物之大祖也。無音者,聲之大宗也。無形生有形,故為物大祖也。無音生有音,故為聲大宗祖。宗皆本也。其子為光,其孫為水,皆生於形乎。光無形,道所貴也。觀之,故子為光也,水形而不可毀,差之,故孫為水也。夫光可見,而不可握。水可循,而不可毀。故有像之類,莫尊於水。出生入死,自無蹠有,自有蹠無,而以衰賤矣。出生,出生道,謂去清淨也。入死,入死道,謂情慾也。蹠,適也。自無形適有形,離其本也。自有形適無形,不能復得道家所棄。故曰而以衰賤也。是故清靜者,德之至也;而柔弱者,道之要也;要,約也。虛而恬愉者,萬物之用者。萬物由之得為人用。肅然應感,殷然反本,則淪於無形矣。   所謂無形者,一之謂也。一者,道之本也。所謂一者,無匹合於天下者也。卓然獨立,塊然獨處。上通九天,下貫九野。九天,八方中央也,九野亦如之。□不中規,方不中矩。大渾而為一,葉累而無根。無根,言微妙也。懷囊天地,為道關門。門,道之門。穆忞隱閔,純德獨存。穆忞隱閔,皆無形之類也。純,不雜糅也。佈施而不既,用之而不勤。既,盡也。勤,勞也。是故視之不見其形,聽之不聞其聲,循之不得其身。無形而有形生焉,無形,道也。有形,萬物也。無聲而五音鳴焉,音生於無聲也。無味而五味形焉,形或作和也。無色而五色成焉。是故有生於無,實出於虛。有形生於無形,人也。實,財也。天下為之圈,則名實同居。圈,陬也。名,爵號之名也,實,幣帛之屬也。一曰仁義之功賞也。   音之數不過五,宮商角徵羽也。而五音之變,不可勝聽也。變,更相生也。味之和不過五,甘酸鹹辛苦也。而五味之化,不可勝嘗也。化,亦變也。色之數不過五,青赤白黑黃也。而五色之變,不可勝觀也。常事曰視,非常曰觀。春秋魯隱公觀漁於棠是也。故音者,宮立而五音形矣。言在中央,聲之主也。形,正也。味者,甘立而五味亭矣。亭,平也。甘,中央味也。色者,白立而五色成矣。白者,所在以染之,故五色可成也。道者,一立而萬物生矣。是故一之理,施四海;理,道也。一之解,際天地。解,達也。際,機也。解讀解故之解也。其全也,純兮若樸;樸若玉樸也,在石而未剖。其散也,混兮若濁。濁而徐清,沖而徐盈。澹兮其若深淵,沖,虛也。盈,滿也。澹,定不動之貌。汎兮其若浮雲。若無而有,若亡而存。萬物之總,皆閱一孔;總,眾聚也。百事之根,皆出一門。道之門也。其動無形,變化若神;其行無邇,常後而先。道之 先也。   是故至人之治也,至道之人。掩其聰明,滅其文章,依道廢智,與民同出於公。公,正。〔約其所守,寡其所求,〕#2去其誘慕,除其嗜欲,誘慕,諭貪榮勢也,故去之也。嗜欲,情慾也,故除之也。損其思慮。常,浩澹也。約其所守則察,不煩擾也。寡其所求則得。易供故得。夫任耳目以聽視者,勞形而不明;以知慮為治者,苦心而無功。是故聖人一度循軌,一,齊也。軌,法也。不變其宜,不易其常,放準修繩,曲因其當。   夫喜怒者,道之邪也。道貴平和,故喜怒為邪也。憂悲者,德之失也。德尚恬和,以憂悲為失。論語曰:其德坦蕩是也。好憎者,心之過也。嗜欲者,性之累也。心當專。中扃外閉,反有所好憎,故曰過。性當清靜以奉天素,而反嗜欲,故為之累也。人大怒破陰,大喜墜陽。怒者,陰氣也。陰為堅冰,積陰相薄,故破陰。喜者,陽氣。陽升於上,積陽相薄,故曰陽墜也。薄氣發瘖,驚怖為狂。憂悲多恚,病乃成積。好僧繁多,禍乃相隨。故心不憂樂,德之至也;通而不變,靜之至也;變,更也。嗜欲不載,虛之至也;不載於性。無所好憎,平之至也;不與物散,粹之至也。散亂粹純。能此五者,則通於神明。通於神明者,得其內者也。   是故以中制外,百事不廢。中,心也。外,情慾。中能得之,則外能收之。不養也。中之得則五藏寧,思慮平,五藏寧者,各得其所。思慮平者,本妄喜怒。筋力勁強,耳目聰明,疏達而不悖,悖,謬也。堅強而不□。□,折。無所大過,而無所不逮。處小而不逼,處大而不窕。在小能小,在大能大。其魂不躁,其神不嬈。躁,狡嬈煩嬈也。言精神定矣。湫漻寂寞,為天下梟。湫漻,清靜也。寂漠,恬淡也。梟,雄也。迫則能應,感則能動,物穆無窮,穆,美。變無形像。言能化也。優遊委縱,如響之與景。響應聲,影應形。登高臨下,無失所秉;履危行險,無忘玄仗。玄仗,道也。能存之此,其德不虧。萬物紛糅,與之轉化。以聽天下,若背風而馳,疾而易也。是謂至德。至德則樂矣。   古之人有居巖穴而神不遺者,遺,失也。末世有勢為萬乘而日憂悲者。由此觀之,聖亡乎治人,而在於得道;樂亡於富貴,而在於德和。(之)〔知〕#3大己而小天下,則幾於道矣。幾,近也,許由務光是。所謂樂者,豈必處京臺章華,京臺章華,皆楚之大臺。遊雲夢沙丘,雲夢,楚澤,在南郡華容也。沙丘,紂臺名也,在鉅鹿也。耳聽九韶六瑩,九韶,舜樂也。瑩,顓頊樂也。口味煎熬芬芳,馳騁夷道,夷,平也。釣射鷫鷞之樂乎?鷫鷞,鳥名也。長經綠身,其形似雁。一曰鳳凰之別名也。吾所謂樂者,人得其得者。夫得其得者,不以奢為樂,不以廉為悲,廉猶儉也。與陰俱閉,與陽俱開。故子夏心戰而臞,得道而肥。子夏名商,孔子弟子也。入學見先王之道而說之,又出見富貴之樂而欲之。二者交爭,故戰而臞也。先王之道勝無所復思,故肥也。聖人不以身役物,不以欲滑和。不以身為物役,不以情慾亂中和之道也。是故其為曜不忻欣,忻忻為過制也。其為悲不惙惙。惙惙為傷性也。萬方百變,消搖而無所定。吾獨慷慨,遺物而與道同出。是故有以自得也。自得其天性也。喬木之下,空穴之中,足以適情。喬木上疏,少陰之木也。空穴,巖穴也。唯處此中夫自得者,足以適其情性。無以自得也,雖以天下為家,萬民為臣妾,不足以養生也。言無以自得之人,猶以此為不足也。能至於無樂者,則無不樂,無不樂,則至極樂矣。至樂,至德之樂。極亦至也。   夫建鐘鼓,列管弦,席旃茵,傅旄象;管,簫也。弦,琴瑟也。傳,著也。旄,旌也。像,以象牙為飾也。耳聽朝歌北鄙靡靡之樂,朝歌,紂都。鄙,邑也。紂使師涓作鄙邑靡靡之樂也。故師延為晉平公歌之,師曠知之曰,亡國之音也。齊靡曼之色,齊,列也。靡曼,美也。陳酒行觴,夜以繼日;樂不輟也。強弩(千)〔弋〕#4高鳥,走犬逐狡兔;此其為樂也,炎炎赫赫,怵然若有所誘慕。誘,進慕,有所思。怵然猶惕然。解車休馬,罷酒徹樂,而心忽然若有所喪,悵然若有所亡也。是何則?不以內樂外,而以外樂內。樂作而喜,曲終而悲,悲喜轉而相生,精神亂營不得須臾平。營,惑。察其所以不得其形,不得樂之形也。而日以傷生,失其得者也。   是故內不得於中,稟授於外而以自飾也,不浸於肌膚,不浹於骨髓,浸,潤也。浹,通也。不留於心志,不滯於五藏。故從外入者,無主於中,不止。從中出者,無應於外,不行。故聽善言便計,雖愚者知說之;稱至德高行,雖不肖者知慕之。說之者眾,而用之者鮮;慕之者多,而行之者寡。所以然者何也?不能反諸性也。夫內不開於中而強學問者,不入於耳,而不著於心。此何以異於聾者之歌也,效人為之,而無以自樂也,聲出於口,則越而散矣。散去耳不聞也。夫心者,五藏之主也,所以制使四支,流行血氣,馳騁於是非之境,而出入於百事之門戶者也。是故不得於心,而有經天下之氣,是猶無耳而欲調鐘鼓,無目而欲喜文章也。亦必不勝其任矣。經,理。   故天下神器,不可為也。器,物用也,為,治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夫許由小天下而不以己易堯者,志遺於天下。許由,陽城人也。箕山之隱士也。堯以其賢,聘之,欲禪天下焉,不肯就。故曰志遺於天下也。所以然者何也?因天下而為天下也。天下之要,不任於彼而在於我,彼,謂堯也。我,謂許由。不在於人而在於我身。身得則萬物備矣。徹於心術之論,則嗜欲好憎外矣。外不在心。是故無所喜而無所怒,無所樂而無所苦,萬物玄同也。玄,天也。無非無是,化育玄燿,生而如死。玄,天也。耀,明也。生而如死,無所欲。夫天下者,亦吾有也,吾亦天下之有也。天下之與我,豈有間哉?言相比也。夫有天下者,豈必攝權持勢,操殺生之柄,而以行其號令邪?吾所謂有天下者,非謂此也,自得而已。自得其天性也,一曰不失其身也。自得則天下亦得我矣。吾與天下相得,則常相有已。又焉有不得容其間者乎?所謂自得者,全其身者也,全其身則與道為一矣。   故雖遊於江潯海裔,潯,崖也。裔,邊也。溽讀葛覃之覃也。馳要裊,建翠蓋,駟駕,要裊,馬名也。日行萬里。裊,撓弱之撓。翠蓋,以翠裊羽飾蓋也。目觀掉羽武象之樂,掉羽,羽舞。武象,周武王之樂。耳聽淊朗奇麗激抮之音,激有激揚抮轉皆曲名也,揚鄭衛之浩樂,結激楚之遺風,鄭聲,鄭會晉平公說新聲,使師延為桑間濮上之樂,濮在衛地,故鄭衛之浩樂也,結激清楚之聲也,必為鄭為之俗樂。夫結激清楚以娛樂也。遺風,猶餘聲也。射沼濱之高鳥,逐苑囿之走獸,此齊民之所以淫泆流湎。齊於凡民,故曰齊民也。沼,池也,濱,水崖也。聖人處之,不足以營其精神,亂其氣志,營,惑也。使心怵然失其情性。處窮僻之.鄉,側谿谷之間,側,伏也。隱於榛薄之中,藂木曰榛。深草曰薄。環堵之室,茨之以生茅,蓬戶瓷牖,揉桑為樞,堵長一丈,高一丈,面環一堵,為方一丈。故曰環者,言其小也。編蓬為戶,以破甕蔽牖,揉桑條以為元樞。上漏下濕,潤浸北房,浸,漬也。北房,陰堂也。雪霜?灖,浸潭蓏蔣,?灖,雪霜之貌也。浸潭之潤,以生蓏蔣,實蓏者,蔣實也。其米曰?胡。?讀繀繩之繀。灖讀校滅之校。蓏讀觚哉之觚也。蔣讀水漿之漿也。逍遙於廣澤之中,而仿洋於山峽之旁,兩山之間為峽。此齊民之所為形植黎累,憂悲而不得志也。聖人處之,不為愁悴怨懟,懟,病也。而不失其所以自樂也。是何也?則內有以通於天機,機,發也。而不以貴賤貧富勞逸失其志德者也。   故夫烏之啞啞,鵲之唶唶,豈嘗為寒暑燥濕變其聲哉?言體道者不為貴賤貧富勞逸易其志,如鳥鵲之不為寒暑易其聲。是故夫得道已定,而不待萬物之(惟)〔推〕#5移也。非以一時之變化,而定吾所以自得也。吾所謂得者,性命之情處其所安也。夫性命者,與形俱出其宗。宗,本。形備而性命成,性命成而好僧生矣。故士有一定之論,女有不易之行。士有同志,同志,德也。至其交接,有一會而公定,故曰有一定之論也。貞女專一,亦無二心,雖有偏喪,不復更醮,故曰有不易之行者也。規矩不能方圓,鉤繩不能曲直。雖規矩鉤繩,無以施於此。天地之永,登丘不可為脩,居卑不可為短。是故得道者,窮而不懾,達而不榮,雖窮賤不以為懾懼也,雖顯達不以為榮幸 也。處高而不機,機,危也。持盈而不傾傾,覆也。新而不?,久而不渝,?,明也。渝,變也。?讀汝南?陵之?。入火不焦,入水不濡。是故不待勢而尊,不待財而富,不待力而強,平虛下流,與化翱翔。翱翔猶傾仰也。若然者,藏金於山,藏珠於淵,舜藏金於靳巖之山,藏珠於五湖之淵,以塞貪淫之欲也。不利貨財,不貪勢名。勢位,爵號之名也。是故不以康為樂,康,安也。不以慊為悲,慊,約也。慊讀辟向慊之慊也。不以貴為安,不以賤為危。形神氣志,各居其宜,以隨天地之所為。   夫形者,生之捨也;氣者,生之充也;神者,生之制也。一失位則二者傷矣。是故聖人使人各處其位,守其職,而不得相干也。故夫形者,非其所安也而處之則廢。氣不當其所充而用之則洩。神非其所宜而行之則昧。昧,不明也。些二者,不可不慎守也。夫舉天下萬物,蚑蟯貞蟲,蚑行蟯動之蟲也。蟯讀饒,貞蟲細腰之屬也。蝡動蚑作,蚑讀鳥蚑步之蚑也。皆知其所喜憎利害者,何也?以其性之在焉而不離也。忽去之,則骨肉無倫矣。去之,去逆也,則骨肉靡滅,無倫匹也。今人之所以睦然能視,畦,讀曰桂。營然能聽,營讀疾營之營也。形體能抗,抗讀扣耳之扣。而百節可屈伸,察能分白黑、視醜美,而知能別同異、明是非者,何也?氣為之充而神為之使也。何以知其然也?凡人之志,各有所在,而神有所擊者,其行也。足蹪趎埳,頭低植木,而不自知也,蹪,躓也。楚人讀躓為蹪。知猶覺也。招之而不能見也,呼之而不能聞也,不能見招之者,不能間呼之者。耳目〔非〕#6去之也,然而不能應者,何也?神失其守也。精神失其所守。   故在於小則忘於大,在於中則忘於外,在於上則忘於下,在於左則忘於右,若楚白公勝將欲慮亂,立於朝,倒杖策,上貫其頭,血流至地,而不覺。此之類也。無所不充則無所不在。精神無所不充。在,存也。是故貴虛者,以毫末為宅。虛者,情無所念慮也。以毫末為宅者,言精微也。今夫狂者之不能避水火之難而越溝讀之險者,豈無形神氣志哉?然而用之異也。與人異也。失其所守之位,而離其外內之捨,是故舉錯不能當,動靜不能中,當,合也。中,適也。終身運枯形於連嶁列埒之門,運,行也。推輔,病也。形,體也。於,於也。連嶁,猶離嶁也,委曲之類。列埒,不平均也。連讀陵聾幽州陵陵蓮之連。嶁讀?嶁無松柏之嶁。而蹪蹈於污壑究陷之中。污壑,大壑。壑讀赫赫明明之赫。雖生俱與人鈞,然而不免為人戮笑者,何也?形神相失也。故以神為主者,形從而利;以形為制者,神從而害。神清靜故利,形有情慾故害也。   貪饕多欲之人,漠?於勢利,誘慕於名位,漠?,猶鈍?不知,足類誘進也。慕,貪。漠溺之漠。?讀織。絹緻密?無間孔之?也。冀以過人之智植於高世,冀猶庶幾也。植,立也。庶幾立高名於世也。則精神日以耗而彌遠,耗,禿也。久淫而不還,淫,過。還,復。形閉中距,則神無由入矣。神,精神也。清淨之性無從還入也。是以天下時有盲妄自失之患,此膏燭之類也,火逾然而消逾亟。逾,益也。亟,疾也。夫精〔神〕#7氣志者,靜而日充者以壯,躁而日耗者以老。是故聖人,將養其神,和弱其氣,平夷其形,而與道沈浮俛仰。沈浮猶盛衰,俛仰猶升降。恬然則縱之,迫則用之。其縱之也若委衣,其用之也若發機。機,弩。機關言其疾也。如是則萬物之化無不遇,遇,時也。而百事之變無不應。應,當之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二竟 #1『逢』,『違』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約其所守,寡其所求』,脫文據集解本補。 #3『知』 誤為『之』,據集解本改。 #4『千』,『弋』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5『推』誤為『惟』,據集解本改。 #6『非』字脫,據集解本補。 #7『神』字脫,據集解本補。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三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俶真訓上   俶,始也。真,實說道之實。始於無有,化育於有,故曰懷真。因以題篇。   有始者,天地開闢之始也。有未始有有始者,言萬物萌兆未始。有始者,始成形也。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言天地合氣,寂寞蕭條,未始有也。夫未始有始,彷彿也。有有者,言萬物始有形兆也。有無者,言天地浩大,言無可名也。有未始有有無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無者。   所謂有始者,繁憤未廢,萌兆牙櫱,未有形埒垠堮,無無蝡蝡,將欲生興而未成物類。繁憤,眾積之貌。發,憤也。   有未始有有始者,天氣始下,地氣始上,陰陽錯合,相與優遊競暢於宇宙之間。被德含和,繽紛龍蓯,欲與物接而未成兆朕。競,逐也。暢,達也。和,氣也。繽紛,雜糅也。蘢蓯;聚會也。兆朕,形怪也。   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天含和而未降,地懷氣而未揚,虛無寂寞,蕭條霄雿,無有彷彿,氣遂而大通冥冥者也。霄讀紺綃之綃。窕,翟氏之翟也。   有有者,言萬物摻落,根莖枝葉,青蔥苓蘢,雚蔰炫煌,蠉飛蝡動,鈙行噲息,可切循把握而有數量。摻讀參星之參。雚蔰炫煌,釆色貌也。蚑讀車蚑轍之蚑。噲讀不說擇外之噲。切,摩也。循,順也。雚讀曰唯也,蔰讀曰扈。   有無者,視之不見其形,聽之不聞其聲,捫之不可得也,望之不可極也,儲與扈治,儲與扈治,褒大意也。浩浩瀚瀚,不可隱儀揆度而通光耀者。浩浩瀚瀚,廣大貌也。光耀,無形。   有未始有有無者,包裹天地,陶冶萬物,大通混冥。深閎廣大,不可為外;析豪剖芒,不可為內。無環堵之宇,而生有無之根。混,真人冥之中,謂道也。   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無者,天地未剖,陰陽未判,剖判混分。四時未分,萬物未生,汪然平靜,寂然清澄,莫見其形。汪讀傳屍諸周氏之汪同。若光耀之間於無有,退而自失也。自失役不見也。曰:予能有無,而未能無無也。能有無為也,未能本性自無為也,故曰未能無也。及其為無無,至妙何從及此哉。   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大塊,天地之間也。逸我以老,休我以死。莊子曰:生乃徭役,死乃休息也。故曰休我以死。善我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善吾生之樂,乃欲善吾死之樂也。明死變化有知,欲勸人同死生也。夫藏舟於壑,藏山於澤,人謂之固矣。雖然,夜半有力者負而趨,趨,走。寐者不知,猶有所遁。夜半有力者負舟與山走,故寐者不知也。若藏天下於天下,則無所遁其形矣。大丈夫以天下為室,以藏萬物。物豈可謂無大揚攉乎。揚攉,無慮大數名也。攉讀鎬京之鎬。一範人之形而猶喜,範,猶遇也,遭也。說範,法也。言物一法效人形,尚由善也。若人者,千變萬化而未始有極也,言死生變化而夢,故曰末始有極也。弊而復新,其為樂也,可勝計邪?譬若?為鳥而飛於天,?為魚而沒於淵,方其?也,不知其?也,覺而後知其?也。今將有大覺,然後知今此之為大?也。 始吾未生之時,焉知生之樂也。今吾未死,又焉知死之不樂也?昔公牛哀轉病也,七日化為虎,轉病,易病也。江淮之間,公牛氏有易病,化為虎,若中國有狂疾者,發作有時也。其為虎者,便還食人,食人者因作真虎。不食人者,更復化為人。公牛氏,韓人,淮南之人,因牛食芻,謂之芻豢,有驗於此。其兄覘戶而入規之,則虎搏而殺之。殺其兄。掩讀曰奄也。覘,視也。是故文章成獸,爪牙移易,移易,人爪牙為虎爪牙也。志與心變,神與形化。志心皆變,神形皆化。方其為虎也,不知其嘗為人也;方其為人,不知其且為虎也。二者代謝舛馳,各樂其成形。代,更也。謝,敘也。舛,牙也。形謂成虎形人。舛讀舛賣之舛也。狡猾鈍惛,是非無端,孰知其所萌。萌,生也。夫水嚮冬則凝而為冰,冰迎春則浮而為水。冰水移易手前後,若周負而趨,孰暇知其所苦樂乎。泮,釋也。趨,歸也。是故形傷於寒暑燥濕之虐者,形苑而神壯;苑,枯病也。壯,傷也。苑讀南陽苑。神傷乎喜怒思慮之患者,神盡而形有餘。故罷馬之死也,剝之若槁。罷,老。氣力竭盡,故若槁也。狡狗之死也,割之猶濡。狡,少也。濡,濡溼。氣力未盡。是故傷死者其鬼嬈,嬈,煩嬈,善行病祟人。時既者其神漠。既,盡也。時既當老者,則神寂漠。漠,定也。是皆不得形神俱沒也。道家養形養神,皆以壽終。形神俱沒,不俱漠而已也。老子曰: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此謂俱沒也。   夫聖人用心,杖性依神,相扶而得終始,是故其寐不?,其覺不憂。精神無所思慮,故不?。志存仁義,患不得至,故不憂也。古之人有處混冥之中,神氣不蕩於外,萬物恬漠以愉靜,攙搶衡杓之氣,莫不彌靡,攙搶,彗孛也。杓,北斗柄第七星。而不能為害。當此之時,萬民猖狂,不知東西,含哺而遊,鼓腹而熙。鼓,擊也。熙,戲也。交被天和,食於地德,交,俱也。和,氣也。地德,五穀。不以曲故,是非相尤,茫茫沈沈,是謂大治。曲故,曲巧也,尤,過也。茫茫沈沈,盛貌也。茫讀王莽也。沈讀水出沈沈沈白之沈。於是在上位者,左右而使之,毋淫其性;鎮撫而有之,毋遷其德。是故仁義不布,而萬物蕃殖;古者抱盛德,上質樸,不待仁義而萬物蕃殖也。賞罰不施,而天下賓服。服其德也。其道可以大美興,而難以算計舉也。言大性萬物,但可以大美興而育之,難以算計具也。是故日計之不足,而歲計之有餘。以限計之,故有餘也。譬若梅矣,百梅足以為百人酸,一梅不足為百人酸也。夫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道術。言各得其志,故相忘也。古之真人,立於天地之本,中至優遊,抱德煬和,而萬物雜累焉,煬,炙也。抱其志德而炙於和氣,故萬物雜累,言成熟也。煬讀供養之養也。孰肯解構人間之事,以物煩其性命乎。解構猶合會也。煩,辱也。   夫道有經紀條貫,得一之道,連千枝萬樂。一者道本。得其根本,故能連理千枝萬葉,以少正多也。是故貴有以行令,賤有以忘卑,貧有以樂業,困有以處危。夫大寒至,霜雪降,然後知松柏之茂也。據難履危,利害陳於前,陳,列也。然後知聖人之不失道也。是故能戴大□者履大方,言能戴天履地之道。鏡太清者視大明,立太平者處大堂。太平,天下之平也。大堂,明堂,所以告朔行令也。能遊冥冥者,與日月同光。光,明也。論德道者,能與日月明也   是故以道為竿,以德為綸,禮樂為鉤,仁義為餌,投之於江,浮之於海,萬物紛紛,孰非其有。夫梜依於跂躍之術,跂躍,猶齟齬,不正之道也。提挈人間之際,撢掞挺挏世之風俗,撢,引。掞,利也。挺挏猶上下也,以求利便也。以摸蘇牽連物之微妙,摸蘇猶摸索,微妙猶細小。猶得肆其志,充其欲,何況懷瓖璋之道,忘肝膽,遺耳目,獨浮遊無方之外,不與物相弊摋,弊緞猶雜揉也。弊讀跂涉之跋也。摋讀楚人言殺也。中徙倚無形之域,而和以天地者乎。若然者,偃其聰明,而抱其太素,素樸性也。以利害為塵垢,塵垢,諭輕也。以死生為晝夜。是故目觀玉輅琬象之狀,耳聽白雪清角之聲,不能以亂其神;玉輅,王者所乘,有琬琰象牙之飾。白雪,師曠所奏,大一五弦之琴,樂曲神物,為下降者。清角,商聲也。登千仞之谿,臨暖眩之岸,不足以滑其和。蝯臨其岸而目眩,言滑,滑亂。和,適也。譬若鐘山之玉,炊以鑪炭,三日三夜而色澤不變。則至德天地之精也,鐘山,崑侖也。是故生不足以使之,利何足以動之;死不足以禁之,害何足以恐之。明於死生之分,達於利害之變,雖以天下之大,易骭之一毛,無所概於志也。骭,自膝以下經以上也。骭讀閉收之閉也。夫貴賤之於身也,猶條風之時麗也;條風鳴條,言其迅也。麗,過也。毀譽之於己,猶一蚊之一過也。夫秉皓白而不黑,行純粹而不糅,處玄冥而不闇,休於天鈞而不偽。偽,敗也。天鈞,北極之地,積寒之野,休之輒敗,唯體道能不敗也。孟門、終隆之山不能禁,孟門,山名。太行之隘也。終隆則終南山,在扶風。皆險塞也。唯體道能不敗。湍瀨,旋淵、呂梁之深不能留也,湍瀨,急流也。旋淵,深淵也。呂梁,水名也,在彭城。皆水險留滯也。太行、石澗、飛狐、句望之險不能難也。太行在野王北,上黨關也。石澗、深谿、飛孤在代郡。句望在鴈門。皆隘險也。是故身處江海之上,而神遊魏闕之下,魏闕,王者門外闕也。所以縣教象之書於象魏也。巍巍高大。曰魏闕,言真人雖在遠方,心存王也。一曰心下巨闕,神內守也。非得一原,孰能至於此哉。一原,道之原也。   是故與至人居,使家忘貧,使王公簡其貴富而樂卑賤,勇者衰其氣,貪者消其欲。坐而不教,立而不議,虛而往者實而歸。故不言而能飲人以和。諭道如川,不言而熊飲人以和適也。是故至道無為,一龍一蛇,龍能化,蛇能解脫,故道以為譬。盈縮卷舒,與時變化。外從其風,內守其性,耳目不燿,思慮不營。營,或也。其所居神者,臺簡以遊太清,臺猶持也。簡,大也。引楯萬物,群美萌生。引楯,拔擢也。楯讀若允恭之允也。是故事其神者神去之,事,治也。休其神者神居之。不動擾。   道出一原,通九門,九門,天之門也。散六衢,散佈於六合之衢也。設於無垓坫之宇,設,施也。垓玷,垠堮也。垓讀人飲食大多以思下垓。坫讀為管氏有反坫之坫。寂漠以虛無,非有為於物也,物以有為於己也。非有為於物者,不為之也。物以有為於己者,物己為也。是故舉事而順於道者,非道之所為也,道之所施也。夫天之所覆,地之所載,六合所包,陰陽所呴,雨露所濡,道德所扶,此皆生一父母而閱一和也。父母,天地。閱,總也。和,氣也。道所貴也。呴讀以口相吁之吁。是故槐榆與橘柚合而為兄弟,言道能化同異物也。有苗與三危通為一家。有苗國在南方,彭蠡,舜時不服者。三危,西極山名,在辰州。通為一家,道所化也。夫目視鴻鵠之耳聽琴瑟之聲,而心在雁門之間,一身之中,神之分離剖判,六合之內,一舉而千萬里。是故自其異者視之,肝膽胡越;肝膽論近,胡越諭遠。自其同者視之,萬物一圈也。圈,陬。百家異說,各有所出,若夫墨、楊、申、商之於治道,墨、墨翟也。其術兼愛、非樂,摩頂放踵而利國者為之。楊,楊朱。其術全性保貞,雖拔骭一毛而利天下,弗為也。申,申不害也。韓昭侯相,著三符之命,而尚刻削。商者,魏公孫鞅也,為秦孝公制相坐之法,嚴猛聞,故封之為商君也,因謂之商鞅。猶蓋之無一橑,而輪之無一輻,有之可以備數,無之(木)〔未〕#1有害於用也。己自以為獨擅之,不通之於天地之情也。今夫治工之鑄器,鑄讀如唾祝之祝也。金踴躍於鑪中,必有波溢而播棄者,其中地而凝滯,亦有以象於物者矣。其形雖有所小周哉,然未可以保於周室之九鼎也,有況比於規形者乎。其與道相去亦遠矣。 今夫萬物之疏躍枝舉,百事之莖葉條梓,皆本於一根,而條循千萬也。疏躍,布散也。梓讀詩頌苞有三葉同。若此則有所受之矣,而非所授者。所受者,無授也,而無不受也。無不受也者,譬若周雲之龍蓯,遼巢彭濞而為雨,周雲,密雨雲也。蘢蓯,聚合也。遼巢,彭濞,蘊積貌也。濞,榆莢之濞沈溺萬物,而不與為濕焉。不與萬物俱濕。   今夫善射者,有儀表之度,如工匠有規矩之數,此皆所得以至於妙。有所得儀表規矩之巧也。然而奚仲不能為逢蒙,奚仲,巧為車。逢蒙,善於射。言未能相兼也。造父不能為伯樂者,造父,善御馬,事周穆王。伯樂,善相馬。事秦繆公。是曰諭於一曲,而不通於萬方之際也。今以涅染緇,則黑於涅;以藍染青,則青於藍。涅非緇也,青非藍也,玆雖遇其母,而無能復化已。涅,礬石也。母,本也。是何則?以諭其轉而益薄也。何況夫未始有涅藍造化之者乎。其為化也,雖鏤金石,書竹帛,何足以舉其數。鏤讀婁數之婁。由此觀之,物莫不生於有也。有猶住也。   小大優遊矣。言饒多也。夫秋豪之末,淪於無間,而復歸於大矣。秋豪微妙,故能入於無間。間,孔。言道無形,以豪末比道,猶復為大也。蘆符之厚,通於無而復反於敦龐。厚,猶薄。蘆,葦也。符蘆之中白符,言其薄柯,則歸於葦,故曰反於敦龐矣。符讀麵?之?也。若夫無秋毫之微,蘆符之厚,四達無境,通於無圻,道貫無形,秋毫、蘆符已有形,故曰無秋豪之微,蘆符之厚,四達無境,通於無圻。圻,垠字也。而莫之要御夭遏者,其襲微重妙,挺挏萬物,揣丸變化,道之所能。天地之間,何足以論之。言道所化者大。夫疾風救木,而不能拔毛髮。菪蝛牏]。雲臺之高,墮者折脊碎腦,而蚊虻適足以翱翔。臺高際於雲,因曰雲臺也。蚊虻微細,故曰翱翔而無傷毀之患,道所貴也。夫與蚑蟯同乘天機,蚑行蟯動,諭微細也,天機,神馬。(天)〔夫〕#2受形於一圈,飛輕微細者,猶足以脫其命,又況未有類也?類,形象也。未有形象,道所尚也。由此觀之,無形而生有形,亦明矣。   是故聖人託其神於靈府,而歸於萬物之初。視於冥冥,聽於無聲。冥冥之中,獨見曉焉;曉,明也。寂漠之中,獨有照焉。其用之也以不用,其不用也而後能用之。其知也乃不知,其不知也而後能知之也。夫天不定,日月無所載;載,行也。地不定,草木無所植;植,立也。所立於身者不寧,是非無所形。形,見也。是故有真人,然後有真知。知不詐,故曰真也。其所持者不明,庸(愚)#3詎知吾所謂知之非不知歟?   今夫積惠重厚,累愛襲恩,以聲華嘔符嫗掩萬民百姓,使知之訢訢然人樂其性者,仁也。舉大功,立顯名,體君臣,正上下,明親疏,等貴賤,存危國,繼絕世,決挈治煩,興毀宗,立無後者,義也。閉九竅,藏心志,棄聰明,反無識,芒然仿佯於塵埃之外,而消搖於無事之業,含陰吐陽,而萬物和同者,德也。是故道散而為德,德溢而為仁義,仁義立而道德廢矣。 百圍之木,斬而為犧尊,犧讀日月猶疏鏤之尊。鏤之以制刷,雜之以青黃,剞,巧工鉤刀也。菄怴A規度刺畫墨邊箋也。所以刻鏤之具也。青黃,釆色之飾也。剞讀枝之技。袹疙离搢中岔搕]。華藻鎛鮮,龍蛇虎豹,曲成文章。華藻,華文也。鎛,今之金尊也。鮮,明好也。龍蛇虎豹者,刻尊彝為蟠龍伏虎之狀,故曰曲成文章也。然其斷在溝中,壹比犧尊、溝中之斷,則醜美有間矣,間,遠也。方其好醜,相去遠也。然而失木性鈞也。鈞,等。是故神越者其言華,越,散也。言不守也,故華而不實。德蕩者其行偽。蕩,逸偽不成也。至精亡於中,而言行觀於外,此不兔以身役物矣。與物為役。夫趨捨行偽者,為精求於外也。精有湫盡,而行無窮極,則滑心濁神而惑亂其本矣。其所守者不定,(於)〔而〕#4外淫於世俗之風,風,化也。所斷差跌者,而內以濁其清明,是故躊躇以終,而不得須臾恬澹矣。   是故聖人內修道術,而不外飾仁義。不知耳目之(宣)〔宜〕#5;而遊於精神之和。若然者,下揆三泉,上尋九天,橫廓六合,揲貫萬物,此聖人之遊也。若夫真人,則動溶於至虛,而遊於滅亡之野。騎蜚廉而從敦圄,蜚廉,獸名,長毛有翼。敦圄也,虎而小,一曰仙人名也。馳於方外,休乎宇內。燭十日而使風雨,臣雷公,役誇父,誇父,仙人,棄其策而為鄧林也。妾宓妃,妻識女,天地之間何足以留其志。是故虛無者,道之捨,平易者,道之素。素,性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三竟 #1『未』誤為『木』,據集解本改。 #2『天』誤為『夫』,據集解本改。 #3『愚』字衍,據集解本刪。 #4『於』當為『而』,據集解本改。 #5『宜』誤為『宣』,據集解本改。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四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俶真訓下   夫人之事其神而嬈其精,營慧然而有求於外,此皆失其神明而離其宅也。事,治也。嬈,煩也。營慧,求索名利者也。故曰有求於外。離宅,離精神之宅也。是故凍者假兼衣於春,而暍者望冷風於秋。(天)〔夫〕#1有病於內者,必有色於外矣。夫梣木色青翳,梣木,苦歷,木名也。生於山,剝取其皮,以水浸之正青,用洗眼,瘉人目中膚翳。故曰色青翳。青,色,像也。而蠃瘉蝸睆,蠃虻,薄蠃。蝸睆,目疾也。此皆治目之藥也。人無故求此物者,必有蔽其明者。   聖人之所以駭天下者,真人未嘗過焉;駭,動也。賢人之所以矯世俗者,聖人未嘗觀焉。矯,拂也。夫牛蹄之涔,無尺之鯉;涔,潦水也。涔讀延祰曷間,急氣閉口也。塊阜之山,無丈之材。小山也,在陳留。所以然者何也?皆其營宇狹小,而不能容巨大也,又況乎以無裹之者邪。無裹,無形。此其為山淵之勢亦遠矣。此無有議長大。夫人之拘於世也,必形擊而神洩,故不免於虛。形繫者,身形疾而精神趨洩,不處其守,故曰不免於虛疾。使我可係羈者,必其有命在於外也。   至德之世,甘暝於溷澖之域,澖讀閑放之閑。言無垠虛之貌。而徙倚於汗漫之宇。徙倚,猶汗漫。無生形,形生,元氣之本神也,故盧敖見若士者言曰,吾與汗漫期於九垓之上是也。宇,居也。提挈天地而委萬物,以鴻濛為景柱,而浮楊乎無畛崖之際。一手曰提,挐,舉也。委,棄也。言不以身役物。鴻濛,東方之野,日所出,故以為景柱。浮楊,猶遨翔也。無畛崖畔界,因以為名也。是故聖人呼吸陰陽之氣,而群生莫不顒顒然仰其德以和順。當此之時,莫之領理,決離隱密而自成。渾渾蒼蒼,純樸未散,渾渾蒼蒼,混沌大貌。故曰純樸未散也。旁薄為一,而萬物大優。優,鐃也。是故雖有羿之知,而無所用之。是說上古之時也,但甘臥,治化自行,故曰雖有羿之知,其無所用之。是堯時羿也,謂能射十日,繳大風,殺窫窳,斬九嬰,射河伯之知巧也。非有窮后羿也。   及世之衰也,至伏羲氏,其道昧昧芒芒。然吟德懷和,伏羲氏以木德王天下,號曰太皞。昧昧,純厚也。芒芒,廣大貌也。吟詠其德,含懷其和,氣未大宣佈也。被施頗烈,被讀光被四表之彼也。被其德澤頗烈施於民。而知乃始。昧昧□□,皆欲離其童蒙之心,昧昧,欲明而未也。琳琳,欲所知之貌也。離,去也。而覺視於天地之間。是故其德煩而不能一。煩,多也。一,齊也。   乃至神農黃帝,剖判大宗,竅領天地,襲九家,重九?,竅,通也。領,理也。襲,因也。窾家,法也。?,形也。言因九天九地之形法,以通理也。提挈陰陽,嫥捖剛柔,枝解葉貫,萬物百族,嫥梡,和調也。族,類也。使各有經紀條貫。貫,位也。於此,萬民睢睢盱盱,然莫不竦身而載聽視。睢睢盱盱,聽視之貌也。是故治而不能和。和,協也。下棲遲至於昆吾夏後之世,昆吾,夏伯,桀世也。嗜欲連於物,聰明誘於外,而性命失其得。性,命之本。   施及周室之衰,澆淳散樸,施讀難易之易也。雜道以偽,儉德以行,雜,粈。而巧故萌生。巧言為詐。周室衰而王道廢,儒墨乃始列道而議,分徒而訟,儒,孔子道也。墨,墨翟術也。徒,黨也。訟,爭是非也。於是博學以疑聖,華誣以脅眾。博學楊墨之道,以疑孔子之術。設虛華之言,以誣聖人,劫脅徒眾也。絃歌鼓舞,緣飾詩書,以買名譽於天下。為以求之。繁登降之禮,飾紱冕之服,聚眾不足以極其變,積財不足以贍其費。於是萬民乃始滿觟離跂,滿讀蕭蕭無逢際之慲。觟,傒徑之傒也。各欲行其知偽,以求鑿枘於世,而錯擇名利。錯,施也。擇,取也。求,索也。言施其巧偽,索榮顯之名利也。故下句言曼衍於淫荒之陂也。是故百姓曼衍於淫荒之陂,而失其大宗之本。陂或作野。夫世之所以喪性命,有衰漸以然,所由來者久矣。   是故聖人之學也,欲以反性於初,而遊心於虛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孟子曰:性無不善而情慾害之。故聖人能返其性於初也。遊心於虛,言無慾也。達人之學也,欲以通性於遼郭,而覺於寂漠也。若夫俗世之學也則不然,擢德?性,內愁五藏,外勞耳目。擢,取也。?,縞也。皆不循其理,故愁其思慮也。耳妄聽,目妄視,淫故勞也。乃始招蟯振譴物之毫芒,搖消掉捎仁義禮樂,暴行越智於天下,以招號名聲於世。播消掉捎仁義禮樂,未之能行也。越,揚也。暴,卒也。越揚其詐譎之智,以取聲名也。此我所羞而不為也。是故與其有天下也,不若有說也;說,樂也。不若有人說樂之也。與其有說也,不若尚羊物之終始也,而條達有無之際。是故舉世而譽之不加勸,舉世而非之不加沮。定於死生之境,而通於榮辱之理,雖有炎火洪水彌靡於天下,神無虧缺於胸臆之中矣。若然者,視天下之間,猶飛羽浮芥也,芥,中也。孰肯分分然以物為事也。分,猶意念之貌。   水之性真清,而土汨之,人性安靜,而嗜欲亂之。夫人之所受於天者,耳目之於聲色也,口鼻之於芳臭也,肌膚之於寒燠,其情一也。或通於神明,或不兔於癡狂者,何也?其所為制者異也。是故神者智之淵也,淵清則智明矣;智者心之府也,智公則心平矣。人莫鑑於流沬,而鑑於止水者,以其靜也;沫,雨撩上沫起覆甌也,言其濁擾不見人形也。莫窺形於生鐵,而窺於明鏡者,以睹其易也。易讀河間易縣之易。夫唯易且靜,形物之性也。形,見。由此觀之,用也必假之於弗用也。是故虛室生白,吉祥止也。虛,心也。室,身也。白,道也。能虛其心以生於道,道性無慾,吉祥來止捨也。夫鑑明者,塵垢弗能薶;薶,污也。薶讀倭語之倭也。神清者,嗜欲弗能亂。神清者,精神內守也。情之嗜欲不能幹亂。精神(以)〔已〕#2越於外,而事復返之,越,散也。事,治也。是失之於本而求之於末也。外內無符,而欲與物接,弊其玄光,而求知之於耳目,玄光,內明也。一曰玄,天也。是釋其炤炤而道其冥冥也,是之謂失道。 心有所至,而神喟然在之。反之於虛,則消鑠滅息,此聖人之遊也。反之於虛,則情慾之性消鑠滅息,故曰聖人之遊。遊,行也。故古之治天下也,必達乎性命之情。其舉錯未必同也,其合於道,一也。夫夏日之不被裘者,非愛之也,燠有餘於身也。冬日之不用翣者,非簡之也,清有餘於適也。翣,扇也。翣讀鵝騖食嗤喋之唼。簡,賤也。夫聖人量腹而食,度形而衣,節於己而已。貪污之心,奚由生哉。 故能有天下者,必無以天下為也;能有名譽者,必無以趨行求者也。以,用也。聖人有所於達,達則嗜欲之心外矣。外,棄也。孔墨之弟子,皆以仁義之術教導於世,然而不免於儡身,猶不能行也,又況所教乎?儡身,身不見用。儡,儡然也。儡讀雷同之雷。是何則?其道外也。夫以末求返於本,許由不能行也,又況齊民乎?齊民,凡民。齊於民也。誠達於性命之情,而仁義固附矣,趨捨何足以滑心。若夫神無所掩,心無所載,通洞條達,恬漠無事,無所凝滯,虛寂以待,勢利不能誘也,誘,惑也,進也。辯者不能說,說,釋也。聲色不能淫也,美者不能濫也,濫,覦也,或作監,不能使之過濫。知者不能動也,勇者不能恐也,此真人之道也。若然者,陶冷萬物,與造化者為人。為,治也。天地之間,宇宙之內,莫能夭遏。間,上下之間也,內,四方之內也。 夫化生者不死,而化物者不化,化生者,天也。化物者,德也。神經於驪山太行而不能難,驪山,今在京兆新豐縣南也。太行,今在河內野王縣北也。入於四海九江而不能濡。四海,四方之海也。九江,江分為九也。處小隘而不塞,橫扃天地之間而不窕。扃猶閉也。不通此者,雖目數千羊之群,耳分八風之調,目視耳聽也,八風,八卦之風,諷,和也。足蹀陽阿之舞,而手會綠水之趨,陽阿,古之名倡也,綠水,舞曲也。一曰綠水古詩也,趨,投節也。智終天地,明照日月,辯解連環,澤潤玉石,猶無益於治天下也。澤,潤澤也。 靜漠恬澹,所以養性也;和愉虛無,所以養德也。外不滑內,則性得其宜;性不動和,則德安其位。養生以經世,抱德以終年,可謂能體道矣。若然者,血脈無鬱滯,五藏無蔚氣,蔚,病也。禍福弗能撓滑,非譽弗能塵垢,故能致其極。極,至。非有其世,孰能濟焉?有其人,不遇其時,身猶不能脫,又況無道乎。道不得行。 且人之情、耳目應感動,心志知憂樂,手足之?疾?,辟寒暑,所以與物接也。蜂躉螫指而神不能憺,螫讀解釋之釋。憺,定也。蚊虻噆膚而知不能平。噆,噬,猶穿。夫憂患之來攖人心也,攖,迫也。非直蜂蠆之螫毒,而蚊虻之慘怛也,而欲靜漠虛無,奈之何哉。夫目察秋毫之末,耳不聞雷霆之聲;耳調玉石之聲,目不見太山之高,何則?小有所志,而大有所忘也。今萬物之來,擢拔吾悟,攓取吾情,有若泉源,雖欲勿稟,其可得邪。稟猶動用也。今夫樹木者,灌以瀿水,疇以肥壤,疇,雍,壤或作嘹。一人養之,十人拔之,則必無餘?,?,櫱。有況與一國同伐之哉。雖欲久生,豈可得乎。今盆水在庭,清之終日,未能見眉睫,濁之不過一撓,而不能察方□。察,見。人神易濁而難清,猶盆水之類也。況一世而撓滑之,曷得須臾平乎。   古者至德之世,賈便其肆,農樂其業,大夫安其職,職,事。而處士脩其道。道,先王之道也。當此之時,風雨不毀折,草木不夭,九鼎重味,珠玉潤澤,九鼎,九州貢金所鑄也。一曰象九德,故曰九鼎也。重,厚也。潤澤,有光也。洛出丹書,河出綠圖。故許由、方回、善卷、披衣得達其道。許由,陽城人也,堯所聘而不利也。方回、善卷、披衣,皆堯時隱士,姓名不可得知。其人方直迴旋,因曰方回。見其善卷披衣而行,因曰披衣。得達樂其所脩,先王之道也。何則?世之主有欲利天下之心,是以人得自樂其間。自樂其道於天地之間也。或作文德自樂其間,先王之道也。四子之才,非能盡善,蓋今之世也,然莫能與之同光者,遇唐虞之時。光,譽。   逮至夏桀、殷紂,燔生人,辜諫者,為炮烙,鑄金柱,鑄金柱,然火其下,以人置其上,人墜略火中,而對之笑也。剖賢人之心,析才士之脛,賢人,比干也。析,解也。剝解有才士腳,觀其有奇異。經,腳也。醢鬼侯之女,葅梅伯之骸。鬼侯、梅伯,紂時諸侯,梅伯說鬼侯之女美好,令紂妻之,女至,紂以為不好,故醢鬼侯之女,葅梅伯之骸也。一曰紂為無道,梅伯數諫,故葅其骸也。當此之時,嶢山崩,三川涸,嶢山蓋在南陽。三川,涇渭汧也。涸,竭也。傳曰:山崩川竭,亡國徵也。飛鳥鍛翼,走獸擠腳,言紂田獵禽荒,無休止時,故飛鳥折翼,走獸毀腳,無不被害也。當此之(間)〔 時〕#3,豈獨無聖人哉?然而不能通其道者,不遇其世。言聖人不能通其道,行其仇者,不遭世也。夫鳥飛千仞之上,獸走叢薄之中,禍猶及之,又況編戶齊民乎。聚木曰叢,深草曰薄,猶及之,田獵不時也。由此觀之,體道者不專在於我,亦有擊於世矣。   夫歷陽之都,一夕反而為湖,勇力聖知與罷怯不肖者同命,歷陽,淮南國之縣名,今屬江都。昔有老嫗,常行仁義,有二諸生過之,謂曰:此國當沒為湖,謂嫗視東城門閫有血,便走上北山,勿顧也。自此,嫗便往視門閫,閽者問之,嫗對曰如是。其暮,門吏故殺雞血徐門閫,明旦,老嫗早往視門,見血,便上北山,國沒為湖。與門吏言其事,適一宿耳。一夕旦而為湖也,勇怯同命,無遺脫也。巫山之上,順風縱火,膏夏紫芝與蕭艾俱死。巫山在南郡,膏夏,大木也。其理密,白如膏,故曰膏夏。紫芝皆諭賢智也,蕭艾賤草,皆諭不肖。故河魚不得明目,稚稼不得育時,其所生者然也。河水濁,故不得明目。稚稼為霜所凋,故不得待其自熟時。故曰其所生然也。故世治則愚者不得獨亂,世亂則智者不能獨治。身蹈於濁世之中,而責道之不行也,是猶兩絆騏驎,而求其致千里也。兩者,雙也。置猿檻中,則與豚同。非不巧捷也,無所肆其能也。肆,極。舜之耕陶也,不能利其裡。所居之裡。南面王,則德施乎四海。四海,天下。仁非能益也,處便而勢利也。古之聖人,其和愉寧靜,性也;其志得道行,命也。命,天命也。是故性遭命而後能行,命得性而後能明。得其本清靜之性,故能明。鳥號之弓,谿子之弩,不能無弦而射;鳥號,柘桑也。谿子為弩所出國名也,或曰谿,蠻夷也。以柘桑為弩,因曰谿子之弩也。一曰谿子,陽鄭國善為弩匠,因以為名也。越舲蜀艇,不能無 水而浮。舲,小船也。蜀船一版之舟,若今豫章是也。雖越人所便習,若無其水,不能獨浮也。今矰繳機而在上,罟罟張而在下,雖欲翱翔,其勢焉得?矰,弋射身短矢也。機,發也。翱翔,鳥之高飛,翼上下曰翱,直刺不動曰翔也。故詩云:釆釆卷耳,不盈傾筐,嗟我懷人,真彼周行。以言慕遠世也。《詩?周南?卷耳》篇也。言釆釆易得之菜,不滿易盈之器,以言君子為國,執心不精,不能以成其道,釆易得之菜,不能盈易滿之器也。嗟我懷人,寘彼周行,言我思古君子官賢人,置之列位也。誠古之賢人各得其行列,故曰慕遠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四竟 #1『天』『夫』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以』當作『已』,據集解本改。 #3『間』, 『時』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五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天文訓上 文者,像也。皆謂以譴告天先垂文象,日月五星及彗孛,一人,故曰天文。因以題篇。   天墜未形,馮馮翼翼,洞洞灟灟,故曰太昭。馮翼洞灟,無形之貌。洞讀挺桐之桐,灟讀以鐵頭斫地之鐲也。道始於虛霩,虛霩生宇宙,宇宙生氣,氣有漢垠。宇,四方上下也。宙,往古來今也。將成天地之貌也。漢垠,重安之貌也。清陽者薄靡而為天,薄靡者,若埃飛揚之貌。重濁者凝滯而為地。清妙之合專一作專。易,重濁之凝竭難,故天先成,而地後定。天地之襲精為陰陽,襲,合也。精,氣也。陰陽之專精為四時,四時之散精為萬物。積陽之熱氣生火,火氣之精者為日。積陰之寒氣者為水,水氣之精者為月。日月之淫為精者,為星辰。天受日月星辰,地受水潦塵埃。   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共工,官名,伯於處羲神農之問。其後子孫任智刑以強,故與顓頊、黃帝之孫爭位。不周山在西北也。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傾,高也。原道言:地東南傾。傾,下也。此先言傾西北,明其高也。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 天道曰圓,地道曰方。方者主幽,圓者主明。明者吐氣者也,是故火曰外景;幽者含氣者也,是故水曰內景。吐氣者施,含氣者化,是故陽施陰化。   天之偏氣,怒者為風;天地之含氣,和者為雨。陰陽相薄,感而為雷,薄,迫也。感,動也。激而為霆,亂而為霧。陽氣勝則散而為雨露,散,霧散也。陰氣勝則凝而為霜雪。毛羽者,飛行之類也,故屬於陽。介鱗者,蟄伏之類也,故屬於陰。日者,陽之主也,是故春夏則群獸除,除,冬毛微墮也。日至而麋鹿解。日冬至麋角解。日夏至鹿角解。月者,陰之宗也,是以月虛而魚腦減,月死而蠃硥膲。宗,本也。減,少也。膲肉不滿,言應陰氣也。膲讀若物醮妙之醮也。火上專,水下流,故鳥飛而高,魚動而下。物類相動,本標相應。蕁讀葛覃之覃。標讀刀末之末。故陽燧見日則燃而為火,陽燧,金也。取金盃無緣者,熟摩令熱,日中時以當日下,以艾承之,則燃得火也。方諸見月則津而為水。方諸,陰遂,大蛤也。熟磨拭令熱,月盛時以向月下,則水生。以銅盤受之,下水數滴,先師說然也。虎嘯而谷風至,龍舉而景雲屬,虎,土物也。風,木風也。木生於土,故虎嘯而谷風至。龍,水也。雲生水,故龍舉而景雲屬。屬,會也。麒麟鬥而日月食,鯨魚死而彗星出,蠶□絲而商弦絕,蠶老絲成,自中徹外,然視之如金精□,表裹見,故曰□絲。一曰弄絲於口,商音清,弦細而急,故先絕也。賁星墜而勃海決。賁星,客星也。又作孛星。墜,隕也。勃,大也。決,溢也。人主之情,上通於天。故誅暴則多飄風,暴,虐也。飄風,迅也。枉法令則多蟲螟,食心曰螟,穀之災也。殺不辜則國赤地,赤地,旱也。令不收則多淫雨。干時之令不收納,則久雨為災。四時者,天之吏也;日月者,天之使也;星辰者,天之期也,期,會也。虹蜺彗星者,天之忌也。雄為虹,雌為蜺也。虹者,雜色也。忌,禁也。   天有九野,九千九百九十九隅,去地五億萬里。九野,九天之野也。一野千一百一十一隅也。五星,八風,二十八宿,五星:歲星、熒惑、鎮星、太白、辰星也。八風,八卦之風也。二十八宿:東方角、亢、氏、房、心、尾、箕,北方斗、牛、女、虛、危、室、壁,西方奎、婁、胃、昴、畢、觜、參、南方井、鬼、柳、星、張、翼、軫也。五官,六府,五官,五行之官。六府,加以穀。紫宮、太微、軒轅、咸池、四守、天阿。皆星名,下自解。   何謂九野?中央曰鈞天,其星角、亢、氏。韓、鄭之分野也。東方曰蒼天,其星房、心、尾。東北曰變天,陽氣始作,萬物萌芽,故曰變天。其星箕、斗、牽牛。尾、箕,一名折木,燕之分野。鬥,吳之分野。牽牛,一名星紀,越分野。北方曰玄天,其星須女、虛、危、營室。虛、危,一名玄枵。齊之分野。西北方曰幽天,幽,陰也。西方季秋將即於陰,故曰幽天也。其星東璧、奎、婁。營室、東璧、一名承委,衛之分野。奎婁,一名降婁,魯之分野。西方曰皓天,皓,白也。西方金,色白,故曰皓天。或作吳。其星胃、昴、畢。昴、畢,一名大梁,趙之分野。西南方曰朱天,朱,陽也。西南為少陽,故曰朱天。其星觜巂、參、東井。觜巂、參,一名實沈,晉之分野。南方曰炎天,其星輿鬼、柳、七星。柳、七星、張,周之分野。一名鶉火。東南方曰陽天,東南純乾用事,故曰陽天。其星張、翼、軫。翼、軫,一名鶉尾,楚之分野。   何謂五星?東方木也,其帝太皞,太皞,伏羲氏有天下號也,死託祀於東方之帝也。其佐句芒,執圭而治春。其神為歲星,其獸蒼龍,其音角,其日甲乙。木色蒼,蒼龍順其色也。角,木也。甲、乙皆木也。南方火也,其帝炎帝,炎帝,少典之子也。以火德王天下,號曰神農,死託祀於南方之帝。其佐朱明,舊說雲祝融。執衡而治夏。其神為熒惑,獸朱鳥,熒惑,五星之一也。朱鳥,朱雀也。其音徵,其日丙丁。徵,火也。丙、丁皆火也。中央土也,其帝黃帝,黃帝,少典之子也。以土德王天下,號曰軒轅氏、死託祀於中央之帝。其佐后土,執繩而制四方。其神為鎮星,其獸黃龍,土色黃也。其音宮,其日戊己。宮,土。戊、己,土也。西方金也,其帝少吳,少吳,黃帝之子青陽也,以金德王,號曰金天氏,死託祀於西方之帝。其佐蓐收,執矩而治秋。其神為太白,其獸白虎,其音商,其日庚辛。商,金也。庚、辛皆金也。北方水也,其帝顓頊,顓頊,黃帝之孫,以水德王天下,號曰高陽氏,死託祀於北方之帝也。其佐玄冥,執權而治冬。其神為辰星,其獸玄武,其音羽,其日壬癸。羽,水也。壬、癸皆水也。   太陰在四仲,則歲星行三宿;仲,中也。四中,謂太陰在卯、酉、子、午四面之中也。太陰在四鉤,則歲星行二宿。丑鉤辰,申鉤已,寅鉤亥,未鉤戌,謂太陰在四角。二八十六,三四十二,故十二歲而行二十八宿。日(月)#1行十二分度之一,歲行三十度十六分度之七,十二歲而周。周,遍。   熒惑常以十月入太微,受制而出行列宿,司無道之國,為亂為賊,為疾為喪,為饑為兵,出入無常,辯變其色,時見時匿。此皆所以譴告人君。 鎮星以甲寅元始建鬥,歲鎮行一宿,當居而弗居,其國亡土。未當居而居之,其國益地,歲熟。日行二十八分度之一,歲行十三度百一十二分度之五,十八歲而周。鎮星一偏。 太白元始以正月甲寅,與熒惑晨出東方,二百四十日而入,入百二十日而夕出西方,二百四十日而入,入三十五日而復出東方。出以辰戌,入以丑未。當出而不出,未當入而入,天下偃兵。當入而不入,當出而不出,天下興兵。   辰星正四時,常以二月春分效奎、婁,以五月夏至效東井、輿鬼,以八月秋分效角、亢,以十一月冬至效斗、牽牛,效,見。出以辰戌,入以丑未,出二旬而入。晨候之東方,夕候之西方,一時不出,其時不和,四時不出,天下大飢。穀不熟為饑也。   何謂八風?距日冬至四十五日條風至,艮卦之風,一名融。為笙也。條風至四十五日明庶風至,震卦之風也,為管也。明庶風至四十五日清明風至,巽卦之風也,為祝也。清明風至四十五日景風至,離卦之風也,為絃也。景風至四十五日涼風至,坤卦之風也,為塤也。涼風至四十五日閶闔風至,兌卦之風也,為鍾也。閶闔風至四十五日不周風至,乾卦之風也,為磬也。不周風至四十五日廣莫風至,坎卦之風也,為鼓也。條風至則出輕繫,去稽留。立春,故出輕繫。明庶風至則正封疆,脩田疇。春分播穀,故正封疆,治田疇也。清明風至則出幣帛,使諸侯。立夏長,善布恩惠,故幣帛聘問諸侯也。景風至則爵有位,賞有功。夏至陰氣在下,陽盛於上,像陽佈施,故賞有功封建侯也。涼風至則報地德,祀四郊。立秋節,農乃登穀常祭,故報地德,祀四方神也。閶闔風至則收縣垂,琴瑟不張。秋分殺氣,國君憯愴,故去鐘磬縣垂之樂也。不周風至則脩宮室,繕邊城。立冬節,土工其始,故治宮室,繕脩邊城,備寇難也。廣莫風至則閉關梁,決刑罰。像冬閉歲,不通關梁也。罰刑疑者,於是順時而決之。   何謂五官?東方為田,南方為司馬,西方為理,北方為司空,中央為都。田主農,司馬主兵,理主獄,司空主土,都為四方最也。   何謂六府?子午、丑未、寅申、卯酉、辰戌,巳亥是也。   太微者,太一之庭也。太微,星名也。太一,天神也。紫宮者,太一之居也。軒轅者,帝妃之捨也。咸池者,水魚之囿也。咸池,星名。水魚,天神。天阿者,群神之闕也。闕猶門也。四宮者,所以為司賞罰。四官,紫宮、軒轅、咸池、天阿。太微者主朱鳥,主猶典也。紫宮執斗而左旋,日行一度,以周於天。日冬至峻狼之山,南極之山。日移一度,月行百八十二度八分度之五,而夏至牛首之山。牛首,北極之山。反覆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成一歲。天一元始,正月建寅,日月俱入營室五度,天一以始建七十六歲,日月復以正月入營室五度,無餘分,名曰一紀。凡二十紀,一千五百二十歲大終。日月星辰復始甲寅元,日行一度,而歲有奇四分度之一,故四歲而積千四百六十一日而復合故捨,八十歲而復故(曰)「日」#2。   子午、卯酉為二繩,繩,直。丑寅、辰巳、未申、戌亥為四鉤。東北為報德之維也,報,復也。陰氣極於北方,陽氣發於東方,自陰復陽,故曰報德之維。四角為維也。西南為背陽之維,西南已過,陽將復陰,故曰背陽之維。東南為常羊之維,常羊,不進不退之貌,東南純陽用事,不盛不衰,常如此,故曰常羊之維。西北為?通之維。西北純陰,陽氣閉結,陽氣將萌,踱始通之,故曰?通之維。日冬至則斗北中繩,陰氣極,陽氣萌,故曰冬至為德。德,始生也。日夏至則斗南中繩,陽氣極,陰氣萌,故曰夏至為刑。刑,始殺也。陰氣極,則下至黃泉,北至北極,故不可以鑿地穿井。萬物閉藏,蟄蟲首穴,故曰德在室。陽氣極,則南至南極,上至朱天,故不可以夷丘上屋。萬物蕃息,五穀兆長,故曰德在野。日冬至則水從之,日夏至則火從之,故五月火正而水漏,火正,火王也,故水滲漏。一說火星正中,地漏濕也。十一月水正而陰勝。水正,水王也,故陰勝也。一說營室正中於南方。陽氣為火,陰氣為水,水勝故夏至溼,火勝故冬至燥。燥故炭輕,溼故炭重。日至井水盛,盆水溢,羊脫毛,麋角解,鵲冬變度始巢。八尺之脩,日中而景丈三尺。日夏至而流黃澤,石精出,流黃,土之精也,陰氣作於下,故流澤面出也。石精,五色之精也。蟬始鳴,半夏生,半夏,藥草。蚊虻不食駒犢,鷙鳥不搏黃口,五月微陰在下,(未成)#3駒犢、黃口肌血跪弱未成,故蚊,鷙鳥應陰,不食不搏也。八尺之景,脩徑尺五寸。景脩則陰氣勝,景短則陽氣勝。陰氣勝則為水,陽氣勝則為旱。   陰陽刑德有七捨。何謂七捨?室、堂、庭、門、巷、術、野。十二月德居室三十日,先日至十五日,後日至十五日而徙。所居各三十日。德在室則刑在野,德在堂則刑在術,德在庭則刑在巷。陰陽相德,則刑德合門。八月、二月,陰陽氣均,日夜分平,故曰刑德合門。德南則生,刑南則殺。故曰二月會而萬物生,八月會而草木死。   兩維之間,九十一度也。自東北至東南為兩維,匝四維三百六十五度,一度者,二千九百三十二里。十六分度之五而升,日行一,十五日為一節,以生二十四時之。斗指子則冬至,音比黃鐘,黃鐘,十一月也。鍾者,聚也,陽氣聚於黃泉之下也。加十五日指癸則小寒,音比應鐘。應鐘,十月也。言陰應於陽,轉成其功,萬物應時聚藏,故曰應鐘。加十五日指丑則大寒,音比無射。無射,九月也。陰氣上升,陽氣下降,萬物隨陽而藏,無有射出見也,故曰無射。加十五日指報德之維,則越陰在地。故曰距日冬至四十六日而立春,陽氣凍解,音比南呂。南呂,八月也。南,任也,言陽氣內藏,陰呂於陽,任成其功,故曰南呂也。加十五日指寅則雨水,音比夷則。夷則,七月也。夷,傷。則,法也。言陽衰陰發,萬物彫傷,應法成性,故曰夷則也。加十五日指甲則雷驚蟄,音比林鐘。林鐘,六月也。林,眾。中,聚也。陽極陰生,萬物眾聚而盛,故曰林鐘。加十五日指卯中繩,故曰春分則雷行,音比蕤賓。蕤賓,五月也。陰氣萎蕤在下,似主人。陽在上,似賓客。故曰蕤賓也。加十五日指乙則清明風至,音比仲呂。仲呂,四月也。陽在外,陰在中,所以呂申於陽,助成功也。故曰仲呂也。加十五日指辰則穀雨,音比姑洗。姑洗,三月也。姑,故也。洗,新也。陽氣養生,去故就新,故曰姑洗也。加十五日指常羊之維,則春分盡。故曰有四十六日而立夏,大風濟,濟,止。音比夾鐘。夾鐘,二月也。夾,夾也。萬物去陰,夾陽地而生,故曰夾鍾也。加十五日指巳則小滿,小滿,四月也。音比太蔟。太蔟,正月律也。蔟,蔟也。言陰衰陽發,萬物蔟地而生,故曰太蔟。加十五日指丙則芒種,音比大呂。大呂,十二月律也。呂,侶也。萬物萌動於下,未能達見,故曰大呂。所以配黃鐘,助陽宣功也。加十五日指午則陽氣極,故曰有四十六日而夏至,音比黃鐘。加十五日指丁則小暑,音比大呂。加十五日指未則大暑,音比太簇。加十五日指背陽之維,則夏分盡。故曰有四十六日而立秋,涼風至,音比夾鐘。加十五日指申則處暑,音比姑洗。加十五日指庚則白露降,音比仲呂。加十五日指酉中繩。故曰秋分雷戒,蟄蟲北鄉,音比蕤賓。加十五日指辛則寒露,音比林鐘。加十五日指戌則霜降,音比夷則。加十五日指?通之維,則秋分盡。故曰有四十六日而立冬,草木畢死,音比南呂。加十五日指亥則小雪,音比無射。加十五日指壬則大雪,音比應鐘。加十五日指子。故曰陽生於子,陰生於午。陽生於子,故十一月日冬至,鵲始加巢,人氣鍾首。陰生於午,故五月為小刑,薺麥亭歷枯,冬生草木必死。斗杓為小歲,斗第一星至第四為魁,第五至第七為杓也。正月建寅,月從在行十二辰。咸池為太歲,二月建卯,月從右行四伸,終而復始。太歲迎者辱,背者強;左者衰,右者昌。小歲東南則生,西北則殺;不可迎也,而可背也;不可左也,而可右也?其此之謂也。大時者,咸池也。小時者,月建也。天維建元,常以寅始,起右徙,一歲(不)〔而〕#4移,十二歲而大周天,終而復始。 淮南鴻烈解卷之五竟 #1『月』字衍,據集解本刪。 #2『日』誤為『曰』,據集解本改。 #3『未成』二字衍,據集解本刪。 #4『不』,『而』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六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天文訓下   淮南元年冬,太一在丙子,冬至甲午,立春丙子。淮南王作書之元年也。一曰淮南王長,孝文皇帝異母弟也,僭號自稱東帝,以徒嚴道,道死於雍,其四子皆為列侯。時人歌之曰:一尺繒,好童童,一升粟,飽蓬蓬,兄弟二人,不能相容。文帝聞之曰:以我為利其土邪?皆召四侯而王之。是則淮南王安即位之元年。以紀時也。二陰一陽成氣二,二陽一陰成氣三。陰粗觕,故得氣少,陽精微,故得氣多。一說上得二,下得三,合為五,故曰合氣而為音,音數五也。合氣而為音,合陰而為陽,合陽而為律,故曰五音六律。音自倍而為日,律自倍而為辰,故日十而辰十二。月日行十三度七十六分度之二十六,六或作八。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為月,而以十二月為歲。歲有餘十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八百二十七,故十九歲而七閏。   日冬至子午,夏至卯酉,冬至加三日,則夏至之日也。冬至後三日,則明年夏至之日。歲遷六日,終而復始。遷六日,今年以子冬至,後年以午冬至也。壬午冬至,甲子受制,木用事,火煙青。木色青也,東方。七十二日丙子受制,火用事,火煙赤。火色赤也,南方。七十二日戊子受制,土用事,火煙黃。土中央,其色黃。七十二日庚子受制,金用事,火煙白。西方金,其色白。七十二日壬子受制,水用事,火煙黑。北方水,其色黑。七十二日而歲終,庚子受制,歲遷六日,以數推之,七十歲而復至甲子。   甲子受制,則行柔惠,挺群禁,開闔扇,通障塞,毋伐木。甲,木也,木王東方,故施柔惠,蟄伏之類出由戶,故開闔扇,通障塞,春木王,故毋伐木也。丙子受制,則舉賢良,賞有功,立封侯,出貨財。火用事,像陽明,識功勞,故封建侯,出貨財。戊子受制,則養老鰥寡,行稃鬻,施恩澤。土用事,像土長養,故施恩澤也。庚子受制,則繕牆垣,脩城郭,審群禁,飾兵甲,儆百官,誅不法。金用事,像金斷割,故誅不如法度也。壬子受制,則閉門閭,大搜客,禁搜客,出新客。斷罰刑,殺當罪,息關梁,禁外徙。水用事,像冬閉固,故禁外徙也。甲子氣燥濁,丙子氣燥陽,戊子氣濕濁,庚子氣燥寒,壬子氣清寒。   丙子干甲子,蟄蟲早出,木氣溫,故早出。故雷早行。戊子干甲子,胎夭卵毈,鳥蟲多傷。庚子干甲子,有兵。壬子干甲子,春有霜。戊子干丙子,霆。庚子干丙子,夷。夷,傷也。夷或〔為〕#1電。壬子干丙子,雹。甲子干丙子,地動。庚子干戊子,五穀有殃。壬子干戊子,夏寒雨霜。甲子干戊子,介蟲不為。不成為介蟲也。丙子干戊子,大旱,蓏封熯。蓏,蔣草也。生水(土)〔上〕#2,相連持大如薄者也。名日封。旱燥,故熯也。壬子干庚子,大剛,魚不為。不成為魚。甲子干庚子,草木再死再生。丙子干庚子,草木復榮。今八月、九月時,李奈復榮,生實是也。戊子干庚子,歲或存或亡。甲子干壬子,冬乃不藏。不藏,地氣發也。丙子干壬子,星墜。墜,隕。戊子干壬子,蟄蟲冬出其鄉。庚子干壬子,冬雷其鄉。 季春三月,豐隆乃出,以將其雨。豐隆,雷也。至秋三月,季秋之月。地氣不藏,乃收其殺,百蟲蟄伏,靜居閉戶,殺氣。青女乃出,以降霜雪。青女,天神青玉女,主霜雷也。行十二時之氣,以至於仲春二月之夕,乃收其藏而閉其寒。收斂其所藏而閉之。女夷鼓歌,以司天和,以長百穀禽鳥草木。女夷主春夏,長養之神也。孟夏之月,以熟穀禾,雄鳩長鳴,為帝侯歲。雄鳩,蓋布穀也。是故天不發其陰,則萬物不生;地不發其陽,則萬物不成。天圓地方,道在中央。日為德,月為刑,月歸而萬物死,日至而萬物生。遠山則山氣藏,遠水則水蟲蟄,遠木則木葉槁。日五日不見,失其位也,聖人不與也。與猶說也。  日出於暘谷,浴於咸池,拂於扶桑,是謂晨明。拂,猶過。一日至。登於扶桑,爰始將行,是謂朏明。朏明,將明也。朏讀若朏諾皋之朏也。至於曲阿,是謂旦明。平旦。至於曾泉,是謂蚤食。至於桑野,是謂晏食。至於衡陽,是謂隅中。至於昆吾,是謂正中。昆吾丘在南方。至於鳥次,是謂小還。鳥次,西南之山名也,鳥所宿止。至於悲谷,是謂餔時。悲谷,西南方之大壑。言其深峻,臨其上,令人悲思,故曰悲谷也。至於女紀,是謂大還。女紀,西北陰地。至於淵虞,是謂高舂。淵虞,地名。高舂,時加戍,民碓舂時也。至於連石,是謂下 舂。連石,西北。山名也。言將欲冥,下象悉舂,故曰下春。連,讀腐爛之爛也。至於悲泉,爰止其女,爰息其馬,是謂縣車。至於虞淵,是謂黃昏。至於蒙谷,是謂定昏。蒙谷,北方之山名也。盧敖所見若上之所也。日入於虞淵之汜,曙於蒙谷之浦,曙,明。浦,涯。行九州七捨,有五億萬七千三百九里。自暘谷至虞淵,凡十六所,為九州、七捨也。禹以為朝、晝、昏、夜。夏日至則陰乘陽,是以萬物就而死。冬日至則陽乘陰,是以萬物仰而生。晝者陽之分,夜者陰之分,是以陽氣勝則日脩而夜短,陰氣勝則日短而夜脩。  帝張四維,運之以鬥。運,旋也。月徙一辰,復反其所。正月指寅,十二月指丑,一歲而匝,終而復始。指寅則萬物螾,螾,動生貌。律受太蔙,太蔙者,蔙而未出也。指卯,卯則茂茂然,律受夾鐘,夾鍾者,種始莢也。指辰,辰則振之也,律受姑洗,姑洗者,陳去而新來也。指巳,巳則生已定也,律受仲呂,仲呂者,中充大也。指午,午者忤也,律受蕤,蕤賓者,安而服也。指未,未,昧也,律受林鐘,林鍾者,引而止也。指申,申者,呻之也,律受夷則,夷則者,易其則也,德以去矣。指酉,酉者飽也,律受南呂,南呂者,任包大也。指戌,戌者,滅也,律受無射,無射入無厭也。指亥,亥者,閡也,律受應鐘,應鍾者,應其鍾也。指子,子者,玆也,律受黃鐘,黃鐘者,鍾已黃也。指丑,丑者,紐也,律受大呂,大呂者,旅旅而去也。其加卯酉,則陰陽分,日夜平矣。故曰規生矩殺,衡長權藏,繩居中央,為四時根。   道曰規,始於一,一而不生,故分而為陰陽,陰陽合和而萬物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天地三月而為一時,故祭祀三飯以為禮,喪紀三踴以為節,兵重三罕以為制。以三參物,三三如九,故黃鐘之律,九寸而宮音調,調,和也。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故黃鐘之數立焉。黃者,土德之色,鍾者,氣之所種也。日冬至德氣為土,土色黃,故曰黃鐘。律之數六,分為雌雄,故曰十二鍾以副十二月。十二各以三成,故置一而十一,三之為積,分七十萬七千一百四十七,黃鐘大數立焉。凡十二律。黃鐘為宮,太蔟為商,姑洗為角,林鍾為徵,南呂為羽。物以三成,音以五立。三與五如八,故卵生者八竅。律之初生也,寫鳳之音,故音以八生。黃鐘為宮,宮者,音之君也,故黃鐘位子,其數八十一,主十一月,下生林鐘。林鍾之數五十四,主六月,上生太蔟。太簇之數七十二,主正月,下生南呂。南呂之數四十八,主八月,上生姑洗。姑洗之數六十四,主三月,下生應鐘。應鐘之數四十二,主十月,上生蕤賓。蕤賓之數五十七,主五月,上生大呂。大呂之數七十六,主十二月,下生夷則。夷則之數五十一,主七月,上生夾鐘。夾鍾之數六十八,主二月,下生無射。無射之數四十五,主九月,上生仲呂。仲呂之數六十,主四月,極不生。徵生宮,宮生商,商生羽,羽生角,角生姑洗,姑洗生應鐘,比於正音,故為和。應鐘,十月也,與正音比,故為和。和,從聲也,一曰和也。應鍾生蕤賓,不比正音,故為繆。日冬至,音比林鐘,浸以濁。日夏至,音比黃鐘,浸以清。以十二律應二十四時之變,甲子,仲呂之徵也;丙子,夾鍾之羽也;戊子,黃鐘之宮也;庚子,無射之商也;壬子,夷則之角也。   古之為度量輕重,生乎天道。黃鐘之律脩九寸,物以三生,三九二十七,故幅廣二尺七寸。古者幅比皆然也。音以八相生,故人脩八尺。尋自倍,故八尺而為尋。有形則有聲,音之數五,以五乘八,五八四十,故四丈而為匹。匹者,中人之度也,一匹而為制。秋分蔈定,蔈定而禾熟。蔈,禾穗、粟孚甲之芒也。定者,成也,故禾熟。〔藥〕#3讀如詩有貓有虎之貓,古文作秒也。律之數十二,故十(三)「二」#4蔈而當一粟,十二粟而當一寸。律以當辰,音以當日。日之數十,十,從甲至癸日。故十寸而為尺,十尺而為丈。其以為量,十二粟而當一分,分,言其輕重分銖也。十二分而當一銖,十二銖而當半兩。衡有左右,因倍之,故二十四銖為一兩。天有四時以成一歲,因而四之,四四十六,故十六兩而為一斤。三月而為一時,三十日為一月,故三十斤為一鈞。四時而為一歲,故四鈞為一石。其以為音也,一律而生五音,十二律而為六十音,因而六之,六六三十六,故三百六十音以當一歲之日。故律歷之數,天地之道也。下生者倍,以三除之。上生者四,以三除之。鍾律上下相生,誘不敏也。   太陰元始,建於甲寅,一終而建甲戌,二終而建甲午,三終而復得甲寅之元。歲徙一辰,立春之後,得其辰而遷其所順。前三後五,百事可舉。前後,太陰之前後也。太陰所建,蟄蟲首穴而處,鵲巢鄉而為戶。太陰在寅,朱鳥在卯,勾陳在子,玄武在戌,白虎在酉,蒼龍在辰。寅為建,卯為除,辰為滿,巳為平,主生。午為定,未為執,主陷。申為破,主衡。酉為危,主杓。戌為成,主少德。亥為收,主大德。子為開,主太歲。丑為閉,主太陰。〔太陰〕#5在寅,歲名曰攝提格。其雄為歲星,捨斗、牽牛,以十一月與之晨出東方,東井、輿鬼為對。太陰在卯,歲名曰單閼,單,讀明楊之明。歲星捨須女、虛、危,以十二月與之晨出東方,柳、七星、張為對。太陰在辰,歲名曰執徐。歲星捨營室、東壁,以正月與之晨出東方,翼、軫為對。太陰在巳,歲名日大荒落。歲星捨奎、婁,以二月與之晨出東方,角、亢為對。太陰在午,歲名曰敦牂。歲星捨胃、昴、畢,以三月與之晨出東方,氏、房、心為對。太陰在未,歲名曰協洽。歲星捨觜巂、參,以四月與之晨出東方,尾、箕為對。太陰在申,歲名曰涒灘。歲星捨東井、輿鬼,以五月與之晨出東方,斗、牽牛為對。太陰在酉,歲名曰作鄂。作,讀昨。歲星捨柳、七星、張,以六月與之晨出東方,須女、虛、危為對。太陰在戌,歲名曰閹茂。歲星捨翼、軫,以七月與之晨出東方,營室、東壁為對。太陰在亥,歲名曰大淵獻。歲星捨角、亢,以八月與之晨出東方,奎、婁為對。太陰在子,歲名困敦。困,讀群。歲星捨氏、房、心,以九月與之晨出東方,胃、昴、畢為對。太陰在丑,歲名曰赤奮若。歲星捨尾、箕,以十月與之晨出東方,觜巂、參為對。   太陰在甲子,刑德合東方宮,常徙所不勝,合四歲而離,離十六歲而復合。所以離者,刑不得入中宮,而徙於木。太陰所居曰德,辰為刑。德,綱曰自倍因,柔曰徙所不勝。刑,水辰之木,木辰之水,金、火立其處。凡徙諸神,朱鳥在太陰前一,鉤陳在後三,玄武在前五,白虎在後六,虛星乘鉤陳,而天地襲矣。襲,和也。凡日,甲剛乙柔,丙剛丁柔,以至於癸。木生於亥,壯於卯,死於未,三辰皆木也。火生於寅,壯於午,死於戌,三辰皆火也。土生於午,壯於戌,死於寅,三辰皆土也。金生於巳,壯於酉,死於丑,三辰皆金也。水生於申,壯於子,死於辰,三辰皆水也。故五勝生一,壯五,終九,五九四十五,故神四十五日而一徙,以三應五,八徙而歲終。   凡用太陰,左前刑,右背德,擊鉤陳之衝辰,以戰必勝,以攻必剋。欲知天道,以日為主。六月當心,左周而行,分而為十二月,與日相當,天地重襲,後必無殃。   星,正月建營室,二月建奎婁,三月建胃,星宜言日。明堂月令:孟春之月,日在營室,仲春之月在奎、婁,季春之月在胃,此言星正月建營室,字之誤也。四月建畢,五月建東井,六月建張,七月建翼,八月建亢,九月建房,十月建尾,十一月建牽牛,十二月建虛。   星分度:角十二,亢九,氏十五,房五,心五,尾十八,箕十一四分一,斗二十六,牽牛八,須女十二,虛十,危十七,營室十六,東壁九,奎十六,婁十二,胃十四,昂十一,畢十六,觜巂二,參九,東井三十,輿鬼四,柳十五,(七星)「星七」#6,張、翼各十八,軫十七,凡二十八宿也。 星部地名。角、亢:鄭。氏、房、心:宋。尾、箕:燕。斗、牽牛:越。須女:吳。虛、危:齊。營室、東壁:衛。奎、婁:魯。胃、昴、畢:魏。觜巂、參:趙。東井、輿鬼:秦。柳、七星、張:周。翼、軫:楚。歲星之所居,五穀豐昌。其對為衝,歲乃有殃。當居而不居,越而之他處,主死國亡。 太陰治春,則欲行柔惠,溫涼。木德仁也,故柔涼也。太陰治夏,則欲佈施宣明。火德陽也,故佈施偏明也。太陰治秋,則欲脩備繕兵,金德斷割,故脩兵也。太陰治冬,則欲猛毅剛彊。純陰閉固,水澤(水)〔冰〕#7凍,故剛彊也。三歲而改節,六歲而易常,故三歲而一饑,六歲而一衰,十二歲一康。康,盛也。   甲齊,乙東夷,丙楚,丁南夷,戊魏,巳韓,庚秦,辛西夷,壬衛,癸越,子周,丑翟,寅楚,卯鄭;辰晉,巳衛,午秦,未宋,申齊,酉魯,戌趙,亥燕。 甲乙寅卯,木也。丙丁巳午,火也。戊己四季,土也。庚辛申酉,金也。壬癸亥子,水也。水生木,木生火,(毋)〔火〕#8生土,土生金,金生水。子生母曰義,母生子曰保,子母相得曰專。母勝子曰制,子勝母曰困。以勝擊殺,勝而無報。以專從事而有功。以義行理,名立而不墮。以保畜養,萬物蕃昌。以困舉事,破減死亡。   北斗之神有雌雄,十一月始建於子,月從一辰。州雄左行,雌右行,五月合午謀冊,十一月合子謀德。太陰所居辰為厭日,厭日不可以舉百事。堪輿徐行,雄以音知雌。故為奇辰。數從甲子始,子母相求,所合之處為合。十日十二辰,週六十日,凡八合。合於歲前則死亡,合於歲後則無殃。甲戌,燕也。乙酉,齊也。丙午,越也。丁巳,楚也。庚申,秦也。辛卯,戎也。壬子,代也。癸亥,胡也。戊戌、己亥,韓也。己酉、己卯,魏也。戊午、戊子,八合天下也。太陰、小歲、星、日、辰,五神皆合,其日有雲氣風雨,國君當之。天神之貴者,莫貴於青龍,或曰天一,或曰太陰。太陰所居,不可背而可鄉。北斗所擊,不可與敵。天地以設,分而為陰陽陽生於陰,陰生於陽。陰陽相錯,四維乃通。或死或生成。蚑行喙息孔竅肢體皆通於天。天(地)〔有〕#9九重九竅。天有四時,以制十二月四肢,者也六莫貴於人,以使十二節。天有十二月三百六十日人亦有十二肢,十節。故舉事而不順天者以日冬至數來歲正月朔日民食足。不滿五十日,日一鬥。有餘日,日益一升。有其歲司也: 攝提格之歲,格,起。言萬物承陽而起也。歲早水晚旱,稻疾,蠶不登,登,成也。菽麥昌,民食四升。寅,在甲曰閼蓬。言萬物鋒芒欲出,擁遏未通,故曰閼蓬也。   單閼之歲,單,盡。閼,止也。言陽氣推萬物而起,陰氣盡止也。歲和,稻菽麥蠶昌,民食五升。卯,在乙曰旗蒙。在乙,言蒙物遏 蒙甲而出,故曰旃蒙也。   執徐之歲,執,蟄。徐,舒也。言伏蟄之物皆散舒而出也。歲早旱晚水,小饑,蠶閉,麥熟,民食三升。辰,在丙曰柔兆。在丙,萬物皆生枝布葉,故曰柔兆也。   大荒落之歲,荒,大也。方萬物熾盛而大出,霍然落落大布散。歲有小兵,蠶小登,麥昌,菽疾,民食二升。巳,在丁曰強圉。在丁,言萬物剛盛,故曰強圉也。   敦牂之歲,言萬物皆盛壯也。敦牂,敦,盛,牂,壯也。歲大旱,蠶登,稻疾,菽麥昌,禾不為,民食二升。午,在戊曰著雝。在戊,言位在中央,萬物繁養四方,故曰著雝也。   協洽之歲,協,和。洽,合也。言陰欲化萬物和合。歲有小兵,蠶登,稻昌,菽麥不為,民食三升。未,在巳曰屠維。在巳,言萬物各成其性,故曰屠維。屠,別。維,離也。   涒灘之歲,涒,大。灘,脩也。言萬物皆脩其精氣也。歲和,小雨行,蠶登,菽麥昌,民食三升。申,在庚曰上章。在庚,言陰氣上升,萬物畢生,故曰上章也。   作鄂之歲,作鄂,零落也。萬物皆陊落。歲有大兵,民疾,蠶不登,菽麥不為,禾蟲,民食五升。酉,在辛曰重光。在辛,言萬物就成熟。其煌煌,故曰重光也。   掩茂之歲,掩,蔽。茂,胃。悶萬物皆蔽冒。歲小饑,有兵,蠶不登,麥不為昌,民食七升。戌,在壬曰玄黓。在壬,言歲終包任萬物,故曰玄黓也。   大淵獻之歲,淵,藏。獻,迎也。言萬物終於亥,大小深藏窟伏以迎陽。歲有大兵,大饑,蠶開,菽麥不為,禾蟲,民食三升。   困敦之歲,困,混。敦,沌也。言陽氣皆混沌,萬物牙孽也。歲大霧起,大水出,蠶稻菽麥昌,民食三斗。子,在癸曰昭陽。在癸,言陽氣始萌,萬物合生,故曰昭陽。   赤奮若之歲,奮,起也。若,順也。言陽奮物而起之,無不順其性也。赤,陽色。歲有小兵,早水,蠶不出,稻疾,菽不為,麥昌,民食一升。   正朝一作月。夕,先樹一表東方,操一表卻去前表十步,以參望日始出北廉。日直入,又樹一表於東方,因西方之表以參望日,入北廉則定東方。兩表之中,與西方之表,則東西之正也。日冬至,日出東南維,入西南維。至春、秋分、日出東中,入西中。夏至,出東北維,入西北維,至則正南。   欲知東西南北廣袤之數者,立四表以為方一里岠,先春分若秋分十餘日,從岠北表參望日始出及旦,以候相應,相應則此與日直也。輒以南表參望之,以入前表數為法,除舉廣,除立表袤,以知從此東西之數也。假使視日出,入前表中一寸,是寸得一里也。一里積萬八千寸,得從此東萬八千里。視日(萬)〔方〕#11入,入前表半寸,則半寸得一里。半寸而除一里積寸,得三萬六千里,除則從此西裡數也。並之東西裡數也,則極徑也。   未春分而直,已秋分而不直,此處南也。未秋分而直,已春分而不直,此處北也。分、至而直,此處南北中也。從中處欲知中南也,未秋分而不直,此處南北中也。從中處欲知南北極遠近,從西南表參望日,日夏至始出與北表參,則是東與東北表等也,正東萬八千里,(則從中北亦萬八千里)#12則從中北亦萬八千里也。倍之,南北之裡數也。其不從中之數也,以出入前表之數益損之,表入一寸,寸減日近一里,表出一寸,寸益遠一里。   欲知天之高,樹表高一丈,正南北相去千里,同日度其陰,北表二尺,南表尺九寸,是南千里陰短寸,南二萬里則無景,是直日下也。陰二尺而得高一丈者,南一而高五也,則置從此南至日下裡數,因而五之,為十萬里,則天高也。若使景與表等,則高與遠等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六竟 #1『為』字脫,據集解本補。 #2集解本『土』作『上』。 #3『蔈』字脫,據集解本補。 #4吳本、名家評本『三』作『二』。 #5『太陰』二字脫,據吳本、名家評本補。 #6『七星』當作『星七』。據吳本、名家評本改。 #7『水』,當作『冰』。據集解本改。 #8『毋』當作『火』。據吳本、名家評本改。 #9『天地九重』,吳本、名家評本作『天有九重』。 #10『壁』字脫,據集解本補。 #11『萬』,當作『方』。據集解本改。 #12『則從中北亦萬八千里』,衍文,據集解本刪。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七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地形訓上 紀東西南北山川藪澤,地之所載,萬物形兆所化育也,故〔曰地〕#1形,因以題篇。   地形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極之內,六合,已說在原道。四極,四方之極。無復有外,故謂之內也。昭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要,正也。以太歲所在正天時也。天地之間,九州八極,八極,八方之極也。土有九山,山有九塞,澤有九藪,風有八等,水有六品。何謂九州?東南神州曰農土,東南辰為農祥,後稷之所經緯也,故曰農土也。正南次州曰沃土,沃,盛也。五月建午,稼穡盛張,故曰沃土也。西南戎州曰滔土,滔,大也。七月建申,五穀成大,故曰滔土也。正西弇州曰並土,並,猶成也。八月建酉,百穀成熟,故曰並土也。正中冀州曰中土,冀,大也。四方之主,故曰中土也。西北台州曰肥土,正北濟州曰成土,未聞。東北薄州曰隱土,薄,猶平也。隱氣所隱藏,故曰隱土也。正東陽州曰申土,申,復也。陰氣盡於北,陽復氣起東北,故曰申土。何謂九山?會稽、泰山、王屋、首山、太華、岐山、太行、羊腸、孟門。會稽山在會稽郡。泰山今在泰山郡,是為東嶽。王屋山在今河東 恆縣東北,〔沈水〕#2所出也。首山在蒲阪縣南河曲之中,伯夷所隱。太華,今弘農陰山也,是為西嶽。岐山,今扶風漢陽縣北,周家所邑也。太行,在今上黨太行關,直河內野王縣是也。羊腸,山名也。說苑曰:桀之居,左河、濟,右太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今太原晉陽西北九十里,通河西、上郡,關曰羊腸圾,是孟門,太行之限也。何謂九塞?曰大汾、澠阨、荊阮、方城、殽阪、井陘、令疵、句注、居庸。太汾在晉。澠阨,今弘農澠池是也。荊阮、方城皆在楚。殽阪,弘農郡澠池殽欽吟是也。井陘在常山,通太原關是也。令疵在遼西。句注在雁門,陰館句注是也。居庸在上谷阻陽之東,通運都關是也。何謂九藪?藪,澤。曰越之具區,具區在吳越之間也。楚之雲夢,雲夢在南郡華容也。秦之陽紆,陽紆,蓋在馮翊池陽,一名具圃。晉之大陸,大陸,魏獻子所遊,焚焉而死者是也。鄭之圃田,圃田在今河南中牟,傳曰:鄭有原圃,猶秦之具圃也,吾子取其麋鹿,以閑弊邑,是也。宋之孟諸,孟諸在今梁園,睢陽東北澤是也。齊之海隅,海隅猶崖,蓋近海濱是也。趙之鉅鹿,今鉅鹿廣阿澤是也。燕之昭余,昭余,今太原郡是,古者屬燕也。何謂八風?東北曰炎風,艮氣所生,日融風也。東風曰條風,震氣所生也,一曰明庶風。東南曰景風,巽氣所生也,一曰清明風。南方曰巨風,雜氣所生也,一曰凱風也。西南曰涼風,坤氣所以生也。西方曰飂風,兌氣所生也。西北曰麗風,乾氣所生也,一曰閭闔風。北方曰寒風。坎氣所生也,一曰廣莫風。何謂六水?曰河水、赤水、遼水、黑水、江水、淮水。河水出崑崙東北陬。赤水出其東南陬。遼水出碣石山,自塞北東流,直遼東之西南入海。黑水在雝州。江水出岷山,在蜀西徼〔外〕#3,淮水出桐柏山南平陽也。   闔四海之內,東西二萬八千里,南北二萬六千里,子午為經,卯酉為緯,言經短緯長也。水道八千里,通谷其名川六百,陸徑三千里。陸徑,邪徑也。陸,地也。禹乃使太章步自東極,至於西極,二億三萬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使豎亥步自北極,至於南極,二億三萬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太章、豎亥,善行人,皆禹臣也。海內東西短,南北長,極內等也。凡鴻水淵藪,自三百仞以上,二億三萬三千五百五十里,有九淵。禹乃以息土填洪水以為名山,息土不耗減,掘之益多,故以填洪水也。名山,大山也。掘崑崙虛以下地,掘猶平也。地或作池。中有增城九重,其高萬一千里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中,崑崙虛中也。增,重也。有五城十二樓,見括地像。此蓋誕,實未聞也。上有木禾,其脩五尋,上,崑崙虛上也。五尋,長三十五尺。珠樹、玉樹、璇樹、不死樹在其西,在木禾之西也。沙棠、琅玕在其東,皆玉名也。在木禾之東也。一說沙棠木名也。呂氏春秋曰:果之美者,沙棠之實也。絳樹在其南,絳,赤也。碧樹、瑤樹在其北。碧,青玉也。木禾之北。旁有四百四十門,面有十門也。門間四里,裡間九純,純丈五尺,純,量名也。旁有九井玉橫,維其西北之隅,橫,猶光也。橫或作彭,彭,受不死藥器也。北門開,以內不周之風。傾宮、旋室、傾宮,宮滿一須曰中也。旋室,以旋玉飾室也。一說室璇璣關可轉旋,故曰旋室。縣圃、涼風、樊桐在崑崙閶闔之中,閶闔,崑崙虛門名也。縣圃、涼風、樊桐皆崑崙之山名也。樊,讀如麥飯之飯。是其疏圃。疏圃之池,浸之黃水,黃水三周復其原。原,本。是謂丹水,飲之不死。河水出崑崙東北陬,貫渤海,入禹所導積石山。渤海,大海也。河水自崑崙由地中行,禹導而通之,至積石山。書曰:河出積石。入,猶出也。赤水出其東南陬,西南注南海丹澤之東。赤水之東,弱水出自窮石,窮石,山名也,在張掖。北塞水也。至於合黎,餘波入於流沙,絕流沙南至南海。絕,猶過也。流沙,流行也。洋水出其西北陬,入於南海羽民之南。洋水經隴西氏道,東至武都為漢陽,或作養〔水〕#4也。凡四水者,帝之神泉,以和百藥,以潤萬物。崑崙之丘,或上倍之,假令高萬里,倍之二萬里。是謂涼風之山,登之而不死。或上倍之,是謂懸圃,登之乃靈,能使風雨。或上倍之,乃維上天,登之乃神,是謂太帝之居。太帝,天帝。   扶木在陽州,日之所曊。扶木,扶桑也,在湯谷之南。曊,猶照也。(過)#5陽州,東方也。曊、讀無枝?之?也。建木在都廣,建木,其狀如生,引之有皮,若瓔黃蛇,葉若羅。都廣,南方山名也。眾帝所自上下,日中無景,呼而無嚮,蓋天地之中也。眾帝之從都廣山上天還下,故曰上下。日中時,日直人上,無有晷,故曰蓋天地之中。若木在建木西,末有十日,其華照下地。末,端也。若木端有十日,狀如蓮華。華,猶光也,光照其下也。   九州之大,純方千里。純,緣也。亦曰量名也。九州之外,乃有八殥,亦方千里:殥,猶遠也。殥,讀胤嗣之胤。自東北方曰大澤,曰無通;大澤、無通,皆藪名也。東方曰大渚,曰少海;水中可居者曰渚。東方多水,故曰少海,亦澤名也。東南方曰具區,曰元澤;元,讀常山人謂伯為穴之穴也。南方曰大夢,曰浩澤;夢,雲夢也。浩亦大也。西南方曰渚資,曰丹澤;蓋近丹水,因其名,故曰丹澤也。西方曰九區,曰泉澤;西北方曰大夏,曰海澤;北方曰大冥,曰寒澤。北方多寒水,故曰寒澤也。凡八殥八澤之雲,是雨九州。   八殥之外,而有八絃,絃,維也。維落天地而為之表,故曰絃也。亦方千里:自東北方曰和丘,曰荒土;鳳所自歌,鸞所自舞,名曰和丘,曰荒土也。東方曰棘林,曰桑野;東南方曰大窮,曰眾女;南方曰都廣,曰反戶;都廣,國名也。山在此國,因復曰都廣山。言其在鄉曰之南,皆為北鄉戶,故反其戶也。西南方曰焦僥,曰炎土;焦僥,短人之國也,畏不滿三尺。西方曰金丘,曰沃野;西方;金位也,因為金丘。沃,猶白也。西方白,故曰沃野也。西北方曰一目,曰沙所;國人一目,在面中央。沙所,蓋流沙所出也。一曰澤名也。北方曰積冰,曰委羽;北方寒冰所,因以為名。積冰也。委羽,山名也。在北極之,不見日也。凡八絃之氣,是出寒暑,以合八正,必以風雨。八正,八風之正也,以風雨八絃之內。   八絃之外,乃有八極:自東北方曰方土之山,蒼門;東北木將用事,音之始也,故曰蒼門。東方曰東極之山,曰開明之門;明者,陽也,日之所出也,故曰開明之門。東南方曰波母之山,曰陽門;東南月建在巳,純陽用事,故曰陽門,據天下諸城,東南角門皆陽門,其是類也。南方曰南極之山,曰暑門;南方盛陽,積溫所在,故曰暑門。西南方曰編駒之山,曰白門;西南月建在申,金氣之始也。金氣白,故曰白門。西方曰西極之山,曰閶闔之門;西方八月建酉,萬物成濟;將可及收斂。閶,大也。闔,閉也。大聚萬物而閉之,故曰閶闔之門也。西北方曰不周之山,曰幽都之門;幽,闔也。都,聚也。玄冥將始用事,順陰而聚,故曰幽都之門。北方曰北極之山,日寒門。積寒所在,故曰寒門。凡八極之雲,是雨天下;八門之風,是節寒暑;八絃、八夤、八澤之雲,以雨九州而和中土。中土,冀州。   東方之美者,有醫毋閭之珣玗琪焉。醫毋閭,山名,在遼東屬國。珣玗琪,玉名也。 東南方之美者,有會稽之竹箭焉。會稽山在今會稽山陰縣之南,禹所葬。竹箭,今會稽郡、出好竹箭是也。南方之美者,有梁山之犀象焉。梁山在會稽。長沙湘南,有犀角、象牙,皆物之珍也。西南方之美者,有華山之金石焉。金,美金也。石,含玉之石也。華山,今弘農華陰山南是也。西方之美者,有霍山之珠玉焉。出夜光之珠,玉色之玉也。今河東永安縣也。西北方之美者,有崑崙之球琳、琅玕焉。球琳、琅玕,皆美玉也。北方之美者,有幽都之筋角焉。古之幽都在鷹門以北,其畜宜牛羊馬,出好筋角,可以為弓弩。東北方之美者,有斥山之文皮焉。斥,讀斥丘之斥。文皮,豹虎之皮也。傳曰:無終子使盂樂因魏莊子納豹虎之皮也,以請和諸戎是也。中央之美者,有岱岳以生五穀桑麻,魚鹽出焉。岱岳,泰山也。王者禪代所祠,因曰岱岳也。五穀、桑麻、魚鹽,所養人者。出,猶生也。   凡地形:東西為緯,南北為經,山為積德,川為積刑。山仁,萬物生焉,故為積德。川水智,智制斷,故為積刑也。論語曰: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是也。高者為生,下者為死;高者,陽,主生,下者陰,主死。丘陵為牡,谿谷為牝。丘陵高敞,陽也,故為牡。谿谷污下,陰也,故為牝。水圓折者有珠,方折者有玉。圓折者,陽也。珠,陰中之陽。方折者,陰也。玉,陽中之陰也。皆以其類也。清水有黃金,龍淵有玉英。清水澄,故黃金出焉。龍淵,龍所出遊淵也。玉英轉化,有精光也。土地各以其類生,是故山氣多男,澤氣多女,障氣多暗,風氣多聾,林氣多癃,木氣多傴,自此上至山氣多男,皆生子多有此病也。岸下氣多腫,石氣多力,像石堅也。險阻氣多癭,上下險阻,氣衝喉而結,多癭咽也。暑氣多夭,夭折不終也。寒氣多壽,谷氣多痺,丘氣多狂,衍氣多仁,下而污者為衍也。陵氣多貪,輕土多利,重土多遲,利,疾。清水音小,濁水音大,音,聲。湍水人輕,遲水人重,湍,急流悍水也。中土多聖人。皆象其氣,皆應其類。故南方有不死之草,北方有不釋之(水)〔冰〕#6,南方溫,故草有不死者。北方寒,故冰有不泮釋也。東方有君子之國,東方木德仁,故有君子之國也。其人〔衣〕#7冠帶劍食獸,使二(大)〔文〕#8虎也。西方有形殘之屍。寢居直夢,人死為鬼,西方金,金斷割攻戰之事,有形殘之屍也。寢,寐也。居,處也。金氣方剛,故其寢寐處夢,悟如其夢,故曰直夢。不終其命,死而為鬼,能為祆怪病人也。一說曰,形殘之屍於是以兩乳為目,肚臍為口,操干戚以舞,(無夢)#9天神斷其手,後天帝斷其首也。故寢居直夢。磁石上飛,雲母來水,土龍致雨,燕鷹代飛,湯遭早,作土龍以像龍。雲從龍,故致雨也。燕,玄鳥也,春分而來,雁春分而北詣漠中也,燕秋分而去,雁秋分而南詣彭蠡,故曰代飛也。代,更也。蛉蟹珠龜,與月盛衰。與,猶隨也。是故堅土人剛,弱土人肥,爐土人大,沙土人細,爐,讀纑繩之纑也。細,小也。息土人美,耗土人醜。食水者善遊能寒,魚鱉鷖騖之屬是也。食土者無心而慧,丘蚓之屬是也。食木者多力而奰,態羆之屬是也。奰,煩腸黃理也,奰,讀內奰干中國之奰,近鼻也。食草者善走而愚,麋鹿之屬是也。食葉者有絲而蛾蠶是也。食肉者勇敢而捍,虎豹鷹鸇之屬是也。食氣者神明而壽,仙人松、喬之屬是也。食穀者知慧而夭,不食者不死而神。凡人民禽獸萬物貞蟲,各有以生,貞蟲,諸細要之屬也。或奇或偶,或飛或走,莫知其情。唯知通道者,能原本之。   天一,地二,人三。一,陽。二陰也。人生於天地,故曰三也。三三而九,九九八十一。一主日,曰數十,十,從甲至癸也。日主人,人故十月而生。八九七十二,二主偶,偶以承奇,奇主辰,辰主月,月主馬,馬故十二月而生。七九六十三,三主鬥,斗主犬,犬故三月而生。六九五十四,四主時,時主彘,彘故四月而生。五九四十五,五主音,音主猿,猿故五月而生。四九三十六,六主律,律主麋鹿,麋鹿故六月而生。三九二十七,七主星,星主虎,虎故七月而生。二九十八,八主風,風主蟲,蟲故八月而化。鳥魚皆生於陰,陰屬於陽,故烏魚皆卵生。魚遊於水,鳥飛於雲,故立冬燕雀入海,化為蛤。萬物之生而各異類,蠶食而不飲,蟬飲而不.食,蜉蝣不飲不食,介鱗者夏食而冬蟄。介,甲,龜鱉之屬也。鱗,魚龍之屬。齕吞者,八竅而卵生。鳥魚之屬。嚼咽者,九竅而胎生。四足者,無羽翼。戴角者,無上齒。無角者,膏而無前。膏,豕也。熊猿之屬。無前,肥從前起也。有角者,指而無後。指,牛羊麋之屬也。無後,肥從後起也。晝生者類父,夜生者似母。至陰生牝,至陽生牡。夫熊羆蟄藏,飛鳥時移。是故白水宜玉,黑水宜砥,砥則卓石也。青水宜碧,赤水宜丹,黃水宜金,清水宜龜,汾水濛濁而宜麻,濟水通和而宜麥,河水中濁而宜菽,雒水輕利而宜禾,渭水多力而宜黍,漢水重安而宜竹,江水肥仁而宜稻。平土之人,慧而宜五穀。 淮南鴻烈解卷之七竟 #1『曰地』二字脫,據集解本補。 #2『沇水』二字脫,據集解本補。 #3『外』字脫,據集解本補。 #4『水』字脫,據集解本補。 #5『過』,衍字。據集解本刪。 #6『水』,『冰』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7『衣』據集解本補。 #8『大』,『文』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9『無夢』,衍文,據集解本刪。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八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地形訓下   東方川谷之所注,日月之所出,其人兌形小頭,隆鼻大口,鳶肩企行,竅通於目,筋氣屬焉,蒼色主肝,長大早知而不壽。其地宜麥,多虎豹。   南方陽氣之所積,暑濕居之,其人脩形兌上,大口決眥,竅通於耳,血脈屬焉,赤色主心,早壯而夭。其地宜稻,多兕象。   西方高土川谷出焉,日月入焉,其人面末僂,脩頸印行,竅通於鼻,末,猶脊也。皮革屬焉,白色主肺,勇敢不仁。其地宜黍,多旄犀。旄,讀近綢繆之繆,急氣言乃得之。   北方幽晦不明,天之所閉也,寒水之所積也,蟄蟲之所伏也,其人翕形短頸,翕讀脅幹之脅。大肩下尻,竅通於陰,骨幹屬焉,黑色主腎,其人憃愚,禽獸而壽。憃,讀人謂意然無知之意也。籠口言乃得。其地宜菽,菽,豆也。多犬馬。傳曰:冀之北土,馬之所生。言燕代出馬也。   中央四達,風氣之所通,雨露之所會也。其人大面短頤,美鬚惡肥,竅通.於口,膚肉屬焉,黃色主胃,慧聖而好治。其地宜禾,多牛羊及六畜。木勝土,土勝水,水勝火,火勝金,金勝木,故禾春生秋死,禾者木,春木王而生,秋,金王。而死。菽夏生冬死,豆,火也。夏火王而生,冬二水王四死。麥秋生夏死,麥,金也。金王而生,火王而死也。薺冬生中夏死。薺,水也,水王而生,土王而死也。木壯水老火生金囚土死,火壯木老土生水囚金死,土壯火老金生木囚水死,金壯土老水生火囚木死,水壯金老木生土囚火死。音有五聲,宮其主也。五聲,官商角徵羽也。宮在中一央,故為主也。色有五章,黃其主也。味有五變,甘其主也。位有五材,土其主也。是故鍊土生木,鍊木生火,鍊火生雲,雲,金氣所生也。鍊雲生水,鍊水反土。鍊甘生酸,鍊酸生辛,鍊辛生苦,鍊苦。生鹹,鍊鹹反甘。鍊,猶治也。變宮生徵,變徵生商,變商生羽,變羽生角,變角生宮。變,猶化也。是故以水和土,以土和火,以火化金,以金治木,木復反土。五行相治,所以成器用。土,本也。故曰五行相生,所以成器用。   凡海外三十六國:自西北至西南方,有脩股民,天民,肅慎民,脩,長也。股,腳也。天民,肅慎,皆有國名也。傳曰:肅慎,燕,毫,吾北土。是雲西方,黨獨西方之國自復有之邪。一曰:肅,敬也,慎,畏也。白民,沃民,女子民,丈夫民,白民,白身民,被髮,髮亦白。女子民,其貌無有鬚,皆如女子也。丈夫民,其狀皆如丈夫,衣黃衣冠帶劍。皆西方之國也。奇股民,一臂民,三身民。奇,隻也。股,腳也。言其人一臂一手一鼻也。三身民,蓋一頭有三身。皆西方之國也。自西南至東南方,結胸民,讙頭國民,裸國民,三苗民,交股民,不死民,穿胸民,反舌民,三苗,國名也,在豫章之彭蠡。交股民,腳相交切。不死民,不食也。穿胸,胸前穿孔達背。反舌民,不可知而自相曉。一說:舌本在前,不向喉,故曰反舌也。南方之國名也豕喙民,鑿齒民,三頭民,脩臂民。豕喙民,其喙如豕。鑿齒民,吐一齒出口下,長三尺也三頭民,身有三頭也。脩臂民,一國民皆長臂,臂長於身也。皆南方之國也。自東南至東北方,有大人國,君子國,東南爐土,故人大也。君子國,已說在上章也。黑齒民,玄股民,其人黑齒,食稻啖蛇,在湯上谷。玄股民,其股黑,兩鳥夾之,見山海經也。毛民,勞民。其人體半生毛,若矢鏇也。勞民,正理躁擾不定也。皆東方國也。自東北至西北方,有跂踵民,句嬰民,跂踵民,踵不至地,以五指行也。句嬰,讀為九嬰。北方之國也。深目民,無腸民,柔利民,皆北方之國也。一目民,無繼民。一目民,目在面中央。無繼民,其人蓋無嗣也。北方之國也。   雒棠,武人在西北陬,皆日所入之山名也。硥魚在其南。硥魚,如鯉魚也,有神聖者,乘行九野,在無繼民之南。硥讀如蚌也。有神二人連臂為帝候夜,在其西南方。連臂大呼夜行。三珠樹在其東北方,有玉樹在赤水之上。崑崙,華丘在其東南方,在無繼民之東南也。爰有遺玉,青馬,視肉,其人不知言也。楊桃,甘樝,甘(革)〔華〕#1,百果所生。皆異物也。在木日果,在地曰蓏也。和丘在其東北陬,四方而高曰丘,鸞所自歌,鳳所自舞,故曰和丘。在無繼民東北陬也。三桑,無枝在其西,誇父,耽耳在其北方。耽耳,耳垂在肩上。耽,讀褶衣之褶。或作攝,以兩手攝耳,居海中。誇父棄其策,是為鄧林。誇父,神獸也,飲河、渭不足,將飲西海,未至,道渴死。見山海經。策,杖也,其杖生木而成林。鄧,猶木也。一曰仙人也。昆吾丘在南方,昆吾,楚之祖祝融之孫,陸終之子,為夏伯也。詩雲,昆吾,夏桀也。軒轅丘在西方,軒轅,黃帝有天下之號也。巫咸在其北方,巫咸,知天道,明吉凶。立登保之山,暘谷、搏桑在東方。暘谷,日之所出也。槫桑,在登保之山東北方也。有娀在不周之北,長女簡翟,少女建疪。有娀,國名也。不周,山名也。娀讀如嵩高之嵩。姊妹二人在瑤臺也,帝譽之妃也。天使玄鳥降卯,簡翟吞之,以生契,是為玄王,殷之祖也。詩雲,天命玄鳥,降而生商也。西王母在流沙之瀕。地理志曰,西王石室,在金城臨羌西北塞外也。樂民、拏閭在崑崙弱水之洲。水中可居曰州。三危在樂民西。三危,西楓之山名也。宵明、燭光在河洲,所照方千里。洲,水中所居者。燭光所照者方千里。龍門在河淵。湍池在崑崙。龍門在河中馮翊夏陰界也。玄燿、不周、玄燿,水名。一曰山名。申池在海隅。海隅,藪也。孟諸在沛。孟諸,宋澤也,在睢陽東北。少室、太室在冀州。少室、太室在陽城,嵩高山之別名。冀,堯都冀州。冀為天下之號也。 燭龍在雁門北,蔽於委羽之山,不見日,其神人面龍身而無足。蔽,至也。委羽,北方山名也。一日,龍銜燭以照太陰,蓋長千里,視為畫,暝為夜,吹為冬,呼為夏。後稷壟在建木西,建木在都廣。都廣,南方澤名。說其山,說其澤。壟、家也。其人死復甦,其半魚,在其間。南方人死復生,或化為魚,在都廣建木間。流黃、沃民在其北方三百里,狗國在其東。雷澤有神,龍身人頭,鼓其腹而熙。雷澤,大澤也。鼓,擊也。熙,戲也。地理志曰,禹貢雷澤在濟陰城陽西北,城陽有堯塚。   江出岷山,東流絕漢入海,左還北流,至於開母之北,右還東流,至於東極。岷山在蜀西激水。絕,猶過也。開母,山名也,在東海中。河出積石。睢出荊山。河源出崑崙,伏流地中方三千里,禹導而通之,故出積石。積石山在金城郡河關縣西南。荊山,禹貢北條,荊山在左馮翊懷得縣之南,下有荊漂原,雝州浸也。淮出桐柏山。睢出羽山。桐柏山在上黨。清漳出楬戾。濁漳出發包。楬戾山在上黨治。發包山,一名鹿苦山,亦在上黨長子。二漳合流,經魏郡入清河也。濟出王屋。時、泗、沂出臺、台、術。王屋山在河東垣縣東北。時、泗、沂皆水名。臺、台、術皆山名。處則未聞也。洛出獵山。獵山在北地西北夷中,洛東南流入渭,詩雲,瞻彼洛矣,惟水泱泱是也。汶出弗其,流合於濟。弗其山在北海朱虛縣東也。漢出嶓塚。涇出薄落之山。嶓塚山,漢陽縣西界,漢水所出,南入廣漢,東南至雝州入江。薄落之山,一名笄頭山,安定臨涇縣西,禹貢涇水所出,東南至陽陵大渭。渭出鳥鼠#2同穴。伊出上魏。鳥鼠同穴山在壟西首陽西南,直渭水出,東會於澧,又入河,雍州川也。上魏;山名也,處則未聞。雒出熊耳。熊耳山在京師止維之西北也。浚出華竅。維出覆舟。汾出燕京。燕京,山名也。在太原汾陽,汾水所出。西南至汾陽,冀州浸。衽出濆熊,淄出目飴。目飴,山名。丹水出高褚。高褚,一名塚領山,在京兆上雒,丹水所出。東至均入沔也。股出嶕山。鎬出鮮於。涼出茅盧、石樑。鮮於、茅盧、石樑,皆山名也。汝出猛山。淇出大號。猛山一名高陵山,在汝南定陵縣,汝水所出,東南至新蔡入淮。大號山在河內邛縣北,或曰在臨慮西也。晉出龍山結給,合出封羊。結給合一名也。龍山在晉陽之西北,晉水所出,東入汾。封羊,山名也。遼出砥石。釜出景。砥石,山名,在塞外,遼水所出,南入海。景山在邯鄲西南;釜水所出,南澤入漳,其原浪沸湧,正勢如釜中湯,故曰釜,今謂之釜口。岐出石橋。呼池出魯平。魯平,山名也。呼池并州之浸也,今中山漢昌呼沱河是也。泥塗淵出樠山。樠,讀人姓樠氏之樠。維濕北流出於燕。流於北燕,北,塞外也。 諸稽、攝提,條風之所生也。諸稽,攝提,天神之名也。艮為條風也。通視,明庶風之所生也。通視,天神也。明庶風,震卦之所生也。赤奮若,清明風之所生也。赤奮若,天神也。巽為清明風也。共工,景風之所生也。共工;天神也,人面蛇身。離為景風也。諸比,涼風之所生也。諸比,天神也。坤為涼風也。皋稽,閶闔風之所生也。皋稽,天神也。兌為閶闔風。隅強,不周風之所生也。隅強,天神也。乾為不周風。窮奇,廣莫風之所生也。窮奇,天神也。在北方道,足乘雨龍,其 形如虎。坎為廣莫風也。 突生海人,突,人之先人。海人生若菌,菌,讀下群之群。若菌生聖人,聖人生庶人,凡容者生於庶人。羽嘉生飛龍,飛龍、羽嘉,飛蟲之先。飛龍有翼。飛龍生鳳凰,鳳凰生鸞鳥,鸞烏生庶鳥,凡羽者生於庶鳥。毛犢生應龍,應龍生建馬,建馬生麒麟,麒麟生庶獸,凡毛者生於庶獸。介鱗生蛟龍,介鱗,鱗蟲之先。蛟龍,有鱗甲之龍也。蛟龍生鯤鯁,鯤鯁生建邪,建邪生庶魚,凡鱗者生於庶魚。介潭生先龍,介,國也,龜之先。潭,讀譚國之譚。先龍生玄黿,玄黿生靈龜,靈龜生庶龜,凡介者生(庶於〔於庶〕#3龜。煖濕生容,煖,一讀膜,當風乾燥之貌也。煖濕生於毛風,毛風生於濕玄,濕玄生羽風,羽風生暖介,暖介生鱗薄,鱗薄生煖介。五類雜種興乎外,肖形而蕃。肖,像也,言相代象而蕃多也。曰馮生陽閼,曰馮,木之先也。陽閼生喬如,喬如生幹木,幹木生庶木,凡根拔木者生於庶木。根拔生程若,根拔,根生之草先也。程若生玄玉,玄玉生醴泉,醴泉生皇辜,皇辜生庶草,凡根茇草者生於庶草。   海閭生屈龍,海閭,浮草之先生。屈龍, 遊龍,鴻也。詩雲,陽有遊龍,言屈,字之誤。屈龍生容華,容華,芙蓉草花。容華生蔈,蔈,流也,無根水中草也。蔈生萍藻,萍藻生浮草,凡浮生不根茇者生於萍藻。   正土之氣也御乎埃天,埃天五百歲生缺,缺五百歲生黃埃,黃埃五百歲生黃澒,黃澒五百歲生黃金,黃金,惟石名也。中央數五,故五百歲而一化。澒,水銀也。黃金千歲生黃龍,入藏生黃泉,黃泉之埃上為黃雲,陰陽相薄為雷,激揚為電,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於黃海。黃海,中央之海。偏土之氣御乎清天,清天八百歲生青曾,青曾八百歲生青澒,青澒八百歲生青金,青金八百歲生青龍,東方木,色青,其數八,故八百歲而一化也。青龍 入藏生清泉,清泉之埃上為青雲,陰陽相薄為雲雷,激揚為電,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於青海。東方之海。壯土之氣御於赤天,赤天七百歲生赤丹,赤丹七百歲生赤澒,赤澒七百歲生赤金,南方火,其色赤,其數七,故七百歲而一化也。赤金千歲生赤龍,赤龍入藏生赤泉,赤泉之埃上為赤雲,陰陽相薄為雷,激揚為電,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於赤海。南方之海。弱土之氣御於白天,白天九百歲生白礜,白礜九百歲生白澒,白澒九百歲生白金,白金,白礜,礜石也。白澒,水銀也。西方金,色白,其數九,故九百歲而一化也。白金千歲生白龍,白龍入藏生白泉,白泉之埃上為白雲,陰陽相薄為雷,激揚為電,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於白海。西方之海。牝土之氣御於玄天,玄天六百歲生玄砥,玄砥,黑石。玄砥六百歲生玄澒,玄澒六百歲生玄金,北方水,其色黑,其數六,故六百歲而一化也。玄金千歲生玄龍,玄龍入藏生玄泉,玄泉之埃上為玄雲,陰陽相薄為雷,激揚為電,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於玄海。北方之海。上者就下,天氣復從天流下也。其道流之水皆入於海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八竟 #1『革』,『華』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 』,『鼠』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3『庶於』當作『於庶』,據集解本改正。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九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時則訓上   則,法也,四時、寒暑、十二月之常法,故曰時則,因以題。篇也。   孟春之月,招搖指寅,招搖,斗建。昏參中,旦尾中。參,西方白虎之宿是也。月昏時中於南方。尾,東方蒼龍之宿是也。月將旦時中於南方。其位東方,其日甲乙,盛德在木,太皞之神治東方也。甲乙,木日也。盛德在木,木王東方也。其蟲鱗,其音角,東方少陽,物去大陰。甲散,散為鱗,鱗蟲龍為之長。角,木也,位在東方也。律中太蔟,其數八,律,管音也。陰衰陽發,萬物太簇地而生,故曰太蔟。其數八,五行數五,木第三,故曰八也。其味酸,其臭羶,木味酸,酸之言鑽也,萬物鑽地而生。羶,木香羶。其祀戶,祭先脾。蟄伏之類始動,生出由戶,故曰杞戶也。脾屬土,陳設俎豆,脾在前也。春木勝土,言常食所勝也。一曰脾屬木,自用其藏也。東風解凍,蟄蟲始振穌,東方木,火母也。氣溫,故東風解冰凍也。振,動。穌,生也。魚上負冰,獺祭魚,是月之時,鯉魚應陽而動,上負冰也。獺,猵也。是月之時,獺祭鯉魚於水邊,四面陳之,謂之祭魚也。候鴈北。是月時候之應,鴈從彭蠡來,北過周、雒,至漢中孕卵鷇也。天子衣青衣,乘蒼龍,周禮馬七尺已上曰龍也。服蒼玉,建青旗,服,佩也。熊虎也,旗也。食麥與羊,麥,金穀也。羊,土畜也。是月金土以老,食所勝,先食麥,以麥為王也。服八風水,爨萁燧火。取銅槃中露水服之,八方風所吹也。取萁木燧之火炊之。萁,讀該備之該也。東宮御女青色,衣青釆,鼓琴瑟,春王東方,故處東官也。琴瑟,木也,春木王,故鼓之也。其兵矛,矛有鋒銳,似萬物鑽地生。其畜羊,羊土,木之母,故畜之也。朝於青陽左令,以出春令。是月之朔,天子朝日於青陽左個。東向堂,故曰青陽。北頭室,故曰左今。今猶隔也。春令,寬和之令也。布德施惠,行慶賞,省傜賦。布陽德,施柔惠也。慶,善。賞,賜予也。省減傜役之勞,輕其賦歛也。立春之日,天子親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歲於東郊,率,使也。迎歲,〔逆〕#1春也。東郊,郭外八里之郊也。修除祠位,幣禱鬼神,犧牲用牡。祠位,壇場屏攝之位也。幣,圭壁也。禱鬼神,求福祥也。人神曰鬼,天神曰神。犧牲用牡,尚蠲潔也。禁伐木,春木王,當長養,故禁之也。毋覆巢,殺胎夭,毋麛,毋卵,胎,獸胎,懷妊未育者也。麋子曰夭,鹿子曰廳,卵未鷇者,皆禁民不得取,蕃庶物也。毋聚眾,置城郭,掩骼薶骴。毋聚合大眾,建置城郭,以妨害農功也。骼,骨有肉。掩覆薶藏之,慎生氣也。孟春行夏令,則風雨不時,草木早落,國乃有恐。孟春,木德用事,法當寬仁而用火氣動於上,故草木早落,國惶恐也。行秋令,則其民大疫,飄風暴雨總至,黎莠蓬蒿並興。孟春溫仁,而秋正金鈇之令,氣不和,故民疫疾,風雨隈至,故黎莠蓬蒿疏穢之草並興盛也。行冬令,則水潦為敗,兩霜大雹,首稼不入。冬,陰也,水泉湧起,而春行之,故為敗。氣不和,故雨霜大雹,植稼不熟也。正月官司空,其樹楊。司空主土,春土受嘉穡,故官司空也。爾雅曰,楊,蒲柳也。楊木春光,故其樹楊也。   仲春之月,招搖指卯,昏弧中,旦建星中。弧星在輿鬼南,是月昏時中於南方。建星在斗上,是月平旦時中於南方也。其位東方,其日甲乙,其蟲鱗,其音角,律中夾鐘。是月萬物去陰夾陽,聚地而生,故曰夾鍾也。其數八,其味酸,其臭羶,其祀戶,祭先脾。始雨水,桃李始華,自冬冰雪至此春分穀雨,故曰始雨水,桃李於是皆秀華也。蒼庚鳴,鷹化為鳩。蒼庚,爾雅曰,商庚、黎黃,楚雀也。齊人謂之搏黍,秦人謂之黃流離,幽、冀謂之黃鳥。一說,斲木也,至此月而鳴。鷹化為鳩,喙正直不鷙搏也。鳩謂布穀也。天子衣青衣,乘蒼龍,服蒼玉,建青旗,食麥與羊,服八風水,爨其燧火,東宮御女青色,衣青釆,鼓琴瑟,其兵矛,其畜羊,朝於青陽太廟。太廟,東向堂,中央室。命有司,省囹圄,去桎梏,毋笞掠,止獄訟,囹圄,伕室也。省之,赦輕微也。在足曰桎,在手曰桎。毋笞掠,言不用也。止,猶禁也。養幼小,存孤獨,以通句萌。順春陽,長養幼小,使繁茂也。無父曰孤,無子曰獨。皆存之,所以慎陽氣也。故草木不句萌者,也。擇元日,令民社。元者,善之長也。日,從甲至癸也。社所以為民祈也,嫌日不吉,故言擇元也。是月也,日夜分,雷始發聲,蟄蟲鹹動穌。分,等也。冬陰閉固,雷伏不發,是月陽升,雷始發聲也。鹹,皆。動穌,生也。先雷三日,振鐸以令於兆民曰,雷且發聲,鐸,木鈴也,金口木舌為鐸,所以振告萬民也。兆,大數。且,猶將也。有不戒其容止者,生子不備,必有凶災。以雷電合房室者,生子必有瘖聾通精癡狂之疾,故曰不備必有凶災也。令官市,同度量,鈞衡石,角鬥稱,度,丈尺也。量,釜鍾也。鈞,等也。衡石,稱也。百二十斤為石。角,平也。斗稱,量器也。端權概。端,正也。概,平也。毋竭川澤,毋漉陂池,毋焚山林,皆為夭物盡類。毋作大事,以妨農功。大事,戎旅征伐之事,故害農民之功也。祭不用犧牲,用圭璧,更皮幣。是月尚生育,故不用犧牲也。更,代也,以圭璧皮幣代犧牲也。皮謂鹿皮也。幣謂玄纁束帛也。禮記曰,幣帛圭皮告於祖□者也。仲春行秋令,則其國大水,寒氣總至,寇戎來征。仲春,陽中也。陽氣長養,而行秋節殺戮之令,故寒氣猥至,寇兵來征伐其國也。行冬令,則陽氣不勝,麥乃不熟,民多相殘。仲春行冬陰之令,陰氣勝陽,故陽不勝,則麥不升熟,民相殘賊也。行夏令,則其國大旱,暖氣早來,蟲螟為害。仲春行夏太陽之令,故大早,陽氣熱,故暖極。陽生陰,故蟲螟作害也。食心曰螟。二月官倉,其樹杏。二月興農播穀,故官倉也。杏有竅在中,竅在中,像陰布散在上,放其樹杏。   季春之月,招搖指辰,昏七星中,旦牽牛中。七星,南方朱鳥之宿,是月昏待中於南方。牽牛,北方玄武之宿,是月平旦時中於南方也。其位東方,其日甲乙,其蟲燐,其音角,律中姑洗。姑,故也。洗,新也。是月陽養生,去故就新,故曰姑洗。其數八,其味酸,其臭羶,其祀戶,祭先脾,桐始華,田鼠#2化為鴽,桐,梧桐也,是月生華。田鼠,鼢?鼠也。鴽,鶉也,青、徐謂之鴾、幽、冀謂之鶉。虹始見,萍始生。虹,螮蝀也。詩雲,螮蝀在東,莫之敢指。萍,水藻也,是月始生也。天子衣青衣,乘蒼龍,服蒼玉,建青旗,食麥與羊,服八風水,爨萁燧火,東宮御女青色,衣青釆,鼓琴瑟,其兵矛,其畜羊,朝於青陽右個。東向堂,南頭室,故曰右個。舟牧覆舟,五覆五反,乃盲具於天子。舟牧,主舟之官也。是月天子將乘舟而漁,故反覆而視之,恐有穿漏也。五覆五反,慎之至也。天子烏始釆舟,薦鮪於寢廟,乃為麥祈實。鳥,猶安也。自冬至此而安乘舟,故曰始乘也。薦,進也。鮪,魚似鯉而大。進此魚於寢廟,祈於宗祖,求麥實。前曰廟,後曰寢。詩雲,寢廟奕奕,言相連。是月也,生氣方盛,陽氣發洩,發洩,猶布散也。句者畢出,萌者盡達,不可以內。天子命有司,發囷倉,助貧窮,振乏絕,無財曰貧,鰥寡孤獨曰窮也。振,救也。開府庫,出幣帛,使諸侯,府庫,幣帛之藏也。使人之聘問諸侯。聘名士,禮賢者。有名德之士,大賢之人,聘問禮之,將與為治也。命司空,時雨將降,下水上騰,循行國邑,周視原野,司空,主水土之官也。是月下水上騰,恐有浸清,傷害五穀,故循行遍視之也。廣平曰原,郊外曰野也。修利隄防,導通溝瀆,達路除道,從國始,至境止。田獵畢弋,罝罘羅?,餒毒之藥,毋出九門。畢,掩網也。弋,繳射。詩曰,弋鳧與鴈。罝,兔罟也。詩曰,肅肅兔買。畢,羅鳥罟也。詩雲,鴛鴦在罘,畢之羅之。罘,麋度罟網,其總名也。天子城門十二,東方三門,王氣所在,(門)#3餒獸之毒藥所不得出,尚生育也。兼餘九門得出,故特戒之,如其毋出。乃禁野虞,毋伐桑拓。桑、拓皆可養蠶,(文)〔故〕#4禁民伐之也。鳴鳩奮其羽,載鵀降於桑,嗚鳩,奮迅其羽,直刺上飛入雲中者是也。載鵀,載勝鳥也。詩曰,尸鳩在桑,其子在梅是也。具撲曲筥筐,撲,持也,三轉謂之撲。撲,讀南陽人言山陵同。曲,薄也,青、徐謂之曲。□底曰筥,方底曰筐,皆受桑器也。后妃齋戒,東鄉親桑,省婦使,勸蠶事。命五庫,令百工審金鐵皮革,筋角箭榦,脂膠丹漆,無有不良。擇下旬吉日,大合樂,致歡欣。樂所以移風易俗也,故擇吉日大合之,以致歡和也。乃合?牛騰馬,遊牝於牧。?牛,特牛也。騰馬,騰駒跐蹄,善將群者也。遊從牝於所牧之地風合之。?,讀葛藟之藟也。令國儺,九門磔攘,以畢春氣。僅,散。宮室中區隅幽闇之處,擊鼓大呼,以逐不祥之氣,如今驅疫逐除是也。九門,三方九門也。磔犬,陽氣盡之,故曰畢春之氣也。行是月令,甘雨至三旬。季春行冬令,則寒氣時發,草木皆肅,國有大恐。季春行冬寒殺之氣也,故寒氣時起。草木上疏曰肅也。行夏令,則民多疾疫,時雨不降,山陵不登。季春行夏元陽之令,氣不和,故民疾疫,雨澤不降,故草木不登成也。行秋令,則天多沈陰,淫雨早降,兵革並起。秋,金氣用事,水之母也。季春行之,故多陰沈為雨也。金為兵革,故並起也。三月官鄉,其樹李。三月科民戶口,故官鄉也。李亦有核,說與杏同。李後杳熟,故三月李也。   孟夏之月,招搖指巳,昏翼中,旦婺女中。翼,南方朱鳥之宿,是月昏時中於南方。婺女,一曰須女,北方玄武之宿,是月平旦中於南方也。其位南方,其日丙丁,盛德在火,炎帝之神治南方也。丙丁,火日也。盛德在火,火王南方也。其蟲羽,其音徵,盛陽用事,鱗散。羽,羽蟲,鳳(之)〔為〕#5長。徵音,火也。律中仲呂,其數七,是月陽散在外,陰實在中,所以旅陽成功,故曰仲呂。其數七,生數五,火第二,故曰七也。其味苦,其臭焦,火味苦也。焦,火香焦。其祀灶,祭先胏。祝融吳回為高辛氏火正,死為火神,託祀於灶。是月火王,故祀灶。胏,姊金也。祭祀之肉先用所勝也。一曰,姊火,自用其藏也。螻蟈鳴,丘蟥出,螻,螻蛄也。蟈,蝦蟆也。四月陰氣始動於下,故類應鳴也。丘縯,蠢蝡也。王瓜生,苦菜秀。王瓜,栝樓也。爾雅曰,不榮而實曰秀。苦菜宜言榮也。天子衣赤衣,乘赤騮,服赤玉,建赤旗,(煩)〔順#6火德也。食菽與雞,菽,連皮也。雞、豆皆屬火之所養也。服八風水,爨柘燧火,南宮御女赤色,衣赤釆,吹竽笙,火王南方,故處南宮也。竽笙空中,像陽,故吹之。其兵戟,戟有枝榦,像陽布散也。戟或作弩也。其畜雞,朝於明堂左令,以出夏令。南向堂,當盛陽,故曰明堂也。東頭室,故曰左個。居是室,行是月之令也。雞,羽蟲,陽也,故畜之。立夏之日,天子親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歲於南郊。迎歲,迎夏也。南郊,七里之郊也。還,乃賞賜,封諸侯,脩禮樂,饗左右。還,從南郊還也。賞賜有功,割土封爵。傳曰,賞以春夏,刑以秋冬也。修治禮樂,所以安上治民,移風易俗。左右,近臣也。命太尉,贊傑俊,選賢良,舉孝悌,太尉,卿官也。命,使也。贊,白也。才過千人為傑。選擇賢良孝悌,舉而用之,蓋非太尉之職,故特命之也。行爵出祿,佐天長養,繼修增高,無有隳壞,毋興土功,毋伐大樹。令野虞,行田原,勸農事,驅獸畜,勿令害穀。天子以彘嘗麥,先薦寢廟。是月麥始升,故以豕嘗麥。豕,水畜,宜〔麥〕#7,先薦寢廟,孝之至也。聚畜百藥,靡草死,是月陽氣極,藥草成,故聚積之也。靡草則亭歷之屬。麥秋至,決小罪, 斷薄刑。四月陽氣盛於上,及五月陰氣作於下,故曰麥秋至。決小罪,斷薄刑,殺氣也。孟夏行秋令,則苦雨數來,五穀不滋,四鄰入保。孟夏盛陽,當助長養,而行金氣殺戮之令,故苦雨殺穀,不得滋長也。四方之民來入城郭自保守也。行冬令,則草木早枯,後乃大水,敗壞城郭。行冬寒閉固之令,故草木早枯,大水敗壞其城郭。奸時違行之應也。行春令,則蠡蝗為敗暴風來格,秀草不實。孟夏當繼修增高,助陽長養,而行春時啟墊之令,故致螽蝗之敗。春,木氣,多風,故言暴風來至,使當秀之草不長茂也。四月官田,其樹桃。四月勉農事,故官田也。桃,說與杏同。後李熟,故曰四月桃也。   仲夏之月,招搖指午,昏亢中,旦危中。亢,東方蒼龍之宿,是月昏時中於南方。危,北方玄武之宿,是月平旦時中於南方也。其位南方,其日丙丁,其蟲羽,其音徵,律中蕤賓,其數七,是月陰氣萎蕤在下,像主人也,陽氣在上,像賓客也,故曰奠賓。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小暑至,螳蜋生,螳蜋,世謂之天馬,一名齒疣,兗、豫謂之巨斧也。鵙始鳴,反舌無聲。鵙,百勞鳥也。五月陰氣於下,伯勞夏至應陰而嗚,殺蛇於木。傳曰,伯趙氏司至者。反舌,百舌鳥也,能辯變其舌,反易其聲,以效百烏之嗚,故謂百舌。無聲者,五月陽氣極於上,微陰起於下,百舌無陰,故無聲也。天子衣赤衣,乘赤騮,服赤玉,載赤旗,食菽與雞,服八風水,爨柘燧火,南宮御女赤色,衣赤釆,吹竽笙,其兵戟,其畜雞,朝於明堂太廟。廟,南向堂,中央室也。命樂師,修鞀鼙琴瑟管簫,調竽箎,飾鐘磬,管,一孔,似笛。簫,今之歌簫是也。箎,讀如池澤之池也。執干戚戈羽。干,盾也。戈,斧也,戟,屬也。羽,武(也)〔者〕#8所持翿也。命有司,為民祈祀山川百原,大雩帝,用盛樂。國之山川百原能興雲雨者,皆祈祀之也。雩,旱祭也。上,帝也。為民祈雨,故用盛樂。盛樂,六代之樂也。天子以雉嘗黍,雉,雜雞也。不言嘗雞而言嘗黍者,以穀為主也。羞以含桃,先薦廟。羞,進也。含桃,鶯所含食,故言含桃。是月而熟,故進之。禁民無刈藍以染,為藍青未成故。毋燒灰,是月草木未成,不夭物也。毋暴布,火盛曰猛,暴布則脆傷也。門閭無閉,關市無索,門,城門也。閭,裡門也。民順陽氣,散佈在外,當出入,故不閉也。門,要塞也。市,人聚也。無索,不徵稅也。挺重囚,益其食,挺,緩。存鰥寡,振死事,老無妻曰鰥,老無夫日寡也,皆存之。有先人為死難,振起其子孫也。遊牝別其群,執騰駒,班馬政。是月牝馬懷胎已定,故別其群。不欲騰駒蹄傷其胎育,故執也。斑,告也。馬政,掌馬官也。騰駒,騰馬也。周禮,馬五尺以下曰駒也。日短至,陰陽爭,死生分,君子齋戒,慎身無躁,節聲色,薄滋味,百官靜,事無徑,以定晏陰之所成。事無徑,詳後行當先請也。晏陰,微陰也。鹿角解,蟬始嗚,夏至鹿角解墮也。蟬鼓翼始嗚也。半夏生,木堇榮。半夏,草藥也。木堇,朝榮暮落,樹高五六尺,其葉與安石榴相似也。是月生榮華,可用作丞也。雒家謂朝生。詩雲,顏如舞華也。禁民無發火,發,起。可以居高明,遠眺望登丘陵,處臺榭。積土四方而高曰臺也。臺有室曰榭也。順陽宜明也。一曰,望雲物,占氣祥也仲夏行冬令,則雹霰傷穀,道路不通暴兵來至。冬水凍,故雹霰傷害五穀也。冬氣閉,又多水雨,故道陷壞不通利,暴害之兵橫來至也。行春令,則五穀不熟,百螣時起,其國乃饑。行春木王好生育之令,故五穀晚熟。百螣,動股蝗屬也,時起害穀,故國飢也。行秋令,則草木零落,果實蚤成,民殃於疫。有覈曰果,無覈曰蓏。仲夏行秋成熟之令,故草木零落,果實早成。非其時氣,故民有疾疫也。五月官相,樹榆。是月陽氣長養,故官相。相,佐也。榆,說未聞也。   季夏之月,招榣指未,昏心中,旦奎中。心,東方蒼龍之宿也,是月昏時中於南方。奎,西方白虎之宿也,是月中旦時中於南方也。其位中央,其日戊己,盛德在土,黃帝之神治中央也。戊己,土日也。盛德在土,土正中央也。其蟲贏,其音宮,羽落而〔為贏〕#9,蠃蟲鱗為之長。宮,土也,位中央,五音之主也。律中百鐘,其數五,百鐘,林鍾也。是月陽盛陰起,生養萬物,故曰百鐘。其數五,五行數土第五也。其味甘,其臭香,土味甘也,土臭香也。其祀中霤,祭先心。土用事,故祀中霤。中霤,室中之祭,祀后土也。心,火也,用所勝也。一曰,心,土也,自用其藏也。涼風始至,蟋蟀居奧,蟋蟀,蜻烈,趣織也。詩雲,七月在野,此日居奧,不與經合。奧或作壁也。鷹乃學習,腐草化為蛢。秋節將至,鷹自習擊也。蛢,馬炫也,幽、冀謂之秦渠。蛢,讀奚徑之徑也。天子衣苑黃,乘黃騮服黃玉,建黃旗,黃,順土色也。黃謂登飴之登也。食稷與牛,稷、牛皆屬土也。服八風水,爨柘燧火,中宮御女黃色,衣黃釆,其兵劍,季夏,中央也。劍有兩刃,諭無所生也。一曰,諭無所主皆主之也。其畜牛,朝於中宮。是月天子朝於中宮。中宮,大室。乃命漁人,伐蛟取鼉,登龜取黿。漁人,掌漁官也。漁,讀相語之語也。蛟、鼉、黿皆魚屬也,鼉可以作鼓,詩曰,鼉鼓洋洋。黿可以作羹也。傳曰,楚人獻黿於鄭靈公,靈公不與公子宋黿羹,公子怒,染指於鼎,嘗之而出是也。皆不害人,易得,故言取。蛟有鱗甲,能害人,難得,言伐。龜神,可決吉凶,入宗廟,尊之,故言登也。令滂人,入材葦。滂人,掌池澤官也。入材葦,供國用也。命四監大夫,令百縣之秩芻以養犧牲。周制,天子地方千里,分為百縣,縣有四郡,郡有四鄙。故春秋傳言,下大夫受縣,上大夫受郡。秦初置三十六郡以監縣耳。此雲百縣者,謂周制畿內之縣也。四監,監四郡大夫也。秩,常所當出,故聚之用養犧牲也。以共皇天上帝,名山大川,四方之神,宗廟社稷,為民祈福行惠。令弔死問疾,存視長老,行稃鬻,厚席蓐,以送萬物歸也。命婦官染釆,黼黻文章,青黃白黑,莫不質良,婦人能別五色,故染釆。白與黑為黼,青與赤為黻,黑與赤為文,赤與白為章。質,美也。良,善也。以給宗廟之服,必宣以明。宣,遍也。明,鮮明也。是月也,樹木方盛,勿敢斬伐,不可以合諸侯,起土功。動眾興兵,必有天殃。殃,罰。土潤褥暑,大雨時行,利以殺草糞田疇,以肥土僵。是月大暑,土潤得,暑濕重也。又有時〔雨〕#10,可以殺草為糞,美土疆。〔疆〕#11,土分畔者也。季夏行春令,則穀實解落,多風欬,民乃遷徙。春木王,木性墮落,陽發多風,而行其令,故穀實解落,民疾病風,飲嗽上氣,像春陽布散,民遷徙者也。行秋令,則丘隰水潦,稼穡不熟,乃多女災。丘,高也。隰,卑也。言高下皆有水潦,故殺稼令不熟也。陰氣遇差,故多女災。女災,生子不育也。行冬令,則風寒不時,鷹隼蚤摯,四鄙入保。冬陰蕭殺,而行其令,故寒風不節,鷹隼蚤摯擊,四界之民皆入城郭自保守也。六月官少內,其樹梓。六月植稼成熟,故官少內也。梓,說未聞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九竟 #1『逆』字脫,據集解本補。 #2『鼠』,『鼠』字之誤,據集解本改正。 #3『門』字脫,據集解本劇。 #4『文』,『故』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5『之』,『為』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6『煩』,『順』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7『麥』字脫,據集解本補。 #8『也』,『者』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9『為贏』二字脫,據集解本補。 #10『雨』字脫,據集解本補。 #11『疆』字脫,據集解本補。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時則訓下   孟秋之月,招搖指申,昏斗中,旦畢中。鬥,北方玄武之宿,是日昏時中於南方。畢,西方白虎之宿,是月平旦時中於南方也。其位西方,其日庚辛,盛德在金,少皞之神治西方也。庚辛,金也。盛德在金,金王西方也。其蟲毛,其音商,金氣寒,蠃者衣毛。毛蟲虎為之長。商,金也,位在西方。律中夷則,其數九,夷,傷也。則,法也。是月陽衰陰盛,萬物凋傷,應法成性,故曰夷則也。其數九,五行數五,金第四,故曰九也。其味辛,其臭腥,金味辛也,金臭腥也。其祀門,祭先肝。孟秋始內,入由門,故祀門也。肝,木也,祭祀之,用所勝也。一曰,肝沈金,自用其藏也。涼風至,白露降,寒蟬鳴,鷹乃祭鳥,用始行戮。是月鷹搏鷙,殺鳥於大澤之中,四面陳之,世謂之祭鳥。用是時,乃始行殺戮刑罰,順秋氣也。天子衣白衣,乘白駱,服白玉,建白旗,白,順金色也。白馬黑毛曰駱也。食麻與犬,服八風水,爨柘燧火,西宮御女白色,衣白釆,撞白鐘,金王西,故處西宮也。其兵戈,其畜狗,朝於總章左個,以出秋令。總章,西向堂也。西方總成萬物而章明之,故曰總章。左個,南頭室也。居是室,行是月之令。狗,金畜也。求不孝不悌、戮暴傲悍而罰之,以助損氣。損氣,陰氣。立秋之日,天子親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秋於西郊。西郊,(也)〔九〕#1里之外郊也。還,乃賞軍率武人於朝。軍率,軍將。邑武,勇者功名也。命將率,選卒厲兵,簡練桀俊,專任有功,以征不義,請誅暴慢,順彼四方。順,循也。四方,天下也。命有司,修法制,繕囹圄,禁姦塞邪,審決獄,平詞訟。決,斷也。平,治也。天地始肅,不可以贏。肅,殺也。殺氣始行也。贏,盛也,故曰不可也。是月農始升穀,天子嘗新,先薦寢廟。升,成。薦,進也。命百官,始收歛,孟秋始內也。完隄防,謹障塞,以備水潦,修城郭,繕宮室,是月月麗於畢,俾滂□矣,故備水潦也。毋以封侯,立太官,行重幣,出大使。行是月令,涼風至三旬。封侯,列土封邑也。大官,九命之爵也。重幣,金帛之幣也。大使,命卿使之。金氣收歛,皆近不宜行也,故言毋也。孟秋行冬令,則陰氣大勝,介蟲敗穀,戎兵乃來。孟秋,陰也,復行冬水王之令,故陰氣勝也,其介蟲敗穀也。陰氣並,故戎兵來也。行春令,則其國乃旱,陽氣復還,五穀無實。春陽亢燥,而行其令,故旱也。陽氣還者,此月涼風,而反行溫風之令,故敗穀,令無實也。行夏令,則冬多火災,寒暑不節,民多 瘧疾。夏火王,而行其令,故多火災。寒暑相干,故不節,使瘧疾。瘧疾,寒暑所生也。七月官庫,其樹楝。庫,兵府也。秋節整兵,故官庫也。其樹楝,楝實,鳳凰所食也,今雒城旁有樹。楝實秋熟,故其樹楝也。楝,讀練染之練也。   仲秋之月,招搖指酉,昏牽牛中,旦觜巂中。牽牛,北方玄武之宿,是(月)#2月昏時中於南方。觜巂,西方白虎之宿也,是月平旦時中於南方也。其位西方,其日庚辛,其蟲毛,其音商,律中南呂,其數九,南,任也。言陽氣呂旅而志助陰,陰任成萬物也。庚辛,金日也。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門,祭先肝。涼風至,候鴈來,,玄鳥歸,群鳥翔。候時之鴈從北漠中來,過周、雒,南至彭蠡也。玄鳥歸,秋分後歸蟄所也。群鳥翔,寒氣至,群鳥肥盛,試其羽翼而高翔。翔者,六翮不動也。或作養,養育其羽毛也。天子衣白衣,乘白駱,服白玉,建白旗,食麻與犬,服八風水,爨柘燧火,西宮御女白色,衣白釆,撞白鐘,其兵戈,其畜犬,朝於總章太廟。總章,西向堂也。太廟中央室也。命有司,申嚴百刑,斬殺必當,無或枉撓。枉,曲也。撓,弱也。言平直也。決獄不當,反受其殃。反,還。是月也,養長老,授幾杖,行桴鬻飲食。乃命宰祝,行犧牲,案芻豢,草養曰芻,穀養曰豢。案其簿書閱租之。豢,讀宦學之宦。視肥臞全粹,全,無虧缺也。粹,毛色純也。粹,讀禍祟之祟。察物色,課比類,量小大,視少長,莫不中度。天子乃儺,以御秋氣。儺,猶除也。御,止也。止秋氣,不使為害也。儺,讀躁難之難。氣或作兵也。以犬〔嘗〕#3麻,先薦寢廟。是月可以築城郭,建都邑,國有先君之宗廟曰都,無曰邑。都曰城,邑曰築。穿竇窖,修囷倉。穿竇,所以通水,不欲地濕也。穿窖,可以盛穀也。窖讀窖藏人物之窖也。乃命有司,趣民收歛畜釆,多積聚,勸種宿麥,若或失時,行罪無疑。是月也,雷乃始收,蟄蟲培戶,殺氣浸盛,陽氣日衰,水始涸,涸,凝竭。涸或作盛。盛,言陰勝也。日夜分。一度量,平權衡,正鈞石角鬥稱,理關市,來商旅,理,通也。入貨財,以便民事。四方來集,遠方皆至,財物不匱,上無乏用,百事乃遂。遂,成也。仲秋行春令,則秋雨不降,草木生榮,國有大恐。春陽氣,而行其令,故雨不降。又溫煦之仁,故草木生榮華也。氣相干,必有災咎,故國大惶恐。行夏令,則其國乃旱,蟄蟲不藏,五穀皆復生。行炎陽之令,故旱涸。氣熱,故蟄蟲不藏,使五穀復生。行冬令,則風災數起,收雷先行,草木早死。冬行寒氣激之令,故有風災。又冬閉藏,故收雷先行,草木早死也。八月官尉,其樹柘,尉,戎官也。是月治兵,故官尉。傳曰,羊舌大夫為中軍尉柘,說未聞也。   季秋之月,招搖指戌,昏虛中,旦柳中。虛,北方玄武之宿,是月昏時中於南方。柳,南方朱雀之宿也,是月平旦中於南方也。其位西方,其日庚辛,其蟲毛,其音商,律中無射,陰氣上升,陽氣下降,萬物隨陽而藏,無射出見也。其數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門,祭先肝,侯鴈來,賓雀入大水為蛤,是月時侯之鴈從北漠中來,南之彭蠡。蓋以為八月〔來〕#4者,其父母也,是月來者,蓋其子也。羽翼稚弱,故在後耳。賓雀者,老雀也,棲宿人家堂宇之間,如賓客者也,故謂之賓。大水,海水也。傳曰,雀入海為蛤也。菊有黃華,豺乃祭獸戮禽。豺,似狗而長尾,其色黃。是月時,豺殺獸,四面陳之,世謂之祭獸。戮,猶殺也。天子衣白衣,乘白駱,服白玉,建白旗,食麻與犬,服八風水,爨柘燧火,西宮御女白色,衣白釆,撞白鐘,其兵戈,其畜犬,朝於總章右令。西向堂,北頭室,故謂右個也。命有司,申嚴號令,百官貴賤,無不務入,以會天地之藏,無有宣出。乃命塚宰,農事備收,舉五穀之要,塚,大也。宰,治也。卿,官也。要,簿書也。藏帝籍之收於神倉。天子籍田千畝,故曰帝籍之收。籍田所收之穀也。神倉,倉也。是月也,霜始降,百工休。霜降天寒,朱漆難成,故百工休止,不復作器也。乃命有司曰,寒氣總至,民力不堪,其皆入室。詩曰,入此室處是也。上丁入學習吹,大饗帝,嘗犧牲,合諸侯,制百縣,是月上旬丁日,入學官,吹笙竽,習禮樂,饗上帝,用犧牲。合諸侯之制,度車服之差,各(兩)〔以〕#5其命數也。百縣,畿內之縣,言百,舉全數耳。五家為鄰,五鄰為裡,四里為鄭,四鄭為鄙,四鄙為縣,然則縣二千五百家也。為來歲受朔日,與諸侯所稅於民,輕重之法,貢歲之數,以遠近土地所宜為度。來歲,明年。受朔日,如今計吏朝賀,豫明年之曆日也。度者,職貢多少有常也。乃教於田獵,以習五戎。戎,兵也。刀、劍、予、戟、矢,故曰五戎也。命太僕及七騶,鹹駕戴荏,授車以級,皆正設於屏外。級,等也。授當車者以高下各隨其等級。正,立。設,陳也。天子外屏。屏,樹垣也。爾雅曰,門內之垣謂之樹垣者也。司徒搢樸北嚮以贊之。搢,插也。樸,以教導也。插置帶間,贊相威儀也。司徒主眾,教導之也。天子乃厲服廣飾,執弓操矢以獵。是月天子尚武,乃服猛厲之服,廣其所佩之飾,以取禽也。命主祠,祭禽四方。命,教也。主祠,典祀之官也。祭禽四方,祀始設禽獸者於四方,報其功,不知其神所在,故博求之於四方也。是月草木黃落,乃伐薪為炭,蟄蟲鹹俛,乃趨獄刑,毋留有罪,俛,伏也。青州為伏為俛也。無留,言當斷也。收祿秩之不當,供養之不宜者。不當,謂無德受祿也。不宜,謂不孝也。一曰所養者無勳於國,其先人又無賢德,所不宜養,故收也。通路除道,從境始,至國而後已。是月,天子乃以犬嘗麻,先薦寢廟。孝之至也。季秋行夏令,則其國大水,冬藏殃敗,民多鼽窒。季秋陰氣,而行夏月霖雨之令,故大水。火氣〔熱〕#6故冬藏殃敗也。火金相干,故民鼽窒,鼻不通利也。鼽,讀怨仇之仇也。行冬令,則國多盜賊,邊境不寧,土地分裂。冬水純陰,姦謀所生,故多盜賊,使邊境之民不安寧也。則土地見侵削,為鄰國所分裂也。行春令,則暖風來至,民氣解隋,師旅並興。春氣陽溫,故暖風至,民氣解墮也。木干金,故師旅並興也。二千五百人為師,五百人為旅也。九月官候,其樹槐。侯,望也。是月繕修守備,故曰官候也。槐,懷也,可以懷來遠人也。   孟冬之月,招搖指亥,昏危中,旦七星中。危,北方玄武之宿也,是月昏時中於南方。七星,南方朱鳥之宿也,是月平旦時中於南方者也。其位北方,其日壬癸,盛德在水,顓頊之神治北方也。壬癸,水日也。盛德在水,王北方也。其蟲介,其音羽,介,甲也。像冬閉固,皮漫胡也。甲蟲,龜為之長。羽,屬水也。律中應鐘,其數六,陰應於陽,轉成其功,萬物聚成,故曰應鐘。其數六,五行數五,水第一,故曰六也。其味鹹,其臭腐,水味鹹也,水臭腐也。其祀,祭先腎。井水給人,故祀也。井或作行。門內地。冬守在內,故祀也。腎,水,自開其藏也。水始冰,地始凍,雉入大水為蜃,虹藏不見。蜃,蛤也。大水,淮也。傳曰,雉入於淮為蜃。虹,陰中之陽也。是月陰盛,故不見也。天子衣黑衣,乘玄驪,服玄玉,建玄旗,順水德也。熊與虎曰旗也。食黍彘貪,服八風水,爨松燧火,北宮御女黑色,衣黑釆,擊磬石,水王北方,故處北宮也。其兵鍛,其畜彘,鍛者卻內,像陰閉。彘,水畜。朝於玄堂左個,以出冬令。北向堂,西頭室,故曰左個。居是室,行此月令也。命有司,修群禁,順陰閉,諸所當禁,皆使有司禁也。禁外徙,閉門閭,大搜客,傳曰,禁舊客,為露情也,有新客,搜出之,為觀釁也。門,城門也。閭,裡門也。嚴閉之,守備也。斷罰刑,殺當罪,諸罰刑當決也。當罰正罪,故殺之也。阿上亂法者誅。阿意曲從,取容於上,以亂法度也。誅,洽也。立冬之日,天子親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歲於北郊。還,乃賞死事,存孤寡。有忠節蹈義死王事者,賞其子孫也。幼無父曰孤,無夫曰寡,皆存慰矜恤之。是月,命太祝禱祀神位,占龜策,審卦兆,以察吉凶。於是天子始裘,命百官謹蓋藏,命司徒行積聚,修城郭,警門閭,修槍閉,慎管籥,固封璽,封,門也。璽,印也。修邊境,完要塞,絕蹊徑,飾喪紀,審棺槨衣衾之薄厚,飾,治也。紀,數也。二十五月之數也。棺槨衣衾薄厚各有差等,故審之。營丘壟之小大高庳,使貴賤卑尊各有等級。營,度也。丘壟,塚也。小大高下各有度量也。是月也,工師效功,陳祭器,案度呈,堅致為上。案,視也。度,法也。堅致,功牢也。為,故也。上,盛也。工事苦慢,作為淫巧,必行其罪。苦,惡也。慢,不牢也。淫巧、非常之巧也。故行其罪。苦,謂鹽會之鹽也。是月也,大飲蒸,天子祈來年於天宗,蒸,冬祭也。於是時,大飲酒而祭,求明年之福祥也。凡屬天子之神,日月星辰皆為天宗也。大禱祭於公社,畢,饗先祖。禱,求也。公社也,后土之祭也。生為上公,死為貴神,故曰公也。畢,饗先祖,先公後私之義也。勞農夫,以休息之。命將率講武,律射御,角力勁。律,習也。角,平地也。勁,強貌也。乃命水虞漁師,收水泉池澤之賦,虞,掌水官也。師,長也。賦,稅也。毋或侵牟。牟,多。孟冬行春令,則凍閉不密,地氣發洩,民多流亡。春陽氣散越,故凍閉不密,地氣發洩也。民多流亡,像陽氣布散。行夏令,則多暴風,方冬不寒,蟄蟲復出。冬當閉藏,反行夏盛腸之令,故多暴疾。陽氣溫,故盛冬不寒,令蟄伏之蟲復出也。行秋令,則雪霜不時,小兵時起,土地侵削。秋氣干冬,大寒不當雪而雪,不當霜而霜,故曰時也。小兵數起,鄰國來伐,侵削其土地。十月官司馬,其樹檀。冬間講武,故官司馬也。檀,陰木也。   仲冬之月,招搖指子,昏壁中,旦軫中。東壁,北方玄武之宿,是月昏時中於南方。軫,南方朱鳥之宿,是月平旦時中於南方也。其位北方,其日壬癸,其蟲介,其音羽,律中黃鐘,其數六,黃鐘者,陽氣聚於下,陰氣盛於上,萬物黃,萌於地中,故曰黃鐘也。其味鹹,其臭腐,其祀井,祭先腎。水益壯,地始坼,鳱□不鳴,虎始交。鳱□,山烏。(陽)#7是月陰盛,故不鳴也。虎,陽中之陰也,陰氣盛,以類發也。交,讀將校之校也。天子衣黑衣,乘鐵驪,服玄玉,建玄旗,食黍與彘,服八風水,爨松燧火,北宮御女黑色,衣黑釆,擊磬石,其兵鍛,其畜彘,朝於玄堂太廟。北向堂,中央室,故曰太廟也。命有司曰,土事無作,無發室居,及起大眾,是謂發天地之藏,諸蟄則死,民必疾疫,有隨以喪。急捕盜賊,誅淫泆詐偽之人,命曰□月。陰氣在上,民人空間,故命曰□月。命奄尹,申宮令,奄,官也。尹,正也。申宮令,重戒敕也。審門(門)〔閭〕#8,謹房室,必重閉,助陰氣也。省婦事。乃命大酋,秫稻必齊,麴蘗必時,酋,主沽酒官也。醞釀米麴,使化熟,故謂之酋。酋讀酋豪之酋,齊讀齊和之齊也。作麴蘗當得其時,不時則不成也。湛熹必潔,水泉必香,湛,漬也。熹炊必令圭潔也。水泉(者)〔香〕#9則酒善也,湛,讀審釜之審。熹,炊熾火之熾也。陶器必良,火齊必得,無有差忒。陶器,瓦器也。炊享必得其適,故曰無有差忒也。天子乃命有司,祀四海大川名澤。 能興雲雨,故祀之也。是月也,農有不收藏積聚,牛馬畜獸有放失者,取之不詰。詰,呵問也。山林藪澤,有能取疏食,田獵禽獸者,野虞教導之。其有相侵奪,罪之不赦。大加刑也。是月也,日短至,陰陽爭,君子齋戒,處必掩,身欲靜,去聲色,禁嗜欲,聲,絲竹金石之聲也。色,美色也。有貪慾濫求者禁之。寧身體,安形性。閉情慾也。是月也,荔挺出,芸始生,丘螾結,麋角解。荔,馬荔草也。芸,芸蒿,菜名也。丘螾,蟲名也。結,屈結也。麋角解墮,皆應微陽氣也。水泉動則伐樹木,取竹箭,罷官之無事,器之無用者,罷,省。徐闕庭門閭,築囹圄,所以助天地之閉。仲冬行夏令,則其國乃旱,氛霧冥冥,雷乃發聲。夏氣炎陽,故其國旱也。清濁相干,故氛霧冥冥也。十一月雷發聲,非其時也,故言乃也。行秋令,則其時雨水,瓜瓠不成,國有大兵。秋金氣,水之母也,故雨水。水、金用事,故有大兵也。行春令,則蟲螟為敗,水泉鹹竭,民多疾癘。春陽氣,蟄伏生,故蟲螟敗穀,水泉竭也。陽干陰,氣不和,故多疾癘也。十一月官都尉,其樹棗。冬成軍師,故官都尉。棗,取其赤心也。   季冬之月,招搖指丑,昏婁中,旦氏中。婁,西方白虎之宿,是月昏時中於南方。氏,東方蒼龍之宿,是月平旦時中於南方也。其位北方,其日壬癸,其蟲介,其音羽,律中大呂,呂,旅也。萬物萌動於黃泉,未能達見,所以旅旅去陰即陽,助其成功,故曰大呂。其數六,其味鹹,其臭腐,其祀井,祭先腎,鴈北鄉,鵲加巢。鴈在彭蠡之水,皆北嚮,將至北漠中也。鵲感陽而動,上加巢也。雉雊雞呼卵。詩雲,雉之朝雊,尚求其雌是也,雞呼嗚求卵也。天子衣黑衣,乘鐵驪,服玄玉,建玄旗,食麥與彘,服八風水,爨松燧火,北宮御女黑色,衣黑釆,擊磬石,其兵鍛,其畜彘,朝於玄堂右個。右個,東頭室也。命有司,大儺旁磔,出土牛。大儺,今之逐陰驅疫,為陽導也。旁磔四面皆磔犬羊,以禳四方之疾疫也。出土牛,今鄉縣出勸農耕之土牛於外是也。命漁師始漁,是月將捕魚,故命其長也。漁讀論語之語。天子親往射漁,先薦寢廟。令民出五種,令農計耦耕事,修未耜,具田器。耦,合。命樂師大合吹而罷,乃命四監,收秩薪,以供寢廟及百祀之薪燎。是月也,日窮於次,月窮於紀,星周於#10天,十二次窮於牽牛中也。紀道窮於故宿也。星周於天,謂二十八捨更見南方,至是月周匝也。歲將更始,令靜農民,無有所使。天子乃與公卿大夫飾國典,論時令,以待嗣歲之宜。乃命太史,次諸侯之列,賦之犧牲,賦,布。以供皇天上帝社稷之芻享。乃命同姓(女)〔之〕#11國,供寢廟之芻豢,卿士大夫至於庶民,供山林名川之祀。季冬行秋令,則白露早降,介蟲為妖,四鄙入保。秋節白露,故白露早降。介甲之蟲為妖災。金氣為兵,故四境之民入城郭自保守也。行春令,則胎夭傷,國多痼疾,命之曰逆。季冬大寒,而行春溫之令,氣不和,謂胎養夭傷,國多篤疾。逆風氣之由也,故命之曰逆故也。行夏令,則水潦敗國,時雪不降,冰凍消釋。夏氣炎陽,有多霖雨,故水潦敗國也。時雪當降而不降,冰凍不當消釋而消釋,皆干時之徵也。十二月官獄,其樹櫟。十二月歲盡刑斷,故獄官也。櫟可以為車轂,木不出火,唯櫟為然,亦應除氣也。   五位:東方之極,自竭石山過朝鮮,貫大人之國,竭石在遼西界侮水西畔。朝鮮,樂浪之縣也。貫,通也。大人國在其東也。東至日出之次,扶榑木之地,青土樹木之野,榑木,榑桑。太皞、句芒之所司者,萬二千里。太皞,庖犧氏,東方木德之帝也。句芒,木神,司,主也。其令曰,挺群禁,開閉闔,通窮窒,達障塞,行優遊,棄怨惡,解役罪,免憂患休罰。〔罰〕#12刑,開關梁,宣出財,和外怨,撫四方,行柔惠,止剛強。剛強侵陵人,不循軌度者,禁止之也。   南方之極,自北戶孫之外,北戶孫,國名也,日在其北,皆為北向戶,以日故北戶。貫顓頊之國,南至委火炎風之野,赤帝、祝融之所司者,萬二千里。赤帝,炎帝少典之子,號為神農,南方火德之帝也。祝融,顓頊之孫,老童之子吳回也。一名黎,為高辛氏火正,號為祝融,死為火神也。其令曰,爵有德,賞有功,惠賢良,救飢渴,舉力農,賑貧窮,惠孤寡,憂罷疾,出大祿,行大賞,起毀宗,立無後,封建侯,立賢輔。應陽施也。   中央之極,自崑崙東絕兩桓山,自,從也。絕,猶過也。桓山,常山,言兩,未聞也。日月之所道,江、漢之所出,日月照其所經過之道。江出岷山,漢出番塚山。眾民之野,五穀之所宜,龍門、河、濟相貫,以息壤堙洪水之州,東至於碣石,黃帝、后土之所司者,萬二千里。黃帝,少典之子,以土德正天下,號為軒轅氏。死為中央土德之帝。后土者,勾龍氏之子,名曰后土,能平九土,死祀為土神也。其令曰,平而不阿,明而不苛,包裹覆露,露,潤。無不囊懷,溥汜無私,正靜以和,行稃鬻,養老衰,弔死問疾,以送萬物之歸。土,四方之主也,故曰萬物之所歸也。   西方之極,自崑崙絕流沙、沈羽,西至三危之國,流沙,蓋在崑崙之西南耳。石城金室,飲氣之民,不死之野,少皞、蓐收之所司者,萬二千里。少皞,黃帝之子青陽也,名摯,以金德王天下,號為金天氏,死為西方金德之帝也。蓐收,金天氏之裔子曰修禮,死為金神也。其令曰,審用法,誅必辜,備盜賊,禁姦邪,飾群牧,謹著聚,修城郭,補決竇,塞蹊徑,遏溝瀆,止流水,雝谿谷,守門閭,陳兵甲,選百官,誅不法。應金斷也。   北方之極,自九澤窮夏晦之極,北至令正之谷,九澤,北方之澤。夏,大也。晦,暝也。有凍寒積冰、雪雹霜霰、漂潤群水之野,顓頊、玄冥之所司者,萬二千里。顓頊,黃帝之孫也,以水德王天下,號高陽氏,死為北方水德之帝也。其神玄冥者,金天氏有適子曰昧,為玄瞑師,死而祀為主水之神也。其令曰,申群禁,固閉藏,脩障塞,繕關梁,禁外徙,斷罰刑,殺當罪,閉關閭,大搜客,止交遊,禁夜樂,蚤閉晏開,以塞姦人,己德,執之必固。天節已幾,刑殺無赦,雖有盛尊之親,斷以法度。毋行水,毋發藏,毋釋罪。應,陰殺也。 六合: 孟春與孟秋為合,仲春與仲秋為合,季春與季秋為合,孟夏與孟冬為合,仲夏與仲冬為合,季夏與季冬為合,孟春始贏,孟秋始縮。贏,長也。縮,短也。仲春始出,仲秋始內;出,二月播種。內,八月收歛。季春大出,季秋大內;孟夏始緩,孟冬始急;緩,四月陽安。急,十月寒肅。仲夏至脩,仲冬至短;夏至北極,冬至南極,短、脩皆在至前也。季夏德畢,季冬刑畢。德畢,陽施結。刑畢,刑獄盡。故正月失政,七月涼風不至;二月失政,八月雷不藏;三月失政,九月不下霜;四月失政,十月不凍;五月失政,十一月蟄蟲冬出其鄉;六月失政,十二月草木不脫;不脫,葉稿著樹,不零落也。七月失政,正月大寒不解;東風不解凍也。八月失政,二月雷不發;不發聲也。九月失政,三月春風不濟;濟,止。十月失政,四月草木不實;實,長。十一月失政;五月下雹霜;十二月失政,六月五穀疾狂。疾狂,不華而實也。春行夏令洩,像盛陽發洩也。行秋令水,水生於(中)〔申〕#13,故水也。行冬令肅。像氣肅急。夏行春令風,像春木氣多也。行秋令蕪,像秋氣蕪穢生。行冬令格。格,歧也。像冬斷刑,恩澤致格不流下。秋行夏令華,像夏氣樹華茂。行春令榮,像春氣生榮華。行冬令耗,耗,零落也。冬行春令洩,像春氣布散發洩也。行夏令旱,旱象陽炎。行秋令霧。秋氣陰故亂霧。 製度:   陰陽大制有六度,天為繩,地為準,春為規,夏為衡,秋為矩,冬為權。繩者,所以繩萬物也。繩,正。準者,所以準萬物也。規者,所以□萬物也。衡者,所以平萬物也。矩者,所以方萬物也。權者,所以權萬物也。繩之為度也,直而不爭,修而不窮,久而不弊,遠而不忘,與天合德,與神合明,所欲則得,所惡則亡,自古及今,不可移匡,厥德孔密,廣大以容眾,是故上帝以為物宗。宗,本。準之為度也,平而不險,均而不阿,廣大以容,寬裕以和,柔而不剛,銳而不挫,銳,利也。挫,折也。流而不滯,流,行也。滯,止也。易而不穢,發通而有紀,紀,道。周密而不洩,準平而不失,萬物皆平,民無險謀,怨惡不生,是故上帝以為物平。平,,正。讀評議之平也。規之為度也,轉而不復,□而不垸,復,遏也。垸,轉也。優而不縱,廣大以寬,感動有理,發通有紀,優優簡簡,百怨不起,優簡,寬舒之貌。規度不失,生氣乃理。氣類理達。衡之為度也,緩而不後,平而不怨,施而不德,弔而不責,常平民祿,以繼不足,勃勃陽陽,唯德是行,養長化育,萬物蕃昌,以成五穀,以實封疆,其政不失,天地乃明。明,理。矩之為度也,肅而不悖,剛而不憒,取而無怨,內而無害,威厲而不懾,令行而不廢,殺伐既得,仇敵乃克,矩正不失,百誅乃服。權之為度也,急而不贏,殺而不割,充滿以實,周密而不洩,敗物而弗取,罪殺而不赦,誠信以必,堅慇以固,冀除苛慝,不可以曲,故冬正將行,必弱以強,必柔以剛,權正而不失,萬物乃藏。明堂之制,靜而法準,動而法繩,春治以規,秋治以矩,冬治以權,夏治以衡,是故燥溼寒暑以節至,甘雨膏露以時降。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竟 #1『也』,『九』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月』字衍,據集解本改。 #3『嘗』原空缺,據集解本補。 #4『來』字脫,據集解本補。 #5『兩』,『以』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6『熱』字脫,據集解本補。 #7『陽』字衍,據集解本刪。 #8『門』,『閭』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9『者』,『香』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0次,月窮於紀,星周於』,正文誤入注文,據集解本改。 #11『女』,『之』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2『罰』字脫,據集解本補。 #13『中』,『申』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一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覽冥訓 覽觀幽冥變化之端,至精感天,通達無極,故曰覽冥,因以題篇。   昔者,師曠奏白雪之音,而神物為之下降,風雨暴至,平公?病,晉國赤地。白雪,太一五十絃琴瑟樂名也。神物,即神化之物,謂玄鶴之屬來至,無頭鬼類操戈以舞也。平公,晉悼公之子彪也。?病,篤疾。赤地,旱也。唯聖君能御此異,〔使〕#1無災耳。平公德(使)薄,不能堪,故篤病而大早也。庶女叫天,雷電下擊,景公臺隕,支體傷折,海水大出。庶賤之女,齊之寡婦,無子,不嫁,事姑謹敬。姑無男有女,女利母財,令母嫁婦。婦終不肯,女殺母以誣寡婦。婦不能自明,冤結叫天,天為作雷電下擊景公之臺。隕,壤也。毀(是)〔景〕#2公之支體,海水為之大溢出也。夫瞽師、庶女,位賤尚□,權輕飛羽,尚,主也。□者,□耳,菜名也。幽、冀謂之檀菜,雒下謂之胡□。主是官者,至微賤也。瞽師、庶女之位復賤於主□之官,故曰權輕飛羽也。然而專精厲意,委務積神,上通九天,激厲至精。九天,八方中央也。以精誠感之。由此觀之,上天之誅也,雖在壙虛幽間,遼遠隱匿,重襲石室,界障險阻,其無所逃之,亦明矣。上天,上帝也。上帝神明。言人有罪惡,雖自隱蔽(?)〔竄〕#3藏,猶見誅害也。故曰無所逃也。武王伐紂,彼於孟津,陽侯之波,逆流而擊,陽侯,陵陽國侯也。其國近水,溺死於水。其神能為大波,有所傷害,因謂之陽侯之波也。疾風晦冥,人馬不相見。於是武王左操黃鉞,右秉白旄,瞋目而撝之,曰,余任天下,誰敢害吾意者。於是風濟而波罷。濟,止。魯陽公與韓搆難,戰酣日暮,援戈而偽之,日為之反三捨。魯陽,楚之縣公也,楚平王之孫,司馬子期之子,國語所謂魯陽文子。楚(替)「僭」#4號稱王,其守縣大夫皆稱公,故曰魯陽公。今南陽魯陽是也。酣,對戰合樂時也。撝日令反,卻行三捨。捨,次宿也。夫全性保真,不虧其身,遭急迫難,精通於天。若乃未始出其宗者,何為而不成。精通於天者,謂聖人質成上通,為天所助。宗者,道之本也。謂性不外逸,生與道同也。夫死生同域不可脅淩,勇武一人,為三軍雄。武,士也。江淮間謂士(白)〔曰〕#5武。彼直求名耳,而能自要者尚猶若此,又況夫宮天地,懷萬物,以天地為宮室。懷,猶囊也。而友造化,造化,陰陽也,與之相朋友。含至和,直偶於人形,外直偶與人同形,而內有大道也。觀九鑽一,知之所不知,九,謂九天。一,龜也。觀九天之變,鑽龜占兆,所不知事亦石然也。而心未嘗死者乎。心未嘗死者,謂心生與道同者也,不與觀九鑽一等也。昔雍門子以哭見於孟嘗君,雍門子,名周,善彈琴,又善哭。雍門,齊西門也。居近之,因以為氏。哭,猶歌也。見,猶感。孟嘗君,齊相田文。已,而陳辭通意,撫心發聲,孟嘗君為之增欷鴃唈,流涕狼戾不可止。增,重也。鴃唈,失聲也。狼戾,猶交橫也。鴃,讀鴛鴦之鴦也。唈,讀左傳璧女人姻姶之姶。精神形於內,而外諭哀於人心,此不傳之道。言能以精誠哀悲感傷人心,不可學而得之,故曰不傳之道也。使俗人不得其君形者而效其容,必為人笑。君形者,言至精為形也。故蒲且子之連鳥於百仞之上,蒲且子,楚人,善弋射者。七尺曰仞也。而詹何之騖魚於大淵之中,此皆得清淨之道,太浩之和也。詹何,楚人知道術者也。言其善鉤,令魚馳騖來趨鉤餌,故曰騖魚。得其精微,故曰太浩之和也。夫物類之相應,玄妙深微,知不能論,辯不能解。故東風至而酒湛溢,東風,木風也。酒湛,清酒也。來物下湛,故曰湛。木味酸,酸風入酒,故酒醉而湛者沸溢,物類相感也。蠶咡絲而商弦絕,或感之也。老蠶上下絲於口,故曰咡絲。新絲出,故絲脆,商於五音最細而急,故絕也。咡或作珥。蠶老時,絲在身中正黃,達見於外如珥也。商,西方金音也。蠶,午火也。火壯金囚,應商而已,或有新故相感者也。畫隨灰而月運闕,鯨魚死而彗星出,或動之也。運,讀連圍之圍也。運者,軍也。將有軍事相圍守,則月運出也。以蘆草灰隨牖下月光中令圜畫,缺其一面,則月運亦缺於上也。鯨魚,大魚,蓋長數里,死於海邊。魚之身賤也,彗星為變異,人之害也,類相動也。故聖人在位,懷道而不言,澤及萬民。聖人行自然無為之道,故澤及萬民也。君臣乖心,則背譎見於天,神氣相應,徵矣。日旁五色氣,在兩邊外出為背,外向為譎,內向為珥,在上外出為冠也。故山雲草莽,水雲魚鱗,山中氣出雲似草木,水氣出雲似魚鱗。旱雲煙火,涔雲波水,各像其形類,所以感之。早雲,亢陽氣,似煙火。涔,大滀水也。雲出於涔,似波水也。夫陽燧取火於日,方諸取露於月,夫,讀大夫之夫,已說在上。一說水火從太極來,在人手中,非所能說知。天地之間,巧歷不能舉其數,巧,工也。天地之間,物類相感者眾多,雖工為歷術者,不能悉舉其數也。手徵忽怳,不能覽其光。言手雖覽得徵物,不能得其光。一說天道廣大,手雖能徵其忽怳無形者,不能覽得日月之光也。然以掌握之中,引類於太極之上,太極,天地始形之時也。上,猶初也。而水火可立致者,陰陽同氣相動也。動猶化也。此傳說之所以騎辰尾也。言殷王武丁夢得賢人,使工寫其像,旁求之,得傅說於傅巖,遂以為相,為高宗成八十一符,致中興也。死託精於辰尾之星,一名策也。   故至陰飂飂,至陽赫赫,兩者交接成和,而萬物生焉。眾雄而無雌,又何化之所能造乎。所謂不言之辯,不道之道也。故召遠者使無為焉,遠者,四夷也。欲致化四夷者,當以無為。無為,則夷荒自至也。親近者使無事焉,近者,諸夏也。欲親近者,當以無事。無事,則近人自親附之。惟夜行者為能有之。夜行,喻陰行也。陰行神化,故能有天下也。一說言入道者如夜行幽冥之中,為能有召遠親近之道也。故卻走馬以糞,而車軌不接於遠方之外,卻走馬以糞,老子辭也。止馬不以走,但以糞糞曰也,行至德之效也。一說國君無道,則戎馬生於郊,無事,止走馬以糞田也,故兵車之軌不接遠方之外。兩輪之間為軌也。是謂坐馳陸沈,晝冥宵明,言坐行神化,疾於馳傳,沈浮冥明,與道合也。以冬鑠膠,以夏造冰。夫道者,無私就也,無私去也,能者有餘,拙者不足,言以非時鑠膠造冰,難成之也。天道無私就去,能行道,功有餘也。順之者利,逆之者凶。譬如隋侯之珠,和氏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貧。隋侯,漢東之國,姬姓諸侯也。隋侯見大蛇傷斷,以藥傅之,後蛇於江中銜大珠以報之,因曰隋侯之珠,蓋明月珠也。楚人卞和得美玉璞於荊山之下,以獻武王,王以示玉人,玉人以為石,刖其左足。文王即位,復獻之,以為石,刖其右足。抱璞不釋而泣血。及成王即位,又獻之。成王曰,先君輕刖而重剖石。遂剖視之,果得美玉,以為璧,蓋純白夜光。文玉在春秋前,成王不以告,故不書也。得失之度,深微窈冥,難以知論,不可以辯說也。何以知其然,今夫地黃主屬骨,而甘草主生肉之藥也,以其屬骨,責其生肉,以其生肉,論其屬骨,是猶王孫綽之欲倍偏枯之藥而欲以生殊死之人,亦可謂失論矣。王孫綽蓋周人也。曰衛人王孫賈之後也。言一劑藥愈偏枯之病,欲倍其劑以生已死之人也。若夫以火能焦木也,因使銷金,則道行矣。若以磁石之能連鐵也,而求其引瓦則難矣。物固不可以輕重論也。夫燧之取火於日,磁石之引鐵,蟹之敗漆,以蟹置漆中,則敗壞不燥,不任用也。葵之鄉日,雖有明智,弗能然也。然,猶明也。故耳目之察,不足以分物理,心意之論,不足以定是非。故以智為治者,難以持國,唯通於太和而持自然之應者,為能有之。能有持國之術。   故曉山崩,而薄落水涸,嶢山,在雍州也。薄落水在馮翊(臨晉)#6臨晉山,窮相通也。一曰,薄落,涇水也。區冶生,而淳鈞之劍成,區,讀歌謳也。區,越人,善冶劍工也。淳鈞,古大銳劍也。紂為無道,左強在側,左強,紂之諛臣也。教紂無道,勸以貪淫也。太公並世,故武王之功立。立,成。由是觀之,利害之路,禍福之門,不可求而得也。言其門戶不可豫求而得知也。忽然來至,無形逃也。夫道之與德,若韋之與革,遠之則邇,近之則遠,革之質象道,韋之質象德。欲遠去之,道反在人側,欲以事求之,去人已遠也。無事者近人,有事者遠人。不得其道,若觀鯈魚。鯈魚,小魚也,在水中可觀見,見而不可得,道亦如之。故聖若鏡,不將不迎,將,送。應而不藏,應,猶隨也。謂鏡隨人形好醜,不有藏匿者也。故萬化而無傷。其得之,乃失之,其失之,非乃得之也。自謂得,是乃失道者也。自謂失道,未必不得道也。今夫調弦者,叩宮宮應,彈角角動,此同聲相和者也。叩大宮則少宮應,彈大角則少角動,故曰同音相和。夫有改調一弦,其於五音無所比,鼓之而二十五弦皆應,此未始異於聲,而音之君已形也。一弦,宮音也,音之君也,故二十五弦皆和也。一說,改調一弦,不比五音,調一聲宮音也,故曰未始異於聲也。五主於一聲,故曰音之君已形。君,主。形,見也。故通於太和者,惛若純醉而甘臥,以遊其中,而不知其所由至也。太和,謂等死生之和,齊窮達之端。其中道之中也,不自知所至此也。純溫以淪,鈍悶以終,若未始出其宗,純,一也。溫,和也。淪,沒也,(倫)〔喻〕#7潛伏也。鈍悶,無情也。欲終始於道。宗,本也。若未有其形。是謂大通。今夫赤螭、青虯之遊冀州也,赤螭、青虯,皆龍屬也。天清地定,毒獸不作,飛鳥不駭,入榡薄,食薦梅,薦梅,草實也,狀如桑椹,其色赤,生江濱也。噆味含甘,步不出頃畝之區,而蛇鱔輕之,以為不能與之爭於江海之中。噆味,長美也。蛇鱔自以為能勝赤螭青虯。若乃至於玄雲之素朝,玄,黑也。素,白也。黑雲升合於明朝也。陰陽交爭,降扶風,雜凍雨,扶搖而登之,降,下也。扶風,疾風也。凍雨,暴雨也。扶搖,發動也。登,上。上風雨而去。威動天地,聲震海內,四海之內悉畏之也。蛇鱔著泥百仞之中,百仞,七百尺也。波深曰仞,傳日,仞溝洫也。熊羆匍匐丘山磛巖,虎豹襲穴而不敢咆,襲,入。咆,嗥。猿狖顛蹶而失木枝,狖,讀中山人相遺物之遺也。狖,猿屬也,長尾而昂鼻也。又況直蛇鱔之類乎。鳳凰之翔至德也,雄曰鳳,雌曰凰。為至德之君而來翔也。雷霆不作,風雨不興,川谷不澹,澹,溢。草木不搖,而燕雀佼之,以為不能與之爭於宇宙之間。燕雀自以為能佼健於鳳凰也。佼或作詨。詨,哭也。宇,屋簷也。宙,棟樑也。易曰,上棟下宇也。還至其曾逝萬仞之上,翱翔四海之外,曾,猶高也。逝,猶飛也。一曰回也。翼一上一下曰翱,不搖曰翔。外,猶表也。過崑崙之疏圃,飲砥柱之湍瀨,疏圃在崑崙之上。過,猶歷也。砥柱,河之隘也,在河東大陽之東。?,?水,至疾。瀨,清。皆激?急流。邅回蒙汜之渚,邅回猶尚佯也,蒙汜曰所出之地也,池決復入為渚。渚,小洲也。尚佯冀州之際,逕躡都廣,入日抑節,躡,至也。都廣,東南之山名也。眾帝所自上下也。言鳳凰過廣都之野,送日入於抑節之地,言其翔之廣也。躡或作絕也。徑,過。絕,歷也。羽翼弱水,暮宿風穴,濯羽翼於弱水之上。風穴,北方寒風從地出也。當此之時,鴻鵠鶬鶴莫不憚驚伏竄,注喙江裔,注喙,喙注地不敢動也。裔,邊也。又況直燕雀之類乎。此明於小動之跡,而不知大節之所由者也。   昔者,王良、造父之御也,王良,晉大夫御無恤子良也,所謂御良也。一名孫無政。為趙簡子御,死而託精於天駟星,天文有王良星是也。造父,贏姓,伯翳之後,飛廉之子,為周穆王御。上車攝轡,馬為整齊而歛諧,整齊,不差。歛諧,馬容體足調諧也。投足調均,勞逸若一,一,同心。心怡氣和,體便輕畢,畢,疾也。安勞樂進,馳騖若滅,滅,沒也。言疾也。左右若鞭,周旋若環,左右,謂騑驂也。步趨之力,若被鞭矣。一說,言掉鞭教諭其易也。周旋若環,如人志也。世皆以為巧,然未見其貴者也。若夫鉗且、大丙之御,此二人,太一之御也。一說,古得道之人,以神氣御陰陽也。除轡銜,去鞭棄策,車莫動而自舉,馬莫使而自走也。但以車馬為主耳,神氣扶之也。日行月動,星燿而玄運,耀,有也。玄,天也。運,行也。電奔而鬼騰,進退屈伸,不見朕垠,朕,兆朕也。垠,形狀也。故不招指,不咄叱,過歸鴈於碣石,言其御疾,到自息止,乃使北歸於碣石之山,而中之鴈得之過去也。過,讀責過之過。軼鴨雞於姑餘,自後過前曰軼也。姑餘,山名,在吳也。鶤雞,鳳凰之別名也。言其御疾,自碣石過歸鴈,便復東南,軼過鶤雞於姑餘山也。騁若飛,騖若絕,縱失躡風,追猋歸,縱,履也。足疾及箭矢。躡,蹈也。一說,矢在後,不能及,故言縱。其行疾,能及矢,言躡。追猋及之。猋,光中有影者。忽然便歸,皆及此,言疾也。朝發槫桑,日入落棠。槫桑,日所出也。落棠,山名,日所入也。此假弗用而能以成其用者也。弗用,無為。非慮思之察,手爪之巧也,嗜欲形於胸中,而精神踰於六馬,此以弗御御之者也。言藏嗜欲之形於胸臆之中。踰,和也。以弗御御之,以道術御也。昔者,黃帝治天下,而力牧、太山稽輔之,力牧、太山稽,黃帝師。孟子曰王者師臣也。以治日月之行律,律,度也。治陰陽之氣,節四時之度,正律歷之數,別男女,異雌雄,明上下,等貴賤,使強不掩弱,眾不暴寡,人民保命而不夭,安其性命,不夭折也。歲時熟而不凶,不凶,無災害也。百官正而無私,皆在公也。上下調而無尤,君臣調和,無尤過也。法令明而不闇,輔佐公而不阿,卿士公正,不立私曲從也。田者不侵畔,漁者不爭隈,隈,曲深處,魚所聚也。道不拾遺,市不豫賈,城郭不關,關,閉也。邑無盜賊,鄙旅之人相讓以財,言所有餘。狗彘吐菽粟於路而無忿爭之心,於是日月精明,星辰不失其行,風雨時節,五穀登熟,虎狼不妄噬,鷙鳥不妄搏,鳳凰翔於庭,翔,猶止也。麒麟遊於郊,遊,行也?郊,邑外也。青龍進駕,飛黃伏皂,飛黃,乘黃也,出西方,狀如狐,背上有角,壽千歲。皂,櫪也。諸北、儋耳之國莫不獻其貢職。皆北極夷國也。然猶未及處戲氏之道也。   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裂,分也。廢,頓也。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炎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息,消。猛獸食顓民,顓,善。鷙鳥攫老弱。攫,撮。於是女媧鍊五色石以補蒼天,女媧,陰帝,佐虙戲治者也。三皇時,天不足西北,故補之。師說如此。斷鼇足以立四極,鼇,大龜。天廢頓,以鼇足柱之。楚詞曰,鼇載山下,其何以安之是也。殺黑龍以濟冀州,黑龍,水精也。力牧、太稽殺之以止雨也。濟,朝也。冀,九州中,謂今四海之內。積蘆灰以止淫水。蘆,葦也。生於水,故積聚其灰以止淫水。平地出水為淫水。蒼天補,四極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蟲死,顓民生。蟲,狩。背方州,抱圓天,方州,地也。和春陽夏,殺秋約冬,枕方寢繩,方,矩四寸也。寢繩,(真)〔直〕#8身而臥也。陰陽之所壅沈不通者,竅理之,逆氣戾物傷民厚積者,絕止之。逆氣,亂氣也。傷害民物之積財,故絕止也。嘗此之時,臥倨倨,興眄眄,倨倨,臥無思慮也。倨,讀虛曰之虛也。眄眄然,視無智巧貌也。一自以為馬,一自以為牛,其行蹎蹎,其視瞑,蹎,讀填窴之填。侗然皆得其和,莫知所由生,浮遊不知所求,魍魎不知所往。當此之時,禽獸蝮蛇無不匿其爪牙,藏其螫毒,無有攫噬之心。考其功烈,上際九天,下契黃壚,上與九天交接,下契至黃壚。黃泉下有壚土也。壚,讀繩纑之纑。名聲被後世,光輝重萬物。使萬物有光輝也。乘雷車,服駕應龍,驂青虯,駕應德之龍。在中為服,在旁為驂。有角為龍,無角為虯。一說,應龍,有翼之龍也。援絕瑞,席蘿圖,珠絕之瑞應,援而致之也。羅列圖籍,以為席蓐。一說,羅圖,車上席也。黃雲絡,前白螭,後奔蛇,絡,讀道路之路也,謂車之垂絡也。黃雲之氣絡其車,白螭導在於前。奔蛇,騰蛇也。從在於後。皆瑞應也。浮遊消搖,道鬼神,登九天,九天,八方中央。朝帝於靈門,在朝於上帝靈門也。宓穆休於太祖之下,宓,寧也。穆,和也。休,息也。太祖,道之大宗也。然而不彰其功,不揚其聲,彰,揚皆明。隱真人之道,以從天地之固然。隱,藏也。真人,真德之人。固,自然也。何則?道德上通,而智故消滅也。智固巧詐。   逮至夏桀之時,主闇晦而不明,道瀾漫而不修,仁義道不復修設,故曰瀾漫。棄捐五帝之恩刑,推蹶三王之法籍,是以至德滅而不揚,帝道揜而不興,興,舉也。舉事戾蒼天,發號逆四時。戾,反也。春秋縮其和,天地除其德,縮,藏也。言和氣不復行也。言其所施日惡,不自知也。故曰除其德也。仁君處位而不安,大夫隱道而不言,不為民所安,隱仁義之道,不正諫直言也。論語曰,國無道,危行言遜也。群臣準上意而懷當,準,望也。懷,思也。當,合也。取合主意,不復以道正諫也。疏骨肉而自容,邪人參耦比周而陰謀,陰謀,私謀也。居君臣父子之間,而競載(橋)〔驕〕#9主而像其意,像,猶隨也。亂人以成其事,是故君臣乖而不親,骨肉疏而不附,植社槁而罈裂。言不禋於神也。容臺振而掩覆,容臺,行禮容之臺,言不能行禮,故天文振動而敗之。犬群嗥而入淵,言將滅壞,犬失其主,故嗥而入淵也。一說,言犬禍也。豕銜蓐而席澳,豕銜其蓐席入之澳,言豕禍。一說銜蓐自藏處也。美人挐首墨面而不容,〔挐〕#10首,亂頭也。草與髮並編為挐首。不修容飭也。曼聲吞炭內閉而不歌,曼聲,善歌也。見世亂哀將滅,故吞炭自敗音聲,閉氣不復動也。喪不盡其哀,獵不聽其樂,言時亂禮壞,不盡在哀。樂崩,故不復聽田獵之樂。西老折勝,黃神嘯吟,西王母折其頭上所載勝,為時無法度。黃帝之神傷道之衰,故嘯吟而長嘆也。飛鳥鍛翼,走獸廢腳,鍛翼,縱翼也。廢腳,跛蹇也。言桀無道,田獵煩數,鳥獸悉被創夷,鍛翼廢腳也。山無峻榦,澤無窪水,峻榦,美材也。窪水,渟水。言山澤不以時故也。狐狸首穴,馬牛放失,田無立禾,路無莎薠。莎薠,讀猿猴蹯噪之蹯。狀如葴,葴如葮也。莎,草名也。金積折廉璧襲無理,金氣積聚,折其鋒廉也。璧,文。襲,重。言用之煩數;皆鈍,無覆文理也。璧,讀辟也。磬龜無腹,磬,空也。像磬,數鑽以卜,故空盡無腹也。言桀為無道,不修仁德,但數占龜,莫得(古)〔吉〕#11兆也。詩雲,握粟出卜,自何能穀。又曰,我龜既厭,不我告猶是也。蓍策曰施。易曰,再三瀆,瀆則不告也。   晚世之時,七國異族,諸侯製法,各殊習俗,晚世,春秋之後,戰國之末。七國,齊、楚、燕、趙、韓、魏、秦也。齊姓田,楚姓稈,燕姓姚,趙姓趙,韓姓韓,魏姓魏,秦姓嬴,故異族也。從橫間之,舉兵而相角,蘇秦約從,張儀連橫,南與北合為從,西與束合為橫。故曰,從橫成則秦帝也。攻城檻殺,覆高危安,掘墳墓,楊人骸,大衝車,高重京,衝車,大鐵著其轅端,馬被甲,車被兵,所以衝於敵城也。古者伐不敬,取其鯨鯢,收其骸屍,聚土而瘞之,以為京觀,故曰高重壘,京觀也。除戰道,便死路,犯嚴敵,殘不義,百往一反,名聲苟盛也。言百人行戰皆死,一人得還反也。一說,百人行伐,一反得勝耳。是故質壯輕足者為甲卒,甲,錯也。在車曰士,步曰卒。千里之外,家老羸弱悽愴於內,廝徒馬圉,軵車奉饟,廝,役。徒,眾也。牛曰放,馬曰圉。軵,推也。饟,資糧也。軵,讀楫拊之拊也。道(馬)〔路〕#12遼遠,霜雪亟集,短褐不完,短褐,處器物之人也。短,或作短字。褐,毛布,如今之馬衣也。不完,言民窮也。人羸車弊,泥塗至膝,相攜於道,奮首於路,攜,引也。奮首,民疲於役,頓化於路,僅能搖頭耳。言疲睏也,故曰奮首。身枕格而死。格,榜淋也。言收民役賦不畢者,榜之於格上,不得下,故曰枕格而死也。所謂兼國有地者,伏屍數十萬,破車以千百數,傷弓弩矛戟矢石之創者扶舉於路,故世至於枕人頭,食人肉,葅人肝,飲人血,甘之於芻豢。甘,猶嗜也。故自三代以後者,天下未嘗得安其情性,而樂其習俗,保其脩命,天而不夭於人虐也。虐,害。所以然者何也?諸侯力征,天下合而為一家。逮至當今之時,天子在上位,天子,嘆孝武皇帝。持以道德,輔以仁義,近者獻其智,遠者懷其德,拱揖指麾而四海賓服,春秋冬夏皆獻其貢職,天下混而為一,混,同。子孫相代,此五帝之所以迎天德也。夫聖人者,不能生時,時至而弗失也。輔佐有能,黜讒佞之端,息巧辯之說,除刻削之法,去煩苛之事,屏流言之跡,塞朋黨之門,消知能,消除知巧之能。修太常,隳枝體,絀聰明,去其小聰明,並大利慾者也。大通混冥,解意釋神,漠然若無魂魄,使萬物各復歸其根,則是所脩伏羲氏之跡,而反五帝之道也。反,復。夫鉗且、大丙不施轡銜而以善御聞於天下,伏戲、女媧不設法度而以至德遺於後世,何則?至虛無純一,而不?喋苛事也。?喋,猶深筭也。言不採取煩苛之事。周書曰,掩雉不得,更順其風。言掩雉雖不得,當更從其上風,順其道理也。言可行與不,猶當以道德為本,論申商之法失之也。今若夫申、韓、商鞅之為治也,申,申不害也。韓,〔韓〕#13非也。商鞅,公孫鞅。三子之術皆為削刻之法也。挬拔其根,蕪棄其本,而不窮究其所由生。何以至此也?鑿五刑,為刻削,乃背道德之本,而爭於錐刀之末,錐刀之末,諭小利。言盡爭之也。斬艾百姓,殫盡太半,斬艾百姓,以草木諭也,不養之也。殫,病也。太半,過半也。而忻忻然常自以為治,忻忻,猶自喜得意之貌也。是猶抱薪而救火,鑿竇而出水。夫井植生梓而不容甕,溝植生條而不容舟,不過三月必死。植謂材也,椽代於溝邊,因生為條木也。以諭申、韓、商鞅之所為法,比於梓條也。所以然者何也?皆狂生而無其本者也。河九折注於海而流不絕者,崑崙之輸也。折,曲。潦水不洩,瀇瀁極望,旬月不雨則涸而枯澤,受?而無源者。?,雨漬疾流者,故曰無源。?,讀燕人強春言敕同也。譬若羿請不死之藥於西王母,(恆)〔姮〕#14娥竊以奔月,姮娥,羿妻。羿請不死之藥於西王毋,未及服之,姮娥盜食之,得仙,奔入月中,為月精也。奔月或作坌肉,藥坌肉,以為死畜之肉復可生也。悵然有喪,無以續之。言羿悵然失志,若有所喪亡,不能復得不死藥以續之也。何則?不知不死之藥所由生也。羿不知不死之藥所由生也。申、韓、商鞅之等不得治之根本,如乞藥矣。一說,羿謂命在藥,不知命自在天也,故或欲得知不死藥之所由出生也。是故乞火不若取燧,寄汲不若鑿井。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一竟 #1『使』誤入後文,據集解本改。 #2『是』,『景』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3『?』,『竄』字之誤,據集解本改正。 #4『替』,『僭』字之誤,據集解本改正。 #5『白』,『曰』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6『臨晉』,衍文,據集解本刪。 #7『倫』,『喻』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8『真』,『直』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9『橋』,『驕』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0『挐』字原脫,據集解本補。 #11『古』,『吉』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2『馬』,『路』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3『韓』字原脫,據集解本補。 #14『恆』,『姮』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二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精神訓   精者,人之氣,神者,人之守也。本其原,說其意,故曰精神,因以題篇。   古未有天地之時,惟像無形,惟,思也。念天地未成形之時無有形。生有形,故天地成焉。窈窈冥冥,芒芠漠閔,澒濛鴻洞,莫知其門。皆未成形之氣也。芒,讀玉莽之莽也。芠,讀?滅之?。閔,讀〔閔〕#1子騫之閔。澒,言項羽之項。鴻,讀子贛之贛。洞,讀同遊之同也。皆無之象,故曰莫知其門也。有二神混生,經天營地,二神,陰陽之神也。混生,俱生也。孔乎莫知其所終極,孔,深貌也。滔乎莫知其所止息,滔,大貌也。於是乃別為陰陽,離為八極,剛柔相成,萬物乃形,離,散也。八極,八方之極。剛柔,陰陽也。煩氣為蟲,煩,亂。精氣為人。是故精神,天之有也,而骨骸者,地之有也。精神入其門,而。骨骸反其根,精神無形,故能入天門。骨骸有形,故反其根,歸土也。我尚何存?言人死各有所歸,我何猶常存。是故聖人法天順情,不拘於俗,不誘於人,誘,猶惑也。以天為父,以地為母,陰陽為綱,四時為紀。天靜以清,地定以寧,萬物失之者死,法之者生。夫靜漠者,神明之宅也,虛無者,道之所居也。是故或求之於外者,失之於內,有守之於內者,失之於外。譬猶本與末也,從本引之,千枝萬葉莫不隨也。夫精神者,所受於天也,而形體者,所稟於地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一謂道也,二曰神明也,三曰和氣也。或說一者,元氣也,生二者,乾坤也;二生三,三生萬物。天地設位,陰陽通流,萬物乃生。萬物背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萬物以背為陰,以腹為陽,身中空虛,和氣所行。為陰,故腎雙,為陽,故心特。陰陽與和,共生物形;君臣以和致太平也。故曰一月而膏,始育如膏也。二月而胅,三月而胎,四月而肌,五月而筋,六月而骨,七月而成,八月而動,九月而躁,十月而生。形體以成,五藏乃形,是故肺主目,肺象朱雀,朱雀,火也。火外景,故主目也。腎主鼻,腎象龜,龜,水也,水所以通溝也,鼻所以通氣也,故主鼻也。膽主口,膽,勇者決所以處,故主口也。肝主耳。肝,金也,金內景,故主耳也。外為表而內為裹,開閉張歙,各有經紀。歙,讀脅也。故頭之圓也像天,足之方也像地,有四時、五行、九解、四時,春夏秋冬也。五行,金木水火土也。九解,謂九十為一解也。一說,九解六一之所解合也。一說,八方中央故曰九解也。三百六十六日,人亦有四支,五藏,九竅,三百六十六節。天有風雨寒暑,人亦有取與喜怒。故膽為雲,膽,金也,金石,雲之所出故為雲。肺為氣,肺,火也,故為氣。肝為風,肝,木也,木為風生,故為風。腎為雨,腎,水也,因水故雨。雨或作電。腎,水也,水為光,故為電。脾為雷,以與天地相參也,而心為之主。心,土也,故為四行之主也。是故耳目者日月也,血氣者風雨也,日中有蹲烏,踆,猶蹲也,謂三足烏。踆讀踆魏之踆。而月中有蟾蜍。蟾蜍,蝦蟆。日月失其行,薄蝕無光,薄者,迫也。薄,讀享薄之薄也。風雨非其時,毀折生災;五星失其行,州國受殃。五星,熒惑、太白、歲星、辰星、鎮星也。今熒犯角、亢,則州國受其殃(他)〔也〕#2,餘準此也。夫天地之道,至絃以大,尚猶節其章光,愛其神明,人之耳目曷能久熏勞而不息乎?息,止。精神何能久馳騁而不既乎?既,盡。是故(面)〔血〕#3氣者,人之華也;而五藏者,人之精也。夫(面)〔血〕#4氣能專於五藏專,一。而不外越,則胸腹充而嗜慾省矣。胸腹充而嗜慾省,則耳目清,聽視達矣。耳目清,聽視達,謂之明。五藏能屬於心而無乖,則菃茬茼茼璊˙魖o。菃茬荂A言己之教志也。僻,邪也。勝或作逐。言教或遲去,故行正而不邪也。菃茬茼茼璊坐˙驉A則精神盛而氣不散矣。精神盛而氣不散則理,理則均,均則通,通則神,神則以視無不見,以聽無不聞也,以為無不成也。是故憂患不能入也,而邪氣不能襲。襲,猶因也,亦入。故事有求之於四海之外而不能遇,遇,得。或守之於形骸之內心無慾也。而不見也。故所求多者所得少,所見大者所知小。夫孔竅者,精神之戶牖也;而氣志者,五藏之使候也。耳目淫於聲色之樂,則五藏搖動而不定矣。五藏搖動而不定,則血氣滔蕩而不休矣。血氣滔蕩而不休,則精神馳騁於外而不守矣。多情慾,故神不內守。精神馳騁於外而不守,則禍福之至,雖如丘山,無由識之矣。丘山諭大。識,知也。使耳目精明玄達而無誘慕,氣志虛靜恬愉而省嗜慾,五藏定寧充盈而不洩,精神內守形骸而不外越,則望於往世之前,而視於來事之後,猶未足為也,猶,尚也。為,治也。豈直禍福之間哉。故曰,其出彌遠者,其知彌少。言雖知道,故少。以言夫精神之不可使外淫也。是故五色亂目,使目不明,不明,視而昏也。五聲譁耳,使耳不聰,不聰,聽無聞也。五味亂口,使口爽傷,爽,病。病傷滋味也。趣捨滑心,使行飛揚。滑,亂也。飛揚,不從軌度也。此四者,天下之所養性也,性,生也。然皆人累也。故曰,嗜慾者,使人之氣越,越,失。而好憎者,使人之心勞,勞,病。弗疾去,則志氣日耗。耗,猶亂也。夫人之所以不能終其壽命而中道夭於刑戮者,何也?以其生生之厚。言生生之厚者,何必極嗜慾,淫濫無厭,以傷耳目情性,故不終其壽命,中道夭殞于飛辟之戮也。夫惟能無以生為者,則所以脩得生也。無以生為者,輕利害之鄉,除情性之欲,則長得生矣。夫天地運而相通,萬物總而為一。總,合也。一,同也。萬物合同,統於一道。能知一,則無一之不知也;上一,道也。下一,物也。不能知一,則無一之能知也。   譬吾處於天下也,亦為一物矣。不識天下之以我備其物與,與,邪,辭也。且惟無我而物無不備者乎?然則我亦物也,物亦物也,物之與物也,有何以相物也?物亦物也,何相名為物也。雖然,其生我也,將以何益?言生我,自然之道,亦當以何益乎。其殺我也,將以何損?損,減。夫造化者既以我為坯矣,將無所違之矣。言既以我為人,無所離之。諭不求亦不避也。吾安知夫刺炙而欲生者之非或也?又安知夫絞經而求死者之非福也?或者生乃徭役也,而死乃休息也?天下茫茫,孰知〔之哉〕#5。其生我也不疆求已,已,止也。言不惡生也。其殺我也不疆求止。言不畏死。欲生而不事,事,治。憎死而不辭,唯義所在,故不辭也。賤之而弗憎,貴之而弗喜,人有惡賤己者,己不憎也。人有尊己者,己不喜也。隨其天資而安之不極。資,時也。一曰,性也。極,急也。諭道人不急求生也。吾生也有七尺之形,吾死也有一棺之土。吾之於比有形之類,猶吾死之淪於無形之中也。淪,入也。然則吾生也物不以益眾,吾死也土不以加厚,吾又安知所喜憎利害其間者乎。不知喜生之利,不知憎死之害,守其正性也。夫造化者之攫援物也,攫,撮也。援,引也。譬猶陶人之埏埴也,其取之地而已為盆盎也,與其未離於地也無以異,其已成器,而破碎漫瀾而復歸其故也,陶人,作瓦器治官也。頓泥坯取之於地以為器,明人不當惡死,死,復歸其未生之故耳。譬猶瓦器之破,而復反於土也。與其為盆盎亦無以異矣。無以異於土也。夫臨江之鄉,居人汲水以浸其園,江水弗憎也,苦洿之家,決垮而注之江,洿水弗樂也。是故其在江也,無以異其浸園也,其在洿也,亦無以異其在江也。道尚空虛,貴無形,江水大,去不可消,就易,故不憎也。窊水小,去易小消,就不消,故不樂也。洿水,猶澹水也。苦,猶疾也。一說,言各自安其處也。及其轉易,亦無憎樂也。是故聖人因時以安其位,當世而樂其業。業,事也。 夫悲樂者,德之邪也;而喜怒者,道之過也;好憎者,心之暴也。故曰,其生也天行,似天氣也。其死也物化,如物之變化也。靜則與陰俱閉,動則與陽俱開。精神澹然無極,極,盡。不與物散,而天下自服。散,雜亂貌。自服,服於德也。故心者,形之主也;而神者,心之寶也。形勞而不休則蹶,蹶,顛。精用而不已則竭。是故聖人貴而尊之,不敢越也。夫有夏後氏之璜者,匣匱而藏之,寶之至也。半璧曰璜,珍玉也。夫精神之可寶也,非直夏後氏之璜也。直,猶但也。是故聖人以無應有,必究其理;以虛受實,必窮其節;恬愉虛靜,以終其命。是故無所甚疏,而無所甚親,抱德煬和,以順於天。煬,炙也。向火中炙和氣,以順天道也。煬,讀供養之養。與道為際,與德為鄰,際,合也。鄰,比也。不為福始,不為禍先。魂魄處其宅,而精神守其根,死生無變於己,故曰至神。變,動。所謂真人者,性合於道也。真人者,虙戲、黃帝、老聃是也。故有而若無,實而若虛,處其一不知其二,治其內不識其外,治其內,守精神也。識其外,外不好憎也。明白太素,無為復樸,體本抱神以遊於天地之樊,樊,崖也。樊,讀麥飯之飯也。芒然仿佯於塵垢之外,芒,讀王莽之莽。而消搖於無事之業。浩浩蕩蕩乎,機械之巧弗載於心。是故死生亦大矣,而不為變;不為變者,同死生也。雖天地覆育,亦不與之抮抱矣。抮抱,猶持著者。言不以天地養育萬物,故強與持著,守其純熱也。審乎無瑕,而不與物糅;瑕,猶釁也。忤見利慾之貌也。能審順之,故不與物相雜粈。見事之亂,而能守其宗。見事有者止之,亂不能眩惑,故能守其宗。宗,本也。若然者,正肝膽,遺耳目,言精神內守也。心志專於內,通達耦於一。一者,道也。居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言志意無所繫。渾然而往,逮然而來。渾,轉行貌。逯,謂無所為。忽然往來也。逯,讀謂綠衣之綠也。渾,讀大珠揮揮之揮也。形若槁木,心若死灰,槁木無氣,死灰無熱,諭無為也。忘其五藏,損其形骸。不學而知,不視而見,不為而成,不治而辯。感而應,迫而動,迫切不得不動,然後乃動也。不得已而往,如光之燿,如景之放,以道為紃,有待而然。紃者,決也。以道待萬物,故曰有待,而默默如是。抱其太清之本而無所容與,無所容與於情慾也。而物無能營,營,惑也。一曰亂。廓惝而虛,清靖而無思慮,不勞精神。大澤焚而不能熱,河漢涸而不能寒也,大雷毀山而不能驚也,大風晦日而不能傷也。言體道之人,閉情守虛,雖此四者之大;不能惑也。是故視珍寶珠玉猶石礫也,視至尊窮寵猶行客也,至尊,謂帝王也,故曰窮寵也。行客,猶行路過客。視毛嬙、西施猶顛醜也。毛嬙、西施,皆古之美人。顛,頭也。方相氏黃金四目衣赭,稀世之類貌,非生人也。但其像耳目顛醜,言極醜也。以死生為一化,以萬物為一方,方,類也。同精於太清之本,而遊於忽區之旁。忽區,忽恍無形之區旁也。有精而不使者,有神而不行,言不濁其精,不勞其神,此之謂也。契大渾之樸,而立至清之中。樸,猶質也。渾,不散之貌也。渾,讀揮章之揮。是故其寢不夢,其智不萌,其寢不夢,神內守也。其智不萌,無思念也。其魄不抑,其魂不騰。魄,陰神。魂,陽神。陰不沈抑,陽不飛騰,各守其宅。反覆終始,不知其端緒,甘暝太宵之宅,太宵,長夜之中也。言其直瞑於大道之處,冥視昭昭矣。而覺視於昭昭之宇,休息於無委曲之隅,而遊敖於無形埒之野。無委曲之隅,無形埒之野,冥冥無形像之貌也。居而無容,處而無所,其人居無形容可得見也,處無常所。其動無形,其靜無體,無形無體,道之容也。存而若亡,生而若死,出入無間,役使鬼神,言能化也。人不與鬼同形,而能使之者,道也。天神曰神,人神曰鬼也。淪於不測,入於無間,以不同形相嬗也,嬗,傳也。萬物之形不同,道以相傳生也。終始若環,莫得其倫。倫,理也,道也,人莫能得焉。此精神之所以能登假於道也,假,至也。上至於道也。或作蝦蟆雲氣。是故真人之所遊。遊,行。若吹呴呼吸,吐故內新,熊經鳥伸,鳧浴蝯躩,鴟視虎顧,是養形之人也,不以滑心。經,動搖也。伸,頻伸也。若此養形之人,導引其神,屈伸跳踉,是非真人為之道也。滑,亂也。言此養形者耳,不足以亂真人之心也。使神滔蕩而不失其充,充,實。日夜無傷而與物為春,體道人同。日夜,諭賊害也。無傷,無所賊害也。與物為春,言養物也。則是合而生時干心也。若是者,合於道,生四時化其心也。言不干時害物也。且人有戒形而無損於心,戒,備也。人形體備具。戒或作革。革,改也。言人形骸有改更而作化也。心諭神,神不損傷也。有綴宅而無耗精。綴宅,身也。精神居其宅則生,離其宅則死。言人雖死,精神終不耗滅,故曰無耗精也。夫癩者趨不變,狂者形不虧,神將有所遠徙,孰暇知其所為。言病癩者形生神在,故趨不變也。或作介,介,被甲者。禮,介者不拜而能趨於步,故曰不變也。狂體具存,故曰不虧,但精神散越耳,故曰,神有所遠徙也。故形有摩而神未嘗化者,摩,滅,猶死也。神變歸於無形也,故曰,未嘗化也。化,猶死也。以不化應化,千變萬抮而未始有極。不化,精神也。化者,形骸。死者形為灰土,為日化也。化者,復歸於無形也;不化者,與天地俱生也。夫木之死也,青青去之也。夫使木生者豈木也?使木生者天也,故曰豈木哉。猶充形者之非形也。充形者,氣也。故曰非形也。故生生者未嘗死也,其所生則死矣。生生者道。諭道之人若,天氣,未嘗死也。下所生者,萬物矣。化物者未嘗化也,化物者道也。道不化,故未嘗化也。其所化則化矣。所化者,萬物也。萬物有變,故曰則化。輕天下,則神無累矣;輕薄天下寵勢之權者,許由是也,故其精神無留累於物也。細萬物,則心不惑矣;以萬物為小事而弗欲,故心不惑物也。齊死生,則志不懾矣;齊,等也。不畏義死,不樂不義生,其志意無所懾懼,故曰等也。同變化,則明木眩矣。眩,惑。眾人以為虛言吾,將舉類而實之。實,明。 人之所以樂為人主者,以其窮耳目之欲,而適躬體之便也。今高臺層榭,人之所麗也,四方高曰臺,加木曰榭。麗,美也。而堯樸桷不斲,素題不枅。樸,釆也。桷,椽也。不斲削,加宓石之。素題也,不加釆飾。故曰,不枅者,不施欂櫐。俱交架也。枅,讀雞枅,或作刮也。珍怪奇異,人之所美也,而堯糲粢之飯,藜霍之羹。糲,粗也。粢,稷也。糲讀賴恃之賴。粢,讀齊衰之齊。文繡狐白,人之所好也,而堯布衣揜形,鹿裘御寒。養性之具不加厚,而增之以任重之憂,任,讀任俠之任。故舉天下而傳之於舜,傳,禪。若解重負然。非直辭讓,誠無以為也。此輕天下之具也。禹南省方,濟於江,巡狩為省,省視四方也。濟,渡也。黃龍負舟,舟中之人五色無主,禹乃熙笑而稱曰,我受命於天,竭力而勞萬民,勞,憂,也。生,寄也,死,歸也,何足以滑和。人壽蓋不過百年,故曰生寄也。死滅沒化不見,故曰歸也。滑,亂也。和,適也。視龍猶蝘蜓,蝘蜓,蜥蜴也,或曰守宮也。東方朔射覆,對武帝曰,謂為龍,無有角,謂為蛇,而有足。騤騤脈脈,喜緣壁,非守宮,當晰蜴是也。顏色不變,龍乃彌耳掉尾而逃。逃,去。禹之視物亦細矣。鄭之神巫相壺子林,見其徵,神在男曰覡,在女曰巫。巫能佔骨法吉凶之氣,故見其兆徵。徵,應也。告列子。列子行泣報壺子,列子,鄭之隱士,壺子弟子也。報,白也。壺子持以天壤,言精神天之有也,形骸地之有也,死自歸其本,故曰持天壤矣。名實不入,機發於踵。名,爵號之名也。實,幣帛貨財之實。不入者,必不恤也。機,諭疾也。謂命危殆,不旋踵而至,猶不恐懼。壺子之視死生亦齊。齊,等。子求行年五十有四而病傴僂,脊管高於頂,?下迫頤,兩髀在上,子求,楚人也。僂,脊管下竅也。高於頂,出頭上也。?,肝胸也。迫,薄至於頤也。兩脾下在上,軀正□也。?,讀精神?越無之歇也。燭營指天,燭,陰華也。營,其竅也。上指(六)〔天〕#6也。燭營,讀曰括撮也。匍匐自闚於井,臨井水自觀照。曰,偉哉造化者,其以我為此拘拘邪?偉哉,猶美哉也。造化,謂天也。拘拘,好貌。此其視變化亦同矣。故睹堯之道,乃知天下之輕也,以其禪舜。觀禹之志,乃知天下之細也。以其視龍猶蝘蜓也。原壺子之論,乃知死生之齊也。論持以天壤也。見子求之行,乃知變化之同也。行,匍匐闚於井,此之謂也。夫至人倚不拔之柱,行不關之塗,倚於不可拔搖之柱,行於不可關閉之塗,言無不通。稟不竭之府,學不死之師,無往而不遂,往而遂也。無至而不通。至而通也。生不足以掛志,死不足以幽神,屈伸俛仰,抱命而婉轉。抱天命而婉轉,不離違也。禍福利害,千變萬紾,紾,轉。孰足以患心。若此人者,抱素守精,蟬蛻蛇解,遊於太清,輕舉獨住,忽然入冥。鳳凰不能與之儷,儷,偕。而況斥鷃乎。斥澤之鷃雀,飛不能出於頃晦,諭弱也。勢位爵祿何足以概志也。不足以概至人之志。晏子與崔杼盟,臨死地而不易其義。晏子名嬰,字平仲,齊大夫也。崔杼殺齊莊公,盟諸侯曰,不唯崔慶是從者,如此盟。晏子曰,嬰所不唯忠於君而利社稷者是從,亦如而利之。故曰臨死地而不易其義者也。殖、華將戰而死,莒君厚賂而止之,不改其行。殖,杞梁也;華,華周,皆齊士也。為君伐莒之隊,莒人圍之,壯其勇力,厚賂而止之,不可,遂戰而死。故曰不改其行也。故晏子可迫以仁不可劫以兵,晏子不從崔杼之盟,將見殺。晏子曰,句戟何不句,夜矛何不摧,不撓不義。故曰不可劫以兵也。殖、華可止以義,而不可縣以利。縣,視也。言不為利動也。君子義死,而不可以死亡恐也,彼則直為義耳,而尚猶不拘於物,又況無為者矣。堯不以有天下為貴,故授舜,公子扎不以有國為尊,故讓位;扎,吳壽夢之少子,延州來季子也。讓位不受兄國,春秋賢之。諸侯之子稱公子也。子罕不以玉為富,故不受寶;子罕,宋戴公六世之孫,西鄉士之子,司成樂喜也。宋人或得玉,以獻子罕,子罕不受。獻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為寶,故敢獻之。子罕曰,我以不貪為寶,子以玉為寶。若(子)〔與〕#7我,是皆喪寶也。不如人有其寶。稽首告曰,小人懷璧,不可以越鄉,納此以請死,子罕置諸其裡,使玉人為之攻之,富而後使復其所。故曰不受寶也。務光不以生害義,故自投於淵。務光,湯時隱士也。湯代桀,讓天下於務光,人謂務光曰,湯殺其君,將歸不義之名於子,務光因抱石自投於深淵而死。由此觀之,至貴不待爵,以至德見貴,許由、務光是也,故曰不待爵也。至富不待財。以至德見富,若楚狂接輿是也。王聞其賢,使使者齎金百鎰聘之,欲以為相,而不受,故曰至富不待財也。天下至大矣,而以與佗人也;堯是。身至親矣,而棄之淵。務光是也。外此,其餘無足利矣。外,猶除也。利,猶食利。或作私,私,獨受也。此之謂無累之人。無累之人,不以天下為貴矣。上觀至人之論,深原道德之意,以下考世俗之行,乃足羞也。考,觀也。故通許由之意,金縢、豹韜廢矣;金縢,豹韜,周公、太公陰謀圖王之書也。許由輕天下不受,焉用此書為,故曰廢矣。延陵季子不受吳國,而訟閒田者慚矣;訟閒田者,虞、芮及暴桓公、蘇信公是也。子罕不利寶玉,而爭券契者媿矣;務光不污於世,而貪利偷生者悶矣。故不觀大義者,不知生之不足貪也;大義,死君親之難也。不聞大言者,不知天下之不足利也。大言,體道無慾之言。今夫窮鄙之社也,叩盆拊瓴,相和而歌,自以為樂矣。窮鄙之社,窮巷之小社也。盆瓴器,叩之有音聲,故曰自以為樂也。嘗試為之擊建鼓,撞巨鐘,乃性仍仍然,知其盆瓴之足羞也。仍仍,不得志之貌。仍仍或作聆聆,猶聞也。藏詩、書,脩文學,而不知至論之旨,則拊盆叩瓴之徒也。夫以天下為者,學之建鼓矣。建鼓,樂之大者。尊勢厚利,人之所貪也。尊勢,窮位。厚利,重祿。使之(尤)〔左〕#8據天下圖而右手刎其喉,愚夫不為。由此觀之,生尊於天下也。天下至大,非手所據,故不言手也。使得據天下之圖籍,行其權勢,而刎喉殺身,雖愚者不肯為也,故曰生貴於天下矣。聖人食足以接氣,衣足以蓋形,適情不求餘,接,續也。蓋,覆也。餘,饒也。無天下不虧其性,有天下不羨其和。虧,損也。羨,過也。和,適也。有天下,無天下,一實也。實,等。今贛人敖倉,予人河水,贛,賜也。敖,地名。倉者,以之常滿倉也,在今榮陽縣北。饑而餐之,渴而飲之,其入腹者不過簞食瓢漿,簞,筍。則身飽而敖倉不為之減也,減少。腹滿,而河水不為之竭也。竭,盡。有之不加飽,無之不為之饑,與守其圌?、有其井,一實。圌?,受穀器也。井,家人之井水也。圌讀顓孫之顓也。   人大怒破陰,大喜墜陽,巳說在原道也。大憂內崩,大怖生狂。除穢去累,漠若未始出其宗,乃為大通。清目而不以視,清,明。靜耳而不以聽,鉗口而不以言,委心而不以慮,棄聰明而反太素,休精神而棄知故,覺而若昧,以生而若死,昧,暗也,厭也。楚人謂厭為昧,論無知也。終則反本未生之時,而與化為一體。言人之未生時。欲同死生也,故曰與化為一體也。死之與生,一體也。今夫繇者,揭钁舀,魚籠土,繇,役也。今河東謂治道為繇道。揭,舉也。钁,斫也。臿,鏵也。青州謂之鏵,有刃也。三輔謂之?也。籠;受土籠也。鹽汗交流,喘息薄喉。白汗鹹如鹽,故曰鹽汗也。薄,迫也,氣衢喉也。當此之時,茠越下,則脫然而喜矣。茠,陰也。三輔人謂休華樹下為茠也。楚人樹上大本小,如車蓋狀為越,言多蔭也。脫,舒也。言縣人之得小休息,則氣得舒,故喜也。越,讀經無重越之越也。巖穴之間,非直越下之休也。病疵瘕者,捧心抑腹,膝上叩頭,抑,按也。叩或作趵,趵,讀車軥之軥也。踡跼而諦,通夕不寐。當此之時,噲然得臥,則親戚兄弟歡然而喜。夫脩夜之寧,非直一噲之樂也。謂得安臥極夜者。樂於一噲之樂,然不得比長夜之樂也。故知宇宙之大,則不可劫以死生;劫,迫。知養生之和,則不可縣以天下;養生之和,謂正道也。已脩正道不惑,故不可示以天下之窮勢而移也。知未生之樂,則不可畏以死;樂其不生之時,雖懼之以死,不知使之畏死。言不畏死。知許由之貴於舜,則不貪物。言不貪利慾之物也。牆之立,不若其偃也,又況不為牆乎。冰之凝,不若其釋也,又況不為冰乎。不如未為牆冰之時,偃、凝能變也。自無蹠有,自有蹠無,自無蹠有,從無形至有形也。自有跡無,從有形至無形也。至無形,謂死生變化也。終始無端,莫知其所萌。非通於外內,孰能無好憎?好憎,情慾。無外之外,至大也;無內之內,至貴也;言天無有垠外,而能為之外,喻極大也。無內,言其小,小無內,而能為之內。道尚微妙,故曰至貴也。能知大貴,何往而不遂。大貴,謂無內之內也。言道至微,能出入於無間,故曰何往而不遂。遂,通也。衰世湊學,不知原心反本,湊,趨也。趨其末,不脩稽古之典,苟邀名號耳,故曰不知原心反本也。直雕琢其性,矯拂其情,以與世交,直,猶但也。雕琢其天性,拂戾其本情,以合流俗,與世人交接也。故目雖欲之,禁之以度,心雖樂之,節之以禮,趨翔周旋,詘節卑拜,肉凝而不食,酒澄而不飲,外束其形,內總其德,鉗陰陽之和,而迫性命之情,故終身為悲人。悲,衰也。謂衰世之學。達至道者則不然,理情性,治心術,養以和,持以適,樂道而忘賤,安德而忘貧,性有不欲,無慾而不得,言其守虛,執持不欲之情性,則無有所欲而不得也。心有不樂,無樂而弗為,言其志正,不樂邪淫之樂,則無有正樂而不為樂。言皆為之樂也。無益情者不以累德,而便於性者不以滑〔和〕#9滑,亂。故縱體肆意,而度制可以為天下儀。縱,放也。肆,緩也。儀,法。今夫儒者,不本其所以欲而禁其所欲,本所以欲,謂正性恬漠也。所欲,謂情慾驕奢權勢也。不原其所以樂而閉其所樂,是猶決江河之源而障之以手也。障,蔽也。言不能揜也。夫牧民者,猶畜禽獸也,不塞其囿垣,使有野心,繫絆其足,以禁其動,而欲脩生壽終,豈可得乎。夫顏回、季路、子夏、冉伯牛,孔子之通學也。然顏淵夭死,季路葅於衛;顏淵+八而卒,孔子曰,回不幸短命死矣。故曰夭也。季路仕於衛,衛君父子爭國,季路死,孔子曰,若由不得其死然。言不得以壽命終也,故曰然。衛人醢之以為醬,故曰葅。子夏失明,冉伯牛為厲。子夏學於西河,哭其子而失明,曾子哭之。伯牛有疾,孔子自牖執其手,曰,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此皆迫性拂情而不得其和也。故子夏見曾子,一臞一肥,曾子問其故,曰,出見富貴之樂而欲之,入見先王之道又說之,兩者心戰,故臞。先王之道勝,故肥。道勝,不(感)〔惑〕#10縣於富貴,精神內守無思慮,故肥也。推此志,非能貪富貴之位,不便侈靡之樂,此志,子夏之志。直宜迫性閉欲,以義自防也。宜,猶但也。雖情心鬱殪,形性屈竭,猶不得已自強也,故莫能終其天年。義以自防,故情心鬱壹不通,形性屈竭也。以不得止而自勉強,故無能終其天年之命。若夫至人,量腹而食,度形而衣,容身而遊,適情而行,餘天下而不貪,委萬物而不利,委,棄也。不以萬物為利矣。處大廓之宇,遊無極之野,廓,虛也。極,盡也。登太皇,馮太一,玩天地於掌握之中,太皇,天也。馮,依也。太一,天之形神也。玩,畀也。夫豈為貧富肥臞哉。故儒者非能使人弗欲,而能止之;言不能使人無情慾也。己雖欲之,能以義自止也。非能使人勿樂,而能禁之。言不能使人無樂富貴,能以禮自禁制之。論語曰,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也。夫使天下畏刑而不敢盜,豈若能使無有盜心哉。越人得髯蛇,以為上餚,中國得而棄之無用。髯蛇,大蛇也。其長數丈,厚以為上餚。故知其無所用,貪者能辭之;不知其無所用,廉者不能讓也。夫人主之所以殘亡其國家,損棄其社稷,身死於人手,為天下笑,未嘗非為非欲也。夫仇由貪大鐘之賂而亡其國,仇由,近晉之狄國也。晉智襄子伐之,先賂以大鐘。仇由之君貪,開道來受鐘,為和親。智伯因是以兵滅取其國也。仇,讀仇餘之仇也。虞君利垂棘之璧而擒其身,晉大夫荀息謀於獻公,以屈產之馬,垂棘之璧,假道於虞以伐虢。虞公貪璧馬,假晉道。既滅虢,還館於虞,遂襲虞,滅之。君死位曰滅,故曰擒其身也。獻公豔驪姬之美而亂四世,晉獻公伐驪戎,得驪姬及其娣。好色曰美。好體曰艷。獻公璧之,生奚齊,其娣生卓子,遂為殺太子申生而立奚齊。殺適立庶,故曰亂。四世者,奚齊、卓子、惠公夷吾、懷公圉也。桓公甘易牙之和而不以時葬,齊桓好味,易牙蒸其首子而進之,遂見信用,專任國政,亂嫡庶。桓公卒,五公子爭立,六十日而殯,蟲流出戶,五月不葬,故曰不以時葬也。胡王淫女樂之娛而亡上地。胡,蓋西戎之君也。秦穆公欲伐之,先遺女樂以淫其志。其臣由余諫,不從,去戎來適秦。秦伐,得其上地。上地,美地也。使此(王)〔五〕#11君者,適情辭餘,以已為度,不隨物而動,豈有此大患哉。五君,仇由、虞公、晉獻、齊桓、胡王也。適,猶節也。動,猶惑也。故射者非矢不中也,學射者不治矢也;不治矢,言不為而得用之。然則為者不得用之。御者非轡不行,學御者不為轡也。知冬日之箑,夏日之裘無用於己,則萬物之變為塵埃矣。故以湯止沸,沸乃不止;誠知其本,則去火而已矣。箑,扇也。楚人謂扇為箑。已,止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二竟 #1脫『閔』字,據集解本補。 #2『他』,『也』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3『面』,『血』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4#5脫『之哉』二字,據集解本補。 #6『六』,『天』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7『子』,『與」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8『尤』,『左』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9『和』字脫,據集解本補。 #10『感』,『惑』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1『王』,『五』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三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本經訓 本,始也。經,常也。天經造化出於道,治亂之由,得失有常,故曰本經,因以題篇也。   太清之始也,和順以寂漠,清,靜也。太清,無為之始者。謂三皇之時和順,不逆天暴物也。寂漠,不擾民。質真而素樸,閑靜而不躁,推而無故,質,性也。真,不變也。素樸,精不散也。閑靜,言無慾也。不躁擾,故常也。在內而合乎道,出於外而調於義,在內者,志在心。平欲,故能合於道。出於外者,身所履行也。行不越規矩,故能調義。義或作德也。發動而成於文,行快而便於物,發,作也。動,行也。文,文章也。便,利也。物,事也。其言略而循理,其行悅而順情,略,約要也。侻,簡易也。侻讀射侻取不覺之侻也。其心愉而不偽,其事素而不飾。愉,和也。偽,虛詐也。素,樸也。飾,巧也。是以不擇時日,不佔卦兆,擇,選也。卦,八卦也。兆,契龜之兆也。世所以占吉凶也。不謀所始,不議所終,安則止,激則行,通體於天地,同精於陰陽,一和於四時,一,同也。明照於日月,與造化者相雌雄。造化,天地也。雌雄,猶和適也。是以天覆以德,地載以樂,樂,生也。四時不失其敘,風雨不降其虐,日月淑清而揚光,光,明也。五星循軌而不失其行。五星,熒惑、太白、鎮、辰、歲星也。軌,道也。循,順也。當此之時,玄元至碭而運照,玄,天也。元,氣也。碭,大也。言盛德之君,恩仁廣大,遍照四海也。鳳麟至,蓍龜兆,鳳麟聖德之世至於門庭。著,四十九策。兆,信也。善言否臧也。甘露下,竹實滿,流黃出,而朱草生,滿,成也。流黃,玉也。朱草生於庭,皆瑞應也。機械詐偽莫藏於心。莫,無也。逮至衰世,鐫山石,,猶鑿也,求金玉也。鍥金玉,擿蚌蜃,鍥刻金玉以為器也。擿,猶開也,開以求珠也。消銅鐵,而萬物不滋。不滋長也,言盡物類也。刳胎殺夭,麒麟不遊,胎,獸胎也。夭,麋子也。為類見害,故不來遊。覆巢毀卵,鳳凰不翔。鳥未鷇曰卵也。鑽燧取火,構木為臺,焚林而田,竭澤而漁,田,獵也。竭澤,漏池也。人械不足,畜藏有餘,械,器用也。畜積藏餘,府庫實也。而萬物不繁兆,萌牙卵胎而不成者,處之太半矣。積壤而丘處,糞田而種穀,掘地而井飲,疏川而為利,疏,通。築城而為固,拘獸以為畜,則陰陽繆戾,四時失敘,雷霆毀折,電霰降虐,氣霧雪霜不霽,霽,止也。而萬物燋夭。霜雪之害不止,則萬物燋夭不繁茂也。菑榛穢,聚埒畝,菑草曰茂,木聚曰榛,積之於疆畝。芟野菼,長苗秀,芟,殺也。菼,草也。苗,稼也。不榮而實曰秀也。草木之句萌、銜華、戴實而死者,不可勝數。乃至夏屋宮駕,縣聯房植,夏屋,大屋也。縣聯,聯受雀頭著桷者。一曰,辟帶也。房,室也。植,戶植也。橑簷榱題,橑,簷橑也。簷,屋垂也。榱,棟也。題,當也。雕琢刻鏤,喬枝菱阿,芙蓉芰荷,阿,曲屋也。芙蓉,藕華也。菱角,交萏也。荷,芙蕖也。五釆爭勝,流漫陸離,流漫采色相參和。陸離,美好貌。脩掞曲校,夭矯曾橈,芒繁紛挐,皆屋飾也。(其)〔芒〕#1讀麥芒之芒,挐讀上谷茹縣之茹。以相交持,公輸、王爾無所錯其剞菻d鋸,公輸,巧者。一曰魯班之號也。王爾,古之巧匠也。剖,巧刺畫盡頭黑邊箋也。菕A菑堙C削,兩刃句刀也。剖,讀枝尺之枝也。菕A讀詩蹶角之蹶。削,讀綃頭之綃也。然猶未能贍人主之欲也。是以松柏菌露夏槁,松柏根茂,菌露竹筦,皆冬生難殺之木,當是時夏槁死也。刺君作事不時,陰陽失序。菌讀似綸。露,讀南陽人言道路之路。江、河、三川絕而不流,涇、渭、汧也,出於岐山。絕,竭也。故曰不流。國語曰,何竭而商亡也。夷羊在牧,夷羊,土神。殷之將亡,見於商郊牧野之地。飛蠻滿野,蛩,蟬,蠛蠓之屬也。一曰蝗也。兗州謂之螣。螣讀近殆,緩氣言之。蛩,讀詩受拱之拱。天旱地坼,坼,燥裂也。鳳凰不下,句爪、居牙、戴角、出距之獸於是鷙矣。句爪,鷹鸇之屬也。居牙,熊虎之屬也。距讀拒守之拒。民之專室蓬廬,無所歸宿,專,特小室也。蓬廬,籧蒢覆也。言小,有賓客歸之,無所庇宿也。凍餓飢寒死者,相枕席也。言其眾也。及至分山谿谷使有壤界,計人多少眾寡使有分數,築城掘池,設機械險阻以為備,飾職事,制服等,等,差也。異貴賤,差賢不肖,經誹譽,行賞罰,經,書也。誹惡譽善,賞可賞,罰可罰也。則兵革興而分爭生,民之滅抑天隱,虐殺不辜而刑誅無罪,於是生矣。抑,役也。言民有滅役夭折之痛。   天地之合和,陰陽之陶化萬物,皆乘人氣者也。天地合和其氣,故生陰陽,陶化萬物。是故上下離心,氣乃上蒸,離者,不和也。君臣不和,五穀不為。不為五穀。距日冬至四十六日,天含和而未降也,懷氣而未揚,自立冬到冬至皆未動也。陰陽儲與,呼吸浸潭,包裹風俗,儲與,猶尚羊,無所生之貌也。一曰,褒大貌也。浸潭,廣衍。故曰包裹風俗也。斟酌萬殊,旁薄眾宜,旁,並也。薄,近也。眾物宜適也。以相嘔咐醞釀,而成育群生。咐讀符命之符。醞釀,猶和調也。是故春肅秋榮,冬雷夏霜,皆賊氣之所生。由此觀之,天地宇宙,一人之身也;以身諭也。六合之內,一人之制也。六合,四方上下也。是故明於性者,天地不能脅也;脅,恐也。審於符者,怪物不能惑也。審,明也。符,驗也。怪物非常,人所疑惑也。故聖人者,由近知遠,而萬殊為一。殊,異也。一,同也。古之人,同氣於天地,與一世而優遊。優遊,猶委從也。當此之時,無慶賀之利,刑罰之(感)〔威〕#2禮義廉恥不設,毀譽仁鄙不立,而萬民莫相侵欺暴虐,猶在於混冥之中。混,大也。大冥之中,謂道也。逮至衰世,人眾財寡,事力勞而養不足,於是忿爭生,是以貴仁。仁鄙不齊,比周朋黨,設詐諝,懷機械巧故之心,而性失矣,諝,謀也。性失,失其純樸之性也。是以貴義。陰陽之情,莫不有血氣之感,男女群居雜處而無別,是以貴禮。禮以別也。性命之情,淫而相脅,脅,迫。以不得己,則不和,是以貴樂。以樂和之。是故仁義禮樂者,可以救敗,而非通治之至也。夫仁者所以救爭也,義者所以救失也,禮者所以救淫也,樂者所以救憂也。神明定於天下,而心反其初,心反其初,而民性善,初者,始也,有情也。未有情慾,故性善也。民性善,而天地陰陽從而包之,則財足而人贍矣,貪鄙忿爭不得生焉。由此觀之,則仁義不用矣。道德定於天下而民純樸,則目不營於色,營,惑。耳不淫於聲,坐俳而歌謠,被髮而浮(淫)〔遊〕#3,雖有毛嬙、西施之色,不知悅也,言尚德也。掉羽、武象,不知樂也。掉羽,羽舞也。武象,周武王樂也。淫泆無別,不得生焉。由此觀之,禮樂不用也。是故德衰然後仁生,行沮然後義立,沮,敗也。和失然後聲調,禮淫然後容飾。是故知神明然後知道德之不足為也,知道德然後知仁義之不足行也,道德本,仁義末。知仁義然後知禮樂之不足脩也。仁義大也,禮樂小也。今背其本而求其末,釋其要而索之於詳,未可與言至也。至,至德之道也。天地之大,可以矩表識也;矩,度也。表,影表。識,知也。星月之行,可以歷推得也;歷,術也。推,求也。雷震之聲,可以鼓鍾寫也;寫,猶放教也。風雨之變,可以音律知也。律知陰陽。是故大可睹者,可得而量也;明可見者,可得而蔽也;蔽或作察。聲可聞者,可得而調也;色可察者,可得而別也。夫至大,天地弗能含也;至微,神明弗能領也。領,理也。及至建律歷,別五色,異清濁,清商,濁宮。味甘苦,則樸散而為器矣。立仁義,脩禮樂,則德遷而為偽矣。脩,設也。遷,移也。及偽之生也,飾智以驚愚,設詐以巧上,巧欺上也。天下有能持之者,有能治之者也。有能持之者,桀、紂之民。有能治之者,湯、武之君也。   昔者蒼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蒼頡始視烏跡之文,造書有契,則詐偽萌生,詐偽萌生,則去本趨末,棄耕作之業,而務錐刀之利。天知其將餓,故為雨粟。鬼恐為書文所效,故夜哭也。鬼或作兔,兔恐見取毫作筆,害及其軀,故夜哭。伯益作井,而龍登玄雲,神棲崑崙;伯益佐舜,初作井,鑿地而求水。龍知將決川谷,灑陂池,恐見害,故登雲而去,棲其神於崑崙之山也。能愈多而德愈薄矣。愈,益也。故周鼎著倕,使銜其指,以明大巧之不可為也。倕,堯之巧工也。及周鑄鼎,著倕像於鼎,使銜其指。假令倕在見之,伎巧不能復踰,但當銜齧其指,故曰以明巧之不可為也。一說,周人鑄鼎畫像,鏤倕身於鼎,使自銜其指,以戒後世,明不當大巧為也。故至人之治也,心與神處,形〔與性〕#4調,靜而體德,動而理通,隨自然之性而緣不得已之化,洞然無為而天下自和,澹然無慾而民自樸,無機祥而民不夭,不忿爭而養足,兼苞海內,澤及後世,不知為之者誰何。道無姓名,自當然也,故曰,不知誰何也。是故生無號,死無謐,實不聚而名不立,實,財也。道不名,故名不立。施者不德,受者不讓,施者不以為恩德,振不足而已。受者不讓之,則受之,不飾辭讓也。德交歸焉而莫之充忍也。忍,不忍也。故德之所總,道弗能害也;總,一也。智之所不知,辯弗能解也。有智謀者尚不能知,但口辯者何不解也。不言之辯,不道之道,若或通焉,謂之天府。或,有也。有能通不言之辯,不道之道者,入天之府藏。取焉而不損,損,減也。酌焉而不竭,酌,猶予。竭,盡也。莫知其所由出,是謂瑤光。瑤光者,資糧萬物者也。瑤光,謂北斗杓第七星也。居中而運,歷指十二辰,擿起陰陽,以殺生萬物也。一說,瑤光,和氣之見者也。振困窮,補不足,則名生;名,仁名也。興利除害,伐亂禁暴,則成功。功,武功也。世無災害,雖神無所施其德;上下和輯,雖賢無所立其功。昔容成氏之時,道路鴈行列處,容成,黃帝時造曆術也。鴈行,長幼有差也。託嬰兒於巢上,置餘糧於晦首,虎豹可尾,虺蛇可蹍,而不知其所由然。虎豹擾人,無害人之心,故可牽尾。虺蛇不螫毒,故可蹍履也。時人謂自當然耳,故曰,不知其所由然。逮至堯之時,十日並出,焦禾稼,殺草木,而民無所食。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脩蛇皆為民害。猰,讀車軋履人之軋。貐疾除瘉之瘉也。堯乃使羿誅鑿齒於疇華之野,鑿齒,獸名,齒長三尺,其狀如鑿,下徹頷下,而持戈盾。羿善射,堯使羿射殺之。疇華,南方澤名也。殺九嬰於凶水之上,九嬰,水火之怪,為人害。北狄之地有凶水。繳大風於青丘之澤,大風,風伯也,能壤人屋舍。羿於青丘之澤繳遮,使不為害也。一日,以繳擊矢射殺之。青丘,東方之澤名也。上射十日而下殺猰輸,十日並出,羿射去九。猰貐,獸名也,狀若龍首。或曰,似貍,善走而食人,在西方也。斷脩蛇於洞庭,擒封狶於桑林。脩蛇,大蛇也,吞像三年而出其骨之類。洞庭,南方澤名。封狶,大豕也。楚人謂豕為狶也。桑林,湯所禱早桑山之林。萬民皆喜,置堯以為天子。於是天下廣陝險易遠近始有道裡。舜之時,共工振滔洪水,以薄空桑,共工,水官名也。柏有之後。振,動也。滔,蕩也。欲壅防百川,滔高煙庳,以害天下者。薄,迫也。空桑,地名,在魯也。龍門未開,呂梁未發,江淮通流,四海溟涬,民皆上丘陵,赴樹木。龍門,河之隘也。在左馮翊夏陽北,禹所鑿也。呂梁,在彭成呂縣,石生水中,禹決而通之,民所由得度也,故曰呂梁也。未發之時,水道不通,江、淮合流,四海溟澤,無岸畔也。舜乃使禹疏三江五湖,闢伊闕,導瀍,澗,伊闕,山名也。禹所開以通伊水,故曰闢。伊闕在雒陽西南九十里。瀍、澗,兩水名也。瀍讀裹纏之纏也。平通溝陸,流注東海,鴻水漏,九州乾,萬民皆寧其性。是以稱堯舜以為聖。晚世之時,帝有桀、紂、為璇室、瑤臺、象廊、玉床,璇、瑤,石之似玉,以飾室臺也。用象牙飾廊殿,以玉為床。言淫役也。璇或作旋,瑤或作搖,言室施機關,可轉旋也。臺可搖動,極土木之巧也。紂為肉圃、酒池,紂積肉以為園圃,積酒以為淵也。今河內朝歌,紂所都也。城西有糟丘,酒池處是也。燎焚天下之財,罷苦萬民之力,刳諫者,剔孕婦,王子比於,紂之諸父也,數諫紂之不道,紂剖其心而觀之,故曰刳諫者。孕,孕婦,身將就草之婦也。紂解剔觀其胞裹,故曰剔孕婦也。攘天下,虐百性。於是湯乃以革車三百乘伐桀於南巢,放之夏臺,革車,兵車也。南巢,今盧江巢縣是也。夏臺,大臺,故作宮也。武王甲卒三千破紂牧野,殺之於宣室,武王,周文王之子發也。在車曰士,步曰卒。牧野,南郊地名,在朝歌城外。宣室,殷宮名。一曰,宣室,獄也。天下寧定,百姓和集。是以稱湯、武之賢。由此觀之,有賢聖之名者,必遭亂世之患也。今至人生亂世之中,含德懷道,拘無窮之智,鉗口寢說,遂不言而死者眾矣。至人,至德之人。然天下莫知貴其不言也。無有貴鉗口不言而死也。故道可道,非常道;至道無名,不可道,故曰可道者,非常道也。名可名,非常名。真人之名不可得名也。著於竹帛,鏤於金石,可傳於人者,其粗也。五帝三王,殊事而同指,異路而同歸。五帝,黃帝、顓頊、帝譽、帝堯、帝舜。三王,夏禹、殷湯、周文王。同歸,同歸修仁義也。晚世學者,不知道之所一體,德之所總要,總,凡也。要,約也。取成之跡,相與危坐而說之,鼓歌而舞之,故博學多聞,而不兔於惑。詩雲,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此之謂也。無兵搏虎日暴虎,無舟楫而渡曰馮河。言小人而為政,不可不敬〔不敬〕#5則危,猶暴虎馮河之必死。人皆暴虎馮河立至害也,故曰知其一,而不知當畏慎小人危亡也,故曰莫知其他。此不免於惑,此之謂也。   帝者體太一,體,法也。太一,天之刑神也。王者法陰陽,霸者則四時,君者用六律。秉太一者,牢籠天地;彈壓山川,牢,讀星霤,楚人謂牢為霤。彈山川,令出雲雨,後能壓止之。含吐陰陽,伸曳四時,伸曳,猶神引,和調之。紀綱八極,經緯六合,覆露照導,普汜無私,普,大也。汜,眾也。無私愛憎,言皆公也。蠉飛蠕動,莫不仰德而生。陰陽者,承天地之和,形萬殊之體,含氣化物,以成埒類,埒,形也。贏縮卷舒,淪於不測,贏,長也。縮,烜也。卷,屈也。舒,散也。淪,入也。測,深也。入於不可測盡之深。終始虛滿,轉於無原。轉化歸於無窮之源本也。四時者,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取於有節,出入有時,開闔張歙,不失其敘,歙,讀曰脅。敘,次也。喜怒剛柔,不離其理。理,道也。六律者,生之與殺也,賞之與罰也,子之與奪也,子,佈施也。奪,取收也。非此無道也,則四時用六律之君,非用此上事,其餘無他道也。故謹於權衡準繩,審乎輕重,足以治其境內矣。權衡,平也。準,法也。繩,直也。是故體太一者,明於天地之情,通於道德之倫,聰明燿於日月,精神通於萬物,動靜調於陰陽,喜怒和於四時,德澤施於方外,施,廷。廷於遠方之外。名聲傳於後世。後世傳聞之也。法陰陽者,德與天地參,參,明。明與日月並,並,併也。精與鬼神總,總,合也。戴圓履方,抱表懷繩,圓,天也。方,地也。表,正也。繩,直也。內能治身,外能得人,能得人之歡心。發號施令,天下莫不從風。風,化也。則四時者,柔而不脆,剛而不□,□,折也。寬而不肆,肆,緩。雖寬不緩,過齊非也。肅而不悖,肅,急也。雖急不促悖。優柔委從,以養群類,類,物類也。其德含愚而容不肖,無所私愛。私,邪也。用六律者,伐亂禁暴,進賢而廢不肖,扶撥以為正,撥,任也。扶,治也。壞險以為平,矯枉以為直,矯,正也。枉,曲也。明於禁捨開閉之道,乘時因勢以服役人心也。役,使也。帝者體陰陽則侵,為諸夏所侵陵。王者法四時則削,為諸夏所侵削。傳曰,諸侯侵犯王略也。霸者節六律則辱,為鄰國所侮辱。君者失準繩則廢。為臣所廢,絀更立賢。故小而行大,則滔窕而不親,滔窕,不滿密也。不為臣下所親附也。大而行小,則狹隘而不容。行小則正狹隘,而不容包臣下。貴賤不失其體,而天下治矣。不失其體,大行大,小行小也。天愛其精,地愛其平,精,光明也。平,正也。人愛其情,情,性也。天之精,日月星辰雷電風雨也;地之平,水火金木土也;人之情,思慮聰明喜怒也。故閉四關,止五遁,則與道淪。四關,耳、目、心、口。遁,逸也。淪,入也。是故神明藏於無形,精神反於至真,真,身也。則目明而不以視,耳聰而不以聽,心條達而不以思慮,委而弗為,和而弗矜,矜,自大也。真性命之情,而智故不得雜焉。雜,糅也。精洩於目則其視明,洩,猶通也。在於耳則其聽聰,留於口則其言當,當,合也。集於心則其慮通。集,止也。故閉四關則身無患,百節莫苑,苑,病也。苑讀南陽之宛也。莫死莫生,莫虛莫盈,計是謂真人。言守其常。   凡亂之所由生者,皆在流遁。流遁之所生者五:流,放也。遁,逸也。大構駕,興宮室,構,連也。駕,材木相乘駕也。延樓棧道,雞棲井榦,延樓,高樓也。棧道,飛閣複道相通。雞棲井榦,複屋熒井也,刻花置其中也。檦標欂櫐,以相支持,木巧之飾,飾巧。盤紆刻儼,盤,盤龍也。紆,曲屈。刻儼,浮首虎頭之屬,皆屋飾也。儼,讀嚴然之儼也。嬴鏤雕琢,詭文回波,嬴鏤,文章鏤。雕,畫也。玉曰琢。皆飾巧也。詭文,奇異之文也。回波,若水波也。淌遊瀷淢,菱杼紾抱,尚遊瀷淢,皆文盡,擬像水勢之貌也。菱,芰。杼,采實。紾,戾也。抱,轉也。皆壯釆相銜持貌也。淌,讀平敞之敞。瀷,燕人強春言欶之欶。淢讀郁乎文哉之郁美讀楚言杼紾,讀紾結之紾。抱讀岐嶷之嶷。芒繁亂澤,巧偽紛挐,以相摧錯,此遁於木也。皆釆色形像文章貌。挐,讀人性紛挐不解之挐。鑿汙池之深,肆畛崖之遠,肆,極也。崖垠也。來谿谷之流,飾曲岸之際,積牒旋石,以純脩碕,飾,治也。牒,累。純,緣也。以玉石致之水邊,為脩碕。或作旋(祐)〔石〕#6旋石切以牒累流水邊,為脩碕。脩碕,曲中水所棠處也。抑淢怒瀨,以揚激波,抑,止也。淢,怒水也。顓,急流也,而抑止之,故激揚之波起也。曲拂邅回,以像湡、浯,拂,戾也。邅迴,轉流也。湡,番隅。浯,蒼梧。之二國多水,江湖環之,故多象渠池以自邅迴,法而像之也。湡,讀愚戇之愚也。益樹蓮菱,以食鱉魚,樹,種也。蓮,藕實地。菱芰也。皆可以養魚鱉。蓮,讀蓮羊魚之蓮也。鴻鵠鷫鷞,稻梁饒餘,鷫鷞鴈類也。一曰鳳之別類也。龍舟鷁首,浮吹以娛,此遁於水也。龍舟,大舟也。刻為龍文,以為飾也。蠲,大鳥也,畫其象著船頭,故曰鷁首也。於舟中吹籟與竽,以為樂,故曰浮吹以娛。高築城郭,設樹險阻,崇臺榭之隆,設,施也。樹,立也。一說,種樹木以為險阻,今難攻易守也。積土高丈曰臺,加木曰榭也。侈苑囿之大,以窮要妙之望,侈,廣也。有牆曰苑,無牆曰囿,所以畜禽獸也。盡極要之觀望也。魏闕之高,上際青雲,大廈曾加,擬於崑崙,門闕高祟巍巍然,故曰魏闕也。大廈,大屋也。曾,重。架,材木相秉架也。其高與崑崙山相像也。脩為牆垣,甬道相連,甬道,飛閣複道也。甬,讀踴躍之踴。道,讀道布之道也。殘高增下,積土為山,殘,墮也。增,益也。接徑歷遠,直道夷險,接,疾也。徑,行也。道之阨者正直之。夷,平也。終日馳騖,而無蹟蹈之患,此遁於土也。大鐘鼎,美重器,鐘,音之君也。重器,大器,蓋鐘鼎也。華蟲疏鏤,以相繆紾,書曰,山龍華蟲藻火粉米。繆紾,相纏結也。寢兕伏虎,蟠龍連組,兕,獸名。寢伏各有形也。蟠龍詘屈相連,文錯如織組文也。焜昱錯眩,照燿煇煌,錯,雜也。眩惑也。照燿煇煌,焜光澤色貌也。偃蹇?糾,曲成文章,雕琢之飾,鍛錫文鐃,乍晦乍明,雕,畫也。緣錯錫可刷,如連珠不可棳,故曰乍晦乍明也。抑微滅瑕,霜文沈居,若簞蘧蒢,言劍理之美,沒滅其瑕,文鐃如霜,皆役身中,故曰沈居。簞,竹蓆。蘧蒢,葦蓆。取其邪文次敘,劍鐃若此也。纏錦經冗,以數而疏,劍文相句,連纏如綺,經冗如錦,似數如疏,文鐃美眩人目。此遁於金也。煎熬焚炙調齊和之適,以窮荊、吳甘酸之變,荊,楚。言二國善酸鹹之和,而窮盡之。焚林而獵,燒燎大木,鼓橐吹埵,以銷銅鐵,鼓,繫也。橐,治鑪排橐也。埵,銅橐口鐵笛,埵入火中吹火也,故曰吹埵。銷,鑠。靡流堅鍜,無厭足(日)〔目〕#7,山無峻榦,林無柘梓,峻榦,長枝也。柘,桑。梓,滋生也。燎木以為炭,燔草而為灰,野莽白素,不得其時,槁,草。白,素。上掩天光,下殄地財,此遁於火也。殄,盡也。珍讀曰典也。此五者一,足以亡天下矣。五者之中有一,則足以滅亡也。是故古者明堂之制,下之潤溼弗能及,上之霧露弗能入,四方之風弗能襲,明堂,王者布政之堂。上圓下方,堂四出,各有左右房,謂之個,凡十二所。王者月居其房,告朔朝歷,頒宣其令,謂之明堂。其中可以敘昭穆,謂之太廟。其上可以望氣祥,書雲物,謂之靈臺。其外圓,似辟雍。諸侯之制半天子,謂之宮,詩雲,矯矯魯侯,在泮獻(公)〔馘是〕#8也。土事不文,質也。木工不斲,樸而已。斲或作琢,(而)〔不〕#9。雕畫也。金器不鏤,不錯鏤設文飾也。鏤,讀婁之婁。衣無隅差之削,隅,角也。差,邪也。古者質,皆全幅為衣裳,無有邪角。邪角,削殺也。冠無觚贏之理,觚贏之理,謂若馬目籠相連干也。言無者,冠文取平直而已也。嬴,讀指端嬴文之嬴也。堂大足以周旋理文,堂,明堂。所以升降揖讓修禮容,故曰周旋。理文,理政事文書也。靜潔足以饗上帝,禮鬼神,以示民知儉節。孝經曰,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也。夫聲色五味,遠國珍怪,瑰異奇物,足以變心易志,搖蕩精神,感動血氣者,不可勝計也。夫天地之生財也,本不過五。不過五行之數。聖人節五行,則治不荒。五行,金、木、水、火、土也。水屬陰行,火為陽行,木為燠行,金為寒行,土為風行。五氣常行,故曰五行。凡人之性,心和欲得則樂,心和,不喜不怒。欲得,無違耳。樂斯動,動斯蹈,蹈斯蕩,蕩斯歌,歌斯舞,歌舞節則禽獸跳矣。人之性,心有憂喪則悲,悲則哀,有憂,艱難也。喪,(事)〔亡〕#10也。亡失所離,愛則悲,悲則傷。哀斯憤,憤斯怒,怒斯動,動則手足不靜。靜,寧也。擗踴哭泣,哀以送之也。人之性,有侵犯則怒,怒則血充,人欲有侵犯則怒盛,血氣充盈,以成其勢。血充則氣激,氣激則發怒,發怒則有所釋憾矣。釋,解也。憾,恨也。故鐘鼓管簫,干鏚羽旄,所以飾喜也。衰絰苴杖,苴,麻之有實者。衰,讀曰崔杼之崔也。哭踴有節,所以飾哀也。為哀所容,故曰飾也。兵革羽旄,金鼓斧鉞,所以飾怒也。必有其質,乃為之文。古者聖王在上,政教平,仁愛洽,上下同心,君臣輯睦,衣食有餘,家給人足,父慈慈,柔也。子孝,兄良弟順,生者不怨,死者不恨,有道之世,人得其志,故生者不怨也。皆終其天命,故死者不恨。天下和洽,人得其願。夫人相樂,無所發貺,故聖人為之作樂以和節之。夫人,眾人也。但中心相樂,所以發其恩賜也,故聖人為之作樂以節之,猶通制也。末世之政,田漁重稅,關市急征,澤梁畢禁,網罟無所布,耒耜無所設,民力竭於徭役,財殫於會賦,會,計。計人口數,責其稅歛也。居者無食,行者無糧,老者不養,死者不葬,贅妻鬻子,以給上求,猶弗能贍,贅,從嫁也。或作賃妻。愚夫意婦皆有流連之心,悽愴之志,流連,猶爛漫,失其職業也。悽愴,傷悼之貌。憃讀近貯益之?戇,蘢口言之也。乃使始為之撞大鐘,擊鳴鼓,吹竽笙,彈琴瑟,失樂之本矣。古者上求薄而民用給,給,足。君施其德,臣盡其忠,父行其慈,子竭其孝,竭,盡也。善事父母曰孝也。各致其愛而無憾恨其間。無憾恨,各得其願也。夫三年之喪,非強而致之,非強行致孝子之情也,情自發於中。聽樂不樂,食旨不甘,思慕之心未能絕也。三年之思,思慕之心未能自絕於哀戚也。晚世風流俗敗,嗜慾多,禮義廢,君臣相欺,父子〔相〕#11疑,怨尤充胸,思心盡亡,盡喪其忠孝思慕之心也。被衰戴絰,戲笑其中,雖致之三年,失喪之本也。本在哀戚。古者天子一畿,諸侯一同,方千里為畿,方百里為同。各守其分,不得相侵。分,猶界也。有不行王道者,暴虐萬民,爭地侵壤,亂政犯禁,召之不至,令之不行,言不行上令者。行,讀行馬之行。禁之不止,誨之不變,誨,教也。變,更也。乃舉兵而伐之,戮其君,易其黨,封其墓,類其社,有賢者受惡君之誅,則封殖其墓。若武王伐紂,封比干之墓是也。祭社曰類。以事類祭之也。詩雲,是類是褐也。卜其子孫以代之。卜,擇立其子孫之賢也。天子不滅國,諸侯不滅姓,古之政也。晚世務廣地侵壤,並兼無已,舉不義之兵,伐無罪之國,殺不辜之民,絕先聖之後,辜,罪也。民皆帝王之後,故曰絕先聖之後。大國出攻,小國城守,驅人之牛馬,傒人之子女,傒,繫囚之繫,讀曰雞。毀人之宗廟,遷人之重寶,血流千里,暴骸滿野,以贍貪主之欲,非兵之所為生也。言兵為禁暴整亂設,不為作亂生也。故兵者,所以討暴,非所以為暴也。言兵討人之暴亂,非所以自為暴亂也。樂者,所以致和,非所以為淫也。樂蕩人之邪志,存人之正性,致其中和而已,非所為自淫過也。喪者,所以盡哀,非所以為偽也。喪鋪哭泣,所以盡孝子之哀情也,非所以為詐偽佯哀戚而已也。故事親有道矣,而愛為務;道,孝道。務在愛敬其親。朝廷有容矣,而敬為上;朝廷之容濟濟也,父子主愛,君臣主敬,故以敬為上也。處喪有禮矣,而哀為主;處,居也。喪禮,三年之禮也。論語曰,喪與其易也,寧戚。故曰以哀為主也。用兵有術矣,而義為本。術,數也。陰陽天生虛實之數也。傳曰,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廢一不可,誰能去兵。兵之所由來久矣,聖人以興,亂人以亡,廢興存亡,昏明之術也。故曰以義為本。本立而道行,本傷而道廢。本立,義立也。本傷,義喪也。故曰道廢。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三竟 #1『其』,『芒』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感』,『威』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3『淫』,『遊』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4『與性』二字誤入注文,據集解本改。 #5脫『不敬』二字,據集解本補。 #6『祐』,『石』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7『曰』,『目』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8『公』當作『馘是』,據集解本補改。 #9『而』『不』字之誤,據集解本政。 #10『事』,『亡』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1脫『相』字,據集解本補。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四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主術訓上 主,君也。術,道也。君之宰國統御臣下,五帝三王以來,無不用道而興,故曰主術也,因以題篇。   人主之術,處無為之事,而行不言之教,教,令也。謂不言而事辦也。清靜而不動,一度而不搖,因循而任下,責成而不勞。成辦而不自勞。是故心知規而師傅諭導,規,謀也。師者,所從取法則也。傅,相也。諭導以正道也。口能言而行人稱辭,足能行而相者先導,相,儀。耳能聽而執正進諫。諫,或作謀也。其世子時也。是故慮無失策謀無過事過猶誤也。言為文章,行為儀表於天下,為天下人所法則也。進退應時,動靜循理,不為醜美好憎,不為賞罰喜怒,名各自名,類各自類,事猶自然,莫出於己。故古之王者,冕而前旒所以蔽明也,冕,王者冠也。前旒,前後垂珠飾遂筵也。下自目,故曰蔽明也。天子玉縣十二,公侯掛珠九,卿點珠六,伯子各應隨其命數也。黈纊塞耳所以掩聰,不欲其妄聞也。黈,讀而買黈益之黈也。天子外屏所以自障。屏,樹垣也。爾雅曰,門內之垣謂之樹。論語曰,國君樹塞門。諸侯在內,天子在外,故曰所以自障也。故所理者遠,則所在者邇,所治者大,則所守者少。 夫目妄視則淫,耳妄聽則惑,口妄言則亂。夫三關者,不可不慎守也。若欲規之,乃是離之;言嗜欲有所規合,乃是離散也。若欲飾之,乃是賊之;飾,好也。賊,敗也。天氣為魂,地氣為魄,反之玄房,各處其宅。守而勿失,上通太一。太一之精,通於天道。天道玄默,無容無則,大不可極,深不可測,測,盡。尚與人化,知不能得。天道至大,非人智慮所能得也。昔者神農之治天下也,神不馳於胸中,言釋神安靜,不躁動也。智不出於四域,信身在中。懷其仁成之心,懷,思。甘雨時降,五穀蕃植蕃,茂。植,長。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月省時考,茂,成。歲終獻功,以時嘗穀,嘗之新穀,薦之明堂。祀於明堂。明堂之制,有蓋而無四方,風雨不能襲,寒暑不能傷。遷延而入之,養民以公。遷延,猶倘佯也。已說在本經也。其民樸重端愨,端,直也。愨,成也。不忿爭而財足,不勞形而功成。因天地之資,而與之和同,是故威厲而不殺,刑錯而不用,法省而不煩,省,約也。煩,多也。故其化如神。其地南至交阯,北至幽都,幽冥之都。東至暘谷,日所出也。西至三危,三危,西極之山。莫不聽從。當此之時,法寬刑緩,囹圄空虛,而天下一俗,一同其俗。莫懷姦心。末世之政則不然,上好取而無量,下貪狼而無讓,民貧苦而忿爭,事力勞而無功,智詐萌興,盜賊滋彰,上下相怨,號令不行。執政有司,不務反道矯拂其本,而事脩其末,事,治。削薄其德,曾累其刑,而欲以為治,無以異於執彈而來鳥,?梲而狎犬也,亂乃逾甚。逾,益。夫水濁則魚噞,魚短氣,出口於水,喘息之諭也。政苛則民亂。言聊也。故夫養虎豹犀象者,為之圈檻,供其嗜欲,適其饑飽,違其怒恚,然而不能終其天年者,刑有所劫也。是以上多故則下多詐,故,巧。上多事則下多態,上煩擾則下不定,不定,不知所從。上多求則下交爭。不直之於本,而事之於末,譬猶揚堁而彌塵,抱薪以救火也。堁,塵麼也。楚人謂之堁。堁,動塵之貌。彌,止也。故聖人事省而易治,求寡而易贍,瞻,給。不施而仁,不言而信,不求而得,不為而成。塊然保真,抱德推誠,誠,實。天下從之,如響之應聲,景之像形,其所修者本也。詹何曰,未聞身治而國亂。故曰其所修者本也。刑罰不足以移風,殺戮不足以禁姦,唯神化為貴。至精為神。夫疾呼不過聞百步,志之所在,踰於千里。踰,猶通也。冬日之陽,夏之陰,萬物歸之,而莫使之然,冬日人物歸陽,夏日猛物歸陰,莫使之,自然如是也。故至精之像,弗招而自來,不麾而自往,窈窈冥冥,不知為之者誰,而功自成。智者弗能誦,辯者弗能形。昔孫叔敖恬臥,而郢人無所害其鋒;郢,楚國都也。孫叔敖,楚大夫也。蓋乘馬三年,不知其牝牡,言其賢也。但恬臥養德,折衝千里之外,敵國不敢犯害,故郢人不舉兵出伐,無所害其鋒於四方也。市南宜遼弄丸,而兩家之難無所關其辭。宜遼,姓也,名熊。勇士,居楚市南。楚平王太子建為費無極所逐,奔鄭,鄭人殺之。其子勝在吳,令尹子西召之,以為白公。請伐鄭以報讎,子西許之,而未出師。晉人伐鄭以報讎,子西救之。勝怒曰,鄭人在此,讎不遠矣。欲殺子西。其臣石乞曰,市南熊宜遼,得之可以當五百人。乃往視之,告其故,不從。舉之以劍而不動,而弄丸不輟,心志不懼,曰,不能從子為亂,亦不洩子之事,(曰)〔白〕#1公遂殺子西。兩雖有難,不怨宜遼。故曰無所關其辭也。鞅鞈鐵鎧,瞋目扼?,其於以御兵刃,縣矣。縣,遠也。比於德,不及之遠。券契束帛,刑罰斧鉞,其於以解難,薄矣。薄於德也。待目而照見,待言而使令,其於為治,難矣。蘧伯玉為相,子貢往觀之,曰,何以治國?曰,以弗治治之。蘧伯玉,衛大夫蘧瑗也。子貢,衛人也,姓端木,名賜,孔子弟子也。簡子欲伐衛,使是史黯往覿焉。簡子,晉卿趙氏也。史黯,史墨也。覿,觀之也。還報曰,蘧伯玉為相,未可以加兵。以其賢也。固塞險阻,何足以致之。致,猶勝也。故皋陶瘖而為大理,天下無虐刑,有貴於言者也。雖瘖,平獄理訟能得人之情,故貴於多言者也。師曠瞽而為太宰,晉無亂政,有貴於見者。雖盲,而大治晉國,使無有亂政,故貴於有所見。故不言之令,不視之見,不言之令,皋陶瘖也。不視之見,師曠瞽也。此伏犧,神農之所以為師也。以用師法。故民之化也,不從其所言,而從所行。從其志意之所行。故齊莊公好勇,不使鬥爭,而國家多難,其漸至於崔杼之亂。莊公,齊靈公之子光。崔杼,齊大夫也。亂,殺莊公也。傾襄好色,不使風議,而民多昏亂,其積至昭奇之難。楚傾襄王。昭奇,楚大夫也。故至精之所動,若春氣之生,秋氣之殺也,雖馳傳騖置,不若此其亟。亟,疾。故君人者,其猶射者乎。於此毫末,於彼尋常矣。故慎所以感之也。夫榮啟期一彈,而孔子三日樂,感於和。鄒忌一徽,而威王終夕悲,感於憂。徽,騖彈也。威王,齊宣王之父也。在春秋後。徽讀紛麻縗車之縗也。動諸琴瑟,形諸音聲,而能使人為之哀樂。(在)〔衰〕#2,威王也。樂,孔子也。縣法設賞,而不能移風易俗者,其誠心弗施也。寧戚商歌車下,桓公喟然而寤矣,至精入人深矣。故曰,樂聽其音則知其俗,見其俗則知其化。孔子學鼓琴於師襄,師襄,魯樂大飯也。而諭文王之志,見微以知明矣。諭,教。教之鼓文王操也。延陵季子聽魯樂而知殷、夏之風,論近以識遠也。作之上古,施及千歲而文不滅,況於並世化民乎。湯之時,七年旱,以身禱於桑林之際,而四海之雲湊,湊,會也。或作蒸。蒸,升也。千里之雨至。抱質效誠,感動天地,神諭方外,令行禁止,豈足為哉。古聖王至精形於內,而好憎忘於外,形,見。好憎,情慾已充。出言以嗣情,發號以明旨,陳之以禮樂,風之以歌謠,業貫萬世而不壅,貫,通。壅,塞。橫局四方而不窮,禽獸昆蟲與之陶化,化,從。昆蟲,或作鬼神。又況於執法施令乎。故太上神化,其次使不得為非,其次賞賢而罰暴。暴,虐亂也。   衡之於左右,無私輕重,故可以為平。衡,銓衡也。繩之於內外,無私曲直,故可以為正。人主之於用法,無私好憎,故可以為命。夫權輕重不差蚊首,蚊首,猶微細也。扶撥枉橈不失針鋒,直施矯邪不私辟險,姦不能枉,讒不能亂,德無所立,立,見。怨無所藏,是任術而釋人心者也,故為治者不與焉。治在道,不在智,故曰不與焉。夫舟浮於水,車轉於陸,此勢之自然也。木擊折□,水戾破舟,不怨木石而罪巧拙者,罪御者、刺舟者之巧拙也。知故不載焉。言木石無巧詐,故不怨也。是故道有智則惑,言道智則惑也。德有心則險,心有目則眩。眩於物也。兵莫憯於志而莫邪為下,寇莫大於陰陽而抱鼓為小。小,細。憯,猶利也。以志意精誠伐人為利。老子曰,重積德則無不剋。故以莫邪為下也。寇亦兵也。推陰陽虛實之道為大。故以抱鼓為小也。今夫權衡規矩,一定而不易,不為秦、楚變節,不為胡、越改容,常一而不邪,方行而不流,一日刑之,萬世傳之,而以無為為之。言無所為為之,為自為之。故國有亡主,而世無廢道;亡主,桀、紂是也。湯武以其民主,故曰無廢道也。人有困窮,而理無不通。理,道。由此觀之,無為者,道之宗。宗,本。故得道之宗,應物無窮;任人之才,難以至治。才,智。湯武聖主也,而不能與越人乘幹舟而浮於江湖;幹舟,小船也,危險,越人習水,自能乘之,故湯武不能也。一曰,大舟也。伊尹,賢相也,而不能與胡人騎騵馬而服騊駼;黃馬白腹曰騵。詩曰,四騵彭祖。騊駼,野馬也,胡人所習。伊尹雖賢,不能與服也。孔墨博通,而不能〔與〕#3山居者入榛薄險阻也。孔,孔子也。墨,墨翟也。聚木為榛,深草為薄,山居者所習,故孔、墨不能也。阻或作塗也。由此觀之,則人知之於物也,淺矣。而欲以遍照海內,存萬方,不因道之數,而專己之能,則其窮不達矣。故智不足以治天下也。桀之力,別觡伸鉤,索鐵歙金,推移大犧,水殺黿鼉,陸捕熊羆,觡,角也。索,絞也。歙讀協。然湯革車三百乘,困之鳴條,擒之焦門,焦或作巢。由此觀之,勇力不足以持天下矣。智不足以為治,勇不足以為強,則人材不足任,明也。而君人者不下廟堂之上,而知四海之外者,因物以識物,因人以知人也。故積力之所舉,財無不勝也;眾智之所為,則無不成也。埳井之無黿鼉,隘也;園中無脩木,小也。夫舉重鼎者,力少而不能勝也,及至其移徙之,不待其多力者。故千人之群無絕梁,萬人之聚無廢功。夫華騮、綠耳,一日而至千里,然其使之搏兔,不如豺狼,伎能殊也。殊,異。鴟夜撮蚤蚊,察分秋毫,晝日顛越,不能見丘山,形性詭也。鴟,鴟鵂也,謂之老菟,夜鳴人屋上也。夜則目明,合聚人爪以著其巢中,故曰察分秋毫,晝則無所見,故曰情性詭也。夫螣蛇遊霧而動,應龍乘雲而舉,猿得木而捷,魚得水而鶩。鶩,疾。故古之為車也,漆者不畫,鑿者不斲,工無二伎,士不兼官,各守其職,不得相姦,姦,亂。人得其宜,物得其安,是以器械不苦,而職事不嫚。苦,讀監。嫚,捕器。嫚,讀慢緩之慢。夫責少者易償,職寡者易守,寡,少。任輕者易權。權,謀。上操約省之分,下效易為之功,是以君臣彌久而不相厭。厭,欺。君人之道,其猶零星之屍也,屍,祭主也。屍食飽,以知神之食亦飽。詩曰,公屍宴飲,在宗載考。儼然玄默,而吉祥受福。屍不言語,故曰玄默。是故得道者不為醜飾,不為偽善,不飾為美,亦不極為善也。一人被之而不褒,褒,大。萬人蒙之而不褊。蒙,冒也。褊,小也。是故重為惠,若重為暴,則治道通矣。通,猶順也。為惠者,而佈施也。無功而厚賞,無勞而高爵,則守職者懈於官,而遊居者亟於進矣。為暴者,妄誅也。無罪者而死亡,行直而被刑,則修身者不勸善,而為邪者輕犯上矣。言不可不慎也。故為惠者生姦,而為暴者生亂。姦亂之俗,亡國之風。風,化。是故明主之治,國有誅者而主無怒焉,因法而行,故不怒也。朝有賞者而君無與焉。因功而行,故不與也。誅者不怨君,罪之所當也;賞者不德上,功之所致也。民知誅賞之來,皆在於身也,故務功修業,不受贛於君。贛,物。是故朝廷蕪而無跡,田野辟而無草,故太上下知有之。言太上之世,下知之人皆能有此術。令夫橋直植立而不動,俛仰取制焉;橋,桔皋上衡也。植,柱權衡者。行之俛仰,取制於柱也。以諭君。人主靜漠而不躁,躁,動。百官得修焉。譬而軍之持麾者,妄指則亂矣。慧不足以大寧,智不足以安危,與其譽堯而毀桀也,不如掩聰明而反修其道也。不足以大寧者,小惠也。不足以安危者,小智也。如此人者,欲譽堯而毀桀以成善善惡惡之名,人猶有強知之人耳,不如掩聰明而本脩大道,成名之速也。人君之道亦如此也。清靜無為,則天與之時;廉儉守節,則地生之財;人君德行如此,故天與之時,地生之財,天與之時,湯武是也。地生之財,神農、後稷也。處愚稱德,則聖人之為謀。若伊尹為湯謀,傳說為高宗謀是。孟子曰,伊尹〔聖〕#4之任。國語曰,武丁以像旁求聖人,得傳說於傳巖也。是故下者萬物歸之,虛者天下遺之。遺,與。夫人主之聽治也,清明而不暗,虛心而弱志,是故群臣輻湊並進,無愚智賢不肖,莫不盡其能。於是乃始陳其禮,建以為基。建,立也。基,業也。是乘眾勢以為車,御眾智以為馬,雖幽野險塗,則無由惑矣。幽,深也。險,猶遠也。人主深居隱處以避燥溼,閨門重襲以避姦賊,內不知閭裡之情,外不知山澤之形,惟幕之外,目不能見十里之前,耳不能聞百步之外,天下之物無不通者,通,知。其灌輸之者大,而斟酌之者眾也。是故不出戶而知天下,不窺牖而知天道。乘眾人之智,則天下之不足有也。專用其心,則獨身不能保也。保,猶守也。是故人主覆之以德,不行其智,而因萬人之所利。夫舉踵天下而得所利,故百姓〔載〕#5之上,弗重也;錯之前,而弗害也;舉之而弗高也,推之而弗厭。尊重,舉之不自覺高也。推,求也,奉也。 主道員者,運轉而無端,端,涯。化育如神,虛無因循,常後而不先也。臣道員者,運轉而無方者,論是而處當,為事先倡,守職分明,以立成功也。是故君臣異道則治,不易奪,言相和。同道則亂。君所謂可,臣亦曰可,君所謂否,臣亦曰否,是同也。莫相(臣)〔匡〕#6弼,故曰亂也。各得其宜,處其當,則上下有以相使也。君得君道,臣得臣道,故曰得其宜也。夫人主之聽治也,心而弱意,清明而不闇,是故群臣輻湊並進,無愚智賢不肖莫不盡其能者,則君得所以制臣,臣得所以事君,治國之道明矣。文王智而好問,故聖。好問,欲與人同其功。武王勇而好問,故勝,勝殷。夫乘眾人之智,則無不任也;用眾人之力,則無不勝也。千鈞之重,烏獲不能舉也;千鈞, 萬斤也。鳥獲,秦武王之力士也。武王試其力,使舉大鼎腕脫而不任,故曰不能舉也。眾人相一,則百人有餘力矣。是故任一人之力者,則鳥獲不足恃;不能勝,故不恃也。乘眾人之制者,則天下不足有也。人眾力強,以天下為小,故曰不足有也。禹決江疏河,以為天下興利,而不能使水西流。稷闢土墾草,以為百姓力農,然不能使禾冬生。豈其人事不至哉,其勢不可也。夫推而不可為之勢,而不脩道理之數,推,行。雖神聖人不能以成其功,而況當世之主乎。夫載重而馬羸,雖造父不能以致遠。造父,周穆王之善御臣也。車輕馬良,雖中工可使追速。是故聖人舉事也,豈能拂道理之數,詭自然之性,拂,戾也。詭,違也。以曲為直,以屈為伸哉。未嘗不因其資而用之也。(資)#7是以積力之所舉,無不勝也;而眾智之所為,無不成也。聾者可令嗺?,而不可使有聞也;瘖者可使守圉,而不可使言也。形有所不周,而能有所不容也。是故有一形者處一位,有一能者服一事。力勝其任,則舉之者不重也;能稱其事,則為之者不難也。毋小大脩短,各得其宜,則天下一齊,無以相過也。聖人兼而用之,故無棄才。人主貴正而尚忠,忠正在上位,執正營事,營,典。則讒佞姦邪無由進矣。譬猶方員之不相蓋,而曲直之不相入。入,中。夫鳥獸之不可同群者,其類異也;虎鹿之不同遊者,力不敵也。是故聖人得志而在上位,讒佞姦邪而欲犯主者,譬猶雀之見鸇而鼠之遇狸也,亦必無餘命矣。是故人主之一舉也,不可不慎也。所任者得其人,則國家治,上下和,群臣親,百姓附。附,從。所任非其人,則國家危,上下乖,群臣怨,百姓亂。故一舉而不當,終身傷。傷,病也,亦敗也。得失之道,權要在主。是故繩正於上,木直於下,非有事焉,事,治也。非治之使宜。所緣以修者然也。故人主誠正,則直士任事,而姦人伏匿矣。人主不正,則邪人得志,忠者隱蔽矣。夫人之所以莫?玉石而?瓜瓠者,何也?玉石堅,?不能入,故不?。無得於玉石,弗犯也。使人主執正持平,如從繩準高下,則群臣以邪來者,猶以卵投石,以火投水。故靈王好細腰,而民有殺食自飢也;靈王,蓋楚靈王。殺食,省食。越王好勇,而民皆處危爭死。越王,勾踐。由此觀之,權勢之柄,其以移風易俗矣。堯為匹夫,不能仁化一里;桀在上位,令行禁止。由此觀之,賢不足以為治,而勢可以易俗,明矣。書曰,一人有慶,萬民賴之。此之謂也。   天下多眩於名聲,而寡察其實,寡,少也。察,明也。實,真偽之實。是故處人以譽尊,處人,隱居也。以名譽見尊也。而遊者以辯顯。遊行之人,以辯辭自顯達。察其所尊顯,無他故焉,人主不明分數利害之地,而賢眾口之辯也。治國則不然,然,如是也。言事者必究於法,而為行者必治於官。上操其名以責其實,臣守其。業業,事。以效其功,效,致。言不得過其實,行不得踰其法,群臣輻湊,莫敢專君。專,制。事不在法律中,而可以便國佐治,必參五行之。陰考以觀其歸,並用周聽以察其化,不偏一曲,不黨一事,是以中立而遍,運照海內,中,正。群臣公正,莫敢為邪,公,方。正,直。百官述職,務致其公跡也。主精明於上,官勸力於下,姦邪滅跡,庶功日進,庶,眾。是以勇者盡於軍。盡力於軍功也。亂國則不然,有眾鹹譽者無功而賞,守職者無罪而誅。主上聞而不明,群臣黨而不忠,說談者遊於辯,脩行者競於往。往,自益也。主上出令,則非之以與,法令所禁,則犯之邪。以黨與非謗上令,自邪姦也。為智者務為巧詐,為勇者務於鬥爭,大臣專權,下吏持勢,朋黨周比,以弄其上,國雖若存,古之人曰亡矣。且夫不治官職,而被甲兵,不隨南畝,而有賢聖之聲者,非所以都於國也。騏驥騄駬,天下之疾馬也,驅之不前,引之不止,雖愚者不加體焉。加,猶止也。今治亂之機,轍跡可見也,而世主莫之能察,此治道之所以塞。塞,猶閉也。權勢者,人主之車輿;爵祿者,人臣之轡銜也。是故人主處權勢之要,而持爵祿之柄,審緩急之度,而適取予之節,是以天下盡力而不倦。夫臣主之相與也,非有父子之厚,骨肉之親也,而竭力殊死,不辭其軀者,何也?勢有使之然也。昔者豫讓,中行文子之臣。文子,晉大夫中行穆子之子荀寅也。智伯伐中行氏,併吞其地,豫讓背其主而臣智伯。智伯與趙襄子戰於晉陽之下,身死為戮,國分為三。韓、魏、趙三分有之,此之福也。豫讓欲報趙襄子,欲為智伯報讎,殺趙襄子。漆身為厲,吞炭變音,擿齒易貌。夫以一人之心而事兩主,或背而去,或欲身徇之,豈其趨捨厚薄之勢異哉?人之恩澤使之然也。紂兼天下,朝諸侯,人跡所及,舟楫所通,莫不賓服。然而武王甲卒三千人,擒之於牧野。豈周民死節而殷民背叛哉?其主之德義厚而號令行也。夫疾風而波興,木茂而鳥集,相生之氣也。是故臣不得其所欲於君者,君亦不能得其所求於臣也。君臣之施者,相報之勢也。是故臣盡力死節以與君,〔君〕#8計(君)〔功〕#9垂爵以與臣。是故君不能賞無功之臣,臣亦不能死無德之君。君德不下流於民,而欲用之,如鞭蹄馬矣。是猶不待雨而求熟稼,必不可之數也。數,術。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四竟 #1『曰』,『白』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在』,『哀』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3脫『與』字,據集解本補。 #4脫『聖』字,據集解本補。 #5脫『載』字,據集解本補。 #6『臣』,『匡』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7『資』字洧,據集解本刪。 #8『君』字脫,據集解本補。 #9『君』,『功』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五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主術訓下   君人之道,處靜以修身,儉約以率下。靜則下不擾矣,儉則民不怨矣。下擾則政亂,民怨則德薄。政亂則賢者不為謀,德薄則勇者不為死。是故人主好驚鳥猛獸,珍怪奇物,金玉為珍,詭異為怪,非常為奇。狡躁康荒,康,安。荒,亂。不愛民力,馳騁田獵,出入不時,如此則百官務亂,事勤財匱,勤,勞。匱,乏。萬民愁苦,生業不修矣。人主好高臺深池,雕琢刻鏤,黼黻文章,絺綌綺繡,寶玩珠玉,白與黑為黼,青與赤為黻。絺綌,葛也。精曰絺,粗曰綌,五彩具曰繡也。則賦歛無度,而萬民力竭矣。堯之有天下也,非貪萬民之富而安人主之位也,以為百姓力征,強凌弱,眾暴寡,於是堯乃身服節儉之行,而明相愛之仁,以和輯之。是故茅茨不剪,釆椽不斷,大路不畫,大路,上路,四馬車也。天子駕六馬,不畫,不文飾也。越席不緣,越,結蒲為席也。大羹不和,不致五味。粢食不毀,毇,細。巡狩行教,勤勞天下,周流五嶽。豈其奉養不足樂哉?舉天下而以為社稷,非有利焉。年衰志憫,衰,老也。憫,憂也。舉天下而傳之舜,猶卻行而脫蹝也。言甚易也。衰世則不然,一日而有天下之當,處人主之勢,則竭百姓之力,以奉耳目之欲,志專在於宮室臺榭,陂池苑囿,猛獸熊羆,玩好珍怪。是故貧民糟糠不接於口,而虎狼熊羆歌芻豢,百姓短褐不完,而宮室衣錦繡。人主急玆無用之功,百姓黎民憔悴於天下,黎,齊。是故使天下不安其性。不得安其正性,為詐生也。 人主之居也,如日月之明也,天下之所同側目而視,側耳而聽,延頸舉踵而望也。是故非澹漠無以明德,非寧靜無以致遠,非寬大無以兼覆,非慈厚無以懷眾,非平正無以制斷。是故賢主之用人也,猶巧工之制木也,制,裁。大者以為舟航柱樑,舟,船也。方兩船並昱共濟為航也。小者以為楫禊,修者以為櫚榱,櫚,屋垂,榱,憩也。短者以為朱儒枅櫐。朱儒,樑上戴蹲跪人也。枅,讀如雞也。無大小脩短,各得其所宜,規矩方圓,各有所施。天下之物,莫凶於雞毒,雞毒,烏頭。然而良醫素而藏之,有所用也。是故林莽之材,猶無可棄者,而況人乎。今夫朝廷之所不舉,鄉曲之所不譽,非其人不肖也,其所以官之者非其職也。鹿之上山,獐不能跂也,及其下,牧豎能追之,才有所脩短也。是故有大略者不可責以捷巧,略,行道也。有小智者不可任以大功。人有其才,物有其形,有任一而太重,或任百而尚輕。是故審毫釐之計者,必遺天下之大數,遺,失。不失小物之選者,或於大事之舉。譬猶狸之不可使搏牛,虎之不可使搏鼠也。今人之才,或欲平九州,並方外,存危國,繼絕世,志在直道正邪,決煩理挐,而乃責之以閨閤之禮,隩L之間,或佞巧小具,諂進偷說,隨鄉曲之俗,卑下眾人之耳目,而乃任之以天下之權,治亂之機,機,理。是猶以斧劗毛,以刀抵木也,劗,剪也。劗讀驚攢之攢也。皆失其宜矣。、宜,適。人主者,以, 天下之目視,以天下之耳聽,以天下之智慮,以天下之力爭,是故號令能下究,而臣情得上聞,聞,猶達也。百官修通,群臣輻湊,(也)〔群臣〕#1歸君,若輯之湊轂。故曰輻湊。喜不以賞賜,怒不以罪誅。懼失當也。是故威立而不廢,聰明先而不弊,弊,闇。法令察而不苛,察,明也。苛,煩也。耳目達而不闇,善否之情,日陳於前而無所逆。是故賢者盡其智,而不肖者竭其力,德澤兼覆而不偏,群臣勸務而不怠,怠,懈。近者安其性,遠者懷其德。性,生也。懷,歸也。所以然者,何也?得用人之道,而不任已之才者也。故假輿馬者,足不勞而致千里,假或作駕。乘舟楫,不能游而絕江海。絕,猶過也。夫人主之情,莫不欲總海內之智,盡眾人之力,然而群臣志達效忠者,希不困其身。困,猶危也。使言之而是,雖在褐夫芻蕘,猶不可棄也。言雖賤,當也。故曰不可棄也。使言之而非也,雖在卿相人君,揄策於廟堂之上,未必可用。人君,謂國君也。揄,出。策,謀也。言之而非,雖(責)〔潰〕#2,罰也。是非之所在,不可以貴賤尊計卑論也。是明主之聽於群臣,其計乃可用,不羞其位,不羞其位卑而不用。其(主)#3言可行,不責其辯。不責其辯口美辭也。闇主則不然,所愛習親近者,雖邪枉不正,不能見也;疏遠則卑賤者,竭力盡忠,不能知也。有言者窮之以辭,有諫者誅之以罪,如此而欲照海內,存萬方,是猶塞耳而聽清濁,商音〔 清〕#4,宮音濁。掩目而視青黃也,其離聰明則亦遠矣。離,去。   法者,天下之度量,而人主之準繩也。縣法者,法不法也,設賞者,賞當賞也。法定之後,中程者賞,缺繩者誅,尊貴者不輕其罰,而卑賤者不重其刑,言,平。犯法者雖賢必誅,中度者雖不肖必無罪,是故公道通而私道塞矣。公,正也。私,邪也。塞,閉也。古之置有司也,有司,蓋有理官士也。所以禁民,使不得自恣也。恣,放恣也。其立君也,所以剬有司,使無專行。專,擅。法籍禮義者,所以禁君,使無擅斷也。人莫得自恣,則道勝,道勝而理達矣,故反於無為。無為者,非謂其凝滯而不動也,以其言莫從己出也。夫寸生於?,?生於日,日生於形,形生於景,此度之本也。?,禾穗?孚榆頭芒也。十?為一分,十分為一寸,十寸為一尺,十尺為一丈。政謂之本也。樂生於音,音生於律,律生於風,此聲之宗也。宗亦本也。法生於義,義生於眾適,眾適合於人心,此治之要也。要,約眾也。故通於本者,不亂於末,睹於要者,不惑於詳。感,眩。法者,非天墮,非地生,發於人間而反以自正,反,還。是故有諸己不非諸人,有諸己,己有聰明也。不非諸人,恕人行也。無諸己不求諸人,言己雖無獨見之明,不求加罪於人也。所立於下者不廢於上,人主所立法禁於民,亦自脩之。不廢於上,言以法也。所禁於民者不行於身。不正之事不獨行之於身。言其正己以正人也。所謂亡國,非無君也,無法也;變法者,非無法也,有法者而不與用,無法等。等,同。是故人主之立法,先自為檢式儀表,表,正。故令行於天下。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故禁勝於身,則令行於民矣。禁勝於身,不敢自犯禁也。故能令行於民也。聖主之治也,其猶造父之御,齊輯之於轡御之際,而急緩之於脣吻之和,正度於胸臆之中,而執節於掌握之間,節,策。內得於心中,外合於馬志,是故能進退履繩,繩,直正也。而旋曲中規,曲,屈。規,員。取道致遠,而氣力有餘,誠得其術也。是故權勢者,人主之車輿也,大臣者,人主之駟馬也。體離車輿之安,而手失駟馬之心,而能不危者,古今未有也。是故輿馬不調,王良不足以取道;君臣不和,唐、虞不能以為治。執術而御之,則管、晏之智盡矣,明分以示之,則蹠、蕎之姦止矣。盜蹠,孔子時人。蕎,莊蕎,楚威王之將軍,能大為盜也。夫據除而窺井底,雖達視猶不能見其睛;睛,目童子也。借明於鑑以照之,則寸之分可得而察也。鑑,鏡也。分,毛也,一曰疵。是故明主之耳目不勞,精神不竭,物至而觀其象,事來而應其化,近者不亂,遠者治也。是故不用適然之數,而行必然之道,故萬舉而無遺策矣。今夫御者,馬體調於車,御心和於馬,則歷險致遠,進退周遊,莫不如志。雖有麒驥、騄駬之良,臧獲御之,則馬反自恣,而人弗能制矣。臧獲,古之不能御者,魯人也。故治者不貴其自是,而貴其不得為非也。故曰,勿使可欲,毋曰弗求,勿使可奪,毋曰不爭。如此,則人材釋而公道行矣。美者正於度,而不足者建於用,故海內可一也。夫釋職事而聽非譽,棄公勞而用朋黨,公,正。則奇材佻長而干次,奇材,非常之材。佻長,卒非純賢也,故曰干次也。守官者雍遏而不進如此,則民俗亂於國,而功臣爭於朝。奇材佻長之人干超其次,功勞之臣反不顯烈,故爭於朝也。故法律度量者,人主之所以執下,執,制。釋之而不用,不用法律度量也。是猶無轡御而馳也,群臣百姓反弄其上。是故有術則制人,無術則制於人。為人所擒制也。吞舟之魚,蕩而失水,則制於螻蟻,離其居也。魚能吞舟,言其大也。其居,水也。猿貁失木,而擒於狐狸,非其處也。其處,茂木。君人者釋所守而與臣下爭,財有司以無為持位,無所為以持其位也。守職者以從君取容,隨君之欲,以取容媚。是以人臣藏智而弗用,不用智謀贊佐其上也。反以事轉任其上矣。賢臣見其不肯為謀,故轉任其上,令自製之。詩雲,仲山甫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夫貴富者之於勞也,達事者之於察也,驕恣者之於恭也,勢不及君。君人者不任能,不任用臣智能也。而好自為之,則智日困而自負其責也。數窮於下則不能伸理,行墮於國則不能專制,智不足以為治,威不足以行誅,則無以與天下交也。喜怒形於心者欲見於外,則守職者離正而阿上,阿,曲從也。有司枉法而從風,風,令。賞不當功,誅不應罪,上下離心,而君臣相怨也。是以執政阿主,而有過則無以責之。有罪而不誅,則百官煩亂,智弗能解也。毀譽萌生,而明不能照也。不正本而反自修,則人主逾勞,人臣逾逸。是猶代庖宰剝牲,而為大匠斲也。與馬競走,筋絕而弗能及,上車執轡,則馬死於衡下。故伯樂相之,王良御之,明主乘之,無御相之勞而致千里者,乘於人資以為羽翼也。資,才。是故君人者,無為而有守也,有為而無好也。無所私好。有為則讒生,有好則諛起。諂諛之人乘志而起。昔者齊桓公好味而易牙烹其首子而餌之,桓公,襄公諸兒之子白。虞君好寶而晉獻以璧馬釣之,釣,取。胡王好音而秦穆公以女樂誘之,誘,惑。是皆以利見制於人也。制,猶擒也。故善建者不拔。言建之無形也。夫火熱而水滅之,金剛而火銷之,木強而斧伐之,水流而土遏之,唯造化者,物莫能勝也。故中欲不出謂之扃,外邪不入謂之塞。中扃外閉,何事之不節,外閉中扃,何事之不成。弗用而後能用之,弗為而後能為之。精神勞則越,越,散。耳目淫則謁,竭,滅。故有道之主,滅想去意,清虛以待,不伐之言,不奪之事,循名責實,使自司,任而弗詔,責而弗教,以不知為道,道常未知。以奈何為寶。道貴無形,無形不可奈何,道之所以為貴也。如此,則百官之事各有所守矣。有所守,言不離扃也。攝權勢之柄,其於化民易矣。衛君役於路,權重也;衛君,出公輒也。景、桓公臣管、晏,位尊也。管仲輔相桓公,晏嬰相景公,二君位尊故也。怯服勇而愚制智,其所託勢者勝也。故枝不得大於榦,末不得強於本,則輕重小大有以相制也。若五指之屬於臂,搏援攫捷,莫不如志,言以小屬於大也。是故得勢之利者,所持甚小,其存甚大;所守甚約,約,要也,少也。所制甚廣。是故十圍之木,持千鈞之屋,五寸之鍵,制開闔。豈其材之巨小足哉?所居要也。孔丘、墨翟修先聖之術,通六藝之論,口道其言,身行其志,慕義從風,風,化。而為之服役者不過數十人。役,事。使居天子之位,則天下遍為儒墨矣。遍,猶盡也。楚莊王傷文無畏之死於宋也,奮袂而越,衣冠相連於道,遂成軍宋城之下,權柄重也。莊王,楚穆王商臣之子旅也。使申舟問聘於齊,不假道於宋。無畏曰,未必襲殺我。王曰,殺汝,伐宋。見犀而行,不假道於宋。華元曰,過我而不假道,鄙我也。鄙我,亡也。以兵殺其使者,亦亡也。遂殺之。莊王聞之怒,故拔袂而起,成軍亡宋城。故曰權柄重也。楚文王好服解冠,楚國效之。文王,楚武王熊達之子熊庇。獬豸之冠,始今御史冠。趙武靈王貝帶鵔調而朝,趙國化之。武靈王出春秋後,以大貝飾帶,胡服。鵔翻,讀曰私鈚頭,曰郭洛帶,位□鎬也。使在匹夫布衣,雖冠獬冠,帶貝帶、鵔翻而朝,則不免為人笑也。鵔翻,讀曰私鈚頭,字三音也。夫民之好善樂正,不得禁誅而自中法度者,萬無一也。下必行之令,從之者利,逆之者凶,日陰未移,而海內莫不被繩矣。繩,正。故握劍鋒,以離北宮子、司馬蒯蕢不使應敵,北宮子;齊人也。孟子所謂北宮勇也。司馬蒯蕢,其先程伯休甫,宣王命以為司馬,因為司馬氏,蒯蕢其後也。周衰,適他國。蒯蕢在越,以善擊劍聞。應,猶擊也。操其觚,招其末,則庸人能以制勝。觚,劍拊。招,舉也。今使烏獲、藉蕃從後牽牛尾,尾絕而不從者,逆也;烏獲、藉蕃,皆多力人。若指之桑條以貫其鼻,則五尺童子牽而週四海者,順也。夫七尺之撓而制船之左右者,以水為資;橈,刺船槔也。資,用也。撓,讀煩撓之撓也。天子發號,令行禁止,以眾為勢也。夫防民之所害,開民之所利,威行也,若發堿決塘。堿,水堿也。塘,堤也。皆所以畜水。故循流而下易以至,背風而馳易以遠。因其勢也。桓公立政,去食肉之獸,食粟之鳥,係罝之網,三舉百姓說。桓,齊桓公。紂殺王子比干而骨肉怨,斮朝涉者之脛而萬民叛,再舉而天下失矣。故義者,非能遍利天下之民,利一人而天下從風,暴者,非盡害海內之眾也,害一人而天下離叛。故桓公三舉而九合諸侯,紂再舉而不得為匹夫,故舉錯不可不審。三舉,去食肉之獸,食粟之鳥,係置之網。再舉,殺比干,斮朝涉之脛也。人主租歛於民也,必先計歲,收量民積聚,知饑饉有餘不足之數,然後取車輿衣食供養其欲。高臺層榭,接屋連閣,非不麗也,然民無掘穴狹廬所以託身者,明主弗樂。不樂其大麗也。肥醲甘脆,非不美也,然民有糟糠菽粟不接於口者,則明主弗甘也。不甘其肥醲也。匡床蒻席,非不寧,匡,安也。蒻,細也。然民有處邊城,犯危難,澤死暴骸者,明主弗安也。不安其匡床蒻席也。故古之君人者,其慘怛於民也,國有飢者食不重味,民有寒者而冬不被裘,與同寒饑。歲登民豐,乃始縣鐘鼓,陳干戚,登,成也,年毅豐熱也。君臣上下同心而樂之,國無哀人。言皆樂也。故古之為金石管絃者,所以宣樂也;金,鐘。石,磬。管,簫也。絃,琴瑟。兵革斧鉞者,所以飾怒也;觴酌俎豆,酬酬之禮,所以效善也;效,致。衰絰管履,辟踴哭泣,所以諭哀也。論,明。此皆有充於內,而成像於外。充,實。及至亂主,取民則不裁其力,栽,度。求於下則不量其積,男女不得事耕織之業以供上之求,事,治。業,事。力勤財匱,君臣相疾也。故民至於焦脣沸肝,有今無儲,有今日之食,而無明日之儲也。而乃始撞大鐘,擊鳴鼓,吹竽笙,彈琴瑟,是猶貫甲冑而入宗廟,被羅紋而從軍旅,失樂之所由生矣。   夫民之為生也,一人跖耒,而耕不過十畝,跖,蹈。中田之獲,卒歲之收,不過畝四石,妻子老弱仰而食之。時有涔旱災害之患,涔,久而水潦也。有以給上之徵賦車馬兵革之費。由此觀之,則人之生,閔矣。闕,憂無樂。夫天地之大,計三年耕而餘一年之食,率九年而有三年之畜,十八年而有六年之積,積,委也。二十七年而有九年之儲,雖涔旱災害之殃,民莫因窮流亡也。故國無九年之畜,謂之不足;無六年之積,謂之閔急;閔,憂。病,急。無三年之畜,謂之窮乏。故有仁君明主,其取下有節,自養有度,則得承受於天地,而不離飢寒之患矣。若得貪主暴君,撓於其下,侵漁其民,以適無窮之欲,則百姓無以被天和而履地德矣。天和,氣也。地德,所生植也。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國之本也。國者,君之本也。是故人君者,上因天時,下盡地財,中用人力,是以群生遂長,五穀蕃植。教民養育六畜,以時種樹,務脩田疇,滋植桑麻,肥墝高下,各因其宜。丘陵阪險不生五穀者,以樹竹木,春伐枯槁,夏取果蓏,有核曰果,無核曰蓏。秋畜疏食,菜疏曰疏,穀食曰食。冬伐薪蒸,大者曰薪,小者曰蒸。以為民資。資,用。是故生無乏用,死無轉屍。轉,棄。故先王之法,畋不掩群,掩,猶盡也。不取麛夭,鹿子曰麛,麛子曰夭。不蒸澤而漁,涸澤,灑池。不焚林而獵。為盡物也。豺未祭獸,罝罦不得佈於野;十月之時,豺殺獸,四面陳之,世謂之祭獸也。未祭獸,罝罦不得施也。獺未祭,魚網罟不得入於水。獺,獺也。明堂月令:孟春之月,獺祭魚。獺取鯉四面陳之水邊,世謂之祭魚。未祭不得捕也。鷹年未摯,羅網不得張於谿谷;立秋鷹摯矣,未立秋,不得施下。鷹或作雋。草木未落,斤斧不得入山林;九月草木節解,未解不得伐山林也。昆蟲未蟄,不得以火燒田。十月蟄蟲備藏,未蟄不得用燒田也。孕育不得殺,?卵不得探,魚不長尺不得取,彘不期年不得食。皆為盡物。是故草木之發若蒸氣,發,生。禽獸歸之若流原,飛鳥歸之若煙雲,有所以致之也。故先王之政,四海之雲至而脩封疆,立春之後,四海出雲。蝦蟆鳴、燕降而達路除道,三月之時。陰降百泉則脩橋樑,十月之時。昏張中則務種穀,三月昏,張星中於南方。張,南方朱鳥之宿也。大火中則種黍菽,大火,東方倉龍之宿,四月建巳中在南方。菽,豆也。虛中則種宿夌,盧,(能)〔北〕#5方玄武之宿,八月建酉中於南方也。昴中則收歛畜積,伐薪木。昴星,西方白虎也。季秋之月,收歛畜積也。上告於天,下布之民,先王之所以應時脩備,富國利民,實曠來遠者,其道備矣。實,滿也。曠,空也。非能目見而足行之也,欲利之也。欲利之也不忘於心,則官自備矣。心之於九竅四支也,不能一事焉,然而動靜聽視皆以為主者,不忘於欲利之也。故堯為善而眾善至矣,桀為非而眾非來也。善積即功成,非積則禍極。極,至。凡人之論,心欲小而志欲大,智欲員而行欲方,能欲多而事欲鮮。所以心欲小者,慮患未生,備禍未發,戒過慎微,不敢縱其欲也。詩雲,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此之謂也。志欲大者,兼包萬國,一齊殊俗,並覆百姓,若合一族,是非輻湊而為之轂。轂,以諭王。智欲員者,環復轉運,終始無端,若順連環,故曰無端。旁流四達,淵泉而不竭,萬物並興,莫不嚮應也。應,和。行欲方者,直立而不撓,撓,弱曲也。素白而不污,窮不易操,通不肆志。肆,放。能欲多者,文武備具,動靜中儀,舉動廢置,曲得其宜,無所擊戾,無不畢宜也。擊,掌也。失,破也。事欲鮮者,執柄持術,得要以應眾,執約以治廣,處靜持中,運於璇樞,以一合萬,若合符者也。符,約。故心小者禁於微也,志大者無不懷也,多所容也。知員者無不知也,行方者有不為也,非正道不為也。能多者無不治也,治,猶作也。事鮮者約所持也。約,要。古者天子聽朝,公卿正諫,博士誦詩,瞽箴師誦,庶人傳語,史書其過,宰徹其膳。猶以為未足也,故堯置敢諫之鼓也,欲諫者,擊其鼓。舜立誹謗之木,書其善否於表木也。湯有司直之人,司直,官名,不曲也。武王立戒慎之鞀,欲戒君令慎疑者,搖鞀鼓。過若毫釐,而既已備之也。備,具也。夫聖人之於善也,無小而不舉,舉,用。其於過也,無微而不改。改,更。堯、舜、禹、湯、文、武王,皆坦然天下而南面焉。背屏而朝諸侯。當此之時,鼛鼓而食,鼛鼓,王者之食樂也。詩雲,鼓鐘伐磬。奏雍而徹,雍,已食之樂也。已飯而祭灶,行不用巫祝,言其卒德蹈正,無求於神。鬼神弗敢祟,山川弗敢禍,可謂至貴矣。至德之可貴也。然而戰戰慄慄,日慎一日。由此觀之,則聖人之心小矣。詩雲,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其斯之謂歟。武王伐紂,發鉅橋之粟,散廘臺之錢,鉅橋,紂倉名也。一說,鉅鹿漕運之橋。(栗)#6鹿臺,紂錢藏府所積也。武王發散以賑疲民。封比干之墓,比干,紂諸父也。諫紂之非,紂殺之。故武王封崇其墓,以旌仁也。表商容之閭,商容,殷之賢人,老子師,故表顯其裡。穆稱篇又雲,老子業於商容,見舌而知守柔矣是也。朝成湯之廟,成湯,殷受命之王,言聖人以類相宗。解箕子之囚,箕子,紂之庶兄。論語雲,箕子為之奴。武王伐紂,赦其囚執,問以洪範,封之於朝鮮也。使各處其宅,田其田,無故無新,唯賢是親,用非其有,使非其人,晏然若故有之。由此觀之,則聖人之志大也。文王周觀得失,遍覽是非,堯、舜所以昌,桀、紂所以亡者,皆著於明堂,著,猶圖也。於是略智博聞,以應無方。由此觀之,則聖人之智員矣。成康繼文武之業,守明堂之制,觀存亡之跡,見成敗之變,非道不言,非聖人之意不敢言。非義不行,非仁義不敢履行也。言不苟出,行不苟為,擇善而後從事焉。由此觀之,則聖人之行方矣。孔子之通,智過於萇弘,勇服於孟賁,足躡郊菟,力招城關,能亦多矣。萇弘,周大夫,敬王臣也,號知大道。孟賁,勇士也。孔子皆能。招,舉也。以一手招城門關端,能舉之。故曰亦能多也。然而勇力不聞,人不聞其為勇力也。伎巧不知,人不知其有伎巧者。專行孝道,以成素王,事亦鮮矣。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亡國五十二,弒君三十六,釆善鉏醜,以成王道,論亦博矣。然而圍於匡,顏色不變,絃歌不輟,匡,宋邑也。今陳襄邑西匡亭是也。孔子曰,天生德於予,匡人其如予何。故顏色不變,絃歌不止也。臨死亡之地,犯患難之危,據義行理而志不攝,分亦明矣。犯,猶遭。攝,猶懼。然為魯司寇,聽獄必為斷,為魯定公司寇。作為春秋,不道鬼神,不敢專己。夫聖人之智,固已多矣,其所守者有約,故舉而必榮。愚人之智,固已少矣,其所事者多,故動而必窮矣。吳起、張儀,智不若孔、墨,而爭萬乘之君,此其所以車裂支解也。夫以正教化者,易而必成;以邪巧世者,難而必敗。凡將設行立趣於天下,捨其易成者,而從事難而必敗者,愚惑之所致也。凡此六反者,不可不察也。六反,謂孔、墨、萇弘、孟賁、吳起、張儀也。其行相反,故曰六反也。   偏知萬物而不知人道,不可謂智,偏愛群生而不愛人類,不可謂仁。仁者,愛其類也;智者,不可惑也。仁者,雖在斷割之中,其所不忍之色可見也。不忍(智)#7斷割之色見於顏色也。智者,雖煩難之事,其不闇之效可見也。內恕反情,心之所欲,其不加諸人,由近知遠,由己知人,此人智之所合而行也。小有教而大有存也,小有誅而大有寧也,小教之以正,故大有存也;少責之以義,故大有寧也。非正則不存,非義則不寧也。唯惻隱推而行之,此智者之所獨斷也。故仁智錯,有時合,合者為正,錯者為權,其義一也。府吏守法,君子制義。法而無義,亦府吏也,不足以為政。耕之為事也勞,織之為事也擾。擾勞之事,而民不捨者,知其可以衣食也。人之情不能無衣食,衣食之道必始於耕識,萬民之所容見也。物之若耕織者,始初甚勞,終必利也眾,愚人之所見者寡;事可權者多,愚之所權者少;此愚者之所多患。物之可備者,智者盡備之;可權者,盡權之;此智者所以寡患也。故智者先忤而後合,忤,逆。愚者始於樂而終於哀。今日何為而榮乎,旦日何為而義乎,此易言也。今日何為而義,旦日何為而榮,此知難也。問瞽師曰,白素何如?曰,縞然。曰,黑何若?曰,黮然。援白黑而示之,則不處焉。人之視白黑以目,言白黑以口,瞽師有以言白黑,無以知白黑,故言白黑與人同,其別白黑與人異。入孝於親,出忠於君,無愚智賢不肖皆知其為義也,使陳忠孝行而知所出者鮮矣。凡人思慮,莫不先以為可而後行之,其是或非,此愚知之所以異。凡人之性,莫貴於仁,莫急於智,仁以為質,知以行之。兩者為本,而加之以勇力辯慧,捷疾劬錄,巧敏遲利,聰明審察,盡眾益也。身材未脩,伎藝曲備,而無仁智以為表幹,而加之以眾美,則益其損。故不仁而有勇力果敢,則狂而操利劍;狂,猶亂也。不智而辯慧懷給,則棄驥而不式。不知之人,辯慧懷給,不知所裁之,猶棄而或,不知所詣也。懷,佞也。雖有材能,其施之不當,其處之不宜,適足以輔偽飾非。仗藝之眾,不如其寡也。故有野心者不可借便勢,野,外。有愚質者不可與利器。老子曰,國之利器,不可以假人也。魚得水而遊焉則樂,塘決水涸,則為螻蟻所食。有掌脩其隄防,補其缺漏,則魚得而利之。掌,主。國有以存,人有以生。國有人存,(君)〔若〕#8魚得水也。國厚,故人遂生也。國之所以存者,仁義是也;人之所以生者,行善是也。國無義,雖大必亡;桀、紂是也。人無善志,雖勇必傷。論語曰,勇而無禮則亂,亂則傷也。治國上使不得與焉;使不得與亡傷之危,是上術也。孝於父母,弟於兄嫂,信於朋友,不得上令而可得為也。釋己之所得為,而責於其所不得制,悖矣。士處卑隱,欲上達,必先反諸己。上達有道,名譽不起,而不能上達矣。取譽有道,不信於友,不能得譽。於友有道,事親不說,不信於友。不能說親,朋反不信之也。說親有道,修身不誠,不能事親矣。誠身有道,心不專一,不能專誠。道在易而求之難,易,謂反己,先修其本也。不修其本,而欲得說親誠身之名,皆難也,故曰道在易而求之難也。驗在近而求之遠,故弗得也。驗,效也。近謂本,遠謂末也。故不能得之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五竟 #1『也』,『群臣』之誤,據集解本補改。 #2『責』,『貴』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3『主』字衍,據集解本刷。 #4『清』字脫,據集解本補。 #5『能』,『北』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6『栗』字衍,據集解本刪。 #7『智』字似衍,據集解本刪。 #8『君』,『若』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六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繆稱訓 繆異之論,稱物假類,同之神明,以知所貴。   道至高無上,至深無下,平乎準,直乎繩,員乎規,方乎矩,包裹宇宙而無表裹,洞同覆載而無所礙。礙,掛。是故體道者,不哀不樂,不喜不怒,其坐無慮,其寢無夢,物來而名,事來而應。 主者,國之心。心治則百節皆安,心擾則百節皆亂。故其心治者,支體相遺也;其國治者,君臣相忘也。   黃帝曰,芒芒昧昧,從天之道,與元同氣。故至德者,言同略,事同措,上下一心,無歧道旁見者,遏障之於邪,關道之於善,而民鄉方矣。故易曰,同人於野,利涉大川。言能同人道至於野,則可以濟大川。大川,大難也。道者,物之所導也;德者,性之所扶也;仁者,積恩之見證也;義者,比於人心而合於眾適者也。故道滅而德用,德衰而仁義生。故尚世體道而不德,中世守德而弗壞也,末世繩繩乎唯恐失仁義。君子非仁義無以生,失仁義,則失其所以生;小人非嗜欲無以活,失嗜欲,則失其所以活;故君子懼失仁義,小人懼失利。觀其所懼,知各殊矣。易曰,即鹿無虞,惟入於林中,君子幾不如捨,往吝。即,就也。鹿以諭民。虞,欺也。幾,終也。就民欺之,即入林中,幾終不如捨之,使之不終如其吝也。其施厚者,其報美;其怨大者,其禍深。薄施而厚望,畜怨而無患者,古今未之有也。是故聖人察其所以往,則知其所以來者。   聖人之道,猶中衢而致尊邪?道六通謂之衢。尊,酒器也。過者斟酌,多少不同,各得其所宜。是故得一人,所以得百人也。一人來得其心,百人來亦得其心。人以其所願於上以與其下交,誰弗載?以其所欲於下以事其上,誰弗喜?詩雲,媚玆一人,應侯慎德。慎德大矣,一人小矣,能善小,斯能善大矣。君子見過忘罰,故能諫。見賢忘賤,故能讓。見不足忘貧,故能施。情繫於中,行形於外。凡行戴情,雖過無怨;不戴其情,雖忠來惡。戴,心所感也。情,誠也。後稷廣利天下,猶不自矜。禹無廢功,無蔽財,自視猶觖如也。觖,不滿也。滿如陷,陷,少。實如虛,盡之者也。凡人各賢其所說,而說其所快。世莫不舉賢,或以治,或以亂,非自遁,遁,欺。求同乎己者也。己未必得賢,而求與己同者,而欲得賢,亦不幾矣。使堯度舜,則可;使桀度堯,是猶以升量石也。今謂狐狸,則必不知狐,又不知狸。俱不知此二獸。非未嘗見狐者,必未嘗見狸也,狐、狸非異,同類也,而謂狐狸,則不知狐、狸。是故謂不肖者賢,則必不知賢;謂賢者不肖,則必不知不肖者矣。   聖人在上,則民樂其治;在下,則民慕其意。小人在上位,如寢關、曝纊,寢,謂臥關上之不安。纊,繭也。曝繭,踴動搖不休,死乃止也。不得須臾寧。故易曰,乘馬班如,泣血連如。諭乘馬班如,難也,故有泣血之憂。言小人處非其位,不可長也。物莫無所不用。天雄烏喙,藥之凶毒也,良醫以活人。侏儒、瞽師,人之困慰者也,慰,可蹶也。一曰,慰,極。人主以備樂。是故聖人制其剟材,無所不用矣。剟,疏殺也。勇士一呼,三軍皆辟,其出之也誠。故倡而不和,意而不戴,意,患聲也。戴,嗟。中心必有不合者也。故舜不降席而王天下者,求諸己也。故上多故,則民多詐矣。身曲而景直者,未之聞也。說之所不至者,容貌至焉。說之粗,不如容貌精微入人深也。容貌之所不至者,感忽至焉。感乎心,明乎智,發而成形,精之至也。可以形勢接,而不可以照誌。戎、翟之馬,皆可以馳驅,或近或遠,唯造父能盡其力;三苗之民,皆可使忠信,或賢或不肖,唯唐、虞能齊其美,必有不傳者。心教之微眇,不可傳。中行繆伯手搏虎,中行繆伯,晉臣也,力能搏生虎也。而不能生也,力能殺虎,而德不能服之。蓋力優而克不能及也。克,猶能也。用百人之所能,則得百人之力;舉千人之所愛,則得千人之心;辟若伐樹而引其本,千枝萬葉則莫得弗從也。慈父之愛,子非為報也,不可內解於心;聖王之養民,非求用也,性不能已;若火之自熱,冰之自寒,夫有何脩焉。及恃其力,賴其功者,若失火舟中。言舟中之人同心救火,不(租)〔相〕#1為賜。故君子見始,斯知終矣。媒妁譽人,而莫之德也;取庸而強飯之,莫之愛也。雖親父慈母,不加於此,有以為,則恩不接矣。故送往者,非所以迎來也;施死者,非專為生也。誠出於己,則所動者遠矣。錦繡登廟,貴文也,登,猶入也。圭璋在前,尚質也。以(王)〔玉〕#2祭之者,質也。文不勝質,之謂君子。故終年為車,無三寸之轄,不可以驅馳;匠人斲戶,無一尺之楗,不可以閉藏。故君子可斯乎其所結。結,要終也。心之精者,可以神化,而不可以導人;導,教。目之精者,可以消澤,而不可以昭誋。昭,遁。誋,誠也。不可以教導戒人。在混冥之中,不可諭於人。混冥,人心中也。故舜不降席而天下治,桀不下陛而天下亂,蓋情甚乎叫呼也。言雖叫呼大語,不如心行真直也。無諸己,求諸人,古今未之聞也。同言而民信,信在言前也。同令而民化,誠在令外也。聖人在上,民遷而化,情以先之也。動於上,不應於下者,情與令殊也。故易曰,亢龍有悔。仁君動極在上,故有悔也。三月嬰兒,未知利害也,而慈母之愛諭焉者,情也。故言之用者,昭昭乎小哉。不言之用者,曠曠乎大哉。身君子之言,信也;身君子之,體行君子之言也。中君子之意,忠也。忠信形於內,感動應於外。故禹執干戚,舞於兩階之間,而三苗服。三苗畔禹,禹風以禮樂而服之也。鷹翔川,魚鱉沉,禹以德服三苗,猶鷹翔川上,魚鱉恐皆潛。飛鳥揚,鳥見鷹而揚去。必遠害也。鷹懷欲害之心,故鳥魚知其情實,故遠之。子之死父也,臣之死君也,世有行之者矣,非出死以要名也,恩心之藏於中,而不能違其難也。故人之甘甘,非正為蹠也,人之甘甘,猶樂樂而為之,臣之死君,子之死父,非以求蹠蹠也。而蹠焉往。言蹠乃往至也。君子之慘怛,非正為偽形也,諭乎人心。非從外入,自中出者也。義尊乎君,仁親乎父,故君之於臣也,能死生之,不能使為苟□易;君不能使臣為苟合易行之義。父之於子也,能發起之,不能使無憂尋。憂尋,憂長也,仁念也。仁念,父母不樂子之如此,然不能止。故義勝君,仁勝父,則君尊而臣忠,父慈而子孝。   聖人在上,化育如神。太上曰,我其性與。太上,皇德之君也。我性自然也。其次曰,微彼,其如此乎。其次,五帝時也。其民如此,故我治之如彼。故詩曰,執轡如組。易曰,含章可貞。動於近,成文於遠。夫察所夜行,周公慚乎景,故君子慎其獨也。釋近斯遠,塞矣。聞善易,以正身難。夫子見禾之三變也,夫子,孔子也。三變,始於粟,粟生於苗,苗成於穗也。滔滔然曰,狐鄉丘而死,我其首禾乎。禾穗垂而向根,君子不忘本也。故君子見善則痛其身焉。痛己身善惡自在也。身苟正,懷遠易矣。懷,來。故詩曰,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小人之從事也,曰苟得,君子曰苟義。所求者同,所期者異乎。擊舟水中,魚沉而鳥揚,同聞而殊事,其情一也。僖負羈以壺飧表其閭,釐負羈,曹臣,晉重耳出遇曹,負羈遺以壺飧。重耳反晉,伐曹,令兵不入其閭。趙宣孟以束脯免其軀,趙宣孟,晉卿,以束脯活靈輒,後免其難也。禮不隆,隆,多也。而德有餘,仁心之感恩接而憯怛生,故其入人深。俱之叫呼也,在家老則為恩厚,其在債人則生爭鬥。故曰,兵莫憯於意志,莫邪為下;冠莫大於陰陽,抱鼓為小。聖人為(害)〔 善〕#3,非以求名而名從之,名不與利期而利歸之。故人之憂喜,非為蹗,蹗焉往生也。言非為冀幸往生利意也。故至(至)〔人〕#4不容。至道之人不飾容也。故若瞇而撫,瞇,芥入目也。撫,捫之。從中發,非為觀容之也。若跌而據,跌,僕。聖人之為治,漠然不見賢焉,終而後知其可大也。若日之行,日行人不見也。騏驥不能與之爭遠。今夫夜有求,與瞽師併;東方開,斯照矣。言人見照用,瞽者猶闇而無為,人而以治事用思也。動而有益,則損隨之,益所以為損也。故易曰,剝之不可遂盡也,故受之以復。言物剝落而復生也。積薄為厚,積卑為高,故君子曰孳孳以成煇,小人曰快快以至辱。其消息也,離珠弗能見也。文王聞善如不及,宿不善如不祥,非為日不足也,其憂尋推之也,憂導,憂深。故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新國者也。懷情抱質,天弗能殺,地弗能薶也,聲揚天地之間,配日月之光,甘樂之者也。荀鄉善,雖過無怨;苟不鄉善,雖忠來患。故怨人不如自怨,求諸人不如求諸己得也。聲自召也,貌自示也,名自命也,文自官也,無非己者。操銳以刺,操刃以擊,自召也,貌何自怨乎人。故筦子文錦也,雖醜登廟;筦仲相齊,明法度,審國刑,不能及聖,猶文綿雖惡,宜以升廟也。子產練染也,美而不尊。子產相鄭,先恩而後法,猶練染為衣,溫辱而非宗廟服也。虛而能滿,淡而有味,被褐懷玉者。故兩心不可以得一人,一心可以得百人。男子樹蘭,美而不芳,蘭,芳草,艾之美芳也。男子樹之,蓋不芳。繼子得食,肥而不澤,繼子有假母也。情不相與往來也。生所假也,死所歸也,故弘演直仁而立死,弘演,衛懿公臣。狄人攻衛,食懿公。其肝在,弘演剖腹以盛之也。王子閭張掖而受刃,楚白公欲立王子閭為王,不可,刺之以兵,子閭不受。不以所託害所歸也。故世治則以義衛身,世亂則以身衛義。死之日,行之終也,故君子慎一用之。無勇者,非先懾也,難至而失其守也;貪婪者,非先欲也,見利而忘其害也。虞公見垂棘之璧,而不知虢禍之及己也。故至(至)〔道〕#5之人,不可遏奪也。言至道之人,其心先定。不可臨以利,奪其志也。人之欲榮也,以為己也,於彼何益。聖人之行義也,其憂尋出乎中也,於己何以利。故帝王者多矣,而三王獨稱;貧賤者多矣,而伯夷獨舉。以貴為聖乎,則聖者眾矣;以賤為仁乎,則賤者多矣,何聖人之寡也。獨專之意樂哉,忽乎曰滔滔以自新,忘老之及己也。始乎叔季,歸乎伯孟,必此積也。言自少而至長。不身遁,斯亦不遁人,遁,隱也。己不自隱身之行,亦不隱之於人故也。故若行獨梁,不為無人不競其容。獨梁,一木之水(權)〔橋〕#6也。行其上,常兢兢,恐陷也。故使人信己者易,而蒙衣自信者難。及身不信,故難。情先動,言人君以精動導民也。動無不得。動盡得人心也。無不得,則無莙,發無莙結。發,動也。莙而後快。雖莙結,快民心。故唐、虞之舉錯也,非以偕情也,快己而天下治,桀、紂非正賊之也,快己而百事廢,喜憎議而治亂分矣。下有喜議而國治,有憎議而國亂也。聖人之行,無所合,無所離。譬若鼓,無所與調,無所不比。絲筦金石,小大脩短有敘,異聲而和。君臣上下,官職有差,殊事而調。夫織者日以進,織帛者進。耕者日以卻,耕,謂耕者卻行。事相反,成功一也。申喜聞乞人之歌而悲,出而視之,其母也。申喜亡其母,母乞食於道。艾陵之戰也,夫差曰,夷聲陽,句吳其庶乎。艾陵之戰,吳王夫差與齊戰於艾陵也。夷謂吳。陽,告也。句吳,夷語,不正言吳,加以句也。庶,幾也。同是聲,而取信焉異,有諸情也。故心哀而歌不樂,心樂而哭不哀。夫子曰,絃則是也,其聲非也。閔子騫三年之喪畢,援琴而彈,其絃是也,其聲切切而哀。文者,所以接物也;情繫於中而欲發外者也。以文滅情則失情,以情滅文則失文。文情理通,則鳳麟極矣。言至德之懷遠也。輸子陽謂其子曰,良工漸乎矩鑿之中。漸,習。矩鑿之中,固無物而不周,聖王以治民,造父以治馬,醫駱以治病,醫駱,越醫。同材自取焉。自,從也。矩鑿之中,各取法度,或以治民,或以治馬,或以治病,同材而各往從取治法之也。上意而民載,誠中者也。上有意而未言,則民皆載而行之。志或發中,之於大。未言而信,弗召而至,或先之也。忣於不己知者,不自知也。忣,急。矜怛生於不足,怛,驕也。不足,知不足也。華誣生於矜。矜,貪功也。誠中之人,樂而不忣,如鴞好聲,忠信之人,自樂為之,非忣忣也,如鴞自好為聲耳。熊之好經,經,動,導引。夫有誰為矜。各任自性,非徒矜也。春女思,秋士悲,春女感陽則思,秋士見陰而悲。而知物化矣。號而哭,嘰而哀,知聲動矣。容貌顏色,理詘?倨佝,知情偽矣。故聖人慄慄乎其內,而至乎至極矣。功名遂成,天也。循理受順,人也。太公望、周公旦,天非為武王造之也;崇侯,惡來,天非為紂生之也;崇侯,紂時諸侯也。惡來,紂之臣,秦之先也。有其世,有其人也。教本乎君子,小人被其澤;利本乎小人,君子享其功。昔東戶季子之世,東戶季子,古之人君。道路不拾遺,耒耜餘糧宿諸晦首,使君子小人各得其宜也。故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凡高者貴其左,天道左旋。故下之於上曰左之,臣辭也。臣道左君。下者貴其右,故上之於下曰右之,君讓也。君謙讓,佑助臣。故上左遷則失其所尊也,左,臣辭也。君以再還,故失其尊也。臣右還則失其所貴矣。右,君辭也,而臣以再還,故失其貴也。小快害道,斯?害儀。斯?,近也。子產騰辭,騰,傳也。子產作刑書,人有傳詞詰之。獄〔繫萬繁〕#7而無邪,繁,多也。徽雖益多,而下無邪也。失諸情者,則塞於辭矣。失事之情,則為世人辭所窮塞也。成國之道,工無偽事,農無遺力,士無隱行,官無失法。譬若設網者,引其網而萬目開矣。舜、禹不再受命,受命於人,不受於天。堯、舜傳大焉,先形乎小也。形,見也。先見微小,以知大。刑於寡妻,至於兄弟,禪於家國,而天下從風。禪,傳也。言堯、舜、禹相傳,天下服之也。故戎兵以大知小,若湯、武以義伐不義,從大伐小。人以小知大。人謂天下從風者也。堯、舜之民以小知堯大也。君子之道,近而不可以至,卑而不可以登,無載焉而不勝,萬物載之,皆勝其任。大而章,遠而隆。知此之道,不可求於人,斯得諸己也。釋己而求諸人,去之遠矣。君子者樂有餘而名不足,小人樂不足而名有餘。觀於有餘不足之相去,昭然遠矣。含而弗吐,在情而不萌者,未之聞也。言懷其情而必萌見也。君子思義而不慮利,小人貪利而不顧義。子曰,鈞之哭也,子,孔子。鈞,等也。曰,子予奈何兮乘我何。其哀則同,其所以哀則異。故哀樂之襲人情也深矣。鑿地漂池,人或有鑿穿,或有填也,言用心異也。非止以勞苦民也;各從其蹠蹠,願也。而亂生焉。其載情一也,施人則異矣。施於人有善惡。故唐、虞日孳孳以致於王,桀、紂日快快以致於死,不知後世之譏己也。   凡人情,說其所苦即樂,失其所樂則哀,故知生之樂,必知死之哀。有義者不可欺以利,有勇者不可劫以懼,如飢渴者不可欺以虛器也。人多欲虧義,欲則貪,貪損義。多憂害智,貪憂閉塞,故害智也。多懼害勇。嫚生乎小人,嫚,倨。小人行也。蠻夷皆能之,嫚,蠻夷之行也。善生乎君子,誘然與日月爭光,誘,美稱也。天下弗能遏奪。故治國樂其所以存,亡國亦樂其所以亡也。金錫不消釋則不流刑,刑,法。上憂尋不誠則不法民。憂尋不在民,則是絕民之擊也;繫,所以拘維民。君反本,而民擊固也。至德小節備,大節舉。齊桓舉而不密,齊桓有大節,小節疏也。晉文密而不舉。晉文有小節,大節廢也。晉文得之乎閨內,失之乎境外;閨內脩而境外亂也。齊桓失之乎閨內,而得之本朝。閨內亂而朝廷治也。水下流而廣大,君下臣而聰明。君不與臣爭功,而治道通矣。管夷吾、百里奚經而成之,百里奚,虞人,秦相也。齊桓、秦穆受而聽之。聽用二臣之謀。照惑者以東為西,惑也,照,曉、見日而寤矣。衛武侯謂其臣曰,小子無謂我老武侯蓋年九十五矣。而羸我,贏,劣。有過必謁之。是武侯如弗羸之必得羸,故老而弗捨,通乎存亡之論者也。人無能作也,有能為也;有能為也,而無能成也。人之為,天成之。終身為善,非天不行;終身為不善,非天不亡。故善否,我也;禍福,非我也。非我也,天所為。故君子順其在己者而已矣。性者,所受於天也;命者,所遭於時也。有其材,不遇其世,天也。太公何力,比干何罪,循性而行指,或害或利,求之有道,得之在命,故君子能為善,而不能必其得福;不忍為非而未能必免其禍。君,根本也;臣,枝葉也。根本不美,枝葉茂者,未之聞也。有道之世,以人與國,若堯以天下與舜也。無道之世,以國與人。堯王天下而憂不解,授舜而憂釋。憂而守之,而樂與賢終,不私其利矣。凡萬物有所施之,無小不可;為無所用之,不知其所用也。碧瑜糞土也,瑜,玉也。不知用之,則為糞土也。人之情,於害之中爭取小焉,於利之中爭取大焉。故同味而嗜厚膊者,厚膊,厚切肉也。必其甘之者也;同師而超群者,必其樂之者也。弗甘弗樂,耐能為表者,未之聞也。表,立見也。君子時則進,得之以義,何幸之有。不時則退,讓之以義,何不幸之有。故伯夷餓死首山之下,伯夷,孤竹君之子,讓國與弟,不食周粟,故餓也。猶不自悔,棄其所賤,得其所貴也。善求人而得也。福之萌也綿綿,禍之生也分分。福禍之始萌微,故民嫚之,唯聖人見其始而知其終,故傳曰,魯酒薄而邯鄲圍,魯與趙俱朝楚,獻酒於楚,魯酒薄而趙酒厚。楚之主酒吏求酒於趙,不與,楚吏(恐)〔怒〕#8,以趙所獻酒。〔獻〕#9於楚王,易魯薄酒,楚王以為趙酒薄而圍邯鄲。一曰,趙、魯獻酒於周也。事見莊子。羊羹不斟而宋國危。宋將華元與鄭戰,殺羊食士,不及其御。及戰,御馳馬入鄭軍,華元以獲也。明主之賞罰,非以為己也,以為國也。通於己而無功於國者,不施賞焉;逆於己便於國者,不加罰焉。故楚莊謂共雍共雍,楚臣。曰,有德者受吾爵祿,有功者受吾田宅,是二者,女無一焉,吾無以與女。可謂不瑜於理乎。踰,越。其謝之也,猶未之莫與。謝,謂遣共雍也。莫,勉之也。周政至,至於道也。殷政善,善施教,未至於道也。夏政行。行尚粗也。行政善,善未必至也。至至之人,不慕乎行,不慚乎善,含德履道,而上下相樂也,不知其所由然。有國者多矣,而齊桓晉文獨名,泰山之上有七十壇焉,封乎太山,董七十二君也。而三王獨道。君不求諸臣,臣不假之君,脩近彌遠,而後世稱其大。不越鄰而成章,而莫能至焉。故孝己之禮可為也,孝己,殷王高宗之子也,蓋放逐而不失禮。而莫能奪之名也,必不得其所懷也。不能與孝己爭名者,不得孝己之所懷也。義載乎宜之謂君子,宜遺乎義之謂小人。通智得勞而不勞,通智,達道之人。其次勞而不病,其下病而不勞。古人味而弗貪也,古人知其味而不貪其食。今人貪而弗味。孔子,魯人之學也,飲之而已,貞之能味也。歌之脩其音也,此言樂所以移風易俗,歌長其音。音之不足於其美者也。此音不足以致美化也。金石絲竹,助而奏之,猶未足以至於極也。極,洽化之至也。人能尊道行義,喜怒取予,如此,即其化民逾於樂也。欲如草之從風。草上之風必偃。召公以桑蠶耕種之時死獄出拘,召公,周太保也。使百姓皆得反業脩職;文王辭千里之地,而請去炮烙之刑。紂拘文王,文王獻寶於紂,紂賞以千里之地,文王不受,願去炮烙之刑。   故聖人之舉事也,進退不失時,若夏就絺紘,上車授矮之謂也。老子學商容,見舌而知守柔矣。商容,神人也,商容吐舌不老子,老子知舌柔齒剛。列子學壺子,觀景柱而知持後矣。先有形而後有影,形可亡而影不可傷。故聖人不為物先,而常制之,其類若積薪樵,後者在上。人以義愛,以黨群,以群強。是故德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行者遠;義之所加者淺,則武之制者小矣。鐸以聲自毀,譯,大鈴,出於吳也。膏燭以明自鑠,虎豹之文來射,猥狖之捷來措,措,刺也。故子路以勇死,死衛侯輒之難。萇弘以智困。欲以術輔周,周人殺之。能以智智,而未能以智不智也。故行險者不得履繩,出林者不得直道,夜行瞑目而前其手,事有所至,而明有不害。人能貫冥冥入於昭昭,可與言至矣。鵲巢知風之所起,歲多風,則鵲作巢卑。獺穴知水之高下,水之所及,則獺避而為穴也。暉日知晏,暉日,鳩烏也。晏,無雲也。天將晏靜,暉日先鳴也。陰諧知雨。陰諧,暉日雌也。天將陰雨則嗚。為是謂人智不如鳥獸,則不然。故通於一伎,察於一辭,可與曲說,未可與廣應也。甯戚擊牛角而歌,桓公舉以大政;雍門子以哭見孟嘗君,涕流沾纓。歌哭,眾人之所能為也;一發聲,入人耳,感人心,情之至者也。故唐、虞之法可效也,其諭人心不可及也。簡公以濡殺,簡公,齊君也。以柔濡,田成子殺之也。子陽以猛劫,子陽,鄭相也。尚刑而劫死。皆不得其道者也。故歌而不比於律者,其清濁一也;雖清濁失和,故不中律全。繩之外與繩之內,皆失直者也。紂為象箸而箕子嘰,嘰,唬也。知象著必有玉杯,為杯必極滋味。魯以偶人葬而孔子嘆,偶人,桐人也。嘆其像人而用之。見所始則知所終。故水出於山,入於海;稼生乎野,而藏乎倉;聖人見其所生,則知其所歸矣。水濁者魚噞,令苛者民亂,城峭者必崩,岸崝者必陀,崝,峭也。陀,落也。故商鞅立法而支解,商鞅為秦孝公立治法,百姓怨之,以罪支解。吳起刻削而車裂。吳起相楚,設貴臣相坐之法,卒車裂也。治國辟若張瑟,大絃?,?,急也。則小絃絕矣。故急轡數策者,非千里之御也。有聲之聲,不過百里;無聲之聲,施於四海。是故祿過其功者損,名過其實者蔽。情行合而名副之,禍福不虛至矣。身有醜夢,不勝正行;國有妖祥,不勝善政。是故前有軒冕之賞,不可以無功取也;後有斧鉞之禁,不可以無罪蒙也。素脩正者,弗離道也。君子不謂小善不足為也而捨之,小善積而為大善;不(為)〔謂〕#10小不善為無傷也而為之,小不善積而為大不善。是故積羽沉舟,群輕折軸,故君子禁於微。壹快不足以成善,積快而為德,壹恨不足以成非,積恨而成怨。故三代之善,千歲之積譽也;桀、紂之謗,千歲之積毀也。 天有四時,人有四用。何謂四用?視而形之莫明於目,聽而精之莫聰於耳,重而閉之莫固於口,捨而藏之莫深於心。目見其形,耳聽其聲,口言其誠,而心致之精,則萬物之化成有極矣。地以德廣,人君以德廣益其土地也。君以德尊,上也;地以義廣,君以義尊,次也;地以強廣,君以強尊,之下也。故粹者王,駮者霸,無一焉者亡。昔二〔皇〕#11鳳凰至於庭,三代至乎門,〔周〕#12室至乎澤。德彌?,所至彌遠;德彌精,所至彌近。君子誠仁,於施亦仁,不施亦仁。道無為而民蒙純,此所謂不施而仁。小人誠不仁,施亦不仁,不施亦不仁。善之由我,與其由人若、仁德之盛者也。故情勝欲者昌,欲勝情者亡。欲知天道,察其數;謂律歷之數也。欲知地道,物其樹;五土之宜,各有所種生之。欲知人道,從其欲。君子欲於道,小人欲於利。勿驚勿駭,萬物將自理;勿撓勿櫻,櫻,纓。萬物將自清。言治天下各順其情。察一曲者,不可與言化;一曲,一事也。審一時者,不可與言大。猶蟬不知寒也。日不知夜,月不知晝,日月為明而弗能兼也,唯天地能函之。能包天地,曰唯無形者也。驕溢之君無忠臣,口慧之人無必信。交拱之木無把之枝,拱,抱也。把,握也。尋常之溝無吞舟之魚。根淺則末短,本傷則枝枯。福生於無為,患生於多慾。害生於弗備,穢生於弗?。聖人為善若恐不及,備禍若恐不免。蒙塵而欲毋昧,涉水而欲毋濡,不可得也。是故知已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福由己發,禍由己生。聖人不求譽,不辟誹,正身直行,眾邪自息。今釋正而追曲,倍是而從眾,是與俗儷走,而內行無繩,繩,所以彈曲也。故聖人反已而弗由也。道之有篇章形埒者,形埒,兆朕。非至者也;嘗之而無味,視之而無形,不可傳於人。大戟去水,亭歷愈張,用之不節,乃反為病。物多類之而非,唯聖人知其微。善御者不忘其馬,善射者不忘其弩,善為人上者不忘其下。誠能愛而利之,天下可從也。弗愛弗利,親子叛父。天下有至貴而非勢位也,有至富而非金玉也,有至壽而非千歲也,原心反性則貴矣,適情知足則富矣,明死生之分則壽矣。言無常是,行無常宜者,小人也。察於一事,通於一仗者,中人也?兼覆蓋而並有之,度枝能而裁使之者,聖人也。裁,制也。度其仗能而裁製使之。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六竟 #1『租』,『相』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王』,『玉』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3『害』,『善』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4『至』,『人』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5『至』,『道』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6『權』,『橋』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7『繫』,『繁』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8『恐』,『怒』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9『獻』字脫,據集解本補。 #10『為』『謂』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1『皇』字脫,據集解本補。 #12『周』字脫,據集解本補。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七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齊俗訓 齊,一也。四宇之風,世之眾理,皆混其俗,令為一道也。   率性而行謂之道,得其天性謂之德。性失然後貴仁,道失然後貴義。是故仁義立而道德遷矣,禮樂飾則純樸散矣,是非形則百姓眩矣,珠玉尊則天下爭矣。凡此四者,衰世之造也,末世之用也。夫禮者,所以別尊卑,異貴賤;義者,所以合君臣、父子、兄弟、夫妻、朋友之際也。今世之為禮者,恭敬而忮;忮,害也。音寘。為義者,佈施而德。君臣以相非,骨肉以生怨,則失禮義之本也,故搆而多責。搆謂以權相交,權盡而交疏,搆搆然也。夫水積則生相食之魚,土積則生自穴之獸,禮義飾則生偽匿之本。夫吹灰而欲無瞇,涉水而欲無濡,不可得也。古者,民童蒙不知東西,貌不羨乎情,而言不溢乎行。其衣致煖而無文,其兵戈銖而無刃,楚人謂刃頓為銖。其歌樂而無轉,其哭哀而無聲。鑿井而飲,耕田而食,無所施其美,亦不求得。親戚不相毀譽,朋友不相怨德。及至禮義之生,貨財之貴,而詐偽萌興,非譽相紛,怨德並行,於是乃有曾參、孝己之美,而生盜跖、莊蹻之邪。故有大路龍旂,羽蓋垂緌,大路,天子車也。龍旂,龍旗。結駟連騎,則必有穿窬拊揵、抽箕踰備之姦;抽,握也。備,後垣。有詭文繁繡,弱緆羅紋,弱賜,細(在)〔布〕#1也。羅,穀。紈,素也。必有菅屩跐音此。踦,短褐不完者。菅,茅也。跐,偶也。踦,適也。楚人謂袍為短。褐,大布。故高下之相傾也,短脩之相形也,亦明矣。   夫蝦蟆為鶉,鶉, 也。水蠆為 莣,青蛉也。音予音務。皆生非其類,唯聖人知其化。其化視陰入陽,從陽入陰。夫胡人見黂,黂,麻子也。不知其可以為布也,越人見毳,不知其可以為旃也。故不通於物者,難與言化。昔太公望、周公旦受封而相見,太公望問周公曰,何以治魯,周公曰,尊尊親親。從此弱矣。尊尊親親仁者弱也。公曰,何以治齊,太公曰,舉賢而上功。周公曰,後世必有劫殺之君。舉賢上功,則民競,故劫殺。其後,齊日以大,至於霸,二十四世而田氏代之。齊臣田氏奪其君位而代。魯日以削,至三十二世而亡。魯祿去公室,至楚考烈王滅之。故易曰,履霜,堅冰至。聖人之見終始微言。故糟丘生乎象 ,紂為長夜之飲,積糟成丘者,起於象 。炮烙生乎熱升。庖人進羹於紂,熱,以為惡,以熱升殺之。趙國升可以殺人,故起炮烙。子路撜溺而受牛謝,撜,舉也。升出溺人,主謝以牛也。孔子曰,魯國必好救人於患。子贛贖人而不受金於府,魯國之法,贖人於他國者,受金於府。孔子曰,魯國不復贖人矣。子路受而勸德,子贛讓而止善。孔子之明,以小知大,以近知遠,通於論者也。由此觀之,廉有所在,而不可公行也。故行齊於俗,可隨也;事周於能,易為也。矜偽以惑世,伉行以違眾,聖人不以為民俗。廣廈闊屋,連闥通房,人之所安也,鳥入之而憂。高山險阻,深林叢薄,虎豹之所樂也,人入之而畏。川谷通原,積水重泉,黿鼉之所便也,人入之而死。咸池、承雲,皆黃帝樂。九韶、舜樂。六英,帝顓頊樂。人之所樂也,鳥獸聞之而驚。深谿峭岸,峻木尋枝,猿狖之所樂也,人上之而慄。形殊性詭,所以為樂者乃所以為哀,所以為安者乃所以為危也。乃至天地之所覆載,日月之所照誋音告,使各便其性,安其居,處其宜,為其能。故愚者有所脩,智者有所不足,柱不可以樀齒,筐不可以持屋,筐,小簪也。馬不可以服重,牛不可以追速,鈆不可以為刀,銅不可以為弩,鐵不可以為舟,木不可以為釜。各用之於其所適,施之於其所宜,即萬物一齊,而無由相過。夫明鏡便於照形,其於以函食,不如簞。犧牛粹毛,宜於廟牲,其於以致雨,不若黑蜧。黑蜧,神蛇也。潛於神淵,蓋能興雲雨。由此觀之,物無貴賤,因其所貴而貴之,物無不貴也;因其所賤而賤之,物無不賤也。夫玉璞不猒厚,角 魚沼反。不猒薄,角 ,刀劍羽間之覆角也。漆不猒黑,粉不猒白。此四者相反也,所急則均,其用一也。今之裘與蓑,孰急?見雨則裘不用,升堂則.蓑不御,此代為常者也。譬若舟、車、楯、肆、窮廬,故有所宜也。水固宜舟,陸地宜車,沙地宜肆,泥地宜楯,草野宜窮廬。故老子曰不上,賢者,言不致魚於木,沉鳥於淵。物各因其宜,故不須用賢也。故堯之治天下也,舜為司徒,契為司馬,禹為司空,後稷為大田師,奚仲為工。其導萬民也,水處者漁,山處者木,谷處者牧,陸處者農。地宜其事,事宜其械,械宜其用,用宜其人。澤皋織岡,陵阪耕田,得以所有易所無,以所工易所拙,是故離叛者寡,而聽從者眾。譬若播棋丸於地,員者走澤,方者處高,各從其所安,夫有何上下焉。若風之遇簫,簫,籟。忽然感之,各以清濁應矣。夫猿狖得茂木,不捨而穴;狟貉得埵防,弗去而緣;狟,狟豚也。埵,水埒也。防,隄。物莫避其所利而就其所害。是故鄰國相望,雞狗之音相聞,而足跡不接諸侯之境,車軌不結千里之外者,皆各得其所安。故亂國若盛,治國若虛,亡國若不足,存國若有餘。虛者非無人也,皆守其職也,盛者非多人也,皆傲於末也。有餘者非多財也,欲節事寡也,不足者非無貨也,民躁而費多也。故先王之法籍,非所作也,其所因也。其禁誅,非所為也,其所守也。凡以物治物者不以物,以睦;治睦者不以睦,以人;治人者不以人,以君;治君者不於君,以欲;治欲者不於欲,以性;治性者不於性,以德;治德者不以德,以道。 原人之性,蕪濊而不得清明者,物或課之也。堁,紛塵也。羌、氏、僰、翟,嬰兒生皆同聲,羌,束戎。氏,南夷。僰,西夷也。翟,北胡也。及其長也,雖重象狄騠,像狄騠,驛也。像傳狄騠之語也。不能通其言,教俗殊也。今(今)#2三月嬰兒,生而徙國,則不能知其故俗。由此觀之,衣服禮俗者,非人之性也,所受於外也。夫竹之性浮,殘以為牒,束而投之水,則沉,失其體也。金之性沉,託之於舟上則浮,勢有所枝也。夫素之質白,染之以涅則黑,縑之性黃,染之以丹則赤。人之性無邪,久湛於俗則易。易而忘本,合於若性。若性合於他性,自若本性。故日月欲明,浮雲蓋之;河水欲清,沙石濊之;人性慾平,嗜欲害之。惟聖人能遺物而反己。夫乘舟而惑者,不知東西,見斗極則寤矣。夫性,亦人之鬥極也。以有自見也,則不失物之情;無以自見,則動而惑營。譬若隴西之遊,愈躁愈沉。孔子謂顏回曰,吾服汝也忘,孔子謙,自謂無知而服回,此忘行也。而汝服於我也亦忘。雖然,汝雖忘乎,吾猶有不忘者存。孔子知其本也。夫縱慾而失性,動未嘗正也,以治身則危,以治國則亂,以入軍則破。是故不聞道者,無以反性。故古之聖王,能得諸已,故令行禁止,名傳後世,德施四海。是故凡將舉事,必先平意神清。意平,物乃可正。若璽之抑埴,璽,印也。埴,泥也。正與之正,印正而封正也。傾與之傾。故堯之舉舜也,決之於目;桓公之取甯戚也,斷之於耳而已矣。為是釋術數而任耳目,其亂必甚矣。夫耳目之可以斷也,反情性也,聽失於誹譽,而目淫於釆色,而欲得事正,則難矣。夫載哀者聞歌聲而泣,載樂者見哭者而笑。哀可樂者,笑可哀者,載使然也,是故貴虛。虛者,心無所載於哀樂也。故水擊則波興,氣亂則智昏。智昏不可以為政,波水不可以為平。故聖王執一而勿失,萬物之情既矣,四夷九州服矣。夫一者至貴,無適於天下。聖人記於無適,故民命繫矣。為仁者必以哀樂論之,為義者必以取予明之。目所見不過十里,而欲遍照海內之民,哀樂弗能給也。無天下之委財,而欲遍贍萬民,利不能足也。且喜怒哀樂,有感而自然者也。故哭之發於口,涕之出於目,此皆憤於中而形於外者也。譬若水之下流,煙之上尋也,夫有孰推之者。故強哭者雖病不哀,強親者雖笑不和。情發於中而聲應於外,故釐負羈之壺餐,愈於晉獻公之垂棘,獻公以垂棘滅虞、虢。趙宣孟之束脯,賢於智伯之大鐘。智伯以大鐘滅仇由。故禮豐不足以效愛,而誠心可以懷遠。故公西華之養親也,若與朋友處,公西華,孔子弟子也。與朋友處,睦而少敬。曾參之養親也,若事嚴主烈君,烈,酷也。曾子事親,其敬多。其於養,一也。   故胡人彈骨,胡人之盟約,置酒人頭中,飲以相詛。越人契臂,刻臂出血。中國歃血也,殺牲歃血,相與為信。所由各異,其於信 一也。三苗髽首,三苗之國,在彭蠡、洞庭之野。髮以枲束髮也。羌人括領,括,結。中國冠笄,笄,簪。越人劗髮,劗,斷。其於服一也。帝顓頊之法,婦人不辟男子於路者,拂之於四達之衢,拂,仿。今之國都,男女切踦,踦,足。肩摩於道,其於俗一也。故四夷之禮不同,皆尊其主而愛其親,敬其兄;獫狁之俗相反,獫狁,北胡也。其俗物與中國相反也。皆慈其子而嚴其上。夫鳥飛成行,獸處成群,有孰教之。故魯國服儒者之禮,行孔子之術,地削名卑,不能親近來遠。越王句踐劗髮文身,無皮弁搢笏之服,皮弁,以為爵冠也。搢,佩紟。笏,佩玉也,長三尺,抒上終葵首。拘罷拒折之容,拘罷,園也。拒折,方也。然而勝夫(羌)[差]#3於五湖,南面而霸天下,泗上十二諸侯皆率九夷以朝。胡、貉、匈奴之國,縱體拖髮,拖,縱也。箕倨反言,而國不亡者,未必無禮也。楚莊王裾衣博袍,裾,襄也。衣,裾。令行乎天下,遂霸諸侯。晉文君大布之衣,大布,粗布。 羊之裘,韋以帶劍,威立於海內。豈必鄒、魯之禮之謂禮乎。鄒,孟軻邑。魯,孔子邑。是故入其國者從其俗,入其家者避其諱,不犯禁而入,不逢逆而進,雖之夷狄徒裸之國,徒裸,不衣。結軌乎遠方之外,而無所困矣。禮者,實之文也;仁者,恩之效也。故禮(困)[因]#4人情而為之節文,而仁發併以見容。恲,色也。禮不過實,仁不溢恩也,治世之道也。夫三年之喪,是強人所不及也,而以偽輔情也。三月之服,是絕哀而迫切之性也。三月之服,夏後氏禮。夫儒、墨不原人情之終始,而務以行相反之制,五縗之服。五縗,謂三年、暮、九月、五月、三月服也。悲哀抱於情,葬貍稱於養,不強人之所不能為,不絕人之所能已,度量不失於適,誹譽無所由生。古者非不知繁升降槃還之禮也,蹀釆齊、肆夏之容也,釆齊、肆夏,皆樂名也。以為曠日煩民而無所用,故制禮足以佐實喻意而已矣。古者非不能陳鐘鼓,盛筦簫,揚干戚,奮羽旄,以為費財亂政,制樂足以合歡宣意而已,喜不羨於音。非不能竭國麋民,虛府殫財,含珠鱗施,綸組節束,鱗施,王田也。綸,絮也。束,縛也。追送死也,以為窮民絕業而無益於槁骨腐肉也,故葬貍足以收歛蓋藏而已。昔舜葬蒼梧,市不變其肆,舜南巡狩,死蒼梧,墓鈐道九嶷山,不煩於市,有所廢。禹葬會稽之山,農不易其畝。禹會群臣於會稽,墓山陰之陽,不煩農人之田畝。明乎死生之分,通乎侈儉之適者也。亂國則不然,言與行相悖,情與貌相反,禮飾以煩,樂優以淫,崇死以害生,久喪以招行,是以風俗濁於世,而誹譽萌於朝,是故聖人廢而不用也。義者,循理而行宜也,禮者,體情制文者也。義者宜也,禮者體也。昔有扈氏為義而亡,有扈,夏啟之庶兄也。以堯、舜舉賢,禹獨與子,故伐啟,啟亡之。知義而不知宜也,魯治禮而削,知禮而不知體也。有虞氏之祀,其社用土,封土為社。祀中霤,葬成畝,田畝而葬。其樂咸池、承雲、九韶,舜兼用黃帝樂。九韶,舜所作也。其服尚黃。舜,土德也,故尚黃。夏後氏其社用松,所樹之木,皆所生地之所宜也。祝屍,春祭先屍,夏木德也。葬牆置翣,翣,棺衣飾也。其樂夏籥、九成、六佾、六列、六英,九成,變也。六列,六六為行列也。六英,禹兼用顓頊之樂也。其服尚青。木德,故尚青也。殷人之禮,其社用石,以石為社主也。祀門,秋祭先門,殷金德也。葬樹松,其樂大護、晨露,大護,晨露,湯所作樂。其服尚白。金德,故尚白也。周人之禮,其社用栗,祀灶,夏祭先灶,周火德也。鄒子曰,吾德之次,從此不勝。故虞土,夏木,殷金,周火。葬樹柏,其樂大武、三象、棘下, 三象、棘下、武象樂也。其服尚赤。火德,故尚赤也。禮樂相詭,服制相反,然而皆不失親疏之恩,上下之倫。今握一君之法籍,以非傳代之俗,譬由膠柱而調琴也。故明主制禮義而為衣,分節行而為帶。衣足覆形,從典墳,虛循撓,便身體,適行步,不務於奇麗之容,隅眥之削。帶足以結紐收衽,束牢連固,不亟於為文句疏短之鞋。故制禮義,行至德,而不拘於儒墨。 所謂明者,非謂其見彼也,自見而已。所謂聰者,非謂聞彼也,自聞而已。所謂達者,非謂知彼也,自知而已。是故身者,道之所託,身德則道得矣。道之得也,以視則明,以聽則聰,以言則公,以行則從。故聖人財制物也,猶工匠之斲削鑿芮也,宰庖之切割分別也,曲得其宜而不折傷。拙工則不然,大則塞而不入,小則窕而不周,動於心,枝於手,而愈醜。夫聖人之斲削物也,剖之判之,離之散之,已淫已失,復揆以一,既出其根,復歸其門,已雕已琢,遂反於樸。合而為道德,離而為儀表。其轉入玄冥,其散應無形。禮義節行,又何以窮至治之本哉。世之明事者,多離道德之本,曰禮義足以治天下,此未可與言術也。所謂禮義者,五帝三王之法藉風俗,一世之跡也。譬若芻狗土龍之始成,芻狗,束芻為狗,以謝過求福。土龍,以請雨。文以青黃,絹以綺繡,纏以朱絲,屍祝袀袨,袀,純服。袨,墨齋衣也。大夫端冕,端冕,冠也。以送迎之。及其已用之後,則壤土草剟音出。而已,夫有孰貴之。言棄之不貴也。故當舜之時,有苗不服,於是舜脩政偃兵,執干戚而舞之。禹之時,天下大雨,禹令民聚土積薪,擇丘陵而處之。武王伐紂,載屍而行,武王伐紂,伯夷曰,父死未葬,爰及干戈,可謂孝乎。海內未定,故不為三年之喪始。三年之喪於武王。禹遭洪水之患,陂塘之事,故朝死而暮葬。此皆聖人之所以應時耦變,見形而施宜者也。今之脩干戚而笑钁插,钁,斫屬。知三年非一日,是從牛非馬,以徵笑羽也。以此應化,無以異於彈一絃而會棘下。棘下,樂石。一絃會之,不可成也。夫以一世之變,欲以耦化應時,譬猶冬被葛而夏被裘。夫一儀不可以百發,儀,弩招顏也。射百發,遠近不可皆以一儀也。一衣不可以出歲。儀必應乎高下,衣必適乎寒暑。是故世異即事變,時移則俗易。故聖人論世而立法,隨時而舉事。尚古之王,封於泰山,禪於梁父,七十餘聖,法度不同,非務相反也,時世異也。是故不法其以成之法,而法其所以為法。所以為法者,與化推移者也。夫能與化推移為人者,至-貴在焉爾。故狐梁之歌可隨也,其所以歌者不可為也;聖人之法可觀也,其所以作法不可原也;辯士言可聽也,其所以言不可形也。淳均之劍不可愛也,而歐冷之巧可貴也。今夫王喬、王喬,蜀武陽人也,為伯人令,得道而仙也。赤誦子,赤誦子,上谷人也,病厲入山,導引輕舉。吹嘔呼吸,吐故內新,遺形去智,抱素反真,以遊玄眇,上通雲天。今欲學其道,不得其養氣處神,而放其一吐一吸,時詘時伸,其不能乘雲升假亦明矣。假,上也。五帝三王,(經)〔輕]#5天下,細萬物,齊死生,同變化,抱大聖之心,以鏡萬物之情,上與神明為友,下與造化為人。令欲學其道,不得其清明玄聖,而守其法籍憲令,不能為治亦明矣。故曰,得十利劍,不若得歐冷之巧;得,百走馬,不若得伯樂之數。樸至大者無形狀,道至眇者無度量,故天之員也不得規,地之方也不得矩。往古來今謂之宙,四方上下謂之宇,道在其間,而莫知其所。故其見不遠者,不可與語大;其智不閎者,不可與論至。   昔者馮夷得道,以潛大川;馮夷,河伯也,華陰潼鄉隄首裡人,服八石,得水仙。鉗且得道,以處崑崙。鉗且得仙道,升居崑崙山。扁鵲以治病,扁鵲,盧人,姓秦名越人,趙簡子時人也。造父以御馬,羿以之射,倕以之斲,倕,堯巧功。所為者各異,而所道者一也。夫稟道以通物者,無以相非也。譬若同陂而溉田,其受水鈞也。今屠牛而烹其肉,或以為酸,或以為甘,煎敖燎炙,齊味萬方,其本一牛之體。伐楩柟豫樟而剖梨之,剖,判。梨,分。或為棺槨,或為柱樑,披斷撥檖,披,解也。撥,析理。遂,順。所用萬方,然一木之樸也。故百家之言,指奏相反,其合道一體也。譬若絲竹金石之會樂伺也,其曲家異而不失於體。伯樂、韓風、秦牙、管青,四子皆古善相馬者。所相各異,其知馬一也。故三皇五帝,法籍殊方,其得民心鈞也。故湯入夏而用其法,武王入殷而行其禮,桀紂之所以亡,而湯武之所以為治。故剞劂銷音削。鋸陳,非良工不能以制木;鑪橐埵坊設,鑪、橐、埵,皆治具也。坊,土刑也。非巧治不能以治金。屠牛吐齊之大屠。一朝解九牛,而刀以剃毛;剃,截髮也。庖丁用刀十九年,庖丁,齊屠伯也。而刀如新剖。刑剖,始石也。硎,磨刀石。何則?遊乎眾虛之間。眾虛之間,剖中理也。若夫規矩鉤繩者,此巧之具也,而非所以巧也。故瑟無絃,雖師文不能以成曲;師文,樂師。徒絃,則不能悲。故絃,悲之具也,而非所以為悲也。若夫工匠之為連鐖、運開、陰閉、眩錯,連鐖,鐖發也。運開,相通也。陰閉,獨閉也。眩,因而相錯也。入於冥冥之眇,神調之極、遊乎心手眾虛之間,而莫與物為際者,父不能以教子。瞽師之放意相物,寫神愈舞,而形乎絃者,兄不能以喻弟。今夫為平者,準也;為直者,繩也。若夫不在於繩準之中,可以平直者,此不共之術也。故叩宮而宮應,彈角而角動,此同音之相應也。其於五音無所比,而二十五絃皆應,此不傳之道也。故蕭條者,形之君;蕭條,深靜。而寂漠者,音之主也。微音生於寂漠。天下是非無所定,世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所謂是與非各異,皆自是而非人。由此觀之,事有合於己者,而未始有是也;有作於心者,而未始有非也。故求是者,非求道理也,求合於己者也;去非者,非批邪施,施,微曲也。去忤於心者也。忤於我,未必不合於人也;合於我,未必不非於俗也。至是之是無非,〔之非至〕〔至非之)#6非無是,此真是非也。若夫是於此而非於彼,非於此而是於彼者,此之謂一是一非也。此一是非,隅曲也;夫一是非,宇宙也。今吾欲擇是而居之,擇非而去之,不知世之所謂是非者,不知孰是孰非。   老子曰,治大國若烹小鮮。為寬裕者曰勿數撓,裕,饒也。為刻削者日致其鹹酸而已矣。晉平公出言而不當,師曠舉琴而撞之,跌衽宮壁。跌衽,至平公衣衽,中宮壁。左右欲塗之,欲塗師曠所敗壁也。平公曰,捨之,以此為寡人失。孔子聞之曰,平公非不痛其體也,欲來諫者也。韓子聞之,韓子,韓公子非。曰,群臣失禮而弗誅,是縱過也。有以也夫,平公之不霸也。故賓有見人於密子者,密子,子賤者也。賓出,密子曰,子之賓獨有三過,望我而笑,是攓也;攓,慢也。談語而不擇師,是返也;交淺而言深,是亂也。賓曰,望君而笑,是公也;談語而不稱師,是通也;交淺而言深,是忠也。故賓之容一體也,或以為君子,或以為小人,所自是之異也。故趣捨合,即言忠而益親;身疏,即謀當而見疑。母親為其子治扢禿,而血流至耳,見者以為其愛之至也;使在於繼母,則過者以為嫉也。事之情一也,所從觀者異也。從城上視牛如羊,視羊如豕,所居高也。闚面於盤水則員,於杯則隨。面形不變其故,有所員,有所隨者,所自闚之異也。今吾雖欲正身而待物,庸遽知世之所自窺我者乎。若轉化而與世競走,譬猶逃雨也,無之而不濡。常欲在於虛,則有不能為虛矣;為者失之,執者敗之。若夫不為虛而自虛者,性自然也。此所慕而不能致也。故通於道者,如車軸,不運於己,而與轂致千里,轉無窮之原也。不通於道者,若迷惑,告以東西南北,所居聆聆,聆聆,意曉解也。一曲而辟,小,邪僻也。然忽不得,復迷惑也。故終身隸於人,辟若俔之見風也,俔,侯風雨也。世所謂五雨者也。無須臾之間定矣。故聖人體道反性,不化以待化,無為以待有為,財幾於免矣。近於免世難也。   治世之體易守也,其事易為也,其禮易行也,其責易償也。是以人不兼官,官不兼事,士農工商,鄉別州異。是故農與農言力,士與士言行,工與工言巧,商與商言數。是以士無遺行,農無廢功,工無苦事,商無折貨,各安其性,不得相干。故伊尹之興土功也,脩脛者使之跖钁,長脛以蹋插者,使而入深。強脊者使之負土,脊強者任負重。眇者使之準,目不正,因令晞。傴者使之塗,傴人塗地,因其俛也。各有所宜,而人性齊矣。胡人便於馬,越人便於舟,異形殊類,易事而悖,失處而賤,得勢而貴。聖人總而用之,其數一也。夫先知遠見,達視千里,人才之隆也,而治世不以責於民。言民不以己求備於下也。博聞強志,口辯辭給,人智之美也,而明主不以求於下。放世輕物,不汙於俗,士之伉行也,而治世不以為民化。神機陰閉,剞劂無跡,人巧之妙也,而治世不以為民業。故萇弘、師曠,先知禍福,言無遺策,而不可與眾同職也。公孫龍折辯抗辭,別同異,離堅〔白]#7公孫龍,趙人,好分析詭異之言。以白、馬不得合為一物,離而為二也。不可以眾同道也;北人無擇非舜而自投清冷之淵,北人無擇,古隱士也。非舜,非其德之衰也。不可以為世儀;魯般、墨子以木為鳶而飛之,三日不集,而不可使為工也。故高不可及者,不可以為人量;行不可逮者,不可以為國俗。夫契輕重不失殊兩,聖人弗用,而縣之乎銓衡;視高下不差尺寸,明主弗任,而求之乎浣準。浣準,水望之平。何則?人才不可專用,而度量可世傳也。故國治可與愚守也,而軍制可與權用也。夫待騕裊飛兔而駕之,騕裊;良馬。飛兔,其子。裊、兔走,蓋皆一日萬里也。則世莫乘車;待西施、毛牆而為配,西施,毛嬙,古好女也。則終身不家矣。然非待古之英俊,而人自足者,因所有而並用之。夫騏驥千里,一日而通;駑馬十捨,旬亦至之。旬,十日也。由是觀之,人材不足專恃,而道術可公行也。亂世之法,高為量而罪不及,重為任而罰不勝,危為禁而誅不敢。民困於三責,則飾智而詐上,犯邪而干兔。干,求也。故雖峭法嚴刑,不能禁其姦。何[者]?#8力不足也。故諺曰,鳥窮則噣,獸窮則疇,人窮則詐。此之謂也。道德之論,譬猶日月也,江南河北,不能易其指,馳騖千里不能易其處。趁捨禮俗,猶室宅之居也,東家謂之西家,西家謂之東家,雖皋陶為之理,不能定其處。故趍捨同,誹譽在俗;意行鈞,窮達在時。湯武之累行積善,可及也;其遭桀紂之世,天授也。今有湯、武之意,而無桀紂之時,而欲成霸王之業,亦不幾矣。昔武王執戈秉鉞以伐紂勝殷,搢笏杖殳以臨朝。殳,木杖也。武王既沒,殷民叛之,周公踐東宮,東宮,太子宮也。履乘石,人君升車有乘石也。攝天子之位,負扆而朝諸侯,戶牖之間謂之扆。放蔡叔,誅管叔,周公兄也。克殷殘商,殘商,誅(紂)#9紂子祿父。祀文王於明堂,七年而致政成王。夫武王先武而後文,非意變也,以應時也;周公放兄誅弟,非不仁也,以匡亂也。故事周於世則功成,務合於時則名立。昔齊桓公合諸侯以乘車,退誅於國以斧鉞;晉文公合諸侯以革車,退行於國以禮義。桓公前柔而後剛,文公前剛而後柔,然而令行乎天下,權制諸侯鈞者,審於勢之變也。顏闔,魯君欲相之,顏闔,魯隱士也。而不肯,使人以幣先焉,鑿培而遁之,培,屋後牆。為天下顯武。楚人謂士為武。使遇商鞅、申不害,刑及三族又況身乎。世多稱古之人而高其行,並世有與同者而弗知貴也,非才下也,時弗宜也。故六騏驥、駟鴃騠,駃騠,北翟之良馬也。以濟江河,不若窾木便者,窾,空。處世然也。是故立功之人,簡於行而謹於時。今世俗之人,以功成為賢,以勝患為智,以遭難為愚,以死節為贛,吾以為各致其所極而已。王子比干非不智箕子被髮佯狂以兔其身也,然而樂直行盡忠以死節,故不為也。伯夷、叔齊非不能受祿任官以致其功也,然而樂離世伉行以絕眾,故不務也。許由、善卷非不能撫天下、寧海內以德民也,然而羞以物滑和,故弗受也。豫讓、要離豫讓,智伯臣。要離,吳王闔閭臣。非不知樂家室、安妻子以偷生也,然而樂推誠行,必以死主,故不留也。今從箕子視比干,則愚矣;從比干視箕子,則卑矣;從管、晏視伯夷,則態矣;從伯夷視管、晏,則貪矣。趍捨相非,嗜欲相反,而各樂其務,將誰使正之?曾子曰,擊舟水中,鳥聞之而高翔,魚聞之而淵藏。故所趍各異,而皆得所便。故惠子從車百乘以過孟諸,惠子名施,仕為粱相,從車百乘,志尚未足,孟諸,宋澤。莊子見之,棄其餘魚。莊子,名周,蒙人。隱而不仕,見惠施之不足,故棄餘魚也。鵜胡飲水數斗而不足,鵜胡,(鳥)〔汙]#10澤鳥。鱔鮪入口若露而死,鱔鮪,魚名。智伯有三晉而欲不贍,三晉,智伯有范中行之地。瞻足。林類、榮啟期衣若縣衰林類、榮啟期,皆隱賢。意不慊。慊恨。由此觀之,則趣行各異,何以相非也。   夫重生者不以利害己,立節者見難不苟免,貪祿者見利不顧身,而好名者非義不苟得。此相為論,譬猶冰炭鉤繩也,何時而合。若以聖人為之中,則兼覆而並之,未有可是非者也。夫飛烏主巢,狐狸主穴,巢者巢成而得棲焉,穴者穴成而得宿焉。趍捨行義,亦人之所棲宿也,各樂其所安,致其所蹠,謂之成人。故以道論者,總而齊之。治國之道,上無苛令,官無煩治,士無偽仁,(上)[工]#11無淫巧,其事經而不擾,其器完而不飾。亂世則不然。為行者相揭以高,揭,舉。為禮者相矜以偽,車輿極於雕琢,器用遽於刻鏤,求貨者爭難得以為寶,詆文者處煩撓以為慧,爭為佹辯,久積而不訣,無益於治。工為奇器,歷歲而後成,不周於用。故神農之法曰,丈夫丁壯而不耕,天下有受其飢者。婦人當年而不織,天下有受其寒者。故身自耕,妻親織,以為天下先。其導民也,不貴難得之貨,不器無用之物。是故其耕不強者,無以養生;其識不強者,無以揜形;有餘不足,各歸其身。衣食饒溢,姦邪不生,安樂無事而天下均平,故孔丘、曾參無所施其善,孟賁、成荊無所行其威。成荊,古勇士也。衰世之俗,以其知巧詐偽,飾眾無用,貴遠方之貨,珍難得之財,不積於養生之具。澆天下之淳,澆,薄也。淳,厚也。析天下之樸,牿服馬牛以為牢。滑[亂]#12萬民,以清為濁,性命飛揚,皆亂以營。貞信漫瀾,人失其情性。於是,乃有翡翠犀象、黼黻文章以亂其目,芻豢黍梁、荊吳芬馨以 音藍。其口,荊、吳,國也。芬,珍味也。 ,貪求也。鐘鼓管簫、絲竹金石以淫其(身)[耳]#13,趍捨行義、禮節謗議以營其心。於是百姓縻沸豪亂,暮行遂利,煩挐澆淺,淺,薄也。既薄尚澆也。法與義相非,行與利相反,雖十管仲,弗能治也。且富人則車輿衣纂錦,纂,繪。馬飾傅旄象,帷幕茵席,綺繡條組,青黃相錯,不可為象;貧人則夏被褐帶索,(哈)[含]#14菽飲水以充腸,以支暑熱、冬則羊裘解札,解札,裘敗解也。短褐不掩形,而煬灶口;煬,炙。故其為編戶齊民無以異,然貧富之相去也,猶人君與樸虜,不足以論之。夫乘奇技偽邪施者,自足乎一世之間;守正脩理不苟得者,不免乎飢寒之患;而欲民之去末反本,由是發其原而壅其流也。夫雕琢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工者也。農事廢,女工傷,則飢之本而寒之原也。夫飢寒並至,能不犯法干誅者,古今之未聞也。故仕鄙在時不在行,利害在命不在智。夫敗軍之卒,勇武遁逃,將不能止也;勝軍之陳,怯者死行,懼不能走也。故江河決,沉一鄉,父子兄弟相遺而走,爭升陵阪,上高丘,輕足先升,不能相顧也;世樂志平,見鄰國之人溺,尚猶哀之,又況親戚乎。故身安則恩及鄰國,志為之滅;身危則〔忌)[萬忘]#15其親戚,而人不能解也。遊者不能拯溺,手足有所急也;灼者不能救火,身體有所痛也。夫民有餘即讓,不足則爭。讓則禮義生,爭則暴亂起。扣門求水,莫弗與者,所饒足也;林中不賣薪,湖上不鬻魚,所有餘也。故物(豈)[豐]#16則欲省,求贍則爭止。秦王之時,或人蘊子,生子,殺葅之。利不足也;劉氏持政,劉氏,謂漢也。獨夫收孤,財有餘也。故世治則小人守政,而利不能誘也;世亂則君子為姦,而法弗能禁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七竟 #1『在』,『布』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今』字衍,據集解本刪。 #3『羌』,『差』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4『困』,『因』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5『經』,『輕』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6『之非至』,應為『至非之』,據集解本改。 #7『白』字脫,據集解本補。 #8『者』字脫,據集解本補。 #9『紂』字衍,據集解本刪。 #10『烏』,『汙』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1『上』,『工』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2『亂』字脫,據集解本補。 #13『身』,『耳』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4『哈』,『含』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5『忌』,『忘』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6『豈』,『豐』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八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道應訓 道之所行,物動而應,考之禍福,以知驗符也。   太清問於無窮太清,元氣之清者也。無窮,無形也。曰,子知道乎?無窮曰,吾弗知也。又問於無為無為,有形而不為也。曰,子知道乎?無為曰,吾知道。無為有形,故知道也。子之知道,亦有數乎?無為曰,吾知道有數。曰,其數奈何?無為曰,吾知道之可以弱,可以強,可以柔,可以剛,可以陰,可以陽,可以窈,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可以應待無方。此吾所以知道之數也。太清又問於無始,無始,未始有之氣也。曰,鄉者,吾問道於無窮,無窮#1曰,吾弗知之。又問於無為,無為曰,吾知道。曰,子之知道亦有數乎?無為曰,吾知道有數。曰,其數奈何?無為曰,吾知道之可以弱,可以強,可以柔,可以剛,可以陰,可以陽,可以窈,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可以應待無方,吾所以知道之數也。若是,則無為知與無窮之弗知,孰是孰非?無始曰,弗知之深,而知之淺。弗知內,而知之外。弗知精,而知之粗。太清仰而嘆曰,然則不知乃知邪?知乃不知邪?孰知知之為弗知,弗知之為知邪?無始曰,道不可聞,聞而非也。道不可見,見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孰知形之不形者乎。故老子曰,天下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也。故知者不言,言者不知也。   白公問於孔子曰,人可以微言?白公,楚平王孫,太子建勝也。建見殺白公,怨而欲復讎,故問微言也。孔子不應。知白公有陰謀,故不應也。白公曰,二若以石投水中,何如?曰,吳越之善沒者能取之矣。曰,若以水投水,何如?孔子曰,菑、澠之水合,易牙嘗而知之。菑、澠,齊二水也。白公曰,然則人固不可與微言乎?孔子曰,何謂不可,誰知言之謂者乎,夫知言之謂者,不以言言也。不以言,心知之。爭魚者濡,逐獸者趍,非樂之也。故至言去言,至為無為,夫淺知之所爭者,末矣。白公不得也,故死於浴室。楚殺白公於浴室之地也。故老子曰,言有宗,事有君。夫唯無知,是以不吾知也。白公之謂也。   惠子為惠王為國法,惠王,粱惠王。惠子,惠施也。已成而示諸先生,先生皆善之。奏之惠王,惠王甚說之,以示翟煎,曰,善。惠王曰,善,可行乎?翟煎曰,不可。惠王曰,善而不可行,何也?翟煎對曰,今夫舉大木者,前呼邪許,後亦應之,此舉重勸力之歌也。豈無鄭衛激楚之音哉?然而不用者,不若此其宜也。治國有禮,不在文辯。故老子曰,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此之謂也。田駢以道術說齊王,田駢,齊人,齊臣。王應之曰,寡人所有,齊國也。道術難以除患,願聞國之政。田駢對曰,臣之言無政,而可以為政。譬之若林木無材,而可以為材。願王察其所謂,而自取齊國之政焉已。雖無除其患,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可陶而變化也。齊國之政,何足問哉。此老聃之所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者也。若王之所問者,齊也;田駢所稱者,材也。材不及林,林不及雨,雨然後材乃得生也。雨不及陰陽,陰陽不及和,和不及道。道者,末之由生之本也。白公勝得荊國,不能以府庫分人,白公篡得楚國,貪其材而不分人也,得積七日也。七日,石乙入曰,石乙,白公之黨也。不義得之,又不能佈施,患必至矣。不能予人,不若焚之,毋令人害我。白公弗聽也。九日,葉公入,葉公,楚大夫子高,自方城之外入,殺白公也。乃發大府之貨以予眾,出高庫之兵以賦民,因而攻之,十有九日而擒白公。葉公殺白公也。夫國非其有也,而欲有之,可謂至貪也。不能為人,又無以自為,可謂至愚矣。譬白公之嗇也,何以異於梟之愛其子也?梟子長,食其母。故老子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也。   趙簡子以襄子為後,董閼子曰,無卹賤,董閼子,趙氏臣也。無卹,襄子之名,簡子之庶子也。今以為後,何也?簡子曰,是為人也,能為社稷忍羞。襄子能柔,能忍恥也。異日,知伯與襄子飲而批襄子之首,大夫請殺之,襄子曰,先君之立我也,曰能為社稷忍羞,豈曰能刺人哉。處十月,知伯圍襄子於晉陽,襄子疏隊而擊之,疏,分也。隊,軍二百人為一隊。分斯隊卒擊之。大敗知伯,破其首以為飲器。故老子曰,知其雄,守其雌,其為天下谿。 齧缺問道於被衣,齧缺、被衣,皆堯時老人也。被衣曰,正女形,壹女視,天和將至,攝女知,正女度,神將來捨。德將來附若美,而道將為女居。惷乎若新生之犢,而無求其故。言未卒,齧缺繼以讎夷。讎夷,熟視不言。被衣行歌而去,曰,形若槁骸,心如死灰。直實知不,以故自持。墨墨恢恢,無心可與謀。彼何人哉。故老子曰,明白四達,能無以知乎。   趙襄子攻翟而勝之尤人終人,尤人,終人,翟之二邑。使者來謁之,襄子方將食而有憂色。左右曰,一朝而兩城下,此人之所喜也。今君有憂色,何也?襄子曰,江河之大也,不過三日,三日而滅。飄風暴雨,日中不須臾。言其不終日。今趙氏之德行無所積,今一朝兩城下,亡其及我乎。孔子聞之曰,趙氏其昌乎。夫憂,所以為昌也;而喜,所以為亡也。勝非其難者也。賢主以此持勝,故其福及後世。齊、楚、吳、越皆嘗勝矣,然而卒取亡焉,不通乎持勝也。唯有道之主能持勝。孔子勁杓國門之關,杓,引也,古者縣門下,從上杓引之者難也。而不肯以力聞。墨子為守攻,公輸般服,而不肯以兵知。墨子雖善為兵,而不肯以知兵聞也。善持勝者,以強為弱,故老子曰,道沖,而用之又弗盈也。   惠孟見宋康王,蹀足警欬,疾言曰,寡人所說者,勇有功也,不說為仁義者也。客將何以教寡人?惠孟對曰,臣有道於此,人雖勇,刺之不入,雖巧有力,擊之不中。大王獨無意邪?宋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聞也。惠孟曰,夫刺之而不入,擊之而不中,此猶辱也。臣有道於此,使人雖有勇弗敢刺,雖有力不敢擊,夫不敢刺,不敢擊,非無其意也。臣有道於此,使人本無其意也。夫無其意,未有愛利之心也。臣有道於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歡然皆欲愛利之心,此其賢於勇有力也,四累之上也。此上(九)〔凡〕#2四事,皆累於世,而男(六)〔女〕#3莫不歡然為上也。大王獨無意邪?宋王曰,此寡人所欲得也。惠孟對曰,孔、墨是已。孔丘、墨翟,無地而為君,無官而為長,無地為君,以道富也。無官為長,以德尊也。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頸舉踵而願安利之者。今大王,萬乘之主也。誠有其(忘)〔志〕#4,則四境之內,皆得其利矣。此賢於孔墨也遠矣。宋王無以應。惠孟出,宋王謂左右曰,辯矣,客之以說勝寡人也。故老子曰,勇於不敢則活。由此觀之,大勇反為不勇耳。昔堯之佐九人,謂禹、皋陶、稷、契、伯夷、倕、益、夔、龍也。舜之佐七人,皆與堯同,臣其七人也。武王之佐五人。謂周公、召公、太公、畢公、毛公也。堯、舜、武王於九、七、五者,不能一事焉,然而垂拱受成功焉,善乘人之資也。故人與驥逐走則不勝驥,託於車上則驥不能勝人。北方有獸,其名曰蹙,鼠前而菟後,鼠前足短,菟後足長,故謂之蹙。趨則頓,走則顛,常為蛩蛩駏驉取甘草以與之。蛩蛩距驉,前足長,後足短,故能乘虛而走,不能上也。蹙有患害,蚤量駏驉必負而走。此以其能,託其所不能。故老子曰,夫代大匠斲者,希不傷其手。   薄疑說衛嗣君以王術,嗣君,衛國君也。嗣君應之曰,予所有者,千乘也,願以愛教。薄疑對曰,烏獲舉千鈞,又況一斤乎。杜赫以安天下說周昭文君,昭文君,周(襄)[衰]#5,分為西東,各自立其君也。文君謂杜赫曰,願學所以安周。赫對曰,臣之所言不可,則不能安周。臣之所言可,則周自安矣。此所謂弗安而安者也。故老子曰,大制無割,故致數輿無輿也。魯國之法,魯人為人妾於諸侯,有能贖之者,取金於府。子贛贖魯人於諸侯,來而辭不受金。孔子曰,賜失之矣,夫聖人之舉事也,可以移風易俗,而受教順可施後世,非獨以適身之行也。今國之富者寡而貧者眾。贖而受金,則為不廉;不受金,則不復贖人。自今以來,魯人不復贖人於諸侯矣。孔子亦可謂知禮矣。故老子曰,見小曰明。   魏武侯問於李克李克,武候之相。曰,吳之所以亡者,何也?李克對曰,數戰而數勝。武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其獨以亡,何故也?對曰,數戰則民罷,數勝則主憍,以憍主使罷民,而國不亡者,天下鮮矣。憍則恣,恣則極[物;罷則怨,怨則極]#6慮,上下俱極,吳之亡猶晚矣。夫差之所以自剄於干遂也。越伐具,夫差所[以]#7自殺也。故老子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   育越欲干齊桓公,困窮無以自達,於是為商旅,將任車,任,載也。詩曰,我任我輦。以商於齊,暮宿於郭門之外。桓公郊迎客,夜問門,辟任車,爝火甚盛,爝,炬火也。從者甚眾,甯越飯牛車下,望見桓公而悲,擊牛角而疾商歌。桓公聞之,撫其僕之手曰,異哉,歌者非常人也。命後車載之。桓公及至,從者以請,桓公贛之衣冠而見,說以為天下。桓公大說,將任之,群臣爭之曰,客,衛人也。衛之去齊不遠,君不若使人問之。而故賢者也,用之未晚。桓公曰,不然。問之患其有小惡也。以人之小惡而忘人之大美,此人主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凡聽必有驗,一聽而弗復問,合其所以也。合己總知之意,所以用之。且人固難合也,權而用其長者而已矣。當是舉也,桓公得之矣。故老子曰,天大,地大,道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處其一焉。以言其能包裹之也。   大王亶父居邠,翟人攻之。事之以皮帛珠玉而弗受,曰,翟人之所求者地,無以財物為也。大王亶父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處而殺其子,弗為。皆勉處矣。為吾臣,與翟人奚以異?且吾聞之也,不以其所養害其養。杖策而去,民相連而從之,遂成國於岐山之下。岐山,今之美陽北也。其下有周地,因是以為天下號也。大王亶父可謂能保生矣。雖富貴,不以養傷身,雖貧賤,不以利累形。今受其先人之爵祿,則必重失之。所自來者久矣,而輕失之,豈不惑哉。故老子曰,貴以身為天下焉,可以託天下,愛以身為天下焉,可以寄天下矣。   中山公子牟中山,鮮虞之國。謂詹子曰,身處江海之上,心在魏闕之下。為之水不何?江海之上,言忠在於己身。心之魏闕也,言內守。詹子曰,重生。重生則輕利。重生,己之性也。中山公子牟曰,雖知之,猶不能自勝。[詹子曰,不能自勝]#8則從之。從之,神無怨乎。言不勝己之情慾,則當縱心意,則己神無怨也。不能自勝而強弗從者,此之謂重傷之人,無壽類矣。故老子曰,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氣曰強,是故用其光,復歸其明也。   楚莊王問詹何曰,治國奈何?對曰,何明於治身,而不明於治國?楚王曰,寡人得立宗廟社稷,願學所以守之。詹何對曰,臣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未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故本任於身,不敢對以末。楚王曰,善。故老子曰,修?之身,其德乃真也。   桓公讀書於堂,桓公,齊君。輪人斲輪於堂下,釋其椎鑿而問桓公曰,君之所讀書者,何書也?桓公曰,聖人之書。輪扁曰,其人在焉,輪扁,(之)〔人〕#9名。問作書之人何在也。桓公曰,已死矣。輪扁曰,是直聖人之糟粕耳。糟,酒滓也。粕,已灑之精也。桓公悖然作色而怒曰,寡人讀書,工人焉得而譏之哉。有說則可,無說則死。輪扁曰,然,有說。臣誠以臣之斲輪語之。大疾,則苦而不入,苦,急意也。大徐,則甘而不固。甘,緩意也。不甘不苦,應於手,猒於心,而可以至妙者,臣不能以教臣之子,而臣之子亦不能得之於臣。是以行年六十,老而為輪。今聖人之所言者,亦以懷其實,窮而死,獨其糟粕在耳。故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謂宋君曰,夫國家之危安,百姓之治亂,在君行賞罰。夫爵賞賜予,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殺戮刑罰,民之所怨也,臣請當之。宋君曰,善,寡人當其美,子受其怨,寡人自知不為諸侯笑矣。國人皆知殺戮之專,制在子罕也,大臣親之,百姓畏之。居不至期年,子罕遂卻宋君而專其政。故老子曰,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王壽負書而行,見徐馮於周。王壽,古好書之人。徐馮,周之隱者也。徐馮曰,事者,應變而動。變生於時,故知時者無常行。書者,言之所出也。言出於知者,知者藏書。於是王壽乃焚書而舞之。自喜焚其書,故舞之也。故老子曰,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令尹子佩請飲莊王,子佩,楚莊王之相。請飲,請置酒也。莊王許諾。子佩疏,揖北面立於殿下,疏,徒跌也。揖,舉手也。曰,昔者君王許之,今不果往。果,誠也。意者,臣有罪乎?莊王曰,吾聞子具於強臺。強臺者,南望料山,以臨方皇,料,山名。方皇,水名也。一曰山名。左江而右淮,其樂忘死。若吾薄德之人,不可以當此樂也。恐留而不能反。故老子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   晉公子重耳出亡,過曹,無禮焉。曹共公聞重耳駢脅,使袒而捕魚,設薄以觀之。釐負羈之妻謂釐負羈曰,君無禮於晉公子。吾觀其從者,皆賢人也,從者,狐偃、趙衰之屬也。若以相夫子反晉國,必伐曹。子何不先加德焉。釐負羈遺之壺餕而加璧焉。重耳受其餕而反其璧。及其反國,起師伐曹,剋之,令三軍無入釐負羈之裡。故老子曰,曲則全,枉則直。   越王勾踐與吳戰而不勝,國破身亡,困於會稽,忿心張膽,氣如湧泉,選練甲卒,赴火若滅,然而請身為臣,妻為妾,親執戈為吳兵先馬走,先馬走,先馬前。果擒之於千遂。故老子曰,柔之勝剛也,弱之勝強也,天下莫不知,而莫之能行。越王親之,故霸中國。   趙簡子死,未葬,中牟入齊。中牟自入臣於齊也。已葬五日,襄子起兵攻圍之,未合而城自壞者十丈,襄子擊金而退之。軍法,鼓以進眾,鉦以退之。軍吏諫曰,君誅中牟之罪,而城自壞,是天助我,何故去之。襄子曰,吾聞之叔向曰,君子不乘人於利,不迫人於險,使之治城,城治而後攻之。中牟聞其義,乃請降。故老子曰,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秦繆公(請)〔謂]#10伯樂曰,子之年長矣。子姓有可使求馬者乎?子姓,謂伯樂子。對曰,良馬者,可以形容筋骨相也。相天下之馬者,若滅,若失,若亡若滅,其相不可見也。若失,乍入乍出也。若亡,髣拂不及也。其一。若此馬者,絕塵弭徹。絕塵,不及也。彌徹,引跡疾也。臣之子,皆下(林)[材]#11也,可告以良馬,而不可告以天下之馬。臣有所與供儋纏釆薪者九方堙,纏,索也。九方煙,人姓名也。此其於馬,非臣之下也。請見之。穆公見之,使之求馬,三月而反,報曰,已得馬矣。在於沙丘。穆公曰,何馬也。對曰,牡而黃。使人往取之,牝而驪。穆公不說,召伯樂而問之曰,敗矣,子之所使求者,毛物、牝牡弗能知,又何馬之能知。伯樂喟然大息曰,一至此乎。是乃其所以千萬臣而無數者也。若堙之所觀者,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內而忘其外,見其所見而不見其所不見,視其所視而遺其所不視。若彼之所相者,乃有貴乎馬者。馬至,而果千里之馬。故老子曰,大直若屈,大巧若拙。   吳起為楚令尹,適魏,問屈宜若屈宜若,楚大夫,亡在魏者也。曰,王不知起之不肖,而以為令尹。先生試觀起之為人也。屈子曰,將奈何?吳起曰,將衰楚國之爵而平其制祿,損其有餘而綏其不足,砥礪甲兵,時爭利於天下。屈子曰,宜若聞之,昔善治國家者,不變其故,不易其常。今子將衰楚國之爵而平其制祿,損其有餘而綏其不足,是變其故,易其常也。行之者不利。宜若聞之曰,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爭者,人之所本也。今子陰謀逆德,好用凶器,始人之所本,本者,謂兵爭也。逆之至也。且子用魯兵,不宜得志於齊,而得志焉。吳起為將,伐齊,敗之。子用魏兵,不宜得志於秦,而得志焉。吳起為魏西河守,秦兵不敢束下也。宜若聞之,非禍人,不能成禍。吾固惑吾王之數逆天道,戾人理,至今無禍,差須夫子也。差須,猶意須也。吳起惕然曰,尚可更乎,屈子曰,成形之徒,不可更也。成刑之徒,刑禍已成於眾。子不若敦愛而篤行之。老子曰,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 晉伐楚,三捨不止。大夫請擊之,莊王曰,先君之時,晉不伐楚。及孤之身而晉伐楚,是孤之過也。若何其辱群大夫。曰,先臣之時,晉不伐楚。今臣之身而晉伐楚,此臣之罪也。請三擊之。王俛而泣涕沾襟,起而拜(君)[群]#12大夫。晉人聞之曰,君臣爭以過為在己,且輕下其臣,不可伐也。夜還師而歸。老子曰,能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   宋景公之時,熒惑在心,公懼,召子韋而問焉,子韋,司星者也。曰,熒惑在心,何也?子韋曰,熒惑,天罰也,心,宋分野,宋之分野,上屬房、心之星。禍且當君。雖然,可移於宰相。公曰,宰相,所使治國家也,而移死焉,不祥。子韋曰,[可移於民。公曰,民死,寡人誰為君乎?寧獨死耳。子韋曰,〕#13可移於歲。公曰,歲,民之命。歲饑,民必死矣。為人君而欲殺其民以自活也,其誰以我為君者乎。是寡人之命固已盡矣。子韋無復言矣。子韋還走,北面再拜曰,敢賀君,天之處高而聽卑,君有君人之言三,天必有三賞君。今夕星必徙三捨,君延年二十一歲。公曰,子奚以知之。對曰,君有君人之言三,故有三賞。星必三徙捨,捨行七里,三七二十一,故君移年二十一歲。臣請伏於陛下以司之,星不徙,臣請死之。公曰,可。是夕也,星果三徙捨。故老子曰,能受國之不祥,是謂天下王。 昔者,公孫龍在趙之時,謂弟子曰,人而無能者,龍不能與遊。有客衣褐帶索而見曰,臣能呼。公孫龍顧謂弟子曰,門下故有能呼者乎?對曰,無有。公孫龍曰,與之弟子之籍。後數日,往說燕王,至於河上,而航在一汜,汜,水涯也。使善呼之,一呼而航來。故曰,聖人之處世,不逆有伎能之士。故老子曰,人無棄人,物無棄物,是謂襲明。   子發攻蔡,踰之。子發,楚宣王之將軍。踰,越,勝之也。宣王郊迎,列田百頃而封之執圭。楚爵功臣,賜以圭,謂之執圭,比附庸之君也。子發辭不受,曰,治國立政,諸侯入賓,此君之德也。發號施令,師未合而敵循,此將軍之威也。兵陳戰而勝敵,者,此庶民之力也。夫乘民之功(榮)[勞]#14取其爵祿者,[非]#15仁義之道也。故辭而弗受。故老子曰,功成而不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晉文公伐原,原,周邑。周襄王以原賜文公,原叛,伐也。與大夫期三日。三日而原不降,文公令去之。軍吏曰,原不過一二日將降矣。君曰,吾不知原三日而不可得下也,以與大夫期,盡而不罷,失信得原,吾弗為也。原人聞之曰,有君若此,可弗降也?遂降。溫人聞,亦請降。時周人亦以溫予文公,溫相連皆叛。故老子曰,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故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   公儀休相魯,公儀休,故魯博士也。而嗜魚。一國獻魚,公儀子不受。其弟子諫曰,夫子嗜魚,弗受,何也?答曰,夫唯嗜魚,故弗受。夫受魚而免於相,雖嗜魚,不能自給魚。毋受魚而不免於相,則能長自給魚。此明於為人為己者也。故老子曰,後(具)[其]#16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一曰知足不辱。   狐丘丈人謂孫叔敖丈人,老而杖於人者。曰,人有三怨,子知之乎?孫叔敖曰,何謂也。對曰,爵高者士妒之,官大者主惡之,祿厚者怨處之。孫叔敖曰,吾爵益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祿益厚,吾施益博。是以免三怨,可乎?故老子曰,貴必以賤為本,高必以下為基。   大司馬捶視果反。鉤者年八十矣,捶,鍛擊也。鉤,釣鉤也。而不失鉤芒。大司馬曰,子巧邪?有道邪?曰,臣有守也。臣年二十好捶鉤,於物無視也,非鉤無察也。是以用之者,必假於弗用也,而以長得其用。而況持不用者乎,物孰不濟焉。故老子曰,從事於道者,同於道。   文王砥德修政,三年而天下二垂歸之。砥,礪也。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紂聞而患之曰,余夙興夜寐,與之競行,則苦心勞形。縱而置之,恐伐余一人。崇侯虎曰,周伯昌行仁義而善謀,太子發勇敢而不疑,中子旦恭儉而知時。若與之從,則不堪其殃。縱而赦之,身必危亡。冠雖弊,必加於頭。及未成,請圖之。屈商乃拘文王於羑里。屈商,紂臣也。羑里,地名也。在河內湯陰。於是散宜生乃以千金求天下之珍怪,得縐虞、雞斯之乘,騶虞,白虎黑文而仁,食自死之獸,日行千里。雞斯,神馬也。玄玉百工,二玉為一工也。大貝百朋,五貝為一朋也。玄豹、黃羆、青犴、音岸。桿,胡地野犬也。白虎文皮千合,以獻於紂,因費仲而通。費仲,紂佞臣也。紂見而說之,乃免其身,殺牛而賜之。文王歸,乃為玉門,築靈臺,相女童,擊鐘鼓,玉門,以玉飾門,為柱樞也。相女童,相視之。一曰,相匠也。以待紂之失也。紂聞之,曰,周伯昌改道易行,吾無憂矣。乃為炮烙,剖比干,剔孕婦,殺諫者。文王乃遂其謀。故老子曰,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   成王問政於尹佚曰,吾何德之行,尹佚,史佚。而民親其上。對曰,使之時,而敬順之。王曰,其度安(至)[在]#17?曰,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王曰,懼哉,王人乎。尹佚曰,天地之間,四海之內,善之則吾畜也,不善則吾讎也。昔夏、商之臣反讎桀、紂而臣湯、武,宿沙之民皆自攻其君而歸神農,伏羲、神農之間,有共工、宿沙,羈天下者也。此世之所明知也。如何其無懼也。故老子曰,人之所畏,不可不畏也。   跖之徒問跖曰,盜亦有道乎?跖曰,奚適其無道也。夫意而中藏者,聖也;入先者,勇也;出後者,義也;分均者,仁也;知可否者,智也。五者不備而能成大盜者,天下無之。由此觀之,盜賊之心,必託聖人之道而後可行。故老子曰,絕聖棄智,民利百倍。 楚將子發好求技道之士,楚有善為偷者往見,曰,聞君求技道之士,臣偷也,願以技齎一卒。齎,備,卒,足。子發聞之,衣不給帶,冠不暇正,出見而禮之。左右諫曰,偷者,天下之盜也,何為之禮。君曰,此非左右之所得與。後無幾何,齊興兵伐楚。子發將師以當之,兵三卻。楚賢良大夫皆盡其計而悉其誠,齊師愈強。於是市偷進請曰,臣有薄技,願為君行之。子發曰,諾。不問其辭而遣之。偷則夜解齊將軍之幬帳而獻之。子發因使人歸之,曰,卒有出薪者,得將軍之帷,使歸之於執事。明又復往取其枕,子發又使人歸之。明日又復往取其簪,子發又使歸之。齊師聞之,大駭,將軍與軍吏謀曰,今日不去,楚君恐取吾頭。則還師而去。故曰無細而能薄,在人君用之耳。故老子曰,不善人,善人之資也。   顏回謂仲尼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謂也。曰,回忘禮樂矣。回忘禮樂,絕聖棄知,入於無為也。仲尼曰,可矣,猶未也。異日復見,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謂也。曰,回忘仁義矣。仲尼曰,可矣,猶未也。異日復見,曰,回坐忘矣。言坐自忘其身,以至道也。仲尼(造)〔遽]#18然曰,何謂坐忘?顏回曰,隳支體,黜聰明,離形去知,洞於化通,是謂坐忘。仲尼曰,洞則無善也,化則無常矣,而夫子薦賢,薦,先也。回入賢。丘請從之後。故老子曰,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至柔,能如嬰兒乎。   秦穆公興師,將以襲鄭。蹇叔曰,不可。臣聞襲國者,以車不過百里,以人不過三十里。為其謀未及發洩也,甲兵未及銳弊也,糧食未及乏絕也,人民未及罷病也。皆以其氣之高與其力之盛至,是以犯敵能威。今行數千里,又數絕諸侯之地,以襲國,臣不知其可也。君重圖之。穆公不聽。蹇叔送師,衰絰而哭之。師遂行,過周而東,鄭賈人弦高矯鄭伯之命,以十二牛勞秦師而賓之。三帥乃懼而謀曰,吾行數千里以襲人,未至而人已知之,其備必先成,不可襲也。還師而去。當此之時,晉文公適薨,未葬,先軫言於襄公,先軫,晉大夫也。襄公,晉文公子。曰,昔吾先君與穆公交,天下莫不聞,諸侯莫不知。今吾君薨未葬,而不弔吾喪,而不假道,是死吾君而弱吾孤也。請擊之。襄公許諾。先翰舉兵而與秦師遇於散,大破之。擒其三軍以歸。穆公聞之,素服廟臨,以說於眾。說,解,故老子曰,知而不知,尚矣。不知而知,病也。   齊王后死,王欲置後而未定,使群臣議。薛公欲中王之意,薛公,田嬰也。因獻十珥而美其一。旦日,因問美珥之所在,因勸立以為王后。齊王大說,遂尊重薛公。故人主之意欲見於外,則為人臣之所制。故老子曰,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盧敖遊乎北海,盧敖,燕人,秦始皇召以為博士,使求神仙,亡而不反也。經乎太陰,入乎玄闕,太陰,北方也。玄闕,北方之山也。至於蒙穀之上。蒙穀,山名。見一士焉,深目而玄鬢,淚注淚,水。而鳶肩,豐上而殺下,軒軒然方迎風而舞。顧見盧敖,慢然下其臂,慢然止舞也。遯逃乎碑。匿於碑陰。盧敖就而視之,方倦龜殼楚人謂倨為倦,龜殼,龜甲也。而食蛤梨。蛤梨,海蚌。盧敖與之語曰,唯放為背群離黨,窮觀於六合之外者,非敖而已乎?敖幼而好遊,至長不渝。周行四極,唯北陰之未闚。今卒睹夫子於是,子殆可與敖為友乎?若士者,齧音拳。然而笑曰,嘻,子中州之民,寧肯而遠至此。此猶光乎日月言太陰之地,尚見日月也。而載列星,陰陽之所行,四時之所生,其比夫不名之地,猶窔奧也。言我所遊不可字名之地,以盧敖而所行比之,財如窔奧。奧,室中也。若我南遊乎岡實之野,北息乎沉墨之鄉,西窮冥冥之黨,東開鴻濛之光。此其下無地而上無天,聽焉無聞,視焉無昫。此其外猶有汰沃之汜。汰沃,四海(子)[與]#19天之際水流聲也。汜,涯也。其餘一舉而千萬里,千萬里,汰汜之外也。吾猶未能之在。吾尚未至此地。今子遊始於此,乃語窮觀,豈不亦遠哉。然子處矣,吾與汗漫期於九垓之外,汗漫不可知之也。九垓,九天之外。吾不可以久駐。若士舉臂而竦身,遂入雲中。盧敖仰而視之,弗見,乃止駕。止其所駕之車。(止)#20柸治,楚人謂恨不得為柸治也。悖若有喪也。曰,吾比夫子,猶黃鵠與蠰蟲也。蠰蟲,蟲之幼也。終日行,不離咫尺。八寸為咫,十寸為尺。而自以為遠,豈不悲哉。故莊子曰,小人不及大人,小知不及大知,朝菌不知晦朔,朝菌,朝生暮死之蟲也。生水上,狀似蠶蛾。一名孳母,海南謂之蟲邪蟪蛄不知春秋。蟪蛣,貂蟟。此言明之有所不見也。   季子治直父三年,季子,子賤。而巫馬期絻衣短褐,巫馬期,孔子弟子也。易容貌,往觀化焉。易服而往,微以視之。見夜魚釋之。巫馬期問焉曰,凡子所為魚者,欲得也。今得而釋之,何也。漁者對曰,季子不欲人取小魚也。古者,魚不盈尺,不上俎也。所得者小魚,是以釋之。巫馬期歸以報孔子曰,季子之德至矣,使人闇行,若有嚴刑在其側者。季子何以至於此。孔子曰,丘嘗問之以治,言曰,誡於此者刑於彼。季子必行此術也。故老子曰,去彼取此。   罔兩問於景罔兩,水之精物也。景,日月水光晷也。曰,昭昭者,神明也?罔兩恍惚之物,見景光明,以為神也。景曰,非也。罔兩曰,子何以知之?景曰,扶桑受謝,日照宇宙,扶桑,日所出之木也。受謝,扶桑受日,旦澤出之也。炤炤之光,輝燭四海。闔戶塞牖,則無由入矣。若神明,四通並流,無所不及,上際於天,下蟠於地,化育萬物而不可為象,俛仰之間而撫四海之外。照照何足以明之。故老子曰,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   光耀問於無有光耀可見,而無有至虛者子。曰,果有乎?其果無有乎?有形生於無形,何以能生物,故問果有乎,其無有也。無有弗應也。光耀不得問,而就視其狀貌,冥然忽然視之,不見其形,聽之,不聞其聲,搏之不可得,望之不可極也。光耀曰,貴矣哉,孰能至於此乎。予能有無矣,未能無無也。言我能使形不可得,未能殊無形也。及其為無無,又何從至於此哉。故老子曰,無有入於無間,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也。白公勝慮亂,白公將為父復讎,起兵亂,因思慮之也。罷朝而立,到杖策,錣音針。上貫頤,策,馬捶。端有針,以刺馬,謂之錣。到杖策,故錣貫頤也。血流至地而弗知也。鄭人聞之曰,頤之忘,將何不忘哉。白公之父死,鄭預之,故懼之也。此言精神之越於外,智慮之蕩於內,則不能漏理其形也。漏,補空也。是故神之所用者遠,則所遺者近也。近,謂身也。故老子曰,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以見天道。其出彌遠,其知彌少,此之謂也。   秦皇帝得天下,恐不能守,發邊戍,築長城,修關梁,設障塞,具傳車,置邊吏。然劉氏奪之,若轉閉錘。閉錘,格也。上之錘,所以編薄席,反覆之易。昔武王伐紂,破之牧野,乃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閭,柴箕子之門,紂死,箕子亡之朝鮮,舊居空,故柴護之。朝成湯之廟,發鉅橋之粟,散鹿臺之錢,破鼓折抱,弛弓絕絃,去捨露宿以示平易,解劍帶笏以示無仇。於此天下歌謠而樂之,諸侯執弊相朝,三十四世不奪。故老子曰,善閉者無關鍵,而不可開也。善結者無繩約,而不可解也。   尹需學御,三年而無得焉,私自苦痛,常寢想之。寢堅思之。中夜,夢受秋駕於師。秋駕,善御之術。明日,往朝。師望之,謂之曰,吾非(受)[愛]#21道於子也,恐子不可予也,今日教子以秋駕。尹需反走,北面再拜曰,臣有天幸,今夕固夢受之。故老子曰,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也。   昔孫叔敖三得令尹,無喜志;三去令尹,無憂色。延陵季子,吳人願一以為王而不肯;許由讓天下而弗受;晏子與崔杼盟,臨死地不變其儀;此皆有所遠通也。精神通於死生,則物孰能惑之。荊有飲非,得寶劍於干隊。干音寒。干國在今臨淮,出寶劍董為莫邪、洞鄂之形也。還反度江,至於中流,陽侯之波,兩蛟俠繞其船。蛟龍屬也。魚漏二千五百斤,蛟未為之主也。佽非謂枻船者枻,櫂。曰,嘗有如此而得活者乎?對曰,未嘗見也。於是佽非瞑目勃然,攘臂拔劍曰,武士可以仁義之禮說也,不可劫而奪也。此江中之腐肉朽骨,棄劍而已,余有奚愛焉。赴江刺蛟,遂斷其頭,船中人盡活,風波畢除,荊爵為執圭。孔子聞之曰,夫善載,腐肉朽骨棄劍者,(飲)〔佽〕#22非之謂乎。故老子曰,夫唯無以生為者,是賢於貴生焉。   齊人淳於髡以從說魏王,魏王辯之。約車十乘,將使荊,辭而行。人以為從未足也,復以衡說,其辭若然。從說,說諸侯之計當相從也。衡說,從之非是,當橫更計也。魏王乃止其行而疏其身。失從心,而有不能成衡之事,是其所以固。夫言有宗,事有本,失其宗本,能雖多,不若其寡也。故周鼎著倕,而使齡其指,先王以見大巧之不可也。故慎子曰,匠人知為門,能以門,慎子,名到,齊人。所以不知門也,不知門之要也。故必杜然後能門。門之要在門外。   墨者有田鳩者,田鳩,學墨子之術也。欲見秦惠王,約車申轅,申,束。留於秦週年不得見。客有言之楚王者,往見楚王。楚王甚悅之,予以節,使於秦,至,因見予之將軍之節,惠王而說之。出捨,喟然而歎,告從者曰,吾留秦三年不得見,不識道之可以從楚也。物故有近之而遠,遠之而近者。故大人之行,不掩以繩,掩,猶憚也。至所極而已矣。此所謂筦子梟飛而維繩者。言為士者上下無常,進退無恆,不可繩也。以喻飛梟從下繩維之,而欲翱翔,則不可也。豐水之深千仞,而不受塵垢,投金鐵鍼焉,則形見於外。非不深且清也,魚鱉龍蛇莫肯之歸也。是故石上不生五穀,禿山不遊麋鹿,無所陰蔽隱也。   昔趙文子問於叔向曰,晉六將軍,其孰先亡乎?六將軍,韓、魏、趙、范、中行、知伯也。對曰,中行、知氏。文子曰,何乎?對曰,其為政也,以苛為察,以切為明,以刻下為忠,以計多為功。譬之猶廓革者也,廓之,大則大矣,裂之道也。故老子曰,其政悶悶,其民純純,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景公謂太卜曰,子之道何能?對曰,能動地。動,震。晏子往見公,公曰,寡人問太卜曰,子之道何能,對曰,能動地。地可動乎?晏子默然不對。出見太卜曰,昔吾見句星在房心之間,地其動乎。句星,客星也。駟,房。句星守房、心,則地動也。太卜曰,然。晏子出,太卜走往見公曰,臣非能動地,地固將動也。田子陽聞之田子陽,齊臣也。曰,晏子默然不對者,不欲太卜之死。往見太卜者,恐公之欺也。晏子可謂忠於上而惠於下矣。故老子曰,方而不割,廉而不劌。   魏文侯觴諸大夫於曲陽。飲酒酣,文侯喟然嘆曰,吾獨無豫讓以為臣子。豫讓事知伯而死其難,故文侯思以為臣。蹇重舉白而進之,蹇重,文侯臣也。舉白,進酒。曰,請浮君。浮猶罰也,以酒罰君也。君曰,何也?對曰,臣聞之,有命之父母不知孝子,有道之君不知忠臣。夫豫讓之君,亦何如哉。豫讓相其君,而君見殺,亦何如。不足貴也。文侯受觴而飲釂不獻,釂,盡。曰,無管仲、鮑叔以為臣,故有豫讓之功。故老子曰,國家昏亂,有忠臣。   孔子觀桓公之廟,桓公,魯君也。有器焉,謂之宥卮。宥,在坐右。孔子曰,善哉,(乎)[予]#23得見此器。顧曰,弟子水。水至,灌之,其中則正,中,水半卮中也。其盈則覆。孔子造然革容曰,善哉,持盈者乎。子貢在側,曰,請問持盈。曰,揖而損之。曰,何謂揖而損之。曰,夫物盛而衰,樂極則悲,日中而移,月盈而虧,是故聰明叡知,守之以愚;多聞博辯,守之以儉;武力毅勇,守之以畏;富貴廣大,守之以陋;德施天下,守之以讓。此五者,先王所以守天下而弗失也。反此五者,未嘗不危也。故老子曰,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弊而不新成。   武王問太公曰,寡人伐紂天下,是臣殺其主而下伐其上也。吾恐後世之用兵不休,鬥爭不已,為之奈何?太公曰,甚善,王之問也。夫未得獸者,唯恐其創之小也,獵禽恐之能殺,故恐其創小也。已得之惟恐傷肉之多也。王若欲久持之,則塞民於兌,兌,耳目鼻口也。老子(也)[曰]#24,塞其兌也。道全為無用之事,煩擾之教。彼皆樂其業,供其情,昭昭而道冥冥,於是乃去其瞀而載之木,瞀,被髮也。水騖,鳥冠也。知文者冠騖。解其劍而帶之笏。為三年之喪,令類不蕃。高辭卑讓,使民不爭。酒肉以通之,竽瑟以娛之,鬼神以畏之。繁文滋禮以弇其質,厚葬久喪以亶音丹。其家,含珠鱗、施綸組以貧其財,深鑿高壟以盡其力。家貧族少,慮患者貧。以此移風,可以持天下弗失。故老子曰,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八竟 #1『無窮』原脫,據集解本補。 #2『九』,『凡』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3『六』,『女』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4『忘』,『志』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5『襄』,『衰』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6『物,罷則怨,怨則極』,原文脫,據集解本補。 #7脫『以』字,據集解本補。 #8『詹子曰,不能自勝』,原文脫,據集解本補。 #9『之』,『人』之誤,據集解本改。 #10『請』,『謂』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1『林』,『材』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2『君』,『群』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3『可移於民。公曰,民死,寡人誰為君乎?寧獨死耳。韋曰』,原文脫,據集解本補。 #14『榮』,『勞』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5『非』字脫,據集解本補。 #16『具』,『其』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7『至』,『在』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8『造』,『遽』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9『子』,『與』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0『止』字衍,據集解本刪。 #21『受』,『愛』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2『飲』,『佽』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3『乎』,『予』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4『也』,『曰』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九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氾論訓上 博說世間古今得失,以道為化,大歸於一,曰氾論,因以題篇。   古者有鍪而綣領以王天下者矣,古者,蓋三皇以前也。鍪,頭著兜鍪帽,言未知制冠也。綣領,皮衣屈而紩之,如今胡家韋襲反櫂以為領也。一說,鍪,放髮也;綣,繞頸而已;皆無飾。德生而不辱,刑楷不用也。予而不奪,予、予(無)〔民〕#1財也。不奪,無所徵求於民也。天下不非其服,同懷其德。非,猶譏呵也。懷,歸也。當此之時,陰陽和平,風雨時節,萬物蕃息,政不虐,生無夭折。烏鵲之巢可俯而探也,禽獸可羈而從也,從,猶牽也。豈必褒衣博帶,句襟委章甫哉。褒衣,謂方與之衣,如今吏人之左衣也。博帶,大帶,詩雲,垂帶若厲。句襟,今之曲領褎衣也。委,委貌冠。章甫,亦冠之名也。古者民澤處復穴,處,居也。復穴,重窟。一說,穴毀隄防崖岸之中,以為窟室也。冬日則不勝霜雪,夏日則不勝暑熱昏,虻。虻瀆詩雲言來其?帝臣也。聖人乃作,作,起也。為之築土構木,以為宮室,構,架也。謂材木相乘架也。上棟下宇,以蔽風雨,棟,屋穩也。字,屋之垂。以避寒署,而百姓安之。安,樂也。伯余之初作衣也,伯余,黃帝臣也。世本曰,伯余製衣裳。一曰,伯余,黃帝。緂麻索縷,手經指掛,其成猶網羅。談,銳。索,功也。談,讀恬然不動之恬。後世為之機杼勝複以便其用,而民得以揜形御寒。揜,蔽。御,止。古者剡耜而耕,摩蜃而耨,剡,利也。耜,臿屬也。蜃,大蛤,摩令利,用之。耨,耨除苗穢也。木鉤而樵,抱甄而汲,鉤,鎌也。鉤,讀濟陰句陽之句。樵,薪蒸。甄,武。今兗州曰小武為甄。幽州曰瓦也。民勞而利薄。後世為之耒耜耰鋤,斧柯而樵,桔皋而汲,耰,讀曰優。椓塊椎也。三輔謂之儓,所以覆種也。民逸而利多焉。古者大川名谷,衝絕道路,不通往來也,乃為窬木方版,以為舟航,窬,空也。方,並也。舟相連為航也。故地勢有無,得相委輸。運所有,輸所無。乃為靼蹻而超千里,肩負儋之勤也,靼蹻,靼靸也。勤,勞也。而作為之楺輪建輿,駕馬服牛,民以致遠而不勞。代負儋,故不勞也。為騺禽猛獸之害傷人而無以禁御也,而作為之鑄金鍛鐵,以為兵刃,猛獸不能為害。以兵刃備之,故不得為人害也。故民迫其難則求其便,困其患則造其備,人各以其所知,去其所害,就其所利,常故不可循,器械不可因也。循,隨也。當時之可改則改之,故曰不可也。則先王之法度有移易者矣。古之制,婚禮不稱主人,當婚者之身,不稱其名也,稱諸父兄師友。舜不告而娶,非禮也。堯知舜賢,以二女妻,舜不告父,父頑,常欲殺舜,舜知告則不得娶也。不孝莫大於無後,故孟子曰,舜不告,猶告可。立子以長,文王捨伯邑考而用武王,非制也。禮之三十而娶,三十而娶者,陰陽未分時,俱生於子,男從子數,左行三十年立於巳,女從子數,右行二十年亦立於巳,合夫婦。故聖人因是制禮,使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共)〔其〕#2男子自巳數,左行十得寅,故人十月而生於寅,故男子數從寅起。女自巳數,右行得申,亦十月而生於申,故女子數從申起也。伯邑考,武王兄,廢長立聖以庶代嫡,聖人之權耳。文王十五而生武王,非法也。歲星十二歲而周天,天道十二而備,故國君十二歲而冠,冠而娶。十五生子,重國嗣也,不從故制也。上句言之,宜伯邑考娶也。夏後氏殯於阼階之上,禮,飯於牖下,小歛於戶內,大歛於阼階,在床曰屍,在棺曰柩。殯於賓位,祖於庭,葬於墓也,於阼階,猶在主位,未忍以賓道遠之。殷人殯於兩楹之間,楹,柱也。記曰,殷殯之於堂上兩柱之間,賓主共。周人殯於西階之上,蓋以賓道遣之。此禮之不同者也。有虞氏用瓦棺,有虞氏舜世也。瓦棺,陶瓦也。夏後氏聖周,夏後氏,禹世,無棺槨,以瓦廣二尺,長四尺,側身累之,以蔽土,曰聖周也。殷人用槨,用柏為槨,厚之宜,以棺為制也。周人牆置翣,此葬之不同者也。周人兼用棺槨,故牆設翣,狀如今要扇,畫文,插置棺車箱以為飾。多少之差,各從其爵命之數也。夏後氏祭於闇,於室中,中夜祭之也。殷人祭於陽,於堂上,日平且祭也。周人祭於日出以朝,於日出時祭於庭中。朝者,庭也。此祭之不同者也。堯大章,堯樂也。舜九韶,舜樂也。書曰,簫韶九成是也。禹大夏,禹樂也。湯大濩,湯樂也。周武象,武王樂也。此樂之不同者也。故五帝異道而德覆天下,三王殊事而名施後世,此皆因時變而制禮樂者。譬猶師曠之施瑟柱也,所推移上下者無寸尺之度,而靡不中音。故通於禮樂之情者能作音,有本主於中,而以知矩擭之所周者也。矩,方也,擭,度法也。   魯昭公有慈母而愛之,死為之練冠,故有慈母之服。慈母者,父所命養己者。比大夫之妾,士之妻,謂之女母,禮為總麻三月。昭公獨練,言其記禮之所由興也。陽侯殺夢侯而竊其夫人,故大饗廢夫人之禮。陽(伐)(侯)#3,陽陵國侯也。蓼侯,皋陶之後,偃姓之國侯 也,今在廬江。古者大饗飲酒,君執爵,夫人執豆。陽侯見蓼侯夫人美艷,因殺蓼侯而娶夫人,由是廢致夫人之禮。記所由廢也。先王之制,不宜則廢之;末世之事,善則著之;是故禮樂未始有常也。故聖人制禮樂,而不制於禮樂。聖人能作禮樂,不為禮樂所制。治國有常,而利民為本。本,要。政教有經,而令行為上。經,常也。上,最也。苟利於民,不必法古。苟周於事,不必循舊。舊,常也。傳曰,舊不必良。舊或作咎也。夫夏商之衰也,不變法而亡。亡,謂桀紂。三代之起也,不相襲而王。三代,禹、湯、武也。襲、因也。故聖人法與時變,禮與俗化,化,易。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法度制令,各因其宜。故變古未可非,而循俗未足多也。循,隨也。俗,常也。百川異源而皆歸於海,以海為宗。百家殊業而皆務於治。業,事也。以治為要也。王道缺而詩作,詩所以刺王道。周室廢禮義壞而春秋作。春秋,所以絕不由禮義也。詩、春秋,學之美者也,皆衰世之造也。儒者循之以教導於世,豈若三代之盛哉。以詩、春秋為古之道而貴之,又有未作詩、春秋之時。失道之缺也,不若道其全也。誦先王之詩、書,不若聞得其言,聞得其言不若得其所以言。聞聖人之言,不如得其未言時本意。得其所以言者,言弗能言也。聖人所言(不》(微)#4妙,凡人雖得之,口不能以言。故道可道者,非常道也。常道,深隱幽冥不可道也,猶聖人之言,微妙不可言。周公事文王也,行無專制,專獨制斷。事無由己,請以後行。身若不勝衣,言若不出口,有奉持於文王,洞洞屬屬,如將不能,恐失之。洞洞屬屬,婉順貌也。而將不能勝之,恐失之,慎至也。洞,讀挺桐之桐。屬讀犁?之?也。可謂能子矣。武王崩,成王幼少,周公繼文王之業,履天子之籍,聽天下之政,籍,圖籍也。政,治也。籍或作阼也。平夷狄之亂,夷,狄滑夏,平除之也。誅管、蔡之罪。蔡叔,周公兄也。管叔,周公弟也。二叔監殷,而導紂子祿父為流言,欲以亂周。周公誅之,為國故也。傳曰,大義滅親也。負扆而朝諸侯,負,背也。扆,戶,牖之間也。言南面也。誅賞制斷,無所顧問,決之於心。威動天地,聲懾海內,懾,服也。服四海之內。可謂能武矣。成王既壯,周公屬籍致政,北面委質而臣事之,以圖籍付屬成王。致,猶歸。北面委玉帛之質,執臣之禮也。請而後為,復而後行,每事必請。復,白。無擅恣之志,無伐矜之色,不自伐其功勞也。不自矜大其善也。可謂能臣矣。故一人之身而三變者,所以應時矣。何況乎君數易世,國數易君,人以其位達其好憎,人人以其寵位,行其所好,憎其所憎也。以其威勢供嗜欲,而欲以一行之禮,一定之法,應時偶變,其不能中權,亦明矣。一行之禮,非隨時禮也;一定之法,非隨時法也。故曰不能中權。權則因事制宜,不失中道也。故聖人所由曰道,所為曰事。道猶金石,一調不更;事猶琴瑟,每絃改調。金石,鐘聲也,故曰調而不更。琴瑟,絃有數急,(往)(柱)#5有前卻,故調事亦如之也。故法制禮義者治人之具也,而非所以為治也。言法制禮義,可以為治之基耳,非所以為治。治在其人之德。猶弓矢,射之具也,非能必中也,中在其人之功也。故仁以為經,義以為紀,此萬世不更者也。若乃人考其身才,而時省其用,雖日變可也。言人能考度其才,時省其行,擇其善者而崇用之,不必循常,故曰,雖曰變可也。唯仁義不可改耳,故萬世不更矣。天下豈有常法哉。隨其時於其宜。當於世事,得於人理,順於天地,祥於鬼神,則可以正治矣。當,合也。祥,順也。   古者人醇工龐,商撲女重,醇,厚,不虛華也。工龐,氣堅緻也。商撲,不為詐也。女重,貞正無邪也。是以政教易化,風俗易移也。今世德益衰,民俗益薄,欲以樸重之法,治既弊之民,是猶無鏑銜橛策錣而御馯馬也。鏑銜,口中央鐵,大如雞子中黃,所制馬口也。鍛,揣頭箴也。馯馬,突馬也。昔者神農無制令而民從,無制令,結繩以治之。唐、虞有制令而無刑罰,有制令,煥乎其有文章也。其政常仁義,民無犯法干誅,故曰無刑也。夏後氏不負言,言而信也。殷人誓,以言語要誓,亦不違。周人盟。有事而會,不協而盟。盟者,殺牲歃血,以為信也。逮至當今之世,謂淮南王作此書時。忍詢而輕辱,貪得而寡羞,欲以神農之道治之,則其亂必矣。伯成子高辭為諸侯而耕,天下高之。伯成子高,蓋堯時人也。詢,讀夏後之後也。今之時人,辭官而隱處,為鄉邑之下,豈可同哉。古之兵,弓劍而已矣,槽柔無擊,脩戟無(別)(刺)#6。槽柔,木矛也。無擊,無鐵刃也。刺,鋒也。槽,讀領如蠐螬之螬也。晚世之兵,隆衝以攻,渠幨以守,隆,高也。衝,所以臨敵城,衝突壤之。渠,漸也。一曰渠甲名也。國語曰奉文渠之甲是也。蟾,幰所以禦矢也。連弩以射,銷車以鬥。連車弩,通一絃,以牛挽之。以刃著左右,為機開發之,曰銷車。銷,讀緪銷之銷也。古之伐國,不殺黃口,不獲二毛。黃口,幼也。二毛,有白髮。於古為義,於今為笑。古之所以為榮者,伯成子高。今之所以為辱也。為鄉邑之下也。古之所以為治者,今之所以為亂也。夫神農伏羲不施賞罰而民不為非,然而立政者不能廢法而治民。不能及神農伏羲。舜干戚而服有苗,舜之初,有苗叛,舜執干戚而舞於兩階之間,有苗服從之。以德化懷來也。然而征伐者不能釋甲兵而制彊暴。不能及舜。由此觀之,法度者,所以論民俗而節緩急也,器械者,因時變而制宜適。   夫聖人作法而萬物制焉,制猶從也。賢者立禮而不肖者拘焉。拘猶檢也。製法之民,不可與遠舉;拘禮之人,不可使應變。耳不知清濁之分者,不可令調音;心不知治亂之源者,不可令製法。必有獨聞之耳,獨見之明,然後能擅道而行矣。夫殷變夏,周變殷,春秋變周,變,改。三代之禮不同,何古之從。大人作而弟子循,循,隨。知法治所由生,則應時而變;不知法治之源,雖循古,終亂。今世之法籍與時變,禮義與俗易,為學者循先襲業,據籍守舊教,以為非此不治,是猶持方枘而周員鑿也,欲得宜適致固焉,則難矣。今儒墨者稱三代、文、武而弗行,是言其所不行也;不能行,但言之而已。非今時之世而弗改,是行其所非也。稱其所是,行其所非,是以盡日極慮而無益於治,勞形竭智而無補於主也。今夫圖工好畫鬼魅,而憎圖狗馬者,何也?鬼魅不世出,而狗馬可日見也。夫存危治亂,非智不能;道而先稱古,雖愚有餘。故不用之法,聖王弗行;不驗之言,聖王弗聽。聽,受。天地之氣,莫大於和。和,故能生萬物。和者,陰陽調,日夜分,而生物。春分而生,秋分而成,生之與成,必得和之精。精,氣。故聖人之道,寬而栗,嚴而溫,柔而直,猛而仁。言剛柔寬猛相濟也。太剛則折,太柔則卷,聖人正在剛柔之間,乃得道之本。本,源也。積陰則沉,積陽則飛,陰陽相接,乃能成和。夫繩之為度也,可卷而伸也,引而伸之,可直而晞,晞,望。故聖人以身體之。體,行。夫脩而不橫,短而不窮,直而不剛,久而不忘者,其唯繩乎。故恩推則懦,懦則不威;推,猶移也。嚴推則猛,猛則不和;愛推則縱,縱則不令;縱,放。刑推則虐,虐則無親。虐,害也。喜害人,人無親之。昔者,齊簡公釋其國家之柄,而專任其大臣簡公,悼公陽生之子任也。一德不解曰簡,大臣,陳成子也。將相,攝威擅勢,私門成黨,而公道不行,黨,群。故使陳成田常、鴟夷子皮得成其難。難,殺簡公之難。使呂氏絕祀,太公姓呂,簡公其後也。絕祀,陳氏代之。而陳氏有國者,此柔懦所生也。鄭子陽剛毅而好罰,子陽,鄭君也。一曰鄭相。其於罰也,執而無赦。舍人有折弓者,畏罪而恐誅,則因猘狗之驚以殺子陽,舍人,家臣也。國人逐猘狗以亂擾,舍人因之以殺子陽,畏其嚴也。此剛猛之所致也。今不知道者,見柔懦者侵,財矜為剛毅;見剛毅者亡,則矜於為柔懦。此本無主於中,而見聞舛馳於外者也,舛,乖。故終身而無所定趨。安,定也。趨,歸也。譬猶不知音者之歌也,濁之則鬱而無轉,鬱,湮也。轉,讀傳譯之傳也。清之則燋而不謳。憔,悴也。謳,和也。及至韓娥、秦青、薛談之謳,三人皆善謳。侯同、曼聲之歌,二人善歌。一曰曼長。憤於志,積於內,盈而發音,則莫不比於律而和於人心。何則?中有本主以定清濁,不受於外而自為儀表也。   今夫盲者行於道,人謂之左則左,謂之右則右,遇君子則易道,遇小人則陷溝壑。何則?目無以接物也。見,(髮)〔接〕#7。故魏兩用樓翟、吳起而亡西河,魏文侯任撲翟、吳起,不用他賢。秦伐,喪其西河之地。湣王專用潭齒而死於東廟,湣,讀汶水之汶。湣王,田常之後,代呂氏為齊侯也。春秋之後,僭號稱王。淖齒,楚將,奔齊為臣。泯王無道,淖齒殺之,擢其筋,懸廟門之梁,三日死。見戰國策也。無術以御之也。文王兩用呂望、召公奭而王,呂望,太公呂尚也,善用兵謀。奭,召康公,善理民物,有甘棠之歌也。楚莊王專任孫叔敖而霸,有術以御之也。孫叔敖,楚大夫薦賈伯盈子。或曰,童子也,任其賢,故致於霸也。夫絃歌鼓舞以為樂,盤旋揖讓以修禮,厚葬久喪以送死,孔子之所立也,而墨子非之。非,猶譏也。兼愛上賢,右鬼非命,墨子之所立也,而楊子非之。兼三老五更;是以兼愛。選士大射,是以上賢。宗祀嚴父,是以右鬼。右,猶尊也。順四時而行,是以非命。皆楊子所不貴,故非也。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楊子之所立也,而孟子非之。全性保真,謂不拔骭毛,以利天下弗為,不以物累己身形也。孟子受業於子思之門,成唐虞、三代之德,敘詩、書、孔子之意,塞楊、墨淫辭,故非之也。趨舍人異,各有曉心。故是非有處,得其處則無非,失其處則無是。丹穴、太蒙、反踵、空同、大夏、北戶、奇肱、脩股之民,是非各異,習俗相反,丹穴,南方當日下之地。太蒙,(四)〔西〕#8方日所入處也。反踵,國名,其人南行,武跡北面。空同,戴勝極下之地。大夏,在西方。(其)〔北〕#9戶,在南方。奇肱、脩股之民,在西南方。凡此八者,皆九州之外,八寅之域者也。君臣上下,夫婦父子,有以相使也。此之是,非彼之是也;此之非,非彼之非也。此,近諭諸華也。彼,遠諭八寅也。於諸華之所是,八寅之所非而廢也;於諸華所非,八寅所是而行也。譬若斤斧椎鑿之各有所施也。施,宜。禹之時,以五音聽治,禹,顓頊後五世鯀之子也,名文命。受禪成功曰禹。五音,宮商角徵羽也。懸鐘鼓磬鐸,置鞀,以待四方之士,為號曰,教寡人以道者擊鼓,道和陰 陽,鼓一聲以調五音,故擊之。論寡人以事者振鐸,鐸,鈴,金口木舌,合為音聲,事者非一品,故振之。語寡人以憂者擊磬,磬,石也,聲急。憂亦急務,故擊磬。有獄訟者搖鞀。獄亦訟。訟一辯於事,故取小靶鞀。當此之時,一饋而十起,一沐而三捉髮,饋者,食也。以勞天下之民,勞,猶憂也。勞讀勞來之勞也。此而不能達善效忠者,則才不足也。當此之時,不能達其善,效致其忠,自為無有其才也。   秦之時,高為臺榭,大為苑囿,遠為馳道,鑄金人,秦皇帝二十六年,初兼天下,有長人見於臨洮,其高五丈,足跡六尺。放寫其形,鑄金人以象之,翁仲、君何是也。發適戍,入芻槁,戍,守長城也。入槁棄之稅,以(徘)〔供〕#10國用也。頭會箕賦,輸於少府。頭會,隨民口數,人青其稅。箕賦,似箕然,斂民財多,取意也。少府,官名,如今司農。丁壯丈夫,西至臨洮、狄道,臨洮,壟西之縣,洮水出北。狄道,漢陽之縣是也。東至會稽、浮石、會稽,山名也。浮石,隨水高下,言不沒。皆在遼西界。一說,會稽山在太山下,封於太山,禪於會稽是也。會稽或作滄海。南至豫章、桂林,豫章,豫章郡。桂林,鬱林郡也。北至飛狐、陽原,飛狐,蓋在代郡南飛狐山也。陽原,蓋在太原。或曰,代郡廣昌東五阮門是也。道路死人以溝量。言滿溝也。當此之時,忠諫者謂之不祥,而道仁義者謂之狂。   逮至高皇帝,存亡繼絕,漢高祖劉季也。舉天下之大義,身自奮袂執銳,以為百姓請命於皇天。執利兵伐無道,以求百姓之命,祈之於皇天也。當此之時,天下雄雋豪英暴露於野澤,才過千人為雋,百人為豪,萬人為英也。前蒙矢石,而後墮谿壑,出百死而給一生,以爭天下之權,墮,入也。給,至也。給讀仍代之代也。奮武厲誠,以決一旦之命。當此之時,豐衣博帶而道儒墨者,以為不肖。言尚武也。逮至暴亂已勝,勝暴亂也。海內大定,繼文之業,立武之功,繼文王受命之業,武王誅無道之功。履天子之圖籍,造劉氏之貌冠,高祖於新豐下作竹皮冠也。(之)〔一〕#11曰委貌冠。總鄒、魯之儒墨,通先聖之遺教,戴天子之旗,乘大路,建九斿,撞大鐘,擊鳴鼓,奏咸池,揚干戚,周禮,天子五路。大路,上路也。王者功成作樂,故撞鐘擊鼓。咸池,黃帝樂也。干,楯也。戚,斧也。春夏舞者所執。當此之時,有立武者見疑。疑,怪也。一世之問,而文武代為雌雄,有時而用也。今世之為武者則非文也,為文者則非武也,文武更相非,而不知時世之用也。此見隅曲之一指,而不知八極之廣大也。隅曲,室中之區隅,言狹小。八極,八方之極言廣大也。故東面而望,不見西牆,南面而視,不睹北方,唯無所嚮者,則無所不通。無所向,則可以見四方,故曰無所不通。   國之所以存者,道德也,道德施行,民說其化,故國存也。家之所以亡者,理塞也。理,道。堯無百戶之郭,舜無置錐之地,以有天下。禹無十人之眾,湯無七里之分,以王諸侯。文王處岐周之間也,地方不過百里,而立為天子者,有王道也。堯、舜、禹、湯、文王,皆王有天下,孟子曰,以德行仁者,身王不待,亦是也。夏桀、殷紂之盛也,人跡所至、舟車所通,莫不為郡縣,然而身死人手,而為天下笑者,有亡形也。孟子曰,惡死亡,樂不仁,不仁必死亡,故曰有亡形也。故聖人見化以觀其徵,徵,成。德有盛衰,風先萌焉。風,氣也。萌,見也。有盛德者,謂文王也。伯夷、太公先見之。有衰德者,謂桀。太史令終古及向藝先去之也。故得王道者,雖小必大;湯武是也。有亡形者,雖成必敗。桀紂是也。夫夏之將亡,太史令終古先奔於商,三年而桀乃亡。湯滅之也。殷之將敗也,太史令向藝先歸文王,期年而紂乃亡。武王滅之。故聖人之見存亡之跡,成敗之際也,非乃鳴條之野,甲子之日也。湯伐桀,禽於鳴條。武王誅紂,以甲子剋之。今謂彊者勝則度地計眾,富者利則量粟稱金,若此,則千乘之君無不霸王者,而萬乘之國無不破亡者矣。存亡之跡,若此其易知也,愚夫意婦皆能論之。憃亦愚,無智之貌也。   趙襄子以晉陽之城霸,智伯以三晉之地擒;智伯,智縣。襄子,無恤也。三晉,智氏兼有韓,魏,智伯帥韓魏之君圍趙襄子於晉陽,趙襄子使張孟談與韓魏通謀,韓魏反而擊之,大破智伯之軍,獲其首,以為飲器。故曰以三晉之地擒也。湣王以大齊亡,為淳齒所殺也。田單以即墨有功。燕伐齊而(代)〔滅〕#12之,得七十城,唯即墨未下。田單以市吏率即墨市民以擊燕師,破之,故能有功也。故國之亡也,雖大不足恃,大猶亡,智伯是。道之行也,雖小不可輕。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皆有天下,故雖小不可輕也。由此觀之,存在得道而不在於大也,得道之君,雖小,為善而能王天下,故曰不在於大也。亡在失道而不在於小也。無道之君,雖小,以為惡無傷而弗革,積必亡,故曰不在於小也。詩雲,乃眷西顧,此惟與宅。言去殷而遷於周也。紂治朝歌,在東。文王國於岐周,在西。天乃眷然顧西土,此唯居周言我宅也。故曰去殷而遷於周也。故亂國之君,務廣其地而不務仁義,務高其位而不務道德,是釋其所以存,而造其所以亡也。故桀囚於焦門,而不能自非其所行,不自非行之惡。而悔不殺湯於夏臺,臺,或作宮。紂拘於宣室,而不反其過,反,悔。而悔不誅文王於羑里。悔,恨也。羑里,今河內湯陰是也。羑,古牖守。二君處彊大勢位,脩仁義之道,湯、武救罪之不給,何謀之敢當。二君,桀、紂也。當其君也,彊大之勢,不能自知所行之非也。假令能修仁義之道,則湯武不敢生誅之謀也。若上亂三光之明,下失萬民之心,三光,日、月、星辰也。失萬民心,施民所惡也。雖微湯、武,孰弗能奪也。言遭人能奪之,不必湯武也。今不審其在己者,而反備之於人,言不慎行己之德,而乃反備天下之人來誅也。天下非一湯、武也,殺一人,則必有繼之者也。且湯武之所以處小弱而能以王者,以其有道也。桀、紂之所以處彊大而見奪者,以其無道也。今不行人之所以王者,而反益己之所以奪,是趨亡之道也。武王剋殷,欲築宮於五行之山。五行山,今太行山也。在何內野王縣北上黨關也。周公曰,不可。夫五行之山,固塞險阻之地也。使我德能覆之,則天下納其貢職者迴也。迴,迂難也。迴,或作固。固,必也。使我有暴亂之行,則天下之伐我難矣。周公言我有暴亂之行,則天下當來伐我,無為於五行之山,使天下來伐我者難也。言其依德,不侍險也。此所以三十六世而不奪也。周公可謂能持滿矣。滿,滿而不溢也。故曰能持滿也。 昔者,周書有言曰,周史之書。上言者,下用也;下言者,上用也。可否相濟。上言者,常也;為君常也。下言者,權也。此存亡之術也。權,謀也。謀度事宜,不失其道也。唯聖人為能知權。言而必信,期而必當,天下之高行也。直躬其父攘羊而子證之,直躬,楚葉縣人也。葉公子高謂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凡六畜自來,而取之曰攘之。尾生與婦人期而死之。尾生,魯人,與婦人期於梁下,水至溺死也。直而證父,信而溺死,雖有直信,孰能貴之。夫三軍矯命,過之大者也。秦穆公興兵襲鄭,過周而東。以兵伐國,不擊鼓,密聲,曰襲。周者,王城也。公羊傳曰,王城者,河西周也。今河南縣也。鄭賈人弦高將西販牛,道遇秦師於周鄭之間,乃矯鄭伯之命,犒以十二牛,賓秦師而卻之,非君命也,而稱君命,曰矯。酒肉曰嚮,牛羊曰犒,芬其枯槁也。秦師曰行千里而襲之,遠主有備而師無繼,不如還,遂還師而去也,故曰卻之。以存鄭國。故事有所至,信反為過,誕反為功。信為過者,尾生是。誕為功者,弦高是也。何謂失禮而有大功,昔楚恭王戰於陰陵,恭王與晉厲戰於陰陵,呂錡射於恭王,中(厥)〔目〕#13因而擒之。過而能改,故曰恭也。潘尪、養由基、黃衰微、公孫丙相與篡之,四子,楚大夫,篡晉取恭王。衰,讀繩之維。微讀抆誠之抆也。恭王懼而失體,威儀不如常,坐不能起也。黃衰微舉足蹴其體,恭王乃覺。怒其失禮,奮體而起,四大夫載而行。失禮,謂舉足蹴君也。昔蒼吾繞娶妻而美,以讓兄,此所謂忠愛而不可行者也。蒼吾繞,孔子時人。以妻美好,推與其兄。於兄則愛矣,而違親近曲顧之義,故曰不可行也。是故聖人論事之扃曲直,與之屈伸偃仰,無常儀表,時屈時伸。卑弱柔如蒲韋,非攝奪也;剛強猛毅,志厲青雲,非本矜也;以乘時應變也。夫君臣之接,屈膝卑拜,以相尊禮也;至其迫於患也,則舉足蹙其體,天下莫能非也。是故忠之所在,禮不足以難之也。孝子之事親,和顏卑體,奉帶運履,運,正迴也。至其溺也,則捽其髮而拯,拯,升也。出溺曰拯也。非敢驕侮,以救其死也。故溺則捽父,祝則名君,孟子曰,嫂溺而不拯,是豺狼也。而況父兄乎。故溺則拯之。祝則名君,周人以諱事神敬至也。勢不得不然也,此權之所設也。故孔子曰,可以共學矣,而未可以適道也。適,之。道,仁義之善道。可與適道,未可以立也。立德、立功、立言。可以立,未可與權。權者,聖人之所獨見也。故忤而後合者,謂之知權。忤,逆不合也。權,因事制宜,權量輕重,無常形勢,能(合)〔令〕#14醜反善,合於宜適,故聖人獨見之也。合而後舛者,謂之不知權。不知權者,善反醜矣。故禮者,實之華而偽之文也,方於卒迫窮遽之中也,則無所用矣。無所用於禮也。是故聖人以文交於世,而以實從事於宜,不結於一跡之塗,凝滯而不化,是故敗事少而成事多,號令行於天下而莫之能非矣。結,猶眾也。   猩猩知往而不知來,猩猩,北方獸名,人面獸身,黃色。禮記曰,猩猩能言,不離走獸。見人往走,則知人姓字。此知往也。又嗜酒,人以酒搏之,飲而不能息,不知當醉,以擒其身,故曰不能知來也。乾鵠知來而不知往,乾鵠,鵲也,人將有來事憂喜之徵,則鳴,此知來也。知歲多風,多巢於木枝,人皆探其卵,故曰不知往也。乾,讀乾燥之乾。鵠讀告退之告。此脩短之分也。昔者萇弘,周室之執數者也,萇弘,周景王之大夫也。數,曆術。天地之氣,日月之行,風兩之變,律曆之數,無所不通,然而不能自知,車裂而死。晉范、中行氏之難,以畔其君也。周劉氏與晉范氏世為婚姻,萇弘事劉文公,故周人助范氏。至敬王二十八年,晉人讓周,周為殺萇弘以釋之,故曰而不能自知,車裂而死也。蘇秦,匹夫徒步之人也,靻矯嬴蓋,經營萬乘之主,服諾諸侯,然不自免於車裂之患。蘇秦,洛陽人也。嬴,嬴囊也。蓋,步蓋也。蘇秦相趙,趙封之為武安君。初帶籯囊,襜步蓋,歷說萬乘之君,合東山之從,利病之勢,無所不下,使諸侯服從,無有不服諾者。故曰服諾諸侯,不自免於車裂之患。說在詮言之篇。 淮南鴻烈解卷之十九竟 #1『無』,『民』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共』,『其』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3『伐』,『侯』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4『不』,『微』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5『往』,『柱』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6『別』,『刺』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7『髮』,『接』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8『四』,『西』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9『其』,『北』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0『徘』,『供』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1『之』,『一』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2『伐』,『滅』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3『厥』,『目』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4『合』,『令』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二十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氾論訓下   徐偃王被服慈惠,身行仁義,陸地之朝者三十二國,然而身死國亡,子孫無類。偃王於衰亂之世,修行仁義,不設武備,楚王滅之,故身死國亡也。七諫篇曰,荊文誤而徐亡是也。大夫種輔翼越王句踐,而為之報怨雪恥,擒夫差之身,開地數千里,然而身伏屬鏤而死。句踐奮計,報怨於吳王夫差,獲千里之地,而越王終已疑之,賜其屬鏤以死也。屬鏤,利劍也。一曰,長劍摽施鹿盧,鋒曳地,屬錄而行之也。此皆達於治亂之機,機,要也。而未知全性之具者。故萇弘知天道而不知人事,蘇秦知權謀而不知禍福,徐偃王知仁義而不知時,大夫種知忠而不知謀。不自知為身謀。聖人則不然,論世而為之事,權事而為之謀,是以舒之天下而不窕,內之尋常而不塞。不窕,在大能大也。八尺曰尋,倍尋曰常。在小能小,不塞急也。使天下荒亂,禮義絕,綱紀廢,彊弱相乘,力征相攘,臣主無差,貴賤無序,甲胃生蠟虱,乘,加也。攘,平除。生蠟虱,不離體也。燕雀處帷幄,幄,幕也。處,猶巢也。而兵不休息,而乃始服屬臾之貌,謹也。恭儉之禮,則必滅抑而不能興矣。天下安寧,政教和平,百姓肅睦,上下相親,而乃始立氣矜,矜,自大也。奮勇力,則必不免於有司之法矣。是故聖人者,能陰能陽,能弱能彊,隨時而動靜,因資而立功,物動而知其反,事萌而察其變,化則為之象,運則為之應,是以終身行而無所困。故事有可行而不可言者,有可(戰)〔言〕#1而不可行者,有易為而難成者,有難成而易敗者。所謂可行而不可言者,趨捨也;可言而不可行者,偽詐也;易為而難成者,事也;難成而易敗者,名也,此四策者,聖人之所獨見而留意也。掘寸而伸尺,聖人為之;寸小,尺大。小枉而大直,君子行之。枉;曲也。直,直其道也。周公有殺弟之累,誅管蔡也。齋桓有爭國之名,自莒先入,殺子糾也。然而周公以義補缺,謂翼成王以致太平,七年歸政,北面為臣,故曰以義補缺也。桓公以功滅醜,立九合一匡之功,以滅爭國之惡。而皆為賢。今以人之小過揜其大美,則天下無聖王賢相矣。故目中有疵,不害於視,不可灼也;疵,贅。灼,燃。喉中有病,無害於息,不可鑿也。鑿,穿。河上之丘塚,不可勝數,猶之為易也。言河上本非丘壟之處,有易之地猶多,以大言之也,以諭萬事多覆於少。水激興波,高下相臨,差以尋常,猶之為平。雖有激波,猶以為平,平者多也。猶橘柚冬生,人曰冬死,〔死〕#2者眾也,薺麥夏死,人曰夏生,〔生〕#3者多也。昔者曹子為魯將兵,三戰不勝,亡地千里。使曹子計不顧後,足不旋踵,刎剄於陳中,則終身為破軍擒將矣。然而曹子不羞其敗,恥死而無功。柯之盟,榆三尺之刃,造桓公之胸,三戰所亡,一朝而反之,勇聞於天下,功立於魯國。復汶陽之田也。管仲輔公子糾而不能遂,遂,成。不可謂智;遁逃奔走,不死其難,不死子糾之難也。不可謂勇;束縛桎梏,不諱其恥,不可謂貞。當此三行者,布衣弗友,人君弗臣。布衣之士不以為益友也,人君不以為義臣也。然而管仲兔於累紲之中,立齊國之政,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使管仲出死損軀,不顧後圖,豈有此霸功哉。今人君論其臣也,不計其大功,總其略行,而求小善,則失賢之數也。略,大也。小善,忠也。數,術也。故人有厚德,無問其小節;而有大譽,無疵其小故。   夫牛蹄之涔不能生鱣鮪,涔,雨水也,滿牛蹄跡中,言其小也,故不能生鱣鮪也。鱣,大魚,長丈餘,細鱗,黃首,白身,短頭,口在腹下。鮪,大魚,亦長丈餘,仲春二月從河西上,得過龍門,便為龍。先師說雲也。而蜂房不容鵠卵,房,巢。小形不足以包大體也。夫人之情,莫不有所短,誠其大略是也,雖有小過,不足以為累。誠其實,略其行。若其大略非也,雖有閭裡之行,未足大舉。舉,用。夫顏喙聚,梁父之大盜也,梁父,齊邑。今屬太山。而為齊忠臣。段干木,晉國之大駔也,而為文侯師。駔,驕怚。一曰,駔,市儈也。言魏國之大儈也。孟卯妻其嫂,有五子焉,然而相魏,寧其危,解其患。孟卯,一齊人也。及為魏,能安其危國,類其勳也。戰國策曰芒卯也。景陽淫酒,被髮而御於婦人,威服諸侯。景陽楚將。此四人者,皆有所短,然而功名不滅者,其略得也。略,猶道也。季襄、陳仲子立節抗行,不入洿君之朝,不食亂世之食,遂餓而死。季襄,魯人,孔子弟子。陳仲子,齊人,孟子弟子,居於陵也。不能存亡接絕者何?小節伸而大略屈。伸,用。屈,廢。故小謹者無成功,訾行者不容於眾,好揜人之善,揚人之短,訾毀人行,自獨卑藏,眾人所疾而不容之也。一說,訾,毀也。行有毀缺者,不為眾人所容。體大者節疏,蹠距者舉遠。疏,長也。蹠,足也。距,大也。自古及今,五帝三王,未有能全其行者也。〔故〕#4易曰,小過亨,利貞。言人莫不有過,而不欲其大也。夫堯、舜、湯、武,世主之隆也;隆,盛。齊桓晉文,五霸之豪英也。然堯有不慈之名,謂天下不以予子丹朱也。舜有卑父之謗,謂瞽叟降在庶人也。湯武有放弒之事,殷湯放桀南巢,周武弒紂宣室也。五伯有暴亂之謀。齊桓、晉文、宋襄、楚莊、秦穆,德末能純,皆有爭奪之驗,故曰有暴亂之謀也。是故君子不責備於一人,方正而不以割,廉直而不以切,博通而不以訾,文武而不以責。文武以備具,不責備於人。求於一人則任以人力,任其力所能任也。自脩則以道德。責人以人力,易償也;自脩以道德,難為也。難為則行高矣,易償則求贍矣。夫夏後氏之璜不能無考,半圭曰章,夏後氏之珍玉也。考,瑕釁也。明月之珠不能無類,夜光之珠,有似月光,故曰明月。顏,磐,若絲之結纇也。然而天下寶之者,何也?其小惡不足妨大美也。今志人之所短,而志人之所脩,而求得其賢乎天下,則難矣。夫百里奚之飯牛,伊尹之負鼎,伊尹負鼎俎,調五味,以干湯,卒為賢相。太公之鼓刀,太公,河內汲人。有屠、鉤之困,卒為文王佐,翼武王伐紂也。甯戚之商歌,甯戚,衛人也,商旅於齊,宿郭門外,疾世商歌,以干桓公。〔桓公〕#5夜出迎客,聞之舉以為大田。(其歌曲)〔事〕#6在道應(說)〔訓〕#7也。其美有存焉者矣。眾人見其位之卑賤,事之洿辱,而不知其大略,以為不肖。及其為天子三公,而立為諸侯賢相,乃始信於異眾也。信,知。夫發於鼎俎之間,伊尹。出於屠酤之肆,肆,列也。謂太公呂尚也。解於累紲之中,累紲,所以束縛人,謂管仲。興於牛頷之下,興,起也。謂百里奚也。頷,讀合索之合。洗之以湯沐,祓之以爟火,立之於本朝之上,倚之於三公之位,爟火,取火於日之官也。周禮司爟掌行火之正令。火,所以祓除祥也。立,置也。本朝,國朝也。內不慚於國家,外不愧於諸侯,符勢有以內合。內合於君。故未有功而知其賢者,堯之知舜;功成事立而知其賢者,市人之知舜也。為是釋度數而求之於朝肆草莽之中,其失人也必多矣。為上自任耳目聰明以得賢人之故,不復用度量之術取人,而亟求賢於朝肆之列,草莽之中,失賢人必多矣,何言求賢。何則?能效其求,而不知其所以取人也。   夫物之相類者,世主之所亂惑也;嫌疑肖像者,眾人之所炫耀。(床似象)〔肖像,似〕#8也嫌疑,謂白骨之肖像牙也,碧盧似玉,蛇床似麋蕪也。故狠者類知而非知,狠者自用,像有知,非真知。愚者類仁而非仁,愚者不能斷割,有似於仁,非真仁也。戇者類勇而非勇,戇者,不知畏危難,有似於勇,非真勇。使人之相去也,若玉之與石,美之與惡,則論人易矣。夫亂人者,芎藭之與稿本也、蛇床之與麋蕪也,此皆相似。言其相類,但其芳臭不同,猶小人類君子,但其仁與不仁異也。故劍工或劍之似莫邪者,唯歐冶能名其種;歐冶,良工。玉工眩玉之似碧盧者,唯琦頓不失其情;碧盧,或雲碔砆。猗頓,魯之富人,能知玉理,不失其情也。闇主亂於姦臣小人之疑君子者,唯聖人能見微以知明。故蛇舉首尺,而脩短可知也;象見其牙,而大小可論也。薜燭庸子,見若狐甲於劍而利鈍識 矣;薜,齊邑也。燭庸氏子,通利劍。臾兒、易牙、淄、澠之。水合者,嘗一哈水(如)〔而〕#9甘苦知矣。叟兒、易牙,皆齊之知味遺也。哈,口也。故聖人之論賢也,見其一行而賢不肖分矣。孔子辭廩丘,中不盜刀鉤;稟丘,齊(已)〔邑〕#10,今屬濟陰,齊景公養孔子,以言未見從,道未得行,不欲虛祿,辭而不受,故不復利人刀鉤也。許由讓天子,終不利封侯。許由,羅者,陽成人。堯欲以天下與之,洗耳而不就,故曰不利於封侯也。故未嘗灼而不敢握火者,見其有所燒也;未嘗傷而不敢握刃者,見其有所害也。由此觀之,見者可以論未發也,而觀小節足以知大體矣。故論人之道,貴則觀其所舉,富則觀其所施,窮則觀其所不受,賤則觀其所不為,貧則觀其所不取。視其更難,以知其勇;動以喜樂,以觀其守;委以財貨,以論其人;振以恐懼,以知其節;則人情備矣。   古之善賞者,費少而勸眾;趙襄二行之是。善罰者,刑省而姦禁;齊威王行之是也。善予者,用約而為德,秦穆公行之是。善取者,入多而無怨。齊桓公行之也。趙襄子圍於晉陽,罷圍而賞有功者五人,高赫為賞首。左右曰,晉陽之難,赫無大功,今為賞首,何也。智伯求地於趙襄子,不與,智伯率韓、魏以圍之,三月不剋,趙氏之臣張孟談,潛與韓、魏通謀,反智伯而殺之,張孟談之力也。故曰,高赫無大功也。襄子曰,晉陽之園,寡人社稷危,國家殆,群臣無不有驕侮之心、唯赫不失君臣之禮。故賞一人,而天下為忠之臣者莫不終忠於其君。此賞少而勸善者眾也。齊威王設大鼎於庭中,而數無鹽令曰,子之譽,日聞吾耳。察子之事,田野蕪,倉廩虛,囹圄實,子以姦事我者也。乃烹之。齊以此三十二歲道路不拾遣。此刑省姦禁者也。秦穆公出遊而車敗,右服失馬,服,中失馬。野人得之。穆公追而及之岐山之陽,野人方屠而食之。穆公曰,夫食駿馬之肉,而不還飲酒者,傷人。吾恐其傷汝等。遍飲而去之,處一年,與晉惠公為韓之戰,處一年者,謂飲食肉人酒之明年也。晉惠公,夷吾倍秦納己之賂,秦興兵伐晉,戰於晉地韓原也。晉師圍穆公之車,梁由靡扣穆公之驂,獲之。梁由靡,晉大夫。扣,猶牽也。將獲穆公。食馬肉者,三百餘人,皆出死為穆公戰於車下,遂克晉,虜惠公以歸。此用約而為得者也。齊桓公將欲征伐,甲兵不足,令有重罪者出犀甲一戟,犀甲,取其堅也。戟,車戟也,長丈六尺。犀或作三,直出三甲也。有輕罪者贖以金分,輕,小。以金分,出金隨罪輕重,有分兩。訟而不勝者出一束箭。不勝,猶不直也。箭十二為束也。百姓皆說,乃矯箭為矢,治箭之笄好者也。鑄金而為刃,刃,五刃也,刀、劍、矛、戟、矢也。以伐不義而征無道,遂霸天下。此入多而無怨者也。故聖人因民之所喜而勸善,因民之所惡以禁姦,故賞一人而天下譽之,罰一人而天下畏之。故至賞不費,賞當賞,不虛費。至刑不濫。刑當刑,不傷善。濫,讀收歛之歛也。孔子誅少正卯而魯國之邪塞,少正,官,卯,其名也。魯之諂人。孔子相魯七日,誅之於東觀之下,刑不濫也。子產誅鄧析,而鄭國之姦禁,鄧析,詭辯姦人之雄也。子產誅之,故姦止也。傳曰,鄭駟遄殺鄧析而用其竹刑。鄧析制刑,書之於竹,鄭國用,不以人廢言也。以近諭遠,以小知大也。故聖人守約而治廣者,此之謂。   天下莫易於為善,而莫難於為不善也。為善,靜身無慾,信仁而已,(慎)〔順〕#11其天性,故易。為不善,貪慾無厭,毀人自成,戾其天性,(欲)〔故〕#12難也。所謂為善者,靜而無為也;所謂為不善者,躁而多欲也。適情辭,無所誘,或循性保真,無變於己,故曰為善易。越城郭,踰險塞,姦符節,盜管金,篡弒矯誣,非人之性也。姦,私,亦盜也。符節成信也,而盜取之。管,壯籥也。金,印封,亦所以為信也。固,閉藏也。篡弒,下謀上也。矯,擅作君命。誣,以惡覆人也。皆非人本所受天之善性也。故曰為不善難。今人所以犯囹圄之罪,而陷於刑戮之患者,由嗜欲無厭,不循度量之故也。何以知其然?天下縣官法曰,發墓者誅,竊盜者刑,此執政之所司也。夫法令者罔其姦邪,勤率隨其蹤跡,勤者,問吏。率,大任也。無愚夫憃婦,皆知為姦之無脫也,犯禁之不得免也。然而不材子不勝其欲,蒙死亡之罪,而被刑戮之羞。蒙,冒。然而立秋之後,司寇之徒繼踵於門,而死市之人血流於路。何則?惑於財利之得,而蔽於死亡之患也。夫今陳卒設兵,兩軍相當,將施令曰,斬首拜爵,而屈撓者要斬。然而隊階之卒皆不能前遂斬首之功,遂,成。而後被要斬之罪,是去恐死而就必死也。故利害之反,禍福之接,不可不審也。事或欲之,適足以失之,或避之,適足以就之。楚人有乘船而遇大風者,波至而自投於水,非不貪生,而畏死也,或於恐死而反忘生也。故人之嗜欲,亦猶此也。齊人有盜金者,當市繁之時,至掇而走,勒問其故曰,而盜金於市中,何也?繁,眾也。勒,主問吏。故,猶意也。而,汝也。對曰,吾不見人,徒見金耳。志所欲,則忘其為矣。是故聖人審動靜之變,而適受與之度,理好憎之情,和喜怒之節。夫動靜得則患弗過也,受與適則罪弗累也,好憎理則憂弗近也,喜怒節則怨弗犯也。故達道之人,不苟得,不讓福,其有弗棄,非其有弗索,常滿而不溢,恆虛而易足。虛,無慾也。   今夫霤水足以縊壺榼,而江河不能實漏卮,故人心猶是也。自當以道術度量,食充虛,衣御寒,則足以養七尺之形矣。若無道術度量而以自儉約,則萬乘之勢不足以為尊,天下之富不足以為樂矣。諭若桀與紂,無道術度量,不得為匹夫,何尊樂之有乎。孫叔敖三去令尹而無憂色,爵祿不能累也。不以爵祿累其身也。荊佽非兩蛟夾繞其船而志不動,怪物不能驚也。勇而不惑。聖人心平志易,精神內守,物莫足以惑之。夫醉者,俛入城門,以為七尺之閨也;超江、淮,以為尋常之溝也;酒濁其神也。怯者夜見立表以為鬼也,見寢石以為虎也,懼揜其氣也。掩,奪。又況無天地之怪物乎。夫雌雄相接,陰陽相薄,羽者為雛鷇,毛者為駒犢,柔者為皮肉,堅者為齒角,人弗怪也;水生蠬蜄,山生金玉,人弗怪也;老槐生火,久血為燐,人弗怪也。血精在地,暴露百日則為燐,遙望炯炯,若燃火也。山出嘄陽,嘄陽,山精也。人形,長大,面黑色,身有毛,若反踵,見人而笑。水生罔象,水之精也,國語曰,龍,罔象也。木生畢方,木之精也。狀如烏,青色,赤腳,一足,不食五穀也。井生墳羊,土之精也,魯季子穿井,獲土缶,其中有羊也。人怪之,聞見鮮而識物淺也。天下之怪物,聖人之所獨見;利害之反覆,知者之所獨明達也。同異嫌疑者,世俗之所眩惑也。夫見不可佈於海內,聞不可明於百姓,是故因鬼神機祥而為之立禁,機祥,吉凶。禁,戒。總形推類而為之變象。何以知其然也?世俗言曰:饗大高者而彘為上牲,大高,祖。一曰上帝。葬死人者裘不可以藏,相戲以刃者太祖軵其肘,軵,擠也。讀近茸,急察言之。枕戶橉而臥者鬼神蟅其首。此皆不著於法令而聖人之所不口傳也。夫饗大高而氦為上牲者,非彘能賢於野獸麋鹿也,而神明獨饗之,何也?以為彘者,家人所常畜而易得之物也,故因其便以尊之。裘不可以藏者,非能其綈綿曼帛溫煖於身也,世以為裘者,難得貴賈之物也,曼帛,細帛也。裘狐之屬也。故曰貴賈之物。而可傳於後世,無益於死者,而足以養生,故因其資以讋之。資,用也。讋,忌恐。相戲以刃太祖軵其肘者,夫以刃相戲必為過失,過失相傷,其患必大,無涉血之仇爭忿鬥,而以小事自內於刑戮,愚者所不知忌也,故因太祖以累其心。累,恐。枕戶橉而臥鬼神履其首者,使鬼神能玄化,則不待戶牖之行,若循虛而出入,則亦無能履也,虛,孔竅也。夫戶牖者,風氣之所從往來,而風氣者,陰陽粗捔者也。離者必病,離,遭。故託鬼神以伸誡之也。凡此之屬,皆不可勝著於書策竹帛而藏於官府者也,故以機祥明之。為愚者之不知其害,乃借鬼神之威以聲其教,所由來者遠矣。而愚者以為機祥,而狠者以為非,唯有道者能通其志。今世之祭井灶、門戶,箕帚、臼杵者,非以其神為能饗之也,恃賴其德,煩苦之無已也。是故以時見其德,所以不忘其功也。   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崇朝而雨天下者,唯太山。崇,終也。日旦至食時為終朝也。赤地三年而不絕流,澤及百里而潤草木者,唯江河也。是以天子秩而祭之。故馬免人於難者,其死也葬之,牛,其死也,葬以大車為薦。牛馬有功猶不可忘,又死人乎。此聖人所以重仁襲恩。襲,亦重累。故炎帝於火,死而為灶;炎帝,神農以火德王天下,死託祀於灶神。禹勞天下,死為社;勞力,謂天下治水之功也,託祀於后土之神。後稷作稼穡,而死為稷;稷,周棄也。羿除天下之害,死而為宗布。此鬼神之所以立。羿,古之諸侯。河伯溺殺人,羿射其左目。風伯壞人屋室,羿射中其膝。又課九嬰,窫寙之屬,有功於天下,故死託於宗布。祭田為宗布,謂出也。一曰,今人室中所祀之宗布是也。或曰,司命傍布也。此堯時羿。非有窮后羿。北楚有任俠者,其子孫數諫而止之,不聽也。縣有賊,大搜其廬,事果發覺,夜驚而走,追,道及之,其所施德者皆為之戰,得兔而遂反,語其子曰,汝數止吾為俠,今有難,果賴而兔身。而諫我,不可用也。所以知免於難,而不知所以無難。論事如此,豈不惑哉。宋人有嫁子者,告其子曰,嫁未必成也,有如出,不可不私藏。私藏而富,其於以復嫁易。其子聽父之計,竊而藏之。君公之其盜也,逐而去之。其父不自非也,而反得其計。知為出藏財,而不知藏財所以出也。為論如此,豈不勃哉。今夫僦載者,救車之任,極一牛之力,為軸之折也,有如轅軸其上以為造,不知軸轅之趣軸折也。楚王之佩玦而遂菟,為走而破其玦也,因珮兩玦以為之豫,兩玦相觸,破乃逾疾。亂國之治,有似於此。夫鴟目大而睡不若鼠,蛢足眾而走不若蛇,物固有大不若小,眾不若少者。及至夫彊之弱,弱之彊,危之安,存之亡也,非聖人,孰能觀之。大小尊卑,未足以論也,唯道之在者為貴。何以明之?天子處於郊亭,則九卿趨,大夫走,坐者伏,倚者齊。當此之時,明堂太廟,懸冠解劍,緩帶而寢。非郊亭大而廟堂狹小也,至尊居之也。天道之貴也,非特天子之為尊也,所在而眾仰之。夫蟄蟲鵲巢,皆嚮天一者,至和在焉爾。帝者誠能包稟道,合至和,則禽獸草木莫不被其澤矣,而說兆民乎。 淮南鴻烈解卷之二十竟 #1『戰』,『言』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死』字脫,據集解本補。 #3『生』字脫,據集解本補。 #4『故』字脫,據集解本補。 #5『桓公』二字脫,據集解本補。 #6『其歌曲』莊本作,『事』字,集解從之。 #7『說』莊本及集解作,『訓』字。 #8『床似象』當作『肖像,似』,據集解本改。 #9『如』,『而』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0『已』,『邑』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1『慎』,『順』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2『欲』,『故』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二十一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詮言訓 詮,就也。就萬物之指以言其微,事之所謂,道之所依也。   洞同天地,渾沌為樸,未造而成物,謂之太一。太一,元神,總萬物者。同出於一,所為各異,有鳥、有魚、有獸,謂之分物。方以類別,物以群分,性命不同,皆形於有。隔而不通,分而為萬物,莫能及宗,謂及己之性宗,同於洞同。故動而為之生,死而謂之窮。皆為物矣,非不物而物物者也,不物之物,恍惚虛無。物物者亡乎萬物之中。物物者,造萬物者也。此不在萬物之中也。   稽古太初,人生於無,形於有,有形而制於物。能反其所生,若未有形,謂之真人。真人者,未始分於太一者也。聖人不以名屍,屍,主。不為謀府,不為事任,不為智主,藏無形,行無跡,遊無朕。朕,兆。不為福先,不為禍始。保於虛無,動於不得已。欲福者或為禍,欲利者或離害。故無為而寧者,失其所以寧則危;無事而治者,失其所以治則亂。星列於天而明,故人指之;義列於德而見,故人視之。人之所指,動則有章;人之所視,行則有跡。動有章財詞,行有跡則議,故聖人揜明於不刑,藏跡於無為。王子慶忌死於劍,王子慶忌者,吳王僚之弟子。闔閭弒僚,慶忌勇健,亡在鄭。闔閭畏之,使要離刺慶忌也。羿死於桃棓,棓,大杖,以桃木為之,以擊殺羿。猶是已來,鬼畏桃也。子路葅於衛,蘇秦死於口。蘇秦好說,為齊所殺。人莫不貴其所有,而賤其所短,然而皆溺其所貴,而極其所賤,所貴者有形,所賤者無朕也。故虎豹之彊來射,蝯狖之捷來措。人能貴其所賤,賤其所貴,可與言至論矣。自信者不可以誹譽遷也,知足者不可以勢利誘也,故通性之情者,不務性之所無以為;人性之無以為者,不務也。通命之情者,不憂命之所無奈何;通於道者,物莫不足滑其調。   詹何曰,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未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矩不正,不可以為方,規不正,不可以為員。身者,事之規矩也,未聞枉己而能正人者也。原天命,治心術,理好憎,適情性,則治道通矣。原天命則不惑禍福,治心術則不妄喜怒,理好憎則不貪無用,適情性則欲不過節。不惑禍福則動靜循理,不妄喜怒則賞罰不阿,不貪無用則不以欲用害性,欲不過節則養性知足。凡此四者,弗求於外,弗假於人,反己而得矣。天下不可以智為也,不可以慧識也,不可以事治也,不可以仁附也,不可以強勝也。五者,皆人才也,德不盛,不能成一焉。德立則五無殆,五見則德無位矣。五事皆見,而德無所立位。故得道則愚者有餘,失道則智者不足。度水而無遊數,雖強必沉;有遊數,雖贏必遂;又況託於舟航之上乎。為治之本,務在於安民。安民之本,在於足用。足用之本,在於勿奪時。勿奪時之本,在於省事。省事之本,在於節欲。節欲之本,在於反性。反性之本,在於去載。去浮華,載於亡者也。去載則虛,虛則平。平者,道之素也;虛者,道之捨也。能有天下者,必不失其國;能有其國者,必不喪其家;能治其家者,必不遺其身;能修其身者,必不忘其心;能原其心者,必不虧其性;能全其性者,必不惑於道。故廣成子曰,慎守而內,周閉而外,廣成子,黃帝時人也。多知為敗,毋視毋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不得之己而能知彼者,未之有也。故易曰,括囊,無咎無譽。能成霸王者,必得勝者也;能勝敵者,必強者也;能強者,必用人力者也;能用人力者,必得人心也;能得人心者,必自得者也;能自得者,必柔弱也。強勝不若己者,至於與同則格;言人力能與己力一也,己以強加之,則戰格也。柔勝出於己者,其力不可度。故能以眾不勝成大勝者,唯聖人能之。善遊者,不學刺舟而便用之;勁筋者,不學騎馬而便居之。輕天下者,身不累於物,故能處之。   泰王亶父處邠,狄人攻之,事之以皮幣珠玉而不聽,乃謝耆老而徙岐周,百姓攜幼扶老而從之,遂成國焉。推此意,四世而有天下,不亦宜乎。四世,太王、王季、文王、武王。無以天下為者,必能治天下者。霜雪雨露,生殺萬物,天無為焉,猶之貴天也,厭文搔法,厭,持也。搔,勞也。治官理民者,有司也,君無事焉,猶尊君也。闢地墾草者,後稷也;決河濬江者,禹也;聽獄制中者,皋陶也;有聖名者,堯也。故得道以御者,身雖無能,必使能者為己用。不得其道,伎藝雖多,未有益也。方船濟乎江,有虛船從一方來,觸而覆之,雖有忮心,必無怨色。有一人在其中,一張之,一謂歙之。持舟楫者為近岸為歛,遠岸為張也。再三呼而不應,必以醜聲隨其後。嚮不怒而今怒,嚮虛而今實也。人能虛己以遊於世,孰能訾之。釋道而任智者必危,棄數而用才者必困。有以欲多而亡者,未有以無慾而危者也。有以欲治而亂者,未有以守常而失者也。故智不足免患,愚不足以至於失寧。守其分,循其理,失之不憂,得之不喜,故成者非所為也,得者非所求也。入者有受而無取,出者有授而無予,因春而生,因秋而殺,所生者弗德,所殺者非怨,則幾於道也。聖人不為可非之行,不憎人之非己也。修足譽之德,不求人之譽己也。不能使禍不至,信己之不迎也。不能使福必來,信己之不攘也。攘,卻。禍之至也,非其求所生,故窮而不憂。福之至,非其求所成,故通而弗矜。矜,自伐其功也。知禍福之制不在於己也,故閑居而樂,無為而治。聖人守其所以有,不求其所未得。求其所無,則所有者亡矣。修其所有,則所欲者至。故用兵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治國者,先為不可奪,以待敵之可奪也。舜脩之歷山而海內從化,文王脩之岐周而天下移風。使舜趨天下之利,而忘脩己之道,身猶弗能保,何尺地之有。故治未固於不亂,治不亂之道尚未牢固也。而事為治者,必危;行未固於無非,而急求名者,必剉也。福莫大無禍,利莫美不喪。動之為物,不損則益,動,有為也。不成則毀,不利則病,皆險也,險,言危難險不可行。道之者危。故秦勝乎戎而敗乎殽,秦穆公勝西戎,為晉所敗於殽。楚勝乎諸夏而敗乎柏莒。楚昭王服諸夏,而吳敗之柏莒。故道不可以勸而就利者,而可以寧避害者。故常無禍,不常有福,常無罪,不常有功。聖人無思慮,無設儲,來者弗迎,去者弗將,將,送。人雖東西南北,獨立中央。故處眾枉之中,不失其直;天下皆流,獨不離其壇城。故不為善,不避醜,遵天之道;不為始,不專己、脩天之理。不豫謀,不棄時,與天為期。不求得,不辭福,從天之則。不求所無,不失所得,內無旁禍,外無旁福。禍福不生,安有人賊。為善則觀,眾人之所觀也。為不善則議。觀則生貴,議則生患。故道術不可以進而求名,而可以退而修身。不可以得利,而可以離害。故聖人不以行求名,不以智見譽,法修自然,己無所與。慮不勝數,行不勝德,事不勝道。為者有不成,求者有不得。人有窮,而道無不通,與道爭則凶。故詩曰,弗識弗知,順帝之則。   有智而無為,與無智者同道;有能而無事,與無能者同德。其智也,告之者至,然後覺其動也,使之者至,然後覺其為也。有智若無智,有能若無能,道理為正也。故功蓋天下,不施其美;澤及後世,不有其名;道理通而人偽滅也。名與道不兩明,人受名則道不用,道勝人則名息矣。道與人競長。章人者,息道者也。章,明也。息,止也。人章道息,則危不遠矣。故世有聖名,則衰之日至矣。欲屍名者必為善,欲為善者必生事,事生則釋公而就私,貨數而任己。欲見譽於為善,而立名於為質,則治不脩故,而事不須時。治不脩故,則多責;事不須時,則無功。責多功鮮,無以塞之,則妄發而邀當,妄為而要中。功之成也,不足更責;更,償。事之敗也,不足以弊身。故重為善若重為非,而幾於道矣。天下非無信士也,臨貨分財必探籌而定分,捉籌。以為有心者之於平,不若無心者。天下非無廉士也,然而守重寶者,必關戶而全封,以為有欲者之於廉,不若無慾者也。人舉其疵則怨人,舉說己之疵,則怨之。鑑見其醜則善鑑。鑑,鏡也。鏡見人之好醜,以為善鏡也。人能接物而不與己焉,則免於累矣。而不與己,若鏡人形而不有好憎也。   公孫龍柴於辭而貨名,公孫龍,以白馬非馬,冰不寒,炭不熱〔為論〕#1,故曰貨也。鄧析巧辯而亂法,鄧析教鄭人以訟,訟不俱回,子產誅之也。蘇秦善說而亡蘇秦死於齊也。國。由其道則善無章,脩其理則巧無名。故以巧鬥力者,始於陽,常卒於陰;言知巧之所施,始之於陽,善終於陰惡也。以慧治國者,始於治,常卒於亂。使水流下,孰弗能治;激而上之,非巧不能。故文勝則質揜,邪巧則正塞之也。德可以自修,而不可以使人暴;道可以自治,而不可以使人亂。雖有賢聖之寶,不遇暴亂之世、可以全身,(未而)〔而未〕#2可以霸王也。湯武之王也,遇桀、紂之暴也。桀、紂非以湯、武之賢暴也,湯、武遭桀、紂之暴而王也。故雖賢王,必待遇。遇者,能遭於時而得之也,非知能所求而成也。君子脩行而使善無名,佈施而使仁無章,故士行善而不知善之所由來。民瞻利而不知利之所由出,故無為而自治。善有章則士爭名,利有本則民爭功,二爭者生,雖有賢者,弗能治。故聖人揜跡於為善,而息名於為仁也。外交而為援,事大而為安,不若內治而待時。凡事人者,非以寶幣,必以卑辭。事以玉帛,則貨殫而欲不饜;卑體婉辭,則諭說而交不結;約束誓盟,則約定而反無日,反,(皆)〔背〕#3叛也。雖割國之錙錘以事人,六兩曰錙,倍錙曰錘。而無自恃之道,不足以為全。若誠外釋交之策,而慎修其境內之事,盡其地力以多其積,厲其民死以牢其城,上下一心,君臣同志,與之守社稷,敦死而民弗離,則為民者不伐無罪,而為利者不攻難勝,此必全之道也。民有道所同道,有法所同守,民凡所道行者同道,而法度有所共守也。為義之不能相固,威之不能相必也,故立君以一民。君執一則治,無常則亂。君道者,非所以為也,所以無為也。何謂無為?智者不以位為事,勇者不以位為暴,仁者不以位為患,可謂無為矣。夫無為,則得於一也。一也者,萬物之本也,無敵之道也。凡人之性,少則猖狂,壯則暴強,老則好利。一身之身既數既變矣,又況君數易法,國數易君。人以其位通其好憎,下之徑衢不可勝理,故君失一則亂,甚於無君之時。故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此之謂也。   君好智,則倍時而任己,棄數而用慮。天下之物博而智淺,以淺澹博,未有能者也。獨任其智,失必多矣。故好智,窮術也;好勇,則輕敵而簡備,自偩而辭助。自負,自恃。辭助,不受傍人之助。一人之力以圍強敵,不杖眾多而專用身才,必不堪也。故好勇,危術也。好與,則無定分。上之分不定,則下之望無止。若多賦歛,實府庫,則與民為讎。少取多與,數未之有也。故好與,來怨之道也。仁智勇力,人之美才也,而莫足以治天下。由此觀之,賢能之不足任也,而道術之可脩明矣。聖人勝心。心者,欲之所生也。聖人止欲,故勝其心,而以百姓為心也。眾人勝欲。心欲之,而能勝止也。   君子行正氣,小人行邪氣,內便於性,外合於義,循理而動,不擊於物者,正氣也。推於滋味,淫於聲色,發於喜怒,不顧後患者,邪氣也。邪與正相傷,欲與性相害,不可兩立。一值一廢,故聖人損欲而從事於性。目好色,耳好聲,口好味,接而說之。不知利害嗜慾也,食之不寧於體,聽之不合於道,視而不便於性,三宮交爭,三宮,三關,謂食、視、聽。以義為制者,心也。割痤疽非不痛也,飲毒藥非不苦也,然而為之者,便於身也。渴而飲水,非不快也,飢而大飧,非不瞻也,然而弗為者,害於性也。此四者,耳目鼻口不知所取去,心為之制,各得其所。由是觀之,欲之不可勝,明矣。凡治身養性,節寢處,適飲食,和喜怒,便動靜,內在己者得,而邪氣因而不生,豈若憂瘕疵之與痤疽之發,而豫備之哉。夫函牛之鼎沸而蠅蚋弗敢入,函牛,受一牛之鼎也。崑山之玉瑱崑山,崑崙也。瑱,式也。而塵垢弗能污也。聖人無去之心而心無醜,無取之美而美不失。故祭祀思親不求福,饗賓脩敬不思德,唯弗求者能有之。言不求而所求至也。處尊位者,以有公道而無私說,故稱尊焉,不稱賢也;有大地者,以有常術而無鈐謀,故稱平焉,不稱智也。內無暴事以離怨於百姓,外無賢行以見忌於諸侯,上下之禮,襲而不離,而為論者莫然不見所觀焉,此所謂藏無形者。非藏無形,孰能形。形,形而言之,筮見也。三代之所道者,因也。故禹決江河,因水也,後稷播種樹穀,因地也;湯武平暴亂,因時也。故天下可得而不可取也,不可強取。霸王可受而不可求也。在智則人與之訟,在力則人與之爭。未有使人無智者,言己不能使適國遇而無智也。有使人不能用其智於己者。使人之智不能於己。未有使人無力者也,有使人不能施其力於己者也。此兩者,常在久見。故君賢不見,諸侯不備,不肖不見,則百姓不怨。百姓不怨,則民用可得;諸侯弗備,則天下之時可承。若湯、武承桀,紂而起。事所與眾同也,功所與時成也,聖人無焉。故老子曰,虎無所措其爪,兕無所措其角。蓋謂此也。   鼓不滅於聲,故能有聲;鏡不沒於形,故能有形。金石有聲,弗叩弗鳴;管蕭有音,弗吹無聲。聖人內藏,不為物先倡,事來而制,物至而應。飾其外者傷其內,失其情者害其神,見其文者蔽其質。無須臾忘為質者,必困於性。常思為質,不修自然,則性困也。百步之中不忘其容者,必累其形。故羽翼美者傷骨骸,鵠應一舉千里,則形如塵芳,以其翮美也。枝葉美者害根莖,能兩美者,天下無之也。天有明,不憂民之晦也,百姓穿戶鑿牖,自取照焉。地有財,不憂民之貧也,百姓伐木芟草,自取富焉。至德道者若丘山,塊然不動,行者以為期也。行道之人,指以為期,趨至。直己而足物,己,己山也。言山特自生萬物以足百姓,不為百姓故生之。不為贛,用之者爾不受其德,故寧而能(文)〔 久〕#4。天地無予也,故無奪也;日月無德也,故無怨也。喜得者必多怨,喜予者必喜奪。唯滅跡於無為,而隨天地自然者,唯能勝理理,事理,情慾也。勝理去之。而為受名,名興則道行,道行則人無位矣。故譽生則毀隨之,善見則怨從之。利則為害始,福則為禍先。唯不求利者為無害,唯不求福者為無禍。侯而求霸者必失其侯,霸而求王者必喪其霸。故國以全為常,霸王其寄也;身以生為常,富貴其寄也。能不以天下傷其國,而不以國害其身者,焉可以託天下也。言不貪天下之利,故可以天下託也。不知道者,釋其所已有,而求其所未得也。苦心愁慮以行曲,故福至則喜,禍至則怖,神勞於謀,智遽於事,禍福萌生,終身不悔,己之所生,乃反愁人。禍福皆生於己,非旁人也。不喜則憂,中未嘗平,持無所監,謂之狂生。時無所監,所監者非玄德,故為狂生。   人主好仁,則無功者賞,有罪者釋。好刑,則有功者廢,無罪者誅。及無好者,誅而無怨,施而不德,放準循繩,身無與事,若天若地,何不覆載。故合而捨之者君也,制而誅之者法也,民已受誅,怨無所滅,謂之道。道勝,則人無事矣。聖人、無屈奇之服,屈,短。奇,長也。服之不中,身之災也。無瑰異之行,服不視,其所服,眾不觀視也。行不觀,言不議,通而不華,窮而不懾,榮而不顯,隱而不窮,異而不見怪,容不與眾同,無以名之,此之謂大通。升降揖讓,趨翔周遊,不得已而為也,非性所有於身,情無符檢,情無符檢,非所樂也。行所不得已之事,揖讓者,不得已而為。而不解構耳,豈加故焉哉。豈故者,遭時宜而制禮,非故為。故不得已而歌者,不事為悲;不得已而舞者,不矜為麗。歌舞而不事為悲麗者,皆無有根心者。中無根心,強為悲麗。善博者不欲牟,博其棋,不傷為謀也。不恐不勝,平心定意,捉得其齊,齊,得其適。行由其理,雖不必勝,得籌必多。何則?勝在於數,不在於欲。欲勝也。駎者不貪最先,駎,競驪也。不恐獨後,緩急調乎手,御心調乎馬,雖不能必先哉,馬力必盡矣。何則?先在於數,而不在於欲也。是故滅欲則數勝,棄智則道立矣。賈多端則貧,工多技則窮,心不一也。故木之大者害其條,水之大者害其深。有智而無術,雖鑽之不通;雖有智慧,鑽之彌牢,無術,不能達也。有百枝而無一道,雖得之弗能守。故詩曰,淑人君子,其儀一也,心如結也。君子其結於一乎。   舜彈五絃之琴,古琴五絃,至周有七律,增為七絃也。而歌南風之詩,南風,愷樂之風。以治天下。周公散臑不收於前,臑,前肩之美也。鐘鼓不解於縣,以輔成王而海內平。匹夫百畝一守,百畝之田,一夫一婦守也。不遑啟處,遑,暇。啟,開。無所移之也。以一人兼聽天下,日有餘而治不足,使人為之也。處尊位者如屍,守官者如祝宰。屍雖能剝狗燒彘,弗為也,弗能虧;屍不能治狗事,不虧也。俎豆之列次,黍稷之先後,雖知弗教也,弗能無害也。不能祝者,不可以為祝,無害於為屍;無害者,可以為屍也。不能御者,不以為僕,無害於為佐。佐,君位也。故位愈尊而身愈佚,身愈大而事愈少。譬如張琴,小絃雖急,大絃必緩。無為者,道之體也,執後者,道之容也。無為制有為,術也。執後之制先,數也。放於術則強,審於數則寧。今與人弁氏之(譬)〔璧〕#5未受者,先也;求而致之,雖怨不逆者,後也。三人同捨,二人相爭,爭者各自以為直,不能相聽,一人雖愚,必從旁而決之,非以智,不爭也。兩人相鬥,一羸在側,羸,劣人也。助一人則勝,救一人則免,鬥者雖強,必制一騾,非以勇也,以不鬥也。由此觀之,後之制先,靜之勝躁,數也。倍道棄數,以求苟遇,變常易故,以知要庶,遇則自非,中則以為候,闇行繆改,終身不寤,此之謂狂。有滑則詘,有福則羸,有過則悔,有功則矜,遂不知反,此謂狂人。員之中規;方之中矩,行成獸,有謂古禮執羔麋鹿,取其跪乳,群而不黨。止成文,文謂威儀文采。可以將少,而不可以將眾。蓼菜成行,蓼菜小,皆有行列也。瓶甌有堤,堤,瓶甌下安也。量粟而舂,數米而炊,可以治家,而不可以治國。滌杯而食,洗爵而飲,院而後饋,饋,進食也。可以養家老,而不可以饗三軍。非易不可以治大,非簡不可以合眾。大樂必易,大禮必簡。易故能天,簡故能地。大樂無怨,大禮不責,四海之內,莫不繫統,故能帝也。心有憂者,筐床衽席弗能安也,衽,柔弱也。菰飯犓牛弗能甘也,菰,凋胡也。琴瑟鳴竽弗能樂也。患解憂除,然後食甘寢寧,居安遊樂。由是觀之,(性)〔生〕#6有以樂也,死有以哀也。今務益性之所不能樂,而以害性之所以樂,故雖富有天下,貴為天子,而不免為哀之人。   凡人之性,樂恬而憎憫,憫,憂有所在也。樂佚而憎勞。心常無慾,可謂恬矣;形常無事,可謂佚矣。遊心於恬,捨形放佚,以俟天命,自樂於內,無急於外,雖天下之大,不足以易其一概,日月庾而無溉於志,庾,隱也。溉,灌也。己自隱藏,不以他欲灌其志也。故雖賤如貴,雖貧如富,大道無形,大仁無親,大辯無聲,大廉不嗛,大勇不矜,五者無棄,而幾鄉方矣。方,道也。庶幾鄉於道。軍多令則亂,酒多約則辯。亂則降北,辯則相賊。故始於都者常大於鄙,始於樂者常大於悲,其作始簡者,其終本必調。今有美酒嘉餚以相饗,卑體婉辭以接之,欲以合歡,爭盈爵之間爵所以飲,爭滿不滿之間。反生鬥。鬥而相傷,三族結怨,反其所憎,此酒之敗也。詩之失僻,詩者,衰世之風也,故邪而以之正。人失其正,則入於邪。樂之失刺,鄉飲酒之樂歌鹿鳴,鹿鳴之作,君有酒餚,不召其臣,臣怨而刺上者非也。禮之失責,禮無往不復,有施於人則責之。徵音非無羽聲也,羽音非無徵聲也,五音莫不有聲,而以徵羽定名者,以勝者也。徵音之中有羽聲,而以徵音名之者,羽音徵以著言者也。故仁義智勇,聖人之所備有也,然而皆立一名者,亡一名,謂仁義智勇兼以聖人之言。言其大者也。陽氣起於東北,盡於西南;陰氣起於西南,盡於東北。陰陽之始,皆調適相似,日長其類,以侵相遠,言陽氣自大寒日月長溫,以致大熱,與大寒相遠也。或熱焦沙,或寒凝水,故聖人謹慎其所積。水出於山而入於海,稼生於野而藏於廩,見所始則知終矣。席之先雚蕈,席之先所從生,出於雚與蕈葦也。樽之上玄(樽)〔酒〕#7,樽,酒器,所尊者玄水。俎之先生魚,祭俎上餚以生魚也。豆之行泰羹,木豆,謂之豆,所盛大羹,不調五味。此皆不快於耳目,不適於口腹,而先王貴之,貴之,所祭宗廟。先本而後末。聖人之接物,千變萬軫,必有不化而應化者。   夫寒之與煖相反,大寒地坼水凝,火弗為衰其暑;大熱鑠石流金,火弗為益其烈。寒暑之變,無損益於己,質有之也。言人質不可變於火。聖常後而不先,常應而不唱;不進而求,不退而讓;隨時三年,時去我先;去時三年,時在我後;無去無就,中立其所。天道無親,唯德是與。有道者,不失時與人;失時,失其時。非失其時以與人。無道者,失於時而取人。直己而待命,〔時〕#8之(去)〔至〕#9不可迎而反也,要遮而求合,時之去不可追而援也。故不曰我無以為而天下遠,不曰我不欲而天下不至。古之存己者,樂德而忘賤,故名不動志;不以名移志也。樂道而忘貧,故利不動心,名利充天下,〔不〕#10足以概志,故兼而能樂,靜而能澹。故其身治者,可與言道矣。自身以上於荒芒爾遠矣。身以上,從己生以前至於荒芒。荒芒,上古時也,故遠矣。自死而天地無窮爾滔矣,從己身死之後,至天地無窮。滔,曼長也。以數雜之壽,雜,匝也。人生子,從子至亥為一匝。憂天下之亂,猶憂河水之少,泣而益之也。龜三千歲,龜吐故納新,故壽三千歲。浮遊不過三日,浮遊,渠略也。生三日死也。以浮遊而為龜憂養生之具,人必笑之矣。故不憂天下之亂,而樂其身之治也,可與言道矣。君子為善不能使富必來,不為非而不能使禍無至。福之至也,非其所求,故不伐其功。禍之來也,非其所生,故不悔其行。內修亟亟,中。而橫禍至者,皆天也,非人也。故中心常恬漠,累積其德;狗吠而不驚,自信其情。故知道者不惑,知命者不憂。萬乘之主卒,葬其骸於曠野之中,祀其鬼神於明堂之上,廟之中,謂之明堂也。神貴於形也。以人神在堂,而形骸在野。故神制則形從,神制,謂情也。情慾使不作也,而形體從心以合。形勝則神窮。形勝,謂人體躁動勝其精神,神窮而去也。聰明雖用,必反諸神,聰明雖用,於內以守。明神安而身全。謂之太沖。沖,調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二十一竟 #1『為論』二字脫,據集解本補。『貨』他本並作『貿』。 #2『未而』,當為『而未』,據集解本改。 #3『皆』,『背』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4『文』,集解本作『久』。 #5『氏』義本原誤『民』,『譬』,『璧』字之誤,並據集解本改。 #6『性』,集解本作『生』。 #7『樽』,集解本作『酒』。 #8『時』字脫,據集解本補。 #9『去』,『至』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0『不』字脫,據集解本補。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二十二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兵略訓 兵,防也,防亂之萌,皆在略謀,解喻至論用師之意也。   古之用兵者,非利土壤之廣而貪金玉之略,略,獲得也。將以存亡繼絕,平天下之亂,而除萬民之害也。凡有血氣之蟲,含牙帶角,前爪後距,有角者觸,有齒者噬,有毒者螫,有蹄者趹,喜而相戲,怒而相害,天之性也。人有衣食之情,而物弗能足也,故群居雜處,分不均,求不贍,則爭。爭則強脅弱而勇侵怯,人無筋骨之強,爪牙之利,故割革而為甲,爍鐵而為刃,貪昧饕餮之人,殘賊天下,萬人搔動,莫寧其所有。聖人勃然而起,乃討強暴,平亂世,夷險除穢,以濁為清,以危為寧,故不得不中絕。中絕,謂若殷王中相絕滅。兵之所由來者遠矣。黃帝嘗與炎帝戰矣,炎帝,神農之末世也。與黃帝戰於阪泉,黃帝滅之。顓頊嘗與共工爭矣。共工與顓頊爭為帝,觸不周山。故黃帝戰於涿鹿之野,黃帝與蚩尤戰於涿鹿,涿鹿在上谷。堯戰於丹水之浦,堯以楚伯受命,滅不義於丹水。丹水在南陽。舜伐有苗,有苗,三苗。啟攻有扈。禹之子啟伐有扈於甘。甘在右扶風郡。自五帝而弗能偃也,又況衰世乎。   夫兵者,所以禁暴討亂也。炎帝為火災,故黃帝擒之;共工為水害,故顓頊誅之。教之以道,導之以德,而不聽,則臨之以威武。臨之威武而不從,則制之以兵革。故聖人之用兵也,若櫛髮耨苗,所去者少,而所利者多。殺無罪之民,而養無義之君,害莫大焉。殫天下之財,而贍一人之欲,禍莫深焉。使夏桀、殷紂有害於民而立被其患,不至於為炮烙。晉厲、宋康行一不義而身死國亡,不至於侵奪為暴。此四君者,皆有小過而莫之(計)〔討〕#1也,故至於攘天下,攘,亂。害百姓,肆一人之邪,而長海內之禍,此大論之所不取也。所為立君者,以禁暴討亂也。今乘萬民之力,而反為殘賤,是為虎傅翼,曷為弗除。夫畜池魚者必去猵獺,猵獺之類。養禽獸者也必去豺狼,又凡治人乎。   故霸王之兵,以論慮之,以策圖之,以義扶之,非以亡存也,將以存亡也。故聞敵國之君有加虐於民者,則舉兵而臨其境,責之以不義,刺之以過行。兵至其郊,乃令軍師曰,無伐樹木,毋扣墳墓,毋塾五穀,爇,燒。毋焚積聚,毋捕民虜,毋收六畜。乃發號施令〔曰〕#2,其國之君傲天侮鬼,決獄不辜,殺戮無罪,此天之所以誅也,民之所以仇也。兵之來也,以廢不義而復有德也。有逆天之道,帥民之賊者,身死族滅。以家聽者,祿以家。以裡聽者,賞以裡。以鄉聽者,封以鄉。以縣聽者,侯以縣。剋國不及其民,廢其君而易其政,尊其秀士而顯其賢良,振其孤寡,恤其貧窮,出其囹圄,賞其有功。百姓開門而待之,淅米而儲之,淅,漬。恐其不來也。此湯、武之所以致王,而齊桓、晉文之所以成霸也。故君為無道,民之思兵也,若旱而望雨,渴而求飲,夫有誰與交兵接刃乎。故義兵之至也,至於不戰而止。   晚世之兵,君雖無道,莫不設渠塹,傳堞而守,傳,守也。堞,城上女牆。攻者非以禁暴除害也,欲以侵地廣壤也。是故至於伏屍流血,相支以日,而霸王之功不世出者,自為之故也。夫為地戰者不能成其王,為身戰者不能立其功。舉事以為人者眾助之,舉事以自為者眾去之。眾之所助,雖弱必強;眾之所去,雖大必亡。兵失道而弱,得道而強;將失道而拙,得道而工;國得道而存,失道而亡。   所謂道者,體圓而法方,背陰而抱陽,左柔而右剛,履幽而戴明,變化無常,得一之原,以應無方,是謂神明。夫圓者,天也;方者,地也。天圓而無端,故不可得而觀;地方而無垠,故莫能窺其門。天化育而無形象,地出長而無計量,渾渾沉沉,孰知其藏,凡物有朕,唯道無朕。言萬物可朕也,而道不可朕也。所以無朕者,以其無常形勢也。輪轉而無窮,像日月之行,若春秋有代謝,若日月有晝夜終而復始,明而復晦,莫能得其紀。制刑而無刑,故功可成;物物而不物,故勝而不屈。刑,兵之極也,至於無刑,可謂極之矣。是故大兵無創,與鬼神通,五兵不厲,天下莫之敗當。建鼓不出庫,諸侯莫不慴?沮膽其處。故廟戰者帝,神化者王。所謂廟戰者,法天道也;神化者,法四時也。修政於境內而遠方慕其德;制勝於未戰而諸侯服其威,內政治也。   古得道者,靜而法天地,動而順日月,喜怒而合四時,叫呼而比雷霆,音氣不戾八風,詘伸不獲五度。獲,誤也。五度,五行也。下至介鱗,上及毛羽,脩脩葉貫,萬物百族,由本至末,莫不有序。是故入小而不偪,偪,迫。處大而不窕,浸乎金石,潤乎草木,宇中六合,振毫之末,或曰,宇中,四宇也。六合,六合內。莫不順比。道之浸洽,滒淖纖微,無所不在,是以勝權多也。夫射,儀度不得,則格的不中。格,射之椹質也。的,射準也。驥,一節不用,而千里不至。夫戰而不勝者,非鼓之日也。鼓之日,謂陳兵擊鼓聞之日。素行無刑久矣。故得道之兵,車不發軔,軔,車不支。騎不被鞍,鼓不振塵,旗不解卷,卷,束也。甲不離矢,刃不嘗血,朝不易位,賈不去肆,農不離野,招義而責之,大國必朝,小城必下。因民之欲,乘民之力而為之,去殘除賊也。故同利相死,同情相成,同欲相助。順道而動,天下為嚮;因民而慮,天下為鬥。獵者逐禽,車馳人趍,各盡其力,無刑罰之威,而相為斥闉要遮者,斥,候也。闉,塞也。同所利也。同舟而濟於江,卒遇風波,百族之子,捷梓招杼船,捷,疾取也。若左右手,不以相得,其憂同也。故明王之用兵也,為天下除害,而與萬民共享其利,民之為用,猶子之為父,弟之為兄,威之所加,若崩山決塘,敵孰敢當。   故善用兵者,用其自為用也;不能用兵者,用其為己用也。用其自為用,則天下莫不可用也;用其為己用,所得者鮮矣。兵有三詆,為,大。詆,要事也。治國家,理境內,行仁義,布德惠,立正法,塞邪隧,群臣親附,百姓和輯,上下一心,君臣同力,諸侯服其威,而四方懷其德,脩政廟堂之上,而折衝千里之外,拱揖指撝而天下響應,此用兵之上也。地廣民眾,主賢將忠,國富兵強,約束信,號令明,兩軍相當,鼓錞相望,錞,錞於,太鐘也。未至兵交接刃而敵人奔亡,此用兵之次也。知土地之宜,習險隘之利,明奇政之變,察行陳解贖之數,維抱綰而鼓之,綰,貫。抱係於臂,以擊鼓也。白刃合,流矢接,涉血屬腸,輿死扶傷,流血千里,暴骸盈場,乃以決勝,此用兵之下也。   今夫天下皆知事治其末,而莫知務脩其本,釋其根而樹其枝也。夫兵之所以佐勝者眾,而所以必勝者寡。甲堅兵利,車固馬良,畜積給足,士卒殷軫,殷,眾。軫,乘輪多盛貌。此軍之大資也,而勝亡焉。明於星辰日月之運,刑德奇賌之數,奇賌,陰陽奇秘之要,非常之術。背鄉左右之便,此戰之助也,而全亡焉。良將之所以必勝者,恆有不原之智,不道之道,難以眾同也。夫論除謹,論除,為賢除吏。謹,慎也。動靜時,吏卒辨,兵甲治,正行五,連什伯,明鼓旗,此尉之官。軍尉,所以尉鎮眾也。前後知險易,見敵知難易,發斥不忘遺,發,有所見。斥,斥度,使視也。此侯之官也。軍侯,侯望者也。隧路亟,隧,道也。亟,言治軍遂道疾。行輜治,行輜,道路輜重。賦丈均,賦治軍壘,尺丈均平。處軍輯,井灶通,此司空之官也。軍司空,補空修繕者。收藏於後,遷捨不離,無淫輿,無遺輜,此輿之官也。輿,眾也。候領輿眾在軍之後者。凡此五官之於將也,猶身之有股肱手足也,必擇其人,(枝)〔技〕#3能其才,使官勝其任,人能其事。告之以政,申之以令,使之若虎豹之有爪牙,飛鳥之有六翮,莫不為用。然皆佐勝之具也,非所以必勝也。   兵之勝敗,本在於政。政勝其民,下附其上,則兵強矣。民勝其政,下畔其上,則兵弱矣。故德義足以懷天下之民,事業足以當天下之急,選舉足以得賢士之心,謀慮足以知強弱之勢,此必勝之本也。地廣人眾,不足以為強;堅甲利兵,不足以為勝;高城深池,不足以為固;嚴令繁刑,不足以為威。為存政者,雖小必存;為亡政者,雖大必亡。   昔者楚人地,南卷沅、湘,卷,屈取也。沅、湘,二水名。北繞潁、泗,潁,泗,二水名也。西包巴、蜀,東裹郯、淮。巴蜀郯淮,地名。穎、汝以為洫,洫,溝。江、漢以為池,垣之以鄧林,鄧林,沔水上險,綿之以方城。綿,落也。方城,楚北塞也。在南陽葉也。山高尋雲,谿肆無景,肆,極也。極溪之深,不見景。地利形便,卒民勇敢,蛟革犀兕,以為甲冑,脩鍛短鏦,鏦,小矛也。齊為前行,積弩陪後,積弩,連弩。錯車衛旁,疾如錐矢,錐,金蔟箭羽之矢也。合如雷電,解如風雨,然而兵殆於垂沙,垂沙,地名。眾破於柏舉。楚國之強,大地計眾,中分天下,然懷王北畏孟嘗君,脅於齊也。背社稷之守而委身強秦,懷王入秦,秦留之藍田也。兵挫地削,身死不還。   二世皇帝,二世,秦始皇少子胡亥也。勢為天子,富有天下,人跡所至,舟楫所通,莫不為郡縣。然縱耳目之欲,窮侈靡之變,不顧百姓之飢寒窮匱也,興萬乘之駕而作阿房之宮,阿房,地名,秦所築也。發閭左之戍,秦皆發閭左民,未及發而秦亡也。收太半之賦,貲民之三而稅二。百姓之隨逮肆刑,挽轄首路死者,隨逮,應召也。肆刑,極刑。輅,輓輦橫木也。一旦不知千萬之數,天下敖然若焦熱,傾然若苦烈,上下不相寧,吏民不相憀。憀,賴。戍卒陳勝興於大澤,攘臂袒右,陳勝,字涉,汝陰人也。大澤,沛蘄縣。袒右,脫右臂衣也。稱為大楚,而天下響應。當此之時,非有牢甲利兵,勁弩強衝也,伐棘棗而為矜,棘棗,酸棗也。矜,矛柄。(同)#4周錐鑿而為刃。周,內也。撚矜以內鑽鑿也。剡慚筡,奮儋钁,慚,剡銳也。钁,斫也。以當脩戟強弩,攻城略地,莫不降下。天下為之麋沸螘動,雲徹席捲,方數千里。勢位至賤,而器械甚不利,然一人唱而天下應之者,積怨在於民也。   武王伐紂,東面而迎歲,太歲在寅。至氾而水,汜,地名也。水,有大雨水也。至共頭而墜,共頭,山名,在河曲共山。墜,隕也。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時有慧星,柄在東方,可以掃西人也。當戰之時,十日亂於上,風雨擊於中,然而前無蹈難之賞,而後無遁北之刑,白刃不畢拔而天下得矣。   是故善守者無與御,而善戰者無與鬥,明於禁捨開塞之道,乘時勢,因民欲而取天下。故善為政者積其德,善用兵者畜其怒。德積而民可用,怒畜而威可立也。故文之所以加者淺,則勢之所勝者小;德之所施者慱,則威之所制者廣。威之所制者廣,則我強而敵弱矣。故善用兵者,先弱敵而後戰者也,故費不半而功自倍也。湯之地方七十里而王者,脩德也。智伯有千里之地而亡者,窮武也。故千乘之國行文德者王,萬乘之國好用兵者亡。故全兵先勝而後戰,德先勝之,而後乃戰,湯、武是也。敗兵先戰而後求勝。德均則眾者勝寡,力敵則智者勝愚,(者)〔勢〕#5侔則有數者禽無數。侔,等。   凡用兵者,必先自廟戰。主孰賢,將孰能,民孰附,國孰治,蓄積孰多,士卒孰精,甲兵孰利,器備孰便,故運籌於廟堂之上,而決勝乎千里之外矣。夫有形埒者,天下訟見之;有篇籍者,世人傳學之;世此皆以形相勝者也,善形者弗法也。所貴道者,貴其無形也。無形,則不可制迫,不可度量也,不可巧詐也,不可規慮也。智見者人為之謀,形見者人為之功,眾見者人為之伏,器見者人為之備。動作周還,倨句詘伸,可巧詐者,皆非善者也。善者之動也,神出而鬼行,星燿而玄逐;進退詘伸,不見朕整;鸞舉麟振,鳳飛龍騰,發如秋風,疾如駭龍。龍魚也,飛之疾者也。當以生擊死,以盛乘衰,以疾掩遲,以飽制飢。若以水滅火,若以湯沃雪,何往而不遂?何之而不用達?在中虛神,在外漠志,運於無形,出於不意。與飄飄往,與忽忽來,莫知其所之。與條出,與間入,莫知其所集。卒如雷霆,疾如風雨,若從地出,若從天下,獨出獨入,莫能應圉。疾如鏃矢,何可勝偶?一晦一明,孰知其端緒?未見其發,固已至矣。   故善用兵者,見敵之虛,乘而勿假也,追而勿捨也,迫而勿去也。擊其猶猶,陵其與與,疾雷不及塞耳,用疾雷之聲,不暇復塞耳。疾霆不暇掩目。善用兵若聲之與響,若鏜之與鞈,鞈,鼓鞞聲。瞇不給撫,呼不給吸。當此之時,仰不見天,俯不見地,手不麾戈,兵不盡拔?擊之若雷,薄之若風,炎之若火,陵之若波。敵之靜不知其所守,動不知其所為。故鼓鳴旗麾,當者莫不廢滯崩阤,天下孰敢厲威抗節而當其前者。故淩人者勝,待人者敗,為人杓者死。杓,所擊也。兵靜則固,專一則威,分決則勇,心疑則北,力分則弱。故能分人之兵,疑人之心,則錙銖有餘;不能分人之兵,疑人之心,則數倍不足。故紂之卒,百萬之心;武王之卒,三阡人皆專而一。故千人同心,則得千人力,萬人異心,則無一人之用。將卒吏民,動靜如身,乃可以應敵合戰。故計定而發,分決而動,將無疑謀,卒無二心,動無墮容,口無虛言,事無嘗試,應敵必敏,發動必亟。   故將以民為體,而民以將為心。心誠則支體親刃,心疑則支體撓北。心不專一,則體不節動;將不誠(必)〔心〕#6,則卒不勇敢,故良將之卒,若虎之牙,若兕之角,若鳥之羽,若蛢之足,研,馬蠸也。可以行,可以舉,可以噬,可以觸,強而不相敗,眾而不相害,一心以使之也。故民誠從其令,雖少無畏;民不從令,雖眾為寡。故下不親上,其心不用,卒不畏將,其刑不戰。 守有必固,而攻有必勝,不待交兵接刃,而存亡之機固以形矣。兵有三勢,有二權,有氣勢,有地勢,有因勢。將充勇而輕敵,卒果敢而樂戰,三軍之眾,百萬之師,志厲青雲,氣如飄風,聲如雷霆,誠積踰而威加敵人,此謂氣勢。硤路津關,大山名塞,龍蛇蟠,蟠,冤屈也。卻笠居,卻,偃覆也。笠,登。羊腸道,羊腸一屈一伸。發筍門,發筍,竹筍,所以捕魚,其門可入而不得出。一人守隘,而千人弗敢過也,此謂地勢。因其勞倦怠亂,飢渴凍暍,推其摿摿,擠其揭揭,擠,排也。摿摿,欲臥也。褐褐,欲拔也。此謂因勢。善用間諜,(人)〔言〕#7軍之反間也。審錯規慮,設蔚施伏,草木盛曰蔚。隱匿其形,出於不意,敵人之兵無所適備,此謂知權。陳卒正,前行選,進退俱,什伍搏,前後不相撚,撚,揉蹈也。左右不相干,受刃者少,傷敵者眾,此謂事權。權勢必形,吏卒專精,選良用才,官得其人,計定謀決,明於死生,舉錯得失,莫不振驚。故攻不待衝隆雲梯而城拔,雲梯,可依雲而立,所以瞰敵之城中。戰不至交兵接刃而敵破,明於必勝之攻也。故兵不必勝,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為苟發。故勝定而後戰,鈴縣而後動。故眾聚而不虛散,兵出而不徒歸。唯無一動,無,且。〔動〕#9則淩天振地,抗泰山,蕩四海,鬼神移徙,鳥獸驚駭。如此,則野無校兵,敵家之兵不來相交復也。國無守城矣。   靜以合躁,治以持亂,無形而制有形,無為而應變,雖未能得勝於敵,敵不可得勝之道也。敵先我動,則是見其形也;彼躁我靜,則是罷其力也。形見則勝可制也,力罷則威可立也。視其所為,因與之化;觀其邪正,以制其命,餌之以所欲,以罷其足。彼若有間,急填其隙,極其變而束之,盡其節而樸之。敵若反靜,為之出奇,彼不吾應,獨盡其調。言我盡之調以待敵也。若動而應,有見所為,彼持後節,彼謂敵。持,持後節。敵在後,使先己。與之推移。彼有所積,必有所虧,精若轉左,陷其右陂。右陂,西也。敵潰而走,後必可移。敵迫而不動,名之曰奄遲,擊之如雷霆,斬之若草木,燿之若火電,欲疾以遫,人不及步鋗,車不及轉轂,兵如植木,弩如羊角,人雖眾多,勢莫敢格。諸有象者,莫不可勝也;諸有形者,莫不可應也;是以聖人藏形於無,而遊心於虛。風雨可障蔽,而寒暑不可開閉,以其無形故也。夫能滑淖精微,貫金石,窮至遠,放乎九天之上,放,寄。蟠乎黃盧之下,唯無形者也。   善用兵者,當擊其亂,不攻其治,是不襲堂堂之寇,不擊填填之旗。填填,旗立牢端。容未可見,以數相持。彼有死形,因而制之。敵人執數,動則就陰。以虛應實,必為之禽。虎豹(之)〔不〕#9動,不入陷阱;麋鹿不動,不離罝呆;飛鳥不動,不絓網羅;魚鱉不動,不擐脣喙。物未有不以動而制者也。是故聖人貴靜。靜則能應躁,後則能應先,數則能勝疏,博則能禽缺。故良將之用卒也,同其心,一其力,勇者不得獨進,怯者不得獨退,止如丘山,發如風雨,所淩必破,靡不毀沮,動如一體,莫之應圉,是故傷敵者眾,而手戰者寡矣。夫五指之更彈,不若捲手之一桎;桎,擣也。萬人之更進,更,代也。不如百人之俱至也。今夫虎豹便捷,熊羆多力,然而人食其肉而席其革者,不能通其知而壹其力也。夫水勢勝火,章華之臺燒,章華,楚之高臺。以升勺沃而救之,雖涸井而竭池,無奈之何也。舉壺榼盆盎而以灌之,其滅可立而待也。今人之與人,非有水火之勝也,而欲以少耦眾,不能成其功,亦明矣。兵家或言曰,少可以耦眾。此言之所將,非言所戰也。或將眾而用寡者,勢不齊也;勢不齊,士不同力也。將寡而用眾者,用力諧也。若乃人盡其才,悉用其力,以少勝眾者,自古及今,未嘗聞也。   神莫貴於天,勢莫便於地,動莫急於時,用莫利於人。凡此四者,兵之幹植也。然必待道而後行,可一用也。夫地利勝天時,巧舉勝地利,勢勝人,故任天者可迷也,任地者可束也,任時者可迫也,任人者可惑也。夫仁勇信廉,人之美才也,然勇者可誘也,仁者可奪也,信者易欺也,廉者易謀也。將眾者,有一見焉,則為人禽矣。由此觀之,則兵以道理制勝,而不以人才之賢,亦自明矣。   是故為麋鹿者則可以罝呆設也,麋鹿有兵而不能以鬥,無術之軍也。為魚鱉者則可以網罟取也,魚鱉之兵,散而不集。為鴻鵠者則可以矰繳加也,鴻鵠之兵,高而無被。唯無形者,無可奈也。是故聖人藏於無原,故其情不可而觀;運於無形,故其陳不可得而經。無法無儀,來而為之宜,無名無狀,變而為之象。深哉周周,遠哉悠悠,且冬且夏,且春且秋,上窮至高之末,下測至深之底,變化消息,無所凝滯,建心乎窈冥之野,而藏志乎九旋之淵,九旋,九迴之淵,至深者也。雖有明目,孰能窺其情。兵之所隱議者天道也,所圖畫者地形也,所明言者人事也,所以決勝者鈐勢也。故上將之用兵也,上得天道,下得地利,中得人心,乃行之以機,發之以勢,是以無破軍敗兵。及至中將,上不知天道,下不知地利,專用人與勢,雖未必能萬全,勝鈐必多矣。下將之用兵也,博聞而自亂,多知而自疑,居則恐懼,發則猶豫,是以動為人禽矣。今使兩人接刃,巧拙不異,而勇澄必勝者,何也?其行之-誠也。   夫以巨斧擊桐薪,不待利時良日而後破之,加巨斧於桐薪之上,而無人刃之奉,雖順招搖,挾刑德,招搖,斗扚也。刑,(干)〔十〕#10二辰也。德,十日也。而弗能破者,以其無勢也。故水激則悍,矢激則遠。夫栝淇衛箘簬,栝,前括也。淇衛箘簬,箭之所出也。載以銀錫,載,飾也。飾箭以銀。雖有薄縞之幨,縞,細繒也。腐荷之矰,荷,連華也。矰,猶矢也。然猶不能獨射也。假之筋角之力,弓弩之勢,則貫兕甲而徑於革盾矣。夫風之疾,至於飛屋折木,虛舉之下大遲,自上高丘,虛舉,不駕也。風疾飛之,下大遲,復上高丘也。人之有所推也。是故善用兵者,勢如決積水於千仞之隄,若轉□石於萬丈之谿,天下見吾兵之必用也。則孰敢與我戰者。故百人之必死也,賢於萬人之必北也,況以三軍之眾,赴水火而不還踵乎。雖誂合刃於天下,誰敢在於上者。誂,卒也。雖卒然合,與天下爭,人誰敢在其上者。所謂天數者,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角,亢為青龍,參、井為白虎、星、張為朱鳥,鬥牛為玄武。用兵者,右參、井,左角、亢,背斗、牛,鄉星、張。此順北斗之銓衡也。所謂地利者,後生而前死,左牡而右牝。高者為生,下者為死,丘陵為牡,谿谷為牝。所謂人事者,慶賞信而刑罰必,動靜時,舉錯疾。此世傳之所以為儀表者,因也,然而非所以生。儀表者,因時而變化者也。是故處於堂上之陰而知日月之次序,見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暑。   夫物之所以相形者微,唯聖人達其至。故鼓不與於五音而為五音主,水不與於五味而為五味調,將軍不與於五官之事而為五官督。故能調五音者,不與五音者也;能調五味者,不與五味者也;能治五官之事者,不可揆度者也。是故將軍之心,治治如春,曠曠如夏,湫漻如秋,典凝如冬。典,常。凝,正也。常正於冬也。因形而與之化,隨時而與之移,夫景不為曲物直,響不為清音濁,觀彼之所以來,各以其勝應之。是故扶義而動,推理而行,掩節而斷割,掩,覆也。覆其節制斷割也。因資而成功,使彼知吾所出而不知吾所入,知吾所舉而不知吾所集。始如狐狸,彼故輕來;合如兕虎,敵故奔走。夫飛鳥之摯也俛其首,猛獸之攫也匿其爪,虎豹不外其爪而噬不見齒。故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剛,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強,為之以歙而應之以張,將欲西而示之以東,先性而後合,前冥而後明,若鬼之無跡,若水之無創。故所鄉非所之也,所見非所謀也,舉措動靜,莫能識也,若雷之擊,不可為備。所用不復,故勝可百全。與玄明通,莫知其門,是謂至神。   兵之所以強者,民也;民之所以必死者,義也;義之所以能行者,威也。是故合之以文,齊之以武,是謂必取;威儀並行,是謂至強。失人之所樂者生也,而所憎者死也,然而高城深池,矢石若雨,平原廣澤,白刃交接,而卒爭先合者,彼非輕死而樂傷也,為其賞信而罰明也。是故上視下如子,則下視上如父,上視下如弟,則下視上如兄。上視下如子,則必王四海;下視上如父,則必正天下。上親下如弟,則不難為之死;下事上如兄,則不難為之亡。是故父子兄弟之寇,不可與鬥者,積恩先施也。故四馬不調,造父不能以致遠;弓矢不調,羿不能以必中;君臣乖心,則孫子不能以應敵。孫子,名武,吳王闔閭之將軍也。是故內脩其政以積其德,外塞其醜以服其威,察其勞佚以知其飽飢,故戰日有期,視死若歸。故將必與卒同甘苦俟飢寒,故其死可得而盡也。故古之善將者,必以其身先之,暑不張蓋,寒不被裘,所以程寒暑也。險隘不乘,上陵必下,所以齊勞佚也。軍食熟然後敢食,軍井通而後敢飲,所以同飢渴也。合戰必立矢射之所及,以共安危也。故良將之用兵也,常以積德擊積怨,以積愛擊積憎,何故而不勝。   主之所求於民者二,求民為之勞也,欲民為之死也。民之所望於主者三,飢者能食之,勞者能息之,有功者能德之。民以償其二積,而上失其三望,國雖〔大,人雖〕#11眾,兵猶且弱也。若苦者必得其樂,勞者必得其利,斬首之功必全,死事之後必賞,死事,以軍事死。賞其後子孫。四者既信於民矣,主雖射雲中之鳥,而釣深淵之魚,彈琴瑟,聲鐘竽,敦六博,敦者,致也。投高壺,兵猶且強,令猶且行也。   是故上足仰,則下可用也;德足慕,則威可立也。將者必有三隧、四義、五行、十守。所謂三隧者,上知天道,下習地形,中察人情。凡些二事者,人所從蹊隧。所謂四義者,便國不負兵,負,程。為主不顧身,見難不畏死,決疑不辟罪。所謂五行者,柔而不可卷也,剛而不可折也,仁而不可犯也,信而不可欺也,勇而不可淩也。所謂十守者,神清而不可濁也,謀遠而不可慕也,操固而不可遷也,知明而不可蔽也,不貪於貨,不淫於物,不嚂於辯,不推於方,不可喜也,不可怒也。是謂至於窈窈冥冥,孰知其情。發必中詮,言必合數,動必順時,解必中揍;揍,理。通動靜之機,明開塞之節,審舉措之利害,若合符節。疾如擴弩,勢如發矢,一龍一蛇,動無常體,莫見其所中,莫知其所窮,攻則不可守,守則不可攻。 蓋聞善用兵者必先脩諸己,而後求諸人;先為不可勝,而後求勝。脩己於人,求勝於敵,己未能治也,而攻人之亂,是猶以火救火,以水應水也,何所能制。(令)〔今〕#12使陶人化而為埴,則不能成盆盎;陶人化為埴,陶人復變為埴土,不能化埴土也。工女化而為絲,則不能織文錦。同,莫足以相治也,故以異為奇。兩爵相與鬥,未有死者也;鸇鷹至,則為之解,以其異類也。故靜為躁奇,有出於人。治為亂奇,飽為飢奇,佚為勞奇。奇正之相應,若水火金木之代為雌雄也。   善用兵者,持五殺以應,五殺,五行。故能全其勝。拙者處五死以貪,故動而為人擒。兵貴謀之不測也,形之隱匿也,出於不意,不可以設備也。謀見則窮,形見則制。故善用兵者,上隱之天,下隱之地,中隱之人。隱之天者,無不制也。何謂隱之天?大寒甚暑,疾風暴雨,大霧冥晦,因此而為變者也。何謂隱之地?山陵丘阜,林叢險阻,可以伏匿而不見形者也。何謂隱之人?蔽之於前,望之於後,出奇行陳之間,發如雷霆,疾如風雨,?巨旗,?,卷取也。止鳴鼓,而出入無形,莫知其端緒者也。故前後正齊,四方如繩,出入解贖,不相越淩,翼輕邊利,翼軍之翼之邊而利。或前或後,離合散聚,不失行伍,此善脩行陳者也。明於奇正賌,陰陽、刑德、五行、望氣、候星、龜策,機祥,此善為天道者也。設規慮,施蔚伏,見用水火,出珍怪,鼓譟軍,所以營其耳也。曳梢肆柴,揚塵起堨,梢,小柴也。堨,埃。所以營其目者,此善為詐祥者也。錞鉞牢重,固植而難恐,勢利不能誘,死亡不能動,此善為充榦者也。充,盈。榦,強。剽疾輕悍,勇敢輕敵,疾若滅沒,此善用輕出奇者也。相地形,處次捨,治壁壘,審煙斥,居高陵,捨出處,此善為地形者也。因其飢渴凍暍,勞倦怠亂,恐懼窘步,乘之以選卒,擊之以宵夜,此善因時應變者也。易則用車,易,平地也。險則用騎,涉水多弓,水中不可引弩,故以弓便。隘則用弩,隘可以手弩以為距。晝則多旌,夜則多火,晦冥多鼓,此善為設施者也。凡此八者,不可一無也,然而非兵之貴者也。   夫將者,必獨見獨知。獨見者,見人所不見也;獨知者,知人所不知也。見人所不見,謂之明;知人所不知,謂之神。〔神〕#13明者,先勝者也。先勝者,守不可攻,戰不可勝,(者)#14攻不可,虛實是也。上下有隙,將吏不相,所持不直,卒心積不服,積怨不服之也。所謂虛也。主明將良,上下同心,氣意俱起,所謂實也。若以水投火,所當者,所薄者移,牢柔不相通而勝相奇,虛實之謂也。故善戰者不在少,善守者不在小,勝在得威,敗在失氣。夫實則鬥,虛則走,盛則強,衰則北。吳王夫差地方二千里,帶甲七十萬,南與越戰,棲之會稽,北與齊戰,破之艾陵,西遇晉公,擒之黃池,晉公,謂平侯也。擒之,服晉。此用民氣之實也。其後驕溢縱慾,拒諫喜諛,憢悍遂過,憢,勇急也。不可正喻,大臣怨懟,百姓不附,越王選卒三千人,擒之於隧,因制其虛也。   夫氣之有虛實也,若明之必晦也,故勝兵者非常實也,敗兵者非常虛也。善者,能實其民氣,以待人之虛也;不能者;虛其民氣,以待人之實也。故虛實之氣,兵之貴者也。凡國有難,君自宮召將,詔之曰,社稷之命在將軍,即今國有難,願請子將而應之。將軍受命,乃令祝史太卜齋宿三日,之太廟,鑽靈龜,卜吉日,以受鼓旗。君入廟門,西面而立,將入廟門,趍至堂下,北面而立。主親操鉞,持頭,授將軍其柄,曰,從此上至天者,將軍制之。復操斧,持頭,授將軍其柄,曰,從此下至淵者,將軍制之。將已受斧銊,答曰,國不可從外治也,軍不可從中御也,二心不可以事君,凝志不可以應敵。臣既以受制於前矣,鼓旗斧鉞之威,臣無還請,願君亦以垂一言之命於臣也。君若不許,臣不敢將。君若許之,臣辭而行。乃爪鬋,鬋爪,送終之禮,去手足爪。設明衣也,明衣,喪衣也。在於闇冥,故言明。鑿凶門而出。凶門,北出門也。將軍之出,以喪禮處之,以其必死也。乘將軍車,載旌旗斧鉞,累若不勝。其臨敵決戰,不顧必死,無有二心。是故無天於上,無地於下,無敵於前,無主於後,進不求名,退不避罪,唯民是保,利合於主,國之實也,上將之道也。如此,則智者為之慮,勇者為之鬥,氣厲青雲,疾如馳騖,是故兵未交接而敵人恐懼。若戰勝敵奔,畢受功賞,吏遷官,益爵祿,割地而為調,決於封外,卒論斷於軍中。言有罪而誅。顧反於國,放旗以入斧鉞,報畢於君曰,軍無後治。乃縞素辟捨,請罪於君。君曰,赦之。退,齋服。大勝三年反捨。大勝敵者,還三年,乃反故捨也。中勝二年,下勝期年。兵之所加者,必無道之國也,故能戰勝而不報,取地而不反,民不疾疫,將不夭死,五穀豐昌,風雨時節,戰勝於外,福生於內,是故名必成而後無餘害矣。 淮南鴻烈解卷之二十二竟 #1『計』,『討』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曰』字脫,據集解本改。 #3『枝』,『技』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4『同』字衍,據集解本刪。 #5『者』,『勢』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6『必』,『心』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7『人』,『言』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8『動』字脫,據集解本補。 #9『之』,『不』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0『干』,『十』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1『大,人雖』三字脫,據集解本補。 #12『令』,『今』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3『神』字脫,據集解本補。 #14『者』字衍,據集解本刪。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二十三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說山訓 山為道本,仁者所處,說道之旨,委積若山,故曰說山,因以題篇。   魄問於魂曰,道何以為體?魄,人陰神也。魂,人陽神也。陰道祖於陽,故魄問魂,道以何等形體也。曰,以無有為體。道無形,以無有為體也。魄曰,無有有形乎?魂曰,無有。何得而聞也?言無有形狀,何以可得而知也。魂曰,吾直有所遇之耳。言遇,遭遇知之耳。視之無形,聽之無聲,謂之幽冥。幽冥者,所以喻道,而非道也。似道而非道也。魄曰,吾聞得之矣,得,猶知也。乃內視而自反也。魂曰,凡得道者,形不可得而見,名不可得而揚。揚,猶稱也。揚或作象也。今汝已有形名矣,何道之所能乎。魄曰,言者,獨何為者?魄謂魂曰,子尚無形,何故有言。吾將反吾宗矣。宗,本也。魄言將反於無有。魄反顧,魂忽然不見,不見魂也。反而自存,亦以淪於無形 矣。魄反而自存,亦以入於無形之中矣。形或作有也。   人不小學,不大迷;人學不博,不能通道,故大迷也。不小慧,不大愚;小慧不能通物,故大愚也。人莫鑑於沬雨,而鑑於澄水者,以其休止不蕩也。沬雨,雨潦上覆甕也。澄,止水也。蕩,動也。沫雨,或作流潦。詹公之釣,千歲之鯉不能避;詹公,詹何也。古得道善釣者,有精之術,故得千歲之鯉也。曾子攀柩車,引輴者為之止也;曾子至孝,送親喪悲哀攀援柩車,而輓者感之,為之止。輴,棺下輪者。輴,讀若牛行輴輴之輴也。老母行歌而動申喜,精之至也。申喜,楚人也,少亡其母。聞乞人行歌聲,感而出視之,則其母。故曰精之至。瓠巴鼓瑟,而淫魚出聽;瓠巴,楚人也,善鼓瑟。淫魚喜音,出頭於水而聽之。淫魚長頭身相半,長丈餘,鼻正白,身正黑,口在頷下,似鬲獄魚,而魚無鱗,出江中也。(百)[伯]#2牙鼓琴,駟馬仰秣仰秣,仰頭欠吐,謂馬笑也。介子歌龍蛇,而文君垂泣。介子,介推也。從晉文公重耳出奔翟,遭難絕糧,介子推割肌啗之。公子復國,賞從亡者,子推獨不(伍)[及]#2故歌曰,有龍矯矯,而失其所。有蛇從之,而啖其口。龍既升雲,蛇獨泥處。龍以喻文公也,蛇以自喻也。於是文公覺悟,求介子推,不得而號泣之。故玉在山而草木潤,玉,陽中之陰也,故能潤澤草木。淵生珠而岸不枯。珠,陰中之陽也。有光明,故岸不枯也。螾無筋骨之強,爪牙之利,螾,一名蜷C也。上食晞堁,下飲黃泉,用心一也。晞,乾也。堁,土塵也,楚人謂之堁也。一,情專也。清之為明,杯水見牟子;濁之為闇,河水不見太山。視日者眩,聽雷者聾,人無為則治,有為則傷。道貴無為,故治也。有為則傷道,不貴有為也。故治有為者,傷猶病也。無為而治者,載無也。言無為而能致治者,常載行其無為。為者,不能有也;為者,有為也。有謂好憎情慾,不能恬澹靜漠,故曰不能無為。不能無為者,不能有為也。不能行清靜無為者,不能大有所致,[致〕#3其治,立其功也。故曰不能有為也。   人無言而神,無言者,道不言也。道能化,故神也。有言者則傷。道不貴言,故言有傷。無言而神者載無,道貴無言,能致於神。載,行也,常行其無言也。有言則傷其神。之神者,道賤有言,而多反有言,故自傷其神。鼻之所以息,耳之所以聽,終以其無用者為用矣。無用者,謂鼻耳中空處也。物莫不因其所有而用其所無,以其所無用為用也。以為不信,視籟與竽。籟,三孔籥也。以其管孔空處以成音也。故曰視籟與竽也。念慮者不得臥,詩曰,耿耿不寐,如有殷憂。又曰,展轉伏枕,寤寐永歎。止念慮,則有為其所止矣。止,猶去也。強自抑去念慮,非(真)#4真無念慮,則與物所止矣。兩者俱亡,則至德純矣。兩者,念慮與強不念慮也。忌二者,則神內守,故至德純一也。聖人終身言治,所用者非其言也,用所以言也。非其言,非其所常言也。用所以言者,用當所治之言。歌者有詩,然使人善之者,非其詩也。善之者,善其音之清和也。不善其詩,故曰非其詩也。鸚?能言,而不可使長。鸚?,烏名,出於蜀郡,赤喙者是,其色縹綠,能效人言。長,主也。是何則?得其所言,而不得其所以言。得其言者,知效人言也。不知所以長言,教令之言,故曰不得其所以言也。故循跡者,非能生跡者也。循,隨也。隨人故跡,不能創基造制,自為新跡,如鸚?知效人言,不能自為長主之言也。神蛇能斷而復續,而不能使人勿斷也。神龜能見夢元王,而不能自出漁者之籠。宋元王夜夢見得神龜而未獲也,漁者豫且捕魚得龜,以獻元王,元王剝以卜,故曰能見夢元王,而不能自出漁者之籠也。   四方皆道之門戶牖嚮也,在所從闚之。故釣可以教騎,騎可以教御,御可以教刺舟。此四術者,皆謹敬加順其道,故可以相教。越人學遠射,參天而發,適在五步之內,越人習水便舟,而不知射,射遠反直仰向天而發,矢勢盡而還,故近在五步之內。參,猶望也。不易儀。儀,射法也。言不曉射,故不知易去參天之法也。世已變矣,而守其故,譬猶越人之射也。言其守故,不知變也。月望,日奪其光,陰不可以乘陽也。月十五日與日相望,東西中繩,則月食,故奪月光也。差則虧,至晦則盡,故曰陰不可以乘陽也。日出星不見,不能與之爭光也。星,陰也,不能奪日之光也。故末不可以強於本,指不可以大於臂。下輕上重,其覆必易。一淵不兩鮫。鮫,魚之長,其皮有珠,今世以為刀劍之口是也。一說,魚二千斤為絞。水定則清正,動則失平。故惟不動,則所以無不動也。江河所以能長百谷者,能下之也。夫惟能下之,是以能上之。上,大也。天下莫相憎於膠漆,膠漆相持不解,故曰相憎。一說,膠入漆中則敗,漆入膠亦敗,以多少推之,故曰相憎也。而莫相愛於冰炭。冰得炭則解歸水,復其性,炭得冰則保其炭,故曰相愛。膠漆相賊,冰炭相息也。牆之壞,愈其立也,壤反本,還為土,故曰愈其立也。冰之泮,愈其凝也,以其反宗。泮,釋反水也。宗,本也。泰山之容,巍巍然高,容,形。去之千里,不見埵堁,遠之故也。埵堁,猶席翳也。埵,讀似望,作江、淮間人。能得耳。秋毫之末,淪於不測。是故小不可以為內者,大不可以為外矣。小不可為內,復小於秋毫之末,謂無有也。無有無形者至大,不可為外也。蘭生幽(宮)〔谷]#5,不為莫服而不芳。性香。舟在江海,不為莫乘而不浮。性浮。君子行義,不為莫知而止休。性仁義也。夫玉潤澤而有光,其聲舒揚,舒,緩也。揚,抑也。換乎其有似也。似君子也。渙,讀人謂貴家為腰主之腰也。無內無外,不匿瑕穢,無內無外,表裹通也。匿,藏也。近之而濡,望之而隧。夫照鏡見眸子,微察秋毫,明照晦冥。故和氏之璧,隨侯之珠,出於山淵之精,君子服之,順祥以安寧,服,佩也。君子佩而像之,無有情慾,能順善以安其身也。侯王寶之,為天下正。寶,重也。侯王重其天性,若凡民之重珠玉,故以為天下正,無所阿私也。陳成子恆之劫子淵捷也,陳成子將殺齊簡公,使勇士十六人脅其大夫子淵捷,欲與分國,捷不從,故曰劫之也。子罕之辭其所不欲,不欲王之寶也。而得其所欲,所欲,不貪為寶。孔子之見黏蟬者,白公勝之倒杖策也,倒杖策,傷其賾,血流及履而不覺,言精有所在也。衛姬之請罪於桓公,衛姬,衛女,齊桓公夫人也。桓公有伐衛之志,衛姬望見桓公色而知之,故請公殺,贖衛之罪也。子見子夏曰何肥也,道勝,無情慾,故肥也。魏文侯見之反披裘而負芻也,知其皮盡,則毛無所傅也。兒說之為宋王解閉結也,結不可解者而能解之,解之以不解。此皆微眇可以觀論者。微眇,為見始知終也。   人有嫁其子而教之曰,爾行矣,慎無為善。曰,不為善,將為不善邪。應之曰,善且由弗為,況不善乎。此全其天器者。器,猶性也。孟子曰人性善,故曰全其天性。拘囹圄者以日為脩,當死市者以日為短。日之脩短有度也,有所在而短,有所在而脩也,則中不平也。中,心。故以不平為平者,其平不平也。嫁女於病消者,夫死則後難復處也。以女為妨夫,後人不敢娶,故難復嫁處也。一說,女以天下人皆消,不肯復嫁之也。故沮捨之下不可以坐,沮捨,壤也。倚牆之傍不可以立。為踣壓也。執獄牢者無病,執,主也。厲鬼畏之,故不病。罪當死者肥澤,計決,心之無外思。一說,治當死者,罪已定,無憂,故肥澤也。刑者多壽,心無累也。刑者,宮人也。心無情慾之累,精神不耗,故多壽也。良醫者,常治無病之病,故無病。治正性,神內守,故無病也。聖人者,常治無患之患,故無患也。治也。夫至巧不用劍,巧在心手,故不用劍。善閉者不用關楗。善閉其心,閉其心,故不關楗也。淳於髡之告失火者,此其類。淳於髡,齊人也。告其鄰突將失火,使曲突徙薪。鄰人不從,後竟失火。言者不為功,救火者焦頭爛額為上客。刺不備豫。喻凡人不知豫閉其情慾,而思得人救其禍。以清入濁必困辱,以濁入清必覆傾。君子之於善也,猶釆薪者見一介掇之,見青蔥則拔之。言無所捨也。君子行善,亦如之。天二氣則成虹,地二氣則洩藏,陰陽相,二氣也。人二氣則成病。邪氣干正義,故成病。陰陽不能且冬且夏,陰不能陽,陽不能陰,冬自為冬,夏自為夏也。月不知晝,日不知夜。言不能相兼也。善射者發不失的,善於射矣,而不善所射。所射者死,故曰不善。善釣者無所失,善於釣矣,而不善所釣。所釣者魚也,於魚不善也。故有所善,則不善矣。鐘之與磬也,近之則鐘音充,充,大。遠之則磬音章,磬,石也,音清明,遠聞而章著。物固有近不若遠,遠不如近者。今曰稻生於水,而不能生於湍瀨之流;湍,急水也。紫芝生於山,而不能生於盤石之上;根無所植。慈石能引鐵,及其於銅,則不行也。行猶使也。不能使隨也。水廣者魚大,山高者木脩。廣其地而薄其德,譬猶陶人為器也,揲挺其土而不益厚,破乃愈疾。愈,益也。疾,速也。揲讀揲脈之揲。   聖人不先風吹,不先雷毀,不得已而動,故無累。月盛衰於上,則蠃蠬應於下,同氣相動,動,感。不可以為遠。月盛則贏蠬內減,故曰贏矓應於下。月陰精也,贏蠬亦陰也,故曰同氣也。(雖)[精]#6能相感,故曰不可為遠。執彈而招鳥,揮稅而呼狗,欲致之,顧反走。故魚不可以無餌釣也,獸不可以虛器召也。召,猶致也。剝牛皮,鞹以為鼓,正三軍之眾,然為牛計者,不若服於軛也。狐白之裘,天子被之而坐廟堂,然為狐計者,不若走於澤。言物貴於生也。亡羊而得牛,則莫不利也;斷指而免頭,則莫不利為也。故人之情,於利之中則爭取大焉,於害之中則爭取小焉。將軍不敢騎白馬,為見識者。一說,白,凶服,故不敢騎也。傳曰,晉襄公與姜戎,子墨衰,敗秦師於郩,言其變凶服也,故不敢騎白馬也。亡者不敢夜揭炬,為人見之。保者不敢畜噬狗,保,城郭居也。保饒人也,不敢畜噬人狗也。雞之將旦,鶴知夜半,而不兔於鼎俎鶴夜半而嗚也。以無知謀,不能免於鼎俎。以喻將軍當兼五材,不可以無權譎。山有猛獸,林木為之不斬;園有螫蟲,藜藿為之不釆。言人畏也。為儒而踞里閭,儒尚禮義,踞里閭非也。為墨而朝吹竿,墨道尚險,不好樂,縣名朝歌,墨子不入,吹竽非也。欲滅跡而走雪中,拯溺者而欲無濡,是非所行而行所非。今夫闇飲者,非嘗不遺飲也,使之自以平,則雖愚無失矣。是故不同於和而可以成事者,天下無之矣。和,猶適也。求美則不得[美]#7,不求美則美矣,心自求美名,則不得美名也,而自損,則有美名矣。故老子曰,致數輿無輿也。求醜則不得醜,求不醜,則有醜矣。不求美又不求醜,則無美無醜矣,是謂玄同。玄,天也。天無所求也。人能無所求,故以之同也。   申徒狄負石自沉於淵,而溺者不可以為抗;申徒狄,殷末人也。不忍見紂亂,故自沉於淵。抗,高也。弦高誕而存鄭,誕者不可以為常。事有一應,而不可循行。孩高矯鄭伯之命,以十二牛犒秦師而卻之,故曰誕而存鄭。誕非正也,故曰不可以為常也。人有多言者,猶百舌之聲。百舌,鳥名也。能易其舌,效百鳥之聲,故曰百舌也。以喻人雖事多言,無益於事。人有少言者,猶不脂之戶也。言其不鳴,故不脂之,喻無聲也。一說,不脂之戶難開閉,亦喻人少言語也。六畜生多耳目者不詳,讖書著之。詳,善也。多耳目,人以為妖災也。喻人有多言而少誠實,比之於不詳也。百人抗浮,不若一人挈而趨。抗,舉也。浮,□也。百人共舉,不如一人持之走便也。物固有眾而不若少者,引車者二六而後之。轅三人,兩轅六人,故謂二六。一說,十二人。事固有相待而成者,兩人俱溺,不能相拯,一人處陸則可矣。故同不可相治,必待異而後成。同,謂君所謂可,臣亦曰可,君所謂否,臣亦曰否,猶以水濟水,誰能食之,是謂同,故不以相治。異,謂濟君之可,替君之否,引之當道,是謂異也,故可以成事也。千年之松,下有茯苓,上有兔絲;茯苓,千歲松脂也。兔絲,生其上而無根,一名女蘿也。上有叢蓍,下有伏龜;聖人從外知內,以見知隱也。喜武非俠也,俠,輕。喜文非儒也,好方非醫也,好馬非騶也,知音非瞽也,知味非庖也,此有一概而未得主名也。此六術者,皆善之而未純,無所適名,故曰一概而未得主名。被甲者,非為十步之內也,百步之外則爭深淺,深則達五藏,淺則至膚而止矣。死生相去,不可為道裡。言相遠也。 楚王亡其猿,而林木為之殘;楚王,莊王旅也。猿捷躁,依木而處,故殘林以求之。宋君亡其珠,池中魚為之殫;殫,盡。故澤失火而林憂。憂見及也。上求材,臣殘木,上求魚,臣乾谷。上求楫,而下致船,上言若絲,下言若綸。綸,大繳也。上有一善,下有二譽,上有三衰,下有九殺。衰殺,皆喻踰也。傳曰,上之所好,下尤甚焉。故有九殺也。大夫種知所以強越,而不知所以存身;自為越所殺也。萇弘知周之所存,而不知身所以亡;(士)〔亡]#8,為周所殺也。知遠而不知近。遠,謂強越存周也,近謂其身也。畏馬之辟也不敢騎,辟,旁。懼車之覆也不敢乘,是以虛禍距公利也。虛,空。不孝弟者或詈父母,生子者所不能任其必孝也,然猶養而長之。任,保。范氏之敗,有竊其鍾負而走者,范氏,范吉射,范會之玄孫,范鞅獻子之子昭子也。敗者,趙簡子伐之,故入竊其鍾也。一曰知伯滅范氏也。鎗然有聲,懼人聞之遽掩其耳。僧人聞之,可也;自揜其耳,悖矣。悖,惑。升之不能大於石也,升在石之中;夜之不能脩其歲也,夜在歲之中;仁義之不能大於道德也,仁義在道德之包。仁義小,道德大也。在道德包裹,猶升在斛之中,夜在歲之內也。先針而後縷,可以成帷;先縷而後針,不可以成衣。針成幕,蔂成城。事之成敗,必由小生,言有漸也。幕,(有)[帷]#9也。上曰幕,旁曰帷。縷非針無以通,故宜先也。蔂,土籠也。始一匱,以上於城,故曰事之成敗,必由小生。染者先青而後黑則可,先黑而後青則不可。工人下漆而上丹則可,下丹而上漆則不可。萬事猶此,所先後上下,不可不審。審,知。 水濁而魚噞,魚短氣黃噞,出口於水上。形勞則神亂。形亂,神不治也。故國有賢君,折衝萬里。衢,兵車,所以衝突敵城也。言賢君德不可伐,故能折於遠敵之衝車於千里之外,使敵不敢至也。魏文候禮下段干木,而秦兵不敢至,此之謂也。因媒而嫁,而不因媒而成;媒人以禮成為室家也。因人而交,不因而親。以德親也。行合趨同,千里相從;雖遠必至。趣不合,行不同,對門不通。詩所謂室邇人遠,故曰對門不通也。海水雖大,不受胔芥。日月不應非其氣,陽燧取火,方諸取水,氣相應也。非此不得,故曰不應非其氣也。君子不容非其類也,人不愛倕之手,而愛己之指,倕,讀詩惴惴其栗之惴也。倕,堯之巧工也。雖陲巧人,不能以倕巧故愛其手也。謂倕手無益於己,故自愛其指也。不愛江、漢之珠,而愛己之鉤。江、漢雖有美珠,不為己用,故不愛也。鉤,鉤也。可以得魚,故愛之也。以束薪為鬼,以火煙為氣。以束薪為鬼,朅而走;夜行見束薪,以為鬼,故去而走。以火煙為氣,殺豚烹狗。以火煙為吉凶之氣,殺牲以攘之,惑也。先事如此,不如其後。此先事之人也,如此,不如徐徐出其後者也。巧者善度,知者善豫。豫,備也。羿死桃部,不給射;慶忌死劍鋒,不給搏。桃部,地名。羿,夏之諸侯,有窮君也。為弟子逄蒙所殺,不及攝己而射也。搏,捷也。慶忌,吳王僚之子也,要離為闔門刺之,故死劍,不圾設其捷疾之力。滅非者戶告之曰,我實不與我諛亂。謗乃愈起。止言以言,止事以事,譬猶揚堁而彌塵,抱薪而救火。止言當以嘿,止事當以卜。今以言止言,以事止事,猶揚堁止塵塵愈起,抱薪救火火愈熾也。流言雪汗,譬猶以涅拭素也。流,放也。雪,除也。涅,黑也。素,白也。矢之於十步貫兜甲,於三百步不能入魯縞;騏驥一日千里,其出致釋駕而僵。釋,稅。僵,僕也。猶矢於三百步不能穿魯縞,言力竭勢盡也。大家攻小家則為暴,大國並小國則為賢。(夏)〔憂〕#10世不能尚德,苟任勞力,而以辟士折境、並兼人國為賢也。小馬非大馬之類也,小知非大知之類也。小馬不可以進道致千里,故[不]#11得與大馬同類。小知不可以治世長民,故不得與大知同類也。被羊裘而賃,固其事也;貂裘而負籠,甚可怪也。籠,土籠也。以潔白為污辱,譬猶沐浴而抒溷,薰燧而負彘。燒薰自香,楚人謂之薰燧也。治疽不擇善惡醜肉而並割之,農夫不察苗莠而並耘之,豈不虛哉。壞塘以取龜,發屋而求狸,掘室而求鼠,割唇而治齲,桀、(踞)[跖]#12之徒,君子不與。舉事所施如是者,則桀、跖之徒也,君子不與也。殺戎馬而求狐狸,援兩鱉而失靈龜、斷右臂而爭一毛,折鏌邪而爭錐刀,用智如此,胤豈足高乎。高,猶貴也。寧百刺以針,無一刺以刀,寧一引重,無久持輕;寧一月饑,無一旬餓。饑,食不足。餓,困乏也。萬人之蹟,愈於一人之隧。楚人一謂躋為蹟。愈,勝也。隧,陷也。有譽人之力儉者,舂至旦,不中員呈,猶謪之。察之,乃其母也。謪,責怒也。稱譽人力儉,呈作不中科員而責怒也。君子視之,乃自呈作其母,以為力。挾以此譽人,孰如毀之。故諺曰,問誰毀之,小人譽之,此之謂也。故小人之譽人,反為損。損,毀。東家母死,其子哭之不哀。西家子見之,歸謂其母曰,社何愛速死,吾必悲哭社。江、淮謂母為社。社,讀雖家謂公為阿社之社也。夫欲其母之死者,雖死亦不能悲哭矣。謂學不暇者,雖暇亦不能學矣。言有事務,不暇學,如此曹之人,雖閑暇無務;亦不能學也。   見窾木浮而知為舟,見飛蓬轉而知為車,見鳥跡而知著書,以類取之。窾,穴,讀曰科也。以非義為義,以非禮為禮,譬猶裸走而追狂人,盜財而予乞者,竊簡而寫法律,蹲踞而誦詩、書。割而捨之,鏌邪不斷肉;執而不釋,馬氂截玉。氂,馬尾也。聖人無止,無以歲賢昔,日俞昨也。賢,俞,猶勝玄文。言今歲勝於昔黨今偶勝於昨日。喻聖人自脩進也。馬之似鹿者千金,天下無千金之鹿;玉待礛諸而成器,礛諸,攻玉之石。言物有待賤而貴者也。礛,廉,或直言藍也。有千金之璧而無錙錘之礛諸。六銖曰錙,八銖曰錘,言其賤也。受光於隙照一隅,受光於牖照北壁,受光於戶照室中無遺物,況受光於宇宙乎?天下莫不籍明於其前矣。由此觀之,所受者小則所見者淺,所受者大則所照者博。四方上下曰宇,往古來今曰宙,謂四極之內,天地之間,故天下莫不借明於日月之前。江出岷山,河出崑崙,濟出王屋,穎出少室,漢出嶓塚,已說在地形也。分流舛馳二注於東海,所行則異,所歸者一。一,同也。通於學者若車軸,轉轂之中,不運於己,與之致千里,終而復始,轉無窮之源。不通於學者若迷惑,告之以東西南北,所居聆聆,聆聆,猶了了,言迷之也。背而不得,不知凡要。背而不得,更復(或)〔惑〕#13,故曰不知凡要也。寒不能生寒,熱不能生熱,不寒不熱能生寒熱。故有形出於無形,未有天地能生天地者也,至深微廣大矣。初未有天地,生天地,故無形生有形也。雨之集無能霑,待其止而能有濡;集,下。此其至,未能有所霑。止者所至,故能有濡也。矢之發無能貫,待其止而能有穿;唯止能止眾止。止,喻矢止乃能穿物。一曰,止己情慾乃能止歸眾物,令不得已乎。   因高而為臺,就下而為池,各就其勢,不敢更為。聖人用物,若用朱絲約芻狗,若為土龍以求雨。芻狗待之而求福,求,猶得。待芻狗之靈而待福也。土龍待之而得食。土龍致雨,雨而成穀,故得待土龍之神而得穀食。一說,土龍待請雨之祈得食酒肉者也。魯人身善制冠,妻善織履,往徙於越而大困窮。以其所脩而遊不用之鄉。譬若樹荷山上,荷,水菜,芙渠。其莖曰茄,其本曰密,其根曰耦,其華曰芙蓉,其秀曰菡舊,其實曰蓮。蓮之茂者花,花之中心曰薏,幽州總謂之光。荷讀如燕人強秦言胡同也。而畜火井中。操釣上山,揭斧入淵,欲得所求,難也。方車而蹠越,乘桴而入胡,方,出。蹠,至。桴,筏,一曰瓠。非其所宜也。欲無窮,不可得也。無求之處也。楚王有白蝯,王自射之,則搏矢而熙;熙,戲。使養由其射之,始調弓矯矢,未發而蝯擁柱號矣,由其,楚王之臣,養姓。調,張。矯,直。擁,抱。號,呼。幽通賦曰,養流睇而蝯號是也。有先中中者也。有先未中必中之微,精相動也。咼氏之璧,夏後之璜,揖讓而進之,以合歡;夜以投人,則為怨;時與不時。不時,謂夜。咼,古和字。畫西施之面,美而不可說;規孟賁之目,大而不可畏;君形者亡焉。生氣者,人形之君。規畫人形,無有生氣,故曰君形(士)〔亡〕#14。人有昆弟相分者,無量,多不可計。而眾稱義焉。夫唯無量,故不可得而量也。登高使人慾望,臨探使人欲闚,處使然也。射者使[人]#15端,釣者使人恭,事使然也。立然後中,恭然後得,故曰事使然也。曰殺罷牛可以贖良馬之死,莫之為也。殺牛,必亡之數,牛者,所以植穀者,民之命,是以王法禁殺牛,民犯禁殺之者誅,故曰必亡之數。以必亡贖不必死,未能行之者矣。   季孫氏劫公家,魯大夫季桓子斯,一曰康子肥,脅定公而專其政。傳曰,祿之去公室。孔子說之,先順其所為,而後與之入政,曰,與枉與直,如何而不得?與直與枉,勿與遂往。直順其謀而從,勿遂大,與同小。此所謂同污而異塗者。眾曲不容直,眾枉不容正,故人眾則食狼,狼眾則食人。欲為邪者必相明正,欲為曲者必達直。公道不立,私慾得容者,自古及今,未嘗聞也。此以善託其醜。託,寄。若麗姬欲殺太子申竺,先稱之於獻公,然後得行其害,此其類也。眾議成林,無翼而飛,眾人皆議,平地生林,無翼之禽能飛,凡人信之,以為實然也。三人成市虎,三人從市中來,皆言市中有虎,市非虎處,而人信以為有虎,故曰三人成市虎。一里撓推。撓,弱。(人)〔裡]#16之人皆(有)[言]#17能屈椎者,人則信之也。夫遊沒者,不求沐浴,己自足其中矣。故食草之獸不疾易藪,疾,息。水居之蟲不疾易水,行小變而不失常。小變,易水易草。草食故食草,水居故水中,故曰不疾失其常也。信有非禮而失禮。尾生死其樑柱之下,此信之非也;尾生,魯人,與婦人私期橋樑之下,故尊其誓,水至不去,沒溺而死,故曰信之非也。孔氏不喪出母,此禮之失者。禮,庶子喪出母期。孔氏,子上,名白,仲尼曾孫,孔伋之子。後出子白之母,卒於外。記曰,子上之母死,不喪。門入問諸子思曰,子先君其喪出母乎?(只)[曰]#18,然。子不使白,何也?曰,昔者先君無所失道,[道]#19隆從而隆,道污從而污,伋則安能反乎。是不為伋妻,是不為白也母。孔氏之不喪出母,自子思始。故曰孔氏之失也。曾子立孝,不過勝母之閭;墨子非樂,不入朝歌之邑;曾子立廉,不飲盜泉;所謂養志者也。紂為象箸,而箕子唏,見象著,知當復作玉杯,有玉杯,必有熊蹯豹胎,以極庶侈。故箕子為之驚號啼也。魯以偶人葬,而孔子嘆,惡其像人而用之。知後世必用殉,故孔子為之長嘆也。故聖人見霜而知冰。見微霜降,大寒至,必堅冰。有鳥將來,張羅而待之,得鳥者,羅之一目也;今為一目之羅,則無時得鳥矣。   今被甲者,以備失之至。若使人必知所集,則懸一札而已矣。事或不可前規,物或不可慮,卒然不戒而至,故聖人畜道以待時。道能均化,無不稟受,故聖人畜養以待時,時至而應,若武王伐紂矣。髡屯犛牛,既?以?,決鼻而羈,髡屯,醜牛貌。犛牛,不純色。犐,無角。?,無尾。決鼻羈頭而牽。生子而犧,屍祝齋戒以沉諸河,犧者,牲。屍,祭神之主。祝,祈福祥之辭。祀河曰沉。河伯豈羞其所從出,辭而不享哉。詩雲,釆葑釆菲,無以下體是。論語曰,犛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捨諸。得萬人之兵,不如聞一言當。當,謂明天時地利,知人之,可以不戰屈人之兵。得隋侯之珠,不若得事之所由。得和氏之璧,不若得事之所適。由,用。適,宜適也。撰良馬者,非以逐狐貉,將以射麋鹿。砥利劍者,非以斬縞衣,將以斷兕犀。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鄉者其人。言(者)〔有〕#20高山,我仰而止之;人有大行,我則而行之。故曰鄉者其人也。見彈而求鴞炙,彈可以彈鴞鳥,而我因其求炙也。見卵而求晨夜,雞知將旦,鶴知夜半。見其卵,因望其夜嗚,故曰求晨夜。見黂而求成布,雖其理哉,亦不病暮。黂,麻之有實者。可以為布,因求其成,故曰雖其理哉,亦不病暮,言其早也。黂,讀傳曰有?不為災之?。像解其牙,不憎人之利之也;利,猶取也。死而棄其招簀,不怨人取之。招簀,死者浴床上?栭。怨亦憎,玄文耳。簀,讀功績之績也。人能以所不利利人,則可。所不利,若子罕不利玉人之寶,利若玉人自得玉以為寶,故曰可也。狂者東走,逐者亦東走,東走則同,所以東走則異。溺者入水,拯之者亦入水,入水則同,所以入水者則異。異以不溺。故聖人同死生,愚人亦同死生,聖人之同死生,通於分理,愚人之同死生,不知利害所在。   徐偃王以仁義亡國,國亡者非必仁義;徐國,今下邳、徐、僮是。偃,謚。居衰亂之世,脩行仁義,為楚文王所滅。滅者多以不義,故曰亡國不必仁義。比干以忠靡其體,被誅者非必忠也。比干以忠諫紂而誅之。世見諫者多以不忠,故曰被誅者非必忠。故寒顫,懼者亦顫,此同名而異實。同名於顫,異者,寒與懼。顫,讀天寒凍顫之顫字,亦自如此。明月之珠出於蠬娠,周之簡圭生於垢石,珠有夜光明月,生於蠬中。簡圭,大圭,美玉。出於石中,故曰生垢石。大蔡神龜出於溝壑。大蔡,元龜之所出地名,因名其為龜大蔡。臧文仲所居蔡是。萬乘之主,冠錙錘之冠,履百金之車。六銖曰錙,八兩曰錘,言賈直少。物有賤而在上,有貴而在下。車,或作履也。牛皮為賤,正三軍之眾。鼓聲氣,故可以齊三軍之眾也。欲學歌謳者,必先徵羽樂風。徵,南方火。羽,北方水。五音正,樂正。失理情性,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樂。風者,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故與之風也。欲美和者,必先始於陽阿、釆菱。陽阿、釆菱,樂曲之和聲。有陽阿,古之名非,善和也。此皆學其所不學,而欲至其所欲學者。燿蟬者務在明其火,釣魚者務在芳其餌。明其火者,所以燿而致之也;芳其餌者,所以誘而利之也。燿,明。芳,香。明火香餌,則蟬魚至。以言治國,明其德,美其政,天下之人如蟬魚歸明火香餌也。欲致魚者,先通水,欲致烏者,先樹木。水積而魚聚,木茂而鳥集。好弋者先具繳與矰,繳,大綸。矰,短矢。繳所以擊者,繳射射注飛鳥。詩雲,弋晃與鴈也。好魚者先具罟與罘,罘,細網。傳曰,數罟不入於汙池。罘,大網。詩雲,施罟濊濊,鱸鮪潑潑是也。未有無其具而得其利。言未見君無道而能得民心也。遺人馬而解其羈,遺人車而稅其轙,轙,所以納衡也。所愛者少而所亡者多,故里人諺曰,烹牛而不盥,敗所為也。烹羹不與鹽,不成羹,故曰敗所為。禮記曰,客絮羹,主人辭不能烹。知烹為羹也。桀有得事,謂知作瓦以蓋屋,遺後世也。堯有遺道,遺,失。謂不能放四凶,用十六相是。其一說,不傳丹朱而禪舜天下,有不慈之名,故曰有遺道也。嫫母有所美,嫫母,古之醜女,而行貞正,故曰有所美。嫫,讀模範之模。西施有所醜,西施,古之好女也。雖容儀光艷未必真正。故曰有所醜也。故亡國之法有可隨者,治國之俗有可非者。有可隨,猶嫫母有所美。有可非,猶西施有所醜。琬琰之玉,在洿泥之中,雖廉者弗釋;琬琰,美玉。釋,捨。弊箄甑甄,在□茵之上,雖貪者不搏。瓾,甑帶。搏,取。瓾,讀?黽之黽也。美之所在,雖汙辱,世不能賤;惡之所在,雖高隆,世不能貴。世不能賤者,喻賢者在下位卑污之處。世不能貴者,喻小人在上位高顯之處。 春貸秋賦民皆欣,春飢而予,秋豐而收,故民欣也。春賦秋貸眾皆怨。得失同,喜怒為別,其時異也。為魚德者,非挈而入淵,為蝯賜者,非負而緣木,縱之其所而已。喻為政,官方定物,能文者居文官,能武者居武官,故曰縱之其利而已也。貂裘而雜,不若狐裘而粹,雜,猶駁。粹,純也。故人莫惡於無常行。無常行,猶論語人而無恆,不可作為巫醫。故曰惡矣。有相馬而失馬者,失,猶不知。然良馬猶在相之中。良馬有夭壽,骨法非能相。不知,故曰在相之中。今人放燒,或操火往益之,或接水往救之,兩者皆未有功,而怨德相去亦遠矣。郢人有買屋棟者,求大三圍之木,郢,楚都,在今江陵北郢是也。棟,穩木材。而人予車轂,跪而度之,巨雖可,而長不足。巨,大也。長不足,言其短。蘧伯玉以德化,伯玉,衛大夫蘧璦。趙簡子將伐衛,使史默往視之,曰,蘧伯玉為政,未可以加兵。故曰德化也。公孫鞅以刑罪,所極一也。公孫鞅,衛公子叔座之子,自魏奔秦,相孝公,制相坐法,故曰以刑罪。秦封為商君,因曰商鞅。商在京兆東南,璦以德化,鞅以刑故,曰所極一也。病者寢席,寢,臥。席,蓐。醫之用針石,巫之用糈藉,所救鈞也。醫,師。在男曰覡,在女曰巫。石針所砥,殫人雍(座)[痤]#21,出其惡血。糈,(釆)[米]#22,所以享神。籍,菅茅。皆所以療病求福祚,故曰救鈞。狸頭愈鼠,雞頭已瘺,鼠齧人創,狸愈之。瘺,頸腫疾。雞頭,水中芡,幽州謂之鴈頭,亦愈之也。虻散積血,斲木愈齲,此類之推者也。推,行也。膏之殺鱉,鵲矢中蝟,中,亦殺矣。爛灰生繩,爛,腐。漆見蟹而不乾,此類之不推者也。乾,燥。推與不推,若非而是,若是而非,孰能通其微。   天下無粹白狐,而有粹白之裘,掇之眾白也。善學者,若齊王之食雞,必食其蹠,數十而後足。蹠,雞足踵。喻學取道眾多,然後憂。刀便剃毛,至伐大木,非斧不剋,剋,截。物固有以(寇)[剋]#23適成不逮者。視方寸於牛,不知其大於羊;總視其體,乃知其大,相去之遠。遠猶多也。孕婦見兔而子缺膺,見麋而(不)[子]#24四目。小馬大目,不可謂大馬;大馬之目眇,所謂之眇馬,物固有似然而似不然者。故決指而身死,決,傷。或斷臂而顧活,顧,反。類不可必推。厲利劍者必以柔砥,柔,濡。擊鐘磬者必以濡木,轂強必以弱輻,兩堅不能相和,兩強不能相服。故梧桐斷角,馬釐截玉。言柔勝剛。媒但者,非學謾(他)[也]#25,但成而生不信。但猶詐也。立慬者,非學鬥爭,懂立而生不讓。故君子不入獄,為其傷恩也,不入市,為其侳廉。侳,辱。積不可不慎者也。走不以手,縛手走不能疾;飛不以尾,屈尾飛不能遠;物之用者,必待不用者。故使止見者,乃不見者也;使鼓鳴者,不鳴也。不鳴,乃無聲也。嘗一臠肉,知一鑊之味;有足曰鼎,無足曰鑊。懸羽與炭,而知燥溼之氣;燥故炭輕,濕故炭重。以小明見一葉落,而知歲之將暮;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以近論遠。論,知也。三人比肩,不能外出戶,戶不容故。一人相隨,可以通天下。言不並也。足蹙地而為跡,暴行而為影,此易而難。蹙,履。履地跡自成,行日中影自生,是其易。使跡正影直,是其難也。莊王誅裡史,孫叔敖制冠浣衣;裡史,佞臣。惡人死,叔敖自知當見用,故制冠浣衣。文公棄荏席,後黴黑,咎犯辭歸,晉文棄其臥席之下黴黑者,咎犯感其捐舊物,因曰,臣從君周旋,臣之罪多矣。臣猶自知之,況君乎?請從此亡。故曰辭歸。故桑葉落而長年悲也。桑葉時既茹落,長年懼命盡,故感而悲也。鼎錯日用而不足貴,錯,小鼎。雖日見用,不能和五味,故不足責。周鼎不爨而不可賤,周家大鼎,不日炊火以休味,而能和味,故曰不可賤。物固有以不用而為有用者。不用,謂鼎不爨。為用,謂為五味。地平則水不流,重鈞則衡不傾,流,行。傾,邪也。物之尤必有所感,尤,過。輕重則衝低印,故曰必有所感。感,動也。物固有以不用為大用者。衡行物,物所不用,然用之乃知物之輕重,故曰不以用為大用也。先裸而浴則可;以浴而保則不,先祭而後饗則可,禮,食必祭,示有所可先。饗,猶食也。先饗而後祭則不可;為不敬,故曰不可也。物之先後各有所宜也。祭之日而言狗生,取婦夕而言衰麻,置酒之日而言上塚,皆所不宜。渡江、河而古。陽侯之波。陽陵國侯溺死,其神能為大波,為人作害,因號陽侯之波。舟人所不欲言。或曰知其且赦也而多殺人,不仁。或曰知其且赦也而多活人,乃仁人也。其望赦同,所利害異。故或吹火而然,或吹火而滅,所以吹者異也。烹牛以饗其裡,而罵其東家母,德不報而身見殆。殆,危害也。文王污膺,鮑申傴背,以成楚國之治。文王,楚武王之子。熊疵污膺,陷胸。鮑申,楚相。傴背,僂。成治,言賢也。裨諶出郭而知,以成子產之事。裨諶,鄭大夫。謀於野則獲,謀於國則否。鄭國有難,子產載如野,與議四國之事,故曰成子產之事。論語曰,裨諶草創之,世叔討論之,東裡子產潤色之。朱儒門徑天高於脩人,脩人曰,不知。曰,子雖不知,猶近之於我。故凡問事,必於近者。脩人,(美)[長]#26人。寇難至,躄者告盲者,盲者負而走,兩人皆活,得其所能也。故使盲者語,使躄者走,失其所也。郢人有鬻其母,為請於買者曰,此母老矣。幸善食之而勿苦。郢,楚都。鬻,賣也。食,養也。此行大不義,而欲為小義者。介蟲之動以固,介甲,鱉鼇之屬。動,行。貞蟲之動以毒螫,貞蟲,細腰蜂,蜾蠃之屬。無牡牝之合,日貞。而有毒,故能螫。[螫]#27讀解釋之釋也。熊羆之動以攫搏,攫,撥。熊羆多力,故能撥攫,有所搏也。兕牛之動以觝觸,兕,獸名,有角。牛,犛牛。物莫措其所脩而用其短也。措,置。治國者若鎒田,去害苗者而已。今沐者墮髮,而猶為之不止,以所去者少,所利者多。砥石不利而可以利金,金,刀劍之屬也。擏不正而可以正弓,擏,弓之掩床。讀曰檠。物固有不正而可以正,不利而可以利。不正者擏,正者弓也。不利者砥,利者金也。力貴齊,知貴捷。得之同,漱為上;齊,讀齏之齏。齊、捷皆疾。勝之同,遲為下。所以貴鏌邪者,以其應物而斷割也。?靡勿釋,牛車絕轔。?,切。楚人謂門切之轔,車行其上則斷之。孟子曰,城門之軌,非兩馬之力。轔,讀近蘭。急舌言之乃得也。為孔子之窮於陳、蔡而廢六藝,則惑,六藝,禮、樂、射、御、書、數。為醫之不能自治其病,病而不就藥,則勃矣。不擇於事,曰勃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二十三竟 #1『百』,『伯』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伍』,『及』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3『致』字脫,據集解本補。 #4『真』字衍,據集解本刪。 #5『宮』,『谷』字之誤,據集解本政。 #6『雖』,『精』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7『美』字脫,據集解本補。 #8『士』,『亡』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9『有』,『帷』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0『夏』,『憂』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1『不』字脫,據集懈本補。 #12『踞』,『跖』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3『或』,『惑』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4『士』,『亡』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5『人』字脫,據集解本補。 #16『人』,『裡』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7『有』,『言』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8『只』,『曰』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9『道』字脫,據集解本補。 #20『者』,『有』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1『座』,『痤』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2『釆』,『米』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3『寇』當為『剋』,據集解本改。 #24『不』,『子』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5『他』,『也』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6『美』,『長』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7『螫』字脫。據集解本補。 太清部(CH06) 淮南鴻烈解卷之二十四 太尉祭酒臣許慎記上 說林訓 木叢生曰林。說萬物承阜,若林之聚矣,故曰說林,因以題篇也。   以一世之度制治天下,譬猶客之乘舟,中流遺其劍,遽契其舟桅,契,刻。桅,船弦板。墮劍於中流,刻下船弦,言其於此下失劍。桅,讀如左傳襄王出居鄭地汜之汜也。暮薄而求之,其不知物類亦甚矣。日暮薄岸,而止求劍於其所刻桅下,故曰不知物類。夫隨一隅之跡,而不知因天地以遊,惑莫大焉。隨一隅之跡,刻桅之類,或無有大於此也。雖時有所合,然而不足貴也。譬若旱歲之土龍,疾疫之芻靈,是為帝者也。土龍以求雨,芻狗以求福,時見貴也。曹氏之裂布,蛷者貴之,然非夏後氏之璜。楚人名(命)「布」#1為曹,今俗間以始織布繫著其旁,謂之曹布。燒以傳蝫蛷瘡則愈,故蛷者貴之。半壁曰璜,璜以發眾,國家之寶,故曰然非夏後氏之璜也。無古無今,無始無終,未有天地而生天地,至深微廣大矣。言其深微廣大,故能生天地也。足以?者淺矣,然待所不曼而後行;?,履。待所履而行者則不得行,故曰待所不履而後行。智所知者褊矣,然待所不知而後明。(福)〔褊〕#2,狹。知所知所不知,以成明矣。遊者以足蹶,以手?,不得其數,愈蹶愈敗。愈,益。敗,猶沒也。及其能遊者,非手足者矣。不用手足而自游也。鳥飛反鄉,兔走歸窟,狐死首丘,寒將翔水,各哀其所生。寒將,水鳥。哀,猶憂也。毋貽盲者鏡,毋予躄者履,毋賞越人章甫,非其用也。賞,遺。章甫,冠。越人斷髮,無用冠為。椎固(百)〔有〕#3柄,不能自椓;目見百步之外,不能自見其眥。喻人能有所為,而不能自為也。狗彘不擇甂甌而食,偷肥其體而顧近其死;偷,取也。顧,反。肥則烹之,故近其死也。鳳凰高翔千仞之上,故莫之能致。七尺曰仞,非聖德君不致,故曰莫之能致也。月照天下,蝕於詹諸;騰蛇遊霧,而殆於蝍蛆詹諸,月中蝦蟆,食月,故曰食於詹諸。殆,猶畏。蝍蛆,蟋蟀,爾雅謂之蜻蛚之大腹也。上蛇,蛇不敢動,故曰殆於蝍蛆也。烏力勝日,而服於鵻禮;能有脩短也。烏在日中而見,故曰勝日。服,猶畏。鵻禮,爾雅謂裨笠,秦人謂之祀視。間蠶時晨嗚人捨者,鴻鳥皆畏之。故曰能有脩短也。莫壽於殤子,而彭祖為夭矣。生寄,死歸。殤子去所寄,歸所卜,故曰以為壽。彭祖蓋楚先,壽四百歲,不早歸,故曰以為夭。論語曰,竊比於我老彭。蓋謂是。一說,彭祖益黃帝時學仙者,言不如殤子早歸神明矣。短綆不可以汲深,器小不可以盛大,非其任也。任,讀甚任之任。怒出於不怒,為出於不為。不怒乃是怒,不為乃是為也。視於無形,得其所見矣;聽於無聲,則得其所聞矣。言皆易恤無聲,故得有聞。   至味不慊,至言不文,至樂不笑,至音不叫,大匠不斲,大豆不具,大勇不鬥,慊,快。叫,譟呼。不斷,不自斲削。豆,簠簠籩豆之器。大勇,人聞自畏之,不復鬥也。得道而德從之矣。譬若黃鐘之比宮,太簇之比商,無更調焉。更,改也。以瓦鉒者全,以金鉒者跋,以玉鉒者發,鉒,讀象金之銅柱餘之鉒。鉒者提馬,雒家謂之投翩。金者金步除。跋者刺跋走。發者疾迅。發讀射百發之發。是故所重者在外,則內為之掘。所重,謂金與玉。掘,律氣不安祥。逐獸者目不見太山,見獸而已。嗜慾在外,則明所蔽矣。蔽者,見利之物,不見其害也。聽有音之音者聾,聽無音之音者聰,不聾不聰,與神明通。卜者操龜,筮者端策,以問於數,安所問之哉。策,四十九策。可以占吉凶,可以問於數。數,欲卜筮者也。舞者舉節,坐者不期而拚皆如一,所極同也。日出湯谷,入於虞淵,莫知其動,須臾之間,俛人之頸。俛,猶戾也。人莫欲學御龍,而皆欲學御馬,莫欲學治鬼,而皆欲學治人,急所用也。御龍、治鬼,不益世用,故以御馬、治人為急務矣。解門以為薪,塞井以為臼,人之從事,或時相似。或,有也。相似,似於愚。水火相憎,鏏在其間,五味以和。鏏,小鼎。一曰,鼎無耳為鏏。鏏,讀日慧。鏏受水而火炊之。故曰在其間。骨肉相愛,讒賊間之,而父子相危。楚平王、晉獻公是也。夫所以養而害所養,譬猶削足而適履,殺頭而便冠。所以養,喻讒賊。害在養,喻骨肉。殺,亦履之。頭大冠小,不相宜,削殺其頭,以便冠,愚之。殺頭或作賾。昌羊去?虱而來蚙窮,昌羊,昌蒲。蚙窮,?蜓,入耳之蟲也。除小害而致大賊,故小快而害大利。牆之壞也,不若無也,然逾屋之覆。不若其無為牆。屋之覆為敗屋,牆之壤更為土歸於本。故曰逾屋之覆。璧璦成器,礛諸之功,礛諸,治玉之石。詩雲,他山之石,可以為錯。礛,讀一曰廉氏之廉。鏌邪斷割,砥礪之力。力亦功,(玄)〔互〕#4文也。狡兔得而獵犬烹,高鳥盡而強弩藏。烹猶殺,藏猶殘,喻不復用也。   騠P驥,致千里而不飛,無糗糧之資而不饑。失火而遇雨,失火則不幸,遇雨則幸也。故禍中有福也。鬻棺者欲民之疾病也,畜粟者欲歲之荒饑也。荒,大饑,粟不熟。水靜則平,平則清,清則見物之形,弗能匿也,故可以為正。匿,猶逃也。川竭而谷虛,虛,無水也。丘夷而淵塞,夷,平。塞,滿。唇竭而齒寒。河水之深,其壤在山。言非一朝一夕。鈞之縞也,一端以為冠,一端以為S,冠則戴致之,妹則?履之。知己者不可誘以物,物不能感。明於死生者不可卻以危,危無能懼之。故善遊者不可懼以涉。涉,不能溺。親莫親於骨肉,節族之屬連也。骨肉,謂一人之身,故曰節族之連也。心失其制,乃反自害,言心失制度,則自害身也。況疏遠乎。疏遠,喻他人也。聖人之於道,猶葵之與日也,雖不能與終始哉,其鄉之誠也。鄉,仰。誠,實。宮池涔則溢,旱則涸;涔,多雨也。江水之原,淵泉不能竭。竭,盡也。蓋非橑不能蔽日,輪非輻不能追疾,然而橑輻未足恃也。金勝木者,非以一刀殘林也;土勝水者,非以一墣塞江也。躄者見虎而不走,非勇,勢不便也。傾者易覆也,倚者易軵也。幾易助也,濕易雨也。幾,近。軵,讀軵濟之軵。近也。設鼠者機動,釣魚者泛杭,任動者車鳴也。動發,發則得鼠。泛,釣浮。杭,動。動則得魚。任者,輦。詩雲,我任我輩。   芻狗能立而不能行,蛇床似麋蕪而不能芳。蛇床臭,麋蕪香。謂許由無德,鳥獲無力,莫不醜於色,醜,猶怒。一曰愧也。人莫不奮於其所不足。奮,厲也。以兔之走,使大如馬,則逮曰歸風。言其疾也。及其為馬,是又不能走矣。冬有雷電,夏有霜雪,然而寒暑之勢不易,小變不足以防大節。黃帝生陰陽,黃帝,古天神也。始造人之時,化生陰陽。上駢生耳目,桑林生臂手,上駢,桑林,皆神名。此女媧所以七十化也。女媧,王天下者也。七十變造化,些禹造化治世,非一人之功也。終日言必有聖之事,百發之中必有羿、逢蒙之巧,然而世不與也,其守節非也。非者,非其真也。牛蹄彘顱亦骨也,而世弗灼,必問吉凶於龜者,以其歷歲久矣。近敖倉者不為之多飯,臨江河者不為之多飲,其滿腹而已。敖倉,古常滿倉,在榮陽北。蘭芝以芳,未嘗見霜;芳,香。鼓造辟兵,壽盡五月之望。鼓造,蓋謂梟。一曰,蝦蟆。令世人五月望作梟焚,亦作蝦蟆莫,言物不當為用。舌之與齒,孰先隴也?隴,摩盡也。錞之與刃,孰先獘也?〔錞〕#5,矜下銅鐏也。錞不朽而刃先弊。錞讀頓首之頓。繩之與矢,孰先直也?矢,箭。今鱔之與蛇,蠶之與燭,狀相類而愛憎異。人愛鱔與蠶,畏蛇與燭,故曰異也。晉以垂棘之璧得虞虢,說在齊俗篇也。驪戎以美女亡晉國。美女,驪姬也。亡,猶亂。聾者不歌,無以自樂;盲得不觀,無以接物。接,猶見也。觀射者遺其藝,藝,事。觀書者忘其愛,意有所在,則忘其所守。古之所為不可更,則推車至今無蟬匷。蟬匷,車類。讀如孔子射於矍相氏之矍。使但吹竽,使氏厭竅,雖,中節而不可聽,但,古不知吹人,但讀燕無言鉏同也。無其君形者也。君,官主也。與死者同病,難為良醫;與亡國同道,難與為謀。謀,或作豫也。為客治飯而自藜藿,名尊於實。尊,重。享仁義之名,重於治飯之實也。乳狗之噬虎也,伏雞之搏狸,恩之所加,不量其力。使景曲者,形也;形曲則影曲也。使響濁者,聲也。聲濁則響濁也。情洩者,中易測。不閉其情慾,發洩於外,故其中心測度知也。華不時者,不可食也。華,實。若今八九月食晚瓜,令人病瘧,此之類,故曰不食。喻人多言,不時適,不可聽用也。蹠越者,或以舟,或以車,雖異路,所極一也。蹠,至。極亦至。(玄)〔互〕#6文耳。一,同也。   佳人不同體,美人不同面,而皆說於目。佳,美。梨橘棗栗不同味,而皆調於口。調,適。人有盜而富者,富者未必盜,有廉而貧者,貧者未必廉。商苗類絮而不可為絮,蔏苗,荻秀,楚人謂之蔏。蔏,讀敵戰之敵。幽、冀謂之荻苕也。黂不類布而可以為布。黂,麻之有實者。黂,讀左傳有蜚不為災之蜚也。出林者不得直道,行險者不得履繩。繩,道亦直。羿之所以射遠中微者,非弓矢也;造父之所以追速致遠者,非轡銜也。海內其所出,故能大;雷雨出於海,後隨溝還入,故曰內其所出。輪復其所過,故能遠。其所過,轉不止。羊肉不慕螘,螘慕於羊肉,羊肉羶也;醯酸不慕蚋,蚋慕於醯酸。嘗一臠肉而知一鑊之味,懸羽與炭知燥濕之氣,以小見大,以近喻遠。十頃之陂可以灌四十頃,畜水曰陂。而一頃之陂可以灌四頃,大小之衰然。衰,差也。明月之光可以遠望,而不可以細書;甚霧之朝可以細書,而不可以遠望尋常之外。畫者謹毛而失貌,謹悉微毛,留意於小,則失其大貌。射者儀小而遺大,儀望小處而射之,故能中。事各有宜。治鼠穴而壞里閭,漬小皰而發痤疽,皰,面氣也。痤疽,癰也。若珠之有纇,玉之有瑕,置之而全,去之而虧。置其纇瑕。榛巢者處林茂,安也;窟穴者託埵防者,便也。埵坊,高處防隄也。   王子慶忌足躡麋鹿,手搏兕虎,置之冥室之中,不能搏龜鱉,勢不便也。慶忌,吳王僚之子也。湯放其主而有榮名,湯,契後十三世王癸之子履。放其主,謂伐紂。為民除害,故有榮名也。崔杼弒其君而被大謗,崔杼,齊大夫崔野之子,殺君齊莊公也。所以為之則同,其所以為之則異。所以為則(同)〔異〕#7,湯殺君以利與民,抒以利與身,故曰異。呂望使老者奮,呂望鼓刀釣魚,年七十始學讀書,九十為文王作師,佐武王伐紂,成王封之於齊,故老者慕之而自奮厲。項託使嬰兒矜,以類相慕。項託年七歲,窮難孔子而為之作師,故使小人之疇自矜大也。使葉落者風搖之,使水濁者魚撓之。虎豹之文來射,虎豹以有文章,來使人射取之。蝯狖之捷來乍。蝯狖屬仰鼻而長尾。乍,暫疾。以其操捷,來使疾擊而取之。行一棋不足以見智,彈一弦不足以見悲。三寸之管而無當,當,猶底也。天下弗能滿;十石而有塞,百斗而足矣。以篙測江,篙終而以水為測,惑矣。篙擿船,以篙波江,篙沒,以江水為盡,故曰惑也。漁者走淵,漁,讀論語之語也。木者走山,所急者存也。朝之市則走,〔夕〕#8過市則步,所求者亡也。走,讀奏記之奏。豹裘而雜,不若狐裘之粹;粹,純。白璧有考,不得為寶;考,虋污也。言至純之難也。戰兵死之鬼憎神巫,兵死之鬼,善行病人,巫能祝劾殺之。憎,(神巫憎)#9畏也。盜賊之「輩」#10醜吠狗。醜,猶惡也。無鄉之社易為黍肉,無國之稷易為求福。無祀,不禋於神,而卒祝之,故易為黍肉,易為求福。鱉無耳,而目不可以瞥,精於明也。不可以瞥,瞥之則見也。瞽無目,目無所見。而耳不可以察,精於聰也。不可以察,察之則聞。遺腹子不思其父,無貌於心也,不知父貌,不夢見像,無形於目也。目初不見像,故曰無形於目也。蝮蛇不可為足,虎豹不可使緣木。蝗蛇皆有毒,螫人,不為足,為足益甚。虎,猛獸,不可使能緣木也。馬不食脂,桑扈不啄粟,非廉也。桑扈,青雀。馬不竊脂。秦通崤塞,而魏築城也。魏徙都於大梁,聞秦通治崤關,知欲來東兼之,故築城設守備也。饑馬在廄,寂然無聲,投芻其傍,爭心乃生。引弓而射,非弦不能發矢,引,張引也。發,遣也。弦之為射,百分之一也。道德可常,權不可常,故遁關不可復,亡犴不可再。遁,逃也。獄常以權變於關塞野犴亡逃,不可復由其入,故曰權不常也。環可以喻員,不可以輪,絛可以為繶,不必以訓。訓亦繶,婉轉數也。日月不並出,狐不二雄,神龍不匹,猛獸不群,鷙鳥不雙,循繩而斲則不過,懸衡而量「則」#11不差,衡,秤。植表而望則不惑。損年則嫌於弟,益年則疑於兄,不如循其理,若其當。理,道。當,猶實也。人不見龍之飛,舉而能高者,風雨奉之。奉,助。蠹眾則木折,隙大則牆壞。懸垂之類,有時而隧;隧,墮。枝格之屬,有時而弛。弛,落。當凍而不死者,不失其適。死乃為失適,(又)〔不〕#12死,故曰不失其適也。當暑而不暍者,不亡「其」#13適,亡,亦失之。未嘗適,亡〔其〕適。亡,無。言不凍不暍何適之有也。湯沐具而蠟虱相吊,大廈成而燕雀相賀,憂,屋。憂樂別也。柳下惠見飴,曰可以養老,盜跖見飴,曰可以黏牡,見物同,而用之異。柳下惠,魯大夫展無駭之子,名獲,字禽。家有大柳樹,惠德,因號柳下惠。一曰,柳下,邑。牡,門戶籥牡。   蠶食而不飲,二十二日而化;蟬飲而不食,三十日而蛻,蛶蝣不食不飲,三日而死。人食礜石而死,蠶食之而不饑,魚食巴菽而死,鼠食之而肥。類不可必推。推,猶知也。瓦以火成,不可以得火;竹以水生,不可以得水。瓦得火則破,竹得水浸則死矣。楊堁而欲弭塵,被裘而以翣翼,豈若適衣而已哉。堁,土塵。楚人謂之堁。翣,扇。楚人謂之翣也。槁竹有火,弗鑽不?,土中有水,弗掘無泉。掘,猶窮也。蠬象之病,人之寶也;蠬,大蛤,中有珠。象牙還以自疾,故人得以為寶也。人之病,將有誰寶之者乎。人之利慾為病,無人寶之,故曰將有誰寶也。為酒人之利而不酤,則竭;為車人之利而不僦,則不達。握火提人,反先之熱。皆一介之人物,思自守者,不欲使酒人車人得利,不酤僦而先自竭,先不達,猶以火援人,先自熱(自)〔爛〕#14也。鄰之母死往哭之,妻死而不泣,有所劫以然也。嫌猶哀,嫌於情色,故曰有所劫迫之。然,如是也。西方之裸國,鳥獸弗辟,與為一也。一,同也。裸國,在西南方。一膊炭熯,一膊,一挺也。掇之則爛指;萬石俱熯,去之十步而死;百二十斤為石。同氣異積。大勇小勇,有似於此。今有六尺之廣,臥而越之,下材弗難;植而踰之,上材弗易;勢施異也。百梅足以為百人酸,一梅不足以為一人和。喻眾能濟少,少不能有所成也。有以飯死者而禁天下之食,有以車為敗者禁天下之乘,則悖矣。申生雉經,晉不絕繩。子胥自沉,昊不斷水也。釣者靜之,?者扣舟;罩者抑之,罣者舉之;為之異,得魚一也。?者以柴積水中,以取魚。扣,擊。魚聞擊舟聲,藏柴下,壅而取之。?,讀沙糝。今兗州人積柴水搏魚為?。幽州名之為涔也。見象牙乃知其大於牛,見虎尾而知其大於狸,一節見而百節知也。吳伐越,至會稽,獨獲骨節專車。見一節大,餘節不得小,故曰百節知。小國不鬥於大國之間,長見嫌也。兩鹿不鬥於伏兕之旁。畏見食也。佐祭者得嘗,救鬥者得傷蔭,不祥之木,為雷電所撲。蔭,木影也。撲,擊也。或謂塚,或謂隴,或謂笠,或謂簦。頭風與空木之瑟,名同實異也。頭中風,空木瑟,其音同,其實則異也。日月欲明而浮雲蓋之,蓋,猶蔽也。蘭芝欲脩而秋風敗之。脩,長。虎有子,不能搏攫者,輒殺之,為墮武也。墮,廢也。武,威之也。龜紐之璽,賢者以為佩;龜紐之璽,衣印也。紐,係。佩,服也。土壤布在田,能者以為富。能動者播植嘉穀,以為饒富也。予拯溺者金玉,不若尋常之纏索。金玉雖寶,非拯溺之具,故曰不如尋常之纏索。視書,上有酒者,下必有肉,上有年者,下必有月,以類而取之。類,猶事也。蒙塵而瞇,固其理也;為其不出戶而堁之也。為不出戶而塵堁瞇之,非其道。屠者羹藿,為車者步行,陶者用?盆,匠人處狹盧,為者不得用,用者弗肯為。為者不得用,以利動。用者不肯為,以富寵也。轂立,三十輻各盡其力,不得相害。使一輻獨入,眾輻皆棄,豈能致千里哉。夜行者掩目而前其手,涉水者解其馬載之舟,事有所宜,而有所不施。橘柚有鄉,雚葦有叢,獸同足者相從遊,鳥同翼者相從翔。以類聚也。田中之潦,流入於海;附耳之言,聞於千里也。附,近。近耳之言,謂竊語。聞於千里,千里知之。語曰,欲人不知,莫如不為。蘇秦步,步,徐行也。曰何故,人問何故。趍,曰何趍馳,有為則議,多事固苛。蘇秦為多事之人,故見議見苛也。皮將弗睹,毛將何顧。畏首畏尾,身凡有幾。畏始畏終,中身不畏,凡有幾何。言常畏也。欲觀九州之土,足無千里之行;心無政教之原,而欲為萬民之上,則難。無其術,故曰難也。旳旳者獲,提提者射,旳旳,名為眾所見,故獲。提提,安。言。譬若鳥不飛,獸不走,提提安時,故為人所射。故大白若辱,大德若不足。若辱,自同於眾人。若不足者,實若虛之貌。   未嘗稼穡粟滿倉,未嘗桑蠶絲滿.囊,得之不以道,用之必橫。橫,放。海不受流胔,太山不上小人,骨有肉曰胔。有不義之祥流入海,海神蕩而出出之,故曰不受。太山,東嶽也。王者所封禪處,不令?亂小人,得上其上也。旁光不升俎,旁光,胞也。俎豆之實唯。肩髀,而脅肋不得升。騮駮不入牲。犧牲以純色也。中夏用箑,快之,至冬而不知去;褰衣涉水,至陵而不知下;未可以應變。有山無林,有谷無風,有石無金。林生於山,山未必皆有林,風出於谷,谷未必皆有風。金生於石,石未必皆有金。喻聖人出眾人,眾人未必皆聖賢也。滿堂之坐,視鉤各異,滿堂坐人,規其鉤,各異形。於環帶一也。鉤與環帶,一法也。類雖異,所用者同。獻公之賢,欺於孋姬;殺申生也。叔孫之知,欺於豎牛。三日不食而餓死也。故鄭詹入魯,春秋肌曰:佞人來,佞人來。鄭詹,鄭文公大夫。以齊桓公卒,不使鄭伯朝齊,朝於楚,齊人執之,自齊逃至魯,謂之佞人。以方孋姬、豎牛,故曰,佞人。來,佞人來。君子有酒,鄙人鼓缶,雖不見好,亦不見醜。醜,惡。人性便絲衣帛,或射之則被鎧甲,為其所不便以得所便。便,利。輻之入轂,各值其鑿,不得相通,猶人臣各守其職,不得相干。干,亂也。嘗被甲而免射者,被而入水;嘗抱壺而度水者,抱而蒙火,可謂不知類矣。君子之居民上,若以腐索御奔馬,雍容恐失民之意。若?薄冰蛟在其下,蛟,魚屬。皮有珠,能害人,故曰蛟在其下。若入林而遇乳虎。言常驚懼恐也。化不治於民,民不附。善用人者,若蛢之足,眾而不相害;蛢,馬蛢,幽州謂之秦渠。蛢,讀蹊徑之蹊也。若脣之與齒,堅柔相摩而不相敗。摩,近。敗,毀。清?之美,始於未耜;?,清酒。周禮?齊是。?,讀甕鴦之會也。黼黻之美,在於杼柚。白與黑為黼,青與赤為黻,皆文衣也。布之新不如紵,紵之弊不如布,或善為新,或惡為故。善,猶宜也。靨酺在頰則好,在顙則醜。靨酺,箸頰上窐,窐者在顙,以盤,故醜。繡,以為裳則宜,以為冠則譏。詩雲,袞衣繡裳故曰宜。譏,人譏非之也。馬齒非牛蹄,檀根非椅枝,故見其一本而萬物知。知,猶別也。石生而堅,蘭生而芳,少自其質,長而愈明。質,性也。明,猶盛也。扶之與提,謝之與讓,故之與先,諾之與己也,之與矣,相去千里。汗準而粉其顙,腐鼠在壇,楚人謂中庭為壇。燒薰於宮;入水而憎濡,懷臭而求芳;雖善者弗能為工。善,或作巧。再生者不穫,華大旱者不胥時落。胥時,不待秋時而零落也。毋曰不幸,甑終不墮井。抽簪招燐,有何為驚。燐,血精,似野火,招之應聲而至。血灑汗人,以簪招則不至,故曰何驚也。使人無度河,可;中河使無度,不可。不可,言不能也。見虎一文,不知其武;見驥一毛,不知善走。水蠆為?,孑孓為?,水?化為?,?,青蜓。孑孓,結薑,水上到跂蟲,讀廉絜。兔齧為螚,兔所齧草,靈在其心中,化為螚。螚讀能而心之惡。一說,免齧,蟲名。物之所為,出於不意,弗知者驚,知者不怪。怪,惑也。銅英青,金英黃,玉英白,黂燭捔,膏燭澤也。燭光捔澤,喻光明有明珠也。以微知明,以外知內。像肉之味不知於口,鬼神之貌不著於目,捕景之說不形於心。皆所不嘗見之。冬冰可折,夏木可結,時難得而易失。木方茂盛,終日釆而不知;秋風下霜,一夕而殫。殫,盡。病熱而強之餐,救暍而飲之寒,救經而引其索,拯溺而授之石,欲救之,反為惡。惡,猶害也。雖欲謹亡馬,不發戶轔,言馬亡不可發戶限而求。雖欲豫就酒,不懷蓐。轔,戶限,楚人謂之轔。轔,讀似鄰,惡氣言乃得之也。孟賁探鼠穴,鼠無時死,必噬其指,失其勢。孟賁,勇士,為探鼠於穴,故曰失其勢。山雲蒸,柱礎潤;礎,柱下石礩也。伏苓掘,兔絲死。所生者亡,故死。一家失熛,百家皆燒;讒夫陰謀,百姓暴骸。論語曰,惡利口之覆邦家。故曰百姓暴骸。粟得水濕而熱,飯得火而液,水中有火,火中有水。疾雷破石,陰陽相薄。自然之勢。湯沐之於河,有益不多。流僚注海,雖不能益,猶愈於已。已,止。一目之羅不可以得鳥,無餌之釣,不可以得魚;遇士無禮,不可以得賢。   兔絲無根而生,蛇無足而行,魚無耳而聽,蟬無口而鳴,有然之者也。然,如是也。鶴壽千歲,以極其遊;蛶疏朝生而暮死,而盡其樂。脩短各得其志。紂醯梅伯,文王與諸侯構之。構,謀。桀辜諫者,湯使人哭之。哭;猶吊也。狂馬不觸木,猘狗不自投於河,雖聾蟲而不自陷,又況人乎。聾,無知也。愛熊而食之鹽,愛獺而飲之酒,雖欲養之,非其道。熊食鹽而死,獺飲酒而敗,故日非其道也。心所說,毀舟為杖;心所欲,毀鐘為鐸。鐸,大鈴。金口木舌為木鐸,金舌為金鐸。杕,舟尾,讀詩有秋之社也。管子以小辱成大榮。管仲相子糾,不能死,為魯所囚,是其辱。卒相桓公,以至霸,是其大榮也。蘇秦以百誕成一誠,誠,信。質的張而弓矢集,林木茂而斧斤入,非或召之,形勢所致者也。待利而後拯溺人,亦必以利溺人矣。利溺人者,利人之溺,得其利也。舟能沉能浮,愚者不足加。舟船能載浮物,愚者不敢加足,畏其沉。詩萬,汎汎揚舟,載沉載浮是也。騏驥驅之不進,引之不止,人君不以取道裡。刺我行者,欲與我交,訾我貨者,欲與我市。刺,猶非。訾,毀也。以水和水不可食,一弦之瑟不可聽。以其失和,故不可聽。刺專用也。駿馬以抑死,直士以正窮;賢者擯於朝,美女擯於宮。擯,棄也。行者思於道,而居者夢於床;慈母吟於巷,適子懷於荊。精相往來。赤肉縣則鳥鵲集,鷹隼驚外眾鳥做,物之散聚,交感以然。食其食者不毀其器,食其實者不折其枝。塞其據者竭,背其本者枯。交畫不暢,連環不解,其解之不以解。暢,達。不得達至。交,止。解連環,言此不可解則說德解法也。臨河而羨魚,不如歸家識網。羨,顧。明月之珠,蠬之病而我之利,虎爪象牙,禽獸之利而我之害。我,猶人也。易道良馬,使人欲馳;飲酒而樂,使人欲歌。是而行之,故謂之斷;非而行之,必謂之亂。斷,猶治也。矢疾,不過二里也;步之運,百捨不休,千里可致。聖人處於陰,眾人處於陽;聖人行於水,眾人行於霜。水有形而不可毀,故聖人行之無跡,霜雪履有跡,故眾人行之也。異音者不可聽以一律,異形者不可合於一體。合;同。農夫勞而君子養焉,君子,國君。養焉,以化澤懊休之。愚者言而智者擇焉。擇可用者而用之也。捨茂林而集於枯,不弋鵠而弋烏,難與有圖。圖,謀也。言其愚。寅丘無壑,泉源不溥;言汙小潦水名寅。寅之丘無大壑,故泉流不得溥。尋常之谿,灌千頃之澤。言有源也。見之明白,處之如玉石;見之闇晦,必留其謀。玉之與石,言可別也。闇晦,不明。留,猶思謀也。以天下之大,託於一人之才,譬若懸千鈞之重於木之一枝。言不能任。負子而登牆,謂之不祥,為其一人隕而兩人殤。負,抱也。隕,墜也。善舉事者,若乘舟而悲歌,一人唱而千人和。言能得眾人之心也。不能耕而欲黍梁,不能織而喜釆裳,無事而求其功,難矣。有榮華者必有憔悴,有羅執者必有麻蒯。言有成必有衰。鳥有沸波者,河伯為之不潮,畏其誠也。鳥,大鵬也。翱翔水上,扇魚令出沸波,玃而食之,故河伯深藏於淵,畏其精誠,為不見。故一夫出死,千乘不輕。主術篇曰,兵莫憯於志,莫邪為下。言匹夫志意出死必戰,故雖大國兵車千乘,不輕之也。蝗蛇螫人,傅以和堇則愈,和堇,野葛,毒樂。物故有重而害反為利者。聖人之處亂世,若夏暴而待暮,夏,日中甚熱。暮,涼時。言聖人居亂世,忍以待涼。桑榆之間,逾易忍也。言亂世將盡,如日在西方桑榆間,將夕,故曰易忍。   水雖平,必有波;衡雖正,必有差;尺寸雖齊,必有詭。詭,不同。非規矩不能定方圓,非準繩不能正曲直;用規矩準繩者,亦有規矩準繩焉。準平繩直之人,能平直耳,故曰亦有規矩準繩。舟覆乃見善遊,馬奔乃見良御。善遊,故覆舟不溺;良御,馬奔車不敗,故見之。嚼而無味者弗能內於喉,視而無形者不能思於心。形,像。無形於目,不能思之於心。兕虎在於後,隨侯之珠在於前,弗及掇者,先避患而後就利。隨國在漢東,姬姓之後,出遊於野,見大蛇斷在地,隨侯令醫以續傅斷蛇,蛇得愈去。後銜大珠報,蓋明月之珠,因號隨侯之珠,世以為寶也。逐鹿者不顧兔,決千金之貨者不爭銖兩之價。言在大不顧小。弓先調而後求勁,馬先馴而後求良,勁,強,馴,擾。人先信而後求能。人非信不立也。陶人棄索,車人掇之;屠者棄銷,而鍜者拾之;所緩急異也。百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十牖畢開,不若一戶之明。矢之於十步貫兕甲,及其極,不能入魯縞。言勢有極。太山之高,背而弗見;秋毫之末,視之可察。察,別。言用明矣。山生金,反自刻;木生蠹,反自食;人生事,反自賊。賊,敗也,害也。物自然也。巧冶能鑄木,工匠不能斲金者,形性然也。白玉不琢,美珠不文,質有餘也。性自然,不復飾。故跬步不休,跛鱉千里;跬,猶咫尺。累積不輟,可成丘阜。輟,止。城成於上,木直於下,非有事焉,所緣使然。凡用人之道,若以燧取火,疏之則弗得,疏,猶遲也。數之則弗中,數,猶疾也。正在疏數之間。得其節,火乃生。從朝視夕者移,從枉準直者虧,枉,邪。聖人之偶物也,若以鏡視形,曲得其情。偶,猶同也。楊子見逵路而哭之,為其可以南,可以北,道九達曰逵,閔其別也。墨子見練絲而泣之,為其可以黃,可以黑。練,白。憫其化也。趍捨之相合,猶金石之一調,相去千歲,合一音也。金曰鐘,石曰磐。雖久不變,故曰相去千歲,合一音也。鳥不干防者,雖近弗射;鳥,無之屬是也。其當道,雖遠弗釋。當道,為作防害者,故曰不釋也。酤酒而酸,買肉而臭,然酤酒買肉不離屠沽之家,故求物必於近之者。以詐應詐,以譎應譎,若被簑而救火,毀瀆而止水,乃愈益多。西施毛嬙,狀貌不可同,世稱其好,美鈞也。堯、舜、禹、湯,法籍殊類,得民心一也。俱一於人。聖人者,隨時而舉事,因資而立功,涔則具擢對,旱則脩土龍。擢對,貯水器。土龍,致雨物。臨菑之女,識紈而思行者,為之悖戾。臨菑,齊都。悖,麤惡。室有美容,繒為之纂繹。不密緻,志有感故。纂,讀曰浚繹纂之纂。徵羽之操,不入鄙人之耳;徵羽正音,人不知,不入其耳。抮和切適,舉坐而善。抮,轉,轉其和,更作急調,淑楚之音,非正樂,故舉坐而善之。過府而負手者,希不有盜心;府,藏貨所生也。故侮人之鬼者,過社而搖其枝。侮,猶病也。晉陽處父代楚以救江,故解椊者不在於捌格,在於批伔。批,擊。伔,推。擊其要夾。木大者根擢,山高者基扶,其下跐也。蟅巨者志遠,體大者節疏。狂者傷人,莫之怨也;嬰兒詈老,莫之疾也;賊心?。賊,害。尾生之信,不如隨牛之誕。尾生效信於婦人,信之失。隨牛、弦高矯君命為誕,雖然,以存國,故不如隨,牛之誕。而又況一不信者乎。一,猶常。況常不為信,不為誕乎。一,或作一,猶待也。憂父之疾者子,治之者醫;論語曰,父母唯其疾之憂。故曰,憂之者子。進獻者祝,治祭者皰。皰,宰也。 淮南鴻烈解卷之二十四竟 #1『命』,『布』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2『福』,『褊』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3『百』,『有』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4『玄』,『互』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5『錞』字脫,據集解本補。 #6『玄』,『互』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7『同』,『異』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8『夕』字脫,據集解本改。 #9『神巫憎』三字衍,據集解本刪。 #10『輩』字脫,據集解本補。 #11『則』字脫,據集解本補。 #12『又』,『不』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13『其』字脫,據集解本補,下同。 #14『自』,『爛』字之誤,據集解本改。 ****** 抱朴子內篇 經名:抱朴子內篇。晉葛洪著。二十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版本:王明:《抱朴子內篇校釋》。 目錄#1 序 卷一  暢玄 卷二  論仙 卷三  對俗 卷四  金丹 卷五  至理 卷六  微旨 卷七  塞難 卷八  釋滯 卷九  道意 卷十  明本 卷十一 仙藥 卷十二 辨問 卷十三 極言 卷十四 勤求 卷十五 雜應 卷十六 黃白 卷十七 登涉 卷十八 地真 卷十九 遐覽 卷二十 祛惑 #1目錄原缺,據正文標題補。  抱朴子內篇序   洪體乏超逸之才,偶好無為之業。假令奮翅則能凌厲玄霄,騁足則能追風躡景,猶故欲戢勁翮於鷦鷯之群,藏逸跡於跛驢之伍,豈況大塊稟我以尋常之短羽,造化假我於至駑之蹇足,以自卜者審,不能者止。豈敢力蒼蠅而慕沖天之舉,策跛鱉而追飛兔之軌,飾嫫母之陋醜,求媒揚之美談,堆沙礫之賤質,索千金於和肆哉。 夫以僬僥之步,而企及誇父之蹤,近才所以躓閔也。以要離之贏,而強赴扛鼎之契,或作勢。秦人所以斷筋也。是以望絕於榮華之徒,而志安乎窮否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而蓬華有藻梲之樂也。故權貴之家,雖咫尺弗從也。知道之士,雖艱遠必造也。考覽奇書,既不少矣,率多隱語,難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尋究,自非篤勤,不能悉見也。道士淵博洽聞者寡,而意斷妄說者眾。至於時有好事者,欲有所修為,蒼卒不知所從,而意之所疑,又無可諮問。今為此書,粗舉長生之理,其至妙者,不得宣之於翰墨,蓋麤言較略,以示一隅。冀悱憤之徒省之,可以思過半矣,豈為暗塞必能窮微暢遠乎。聊論其所先舉耳。   世儒徒知伏膺周、孔,桎梏皆死,莫信神仙之事,謂為妖妄之說,見余此書,不特大笑之,又將謗毀真正,故不以合於世。余所著子書之數,而則為此一部,名曰內篇,凡二十卷,與外篇各起次第也。雖不足以藏名山石室,且欲緘之金匱,以示識者。其不可與言者,不令見也。貴使來世好長生者,有以釋其惑,豈求信於不信者乎。葛洪稚川謹序。 抱朴子內篇卷之一 暢玄   抱朴子曰,玄者,自然之始祖,而萬殊之大宗也。眇昧乎其深也,故能微焉。綿邈乎其遠也,故稱妙焉。其高則冠蓋乎九霄,其曠則籠罩乎八隅,光乎日月,迅乎電馳。或倏爍而景逝,或飄澤而星流,或滉漾於淵澄,或雰霏而雲浮。因兆類而為有,託潛寂而為無。淪大幽而下沉,凌辰極而上遊。金石不能比其剛,湛露不能等某柔。方而不矩,圓而不規。來焉莫見,往焉莫追。乾以之高,坤以之卑,雲以之行,雨以之施。胞胎元一,範鑄兩儀,吐納大始,鼓冶億類,徊旋四七,匠成草昧,轡策靈機,吹噓四氣,幽括沖默,舒闡粲尉,一作鬱。抑濁揚清,斟酌河渭,增之不溢,挹之不匱,與之不榮,奪之不瘁。故玄之所在,其樂不窮,玄之所去,器弊神逝。夫五聲八音,清商流徵,損聰者也。鮮華艷釆,或麗炳爛,傷明者也。宴安逸豫#1,清醪芳醴,亂性者也。冷容媚姿,鈆華素質,伐命者也。其唯玄道,可與為永。不知玄道者,雖顧盻為殺生之神器,脣吻為興亡之關鍵,綺#2榭俯臨乎雲雨,藻室華綠以參差,組帳霧合,羅幬雲離,西毛陳於閑房,金觴華以交馳,清絃嘈囋以齊唱,鄭舞紛?以蜲蛇,哀簫鳴以凌霞,羽蓋浮於漣漪,掇芳華於蘭林之囿,弄紅葩於積珠之池,登峻則望遠以忘百憂,臨深則俯學以遺朝饑,入宴千門之混焜,出驅朱輪之華儀,然樂極則哀集,至盈必有虧。故曲終則歎發,醼罷則心悲也。寔理勢之攸召,猶影響之相歸也。斯#3假借而非真,故物往若有遺也。   夫玄道者,得之乎內,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道之要言也。得之者貴,不待黃鉞之威。體之者富,不須難得之貨。高不可登,深不可測,乘流光,策飛景,凌六虛,貫涵溶。出乎無上,入乎無下。經乎汗漫之門,遊乎窈眇之野。逍遙恍惚之中,倘佯彷彿之表。咽九華於雲端,咀六氣於丹霞,俳徊茫昧,翱翔希微,履略蜿虹,踐跚旋璣,此得之者也。   其次則真知足。知足者,則能肥遁勿用,頤光山林,紆鸞龍之翼於細分之伍,養浩然之氣於蓬華之中。襤褸帶索,不以貿龍章之暐曄也。負步杖筴,不以易結駟之駱驛也。藏夜光於嵩岫,不受他山之攻。沉鱗甲於玄淵,以違鑽灼之災。動息知止,無往不足。棄赫奕之朝華,避僨車之險路。吟嘯蒼崖之間,而萬物化為塵氛。怡顏豐柯之下,而朱戶變為繩樞。握耒甫田,而麾節忽若執鞭。啜荈漱泉,而大牢同乎藜藿。泰爾有餘歡於無為之場,忻然齊貴賤於不爭之地。含醇守樸,無慾無憂,全真虛器,居平味澹,恢恢蕩蕩,與渾成等其自然;浩浩茫茫,與造化鈞其符契。如闇如明,如濁如清,似遲而疾,似虧而盈。豈肯委屍祝之塵,釋大匠之位,越樽俎以代無知之庖,捨繩墨而助傷手之工。不以臭鼠之細瑣,庸夫之憂樂,藐然不喜流俗之譽,怛爾不懼雷同之毀。不以外物汨其至精,不以利害汙其純粹也。故窮富極貴,不足以誘之焉,其餘何足以悅之乎。直刃沸鑊,不足以劫之焉,謗讟何足以戚之乎。常無心於眾煩,而未始與物雜也。   若夫操際珠以彈雀,舐瘡痔以屬車,登朽緡以探巢,泳呂梁以求魚,旦咸稱孤之客,夕為狐鳥之餘。棟橈餗覆,傾溺不振,蓋世人之所為載馳企及,而達者之所為寒心而悽愴者也。故至人嘿韶夏而韜藻稅,奮其六羽於五域之墟,而不煩御蘆之衛。翳其鱗角乎勿用之地,而不恃曲穴之備。俯無倨鴟之呼,仰無亢極之悔,人莫之識,邈矣遼哉。 抱朴子內篇卷之一竟 #1『豫』義本作『預』。今據王明校本改。 #2義本作『椅』 ,王據教煌本校改是。 #3『斯』 義本原作『欺』,教煌本作『斯』 是。 抱朴子內篇卷之二 論仙   或問曰,神仙不死,信可得乎?抱朴子答曰,雖有至明,而有形者不可畢見焉。雖稟極聰,而有聲者不可盡聞焉。雖有大章、豎亥之足,而所常履者,未若所不履之多。雖有禹、益、齊諧之識,而所識者未若所不識之眾也。萬物云云,何所不有,況列仙之人,盈乎竹素見。不死之道,曷為無之?   於是問者大笑曰,夫有始者必有卒,有存者必有亡,故三五丘、旦之聖,棄、疾、良、平之智,端、嬰、隨、酈之辯,貴、育五丁之勇,而鹹死者,人理之常然,必至之大端也。徒聞有先霜而枯瘁,當夏而凋青,含穗而不秀,未實而萎零,未聞有享於萬年之壽,久視不已之期者矣。故古人學不求仙,言不語怪,杜彼異端,守此自然,推龜鶴於別類,以死生為朝暮也。夫苦心約己,以行無益之事,鏤冰雕朽,終無必成之功。未若攄匡世之高策,招當年之隆祉,使紫青重紆,玄牡龍跱,華轂易步趣,鼎餗代未耜,不亦美哉。每思詩人甫田之刺,深惟仲尼皆死之證,無為握無形之風,捕難執之影,索不可得之物,行必不到之路,棄榮華而涉苦困,釋甚易而攻至難,有似喪者之逐遊女,必有兩失之悔,單、張之信偏見,將速內外之禍也。夫班、狄#1不能削瓦石為芒鍼,歐冶不能鑄鉛錫為干將。故不可為者,雖鬼神不能為也;不可成者,雖天地不能成也。世間亦安得奇方,能使#2老者復少,而應死者反生哉?而吾子乃欲延蟪蛄之命,令有歷紀之壽,養朝菌,使累晦朔之積,吾子不亦謬乎?願加九思,不遠迷復焉。   抱朴子答曰,夫聰之所去,則震雷不能使之聞,明之所棄,則三光不能使之見,豈鞫磕之音細,而麗天之景微哉?而聾夫謂之無聲焉,瞽者謂之無物焉。又況絃管之和音,山龍之綺集,安能賞克諧之雅韻,暐曄之鱗藻哉?故聾瞽在乎形器,則不信豐隆之與玄象矣。而況物有微於此者乎?暗昧滯乎心神,則不信有周、孔於在昔矣。況告之以神仙之道乎?夫存亡終始,誠是大體,其異同參差,或然或否,變化萬品,奇怪無方,物是事非,本鈞末乖,未可一也。夫言始者必有終者多矣,混而齊之,非通理矣。謂夏必長,而薺菱枯焉。謂冬必凋,而竹柏茂焉。謂始必終,而天地無窮焉。謂生必死,而龜鶴長存焉。盛陽宜暑,而夏天未必無涼日也。極陰宜寒,而嚴冬未必無暫溫也。百川東注,而有北流之浩浩。坤道至靜,或震動而崩弛。水性#3純冷,而有溫谷之湯泉;火體宜熾,而有蕭丘之寒焰;重類應沉,而南海有浮石之山;輕物當浮,而祥牁有沉羽之流。萬殊之類,不可以一概斷之,正如此也久矣。有生最靈,莫過乎人。貴性之物,宜必鈞一。#4而其賢愚邪正,好醜脩短,清濁貞淫,緩急遲速,趍捨所尚,耳目所欲,其為不同,已有天壤#5之覺,冰炭之乖矣。何獨怪仙者之異,不與凡人皆死乎? 若謂受氣皆有一定,則雉之為蜄,雀之為蛤,壤蟲假翼,川蛙翻飛,水蠣為蛤,荇苓為蛆,田鼠為駑,腐草為螢,鼉之為虎,蛇之為龍,皆不然乎?   若為人稟正性,不同凡物,皇天賦命,無有彼此,則牛哀成虎,楚嫗為黿,枝離一作滑錢。為柳,秦女為石,死而更生,男女易形,老彭之壽,殤子之夭,其何故哉?苟有不同,則其異有何限乎?   若夫仙人以藥物養身,以術數延命,使內疾不生,外患不入,雖久視不死,而舊身不改,苟有其道,無以為難也。而淺識之徒,拘俗守常,鹹曰世間不見仙人,便雲天下必無此事。夫目之所曾見,當何足言哉?天地之間,無外之大,其中殊奇,豈遽有限,詣老戴天,而或無知其為上,終身履地,而莫識其下。形骸己所自有也,而莫知其心志之所以然焉。壽命在我者也,而莫知其脩短之能至焉。況乎神仙之遠理,道德之幽玄,仗其短淺之耳目,以斷微妙之有無,豈不悲哉?   設有哲人大才,嘉遯勿用,翳景掩藻,廢偽去欲,執大璞於至醇之中,遺末務於流俗之外,世人猶勘能甄別,或莫造於無名之表,得精神於陋形之裹,豈況仙人殊趣異路,以富貴為不幸,以榮華為穢汙,以厚玩為塵壤,以聲譽為朝露,蹈炎飆而不灼,躡玄波而輕步,鼓翮清塵,風駟雲軒,仰凌紫極,俯棲崑崙,行屍之人,安得見之?假令遊戲,或經人間,匿真隱異,外同凡庸,比肩接武,孰有能覺乎?若使皆如郊間兩瞳之正方,邛疏之雙耳,出乎頭巔。馬皇乘龍而行,子晉躬御白鶴,或鱗身蛇首或作?。或金車羽服,乃可得知耳。自不若斯,則非洞視者安能覿其形,非徹聽者安能聞其聲哉?世人既不信,又多疵毀,真人疾之,遂益港遁。且常人之所愛,乃上士之所憎。庸俗之所貴,乃至人之所賤也。英儒偉器,養其浩然者,猶不樂見淺薄之人,風塵之徒。況彼神仙,何為汲汲使芻狗之倫,知有之何所索乎,而怪於未嘗知也。目察百步,不能了了,而欲以所見為有,所不見為無,則天下之所無者,亦必多矣。   所謂以指測海,指極而雲水盡者也,蜉蝣校巨鱉,日#6及料大樁,豈所能及哉?魏文帝窮覽洽聞,自呼於物無所不經,謂天下無切玉之刀,火浣之布,及著典論,嘗據言此事。其間未期,二物畢至。帝乃歎息,遽毀斯論。事無固必,殆為此也。陳思王著釋疑論雲,初謂道術,直呼愚民詐偽空言定矣。及見武皇帝試?左慈等,今斷穀近一月,而顏色不減,氣力自若,常雲可五十年不食,正爾,復何疑哉?又雲,令甘始以藥捨生魚,而煮之於沸脂中,其無藥者,熟而可食,其銜藥者,遊戲終日,如在水中也。又以藥粉桑以飼蠶,蠶乃到十月不老。又以住年藥食雞雛及新生犬子,皆止不復長。以還白藥食白犬,百日毛盡黑。乃知天下之事,不可盡知,而以臆斷之,不可任也。但恨不能絕聲色,專心以學長生之道耳。彼二曹學則無書不覽,才則一代之英,然初皆謂無,而晚年乃有窮理盡性,其歎息如此。不逮若人者,不信神仙,不足怪也。劉向博學則究微極妙,經深涉遠,思理則清澄真偽,研竅有無,其所撰列仙傳,仙人七十有餘,誠無其事,妄造何為乎?邃古之事,何可親見,皆賴記籍傳聞於往耳。列仙傳炳然,其必有矣。然書不出周公之門,事不經仲尼之手,世人終於不信。然則古史所記,一切皆無,何但一事哉?俗人貪榮好利,汲汲名利,以己之心,遠忖昔人,乃復不信古者有逃帝王之禪授,薄卿相之貴任,巢許之輩,老萊莊周之徒,以為不然也。況於神仙,又難知其斯,亦何可求今世皆信之哉?多謂劉向非聖#7人,其所撰錄,不可孤據,尤所以使人歎息者也。夫魯史不能與天地合德,而仲尼因之以著經。子長不能與日月並明,而揚雄稱之為實錄。劉向為漢世之名儒賢人,其所記述,庸可棄哉? 凡世人所以不信仙之可學,不許命之可延者,正以秦皇漢武求之不獲,以少君欒太為之無驗故也。然不可以黔婁、原憲之貧,而謂古者無陶朱、猗頓之富。不可以無鹽、宿瘤之醜,而謂在昔無南威、西施之美。進趨猶有不遠者焉,稼穡猶有不收者焉,商販或有不利者焉,用兵或有無功者焉,況乎求仙,事之難者,為之者何必皆成哉?彼二君兩臣,自可求而不得,或始勤而卒怠,或不遭乎明師,又何足以定天下之無仙乎?   夫求長生,修至道,訣在於志,不在於富貴也。苟非其人,則高位厚貨,乃所以為重累耳。何者?學仙之法,欲得恬愉淡泊,滌除嗜欲,內視反聽,屍居無心,而帝王任天下之重責#8,治鞅掌之政務,思勞於萬幾,神馳於宇宙,一介失所,則王道為虧,百姓有過,則謂之在予。醇醪汩其和氣,艷容伐其根荄,所以剪精損慮削乎平粹者,不可曲盡而備論也。蚊噆膚則坐不得安,虱群攻則外不得寧#9。四海之事,何衹若是。安得掩翳聰明,歷藏數息,長齋久潔,躬親爐火,夙興夜寐,以飛八石哉?漢武享國,最為壽考,已得養性之小益矣。但以升合之助,不供鐘石之費,畎澮之輸,不給尾閭之洩耳。 仙法欲靜寂無為,忘其形骸,而人君撞千石之鐘,伐雷霆之鼓,砰磕嘈厭,驚魂蕩心,百技萬變,喪精塞耳,飛輕走迅,釣潛弋高。仙法欲令愛逮蠢蠕,不害含氣,而人君有赫斯之怒,芟夷之誅,黃鉞一揮,齊斧暫授,則伏屍千里,流血滂□,斬斷之刑#10,不絕於市。仙法欲止絕臭腥,休糧清腸,而人君烹肥宰腯,屠割群生,八珍百和,方丈於前,煎熬勺藥,旨嘉饜妖。仙法欲博愛八荒,視人如己,而人君兼弱攻昧,取亂推亡,闊地拓疆,泯人社稷,驅合生人,投之死地,孤魂絕域,暴骸腐野,五嶺有血刃之師,北闕懸大宛之首,坑生煞伏,動數十萬,京觀封屍,仰干雲霄,暴骸如莽,彌山填谷。秦皇使十室之中,思亂者九。漢武使天下嗷然,戶口減半。祝#11其有益,詛#12亦有損。結草知德,則虛祭必怨。眾煩攻其膏肓,人鬼齊其毒恨。彼二主徒有好仙之名,而無修道之實,所知淺事,不能悉行。要妙深祕,又不得聞。又不得有道之士,為合成仙藥以與之,不得長生,無所怪也。   吾徒匹夫,加之罄困,家有長卿壁立之貧,腹懷翳桑絕糧之餒,冬抱戎夷後門之寒,夏有儒仲環堵之映,欲經遠而乏舟車之用,欲有營而無代勞之役,入無綺紋之娛,出無遊觀之歡,甘旨不經乎口,玄黃不過乎目,芬芳不歷乎鼻,八音不關乎耳,百憂攻其心曲,眾難萃其門庭,居世如此,可無戀也。   或得要道之訣,或值不群之師,而猶恨恨於老妻弱子,眷眷於狐兔之丘,遲遲以臻殂落,日日不覺衰老,知長生之可得而不能修,患流俗之臭鼠而不能委。何者?愛習之情卒難遣,而絕俗之志未易果也。況彼二帝,四海之主,其所耽玩者,非一條也,其所親幸者,至不少矣。正使之為旬月之齋,數日閑居,猶將不能,昆乎內棄婉變之寵,外損赫奕之尊,口斷甘餚,心絕所欲,背榮華而獨往求神仙之幽漠,豈不鮮哉?是以歷覽在昔,得仙道者,多貧賤之士,非勢位之人。又欒太所知,實自淺薄,飢渴榮貴,冒乾貨賄,衒虛妄於苟且,忘患禍於無為,區區小子之奸偽,豈足以證天下之無仙哉?   昔句踐軾怒蠅,戎卒爭蹈火。楚靈愛細腰,國人多餓死。齊恆嗜異味,易牙蒸其子。宋君賞瘠孝,毀歿者比屋。人主所欲,莫有不至。漢武招求方士,寵待過厚,致令斯輩,敢為虛誕耳。樂太若審有道者,安可待煞乎?夫有道者,視爵位如湯钁,見印綬如縗絰,視金玉如土糞,睹華堂如牢獄。豈當扼腕空言,以僥倖榮華,居丹楹之室,受不訾之賜,帶五利之印,尚公主之貴,耽淪勢利,不知止足,實不得道,斷可知矣。按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錄雲,少君有不死之方,而家貧無以市其藥物,故出於漢,以假途求其財,道成而去。又按漢禁中起居注雲,少君之將去也,武帝夢與之共登嵩高山,半道,有使者乘龍持節,從雲中下,雲太一請少君。帝覺,以語左右曰:如我之夢,少君將捨我去矣。數日,而少君稱病死。久之,帝令人發其棺,無屍,唯衣冠在焉。按仙經雲,上士舉形昇虛,謂之天仙。中士遊於名山,謂之地仙。下士先死後蛻,謂之屍解仙。今少君必屍解者也。近世壺公將費長房去,及道士李意期將兩弟子〔去,皆託卒死,家殯埋之,積數年,而長房來歸。又柚識人見李意期將兩弟子〕#13皆在郫縣,其家各發棺視之,三棺遂有竹杖一枚,以丹書於杖,此皆屍解者也。   昔王莽引典墳以飾其邪,不可謂儒者皆為篡盜也。相如因鼓琴以竊文君,不可謂雅樂主於淫佚也。噎死者不可譏神農之播穀,燒死者不可怒燧人之鑽火,覆溺者不可怒帝軒之造舟,酗醟者不可非杜儀之為酒。豈可以欒太之邪偽,謂仙道之果無乎?是猶見趙高、董卓,便謂古無伊周、霍光。見商臣、冒頓,而雲古無伯奇、孝己也。又神仙集中有召神劾鬼之法,又有使人見鬼之術。俗人聞之,皆謂虛文。或雲天下無鬼神,或雲有之,亦不可劾召。或雲見鬼者,在男為覡,在女為巫,當須自然,非可學而得。按漢書及太史公記皆雲齊人少翁,武帝以為文成將軍。武帝所幸李夫人死,少翁能令武帝見之如生人狀。又令武帝見灶神,此史籍之明文也。夫方術既令鬼見其形,又令本不見鬼者見鬼,推此而言,其餘亦何所不有也。鬼神數為民間作光怪變異,又經典所載,多鬼神之據,俗人尚不信天下之有神鬼,況乎仙人居高處遠,清濁異流,登遐遂往,不返於世,非得道者,安能見聞。而儒墨之家知此不可以訓,故終不言其有焉。俗人之不信,不亦宜乎?   惟有識真者,校練眾方,得其徵驗,審其必有,可獨知之耳,不可強也。故不見鬼神,不見仙人,不可謂世間無仙人也。人有賢愚,皆知己身之有魂魄,魂魄分去則人病,盡去則人死。故分去則術家有拘錄之法,盡去則禮典有招呼之義,此之為物至近者也。然與人俱生,至乎終身,莫或有自聞見之者也。豈可遂以不聞見之,又雲無之乎?若夫輔氏報施之鬼,成湯怒齊之靈,申生交言於狐子,杜伯報恨於周宣,彭生託形於玄豕,如意假貌於蒼狗,灌夫守田蚡,子義掊燕簡,蓐收之降於莘,欒侯之止民家,素姜之說讖緯,孝孫之著文章,神君言於上臨,羅陽仕於吳朝,鬼神之事,著於竹帛,昭昭如此,不可勝數。然而蔽者猶謂無之,況長生之事,世所希聞乎。望使必信,是令蚊虻負山,與井鶄論海也。俗人未嘗見龍麟鸞鳳,乃謂天下無有此物,以為古人虛設瑞應,欲令人主自勉不息,冀致斯珍也。況於令人之信有仙人乎。   世人以劉向作金不成,便謂索隱行怪,好傳虛無,所撰列仙,皆復妄作。悲夫!此所謂以分寸之瑕,棄盈尺之夜光,以蟻鼻之缺,損無價之淳鈞,非刑和之遠識,風胡之賞真也。斯朱公所以鬱悒,薛燭所以永歎矣。夫作金皆在神仙集中,淮南王抄出,以作鴻寶枕中書,雖有其文,然皆秘其要文,必須口訣,臨文指解,然後可為耳。其所用藥,復多改其本名,不可按之便用也。劉向父德治淮南王獄中所得此書,非為師授也。向本不解道術,偶偏見此書,便謂其意盡在紙上,是以作金不成耳。至於撰列仙傳,自刪秦大夫阮倉書中出之,或所親見,然後記之,非妄言也。狂夫童謠,聖人所擇。芻蕘之言,或不可遺。釆封#14採葑,無以下體,豈可以百慮之一失,而謂經典之不可用,以日月曾蝕之,故而謂玄象非大明哉。   外國作水精碗,實是合五種灰以作之。今交、廣多有得其法而鑄作之者。今以此語俗人,俗人#15殊不肯信。乃雲水精本自然之物#16,玉石之類。況於世間,幸有自然之金,俗人當何信其有可作之理哉?愚人乃不信黃丹及胡粉,是化鉛所作。又不信騾及駏驢,是驢馬所生。雲物各自有種。況乎難知之事哉?夫所見少,則所怪多,世之常也。信哉此言,其事雖天之明,而人處覆甑之下,焉識至言哉。 抱朴子內篇卷之二竟 #1『狄』原作『秋』,據王明校本改。 #2『使』原作『當』,據王明校本改。 #3『性』原作『主』,據王明校本改。 #4『一』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5『壤』原作『性』,據王明校本改。 #6『日』原作『白』,據王明校本改。 #7『聖』原作『得』,據王明校本改。 #8『責』原作『貴』,據王明校本改。 #9『寧』原作『安』,據王明校本改。 #10『刑』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1『祝』原作『視』,據王明校本改。 #12『詛』原作『粗』,據王明校本改。 #13方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4『采葑』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5『俗人』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6『物』原作『法』,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三 對俗   或人難曰,人中之有老彭,猶木中之有松柏,稟之自然,何可學得乎?抱朴子曰:夫陶冶造化,莫靈於人。故達其淺者,則能役用萬物,得其深者,則能長生久視。知上藥之延年,故服其藥以求仙。知龜鶴之遐壽,故效其道引以增年。且夫松柏枝葉,與眾木則別。龜鶴體貌,與眾蟲則殊。至於彭老猶是人耳,非異類而壽獨長者,猶於得道,非自然也。眾木不能法松柏,諸蟲不能學龜鶴,是以短折耳。人有明哲,能修彭老之道,則可與之同功矣。若謂世無仙人乎,然前哲所記,近將千人,皆有姓字,及有施為本末,非虛言也。若謂彼皆特稟異氣,然其相傳皆有師奉服食,非生知也。若道術不可學得,則變易形貌,吞刀吐火,坐在立亡,興雲起霧,召致蟲蛇,合聚魚鼇,三十六石立化為水,消玉為粕,潰金為漿,入淵不沾,蹴刃不傷,幻化之事,九百有餘,按而行之,無不皆效,何為獨不肯信仙之可得乎!仙道遲成,多所禁忌。自無超世之志,強力之才,不能守之#1。其或頗好心疑,中道而廢,便謂仙道長生,果不可得耳。仙經曰,服丹守一,與天相畢,還精胎息,延壽無極。此皆至道要言也。民間君子,猶內不負心,外不愧影,上不欺天,下不食言,豈況古之真人,寧當虛造空文,以必不可得之事,誑誤將來,何所索乎!苟無其命,終不肯信,亦安可強令信哉。   或難曰,龜鶴長壽,蓋世間之空言耳,誰與二物終始相隨而得知之也。抱朴子曰,苟得其要,則八極之外,如在指掌,百代之遠,有若同時,不必在乎庭宇之左右,俟乎瞻視之所及,然後知之也。玉策記曰,千歲之龜,五色具焉,其額上兩骨起似角,解人之言,浮於蓮葉之上,或在叢昔之下,其上時有白雲蟠蛇,千歲之鶴,隨時而鳴,能登於木,其未千載者,終不集於樹上也,色純白而腦盡成丹。如此則見,便可知也。然物之老者多智,率皆深藏遠處,故人少有見之耳。按玉策記及昌宇經,不但此二物之壽也,雲千歲松樹,四邊枝起,上抄不長,望而視之,有如偃蓋,其中有物,或如青牛,或如青羊,或如青犬,或如青人,皆壽千歲。又雲,蛇有無窮之壽,彌猴壽八百歲變為猿,猿壽五百歲變為攫,攫壽#2千歲。蟾蜍壽三千歲,麒鱗壽二千歲。騰黃之馬,吉光之獸,皆壽三千歲。千歲之鳥,萬歲之禽,皆人面而鳥身,壽亦如其名。虎及鹿兔,皆壽千歲,壽滿五百歲者,其毛色白。能壽五百歲者,則能變化。狐狸豺狼,皆壽八百歲。滿五百歲,則善變為人形。鼠壽三百歲,滿百歲則色白,善憑人而卜,名曰仲,能知一年中吉凶及千里外事。如此比例,不可具載。但博識者觸物能名,洽聞者理無所惑耳。何必常與龜鶴周旋,乃可知乎?苟不識物,則園中草木,田池禽獸,猶多不知,況乎巨異者哉?史記龜策傳雲,江淮間居人為兒時,以龜枝床,至後老死,家人移床,而龜故生。此亦不減五六十歲也,不飲不食,如此之久而不死,其與凡物不同亦遠矣,亦復何疑於千歲哉?仙經象龜之息,豈不有以乎?故太丘長穎川陳仲弓,篤論士也,撰異聞記雲,其郡人張廣定者,遭亂常避地,有一女年四歲,不能步涉,又不可擔負,計棄之固當餓死,不欲令其骸骨之露,村口有古大塚,上巔先有穿穴,乃以器盛縋之,下此女於塚中,以數月許乾飯及水漿與之而捨去。候世#3平定,其間三年,廣定乃得還鄉里,欲收塚中所棄女骨,更殯埋之,廣定往視,女故坐塚中,見其父母,猶識之甚喜。而父母猶初恐其鬼也,入就之,乃知其不死。問之從何得食,女言糧初盡時甚饑,見塚角有一物,伸頸吞氣,試效之,轉不復饑,日月為之,以至於今。父母去時所留衣被,自在塚中,不行往來,衣服不敗,故不寒凍。廣定乃索女所言物,乃是一大龜耳。女出穀食,初小腹痛嘔逆,久許乃習,此又足以知龜有不死之法,及為道者效之可與龜同年之驗也。史遷與仲弓,皆非妄說者也。天下之蟲鳥多矣。而古人獨舉斯二物者,明其獨有異於眾故也,睹一隅則可以悟之矣。   或難曰,龜能土蟄,鶴能天飛,使人為須臾之蟄,有頃刻之飛,猶尚不能,其壽安可學乎?抱朴子答曰,蟲之能蟄者多矣,鳥之能飛者饒矣,而獨舉龜鶴有長生之壽者,其所以不死者,不由蟄與飛也。是以真人但令學其道引以延年,法其食氣以絕穀,不學其土蟄與天飛也。夫得道者,上能竦身於雲霄,下能潛泳於川海。是以蕭史偕翔鳳以凌虛,琴高乘朱鯉於深淵,斯其驗也。何但須臾之蟄,頃刻之飛而已乎!龍蛇蛟螭,狙蝟鼉蠡,皆能竟冬不,不食#4之時,乃肥於食時也。莫得其法。且夫一致之善者,物多勝於人,不獨龜鶴也。故太吳師蜘蛛而結網,金天據九鴈以正時,帝軒俟鳳鳴以調律,唐蕘觀莫莢以知月,終歸知往,乾鵲知來,魚伯識水旱之氣,蜉蝣曉潛泉之地,白狼知殷家之興,鸑鷟見周家之盛,龜鶴偏解導養,不足怪也。且仙經長生之道,有數百事,但有遲速煩要耳,不必皆法龜鶴也。上士用思遐邈,自然玄暢,難以愚俗之近情,而推神人之遠旨。   或曰,我等不知今人長生之理,古人何獨知之?此蓋愚闇之局談,非達者之用懷也。夫占天#5之玄道,步七政之盈縮,論凌犯於既往,審崇替於將來,仰望雲物之徵祥,俯定卦兆之休咎,連三棋以定行軍之興亡,推九符而得禍福之分野,乘除一算,以究鬼神之情狀,錯綜六情,而處無端之善否。其根元可考也,形理可求也,而庸才近器猶不能開學之奧治,至於樸素,徒銳思於糟粕,不能窮測其精微也。夫鑿柄之麤仗,而輪扁有不傳之妙,掇蜩之薄術,而傴僂有入神之巧,在乎其人,由於至精也。況於神仙之道,旨意深遠,求其根莖,良未易也。松喬之徒,雖得其效,未必測其所以然也,況凡人哉?其事可學,故古人記而垂之,以傳識者耳。若心解意得,則可信而修之,其猜疑在胸,皆自其命,不當請古人何以獨曉此,而我何以獨不知之意邪。吾今知仙之可得也,吾能休糧不食也,吾保流珠之可飛也,黃白之可求也,若責吾求其本理,則亦實復不知矣。世人若以思所能得謂之有,所不能及則謂之無,則天下之事亦鮮矣。故老子有言,以狸頭之治鼠漏,以啄木之護齵齒,此亦可以類求者也。若蟹之化漆,麻之壞酒,此不可以理推者也。萬殊紛然,何可以意極哉?設令抱危篤之疾,須良藥之救,而不肯即服,須知神農、岐伯所以用此草治此病本意之所由,則未免於愚也。   或曰,生死有命,脩短素定,非彼藥物,所能損益。夫指既斬而連之,不可續也;血既灑而吞之,無所益也。豈況服彼異類之松柏,以延短促之年命,甚不然也。抱朴子曰,若夫此論,必須同類,乃能為益,然則既斬之指,已灑之血,本自一體,非為殊族,何以既斬之而不可續,已灑之而不中服乎!餘數見人以蛇銜膏連已斬之指,桑豆易雞鴨之足,豆一作蟲。異物之益,未可誣也。若子言不恃他物,則宜擣肉治骨,以為金瘡之藥,煎皮熬髮,以治禿鬢之疾耶?夫水土不與百卉同體,而百卉仰之以植焉。五穀非生人之類,而生人須之以為命焉。脂非火種,水非魚屬,然脂竭則火滅,水竭則魚死,伐木而寄生枯,芟草而兔絲萎,川蟹不歸而蛣敗,桑樹見斷而蠹殄,觸類而長之,斯可悟矣。金木在九竅,則死人為之不朽。鹽鹵沾於肌髓,則脯臘為之不爛,況於以宜身益命之物,納之於己,何怪其令人長生乎。   或難曰,神仙方書,似是而非,將必好事者妄所造作,未必出黃老之手,經松喬之目也。抱朴子曰,若如雅論,宜不驗也,令試其小者,莫不效焉。餘數見人以方諸求水於夕月,陽燧引火於朝日,隱形以淪於無象,易貌以成於異物,結巾投地而兔走,鍼綴丹帶而蛇行,瓜果結實於須臾,龍魚瀺灂於盤盂,皆如說焉。按漢書,欒大初見武帝,試令鬥棋,棋自相觸。而後漢書又載,魏尚能坐在立亡,張楷能興雲起霧。皆良史所記,信而有徵。而此術事皆在神仙之部,其非妄作可知矣。小記有驗,則長生之道何獨不然乎?   或曰,審其神仙可以學致,翻然凌霄,背俗棄世,蒸嘗之禮,莫之修奉,先鬼有知,其不餓乎?抱朴子曰,蓋聞身體不傷,謂之終孝,況得仙道,長生久視,天地相畢,過於受全歸完,不亦遠乎?果能登虛躡景,雲舉霓蓋,餐朝霞之沆瀣,吸玄黃之醇精,飲則玉醴金漿,食則翠芝朱英,居則瑤堂瑰室,行則逍遙太清。先鬼有知,將蒙我榮,或可以翼亮五帝,或可以監御百靈,位可以不求而自致,膳可以咀茹華瓊,勢可以總攝羅酆,威可以叱叱樑柱,誠如其道,同識其妙,亦無餓之者。得道之高,莫過伯陽。伯陽有子名宗,仕魏為將軍,有功封於段干。然則今之學仙者,自可皆有子弟,以承祭祀,祭祀#6之事,何緣便絕。   或曰,得道之士,呼吸之術既備,服食之要又該,掩耳而聞千里,閉目而見將來,或委華駟而轡蛟龍,或棄神州而宅蓬瀛,或遲迴於流俗,逍遙於人間,不便絕跡以造玄虛,其所尚則同,其逝止或異,何也?抱朴子答曰,聞之先師雲,仙人或昇天,或住地,要於俱長生,住留各從其所好耳。又服還丹金液之法,若且欲留在世間者,但服半劑而錄其半,若後求昇天,便盡服之。不死之事已定,無復奄忽之慮。正復且遊地上,或入名山,亦何所復憂乎?彭祖言天上多尊官大神,新仙者位卑,所奉事者非一,但更勞苦,故不足役役於登天,而止人間八百餘年也。又雲古之得仙者,或身生羽翼,變化飛行,失人之本,更受異形,有似雀之為蛤,雉之為蜃,非人道也。人道當食甘旨,服輕暖,通陰陽,處官秩,耳目聰明,骨節堅強,顏色悅擇,老而不衰,延年久視,出處任意,寒溫風濕不能傷,鬼神眾精不能犯,五兵百毒不能中,憂喜毀譽不為累,乃為貴耳。若委棄妻子,獨處山澤,邈然斷絕人理,塊然與木石為鄰,不足多也。昔安期先生、龍眉甯公、修羊公、陰長生,皆服金液半劑者也。其止世間,或近千年,然後去耳。篤而論之,求長生者,正惜今曰之所欲耳,本不汲汲於昇虛,以飛騰為勝於地上也。若幸可止家而不死者,亦何必求於速登天乎?若得仙無復任理者,復一事耳。彭祖之言,為附人情者也。   或問曰,為道者當先立功德,審然否?抱朴子答曰,有之。按玉鈐經中篇雲,立功為上,除過次之。為道者以救人危使兔禍,護人疾病,令不枉死,為上功也。欲求仙者,要當以忠孝和順仁信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務方術,皆不得長生也。行惡事大者,司命奪紀,小過奪筭,隨所輕重,故所奪有多少也。凡人之受命得壽,自有本數,數本多者,則紀籌難盡而遲死,若所稟本少,而所犯者多,則紀筭速盡而早死。又雲,人欲地仙,當立三百善;欲天仙,立千二百善。若有千一百九十九善,而忽復中行一惡,則盡失前善,乃當復更起善數耳。故善不在大,惡不在小也。雖不作惡事,而口及所行之事,及責求佈施之報,便復失此一事之善,但不盡失耳。又雲,積善事未滿,雖服仙藥,亦無益也。若不服仙藥,並行好事,雖未便得仙,亦可無卒死之禍矣。吾更疑彭祖之輩,善功未足,故不能昇天耳。 抱朴子內篇卷之三竟 #1『守之』原作『 守之守之』,據王明校本刪去衍文。 #2『壽』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3『世』原作『此』,據王明校本改。 #4『不食』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5『占天』原錯簡誤接下文『按《漢書》,樂大初見武帝』,據王明校本改正。 #6『祭祀』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抱朴子內篇卷之四 金丹   抱朴子曰,余考覽養性之書,鳩集久視之方,曾所披涉篇卷,以千計矣,莫不皆以還丹金液為大要者焉。然則此二事,蓋仙道之極也。服此而不仙,財古來無仙矣。往者上國喪亂,莫不奔播四出。余周旋徐、豫、荊、襄、江、廣數州之間,閱見流移俗道士數百人矣。或有素聞其名,乃在雲日之表者。然率相似如一,其所知見,深淺有無,不足以相傾也。雖各有數十卷書,亦未能悉解之也,為寫蓄之耳。時#1有知行氣及斷穀服諸草木藥法,所有方書,略為同文,無一人不有道機經,唯以此為至秘,乃雲是尹喜所撰。余告之曰,此是魏世軍督王圖所撰耳,非古人也。圖了不知大藥,正欲以行氣入室求仙,作此道機,謂道畢於此,此復是誤人之甚者也。余問諸道士以神丹金液之事,及三皇內#2文召天神地祇之法,了無一人知之者,其夸誕自譽及欺人,雲己久壽。及言曾與仙人共遊者將太半矣,足以與盡微者甚鮮矣。或有頗聞金丹,而不謂今世復有得之者,皆言唯上古已度仙人,乃當曉之。或有得方外說,不得其真經。或得雜碎丹方,便謂丹法盡於此也。   昔左元放於天柱山中精思,而神人授之金丹仙經。會漢末亂,不遑合作,而避地來渡江東,志欲投名山以修斯道。余從祖仙公,又從元放受之。凡受太清丹經三卷及九鼎丹經一卷金液丹經一卷。余師鄭君者,財余從祖仙公之弟子也。又於從祖受之,而家貧無用買藥。余親事之,灑掃積久,乃於馬跡山中立壇盟受之,並諸口訣訣之不書者。江東先無此書,書出於左元放。元放以授余從祖,從祖以授鄭君,鄭君以授余,故他道士了無知者也。然余受之已二十餘年矣,資無擔石,無以為之,但有長歎耳。有積金盈櫃,聚錢如山者,復不知有此不死之法。就令聞之,亦萬無一信,如何?夫飲玉粘則知漿荇之薄味,睹崑崙則覺丘垤之至卑。既覽金丹之道,則使人不欲復視小小方書。然大藥難卒得辦,當須且將御小者,以自支持耳。然服他藥萬斛,為能有小益,而終不能使人遂長生也。故老子之訣言雲,子不得還丹金液,虛自苦耳。   夫五穀猶能活人,人得之則生,人絕之則死,又況於上品之神藥,其益人豈不萬倍於五穀耶。夫金丹之為物,燒之愈久,變化愈妙。黃金入火,二百鍊不消,埋之,畢天不朽。服此二藥,鍊人身體,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蓋假求於外物以自堅固,有如脂之養火而可不滅,銅青塗腳,入水不腐,此是借銅之勁以抒其肉也。金丹入身中,沾洽榮衛,非但銅青之外傅矣。世間多不信至道者,則悠悠者皆是耳。然萬一時偶有好事者,而復不見此法,不值明師,無由聞天下之有斯妙事也。   余今略鈔金丹之都較,以示後之同志好之者。其勤求之,求之不可守淺近之方,而謂之足以度世也。遂不遇之者,直當息意於無窮之冀耳。想見其說,必自知出演汙而浮滄海,背螢燭而向日月,聞雷霆而覺布鼓之陋,見巨鯨而知寸介之細也。如#3其嘍嘍,無所先入,欲以弊藥必規昇騰者,何異策蹇驢而追迅風,棹籃舟而濟大川乎。又諸小餌丹方甚多,然作之有深淺,故力勢不同,雖有優劣,轉不相及,猶一酘之酒,不可以方九醞之醇耳。然小丹之下者,猶自遠勝草木之上者也。凡草木燒之即燼,而丹砂燒之成水銀,積變又還成丹砂,其去凡草亦遠矣。故能令人長生,神仙獨見此理矣,其去俗人,亦何緬邈之無限乎。世人少所識,多所怪,或不知水銀出於丹砂,告之終不肯信,雲丹砂本赤物,從何得成此白物。又雲丹砂是石耳,今燒諸石皆成灰,而丹砂何得獨耳。此近易之事,猶不可喻,其聞仙道,大而笑之,不亦宜乎。   上古真人愍念將來之可教者,為作方法,委曲欲使其脫死亡之禍耳,可謂至言矣。然而俗人終不肯信,謂為虛文。若是虛文者,安得九轉九變,日數所成,皆如方耶?真人所以知此者,誠不可以庸近思求也。余少好方術,負步請問,不憚險遠。每有異聞,則以為喜。雖見毀笑,不以為戚。焉知來者之不如今,是以著此以示識者。豈苟尚奇怪,而崇飾空言,欲令書行於世,信結流俗哉?盛陽不能榮枯朽,上智不能移下愚,書為曉者傅,事為識者貴。農夫得彤弓以驅鳥,南夷得袞衣以負薪,夫不知者,何可強哉。世之飽食終日,復未必能勤儒墨之業,治進德之務,但共逍遙遨遊以盡年月。其所營也,非榮則利。或飛蒼走黃於中原,或留連盃觴以羹沸,或以美女荒沉絲竹,或耽淪綺紈,或控絃以弊一作疲。筋骨,或博奕以棄功夫。聞至道之言而如醉,睹道論而晝睡。有身不修,動之死地,不肯求問養生之法,自欲割削之,煎熬之,憔悴之,漉汔之。而有道者自寶秘其所知,無求於人,亦安肯強行語之乎?世人之常言,鹹以長生若可得者,古#4人之富貴者,己當得之,而無得之者,是無此道也。而不知古之富貴者,亦如今之當貴者耳。俱不信不求之,而皆以目前之所欲者為急,亦安能得之耶?假令不能決意,信命之可延,仙之可得,亦何惜於試之。試之小效,但使得二三百歲,不猶愈於凡人之少夭乎?天下之事萬端,而道術尤難明於他事者也。何可以中才之心,而斷世間必無長生之道哉。若正以世人皆不信之,便謂為無,則世人之智者,又何太多乎?今若有識道意而猶修求之者,詎必便是至愚,而皆不及世人耶?又或慮於求長生,儻其不得,恐人笑之,以為暗惑。若心所斷,萬有一失,而天下果自有此不死之道者,不亦當復為得之者所笑乎?日月有所不能周照,人心安足孤信哉?   抱朴子曰,按黃帝九鼎神丹經曰,黃帝服之,遂以昇仙。又雲,雖呼吸道引,及服草木之藥,可得延年,不兔於死也。服神丹令人壽無窮已,與天地相畢,乘雲駕龍,上下太清。黃帝以傳玄子,戒之曰,此道至重,必以授賢,苟非其人,雖積玉如山,勿以此道告之也。受之者以金人金魚投於東流水中以為約,唼血為盟,無神仙之骨,亦不可得見此道也。合丹當於名山之中,無人之地,結伴不過三人,先齋百日,沐浴五香,致加精潔,勿近穢汙,及與俗人往來,又不令不信道者知之,謗毀神藥,藥不成矣。成則可以舉家皆仙,不但一身耳。世人不合神丹,反信草木之藥。草木之藥,埋之即腐,煮之即爛,燒之即焦,不能自生,何能生人乎?   九丹者,長生之要,非凡人所當見聞也,萬兆蠢蠢,唯知貪富貴而已,豈非行屍者乎?合時又當祭,祭自有圖法一卷也。   第一之丹名曰丹華。當先作玄黃,用雄黃水、礬石水一本作汞。戎鹽、鹵鹹、礬石、牡礪、赤石脂、滑石、胡粉各數十斤,以為六一泥,火之三十六日成,服之七日仙。又以玄膏丸此丹,置猛火上,須臾成黃金。又以二百四十銖合水銀百斤火之,亦成黃金。金成者藥成也。金不成,更封藥而火之,日數如前,無不成也。   第二之丹名曰神丹,亦曰神符。服之百日仙也。行度水火,以此丹塗足下,步行水上。服之三刀圭,三屍九蟲皆即消壞,百病皆愈也。   第三之丹名曰神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以與六畜吞之,亦終不死。又能辟五兵。服百日,仙人玉女,山川鬼神,皆來侍之,見如人形。   第四之丹名曰還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朱鳥鳳凰,翔覆其上,玉女至傍。以一刀圭合水銀一斤火之,立成黃金。以此丹塗錢物用之,即日皆還。以此丹書凡人目上,百鬼走避。   第五之丹名餌丹。服之三十日仙也。鬼神來侍,玉女至前。   第六之丹名鍊丹。服之十日仙也。又以汞合火之,亦成黃金。   第七之丹名柔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以缺盆汁和服之,九十老翁,亦能有子,與金公合火之,即成黃金。   第八之丹名伏丹。服之即日仙也。以此丹如棗核許持之,百鬼避之,以丹書門戶上,萬邪眾精不敢前,又辟盜賊虎狼也。 第九之丹名寒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仙童仙女來侍,飛行輕舉,不用羽翼。   凡此九丹,但得一丹便仙,不在悉作之,作之在人所好者耳。凡服九丹,欲昇天則去,欲且止人間亦任意,皆能出入無間,不可得之害矣。   抱朴子曰,復有太清神丹,其法出於元君。元君者,老子之師也。太清觀天經有九篇,雲其上三篇,不可教受;其中三篇,世無足傳,當沉之三泉之下;下三篇者,正是丹經上中下,凡三卷也。元君者,大神仙之人也,能調和陰陽,役使鬼神風雨,驂駕九龍十二白虎,天下眾仙皆隸焉,猶自言本亦學道服丹之所致也,非自然也。況凡人乎?其經曰,上士得道,昇為天官;中士得道,棲集崑崙,下士得道,長生世間。民愚不信,謂為虛言,從朝至暮,但作求死之事,了不求生,而天豈能強生之乎?凡人唯知美食好衣,聲色富貴而已,恣心盡欲,奄忽終歿之徒,慎無以神丹告之,令其笑道謗真。傳丹經不得其人,身必不吉。若有篤信者,可將合藥成以分之,莫輕以其方傳之也。知此道者,何用王侯?為神丹既成,不但長生,又可以作黃金。金成取百斤先設大祭。祭自有別法一卷,不與九鼎祭同也。祭當別稱金各檢署之。   禮天二十斤,日月五斤,北斗八斤,太乙八斤,井五斤,灶五斤,河伯十二斤,社五斤,門戶閭鬼神清君合五斤,凡八十八斤。餘一十二斤,以好韋囊盛之,良日於都市中市盛之時,嘿聲放棄之於多處,逕去無復顧。凡用百斤外,乃得自#5恣用之耳。不先以金祀神,必被殃咎。又曰,長生之道,不在祭祀事鬼神也,不在道引與屈伸也,昇仙之要,在神丹也。知之不易,為之實難也。子能作之,可長存也。近代漢末新野陰君,捨此太清丹得仙。其人本儒生,有才思,善著詩及丹經讚並序,述初學道隨師本末,列己所知識之得仙者四十餘人,甚分明也。作此太清丹,小為難合於九鼎,然是白日昇天上之法也。合之當先作華池赤盥艮雪玄白飛符三五神水,乃可起火耳。   一轉之丹,服之三年得仙。   二轉之丹,服之二年得仙。   三轉之丹,服之一年得仙。   四轉之丹,服之半年得仙。   五轉之丹,服之百日得仙。   六轉之丹,服之四十日得仙。   七轉之丹,服之三十日得仙。   八轉之丹,服之十日得仙。   九轉之丹,服之三日得仙。   若取九轉之丹,內神鼎中,夏至之後,爆之鼎熱,內朱兒一斤於蓋下。伏伺之,候日精照之。須臾翕然俱起,煌煌輝輝,神光五色,即化為還丹。取而服之一刀圭,即白日昇天。又九轉之丹者,封塗之於土釜中,糠火,先文後武,其一轉至九轉,遲速各有日數多少,以此知之耳。其轉數少,則用日多,其藥力不足,故服之用日多,得仙遲也。其轉數多,藥力成,故服之用日少,而得仙速也。   又有九光丹,與九轉異法,大都相似耳。作之法,當以諸藥合火之,以轉五石。五石者,丹砂、雄黃、白凡、曾青、慈石也。一石輒五轉而各成五色,五石而二十五色,各一兩,而異器盛之。欲起死人,未滿三日者,取青丹一刀圭和水,以浴死人,又以一刀圭發其口內,死人立生也。欲致行廚,取黑丹和水,以塗左手,其所求如口所道皆自至,可致天下萬物也。欲隱形及先知未然方來之事,及住年不老,服黃丹一刀圭,即便長生不老矣。及坐見千里之外,吉凶皆知,如在目前也。人生宿命,盛衰壽夭,富貴貧賤,皆知之也,其法俱在太清經中卷耳。   抱朴子曰,其次有五靈丹經一卷,有五法也。用丹砂、雄黃、雌黃、石硫黃、曾青、礬石、磁石、戎鹽、太一餘糧,亦用六一泥,及神室祭醮合之,三十六日成。又用五帝符,以五色書之,亦令人人不死,但不及太清及九鼎丹藥耳。   又有岷山丹法,道士張蓋翕精思於岷山石室中,得此方也。其法鼓冶黃銅,以作方諸,以承取月中水,以水銀覆之,致日精火其中,長服之不死。又取此丹置雄黃銅燧中,覆以汞曝之,二十日發而治之,以井華水服如小豆,百日,盲者皆能視之,百#6病#7自愈,髮白還黑,齒落更生。   又務成子丹法,用巴沙汞置八寸銅盤中,以土爐盛炭,倚三偶,塹以枝盤,以硫黃水灌之,常令如泥,百日服之不死。   又羨門子丹法,以酒和丹一斤,用酒三升和,曝之四十日,服之一日,則三蟲百病立下,服之三年,仙道乃成,必有玉女二人來侍之,可役使致行廚,此丹可以厭百鬼,及四方死人殃注害人宅,及起土功妨人者,懸以向之,則無患矣。   又有立成丹,亦有九首,似九鼎而不及也。其要一本更雲,取雌黃雄黃燒下其中銅,鑄以為器,覆之三歲淳苦酒上,百日,此器皆生赤乳,長數分,或有五色琅玕,取埋而服之,亦令人長生。又可以和菟絲,菟絲是初生之根,其形似菟,掘取剋其血,以和此丹,服之立變化,在意所作也。又和以朱草,一服之,能乘虛而行雲,朱草狀似小棗,栽長三四尺,枝葉皆赤,莖如珊瑚,喜生名山岩石之下,刻之汁流如血,以玉及八石金銀投其中,立便可丸如泥,久則成水,以金投之,〔名為金漿,以玉投之〕 #8,名為玉醴,服之皆長生。   又有取伏丹法,天下諸水,有名丹者,有南陽之丹水之屬也,其中皆有丹魚,常先夏至十日夜伺之,丹魚必浮於水側,赤光上照,赫然如火也,網而取之可得之,得之雖多,勿盡取也,割其血,塗足下,則可步行水上,長居淵中矣。   又赤松子丹法,取千歲蔂汗,一作汁。及礬桃汁淹丹,著不津器中,練蜜蓋其口,埋之入地三尺,百日,絞檸木赤實,取汁和而服之,令人面目鬢髮皆赤,長生也。昔中黃仙人有赤鬚子者,豈非服此乎?   又石先生丹法,取鳥鷇之未生毛羽者,以真丹和牛肉以吞之,至長,其毛羽皆赤,乃煞之,陰乾百日,並毛羽搗服一刀圭,百日得壽五百歲。   又康風子丹法,用羊烏鶴卵雀血,合少室天雄汁,和丹內鵠卵中漆之,內雲母水中,百日化為赤水,服一合,輒益壽十歲,服一升千歲也。又崔文子丹法,內丹騖腹中蒸之,服,令人延年,長服不死。   又劉元丹法,以丹砂內玄水液中,百日紫色,握之不汙手,又和以雲母水,內管中漆之,投井中,百日化為赤水,服一合,得百歲,久服長生也。   又樂子長丹法,以曾青、鈆丹、合汞及丹砂,著銅筩中,乾瓦白滑石封之,於白砂中蒸之,八十日,服如小豆,三年仙矣。一本作一年仙。   又李文丹法,以白素裹丹,以竹汁煮之,名紅泉,乃浮湯上蒸之,合以玄水,服之一合,一年仙矣。 又尹子丹法,以雲母水和丹密封,致金花池中,一年出,服一刀圭,盡一斤,得五百歲。   又太乙招魂魄丹法,所用五石,及封之以六一泥,皆似九丹也,長於起卒死三日以還者,折師內一丸,與硫黃丸,俱以水送之,令入喉即活,皆言見使者持節召之。   又釆女丹法,以兔血和丹與蜜蒸之,百日,服之如梧桐子者大一丸,日三,至百日,有神女二人來侍之,可役使。   又稷丘子丹法,以清酒麻油百華醴龍膏和,封以六一泥,以糠火熅之,十日成,服如小豆一丸,盡劑得壽五百歲。   又墨子丹法,用汞及五石液於銅器中,火熬之,以鐵匕撓之,十日,還為丹,服之一刀圭,萬病去身,長服不死。   又張子和丹法,用鉛汞曾青水合封之,蒸之於赤黍米中,八十日成,以棗膏和丸之,服如大豆,百日,壽五百歲。   又綺裡丹法,先飛取五石玉塵,合以丹砂汞,內大銅器中煮之,百日,五色,服之不死。以鉛百斤,以藥百刀圭,合火之成白銀,以雄黃水和#9而火之,百日成黃金,金或太剛者,以豬膏煮之,或太柔者,以白梅煮之。   又玉柱丹法,以華池和丹,以曾青硫黃末覆之薦之,內莆中沙中,蒸之五十日,服之百日,玉女六甲六丁神女來侍之,可役使,知天下之事也。   又肘後丹法,以金華和丹乾瓦封之,蒸八十日,取如小豆,置盤中,向日和之,其光上與日連,服如小豆,長生矣。以投丹陽銅中,火之成金。又一法以油汁和丹,服之百日長生。   又李公丹法,用真丹及五石之水各一升,和令如泥,釜中火之,三十六日出,和以石硫黃液,服之十年,與天地相畢。   又劉生丹法,用白菊花汁、地楮汁、樗汁和丹蒸之,三十日,研合服之,一年,得五百歲。老翁服更少不可識,少年服亦不老。   又王君丹法,巴沙及汞內雞子中,漆合之,令雞伏之三枚,以王相日服之,住年不老,小兒不可服,不復長矣,與新生雞犬服之,皆不復大,鳥獸皆亦如此驗。   又陳生丹法,用白蜜和丹,內銅器中封之,沉之井中,一期,服之經年,不饑,盡一斤,壽百歲。   又韓眾終丹法,漆蜜和丹煎之,服可延年久視,立日中無影。過此以往,尚數十法,不可俱論。   抱朴子曰,金液太乙,所服而仙者也,不減九丹矣。合之用古秤黃金一斤,並用玄明龍膏、太乙旬首中石、冰石、紫遊女、玄水液、金化石、丹砂,封之成水、真經雲,金液入口,則其身皆金色。老子授之於元君,元君曰,此道至重,百世一出,藏之石室,合之,皆齋戒百日,不得與俗人相往來,於名山之側,東流水上,別立精室,百日成,服一兩便仙。若未欲去世,且作地水仙之士者,但齋戒百日矣。若欲昇天,皆先斷穀一年,乃服之也。若服半兩,則長生不死,萬害百毒,不能傷之,可以畜妻子,居官秩,在意所欲,無所禁也。若復欲昇天者,乃可齋戒,更服一兩,便飛仙矣。   以金液為威喜巨勝之法,取金液及水銀一味合煮之,三十日,出以黃土甌盛,以六一泥封,置猛火炊之,六十時,皆化為丹,服如小豆大便仙,以此丹一刀圭粉,水銀一斤,即成銀。又取此丹一斤,置火上扇之,化為赤金而流,名曰丹金。以塗刀劍,辟兵萬里。以此丹金為盤碗,飲食其中,令人長生。以承日月得液,如方諸之得水也,飲之不死。以金液和黃土,內六一泥甌中,猛火炊之,盡成黃金,中用也,復以火炊之,皆化為丹,服之如小豆,可以入名山大川為地仙。以此丹一刀圭粉水銀立成銀,以銀一兩和鉛一斤,皆成銀,金#10液經雲#11,投金人八兩於東流水中,飲血為誓,乃告口訣,不如本法,盜其方而作之,終不成也。凡人有至信者,可以藥與之,不可輕傳其書,必兩受其殃,天神鑒人甚近,人不知耳。   抱朴子曰,九丹誠為仙藥之上法,然合作之,所用雜藥甚多。若四方清通者,市之可具。若九域分隔,則物不可得也。又當起火晝夜數十日,伺候火力,不可令失其適,勤苦至難,故不及合金液之易也。合金液唯金為難得耳。古秤金一斤於今為二斤,率不過直三十許萬,其所用雜藥差易具。又不起火,但以置華池中,日數足便成矣,都合可用四十萬而得一劑,可足八人仙也。然其中稍少合者,其氣力不足以相化成。如釀數升米酒,必無成也。   抱朴子曰,其次有餌黃金法,雖不及金液,亦遠不比他藥也。或以豕負革肪及酒鍊之,或以樗皮治之,或以荊酒磁石消之,或有可引為巾,或立令成水服之。或有禁忌,不及金液也。或以雄黃雌黃合餌之,可引之張之如皮,皆地仙法耳。銀及蚌中大珠,皆可化為水服之。然須長服不可缺#12,故皆不及金液也。   抱朴子曰,合此金液九丹,既當用錢,又宜入名山,絕人事,故能為之者少,且亦千萬人中,時當有人人得其經者。故謂作道書者,略無說金丹者也。第一禁,勿令俗人之不信道者,謗訕評毀之,必不成也。鄭君言所以爾者,合此大藥皆當祭,祭則太一元君、老君、玄女皆來鑒省。作藥者若不絕跡幽僻之地,令俗間愚人得經過聞見之,則諸神便責作藥者之不遵承經戒,致令惡人有謗毀之言,則不復佑助人,而邪氣得進,藥不成也。必入名山之中,齋戒百日,不食五辛生魚,不與俗人相見,爾乃可作大藥。作藥須成乃解齋,不但初作時齋也。鄭君雲,左#13君告之,言諸小小山,皆不可於其中作金液神丹也。凡小山皆無正神為主,多是木石之精,千歲老物,血食之鬼,此輩皆邪氣,不念為人作福,但能作禍,善試道士,道士須當以術辟身,及將從弟子,然或能壞人藥也。今之醫家,每合好藥好膏,皆不欲令雞犬小兒婦人見之。若被諸物犯之,用便無驗。又染彩者,惡惡目者見之,皆失美色,況神仙大藥乎?是以古之道士,合作神藥,必入名山,不止凡山之中,正為此也。又按仙經,可以精思合作仙藥者,有華山、泰山、霍山、恆山、嵩山、少室山、長山、太白山、終南山、女幾山、地肺山、王屋山、抱犢山、安丘山、潛山、青城山、娥眉山、綏山、雲臺山、羅浮山、陽駕山、黃金山、鱉祖山、大小天台山、四望山、蓋竹山、括蒼山,此皆是正神在其山中,其中或有地仙之人。上皆生芝草,可以避大兵大難,不但於中以合藥也。若有道者登之,則此山神必助之為福,藥必成。若不得登此諸山者,海中大島與〔亦可合藥〕#14。若會稽之東翕洲、亶洲、紵嶼及徐州之羊莒洲、泰光洲、鬱洲,皆其次也。今中國名山不可得至,江東名山之可得住者,有霍山,在晉安;長山、太白,在東陽;望山、大小天台山、蓋竹山、括蒼山,在會稽。   抱朴子曰,余忝大臣之子孫,雖才不足以經國理物,然疇類之好,進趍之業,而所知不能遠餘者,多褌翮雲漢,耀景晨霄者矣。余所以絕慶吊於鄉黨,棄當世之榮華者,必欲遠登名山,成所著子書,次則合神藥,規長生故也。俗人莫不怪余之委桑梓,背清塗,而躬耕林藪,手足胼胝,謂余有狂惑之疾也。然道與世事不並興,若不廢人間之務,何得修如此之志乎?見之誠了,執之必定者,亦何憚於毀譽,豈移於勸沮哉?聊書其心,示將來之同志尚者雲。後有斷金之徒,所捐棄者與余之不異也。   小神丹方,用真丹三斤,白蜜六斤,亦日暴煎之,攪合,日暴煎之,令可丸,旦服如麻子許十丸,未一年,髮白者黑,齒落者生,身體潤澤,長#15服之,老#16翁成年少,長生不死矣。   小丹法,丹一斤,擣篩,淳苦酒三,漆二升,凡三物合,令相得,微火上,令可丸,服如麻,子三丸,日#17再服,三十日,腹中百病癒,三屍去;服之百日,肌骨強堅;千日,司命削去死籍,與天地相畢,日月相望,改#18形易容,變化#19無常,日中無影,乃別有光也。   小餌黃金法,鍊金內清酒中,約二百過,出入即沸矣,握之出指間令如泥,若不沸,及握之不出指間,即削之,內清酒中無數也。成,服之如彈丸一枚,亦可一丸,分為小丸,服之三十日,無寒溫,神人玉女事之,銀亦可餌之,與金同法。服此二物,能居名山石室中者,一年即輕舉矣。止人間服亦地仙,勿妄傳也。   兩儀子餌消黃金法,豬負革脂三斤,淳苦酒一升,取黃金五兩,置器中,煎之土爐,以金置脂中,百入百出,苦酒亦爾。餐一斤,壽蔽天地;食半斤,壽二千歲;五兩,壽#20千二百歲。無多少,便可餌之。當以王相日作,服之神良。勿傳示人,示人令藥不成不神。欲去,當服丹砂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四竟恩, #1『時」原作『時時』,據王明校本刪『時』字。 #2『內』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3『如』原作『知』,據王明校本改。 #4『古』 字下原衍『之聖』二字,據王明校本刪。 #5『自』原作『息』,據王明校本改。 #6『百』字下原衍『日』字,據王明校本刪。 #7『病』字下原衍『者』字,據王明校本刪。 #8方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9『和』字下原衍『之』字,據王明校本刪。 #10『金』字上原衍『受』字,據王明校本刪。 #11『雲』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2『缺』原作『供』,據王明校本改。 #13『左』原作『老』,據王明校本改。 #14方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5『長』字下原衍『肌』字,據王明校本刪。 #16『老』字上原衍『不老』二字,據王明校本刪。 #17『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8『改』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9『化』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0『壽』原作『金』,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五 至理   抱朴子曰,微妙難識,疑惑者眾。吾聰明豈能過人哉?適偶有所偏解,猶鶴知夜半,燕知戊己,而未必違於他事也。亦有以校驗,知長生之可得,仙人之無種耳。夫道之妙者,不可盡書,而其近者,又不足可說。昔庚桑胼胝,文子#1釐顏,勤苦彌久,及受大訣,諒有以也。夫圓首含氣,孰不樂生而畏死哉?然榮華勢利誘其意,素顏玉膚惑其目,清商流徵亂其耳,愛惡利害攪其神,功名聲譽束其體,此皆不召而自來,不學而已成,自非受命應仙,窮理獨見,識變通於常事之外,運清鑒於玄漠之域,寤身名之親疏,悼過隙之電速者,豈能棄交修賒,抑遺嗜好,割目下之近欲,修難成之遠功哉?夫有因無而生焉,形須神而立焉。有者,無之宮也。形者,神之宅也。故譬之於堤,堤壞則水不留矣。方之於燭,燭麋則火不居矣。身勞則神散,氣竭則命終。根竭枝繁,則青青去木矣。氣疲欲勝,則精靈離身矣。夫逝者無反期,既朽無生理,達道之士,良所悲矣。輕璧重陰,豈不有以哉?故山林養性之家,遺俗得意之徒,比崇高於贅疣,方萬物乎蟬翼,豈苟為大言,而強薄世事哉?誠其所見者了,故棄之如忘耳。是以遐棲幽遁,韜鱗掩藻,遏欲視之目,遣損明之色,杜思音之耳,遠亂聽之聲,滌除玄覽,守雌抱一,專氣致柔,鎮以恬素,遣歡戚之邪情,外得失之榮辱,割厚生之臘毒,謐多言於樞機,反聽而後所聞徹,內視而後見無朕,養靈根於冥鈞,除誘慕於接物,削斥淺務,御以愉慔,為乎無為,以全天理爾。乃?吸寶華,浴神太清,外除五曜,內守九精,堅玉鑰於命門,結北極於黃庭,引三景於明堂,飛元始以鍊形,釆靈液於金梁,長驅白而留青,凝澄泉於丹田,引沉珠於五城,瑤鼎俯爨,藻禽仰鳴,瑰華擢穎,天鹿吐瓊,懷重規於絳宮,潛九光於洞冥,雲蒼鬱而連天,長谷湛而交經,履躡乾兌,召呼六丁,坐臥紫房,咀吸金英,曄曄秋芝,朱華翠莖,晶皛珍膏,溶溢霄零,治飢止渴,百痾不萌,逍遙戊己,燕和飲平,拘魂制魄,骨填體輕,故能策風雲以騰虛,並混輿而永生也。然梁塵之盈尺,非可求之漏刻,山霤洞徹,非可致之於造次也。患於聞之者不信,信之者不為,為之者不終耳。夫得之者甚希而隱,不成者至多而顯。世人不能知其隱者,而但見其顯者,故謂天下果無其仙道也。   抱朴子曰,防堅則水無漉棄之費,脂多則火無寢曜之患,龍泉以靡割常利,斤斧以日用速弊,隱雪以違暖經夏,藏冰以居深過暑,單帛以幔鏡不灼,凡卉以偏覆越冬。泥壤易消者也,而陶之為瓦,則與二儀齊其久焉。柞柳速朽者也,燔之為炭,則可億載而不敗焉。轅豚以優蓄晚卒,良馬以陟峻早斃,寒蟲以適己倍壽,南林以處溫長茂,接煞氣則彫瘁於凝霜,值陽和則鬱藹而條秀。物類一也,而榮枯異功,豈有秋收之常限,冬藏之定例哉?而人之受命,死生之期,未若草木之於寒天也,而延養之理,補救之方,非徒溫煖之為淺益也,久視之效,何為不然?而世人守近習隘,以仙道為虛誕,謂黃老為妄言,不亦惜哉?夫愚人乃不肯信湯藥鍼艾,況深於此者乎?皆曰,俞跗扁鵲和流倉公之流,必能治病,何不勿死?又雲,富貴之家,豈乏醫術,而更不壽,是命有自然也。乃責如此之人,令信神仙,是使牛緣木,馬逐鳥也。   抱朴子曰,召魂小丹三使之丸,及五英八石小小之藥,或立消堅冰,或入水自浮,能斷絕鬼神,禳卻虎豹,破積聚於腑臟,追#2二堅於膏肓,起碎死於委屍,返驚魂於既逝。夫此皆凡藥也,猶能令已死者復生,則彼上藥也,何為不能令生者不死乎?越人救虢太于于既殞,胡巫活絕氣之蘇武,淳於能解顱以理腦,元化能刳腹以澣胃,文摯衍期以瘳危困,仲景穿納以納赤餅,此醫家之薄伎,猶能若是,豈況神仙之道,何所不為?夫人所以死者,損也。老者,百病所害也,毒惡所中也,邪氣所傷也,風泠所犯也。今道引行氣,還精補腦,食飲有度,興居有節,將服藥物,思神守一,柱天禁戒,帶佩符印,傷生之徒,一切遠之,如此則通,可以免此六害。今醫家通明,腎氣之丸,內補五絡之散,骨填苟杞之煎,黃蓍建中之湯,將服之者,皆致肥丁。漆葉青蔡,凡弊之草,樊阿服之,得壽二百歲,而耳目聰明,猶能持鍼以治病,此近代之實事,良史所記注者也。   又雲,有吳普者,從華佗受五禽之戲,以代導引,猶得百餘歲。此皆藥術之至淺,尚能如此,況於用其妙者耶?今語俗人云,理中四順,可以救霍亂,款冬、紫苑,可以治欬逆,蕉蘆、貫眾之煞九蟲,芍歸、芍葯之止絞痛,秦膠、獨活之除八風,菖蒲、乾薑之止痺濕,菟絲、蓯蓉之補虛乏,甘遂、葶歷之逐痰癖,括樓、黃連之愈消渴,薺苨、甘草之解百毒,蘆如、益熱之護眾創,麻黃、大青之主傷寒,俗人猶為不然也,寧煞生請福,分蓍問祟,不肯信良醫之攻疾病,及用巫史之紛若,況乎告之以金丹可以度世,芝英可以延年哉?昔留侯張良,吐出奇策,一代無有,智慮所及,非淺近人也,而猶謂不死可得者也,其聰明智用,非皆不逮世人,而曰吾將棄人間之事,以從赤松遊耳,遂修道引,絕穀一年,規輕舉之道,坐呂後逼蹴,從求安太子之計,良不得已,為書致四皓之策,果如其言,呂後德之,而逼令強食之,故令其道不成耳。按孔安國祕記雲,良得黃石公不死之法,不但兵法而已。又雲,良本師四皓,甪里先生綺裡季之徒,皆仙人也,良悉從受其神方,雖為呂後所強飲食,尋復修行仙道,密自度世,但世人不知,故雲其死耳。如孔安國之言,則良為得仙也。又漢丞相張蒼,偶得小術,吮婦人乳汁,得一百八十歲,此蓋道之薄者,而蒼為之,猶得中壽之三倍,況於備術,行諸祕妙,何為不得長生乎?此事見於漢書,非空言也。   抱朴子曰,服藥雖為長生之本,若能兼行氣者,其益甚速,若不能得藥,但行氣而盡其理者,亦得數百歲。然又宜知房中之術,所以爾者,不知陰陽之術,屢為勞損,則行氣#3難得力也。夫人在氣中,氣在人中,自天地至於萬物,無不須氣以生者也。善行氣者,內以養身,外以卻惡,然百姓日用而不知焉。吳越有禁咒之法,甚有明驗#4,多氣耳。知之者可以入大疫之中,與病人同床而己不染。又以群從行數十人,皆使無所畏,此是氣可以禳天災也。或有邪魅山精,侵犯人家,以瓦石擲人,以火燒人屋舍。或形現往來,或但聞其聲音言語,而善禁者以氣禁之,皆即絕,此是氣可以禁鬼神也。入山林多溪毒蝮蛇之地,凡人暫經過,無不中傷,而善禁者以氣禁之,能辟方數十里上,伴侶皆使無為害者。又能禁虎豹及蛇蜂,皆悉令伏不能起。以無禁金瘡,血即登止。又能續骨連筋。以氣禁白刃,則可蹈之不傷,刺之不入。若人為蛇虺所中,以氣禁之,則立愈。近世左慈、趙明等,以氣禁水,水為之逆流一二丈。又於茅屋上然火,煮食食之,而茅屋不焦。又以大釘釘柱,入七八寸,以氣吹之,釘即湧射而出。又以氣禁沸湯,以百許錢投中,令一人手探塶取錢,而手不灼爛。又#5禁水著中庭露之,大寒不冰。又能禁一里中炊者盡不得蒸熟。又禁犬令不得吠。昔吳遣賀將軍討山賊,賊中有善禁者,每當交戰,官軍刀劍皆不得拔,弓弩射矢皆還向,輒致不利。賀將軍長智有才思,乃曰,吾聞金有刃者可禁,蟲有毒者可禁,其無刃之物,無毒之蟲,則不可禁,彼能禁吾兵者,必不能禁無刃物矣。乃多作勁木白棒,選異力精卒五千人為先登,盡捉拮彼山賊。賊#6恃其善禁者,了不能備,於是官軍以白棒擊之,大破彼賊,禁者果不復行,所打煞者,乃有萬計。夫氣出於形,用之其效至此,何疑不可絕穀治病,延年養性乎。仲長公理者,才達之士也,著昌言,亦論行氣可以不饑不病,雲吾始者未之信也,至於為之者,盡乃然矣。養性之方,若此至約,而吾未之能也,豈不以心馳於世務,思銳於人事哉?他人之不能者,又必與吾同此疾也。昔有明師,知不死之道者,燕君使人學之,不捷而師死。燕君怒其使者,將加誅焉。諫者曰,夫所憂者莫過乎死,所重者莫急乎生,彼自喪其生,亦安能令吾君不死也。君乃不誅。其諫辭則此為良說矣。使彼有不死之方,若吾所聞行氣之法,則彼說師之死者,未必不知道也,直不能棄世事而為之,故雖知之而無益耳,非無不死之法者也。又雲,河南密縣有卜成者,學道經久,乃與家人辭去,其始步稍高,遂入雲中不復見。此所謂舉形輕飛,白日昇天,仙之上者也。陳元方、韓元長皆潁川之高士也,與密相近,二君所以信天下之有仙者,蓋各以其父祖及見卜成者成仙昇天故也,此則又有仙之一證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五竟 #1『子』原作『字』,據王明校本改。 #2『追』原作『殲』據王明校本改。 #3『氣』原作『無』,據王明校本改。 #4『驗』原作『獻』,據王明校本改。 #5『又』原作『損』,據王明校本改。 #6『賊』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正統道藏電子文字資料庫 太清部(CH06) 抱朴子內卷六微旨篇 抱朴子內篇卷之六 微旨   抱朴子曰,余聞歸同契合者,則不言而信著;途殊別孤者,雖忠告而見疑。夫尋常咫尺之近理,人聞取捨之細事,沉浮過於金羽,皂白分於粉墨,而抱惑之士,猶多不辨焉,豈況說之以世道之外,示之以至微之旨,大而笑之,其來久矣,豈獨今哉?夫明之所及,雖玄陰幽夜之地,豪釐芒髮之物,不以為難焉。苟所不逮者,雖日月麗天之炤灼,嵩岱干雲之峻峭,猶不能察焉。黃老玄聖,深識獨見,開祕文於名山,受仙經於神人,蹶埃塵以遺累,凌大遐以高躋,金石不能與之齊堅,龜鶴不足與之等壽,念有志於將來,愍信者之無文,垂以方法,炳然著明,小修則小得,大為則大驗。然而淺見之徒,區區所守,甘於蓼夢而不識X蜜,酣於醨酪而不賞醇醪。知好生而不知有養生之道,知畏死而不信有不死之法,知飲食過度之速疾病,而不能節肥甘於其口也。知極情恣欲之致枯損,而不知割懷於所欲也。余雖言神仙之可得,安能令其信乎?   或人難曰,子體無參午達理,奇毛通骨,年非安期#1彭祖多歷之壽,目不接見神仙,耳不獨聞異說,何以知長生之可獲,養性之有徵哉?若覺玄妙於心得,運逸鑒於獨見,所未敢許也。夫衣無蔽膚之具,資無謀夕之儲,而高談陶朱之術,自同猗頻之策,取譏論者,其理必也。抱痼疾而言精和、鵲之伎,屢奔北而稱究孫、吳之筭,人不信者,以無效也。   余答曰,夫寸鮹汎跡濫水之中,則謂天下無四海之廣也。芒竭宛轉果核之內,則謂八極之界盡於玆也。雖告之以無涯之浩汗,語之以宇宙之恢闊,以為空言,必不肯信也。若令吾眼有方瞳,耳長出頂,亦將控飛龍而駕慶雲,痠流電而造倒景,子又將安得而詰我。設令見我,又將呼為天神地祇異類之人,豈為我為學之所致哉?始聊以先覺挽引同志,豈強令吾子之徒皆信之哉?若令家戶有仙人,屬目比肩,吾子雖蔽,亦將不疑,但彼人之道成,則蹈青霄而遊紫極,自非通靈,莫之見聞,吾子必為無耳。世人信其臆斷,仗其短見,自非所度,事無差錯,習乎所致,怪乎所希,提耳指掌,終於不悟,其來尚矣,豈獨今哉?   或曰,屢承嘉談,足以不疑於有仙矣,但更自嫌於不能為耳。敢問更有要道,可得單行者否?   抱朴子曰,凡學道,當階階淺涉深,由易以及難#2;志誠堅果,無所不濟,疑則無功,非一事也。夫根荄不洞地,而求柯條干雲,淵源不泓窈,而求湯流萬里者,未之有也。是故非積善陰德,不足以感神明;非誠心款契,不足以結師友;非功勞不足以論大試;又未遇而求要道,未可得也。九丹金液,最是仙主。然事大費重,不可卒辦也。寶精愛氣,最其急也,並將服小藥以延年命,學近術以辟邪惡,乃可漸階精微矣。   或曰,方術繁多,誠難精備,除置金丹,其餘可修,何者為善?   抱朴子曰,若未得其至要之大者,則其小者不可不廣知也。蓋籍眾術之共成長生也。大而諭之,猶世主治國焉,文武禮律,無一不可也。小而諭之,猶工匠之為車焉,轅輞軸轄,莫或應虧也。所為術者,內修形神,使延年愈疾,外攘邪惡,使禍害不幹。比之琴瑟,不可以孑絃求五音也,方之甲冑,不可以一扎待鋒刃也。何者,五音合用不可闕,而鋒刃所集不可少也。凡養生者,欲令多聞而體要,博見而善擇,偏修一事,不足必賴也。又患好事#3之徒,各仗其所長,知玄素之術者,則曰唯房中之術可以度世矣;明吐納之道者,則曰唯行氣可以延年矣;知屈伸之法者,則曰唯導引可以難老矣;知草木之方者,則曰唯藥餌可以無窮矣;學道之不成就,由乎偏枯之若此也。淺見之家,偶知一事,便言已足,而不識真者,雖得善方,猶更求無已,以消工棄日,而所施用,意無一定,此皆兩有所失者也。或本性戇鈍,所知殊尚淺近,便強入名山,履冒毒螯,屢被中傷,恥復求還,或為虎狼所食,或為魍魎所殺,或餓而無絕穀之方,寒而無自溫之法,死於崖谷,不亦愚哉?夫務學不如擇師,師所聞素狹,又不盡情#4以教之,因告雲,為道不在多也。夫為道不在多,自為已有金丹至要,可不用餘耳。然此事知之者甚希,寧可盡待不必之大事,而不修交益之小術乎?譬猶作家,雲不事用他物者,蓋謂有金銀珠玉,在乎掌握懷抱之中,足以供累世之費者耳。苟其無此,何可不廣播百穀,多儲果疏乎?是以斷穀辟兵,猒劾鬼魅,禁禦百毒,治救眾疾,入山則使猛獸不犯,涉水則令蛟龍不害,經瘟疫則不畏,遇急難則隱形,此皆小事,而不可不知,況過此者,何可不聞乎?   或曰,敢問欲修長生之道,何所禁忌。   抱朴子曰,禁忌之至急,在不傷不損而已。按易內戒及赤松子經及河圖記命符皆雲,天地有司過之神,隨人所犯輕重,以奪其筭,筭減則人貧耗疾病,屢逢憂患,筭盡則人死,諸應奪筭者,有數百事,不可具論。又言身中有三屍,三屍之為物,雖無形而實魄靈鬼神之屬也。欲使人早死,此屍當得作鬼,自放縱遊行,饗人祭酹。是以每到庚申之日,輒上天白司命,道人所為過失。又月晦之夜,灶神亦上天白人罪 狀。大者奪紀,紀者,三百日也。小者奪筭,筭者,三日也。或作一日。吾亦未能審此事之有無也。然天道邈遠,鬼神難明。趙簡子、秦穆王皆親受金策於上帝,有土地之明徵。山川草木,井灶洿池,猶皆有精氣;及人身中,〔亦有魂魄〕#5;況天地為物之至大者,於理當有精神,有精#6神則宜賞善而罰惡。但其體大而綱疏,不必機發而響應耳。然覽諸道戒,無不雲欲求長生者,必欲積善立功,慈心於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蟲,樂人之吉,愍人之苦,賙人之急,救人之窮,手不傷生,口不勸禍,見人之得,如己之得,見人之失,如己之失,不自貴,不自譽,不嫉妒勝己,不佞諂陰賊,如此乃為有德,受福於天,所作必成,求仙可冀也。若乃憎善好煞,口是心非,背向異辭,反戾直正,虐害其下,欺罔其上,叛其所事,受恩不感,弄法受賂,縱曲枉直,廢公為私,刑加無辜,破人之家,收人之寶,害人之身,取人之位,侵克賢者,誅戮降伏,謗訕仙聖,傷殘道士,彈射飛鳥,刳胎破卵,春夏燎臘,罵詈神靈,教人為惡,蔽人之善,危人自安,佻人自功,壞人佳事,奪人所愛,離人骨肉,辱人求勝,取人長錢,還人短陌,決放水火,以術害人,迫脅尪弱,以惡易好,強取強求,擄掠致富,不公不平,淫佚傾斜,凌孤暴寡,拾遺取施,欺紿誑詐,好說人私,持人短長,牽天援地,咒詛求直,假借不還,換貸不償,求欲無已,憎拒忠信,不順上命,不敬所師,笑人作善,敗人苗稼,損人器物,以窮人用,以不清潔飲飼他人,輕秤小鬥,狹幅短度,以偽雜真,採取姦利,誘人取物,越井跨灶,晦歌朔哭。凡有一事,輒是一罪,隨事輕重,司命奪其筭紀,筭盡則死。但有噁心而無惡跡者奪筭,若惡事而損於人者奪紀#7,若筭紀未盡而自死者,皆殃及子孫也。諸橫奪人財物者,或計其妻子家口以當填之,以致死喪,但不即至耳。其惡行若不足以煞其家人者,久久終遭水火劫盜,及行求遺器物,若遇縣官疾病,自營醫藥,烹牲祭祀所用之費,要當今足以盡其所取之直也。故道家言枉煞人者,是以兵刃而更相煞。其取非義之財,不避怨恨,譬若以漏脯救飢,鳩酒解渴,非不暫飽,而死亦及之矣。其有曾行諸惡事,後自改悔者,若曾枉煞人,財當思救濟應死之人以解之。若妄取人財物,則當思施與貧困以解之。若以罪加人,則當思薦達賢人以解之,皆一倍於所為,則可便受吉利,轉禍為福之道也。能盡不犯之,則必延年益壽,學道速成也。夫天高而聽卑,物無不鑒,行善不怠,必得吉報。羊公積德佈施,詣乎皓首,乃受天墜之金。蔡順至孝,感神應之。郭巨煞子為親,而獲鐵券之重賜。然善事難為,惡事易作,而愚人復以項託、伯牛輩謂天地之不能辨臧否,而不知彼有外名者,未必有內行,有揚譽者不能解陰罪,若以薺菱之生死,而疑陰陽之大氣,亦不足以致遠也。蓋上士所以密勿而僅兔,凡庸所以不得其欲矣。   或曰,道德未成,又未得絕跡名山,而世不同古,盜賊甚多,將何以卻朝夕之患,防無妄之災乎?   抱朴子曰,常以執日,取六癸上土,以和百葉薰草,以泥門戶方一尺,則盜賊不來;亦可取市南門土,及歲破土,月建土,合和為人,以著朱鳥地,亦壓盜也。有急則入生地而止,無患也。天下有生地,一州有生地,一郡有生地,一縣有生地,一鄉有生地,一里有生地,一宅有生地,一房有生地。   或曰,一房有生地,不亦逼乎?   抱朴子曰,經雲,大急之極,隱於車軾。如此,一車之中,亦有生地,亦有死地,況一房乎?   或曰,竊聞求生之道,當知二山,不審此山,為何所在,願垂告悟,以祛其惑。   抱朴子曰,有之。非華、霍也,非嵩、岱也。夫太元之山,難知易求,不天不地,不沉不浮,絕險緬邈,嶵鬼崎嶇,和氣絪縕,神意並遊,玉井泓邃,灌溉匪休,百二十官,曹府相由,離坎列位,玄芝萬株,絳樹特生,其寶皆殊,金玉嵯峨,醴泉出隅,還年之士,挹其清流,子能修之,松、喬可儔,此一山也。長谷之山,杳杳巍巍,玄氣飄飄,玉液霏霏,金池紫房,在乎其限,愚人妄往,至皆死歸,有道之士,登之不衰,採服黃精,以致天飛,此二山也。皆古賢之所祕,子精思之。   或曰,願聞真人守身鍊形之術。   抱朴子曰,深哉問也。夫始青之下月與日,兩半同昇合或一。出彼玉池入金室,大如彈丸黃如橘,中有嘉味甘如蜜,子能得之謹勿失。既往不追身將滅,純白之氣至微密,昇於幽關三曲折,中丹煌煌燭無疋,立之命門形不卒,淵乎妙矣難致詰。此先師之口訣,知之者不畏萬鬼五兵也。   或曰,聞房中之事,能盡其道者,可單行致神仙,並可以移災解罪,轉禍為福,居官高遷,商賈倍利,信乎?   抱朴子曰,此皆巫書妖妄過差之言,由於好事增加潤色,至令失實。或亦姦偽造作虛妄,以欺誑世人,藏隱端緒,以求奉事,招集弟子,以規世利耳。夫陰陽之術,高可以治小疾,次可以免虛耗而已。其理自有極,安能致神仙及卻禍致福乎?人不可以陰陽不交,坐致疾患。若乃縱情恣欲,不能節宣,則伐年命。善其術者,則能卻走馬以補腦,還陰丹以朱腸,釆玉液於金池,到三五於華梁,令人老有美色,終其所稟之天年。而俗人聞黃帝以千二百女昇天,便謂黃帝單以此事致長生,而不知黃帝於荊山之下,鼎湖之上,飛九丹成,乃乘龍登天也。黃帝自可有千二百女耳,而非單行之所由也。凡服藥千種,三牲之養,而不知房中之術,亦無所益也。是以古人恐人輕恣情性,故美為之說,亦不可盡信也。玄素諭之水火,水火煞人,而又生人,在於能用與不能耳。大都知#8其要法,御女多多益善,如不知其道而用之,一兩人足以速死爾。彭祖之法,最其要者。其他經多煩勞難行,而其為益不必如其書。人少有能為之者。口訣亦有數千言耳,不知之者,雖服百藥,猶不能得長生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六竟 #1『期』原作『明』,據王明校本改。 #2『易以及難』原作『難以及易』,據王明校本改。 #3『事』 原作『生』,據王明校本改。 #4『又不盡情』原作『又情不盡』,據王明校本改。 #5 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6『精』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7『奪紀』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8『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抱朴子內篇卷之七 塞難   或曰,皇穹至神,賦命宜均,何為使喬松凡人受不死之壽,而周、孔大聖無久視之祚哉?   抱朴子曰,命之脩短,實由所值,受氣結胎,各有星宿。天道無為,任物自然,無親無疏,無彼無此也。命屬生星,則其人必好仙道。好仙道者,求之亦必得也。命屬死星,則其人亦不信仙道,則亦不自修其事也。所樂善否,判於所稟,移易予奪,非天所能。譬猶金石之銷於爐冶,瓦器之甄於陶灶、雖由之以成形,而銅鐵之利鈍,罌甕之邪正,適遇所遭,非復爐灶之事也。   或人難曰,良工所作,皆由其手,天之神明,何所不為,而雲人生各有所值,非彼昊蒼所能匠成,愚甚惑焉,未之敢許也。   抱朴子答曰,渾茫剖判,清濁以陳,或昇而動,或降而靜,彼天地猶不知所以然也。萬物感氣,並亦自然,與彼天地,各為一物,但成有先後,體有鉅細耳。有天地之大,故覺萬物之小,有#1萬物之小,故覺天地之大。且夫腹背雖包圍五臟,而五臟非腹背之所作也。肌膚雖纏裹血氣,而血氣非肌膚之所造也。天地雖含囊萬物,而萬物非天地之所為也。譬猶草木之因山林以萌秀,而山陵非有事焉。魚鱉託水澤以產育,而水澤非有為焉。俗人見天地之大也,以萬物之小也,因曰天地為萬物之父母,萬物為天地之子孫。夫蝨生於我,豈我之所作?故蝨非我不生,而我非蝨之父母,蝨非我之子孫。蠛蠓之育於醯醋,芝檽之產於木石,蛣?之滋於污淤,翠蘿之秀於松枝,非彼四物所創匠也,萬物盈乎天地之間,豈有異乎斯哉?天有日月寒暑,人有瞻視呼吸,以遠況近,以此推彼,人不能自知其體老少痛癢之何故,則彼天亦不能自知其體盈縮災祥之所以;人不能使耳目常聰明,榮衛不輟閡#2,則天亦不能使日月不薄蝕,四時不失序。由玆論之,夭壽之事,果不在天地,仙與不仙,決非所值也。夫生我者,父也,娠我者,母也,猶不能令我形器必中適,姿容必妖麗,性理必平和,智慧必高遠,多致我氣力,延我年命;而或矬陋尪弱,或且黑且醜,或聾盲頑嚚,或枝離劬蹇,所得非所欲也,所欲非所得也,況乎天地遼闊者哉?父母猶復其遠者也。我自有身,不能使之永壯而不老,常健而不疾,喜怒不失宜,謀慮無悔吝。故受氣流形者,父母也;受而有之者,我身也。其餘則莫有親密乎此者也,莫有制御乎此者也,二者已不能有損益於我矣,天地亦安得與知之乎?必若人物皆天地所作,則宜皆好而無惡,悉成而無敗,眾生無不遂之類,而項、揚無春彫之悲矣。子以天不能使孔、孟有度世之祚,益知所稟之有自然,非天地所剖分也。聖之為德,德之至也。天若能以至德與之,而使之所知不全,功業不建,位不霸王,壽不盈百,此非天有為之驗也。聖人之死,非天所殺,則聖人之生,非天所挺也。賢不必壽,愚不必夭,善無近福,惡無近禍,生無定年,死無常分,盛德哲人,秀而不實,竇公庸夫,年幾二百,伯牛廢疾,子夏喪明,盜跖窮凶而白首,莊蹻極惡而黃髮,天之無為,於此明矣。   或曰,仲尼稱自古皆有死,老氏日神仙之可學。夫聖人之言,信而有徵,道家所說,誕而難用。   抱朴子#3曰,仲尼儒者之聖也;老子,得道之聖也。儒教近而易見,故宗之者眾焉。道意遠而難識,故達之者寡焉。道者,萬殊之源也。儒者,大淳之流也。三皇以往,道治也。帝王以來,儒教也。談者咸知高世之敦樸,而薄季俗之澆散,何獨重仲尼而輕老氏乎?是玩華藻於木末,而不識所生之有本也。何異乎貴明珠而賤淵潭,愛和璧而惡荊山,不知淵潭者,明珠之所自出,荊山者,和璧之所由生也。且夫養性者,道之餘也;禮樂#4者,儒之末也。所以貴儒者,以其移風易俗,不唯揖讓與盤旋也。所以尊道者,以其不言而化行,匪獨養生之一事也。若儒道果有先後,則仲尼未可專信,而老氏未可孤用。仲尼既敬問伯陽,願比老、彭,又自以知魚鳥而不識龍,喻老氏於龍,蓋其心服之辭,非空言也。與顏回所言瞻之在前,忽然在後,鑽之彌堅,仰之彌高,無以異也。   或曰,仲尼親見老氏而不從學道,何也?   抱朴子曰,以此觀之,益明所稟有自然之命,所尚有不易之性也。仲尼知老氏玄妙貴異,而不能揖酌清虛,本源大宗,出乎無形之外,入乎至道之內,其所諮受,止於民間之事而已,安能請求仙法耶?忖其用心汲汲,專於教化,不存乎方術也。仲尼雖聖於世事,而非能沉靜玄默,守無為者也。故老子戒之曰,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慾,態色與淫志,是無益於子之身。此足以知仲尼不免於俗情,非學仙之人也。夫恓恓遑遑,務在匡時,仰悲鳳鳴,俯歎匏瓜,沽之恐不售,慷慨思執鞭,亦何肯捨經世之功業,而修養生之迂闊哉?   或曰,儒道之業,孰為難易?   抱朴子答曰,儒者易中之難也,道者難中之易也。夫棄交遊,委妻子,謝榮名,損利祿,割集爛於其目,抑鏗鏘於其耳,恬愉靜退,獨善守己,謗來不戚,譽至不喜,睹貴不欲,居賤不恥,此道家之難也。出無慶弔之望,入無瞻視之責,不勞神於七經,不運思於律歷,意不為推步之苦,心不為藝文之役,眾煩既損,和氣自益,無為無慮,不休不惕,此道家之易也,所謂難中之易矣。夫儒者所修,皆憲章成事,出處有則,語嘿隨時,師則比屋而可封,書則因解注以釋疑,此儒者之易也。鉤深致遠,錯綜典墳,該河洛之籍籍,博百氏之云云,德行積於衡巷,忠#5貞盡於事君,仰馳神於垂象,俯運思於風雲,一事不知,則所為不通,片言不正,則褒貶不分,舉趾為世人之所則,動脣為天下所傳,此儒家之難也,所謂易中之難矣。篤論二者,儒業多難,道家約易,吾以患其難矣,將捨而從其易焉。世之譏吾者,則比肩皆是也。可與得意者,則未見其人也。若同志之人,必存乎將來,則吾亦未謂之為希矣。   或曰,余閱見知名之高人,洽聞之碩儒,果以窮理盡性,研竅有無者多矣,未有言年之可延,仙之可得者也。先生明不能並日月,思不能出萬夫,而據長生之道,未之敢信也。   抱朴子曰,吾庸夫近才,見淺聞寡,豈敢自許以拔群獨識,皆勝世人乎?顧曾以顯而求諸乎隱,以易而得之乎難,校其小驗,則知其大效,睹其已然,則明其未試耳。且夫世之不信天地之有仙者,又未肯規也。率有經俗之才,當塗之伎,涉覽篇籍助教之書,以料人理之近易,辨凡猥之所惑,則謂眾之所疑,我獨能斷之,機兆之未朕,我能先覺之,是我與萬物之情,無不盡矣,幽翳冥昧,無不得也。我謂無仙,仙必無矣,自來如此其堅固也。吾每見俗儒碌碌,守株之不信至事者,皆病於頗有聰明,而偏枯拘擊,以小點自累,不肯為純在乎極暗,而了不別菽麥者也。夫以管窺之狹見,而孤塞其聰明之所不及,是何異以一尋之綆,汲百仞之深,不覺所用之短,而雲井之無水也。俗有聞猛風烈火之聲,而謂天之冬雷,見遊雲西行,而謂月之東馳。人或告之,而終不悟信,此信己之多者也。夫聽聲者,莫不信我之耳焉。視形者,莫不信我之目焉。而或者所聞見,言是而非,然則我之耳目,果不足信也。況乎心之所度,無形無聲,其難察尤甚於視聽,而以己心之所得,必固世間至遠之事,謂神仙為虛言,不亦敝哉?   抱朴子曰,妍蚩有定矣,而僧愛異情, 故兩目不相為視焉。雅鄭有素矣,而好惡不同,故兩耳不相為聽焉。真偽有質矣,而趣捨舛忤,故兩心不相為謀焉。以醜為美者有矣,以濁為清者有矣,以失為得者有矣,此三者乖殊,炳然可知,如此其易也,而彼此終不可得而一焉。又況乎神仙之事,事之妙者,而欲令人皆信之,未有可得之理也。凡人悉使之知,又何貴乎達者哉?若待俗人之息妄言,則俟河之清,未為久也。吾所以不能默者,冀夫可上可下者,可引致耳。其不移者,古人已未如之何矣。   抱朴子曰,至理之未易明,神仙之不見信,其來久矣,豈獨今哉?太上自然知之,其次告而後悟,若夫聞而大笑者,則悠悠皆是矣。吾之論此也,將有多敗之悔,失言之咎乎。咎或作各。夫物莫之與,則傷之者至視。蓋盛陽不能榮枯朽之木,神明不能變沉溺之性,子貢不能悅祿馬之野人,古公不能釋欲地之戎狄,實理有所不通,善言有所不行。章甫不售於蠻越,赤舄不用於跣夷,何可強哉?夫見玉而指曰石,非玉之不真也,待和氏而後識焉。見龍而命之曰蛇,非龍之不神也,須蔡墨而後辨焉。所以貴道者,以其加之不可益,而損之不可減也。所以貴德者,以其聞毀而不?,見譽而不悅也。彼誠以天下之必無仙,而我獨以實有而與之諍,諍之彌久,而彼執之彌固,是虛長此紛紜,而無救於不解,果當從連環之義乎。 抱朴子內篇卷之七竟 #1『有』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閡』原作『閱』,據王明校本改。 #3『子』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4『禮樂』原作『澄藥』,據王明校本改。 #5『忠』原作『志』,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八 釋滯   或問曰,人道多端,求仙至難,非有廢也,則事不兼濟。藝文之業,憂樂之務,君臣之道,胡可替乎?   抱朴子答曰,要道不煩,所為鮮耳。但患志之不立,信之不篤,何憂於人理之廢乎?長才者兼而修之,何難之有?內寶養生之道,外則和光於世,治身而身長修,治國而國太平。以六經訓俗士,以方術授知音,欲少留則且止而佐時,欲升騰則凌霄而輕舉者,上士也。自持才力,不能並成,則棄智人間,專修道德者,亦其次也。昔黃帝荷四海之任,不妨鼎湖之舉,彭祖為才夫八百年,然後西適流沙;伯陽為柱史,寧封為陶正,方回為閭士,呂望為太師,仇生仕於殷,馬丹官於晉,范公霸越而泛海,琴高執笏於宋康,常生降志於執鞭,莊公藏器於小吏#1,古人多得道而匡世,修之於朝隱,蓋有餘力故。何必修於山林#2,盡廢生民之事,然後乃成乎?亦有心安靜默,性惡諠譁,以縱逸為歡,以榮任為戚者,帶索藍縷,茹草操耜,玩其三樂,守常待終,不營苟生,不憚速死,辭千金之聘,忽卿相之貴者。無所修為,猶常如此,況又加之以知神仙之道,其亦必不肯役身於世矣,各從其志,不可一概而言也。   抱朴子曰,世之謂一言之善,貴於千金然,蓋亦軍國之得失,行己之藏否耳。至於告人以長生之訣,授之以不死之方,非特若彼常人之善言也,則奚徒千金而已乎?設使有困病垂死,而有能救之得愈者,莫不謂之為弘恩重施矣。今若按仙經,飛九丹,水金玉,則天下皆可令不死,其惠非但活一人之功也。黃老之德,固無量矣,而莫之克識,謂為妄誕之言,可歎者也。   抱朴子曰,欲求神仙,唯當得其至要,至要者,在於寶精行氣,服一大藥便足,亦不用多也。然此三事,復有淺深,不值明師,不經勤苦,亦不可倉卒而盡知也。雖雲行氣,而行氣有數法焉。雖曰房中,而房中之術,近有百餘事焉,雖言服藥,而服藥之方,略有千條焉。初以授人,皆從淺始,有志不怠,勤勞可知,方乃告其要耳。故行氣或可以治百病,或可以入瘟疫,或可以禁蛇虎,或可以止瘡血,或可以居水中,或可以行水上,或可以辟飢渴,或可以延年命,其大要者,胎息而已。得胎息者,能不以鼻口噓吸,如在胞胎之中,則道成矣。初學行氣,鼻中引氣而閉之,陰以心數至一百二十,乃以口吐之,及引之,皆不欲令自耳聞其氣出入之聲,常令入多出少,以鴻毛著鼻口之上,吐氣而鴻毛不動為候也。漸習轉增其心數,久久可以至千,至千則老者更少,日還一日矣。夫行氣當以生氣之時,勿以死氣之時也。故曰仙人服六氣,此之謂也。一日一夜有十二時,其從半夜以至日中六時為生氣,從日中至夜半六時為死氣,死氣之時,行氣無益也。善用氣者,噓水,水為之逆流數步;噓火,火為之滅;噓虎狼,虎狼伏而不得動起;噓蛇虺,蛇虺蟠不能去。若他人為兵刃所傷,噓之血即止;聞有為毒蟲所中,雖不見其人,遙為噓祝我之手,男噓我左,女噓我右,而彼人雖在百里之外,即時皆愈矣。又中惡急疾,但吞三九之氣,但人性多躁#3,少能安靜以修其道耳,又行氣大要,不欲多食,及食生菜肥鮮之物,令人氣強難閉。又禁恚怒,多恚怒則氣亂,既不得溢,或令人發一欬,故勘有能為者也。余從祖仙公,每大醉及夏天盛熱,輒入深淵之底,一日許乃出者,正以能閉氣胎息故耳。房中之法十餘家,或以補救傷損,或以攻治眾病,或以採陰益陽,或以增年延壽,其大要在於還精補腦之一事耳。此法乃真人口口相傳,本不書也,雖服名藥,而復不知此要,亦不得長生也。人復不可都絕陰陽,陰陽#4不交,則生致壅閼之病。故幽閉怨曠,多病而不壽也。任情肆意,又損年命。 唯有得其節宣之和,可以不損。若不得口訣之術,萬無一人為之而不以此自傷煞 者也。玄素、子都、容成公、彭祖引馴蓋載其麤事,終不以至要者著於紙上者也。志求不死者,宜勤行求之,余承師鄭君之言,故記以示將來之信道者,非臆斷之談也。余實復未盡其訣矣。一塗之道士,或欲專守交接之術,以規神仙,而不作金丹之大藥,此愚之甚矣。   抱朴子曰,道書之出於黃老者,蓋少許耳,率多後世之好事者,各以所知見而滋長,遂令篇捲至於山積。古人質樸,又多無才,其所論物理,既不周悉,其所證按,又不著明,皆闕所要而難解,解之又不深遠,不足以演暢微言,開示憤悱,勸進有志,教戒始學,令知玄妙之塗徑,禍福之諒流也。徒誦之萬遍,殊無可得也。雖欲博涉,然宜詳擇其善者,而後留意,至於不要之道書,不足尋繹也。末學者或不別作者 之淺深,其於名為道家之言,便寫取累箱盈筐,盡心思索其中,是探燕巢而鳳卵,搜井底而捕鱔魚,雖加至功,非其所有也,不得必可施用,無故消棄日月,空有疲睏之勞,了無淄銖之益也。進失當世之務,退無長主之效,則莫不指點之曰,彼修道如此之勤,而不得度世,是天下果無不死之法也;而不知彼之求仙,猶臨河羨魚,而無網罟,非河中之無魚也。又五千文雖出老子,然皆泛論較略耳。其中了不肯首尾全舉其事,有可承按者也。但暗誦此經,而不得要道,直為徒勞耳,又況不及者乎?至於文子、莊子、關令尹喜之徒,其屬文筆#5,雖祖述黃老,憲章玄虛,演其大旨,永無至言。或復其生死,謂無異以存活為徭役,以殂歿為休息,其去神仙已千億里矣,豈足耽玩哉?其寓言譬喻,猶有可釆,以供給碎用,充御卒乏,至使末世利口之奸佞,無行之弊子,得以老莊為窟藪,不亦惜哉。   或曰,聖明御世,唯賢是寶,而學仙之士,不肯進宦,人皆修道,誰復佐政事哉?   抱朴子曰,背聖主而山棲者,巢、許所以稱高也;遭有道而遁世者,莊伯所以為貴也;軒轅之臨天下,可謂至理也。而廣成不與焉;唐堯之有四海,可謂太平也,而偓佺不佐焉,而德化不以之損也,才子不以之乏也;天乙革命,而務光負石以投河;姬武剪商,而夷、齊不食於西山;齊桓之興,而少稷高枕於陋巷;魏文之隆,而干木散髮於西河#6;四老風戢於商洛,而不妨大漢之多士也;周黨麟跱於林藪,而無損光武#7之刑厝也。夫寵貴不能動其心,極富不能移其好,濯纓滄浪,不降不辱,以芳林為臺榭,峻岫為大廈,翠蘭為綑床,綠葉為幃幙,被褐代袞衣,薇藿當嘉膳,匪躬耕不以充飢,匪妻識不以蔽身,千載之中,時或有之,況又加之以委六親於邦族,損室家而不顧,背榮華如棄跡,絕可欲於胸心,凌嵩峻以獨往,侶影響於名山,內視於無形之域,反聽乎至寂之中,八極之內,將遽幾人?而吾子乃恐君之無臣,不亦多憂乎?   或曰,學仙之士,獨潔其身而忘大倫之亂,背世主而有不臣之慢,余恐長生無成功,而罪罟將見及也。   抱朴子答曰,夫北人、石戶、善卷、子州皆大才也,而沉遁放逸,養其浩#8然,昇降不為之虧,大化不為之缺也。況學仙之士,未必有經國之才,立朝之用,得之不加塵露之益,棄之不覺毫釐之損者乎?方今九有同宅,而幽荒來仕,元凱委積,無所用之。士有待次之滯,官無暫曠之職;動久者有遲敘之歎,勳高者有待漏之屈;濟濟之盛,莫此之美,一介之徒,非所乏也。昔子晉捨視膳之役,棄儲貳之重,而靈王不責之以不孝,尹生委衿帶之職,違式遏之任,而有周不罪之以不忠。何者?彼誠亮其非輕世薄主,直以所好者異,匹夫之志,有不可移故也。夫有道之主,含垢善恕,知人心之不可同,出處之各有性,不逼不禁#9,以祟光大,上無嫌恨之偏心,下有得意之至歡,故能暉聲並揚於罔極,貪夫聞風而忸怩也。吾聞景風起則裘鑪息,世道夷則奇士退,會喪亂既平,休牛放馬,烽燧滅影,干戈載戢,繁弱既韜,盧鵲將烹,子房出玄惟而反閭巷,信#10布釋甲冑而修魚釣,況乎學仙之士,萬未有一,國家吝此以何為哉?然其事在於少思寡慾,其業在於全身久壽,非爭競之醜,無傷俗之負,亦何罪乎?且華霍之極大,滄海之滉瀁#11,其高不俟翔埃之來,其深不仰#12行潦之流,撮壤土不足以減其峻,升勺出不足以削其所廣,一世不過有數仙人,何能有損人物之鞅掌乎#13。   或曰,果其仙道可求得者,五經何以不載,周孔何以不言,聖人何以不度世,上智何以不長存?若周孔不知,則不可為聖。若知而不學,則是無仙道也。   抱朴子答曰,人生星宿,各有所值,既詳之於別篇矣。子可謂戴盆以仰望,不睹七曜之炳粲;暫引領於大川,不知重淵之奇怪#14也。夫五經所不載者無限矣,周孔所不言者不少矣。特為吾子略說其萬一焉。雖大笑不可止,局情難卒開#15,且令子聞#16其較略焉。夫天地為物之大者也。九聖共成易經,足以彌綸陰陽,不可復加也。今問善易者,問天之度數,四海之廣狹,宇宙之相去,凡為幾里?上何所極,下何所據,及其轉動,誰所推引,日月遲疾,九道所乘#17,昏明修短,七星迭正,五緯盈縮,冠珥薄蝕,四七凌犯,彗孛所出,氣矢之異,景老之祥,辰極不動,鎮星獨東,義和#18外景而熱,望舒內鑒而寒,天漢仰見為潤下之性,濤潮往來有大小之變,五音六屬,占喜怒之情,雲動氣起,含吉凶之候,攙、搶、尤、矢,旬始絳繹,四鎮五殘,天狗歸邪,或以示成,或以正敗,明易之生,不能論此也。以次問春#19秋四部詩書三禮之家,皆復無以對矣。皆曰,悉正經所不載,唯有巫咸、甘公、石申海中卻萌七曜記之悉矣。余將問之曰,此六家之書,是為經典之教乎?彼將曰非也。余又將問曰,甘石#20之徒,為是聖人乎?彼亦曰非也。然則人生而戴天,詣老履地,而求之於五經之上則無之,索之於周孔之書財不得,今寧可盡以為虛妄乎?天地至大,舉目所見,由不能了,況於玄之又玄,妙之極妙者乎?復問俗人曰,夫乘雲璽產之國,肝心不朽之民,巢居穴處,獨目三首,馬問狗蹄,修臂交股,黃池無男,穿胸旁口,廩君起石而泛#21土船,沙壹#22觸木#23而生群龍,女媧地出,杜#24宇天墮,甓飛犬言,甓一作璧。山徙社移,三軍之眾,一朝盡化,君子為鶴,小人成沙,女仞一作丑。倚枯,貳#25負抱桎#26,寄居之蟲,委甲步肉,二首之蛇,弦之為弓,不灰之木,不熱之火,昌蜀之禽,無目之獸,無身之頭,無首之體,精衛填海,交#27讓遞生,火浣之布,切玉之刀,炎昧吐烈,磨泥漉水,枯灌化形,山夔前跟,石修九首,畢方人面,少千之劾伯率,聖卿之役肅霜,西羌以虎#28景興,鮮卑以乘#29鱉強,林邑以神錄王,庸蜀以流屍帝,監神嬰來而蟲飛,縱目世變於荊岫,五丁引蛇以傾峻,內甚振翅於三海。金簡玉字,發於禹井之側,正機平衡,割乎文石之中。凡此奇事,蓋以千計,五經所不載,周孔所不說,可皆復雲無是物乎?至於南人能入柱以出耳,禦寇停肘水而控弦,伯氏躡億仞而企踵,呂梁能行歌以憑淵,宋公克象葉以亂真,公輸飛木雞之翩翾,離朱覿毫芒於百步,貴獲效膂力於萬鈞,越人揣鍼以蘇死,豎亥超跡於累千,郢人奮斧於鼻堊,仲都袒身於寒天,此皆周孔所不能為也,復可以為無有乎?若聖人誠有所不能,則無怪於不得仙,不得仙亦無妨於為聖人,為聖人偶所不閑,何足以為攻難之主哉?聖人或可同去留,任#30自然,有身而不私,有生而不營,存亡任天,長短委命,故不學仙,亦何怪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八竟 #1『吏』原作『史』,據王明校本改。 #2『山林』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3『躁』原作『慘』,據王明校本改。 #4『陰陽』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5『筆』原作『華』,據王明校本改。 #6『西河』原作『之王』,據王明校本改。 #7『光武』原作『孝文』據王明校本改。 #8『浩』原作『法』,據王明校本改。 #9『禁』原作『集』,據王明校本改。 #10『信』原作『往』,據王明校本改。 #11『滉瀁』原作『勿食』,據王明校本改。 #12『仰』原作『抑』,據王明校本改。 #13『鞅掌乎』原作『也二葉』,據王明校本改。 #14『怪』原作『性』,據王明校本改。 #15『開』原作『闡』,據王明校本改。 #16『聞』原作『開』,據王明校本改。 #17『乘』原作『剩』,據王明校本改。 #18『和』原作『我』,據王明校本改。 #19『春』原作『林』據王明校本改。 #20『甘石』原作『有召』,據王明校本改。 #21『泛』原作『沉』,據王明校本改。 #22『壹』原作『丘』,據王明校本改。 #23『木』原作『目』,據王明校本改。 #24『杜』原作『壯』,據王明校本改。 #25『貳』原作『二』,據王明校本改。 #26『桎』原作『柱』,據王明校本改。 #27『交』原作『玄』,據王明校本改。 #28『虎』原作『唐』,據王明校本改。 #29『乘』原作『桑』,據王明校本改。 #30『任』原作『住』,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九 道意   抱朴子曰,道者涵乾括坤,其本無名,論其無,則影響猶為有焉;論其有,則萬物梢為無焉。隸首不能計其多少,離朱不能察其髣拂,吳扎、晉野竭聰,不能尋其音聲乎窈冥之內,?狶涉褚疾走,不能跡其兆朕乎宇宙之外。以言乎邇,則周流秋毫而有餘焉;以言乎遠,則彌綸太虛而不足焉。為聲之聲,為響之響,為形之形,為影之影,方者得之而靜,圓者得之而動,降者得之而俯,昇者得之以仰,強名為道,已失其真,況乃復千割百判,億分萬折,使其姓號至於無垠,去道遼遼,不亦遠哉?   俗人不能識其太初之本,而修其流淫之末,人能淡默恬愉,不染不移,養其心以無慾,頤其神以粹素,掃滌誘慕,收之以正,除難求之思,遣害真之累,薄喜怒之邪,滅愛惡之端,則不請福而福來,不禳禍而禍去矣。何者?命在其中,不擊於外,道存乎此,無俟於彼也。患乎凡夫不能守真,無杜遏之檢括,愛嗜好之搖莢,馳騁流遁,有迷無反,情感物而外起,智接事而旁溢,誘於可欲,而天理滅矣,惑乎見聞,而純一遷矣。心受制於奢玩,神濁亂於波蕩,於是有傾越之災,有不振之禍,而徒烹宰肥腯,沃酬醪醴,撞金伐革,謳歌#1踴躍,拜伏稽顙,守請虛坐,求乞福願,冀其必得,至死不悟,不亦哀哉?若乃精靈困於煩擾,榮衛消於役用,煎熬形氣,刻削天和,勞逸過度,而碎首請命,變起膏肓,而祭禱以求痊,當風臥濕,而謝罪於靈祇,飲食失節,而委禍於鬼魅,蕞爾之體,自怡玆患,天地神明,曷能濟焉?其烹牲罄群,何所補焉?夫福非足恭所請也,禍非裡祀所禳也。若命可以重禱延,疾可以豐祀除,則富姓可以必長生,而貴人可以無疾病也。夫神不飲非族,鬼不享淫祀,皂隸之巷,不能紆金銀之軒,布衣之門,不能動六轡之駕,同為人類,而尊卑兩絕,況於天神,緬邈清高,其倫異矣,貴亦極矣。蓋非臭鼠之酒餚,庸民之曲躬,所能感降,亦已明矣。夫不忠不孝,罪之大惡,積千金之賂,大牢之饌,求令名於明主,釋?貴於邦家,以人釋人,猶不可得,況年壽難獲於令名,篤疾難除於愆責,鬼神異倫,正直是與,冀其曲祐,未之有也。夫慚德之主,忍詬之臣,猶能賞善不須貸財,罰惡不任私情,必將修繩履墨,不偏不黨,豈況鬼神,過此之遠,不可以巧言動,不可以飾賂求,斷可識矣。   楚之靈王,躬自為巫,靡愛斯牲,而不能卻吳師之討也。漢之廣陵,敬奉李須#2,傾竭府庫而不能救叛逆之誅也。孝武#3尤信鬼神,鹹袟無文,而不能免五祚之殂#4。孫主貴待華嚮,封以王#5爵,而不能延命盡之期。非犧牲之不博碩,非玉帛之不豐醲,信之非不款,敬之非不重,有丘山之損,無毫釐之益,豈非失之於近,而營之於遠乎?   第五公誅除妖道,而既壽且貴;宋廬江罷絕山祭,而福祿永終;文翁破水靈之廟,而身吉民安;魏武禁淫祀之俗,而洪慶來假。前事不忘#6,將來之鑒也。明德惟馨,無憂者壽,嗇寶不夭,多慘用老,自然之理,外物何為。若養之失和,伐之不解,百痾緣隙而結,榮衛竭而不悟,大牢三牲,曷能濟焉?俗所謂道#7率皆妖偽,轉相誑惑,久而彌甚,既不能修療病之術,又不能返其大迷,不務藥石之救,惟專祝祭之謬,祈禱無已,問卜不倦,巫祝小人,妄說禍祟,疾病危急,唯所不聞,聞輒修為,損費不訾,富室竭其財儲,貧人假舉倍息,田宅割裂以訖盡,筮櫃倒裝而無餘。或偶有自差,便謂受神之賜,如其死亡,便謂鬼不見赦,幸而誤活,財產窮罄,遂復饑寒凍餓而死,或起為劫剽,或穿窬斯濫,喪身於l鏑之端,自陷於醜惡之刑,皆此之由也。或什物盡於祭祀之費耗,穀帛淪於貪濁之師巫,既沒之日,無復凶器之直,衣衾之周,使屍朽蟲流,良可悼也。愚民之蔽,乃至於此哉。淫祀妖邪,禮律所禁。然而凡夫,終不可悟。唯宜王者更峻其法制,犯無輕重,致之大辟,購慕巫祝不肯止者,刑之無赦,肆之市路,不過少時,必當絕息,所以令百姓杜凍饑之源,塞盜賊之萌,非小惠也。   曩者有張角、柳根、王歆、李申之徒,或稱千歲,假託小術,坐在立亡,變形易貌,誑眩黎庶,糾合群愚,進不以延年益壽為務,退不以消災治病為業,遂以招集奸黨,稱合逆亂,不純自伏其辜,或至殘滅良人,或欺誘百姓,以規財利,錢帛山積,富喻王公,縱肆奢淫,侈服王食,妓妾盈室,管絃成列,刺客死士,為其致用,威傾邦君,勢凌有司,亡命通逃,因為窟藪。皆由官不糾治,以臻斯患,原其所由,可為歎息。吾徒匹夫,雖見此理,不在其位,未如之何!臨民官長,疑其有神,慮恐禁之,或致禍祟,假令頗有其懷,而見之不了,又非在職之要務,殿最之急事,而復是其愚妻頑子之所篤信,左右小人,並雲不可,阻之者眾,本無至心而諫,怖者異口同聲,於是疑惑,竟於莫敢,令人扼腕發憤者也。余親見所識者數人,了不奉神明,一生不祈祭,身享遐年,名位巍巍,子孫蕃昌,且富且貴也。唯余亦無事於斯,唯四時祀先人而已。曾所遊歷水陸萬里,道側房廟,固以百許,而往返經遊,一無所過,而車馬無傾覆之變,涉水無風波之異,屢值疫癘,常得藥物之力,頻冒矢石,幸無傷刺之患,益知鬼神之無能為也。又諸妖道百餘種,皆煞生血食,獨有李家道無為為小差。然雖不屠宰,每供福食,無有限劑,市買所具,務於豐泰,精鮮之物,不得不買,或數十人廚,費亦多矣,復未純為清省也,亦皆宜在禁絕之列。   或問李氏之道起於何時。余答曰,昊太帝時,蜀中有李阿者,穴居不食,傳世見之,號為八百歲公。人往往問事,阿無所言,但占阿#8顏色。若顏色欣然,則事皆吉;若顏容慘戚,則事皆凶;若阿含笑者,則有大慶;若微歎者,即有深憂。如此之候,未曾一失也。後一旦忽去,不知所在。後有一人姓李名寬,到吳而蜀語,能祝水治病,頗愈,於是遠近翕然,謂寬為李阿,因共呼之為李八百,而實非也。自公卿以#9下,莫不雲集其門,後轉驕貴,不復得常見,賓客但拜其外門而退,其怪異如此。於是避役之吏民,依寬為弟子者,恆近千人,而昇堂入室高業先進者,不過得祝水及三部符導引日月行氣而已,了無治身之要、服食神藥、延年駐命、不死之法也。吞氣斷穀,可得百日以還,亦不堪久,此是其術至淺可知也。余親識多有及見寬者,皆雲寬衰老羸悴,起止咳噫,目瞑耳聾,齒墮髮白,漸又昏耗,或忘其子孫,與凡人無異也。然民復為寬故作無異以欺人,豈其然乎?吳曾有大疫,死者過半。寬所奉道室,名之為廬,寬亦得溫病,託言入廬齋戒,遂死於廬中。而事寬者猶復謂之化形屍解之仙,非為真死也。夫神仙之法,所以與俗人不同者,正以不老不死為貴耳。今寬老則老矣,死則死矣,此其不得道,居然可知矣,又何疑乎?若謂於仙法應屍解者,何不且止民間一二百歲,住年不死,然後去乎?天下非無仙道也,寬但非其人耳。余所以委曲論之者,寬弟子轉相教受,佈滿江表,動有千許,不覺寬法之薄,不足遵承而守之,冀得度世,故欲今人覺此而悟其滯迷耳。   天下有似是而非者,實為無限,將復略說故事,以示後人之不解者。昔汝南有人於田中設繩罥以捕獐〔而得者,其主未覺。有行人見之,因竊取獐〕#10而去。猶念取之不事。其上有鮑魚者,乃以一頭置罥中而去。本主來,於罥中得鮑魚,怪之以為神,不敢持歸。於是村裡聞之,因共為起屋立廟,號為鮑君。後轉多奉之者,丹楹藻梲,鐘鼓不絕。病或有偶愈者,則謂有神,行道經過,莫不致祀焉。積七八年,鮑 魚主後行過廟下,問其故,人具為之說,其鮑魚主乃曰,此是我鮑魚耳,何神之有?於是乃息。   又南頓人張助者,耕白田,有一李栽,應在耕次,助惜之,欲持歸,乃掘取之,未得即去,以濕土封其根,以置空桑中,遂忘取之。助後作遠職不在。後其裡中人,見桑中忽生李,謂之神。有病目痛者,蔭息此桑下,因祝之,言李君能令我目愈者,謝以一?。其目偶愈,便殺?祭之。傳者過差,便言此樹能令盲者得見。遠近翕然,同來請福,常車馬填溢,酒肉滂□,如此數年。張助罷職來還,見之,乃曰,此是我昔所置李栽耳,何有神乎?乃斫去便止也。   又汝南彭氏墓近大道,墓口有一石人,田家老母到市買數片餅以歸,天熱,過蔭彭氏墓口樹下,以所買之餅暫著石人頭上,忽然便去,而忘取之。行路人見石人頭上有餅,怪而問之。或人云,此石上有神,能治病,愈者以餅來謝之。如此轉以相語,雲頭痛者摩石人頭,腹痛者摩石人腹,亦還以自摩,無不愈者。遂千里來就石人治病,初但雞豚#11,後用牛羊,為立帷帳,管絃不絕,如此數年。忽日前忘餅母聞之, 乃為人說,始無復往者。   又洛西有古大墓,穿壞多水,墓中多石灰,石灰汁主治瘡,夏月行人有病瘡者煩熱,見此墓中水清好,因自洗浴,瘡偶便愈。於是諸病者聞之,悉往自洗,轉有飲之以治腹內疾者。近墓居人,便於墓所立廟舍而賣此水,而往買者又常祭廟中,酒肉不絕。而來買者轉多,此水盡。於是賣水者常夜竊他水以益之,其遠道人不能往者,皆因行使或持器遺信賣之。於是賣水者大富。人或言無神,官中禁止,遂填塞之,乃絕。   又興古太守馬氏在官,有親故人投之求恤焉,馬乃令此人出外住,詐雲是神人道士,治病無不手下立愈。又令辯士遊行,為之虛聲,雲能令盲者登視,躄者即行。於是四方雲集,趍之如市,而錢帛固已積山矣。又敕諸求治病者,雖不便愈,當告人言愈也,如此則必愈;若告人未癒者,則後終不愈也,道法正爾,不可不信。於是後人問前來者,前來輒告之雲已癒,無敢言未癒者也。旬日之間,乃致巨富焉。凡人多以小黠而大愚,聞延年長生之法,皆為虛誕,而喜信妖邪鬼怪,令人鼓舞祈祀。所謂神者,皆馬氏誑人之類也。聊記其數事,以為未覺者之戒焉。   或問曰,世有了無知道術方伎,而平安壽考者,何也?   抱朴子曰,諸如此者,或有陰德善行,以致福祐;或受命本長,故令難老遲死;或亦幸而偶爾不逢災傷。譬猶田獵所經,而有遺禽脫獸;大火既過,時餘不燼草木也。要於防身卻害,當修守形之防禁,佩天文之符劍耳。祭禱之事無益也,當恃我之不可侵也,無恃鬼神之不侵我也。然思玄執一,含景環身,可以辟邪惡,度不祥,而不能延壽命,消體疾也。任自然無方術者,未必不有終其天年者也,然不可以值暴鬼之橫枉,大疫之流行,則無以卻之矣。夫儲甲冑,蓄簑笠者,蓋以為兵為雨也。若幸無攻戰,時不沉陰,則有與無正同耳。若矢石霧合,飛鋒煙交,則知裸體者之困矣。洪雨河傾,素雪彌天,則覺路立者之劇矣。不可以薺菱之細碎,疑陰陽之大氣,以誤晚學之散人,謂方術之無益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九竟 #1『謳歌』原作『諨報』,據王明校本改。 #2『須』原作『頒』,據王明校本改。 #3『武』原作『文』,據王明校本改。 #4『殂』原作『祖』,據王明校本改。 #5『王』原作『往』,據王明校本改。 #6『忘』原作『妄』,據王明校本改。 #7『道』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8『阿』原作『問』,據王明校本改。 #9『以』原作『已』,據王明校本改。 #10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1『豚』原作『肋』,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 明本   或問儒道之先後。   抱朴子答曰,道者,儒之本也,儒者,道之末也。先以為陰陽之術,眾於忌諱,使人拘畏;而儒者博而寡要,勞而少功;墨者儉而難遵、不可遍循#1;法者嚴而少恩,傷破仁羲。唯道家之教,使人精神專一,動合無形,包儒墨之善,總名法之要,與時遷移,應物變化,指約而易明,事少而功多,務在全大宗之樸,守真正之源者也。而班固以史遷先黃老而後六經,謂遷為謬。夫遷之洽聞,旁綜幽隱,沙汰事物之臧否,覈實古人之邪正。其評論也,實源本於自然,其褒貶也,皆準的乎至理。不虛美,不隱惡,不雷同以偶俗。劉向命世通人,謂為實錄;而班固之所論,未可遽也。固誠純儒,不究道意,翫其所習,難以折中。夫所謂道,豈唯養生之事而已乎?易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羲。又曰,易有聖人之道四焉,苟非其人,道不虛行。又於治世隆平,則謂之有道,危國亂主,則謂之無道。   又坐而論道,謂之三公,國之有道,貧賤者恥焉。凡言道者,上自二儀,下逮萬物,莫不由之。但黃老執其本,儒墨治其末耳。今世之舉有道者,蓋博通乎今古,能仰觀俯察,歷變涉微,達興亡之運,明治亂之體,心無所惑,問無不對者,何必修長生之法,慕松喬之式者哉?而管窺諸生,臆斷瞽說,聞有居山林之間,宗伯陽之業者,則毀而笑之曰,彼小道耳,不足筭也。嗟呼!所謂抱螢燭於環堵之內者,不見天光之焜#3爛,侶□蝦於跡水之中者,不識四海之浩汗;重江河之深,而不知吐之者崑崙也;珍黍稷之收,而不覺秀之者豐壤也。今苟知推崇儒術,而不知成之者由道。道也者,所以陶冷百氏,範鑄二儀,胞胎萬類,醞釀彝倫者也。世間淺近者眾二而深遠者少,少不勝眾,其來久矣。是以史#3遷雖長而不見譽,班固雖短而不見彈。然物以少者為貴,多者為賤,至於人事,豈獨不然?故藜藿彌原,而芝英不世#4;枳棘被野,而尋木間秀;沙礫無量,而珠璧甚鮮;鴻隼屯飛,而鸞鳳罕出;虺蜴盈藪,而虯龍希覿;班生多黨,固其宜也。夫道者,內以治身,外以為國,能令七政遵度,二氣告和,四時不失寒燠之節,風雨不為暴物之災,玉燭表昇平之徵,澄醴彰德洽之符,焚輪虹霓寐其祆,頹雲商羊戢其翼,景耀高照,嘉禾畢遂,疫癘不流,禍亂不作,塹壘不設,干戈不用,不議而當,不約而信,不結而固,不謀而成,不賞而勸,不罰而肅,不求而得,不禁而止,處上而人不以為重,居前而人不以為患,號未發而風移,令未施而俗易,此蓋道之治世也。故道之興也,則三五垂拱而有餘焉。道之衰也,則叔代馳騖而不足焉。夫唯有餘,故無為而化美。夫唯不足,故刑嚴而奸繁。黎庶怨於下,皇靈怒於上。洪波橫流,或亢陽赤地,或山谷易體,或冬雷夏雪,或流血飄櫓,積屍築京,或坑降萬計,析骸易子,城愈高而衝愈巧,池逾深而梯逾妙,法令明而盜賊多,盟約數而叛亂甚,猶風波駭而魚鱉擾於淵,織羅密而羽禽躁於澤,豺狼眾而走獸劇於林,爨火猛而小鮮麋於鼎也。君臣易位者有矣,父子推刃者有矣,然後忠義制名於危國,孝子收譽於敗家。疾疫起而巫醫貴矣,道德喪而儒墨重矣。由此觀之儒道之先後,可得定矣。   或問曰,昔赤松子、王喬、琴高、老氏、彭祖、務成、鬱華皆真人,悉仕於世,不便遐遁,而中世以來,為道之士,莫不飄然絕跡幽隱,何也?   抱朴子答曰,曩古純樸,巧偽未萌,其明信道者,則勤而學之,其不信者,則嘿然而已。謗毀之言,不吐乎口,中傷之心,不存乎胸也。是以真人徐徐於民間,不促促於登遐耳。末俗偷薄,雕偽彌深,玄淡之化廢,而邪俗之黨繁,既不信道,好為訕毀,謂真正為妖訛,以神仙為誕妄,或曰惑眾,或曰亂群,是以上士恥居其中也。昔之達人,杜漸防微,色斯而逝,夜不待旦,睹幾而作,不俟終日。故趙害鳴犢,而仲尼旋軫,醴酒不設,而穆生星行,彼眾我寡,華元去之。況乎明哲,業尚本異,有何戀之當住其間哉?夫淵竭池漉,則蛟龍不遊,巢傾卵拾,則鳳凰不集,居言於室,而翔鷗不下,凡卉春剪,而芝蓂不秀,世俗醜正,慢辱將臻,彼有道者,安得不超然振翅乎風雲之表,而翻爾藏軌於玄漠之際乎?山林之中非有道也,而為道者必入山林,誠欲遠彼腥膻,而即此清淨也。夫入九室以精思,存真一以招神者,既不喜諠譁而合污穢,而合金丹之大藥,鍊八石之飛精者,尤忌利口之愚人,忌凡俗之聞見,明靈為之不降,仙藥為之不成,非小禁也,止於人中,或有淺見毀之有司,加之罪福,或有親舊之往來,牽之以慶弔,莫若幽隱一切,免於如此之臭鼠矣。彼之邈爾獨往,得意嵩岫,豈不有以乎?或雲上士得道於三軍,中士得道於都市,下士得道於山林,此皆為仙藥已成,未欲昇天,雖在三軍,而鋒;刃不能傷,雖在都市,而人禍不能加,而下士未及於此,故止山林耳。不謂人之在上品者,初學道當止於三軍都市之中而得也,然則黃老可以至今不去也。   或問曰,道之為源本,儒之為末流,既聞命矣,今之小異,悉何事乎?   抱朴子曰,夫升降俯仰之教,盤旋三千之儀,攻守進趣之術,輕身重義#5之節,歡憂禮樂之事,經世濟俗之略,儒者之所務也。外物棄智,滌蕩機變,忘富逸貴,杜遏勸沮,不恤乎窮,不榮乎達,不戚乎毀,不悅乎譽,道家之業也。儒者祭祀以祈福,而道者履正以禳邪。儒者所愛者勢利也,道家所寶者無慾也。儒者汲汲於名利,而道家抱一以獨善。儒者所講者,相研之簿領也。道家所習者,遣情之教戒也。夫道者,無為也,善自修以成務;其居也,善取人所不爭;其治也,善絕禍於未起;其施也,善濟物而不德;其動也,善觀民以用心;其靜也,善居慎而無悶。此所以為百家之君長,仁羲之祖宗也,小異之理,其較如此,首尾汙隆,未之變也。   或曰,儒者,周孔也,其籍則六經也,蓋治世存正之所由也,立身舉動之準繩也,其用遠而業貴,其事大而辭美,有國有家不易之制也。為道之士,不營禮教,不顧大倫,侶狐貉於草澤之中,偶猿猱於林麓之間,魁然流檳,與木石為鄰,此亦東走之迷,忘葵之甘也。   抱朴子答曰,摛華騁艷,質直所不尚,攻蒙救惑,疇昔之所饜,誠不欲復與子較物理之善否,校得失於機吻矣。然觀孺子之墜井,非仁者之意,視瞽人之觸柱,非兼愛之謂邪?又陳梗概,粗抗一隅。夫體道以匠物,寶德以長生者,黃老是也。黃帝既治世致太平,而又昇仙,則未可謂之後於堯舜也。老子既兼綜禮#6教,而又久視,則未可謂之為減周孔也。故仲尼有竊比之歎,未有疵毀之辭,而末世庸民,不得其門,修儒墨而毀道家,何異子孫而罵詈祖考哉?是不識其所自來,亦已甚矣。夫侏儒之手,不足以傾嵩華;焦僥之脛,不足以測滄海;每見凡俗守株之儒,營營所習,不博達理,告頑命嚚,崇飾惡言,誣詰道家,說糟粕之滓,則若睹駿馬之過隙也,涉精神之淵,則淪溺而自失也。猶斥鷃之揮短翅,以凌陽侯之波,猶蒼蠅之力駑質,以涉昀一作日。猿之峻,非其所堪,祇足速困。然而嘍嘍守於局隘,聰不經曠,明不徹離,而欲企踵以包三光,鼓腹以奮電靈,不亦蔽乎?蓋登旋璣之眇邈,則知井谷之至卑,睹大明之麗天,乃知鷦金之可陋。吾非生而知之,又非少而信之,始者濛濛,亦如子耳,既觀奧秘之弘修,而恨離困之不早也。五經之事,注說炳露,初學之徒,猶可不解。豈況金簡玉扎,神仙之經,至要之言,又多不書。登壇歃血,乃傳口訣,苟非其人,雖裂地連城,金璧滿堂,不妄以示之。夫指深歸遠,雖得其書而不師受,猶仰不見首,俯不知跟#7,豈吾子所詳悉哉?夫得仙者,或昇太清,或翔紫霄,或造玄洲,或棲板或作枝。桐,聽鈞天之樂,享九芝之饌,出攜松羨於倒景之表,入宴常陽於瑤房之中,曷為當侶狐貉而偶猿狖乎?所謂不知而作也。夫道也者,逍遙虹霓,翱翔丹霄,鴻崖六虛,唯意所造。魁然流檳,未為戚也。犧腯聚處,雖被藻繡,論其為樂,孰與逸麟之離群以獨往,吉光坼偶而多福哉?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竟 #1『遍循』原作『偏修』,據王明校本改。 #2『焜』原作『熀』,據王明校本改。 #3 『史』原作『中』,據王明校本改。 #4『世』原作『洩』,據王明校本改。 #5『義』原作『命』,據王明校本改。 #6『禮』原作『理』,據王明校本改。 #7『跟』原作『根』,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十一 仙藥   抱朴子曰,神農四經曰,上藥令人身安命延,昇為#1天神,遨遊上下,使役萬靈,體生毛羽,行廚立至。又曰,五芝及餌丹砂、玉札、曾青、雄黃、雌黃、雲母、太乙禹餘糧,各可單服之,皆令人飛行長生。又曰,中藥養性,下藥除病,能令毒蟲不加,猛獸不犯,惡氣不行,眾妖併辟。又孝經援神契曰,椒薑禦濕,菖蒲益聰,巨勝延年,威喜辟兵。皆上聖之至言,方術之實錄也,明文炳然,而世人終於不信,可歎息者也。仙藥之上者丹砂,次則黃金,次則白銀,次則諸芝,次則五玉,次則雲母,次則明珠,次則雄黃,次則太乙禹餘糧,次則石中黃子,次則石桂,次則石英,次則石腦,次則石硫黃,次則石X,次則曾青,次則松柏脂、茯苓、地黃、麥門冬、木巨勝、重樓、黃連、石韋、楮實、象柴,一名純盧是也。或名仙人杖,或雲西王母杖、或名天精,或名卻老,或名地骨,或名苟杞也。天門冬,或名地門冬,或名莚門冬,或名巔棘,或名淫羊食,或名管松,其生高地,根短而味甜,氣香者善。其生水側下地者,葉細似蘊而微黃,根長而味多苦,氣臭者下,亦可服食。然喜令人下氣,為益又遲也。服之百日,皆丁壯倍駛於術及黃精也,入山便可蒸,若煮啖之,取足可以斷穀。若有力可餌之,亦可作散,並及絞其汁作酒,以服散尤佳#2。楚人呼天門冬為百部,然自有百部草,其根俱有百許,相似如一也,而其苗小異也。真百部苗似拔揳,唯中以治欬及殺蝨耳,不中服食,不可誤也。如黃精一名白及,而實非中以作糊之白及也。按本草藥之與他草同名者甚多,唯精博者能分別之,不可不詳也。黃精一名兔竹,一名救窮,一名垂珠,服其花勝實,服其實勝其根,但花難多得。得其生花十斛,乾之繞可得五六斗耳,而服之日可三合,非大有役力者不能辨也。服黃精僅十年,乃可大得其益耳。俱以斷穀不及朮,木餌令人肥健,可以負重涉險,但不及黃精甘美易食,凶年可以與老小休糧,人不能別之,謂為米脯也。   五芝者,有石芝,有木芝,有草芝,有肉芝,有菌芝,各有百許種也。   石芝者,石像芝生於海隅名山,及島嶼之涯有積石者,其狀如肉像有頭尾四足者,良似生物也,附於大石,喜在高岫嶮峻之地,或卻著仰綴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黑者如澤漆,青者如翠羽,黃者如紫金,而皆光明洞徹如堅冰也。晦夜去之三百步,便望見其光矣。大者十餘斤,小者三四斤,非久齋至精,及佩老子入山靈寶五符,亦不能得見此草也。凡見諸芝,且先以開山卻害符置其上,則不得復隱蔽化去矣。徐徐擇王相之日,設醮祭以酒脯,祈而取之,皆從日下禹步閉氣而往也。又若得石像芝,擣之三萬六千杵,服方寸匕,日三,盡一斤,則得千歲;十斤,則萬歲。亦可分人服也。又玉脂芝,生於有玉之山,常居懸危之處,玉膏流出,萬年已上,則凝而成芝,有似鳥獸之形,色無常釆,率多似山玄水蒼玉也。亦鮮明如水精,得而末之,以無心草汁和之,須臾成水,服一升,得一千歲也。七明九光芝,皆石也,生臨水之高山石崖之間,狀如盤碗,不過徑尺以還,有莖帶連綴之,起三四寸,有七孔者,名七明,九孔者,名九光,光皆如星,百餘步內,夜皆望見其光,其光自別,可散不可合也。常以秋分伺之得之,擣服方寸匕,入口則翕然身熱,五味甘美,盡一斤則得千歲,令人身有光,所居暗地如月,可以夜視也。石蜜芝,生少室石戶中,戶中便有深谷,不可得過,以石投谷中,半日猶聞其聲也。去戶外十餘丈有石桂,柱上有偃蓋石,高度徑可一丈許,望見蜜芝從石戶上隨入偃蓋中,良久,輒〔有一滴,有似雨後屋之餘漏,時時一落耳。然蜜芝墮不息,而偃〕#3蓋亦終不溢也。戶上刻石為科斗字,曰得服石蜜芝一斗者壽萬歲。諸道士共思惟其處,不可得往,唯當以碗器著勁竹木端以承取之,然竟未有能為之者。按此石戶上刻題如此,前世必已有得之者也。石桂芝,生名山石穴中,似桂樹而實石也。高尺許,大如徑尺,光明而味辛,有枝條,擣服之一斤得千歲也。石中黃子,所在有之,沁水山為尤多。其在大石中,則其石常潤濕不燥,打其石有數十重,乃得之。在大石中,赤黃溶溶,如雞子之在其殼中也。即當飲之,不飲則堅凝成石,不復中服也。法正當及未堅時飲之,既凝則應未服也。破一石中,多者有一升,少者有數合,可頓服也。雖不得多,相繼服之,其計前所服,合成三升,壽則千歲。但欲多服,唯患難得耳。石腦芝,生滑石中,亦如石中黃子狀,但不皆有耳。打破大滑石千許,乃可得一枚。初破之,其在石中,五色光明而自動,服一升得千歲矣。石硫黃芝,五嶽皆有,而箕山為多。其方言許由就此服之而長生,故不復以富貴累意,不受堯禪也。石#4硫丹者,石之赤精,蓋石硫黃之類也。皆浸溢於崖岸之間,其濡濕者可丸服,其已堅者可散服,如此有百二十,皆石芝也,事在太乙玉策及昌宇一作字。內記,不可具稱也。   及夫木芝者,松柏脂淪入地千歲,化為茯苓,茯苓萬歲,其上生小木,狀似蓮花,名曰木威喜芝。夜視有光,持之甚滑,燒之不然,帶之辟兵,以帶雞而雜以他雞十二頭共籠之,去之十二步,射十二箭,他雞皆傷,帶威喜芝者終不傷也,從生門上採之,於六甲陰乾之,百日,末服方寸匕,日三,盡一枚,則三千歲也。千歲之栝木,其下根如坐人,長七寸,刻之有血,以其血塗足下,可以步行水上不沒;以塗人鼻以入水,水為之開,可以止住淵底也;以塗身則隱形,欲見則拭之。又可以治病,病在腹內,刮服一刀圭,其腫痛在外者,隨其所在刮一刀圭,即#5其腫痛所在以摩之,皆手下即愈,假令左足有疾,則刮塗#6人之左足也。又刮以雜巨勝為燭,夜遍照地下,有金玉寶藏,則光變青而下垂,以鍤掘之可得也。末之,服盡十斤則千歲也。又鬆樹枝三千歲者,其皮中有聚脂,狀如龍形,名曰#7飛節芝,大者重十斤,末服之,盡十斤得五百歲也。又有樊桃芝,其木如昇龍,其花葉如丹羅,其實如翠鳥,高不過五尺,生於名山之陰,東流泉水之上,以立夏之候伺之,得而未服之,盡一株得五千歲也。參成芝,赤色有光,扣之枝葉,如金石之音,折而續之,即復如故。木渠芝,寄生大木上,如蓮花,九莖一叢,其味甘而辛。建木芝實生於都廣,其皮如纓蛇,其實如鸞鳥,此三芝得服之,白日昇天也。黃盧子、尋木華、玄液華、此三芝生於泰山、要鄉及奉高,有得而服之,皆令人壽千歲。黃藥檀桓芝者,千歲黃櫱木下根,有如三斛器,去本株一二丈,以細根相連狀如縷,得末而服之,盡一枚則成地仙,不死也。此輩復百二十種,自有圖也。   草芝有獨搖芝,無風自動,其莖大手指,赤如丹,素葉似莧,其根有大如斗,有細者如雞子十二枚,周繞大根之四方,如十二辰也,相去丈許,皆有細根,如白髮以相連,生高山深谷之上,其所生左右無草。得其大魁末服之,盡則得千歲,服其細者一枚百歲,可以分他人也。懷其大根即隱形,欲見則左轉而出之。牛角芝,生虎壽山及吳阪上,狀似蔥,特生如牛角,長三四尺,青色,末服方寸匕,日三,至百日,則得千歲矣。龍仙芝,狀似昇龍之相負也,以葉為鱗,其根則如蟠龍,服一枚則得千歲矣。麻母芝,似麻而莖赤色,花紫色。紫#8珠芝,其花黃,其葉赤,其實如李而紫色,二十四枝輒相連,而垂如貫珠也。白符芝,高四五尺,似梅,常以大雪而花,季冬而實。朱草芝,九曲,曲有三葉,葉有三實也。五德芝,狀似樓殿,莖方,其葉五色各具而不雜,上如偃蓋,中常有甘露,紫氣起數尺矣。龍御芝,常以仲春對生,三節十二枝,下根如坐人。凡此草芝,又有百二十種,皆陰乾服之,則令人與天地相畢,或得千歲二千歲。   肉芝者,謂萬歲蟾蜍,頭上有角,頜下有丹書八字再#9重,以五月五日中時取之,陰乾百日,以其左足畫地,即為流水,帶其左手於身,辟五兵,若敵人射己者,弓弩矢皆反還自向也。千歲蝙蝠,色白如雪,集則倒懸,腦重故也。此二物得而陰乾末服之,令人壽四萬歲。千歲靈龜,五色具焉,其雄額上兩骨起似角,以羊血浴之,乃剔取其甲,火炙擣服方寸匕,日三,盡一具,壽千歲。行山中,見小人乘車馬,長七八寸者,肉芝也,捉取服之即仙矣。風生獸似貂,青色,大如狸,生於南海大林中,張綱取之,積薪數車以燒之,薪盡而此獸在灰中不然,其毛不燋,斫刺不入,打之如皮囊,以鐵鎚鍛其頭數千或作十。下乃死,死而張其口以向風,須臾便活而起走,以石上菖蒲塞其鼻即死。取其腦以和菊花服之,盡十斤,得五百歲也。又千歲鷰,其窠戶北向,其色多白而尾掘,取陰乾,末服一頭五百歲。凡此又百二十種,此皆肉芝也。   菌芝,或生深山之中,或生大木之下,或生泉之側,其狀或如宮室,或如車馬,或如龍虎,或如人形,或如飛鳥,五色無常,亦百二十種,自有圖也。皆當禹步往採取之,刻以骨刀,陰乾末服方寸匕,令人昇仙,中者數千歲,下者千歲也。欲求芝草,入名山,必以三月九月,此山開出神藥之月也,勿以山佷日,必以天輔時,三奇會尤佳。出三奇吉門到山,須六陰之日,明堂之時,帶靈寶符,牽白犬,抱白雞,以白鹽一鬥,及開山符檄,著大石上,執吳唐草或作花。一把以入山,山神喜,必得芝也。又採芝及服芝,欲得王相專和之日,支幹上下相生為佳。此諸芝名山多有之,但凡庸道士,心不專精,行穢德薄,又不曉入山之術,雖得其圖,不知其狀,亦終不能得也。山無大小,皆有鬼神,其神鬼不以芝與人,人則雖踐之,不可見也。   又雲母有五種,而人多不能分別也。法當舉以向日,看其色,詳占視之,乃可知耳。正爾於陰地視之,不見其雜色也。五色並具而多青者名雲英,宜以春服之。五色並具而多赤者各雲珠,宜以夏服之。五色並具而多白者名雲液,宜以秋服之。五色並具而多黑者名雲母,宜以冬服之。但有青黃二色者名雲沙,宜以季夏服之。皛皛純白名磷石,可以四時長服之也。服五雲之法,或以桂蔥水玉化之以為水,或以露於鐵器中,以玄水熬之為水,或以硝石合於筒中埋之為水,或以蜜搜為酪,或以秋露漬之百日,韋囊挺以為粉,或以無巔草樗血合餌之,服之一年,則百病癒,三年,老公反成童子,五年,則役使鬼神,入火不燒,入水不濡,踐棘不傷,與仙人相見。又他物埋之即朽,燒之即燋,而五雲以內猛火中,經時終不然,埋之永不腐敗,故能令人長生也。又雲,服之十年,雲氣常覆其上,服其母以致其子,理自然也。又向日看之,晻晻純黑色起者,不中服,令人病淋發瘡。雖水餌之,皆當先以茅屋霤水,若東流水露水,漬之百日,淘汰去其土石,乃可用耳。中山衛叔卿服之,積久能乘雲而行,以其方封之玉匣之中,仙去之後,其子名度#10世,及漢使者梁伯,得而按方合服,皆得仙去。   又雄黃當得武都山所出者,純而無雜,其赤如雞冠,光明嘩曄者,乃可用耳。其但純黃似雄黃色,無赤光者,不任以作仙藥,可以合理病藥耳。餌服之法,或以蒸煮之,或以酒餌,或先以硝石化為水乃凝之,或以玄胴腸裹蒸之於赤土下,或以松脂和之,或以三物鍊之,引之如布,白如冰,服之皆令人長生,百病除,三屍下,瘢痕滅,白髮黑,墮齒生,千日則玉女來侍,可得役使,以致行廚。又玉女常以黃玉為誌,大如黍米,在鼻上,是真玉女也,無此志者,鬼試人耳。   玉亦仙藥,但難得耳。玉經曰,服金者壽如金,服玉者壽如玉也。又曰,服玄真者,其命不極。玄真者,玉之別名也。今人身飛輕舉,不但地仙而已。然其道遲成,服一二百斤乃可知耳。玉可以烏米酒及地榆酒化之為水,亦可以蔥漿消之為X,亦可餌以為丸,亦可燒以為粉,服之一年已上,入水不霑,入火不灼,刃之不傷,百毒不犯也。不可用已成之器,傷人無益,當得璞玉,乃可用也,得于闐國白玉尤善。其次有南陽徐善亭部界中玉及日南盧容水中玉亦佳。赤松子以玄蟲血漬玉為水而服之,故能乘煙上下也。玉屑服之與水餌之,俱令人不死。所以為不及金者,令人數數發熱,似寒食散狀也。若服玉屑者,宜十日輒一服雄黃丹砂各一刀圭,散髮洗沐寒水,迎風而行,則不發熱也。董君異嘗以玉醴與盲人服之,目旬日而愈。有吳延稚者,志欲服玉,得玉經方不具,了不知其節度禁忌,乃招合得招一作始。珪璋環璧,及校一作裝。劍所用甚多,欲餌治服之,後余為說此不中用,乃歎息曰,事不可不精,不但無益,乃幾作禍也。   又銀但不及金玉耳,可以地仙也。服之法,以麥漿化之,亦可以朱草酒餌之,亦可以龍膏鍊之,然三服,輒大如彈丸者,又非清貧道士所能得也。   又真珠徑一寸以上可服,服之可以長久,酪漿漬之皆化如水銀,亦可以浮石水蜂窠化,包彤蛇黃合之,可引長三四尺,丸服之,絕穀服之,則不死而長生也。淳漆不沾者,服之令人通神長生,餌之法,或以大無腸公子,或雲大蟹,十枚投其中,或以雲母水,或以玉水合服之,九蟲悉下,惡血從鼻去,一年六甲行廚至也。   桂可以蔥涕合蒸作水,可以竹瀝合餌之,亦可以先知君腦,或雲龜,和服之,七年,能步行水上,長生不死也。   巨勝一名胡麻,餌服之不老,耐風濕,補衰老也。桃膠以桑灰汁漬,服之百病癒,久服之身輕有光明,在晦夜之地如月出也,多服之則可以斷穀。   檸一作楮。木實芝赤者,餌之一年,老者還少,令人徹視見鬼。昔道士梁須,年七十乃服之,轉更少,至年百四十歲,能夜書,行及奔馬,後入青龍山去。槐子以新甕合泥封之,二十餘日,其表皮皆爛,乃洗之如大豆,日服之,此物主補腦,久服之,令人髮不白而長生。玄中蔓方,楚飛廉、澤瀉、地黃、黃連之屬,凡三百餘種,皆能延年,可單服也。靈飛散、未央丸、制命丸、羊血丸,皆令人駐年卻老也。   南陽酈縣山中有甘谷水,谷水所以甘者,谷上左右皆生甘菊,菊花墮其中,歷世彌久,故水味為變。其臨此谷中居民,皆不穿井,悉食甘谷水,食者少不老壽,高者百四五十歲,下者不失八九十,無夭年人,得此菊力也。故司空王暢、太尉劉寬,太傅袁隗,皆為南陽太守,每到官,常使酈縣月送甘谷水四十斛以為飲食,此諸公多患風痺及眩冒,皆得愈,但不能大得其益,如甘谷上居民,生小便飲食此水者耳。又菊花與薏花相似,直以甘苦別之耳,菊甘而薏苦,諺言所謂苦如薏者也。今所在有真菊,但為少耳,率多生於水側,緱氏山與酈縣最多,仙方所謂日精、更生、周盈皆一菊,而根、莖、花、實異名,其說甚美,而近來服之者略無效,正由不得真菊也。夫甘谷水得菊之氣味,亦何足言。而其上居民,皆以延年,況將復好藥,安得無益乎?   余亡祖鴻臚少卿曾為臨沅令,雲此縣有廖氏家,世世壽考,或出百歲,或八九十,後徙去,子孫轉多夭折。他人居其故宅,復如舊,後累世壽考。由此乃覺是宅之所為,而不知其何故,疑其井水殊赤,乃試掘井左右,得古人埋丹砂數十斛,去井#11數尺,此丹砂汁因泉漸入井,是以飲其水而得壽,況乃餌鍊丹砂而服之乎?   余又聞上黨有趙瞿者,病癩歷年,眾治之不愈,垂死。或雲不如#12及活流棄之,後子孫轉相注易,其家乃責糧將之,送置山穴中。瞿在穴中#13,自怨不幸,晝夜悲歎,涕泣經月。有仙人行經過穴,見而哀之,具問訊之。瞿知其異人,乃叩頭自陳乞哀,於是仙人以一囊藥賜之,教其服法。瞿服之百許日,瘡都愈,顏色豐悅,肌膚玉澤,仙人又過視之,瞿謝受更生活之恩,乞丐其方。仙人告之曰,此是松脂耳,此山中便多此物,汝鍊之服,可以長生不死。瞿乃歸家,家人初謂之鬼也,甚驚愕。瞿遂長服松脂,身體轉輕,氣力百倍,登危越險,終日不極,年百七十歲,齒不墮,髮不白,夜臥,忽見屋間有光,大如鏡者,以問左右,皆雲不見,久而漸大,一室盡明如晝日。又夜見面上有綵女二人,長二三寸,面體皆具,但為小耳,遊戲其口鼻之間,如是且一年,此女漸長大,出在其側,又常聞琴瑟之音,欣然獨笑,在人間三百許年,色如少童,乃入抱犢山去,必地仙也。余時聞瞿服松脂如此,於是竟服。其多役力者,乃車運驢負,積之盈室,服之遠者,不過一月,未覺大有益輒止,有志者難得如是也。   又漢成帝時,獵者於終南山中,見一人無衣服,身生黑毛,獵人見之,欲逐取之,而其人踰坑越谷,有如飛騰,不可逮及。於是乃密伺候其所在,合圍得之,定是婦人。問之,言我本是秦之宮人也,聞關東賊至,秦王出降,宮室燒燔,驚走入山,饑無所食,垂餓死,有一老翁教我食松葉松實,當時苦澀,後稍便之,遂使不饑不渴,冬不寒,夏不熱。計此女定是秦王子嬰宮人,至成帝之世,三百許歲,乃將歸,以穀食之,初聞穀臭嘔吐,累日乃安。如是二年許,身毛乃脫,落轉老而死。向使不為人所得,便成仙人矣。   南陽文氏,說其先祖,漢末大亂,逃去山中,饑困欲死。有一人教之食朮,遂不能飢,數十年乃來還鄉里,顏色更少,氣力勝故。自說在山中時,身輕欲跳,登高履險,歷日不極,行冰雪中,了不知寒。常見一高巖上,有數人對坐博戲者,有讀書者,俛而視文氏,因聞#14其相問,言此子中呼上否?其一人答言:未可也。木一名山□,一名山精,故神藥經曰,必欲長生,常服山精。   昔仙人八公,各服一物,以得陸仙,各數百年,乃合神丹金液,而昇太清耳。人若合八物,鍊而服之,不得其力,是其藥力有轉相勝畏故也。韓終服菖蒲十三年,身生毛,日視書萬言,皆誦之,冬袒不寒。又萵蒲生須得石上,一寸九節已上,紫花者尤善也。趙他子服桂二十年,足下生毛,日行五百里,力舉千斤。移門子服五味子十六年,色如玉女,入水不霑,入火不灼也。楚文子服地黃八年,夜視有光,手上車弩也。林子明服朮十一年,耳長五寸,身輕如飛,能超踰淵谷二丈許。杜子微服天門冬,御八十妾,有子百三十人,日行三百里。任子季服茯苓十八年,仙人玉女往從之,能隱能彰,不復食穀,炙瘢皆滅,面體玉光。陵陽子仲服遠志二十年,有子三十七人,開書所視不忘,坐在立亡。仙經曰,雖服草木之葉,已得數百歲,勿怠於神丹,終不能仙。以此論之,草木延年而已,非長生之藥可知也。未得作丹,且可服之,以自榰持耳。   或問,服食藥物,有前後之宜乎?   抱朴子答曰,按中黃子服食節度雲,服治病之藥,以食前服之;養性之藥,以食後服之。吾以咨鄭君,何以如此。鄭君言,此易知耳,欲以藥攻病,既宜及未食,內虛,令#15藥力勢易行,若以食後服之,則藥但攻穀而力盡矣;若欲養性,而以食前服藥,則力未行,而被穀驅之下去不得止,無益也。   或問曰,人服藥以養性,雲有所宜,有諸乎?   抱朴子答曰,按玉策記及開明經,皆以五音六屬,知人年命之所在。子午屬庚,卯酉屬己,寅申屬戊,丑未屬辛,辰戌屬丙,巳亥屬丁。一言得之者,宮與土也。三言得之者,徵與火也。五言得之者,羽與水也。七言得之者,商與金也。九言得之者,角與木也。若本命屬土,不宜服青色藥;屬金,不宜服赤色藥;屬木,不宜服白色藥;屬水,不宜服黃色藥;屬火,不宜服黑色藥。以五行之義,木剋土,土剋水,水剋火,火剋金,金剋木故也。若金丹大藥,不復論宜與不宜也。 一言宮。庚子庚午,辛未辛丑,丙辰丙戌,     丁亥丁巳,戊寅戊申,己卯己酉。 三言徵。甲辰甲戌,乙亥乙巳,丙寅丙申,     丁酉丁卯,戊午戊子,己未己丑。 五言羽。甲寅甲申,乙卯乙酉,丙子丙午,     丁未丁丑,壬辰壬戌,癸巳癸亥。 七言商。甲子甲午,乙丑乙未,庚辰庚戌,     辛巳辛亥,壬申壬寅,癸卯癸酉。 九言角。戊辰戊戌,己巳已亥,庚寅庚申,     辛卯辛酉,壬午壬子,癸丑癸未。 禹步法:前舉左,右過左,左就右。     次舉右,左過右,右就左。     次舉右,右過左,左就右。   如此三步,當滿二丈一,後有九跡。   小神方,用真丹三斤,白蜜一斤,合和日曝煎之,令可丸。旦服如麻子十丸,未一年,髮白更黑,齒墮更生,身體潤澤,長服之,老翁還成少年,常服長生不死也。   小餌黃金方,火銷金內清酒中,二百出,二百入,即沸矣。握之出指間,令如泥,若不沸及握之不出指間,即復銷之內酒中無數也。成復如彈丸一枚,亦可汁一丸外為小丸,服三十日,無寒溫,神人玉女下之。又#16銀亦可餌,與金同#17法。服此二物,可居名山石室中,一年即輕舉矣。人間服之,名地仙,勿妄傳也。   兩餌銷黃金法,豬負革肪#18三斤,醇苦酒一鬥,取黃金五兩,置器中煎之,出爐,以金置肪#19中,百入百出,苦酒亦爾#20,餐一斤金,壽#21弊天地,食半斤金,壽二千歲,五兩,千二百歲,無多少,便可餌之。當以王相之日,作之神良,勿傳人,傳人,藥成不神也。欲食去屍藥,當服丹砂。餌丹砂法,丹砂一斤,搗簁#22下淳#23苦酒三升,淳漆二升,一本和蜜二升。凡三#24物合,令相得,微火上煎之,令可丸,服如麻子二丸,日再。四十日,腹中百病癒,三屍去;服之百日,肌骨堅強;服之千日,司命削死籍,與天地相保,日月相望,改形易容,變化無常,日中無影,乃別無光矣。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一竟 #1『為』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佳』原作『甚』,據王明校本改。 #3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4『石』原作『名』,據王明校本改。 #5『即』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6『塗』原作『射』,據王明校本改。 #7『曰』下原衍『日』,據王明校本刪。 #8『紫』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9『再』原作『體』,據王明校本改。 #10『度』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1『井』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2『如』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3『中』下原衍『瞿』,據王明校本刪。 #14『聞』原作『閱』,據王明校本改。 #15『令』原作『冷』,據王明校本改。 #16『又』原作『下』,據王明校本改。 #17『同』原作『內』,據王明校本改。 #18『肪』原作『方脂』,據王明校本改。 #19『肪』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0『爾』原作『示』,據王明校本改。 #21『壽』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2『□』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3『淳』原作『從』,據王明校本改。 #24『三』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二 辨問   或問曰,若仙必可得,聖人已修之矣,而周、孔不為之者,是無此道可知也。   抱朴子答曰,夫聖人不必仙,仙人不必聖。聖人受命,不值長生之道,但自欲除殘去賊,夷險平暴,制禮作樂,著法垂教,移不正之風,易流遁之俗,匡將危之主,扶亡徵之國,刊詩書,撰河洛,著經誥,和雅頌,訓童蒙,應聘諸國,突無凝煙,席不暇煖。其事則鞅掌罔極,窮年無已,亦焉得閉聰掩明,內視反聽,呼吸道引,長齋久潔,入室煉形,登山採藥,數息思神,斷穀清腸哉?至於仙者,唯須篤志至信,勤而不怠,能恬能靜,便可得之,不待多才也。有入俗之高真,乃為道者之重累也。得合一大藥,知一養神之要,則長生久視,豈若聖人所修為者云云之無限乎?且夫俗所謂聖人者,皆治世之聖人,非得道之聖人,得道之聖人,則黃老是也。治世之聖人,則周、孔是也。黃帝先治世而後登仙#1,此是偶有能兼之才者也。古之帝王,刻於泰山,可省讀書者七十二家,其餘磨滅者,不可勝數,而獨記黃帝仙者,其審然可知也。   世人以人所尤長,眾所不及者,便謂之聖。故善圍棋之無比者,則謂之棋聖,故嚴子卿馬綏明於今有棋聖之名焉。善史書之絕時#2者,則謂之書聖,〔故皇象、胡昭於今有書聖之名焉。善圖畫之過人者,則謂之畫聖〕#3,故衛協、張墨於今有畫#4聖之名焉。善刻削之尤巧者,則謂之木聖,故張衡、馬忠於今有木聖之名焉。故孟子謂伯夷,清之聖者也;〔柳下惠,和之聖者也;伊尹,任之聖者也〕#5。吾試演而論之,則聖非一事。夫班輸#6、倕狄,機械之聖也;附、扁、和、緩,治疾之聖也;子韋、甘均,占候之聖也;史蘇、辛廖,卜筮之聖也;夏育、杜回,筋力之聖也;荊軻、聶政,勇敢之聖也;飛廉、誇父,輕速之聖也;子野、延州,知音之聖也;孫、吳、韓、白,用兵之聖也。聖者,人事之極號也,不獨於文學而已矣。莊周雲,盜有聖人之道五焉。妄意而知人之藏者,明也;先入而不疑者,勇也;後出而不懼者,義也;知可否之宜者,知也;分財均同者,仁也。不得此道而成天下大盜者,未之有也。   或曰,聖人之道,不得枝分葉散,必總而兼之,然後為聖。   余答之曰,孔子門徒,達者七十二,而各得聖人之一體,是聖事有剖判也。又雲,顏淵具體而#7微,是聖事有厚薄也。又易曰,有聖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製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此則聖道可分之明證也。何為善於道德以致神仙者,獨不可謂之為得道之聖?苟不有得道之聖,則周、孔不得為治世之聖乎?既非一矣,何以當責使相兼乎?按仙經以為諸得仙者,皆其受命偶值神仙之氣,自然所稟。故胞胎之中,已含信道之性,及其有識,則心好其事,必遭明師而得其法,不然,則不信不求,求亦不得也。玉鈴經#8主命原曰,人之吉凶,制在結胎受氣之曰,皆上得列宿之精。其值聖宿則聖,值賢宿則賢,值文宿則文,值武宿則武,值貴宿則貴,值富宿則富,值賤宿則賤,值貧宿則貧,值壽宿則壽,值仙宿則仙。又有神仙聖人之宿,有治世聖人之宿,有兼二聖之宿,有貴而不富之宿,有富而不貴之宿,有兼富貴之宿,有先富後貧之宿,有先貴後賤之宿,有兼貧賤之宿,有富貴不終之宿,有忠孝之宿,有兇惡之宿。如此不可具載,其較略如此。為人生本有定命,張車子之說是也。苟不受神仙之命,則必無好仙之心,未有心不好之而求其事者也,未有不求而得之者也。自古至今,有高才明達而不信有仙者,有平平許人學而得仙者,甲雖多所鑒識而或蔽於仙,乙則多所不通而偏達其理,此豈非天命之所使然乎?   夫道家寶秘仙術,弟子之中,尤尚簡擇,至精彌久,然後告之以要訣,況於世人,幸自不信不求,何為當強以語之邪?既不能化令信之,將招嗤速謗,故得道之士,所以與世人異路而行,異處而止,言不欲與之交,身不欲與之雜。隔千里,猶恐不足以遠煩勞之攻,絕軌跡,猶恐不足以免毀辱之醜。貴不足以誘之,富不足以移之,何肯當自街於俗士,言我有仙法乎?此蓋周、孔所以無緣而知仙道也。且夫周、孔蓋是高才大學之深遠者耳,小小之伎,猶多不閑。使之跳丸弄劍,踰鋒投狹,履緪登幢,擿盤緣案,跟掛萬仞之峻峭,游泳呂梁之不測,手扛千鈞,足躡驚飆,暴虎檻豹,攬飛捷矢,凡人為之,而周、孔不能,以過於此者乎?他人之所念慮,蚤虱之所首向,隔牆之朱紫,林下之草芥,匣匱之書籍,地中之寶藏,豐林邃藪之鳥獸,重淵洪潭之魚鱉,令周、孔委曲其釆色,分別其物名,經列其多少,審實其有無,未必能盡知,況於遠#9此者乎?聖人不食則饑,不飲則渴,灼之則熱,凍之則寒,撻之則痛,刃之則傷,歲久則老矣,損傷則病矣,氣絕則死矣。此是其所與凡人無異者甚多,而其所以不同者至少矣。所以過絕人者,唯在於才長思遠,口給筆高,德全行潔,強訓博聞之事耳,亦安能無事不兼邪?既已著作典謨,安上治民,復欲使之兩知仙道,長生不死,以此責聖人,何其多乎?吾聞至言逆俗耳,真語必違眾。儒士卒覽吾此書者,必為吾非毀聖人。吾豈然哉?但欲盡物理耳。理盡事窮,則似於謗訕周、孔矣。世人謂聖人從天而墜,神靈之物,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其於服畏其名,不敢復料之以事,謂為聖人所不能,則人無復能知者也。聖人所不知,則人無復知之者,不亦笑哉?今具以近事校之,想可以悟也。完山之鳥,賣生送死之聲,孔子不知之,便可復謂顏回只可偏解之乎?聞太山婦人之哭,問之,乃知虎食其家三人,又不知此婦人何以不徙去之意,須答乃悟。見羅雀者純得黃口,不辨其意,問之乃覺。及欲葬母,不知父墓所在,須人語之,即定墓崩,又不知之,弟子誥之,乃法然流涕。又疑顏淵之盜食,乃假言欲祭仙人,卜掇塵之虛偽。廄焚,又不知傷人馬否。顏淵後,便謂之已死。又周流七十餘國,而不能逆知人之必不用之也,而恓恓遑遑,席不暇溫。又不知匡人當圍之,而由其途。問老子以古禮,禮有所不解也。問郯子以鳥官,官有所不識也。行不知津,而使人問之,又不知所問之人,必譏之而不告其路,若爾可知不問也。下車逐歌鳳者,而不知彼之不住也。見南子而不知其無益也。諸若此類,不可具舉,但不知仙法何足怪哉?又俗儒雲,聖人所不能,則餘人皆不能。則巖人水居,梁母火化,子伯耐至熱,仲都堪酷寒,左慈兵解而不死,甘始休糧以經歲,范軼見斫而不入,鱉令流屍而更生,少千執百鬼,長房縮地脈,仲甫假形於晨鳧,張楷吹噓起雲霧,未聞周、孔能,為斯事也。   俗人或曰,周、孔皆能為此,但不為耳。   吾答之曰,必不求之於明文#10而指空以空言者,吾便可謂周、孔能振翮翻飛,翱翔八極,興雲致雨,移山拔井,但不為耳。一不以記籍見事為據者,復何限哉?必若所云者,吾亦可以言周、孔皆已昇仙,但以此法不可以訓世,恐人皆知不死之可得,皆必悉委供養,廢進宦而登危浮深,以修斯道,是為家無復子孫,國無復臣吏,忠孝並喪,大倫必亂,故周、孔密自為之,而秘不告人,外託終亡之形,內有上仙之實。如此,則子亦將何以難吾乎?亦又未必不然也。靈寶經有正機平衡飛龜授袟凡三篇,皆仙術也。吳王伐石以治官室,而於合石之中,得紫文金簡之書,不能讀之,使使者持以問仲尼,而欺仲尼曰,吳王閑居,有赤雀銜書以置殿上,不知其義,故遠諮呈。仲尼以視之曰,此乃靈寶之方,長生之法,禹之所服,隱在水邦,年齊天地,朝於紫庭者也。禹將仙化,封之名山石函之中,乃今赤雀銜之,殆天授也。以此論之,是夏禹不死也,而仲尼又知之,安知仲尼不皆密修其道乎?正復使聖人不為此事,未可謂無其效也。人所好惡,各各不同,諭之以面,豈不信哉?誠合其意、雖小必為也;不合其神,雖大不學也。好苦憎甘,既皆有矣,嗜利棄義,亦無數焉。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聚人曰財。又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而昔已有禪之以帝王之位而不用,委之以四海之富而不願,蔑三九之官,背玉帛之聘。遂山林之高潔,甘魚釣之陋業者,蓋不可勝數耳。又曰:男女飲食,人之大欲存焉。是以好色不可諫,甘旨可忘憂。昔有絕穀棄美,不畜妻妾,超然獨往,浩#11然得意,顧影含歡,漱流忘味者,又難勝記也。人情莫不愛紅顏艷姿,輕體柔身,而黃帝逑#12篤醜之嫫母,陳侯憐可憎之敦洽。人鼻無不樂香,故流黃鬱金、芝蘭蘇合、玄膽素膠、江離揭車、春蕙秋蘭,價同瓊瑤,而海上之女,逐酷臭之夫,隨之不止。周文嗜不美之葅,不以易大牢之滋味。魏明好椎鑿之聲,不以易絲竹之和音。人各有意,安可求此以同彼乎?周孔自偶#13不信仙道,日月有所不照,聖人有所不知,豈可以聖人所不為,便雲天下無仙,是責三光不照覆盆之內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二竟 #1『仙』原作『山』,據王明校本改。 #2『時』原作『羅』,據王明校本改。 #3 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4『有畫』原作『為書』,據王明校本改。 #5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6『輸』原作『秋』,據王明校本改。 #7『而』原作『在』,據王明校本改。 #8『經』原作『雲』,據王明校本改。 #9『遠』原作『達』,據王明校本改。 #10『文』原作『又』,據王明校本改。 #11『浩』原作『倍』,據王明校本改。 #12『逑』原作『遠』 ,據王明校本改。 #13『偶』原作『隅』,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三 極言   或問曰,古之仙人者,皆由學以得之,將特稟異氣耶?   抱朴子答曰,是何言歟?彼莫不負笈隨師,積其功勤,蒙霜冒險,櫛風沐雨,而躬親灑掃,契闊勞藝,始見之以信行,終被試以危困,性篤行貞,心無怨貳,乃得升堂以入於室。或有怠厭而中止,或有怨志而造退,或有誘於榮利,而還修流俗之事,或有敗於邪說,而失其淡泊之志,或朝為而夕欲其成,或坐修而立望其效。若夫睹財色而心不戰,聞俗言而志不沮者,萬夫之中,有一人為多矣。故為者如牛毛;獲者如麟角也。夫彀勁弩者,效力於發箭;涉大川者,保全於既濟;井不達泉,則猶不掘也;一步未至,則猶#1不往也。修塗之累,非移晷所臻;凌霄之高,非一匱之積。然升峻#2者患於垂上而力不足,為道者病於方成而志不遂。千倉萬箱,非一耕所得;干天之木,非旬日所長;不測之淵,起於打瀅;陶朱之資,必積百千。若乃人退己進,陰子所以窮至道也。敬卒若始,羨門所以致雲龍也。我志誠堅,彼何人哉?   抱朴子曰,俗民既不能生生,而務所以煞生。夫有盡之物,不能給無已之耗;江河之流,不能盈無底之器也。凡人利入少而費用多者,猶不供也,況無錙銖之來,而有千百之往乎?人無少長,莫不有疾,但輕重言之耳。而受氣各有多少,多者其盡遲,少者其竭速。其知道者補而救之,必先復故,然後方求量表之益。若令服食終日,則肉飛骨騰,導引改朔,則羽翮參差,則世間無不信道之民也。患乎升勺之利未堅,而鐘石之費相尋,根柢#3之據未極,而冰霜之毒交攻。不知過之在己,而反雲道之無益,故捐丸散而罷吐納矣。故曰非長生難也,聞道難也;非聞道難也,行之難也;非行之難也,終之難也。良匠能與人規矩,不能使人必巧也。明師能授人方書,不能使人必為也。夫修道猶如播穀也,成之猶收積也。厥田雖沃,水澤雖美,而為之失天時,耕鋤又不至,登稼被壟,不獲不刈,頃畝雖多,猶無獲也。凡夫不徒不知益之為益也,又不知損之為損也。夫損易知而速焉,益難知而遲焉,而尚不悟其易,安能識其難哉?夫損之者如燈火之消脂,莫之見也;而忽盡矣。益者如苗禾之播殖,莫之覺也,而忽茂矣。故治身養性,務謹其細,不可以小益為不平而不修,不可以小損為無傷而不防。凡聚小所以就大,積一所以至億也。若能愛於微,成之於著,則幾乎知道矣。   或問曰,古者豈有無所施行,而偶自長生者乎?   抱朴子答曰,無也。或隨明師,積功累勤,便得賜以合成之藥。或受秘方,自行治作,事不接於世,言不累於俗,而記著者止存其姓名,而不能具知其所以得仙者,故闕如也。昔黃帝生而能言,役使百靈,可謂天授自然之體者也,猶復不能端坐而得道,故陟王屋而授丹經,到鼎湖而飛流珠,登崆峒而問廣成,之具茨而事大隗,適東岱而奉中黃,入金谷而諮涓子,論道養則資玄、素二女,精推步則訪山嵇、力牧,講占候則納風後,著體診則受雷岐,審攻, 戰則納五音之策,窮神奸則記白澤之辭,相地理則書青烏之說,救傷殘則綴金冶之術。故能畢該秘要,窮道盡真,遂昇龍以高躋,與天地乎罔極也。然按神仙經,皆雲黃帝及老子奉事太乙元君以受要訣,況乎不逮彼二君者,安有自得仙度世者乎?未之聞也。   或曰,黃帝審仙者,橋山之塚,又何為乎?   抱朴子答曰,按荊山經及龍首記,皆雲黃帝服神丹之後,龍來迎之,群臣追慕,靡所措思,或取其幾杖,立廟而祭之;或取其衣冠,葬而守之。列仙傳雲,黃帝自擇亡日,七十日去,七十日還,葬於喬山,山陵一作後。忽崩,墓空無屍,但劍舄在焉。此諸說雖異,要於為仙也。言黃帝仙者,見於道書及百家之說者甚多,而儒家不肯長奇怪,開#4異塗,務於禮教,而神仙之事,不可以訓俗,故雲其死,以杜民心耳。朱巴、欒巴、於公有功惠於民,百姓皆生為之立廟祠。又古者盛德之人,身沒之後,臣子刊其勛績於不朽之器。而今世君長遷轉,吏民思戀,而樹德頌之碑者,往往有焉,此亦黃帝有廟墓之類也,豈足以證其必死哉?   或人問曰,彭祖八百,安期三千,斯壽之過人矣,若#5果有不死之道,彼何不遂仙乎?豈非察命受氣,自有脩短,而彼偶得其多,理不可延,故不兔於彫隕哉?   抱朴子答曰,按彭祖經雲,其自帝譽佐堯,歷夏至殷為大夫,殷王遣綵女從受房中之術,行之有效,欲殺彭祖以絕其道,彭祖覺焉而逃去。去時年七八百餘,非為死也。黃帝石一作山。公記雲,彭祖去後七十餘年,門人於流沙之西見之,非死明矣。又彭祖之弟子,青衣鳥公、黑穴公、秀眉公、白兔公子、離婁公、太足君、高丘子、不肯來七八入,皆歷數百歲,在殷而各仙去,況彭祖何肯死哉?又劉向所記列仙傅亦言彭祖是仙人也。又安期先生者,賣藥於海邊,瑯琊人傳世見之,計已千年。秦始皇請與語,三日三夜。其言高,其旨遠,博而有證,始皇異之,乃賜之金璧,可直數千萬。安期受而置之於阜鄉亭,以赤玉舄一量為報,留書曰,複數千載,求我於蓬萊山。如此,是為見始皇時已千歲矣,非為死也。又始皇剛暴而驚狠,最是天下之不應信神仙者。又不中以不然之言答對之者也。至於問安期以長生之事,安期答之允當,始皇惺悟,信世間之必有仙道,既厚惠遺,又甘心欲學不死之事,但自無明師也,而為盧敖徐福輩所欺弄,故不能得耳。向使安期先生言無符據,三日三夜之中,足以窮屈,則始皇必將烹煮屠戮,不兔鼎俎之禍,其厚惠安可得乎?   或問曰,世有服食藥物,行氣道引,不免死者,何也?   抱朴子答曰,不得金丹,但服草木之藥及修小術者,可以延年遲死耳,不得仙也。或但知服草藥,而不知還年誤作房中。之要術,則終無久生之理也。或不曉帶神符,行禁戒,思身神,守真一,則止#6可令內疾不起,風濕不犯耳。若卒有惡鬼強邪,山精水毒害之,則便死也。或不得入山之法,令山神為之作禍,則妖鬼試之,猛獸傷之,溪毒繫之,蛇蝮螫之,致多死事,非一條也。或修道晚暮,而先自損傷已深,難可補復。補復之益,未得根據,而疾隨復作,所以剋伐之事,亦何緣得長生哉?或年老為道而得仙者,或年少為道而不成者,何哉?彼雖年老而受氣本多,受氣本多則傷損薄,傷損薄則易養,易養故得仙也。此雖年少而受氣本少,〔受氣本少〕#7則傷深,傷深則難救,難救故不成仙也。夫木槿楊柳,斷殖之更生,倒之亦生,橫之亦生。生之易者,莫過斯木也。然埋之既淺,又未得久,乍刻乍剝,或搖或拔,雖壅以膏壤,浸以春澤,猶不脫於枯瘁者,以其根荄不固,不暇吐其萌芽,津液不得遂結其生氣也。人生之為體,易傷難養,方之二木,不及遠矣。而所以攻毀之者,過於刻剝,劇乎搖拔也。濟之者鮮,壞之者眾,死其宜也。夫吐故納新者,因氣以長氣,而氣大衰者則難長也。服食藥物者,因血以益血,而血垂竭者則難益也。夫奔馳而喘逆,或欬或滿,用力役體,汲汲短乏者,氣損之候也。面無光色,皮膚枯臘,脣焦脈白,腠理萎瘁者,血減之證也。二證既衰於外,則靈根亦凋於中矣。如此,則不得上藥,不能救也。凡為道而不成,營生而得死者,其人非不有氣血也,然身中之所以為氣為血者,根#8源已喪,但餘其枝流也。譬猶入水之燼,火滅而煙不即息;既斷之木,柯葉猶生。二者非不有煙,非不有葉,而其所以為煙為葉者,已先亡矣。世人以覺病之日,始作為疾#9,猶以氣絕之日,為身喪之候#10也。唯怨風冷與暑濕,〔不知風冷暑濕〕#11,不能傷壯實之人也。徒患體虛氣少者,不能堪之,故為所中耳。何以較之,設有數人,年紀老壯既同,服食厚薄又等,俱造沙漠之地,並冒嚴寒之夜,素唾墮於上,玄冰結於下,寒風摧條而宵駭,欬唾凝呀於脣吻,則其中將有獨中冷者,而不必盡病也。非玲氣之有偏,蓋人體有不耐者耳。故俱食一物,或獨以結病者,非此物之有偏毒也。鈞器齊飲,而或醒或醉者,非酒勢之有彼此也。同冒炎暑,而或獨以暍死者,非天熱之有公私也。齊服一藥,而或昏暝煩悶者,非毒烈之有愛憎也。是以衝風赴林,而枯柯先摧;洪濤凌崖,而折隙首頹;烈火燎原,而燥卉前焚;龍碗墜地,而脆者獨破。由玆以觀,則人之無道,體已素病,因風寒暑濕者以發之耳。苟能令正氣不衰,形神相衛,莫能傷也。凡為道者,常患於晚,不患於卑也。特年紀之少壯,體力之方剛者,自役過差,百病兼結,命危朝露,不得大藥,但服草木,可以差於常人,不能延其大限也。故仙經曰:養生以不傷為本。此要言也。神農曰,百病不愈,安得長生?信哉斯言也。   或問曰,所謂傷之者,豈非色慾之間乎?   抱朴子曰,亦何獨斯哉?然長生之要,在乎還年之道。上士知之,可以延年除病;其次不以自伐者。若年尚少壯而知還年,服陰丹以補腦,釆七液於長空者,不服藥物,亦不失一二#12百歲也,但不得仙耳。不得其術者,古人方之於冰盃之盛湯,羽苞之蓄火也。且又才所不逮,而困思之,傷也;力所不勝,而強舉之,傷也,悲哀憔悴,傷也;喜樂過差,傷也;汲汲所欲,傷也;久談言笑,傷也;寢息失時,傷也;挽弓引弩,傷也;沉醉嘔吐,傷也;飽食即臥,傷也;跳走喘乏,傷也;歡呼哭泣,傷也;陰陽不交,傷也;積傷至盡則早亡,早亡非道也。是以養生之方,唾不及遠,行不疾步,耳不極聽,目不久視,坐不至久,臥不及疲,先寒而衣,先熱而解,不欲極饑而食,食不過飽,不欲極渴而飲,飲不過多。凡食過則結積聚,飲過則成痰癖。不欲甚勞甚逸,不欲起晚,不欲汗流,不欲多睡,不欲奔車走馬,不欲極目遠望,不欲多啖生冷,不欲飲酒當風,不欲數數沐浴,不欲廣志遠願,不欲規造異巧。冬不欲極溫,夏不欲窮涼,不露臥星下,不眠中見肩,大寒大熱,大風大霧,皆不欲冒之。五味入口,不欲偏多,故酸多傷脾,苦多傷肺,辛多傷肝,鹹多則傷心,甘多則傷腎,此五行自然之理也。凡言傷者,亦不便覺也,謂久則壽損耳。是以善攝生者,臥起有四時之早晚;興居有至和之常制;調利筋骨,有偃仰之方;杜疾閑邪,有吞吐之術;流行榮衛,有補瀉之法;節宣勞逸,有與奪之要。忍怒以全陰氣,抑喜以養陽氣。然後先將服草木以救虧缺,後服金丹以定無窮,長生之理,盡於此矣。若有欲決意任懷,自謂達識知命,不泥異端,極情肆力,不營久生者,聞此言也,雖風之過耳,電之經目,不足諭也。雖身枯於流連之中,氣絕於執綺之間,而甘心焉,亦安可告之以養生之事哉?不惟不納,乃謂妖訛也。而望彼信之,所謂以明鑑給朦瞽,以絲竹娛聾夫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三竟 #1『猶』原作『由』,據王明校本改。 #2『峻』原作『後』,據王明校本改。 #3『柢』原作『移』,據王明校本改。 #4『開』原作『閱』,據王明校本改。 #5『若』原作『右』,據王明校本改。 #6『止』 原作『正』,據王明校本改。 #7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8『根』原作『株』,據王明校本改。 #9『疾』原作『矣』,據王明校本改。 #10『候』原作『後』,據王明校本改。 #11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2『一二』原誤作『三』《雲笈七籤》卷三五,《御覽》 六六八引均作『一二』是,鈔寫將一、二誤為『三』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四 勤求   抱朴子曰,天地之大德曰生,生,好物者也。是以道家之所至秘而重者,莫過乎長生之方也。故血盟乃傳,傳非其人,戒在天罰。先師不敢以輕行授人,須人求之至勤者,猶當揀選至精者乃教之,況乎不好不求,求之不篤者,安可衒其沽以告之哉?其受命不應仙者,雖日見仙人成群在世,猶必謂彼自異種人,天下別有此物,或呼為鬼魅之變化,或雲偶值於自然,豈有肯謂修為之所得哉?苟心所不信,雖令赤松、王喬言提其耳,亦當同以為妖訛。然時頗有識信者,復患於不能勤求明師。夫曉至要得真道者,誠自甚稀,非倉卒可值也。然知之者,但當少耳,亦未嘗絕於世也。由求之者不廣不篤,有仙命者,要自當與之相值也。然求而不得者有矣,未有不求而得者也。世問自有奸偽圖錢之子,而竊道士之號者,不可勝數也。然此等復不肯挺無所知也,皆復粗開頭角,或妄沽名,加之以伏邪飾偽,而好事之徒,不識其真偽者,徒多之進問,自取誑惑,而拘制之,不令得行,廣尋奇士異人,而告之曰,道盡於此矣。以誤於有志者之不少,可歎可患也。或聞有曉消五雲、飛八石、轉九丹、治黃白、水瓊一作槿。瑤、花朱碧、凝霜雪於神爐、採靈芝於嵩岳者,則多而毀之曰,此法獨有赤松、王喬知之,今世之人而雲知之者,皆虛妄耳。則淺見之家,不覺此言有詐偽而作,便息遠求之意。悲夫,可為慨歎者也。凌晷飆飛,暫少忽老,迅速之甚,諭之無物,百年之壽,三萬餘日耳。幼弱則未有所知,衰邁則歡樂並廢,童豪昏耄,除數十年,而險隘憂病,相尋代有,居世之年,略消其半,計定得百年者,喜笑平和,則不過五六十年,咄嗟滅盡,哀憂昏耄,六七千日耳,顧盼已盡矣,況於全百年者,萬未有一乎?諦而念之,亦無以笑彼夏蟲朝菌也,蓋不知道者之所至悲矣。裡語有之:人在世間,日失一日,如牽牛羊以詣屠所,每進一步,而去死轉近。此譬雖醜,而實理也。達人所以不愁死者,非不欲求,亦固不知所以免死之術,而空自焦愁,無益於事,故雲樂天知命,故不憂耳,非不欲久生也。姬公請代武王,仲尼曳杖悲懷,是知聖人亦不樂速死矣。俗人見莊周有大夢之諭,因復競共張齊死生之論。蓋詭道強達,陽作違抑之言,皆仲尼所為破律應煞者也。今察諸有此談者,被疾病則遽針灸,冒危險則甚畏死。然末俗通弊,不崇真信,背典誥而治子書,若不吐反理之巧辨者,則謂之樸野,非老、莊之學。故無骨殖而取偶俗之徒,遂流漂於不然之說,而不能向返也。老子以長生久視為業,而莊周貴於搖尾塗中,不為被綱之龜,被繡之牛,餓而求粟於河侯,以此知其不能齊死生也。晚學不能考校虛實,偏據一句,不亦謬乎?且夫深入九泉之下,長夜岡極,始為螻蟻之糧,終與塵壤合體,令人但然心熱,不覺咄嗟。若心有求生之志,何可不棄置不急之事,以修玄妙之業哉?其不信則已矣。其信之者,復患違俗情之不蕩盡,而不能專以養生為意,而營世務之餘暇而為之,所以或有違之者,恆病晚而多不成也。凡人之所汲汲者,勢利嗜欲也,苟我身之不全,雖高官重權,金玉成山,妍艷萬計,非我有也。是以上士先營長生之事,長生定可以任意。若未昇玄去世,可且地仙人間。若彭祖、老子,止人中數百歲,不失人理之懽,然後徐徐登遐,亦盛事也。然決須好師,師不足奉,亦無由成也。昔漢太后從夏侯勝受尚書,賜勝黃金百斤,他物不可勝數。及勝死,又賜勝家錢二百萬,為勝素服一百日。成帝在東宮時,從張禹受論語,及即尊位,賜禹爵關內侯,食邑千戶,拜光祿大夫,賜黃金百斤。又遷丞相,進爵安昌侯。年老乞骸骨,賜安車駟馬,黃金百斤,錢數萬。及禹疾,天子自臨省之,親拜禹床下。章帝在東宮時,從桓榮以受孝經。及帝即位,以榮為大常上卿。天子幸榮第,令榮東面坐,設幾杖。會百官及榮門生生徒#1數百人,帝親自持業講說。賜榮爵關內侯,食邑五千戶。及榮病,天子幸其家,入巷下車,把卷而趨,如弟子之禮。及榮薨,天子為榮素服。凡此諸君,非能攻城野戰,折衝拓境,懸旌效節,一作郊坰。祈連方,轉元功,騁銳絕域也,徒以一經之業,宣傳章句,而見尊重,巍巍如此,此但能說死人#2之餘言耳#3。帝王之貴,猶自卑降以敬事之。世間或有欲試修長生之道者,而不肯謙下於堪師者,直爾蹴迮,從求至要,寧可得乎?夫學者之恭遜驅走,何益於師之分寸乎?然不爾,則是彼心不盡;彼心不盡,則令人告之不力;告之不力,則秘訣何可悉得邪?不得已當以浮淺示之,豈足以成不死之功哉?亦有人皮膚好喜,而信道之誠,不根心神,有所索欲,陽為曲恭,累日之間,怠慢已出。若值明智之師,且欲詳觀來者變態,試以淹久,故不告之,以測其志。則若此之人,情偽行露,亦終不得而教之,教之亦不得盡言吐實,言不了則為之無益也。陳安世者,年十三歲,蓋灌叔本之客子耳,先得仙道。叔本年七十皓首,朝夕拜安世曰,道尊德貴,先得道者則為師矣,吾不敢倦執弟子之禮也。由是安世告之要方,遂復仙去矣。夫人生先受精神於天地,後稟氣於父母,然不得明師,告之以度世之#4道,則無由免死。鑿石有餘焰,年命已凋頹矣。由此論之,明師之恩,誠為過於天地,重於父母多矣,可不崇之乎?可不求之乎?   抱朴子曰,古人質正,貴行賤言,故為政者不尚文辨,修道者不崇辭說。風俗衰薄,外飾彌繁,方策既山積於儒門,而內書亦鞅掌於術家。初學之徒,即未便可授以大要。又亦人情以本末殷富者為快。故後之知道者,於吉、容嵩、桂帛諸家,各著千所篇,然率多教誠之言,不肯善為人開顯大向之指歸也。其至真之訣,或但口傳,或不過尋尺之素,在領帶之中,非隨師經久,累勤歷試者,不能得也。雜猥弟子,皆各隨其用心之疏密,履苦之久遠,察其聰明之所逮,及志力之所能辨,各有所授,千百歲中,時有盡其囊枕之中,肘腋之下,秘要之旨#5耳。或但將之合藥,藥成分之,足以使之不死而已,而終年不以其方文傳之。故世間道士,知金丹之事者,萬無一也。而管見之屬,謂#6,仙法當具在於紛若之書,及於祭祀拜伏之間而已矣。夫長生制在大藥耳,非祠醮之所得#7也。昔秦漢二代,大興祈禱,所祭太乙五神,陳賓八神之屬,動用牛羊穀帛,錢費億萬,了無所益。況於疋夫,德之不備,體之不養,而欲以三牲酒餚,祝願鬼神,以索延年,惑亦甚矣。或頗有好事者,誠欲為道,而不能勤求明師,合作異藥,而但晝夜誦講不要之書,數千百卷,詣老無益,便謂天下果無仙法。或舉門扣頭,以向空坐,烹宰犧牲,燒香請福,而病者不愈,死喪相襲,破產竭財,一無奇異,終不悔悟,自謂未篤。若以此之勤,求知方之師,以此之費,給買藥#8之直者,亦必得神仙長生度世也。何異詣老空耕石田,而望千倉之收,用力雖盡,不得其所也。所謂適楚而道燕,雖良馬而不到,非行之不疾,然失其道也。或有性信而喜信人,其聰明不足以校練真偽,揣測深淺,所博涉素狹,不能賞物。後世頑淺,趣得一人,自譽之子,雲我有秘書,便守事之。而庸人小兒,多有外託有道之名,名過其實,由於誇誑,內抱貪濁,惟利是圖,有所請為,輒#9強喑鳴,俛仰抑揚,若所知寶秘乃深而不可得之狀。其有所請,從其所求,俛仰含笑,或許以頃後,故使不覺者,欲罷而不能,自謂事之未勤,而禮幣之尚輕也。於是篤信之心,尤加恭肅,賂以珠玩,為之執奴僕之役,不辭負重涉遠,不避經險履危,欲以積勞自效,服苦求哀,庶有異聞。而虛引歲月,空委二親之供養,捐妻子而不卹,戴霜蹈冰,連年隨之,而妨資棄力,卒無所成。彼初誠欺之,未或慚之,懵然體中,實自空罄短乏,無能法以相教,將何法以成人乎?余目見此輩不少,可以有十餘人,或自號高名,久居於世,世或謂之已三四百歲,但易名字,詐稱聖人,託於人間,而多有丞事之者。余但不喜書其人之姓名耳。頗遊俗間,凡夫不識妍蚩,為共吹揚,增長妖妄,為彼巧偽之人,虛生華譽,歙習遂廣,莫能甄別。故或令高人偶不留意澄察,而但任兩耳者,誤於學者,常待此輩,莫不使人歎息也。每見此曹,欺誑天下,以規勢利者,遲速皆受殃罰,天綱雖疏,終不漏也。但悟有志者可念耳。世人多逐空聲,鮮能校實。聞甲乙多弟子,至以百許,必當有異,便載馳兢逐,赴為相聚守之徒,妨工夫以崇重彼愚陋之人也。而不復尋精,彼得門人之力。或以致富,辨逐之雖久,猶無成人之道,愚夫故不知此人不足可事,何能都不與悟,自可悲哉!夫搜尋仞之壟,求干天之木,灑牛跡之中,索吞舟之鱗,用日雖久,安能得乎?嗟乎! 將來之學者,雖當以求師為務,亦不可以不詳擇為急也。陋狹之夫,行淺德薄,功微緣少,不足成人之道,亦無功課以塞人重恩也。深思其趣,勿令徒勞也。   抱朴子曰,諸虛名之道士,既善為誑詐,以欺學者,又多護短慝愚,恥於不知,陽若以博涉已足,終不肯行求請問於勝己者,急爾守窮,面牆而立,又不但拱默而已,乃復增忌於實有道者而謗毀之,恐披聲名之過己也。此等豈有意於長生之法哉?為欲以合致弟子,圖其財力,以快其情慾而已耳。而不知天高聽卑,其後必受斯殃也。夫貧者不可妄雲我富也,賤者不可虛雲我貴也,況道德之事實無,而空養門生弟子乎?凡俗之人,猶不宜懷妒善之心,況於道士,尤應以忠信快意為生者也,雲何當以此之?然函胸臆間乎?人自不能聞見神明,神明#10之聞見己之甚易也。此何異乎在紗幌之外,不能察軒房之內,而肆其倨慢,謂人之不見己。此亦如竊鍾棖物,鍾然有聲,惡他人聞之,因自掩其耳者之類也。而聾瞽之存乎精神者,唯欲專擅華名,獨聚徒眾,外求聲價,內規財力,患疾勝己,乃劇於俗人之爭權勢也。遂以唇吻為刃鋒,以毀譽為朋黨,口親心疏,貌合行離,陽敦同志之言,陰挾蜂蠆之毒,此乃天人所共惡,招禍之符檄也。夫讀五經,猶宜不恥下問,以進德修業,日有緝熙。至於射御之麤伎,書數之淺功,農桑之露事,規矩之小術,尚須師授以盡其理,況營長生之法,欲以延年度世,斯與救卹死事無異也。 何可務惜請受之名,而永守無知之困,至老不改,臨死不悔,此亦天民之篤暗者也。令人代之慚悚,為之者獨不顧形影也。為儒生尚當兀然守樸,外託質素,知而如否,有而如無,令庸兒不得盡其稱,稱而不問不對,對必辭讓而後言,何其道士之人,強以不知為知,以無有為有,虛自衒曜,以圖奸利者乎?迷而不知返者,愈於遂往,若有以行此者,想不恥改也。吾非苟為此言,誠有為而興,所謂疾之而不能默然也。徒愍念愚人,不忍見嬰兒之投井耳。若覽之而悟者,亦仙藥之一草也,吾何為哉!不御苦口,其危至矣,不俟脈診而可知者也。 抱朴子曰,設有死罪,而人能救之者,必不為韋各勞辱而憚卑辭也,必獲注生之功也。今雜猥道士之輩,不得金丹大法,必不得長生可知也。雖治一死之效,絕穀則積年不饑,役使鬼神,坐在立亡,瞻視千里,知人盛衰,發沉祟於幽醫,知禍福於未萌,猶無益於年命也,尚羞行請求,恥事先達,是惜一日之屈,而甘岡一極之痛,是不見事類者也。古人有言曰,生之於我,利亦大焉。論其潰濺,雖爵為帝王不足以此法比焉。論其輕重,雖富有天下,不足以此術易焉。故有死王樂為生鼠之諭也。夫治國而國平,一治身而身生,非自至也,皆有以致之也。惜短乏之虛名,恥師授之蹔勞,雖曰不愚,吾不信也。今使人免必死而就戮刑者,猶欣然喜於去重而即輕,脫炙爛而保視息,甘其苦痛,過於更生矣。人但莫知當死之日,故不蹔憂耳。若誠知之,而刖劓之事,可得延期者,必將為之。況但躬親灑掃,執巾竭力於勝己者,可以見教之不死之道,亦何足為苦,而蔽者憚焉。假令有人,恥迅走而待野火之燒熱,羞逃風而致沉溺於重淵者,世必呼之為不曉事也,而咸知笑其不避災危,而莫怪其不畏實禍啊哉?   抱朴子曰,昔者之著道書多矣,莫不務廣浮巧之言,以崇玄虛之旨,未有究論長生之諧徑,箴砭為道之病痛,如吾之勤勤者也。實欲令迷者知反,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墜井引綆,愈於遂沒。但惜美病而距惡石者,不可如何耳。人誰無過,過而能改,日月之蝕,晞顏氏之子也。又欲使將來之好生道者,審於所託,故竭其忠告之良謀,而不飾淫麗之言,言發則指切,筆下則辭痛,惜在於長生而折抑邪耳,何所索哉?   抱朴子曰,深念學道藝養生者,隨師不得其人,竟無所成,而使後之有志者,見彼之不得長生,因雲天下之果無仙法也。凡自度生,必不能苦身約己以修玄妙者,亦徒進失干祿之業,退無難老之功,的誤其身,外沮將來也。仙之可學致,如添稷之可播種得,甚炳然耳。然未有不耕而獲嘉禾,未有不勤而獲長生度世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四竟 #1『門生生徒』原作『天子全侄』,據王明校本改。 #2『人』原作『令』,攘王明校本改。 #3『耳』原作『可』,據王明校本改。 #4『之』原作『此』 據王明校本改。 #5『旨』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6『謂』原作『為』,據王明校本改。 #7『得』原作『定』,據王明校本改。 #8『買藥』下原衍,『求明師秘術』,據王明校本改。 #9『輒』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0『神明』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五 雜應   或曰,敢問斷穀#1人可以長生乎?凡有幾法,何者最善與?   抱朴子答曰,斷穀#2人正可息餚糧之費,不能獨令人長生也。問諸曾斷穀積久者雲,差少病痛,勝於食穀時。其服術及餌黃精,又禹餘糧丸#3了,日再服,三日,令人多氣力,堪負擔遠行,身輕不極。其服諸石藥,一服守中十年五年者,及吞氣服符飲神水輩,但為不饑耳,體力不任勞也。道書雖言欲得長生,腸中當清;欲得不死,腸中無滓。又雲,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多力而捍,食穀者智而不壽,食氣者神明不死。此乃行氣者一家之偏說耳,不可便孤用也。若欲服金丹大藥,先不食百許日為快。若不能者,正爾服之,但得仙小遲耳,無大妨也。若遭世荒,隱竄山林,知此法者,則可以不餓死。其不然也,則無急斷,急既無可大益。又止人中斷肉,聞肥鮮之氣,皆不能不有欲於#4中心。若未便絕俗委家,巖棲岫處者,固不成遂休五味,無致自苦,不如莫斷穀而節量飢飽,近有一百許法,或服守中石藥數十丸,便辟四五十日不飢,練松柏及木,亦可以守中,但不及大藥,久不過十年以還。或辟一百二百日,或須日日#5服之,乃不飢者。或先作美食極飽,乃服藥以養所食之物,令不消化,可辟三年。欲還食穀,當以葵子豬膏下之,則所作美食皆下,不壞如故也。洛陽有道士董威輦#6,常止白社中,了不食,陳子敘共守事之,從學道,積久乃得其方,雲以甘草、防風、莧實之屬十許種,搗為散,先服三寸匕,乃吞石子大如雀卵十二枚,足辟百日,輒更服散,氣力顏色如故也。欲還食穀者,當服葵子湯下石子,乃可食耳。又赤龍血青龍膏作之,用#7丹砂曾青水,以石內其中,復須臾,石柔而可食也。若不即取,便消爛盡也。食此石以口取飽,令人丁壯。又有引石散,以方寸匕投一斗白石子中,以水合煮之,亦立熟如芋子,可食以當穀也。張太玄舉家及弟子數十人隱居林其山中,以此法食石十餘年,皆肥健。但為須得白石,不如赤龍血青龍膏,取得石便可用,又當煮之,有薪火之煩耳。或用符,或用水,或符水兼用。或用乾棗,日九枚,酒一二升者。或食十二時氣,從夜半始,從九九至八八七七六六五五而止。或春向東食歲星青氣,使入肝;夏服熒惑赤氣,使入心;四季之月食鎮星黃氣,使入脾;秋食太白白氣,使入肺;冬服辰星黑氣,使入腎。又中岳道士卻元節食六戊之精,亦大有效。假令甲子之辰,有戊辰之精,則竟其旬十日,常向辰地而吞氣,到後甲復向其旬之戊也。甘始法,召六甲六丁玉女,各有名字,因以祝水而飲之,亦可令牛馬皆不飢也。或思脾中人名,名黃裳子,但合口食內氣,此皆有真效。餘數見斷穀人三年二年者多,皆身輕色好,堪風寒暑濕,大都無肥者耳。雖未見數十歲木食者,然人絕穀不過十許日皆死,而此等已積載而自若,亦何疑於不可大久乎?若令諸絕穀者轉羸,極常慮之,恐不可久耳。而問諸為之者,無不初時少氣力,而後稍丁健,月勝一月,歲勝一歲,正爾可久無嫌也。夫長生得道者,莫不皆由服藥吞氣,而達之者而不妄也。夫服藥斷穀者,略無不先極也。但用符水及單服氣者,皆作四十日中疲瘦,過此乃健耳。鄭君云:本性飲酒不多,昔在銅山中,絕穀二年許,飲酒數斗不醉。以此推之,是為不食更令人耐毒,耐毒則是難病之候也。余因此問山中那得酒?鄭君言,先釀好雲液勿壓漉,因以桂附子甘草五六種末合丸之,曝乾,以一丸如雞子許,投一斗水中,立成美酒。又有黃帝雲液泉法,以櫱米及七八種藥合之,取一升,輒內一升水投中,如千歲苦酒之內水也。無知盡時,而味常好不變,飲之大益人。又符水斷穀,雖先令人羸,然宜兼知者,倘卒過荒年,不及合作藥物,則符水為上矣。有馮生者,但單吞氣,斷穀己三年,觀其步陟登山,擔一斛許重,終日不倦。又時時引弓,而略不言語,言語又不肯大聲。問之雲,斷穀亡精費氣,最大忌也。余亦屢見淺薄道士輩,為欲虛曜奇怪,招不食之名,而實不知其道,但虛為不啖羹飯耳。至於飲酒,日中斗餘,脯臘X?棗栗雞子之屬,不絕其口。或大食肉而咽其汁,吐其滓,終日經口者,數十斤,此直是更作美食矣。凡酒客但飲酒食脯而不食穀,皆自堪半歲一歲而不蹙頓矣,未名絕穀耳。吳有道士石春,每行氣為人治病,輒不食,以須病者之愈,或百日,或一月乃食。吳景帝聞之曰,此但不久,必當饑死也。乃召取鎖閉,令人備守之。春但求三二升水,如此一年餘,春顏色更鮮悅,氣力如故。景帝問之,可復堪幾時?春言無限,可數十年,但恐老死耳,不憂饑也。乃罷遣之。按如春言,是為斷穀不能延年可知也。今時亦有得春之法者。   或問不寒之道。   抱朴子曰,或以立冬之日;服六丙六丁之符,或閉口行五火之氣千二百遍,則十二月中不寒也。或服太陽酒,或服紫石英朱漆散,或服雄丸一,後服雌丸二,別本先雌後雄。亦可堪一日一夕不寒也。雌丸用雌黃、曾青、礬石、磁石也。雄丸用雄黃、丹砂、石膽也。然此無益於延年之事也。   或問不熱之道。   抱朴子曰,或以立夏日,服六壬六癸之符,或行六癸之氣,或服玄水一作冰。之丸,或服飛霜之散。然此用簫丘上木皮,及五月五日中時北行黑蛇血,故少有得合之者也。唯幼伯子王仲都,此二人衣以重裘,曝之於夏日之中,周以十二爐之火,口不稱熱,身不流汗,蓋用此方者也。   或問辟五兵之道。   抱朴子曰,吾聞昊大#8皇帝曾從介先生受要道雲,但知書北斗字及日月字,便不畏白刃。帝以試左右數十人,常為先登鋒陷陣,皆終身不傷也。鄭君雲,但誦五兵名亦有驗。刀名大房,虛星主之;弓名曲張,氏星主之;矢名彷徨,熒惑星主之;劍名失傷,角星主之;弩名遠望,張星主之;戟名大將軍,參星主之也。臨戰時,常細祝之。或以五月五日作赤靈符,著心前。或丙午日日中時,作燕君龍虎三囊符。歲符歲易之,月符月易之,日符日易之。或佩西王母兵信之符,或佩熒惑朱雀之符,或#9佩南極鑠金之符,或戴卻刃之符,祝融之符。或傅玉扎散,或浴禁蔥湯,或取牡荊以作六陰神將符,符指敵人。或以月蝕時刻,三歲蟾蜍喉下有八字者血,以書所持之刀劍,或帶武威符熒火丸。或交鋒刃之際,乘魁履瞴A呼四方之長,亦有明效。今世之人,亦有得禁辟五兵之道,往往有之。   或問隱淪之道。   抱朴子曰,神道有五,坐在立亡其數焉。然無益於年命之事,但在人間無故而為,此則致詭怪之聲,不足妄行也。可以備兵亂危急,不得已而用之,可以免難也。鄭君雲,服大隱符十日,欲隱則左轉,欲見則右回也。或以玉X丸塗人身中;或以蛇足散,或懷離母之草,或折青龍之草,以伏六丁之下;或入竹田之中,而執天樞之壤;或造河龍石室,而隱雲蓋之陰;或伏清玲之淵,以過幽闕之徑;或乘天一馬以遊紫房;或登天一之明堂;或入玉女之金匱;或背輔向官,立三蓋之下;或投巾解履、膽煎及兒衣符,子居蒙一作象。人,青液桂梗,六甲父母,僻側之膠,駮馬泥丸,木鬼之子,金商之艾,或可為小兒,或可為老翁,或可為鳥,或可為獸,或可為草,或可為木,或可為六畜,或依木成木,或依石成石,依水成水,依火成火,此所謂移形易貌,不能都隱者也。   或問,魏武帝曾收左元放而桎梏之,而得自然解脫,以何法乎?   抱朴子曰,吾不能正知左君所施用之事,然歷覽諸方書,有月三服薏苡子,和用三五陰丹,或以偶牙陽胞,或以七月七日東行跳脫蟲,或以五月五日石上龍子單衣,或以夏至日霹靂楔,或以天文二十一字符,或以自解去父血,或以玉子餘糧,或合山君目,河伯餘糧,浮雲滓以塗之,皆自解。然左君之變化無方,未必由此也。自用六甲變化,其真形不可得執也。   或問曰,為道者可以不病乎?   抱朴子曰,養生之盡理者,既將服神藥又行氣不懈,朝夕導引,以宣動榮衛,使無輟閡,加之以房中之術,節量飲食,不犯風濕,不患所不能,如此可以不病。但患居人間者,志不得專,所修無恆,又苦懈怠不勤,故不得不有疹疾耳。若徒有信道之心,而無益己之業,年命在孤虛之下,體有損傷之危,則三屍因其衰月危日,入絕命病鄉之時,招#10呼邪氣,妄延鬼魅,來作殃害。其六厄並會,三刑同方者,其災必大。其尚盛者,則生諸疾病,先有疹患者,則令發動。是以古之初為道者,莫不兼修醫術,以救近禍焉。凡庸道士,不識此理,恃其所聞者,大至不關治病之方,又不能絕俗幽居,專行內事,以卻病痛,病痛及己,無以攻療,乃更不如凡人之專湯藥者。所謂進不得邯鄲之步,退又失壽陵之義者也。余見戴霸、華他所集金匱綠囊、崔中書黃素方及百家雜方五百許卷。甘胡、呂傅、周始、甘唐通、阮、南河等,各撰集暴卒備急方,或一百十,或九十四,或八十五,或四十六,世人皆為精悉,不可加也。余究而觀之,殊多不備,諸急病甚尚未盡,又渾慢雜錯,無其條貫,有所尋按,不即可得。而治卒暴之候,皆用貴藥,動數十種,自非富室而居京都者,不能素儲,不可卒辦也。又多令人以針治病,其灸法又不明處所分寸,而但說身中孔穴榮輸之名,自非舊醫備覽明堂流注偃側圖者,安能曉之哉?余所撰百卷,名曰玉函方,皆分別病名,以類相續,不相雜錯,其九十三卷,皆單行徑易,約而易驗,籬陌之間,顧眄皆藥,眾急之病,無不畢備,家有此方,可不用醫。醫多承襲世業,有名無實,但養虛聲,以圖財利。寒白退士,所不得使,使之者乃多誤人,未右自閑其要,勝於所迎無知之醫。醫又不可卒得,得又不肯即為人使,使勝理之微疾,成膏肓之深禍,乃至不救。且暴急之病,而遠行借問,率多枉死矣。   或問,將來吉凶,安危去就,知之可全身,為有道乎?   抱朴子曰,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占風氣,布籌筭,推三綦,步九宮,檢八卦,考飛伏之所集,診訞訛於物類,占休咎於龜筴,皆下術常仗,疲勞而難恃。若乃不出帷幕而見天下,乃為入神矣。或以三皇天文,召司命司危五嶽之君,阡陌亭長六丁之靈,皆使人見之,而對問以諸事,則吉凶昭然,若存諸掌,無遠近幽深,鹹可先知也。或召六陰玉女,其法六十日而成,成則長可役使。或祭致八史,八史者,八卦之精也,亦足以預識未形矣。或服葛花及秋芒麻勃刀圭方寸匕,忽然如欲臥,而聞人語之以所不決之事,吉凶立定也。或用明鏡九寸以上自照,有所思存,七日七夕則見神仙,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一示之後,心中自知千里之外,方來之事也。明鏡或用一,或用二,謂之日月鏡。或用四,謂之四規鏡#11。四規者,照之時,前後左右各施一也。用四規所見來神甚多,或縱目,或乘龍駕虎,冠服彩色,不與世同,皆有經圖。欲脩其道,當先暗誦所當致見諸神姓名位號,識其衣冠。不爾,則卒至而忘其神,或能驚懼,則害人也。為之率欲得靜漠幽閑林麓之中,外形不經目,外聲不入耳,其道必成也。三童九女節壽君,九首蛇軀百二十官,雖來勿得熟視也。或有問之者,或有訶怒之者,亦勿答也。或有侍從暐曄,力士甲卒,乘龍駕虎,簫鼓嘈嘈,勿舉目與言也。但諦念老君真形,老君真形見,則起再拜也。老君真形者,思之,姓李名聃,字伯陽,身長九尺,黃色,鳥喙隆鼻,秀眉長五寸,耳長七寸,額有三理上下徹,足有八卦,以神龜為床,金樓玉堂,白銀為階,五色雲為衣,重疊之冠,鋒鎚之劍,從黃童百二十人,左有十二青龍,右有二十六白虎,前有二十四朱雀,後有七十二玄武,前道十二窮奇,後從三十六辟邪,雷電在上,晃晃昱昱,此事出於仙經中也。見老君則年命延長,心如日月,無事不知也。   或問堅齒之道。   抱朴子曰,能養以華池,浸以醴液,清晨建齒三百過者,永不搖動。其次則含地黃煎,或含玄膽湯,及蛇脂丸,礬石散、丸棘散。則已動者更牢,有蟲者即愈。又服靈飛散者,則可令既脫者更生也。   或問聰耳之道。   抱朴子曰,能龍導虎引,熊經龜咽,鷰飛蛇屈鳥伸,天俛地仰,令赤黃之景,不去洞房,猿據兔驚,千二百至,則聰不損也。其既聾者,以玄龜薰之,或以棘頭、羊糞、桂毛、雀桂成裹塞之;或以狼毒冷葛,或以附子蔥涕,合內耳中,或以蒸鯉魚腦灌之皆愈也。   或問明目之道。   抱朴子曰,能引三焦之昇一作外。景,召大火於南離,洗之以明石,熨之以陽光,及燒丙丁洞視符,以酒和洗之,古人曾以夜書也。或以苦酒煮蕪菁子令熟,曝乾,末服方寸匕,日三,盡一鬥,能夜視有所見矣。或以犬膽煎青羊、班鳩、石決明、充蔚百華散,或以雞舌香、黃連、乳汁煎注之。諸有百疾之在自者皆愈,而更加精明倍常也。   或問登峻涉險、遠行不極之道。   抱朴子曰,惟服食大藥,則身輕力勁,勞而不疲矣。若初入山林,體未全實者,宜以雲珠粉、百華醴、玄子湯洗腳,及虎膽丸、朱明酒、天雄鶴脂丸、飛廉煎、秋芒、車前、澤瀉散,用之旬日,不但涉遠不極,乃更令人行疾,可三倍於常也。若能乘蹻者,可以周流天下,不拘山河。凡乘蹻道有三法:一曰龍蹻,二曰虎蹻,三曰鹿盧蹻。或服符精思,若欲行千里,則以一時思之。若晝夜十二時思之,則可以一日一夕行萬二千里,亦不能過此,過此當更思之,如前法#12。或用棗心木為飛車,以牛革結環劍以引其機,或存念作五蛇六龍三牛交罡而乘之,上昇四十里,名為太清。太清之中,其氣甚 ,能勝人也。師言鳶飛轉高,則但直舒兩翅,了不復扇搖#13之而自進者,漸乘 氣故也。龍初昇階雲,其上行至四十里,則自行矣。此言出於仙人,而流傳於世俗耳,實非凡人所知也。又乘蹻須長齋,絕葷菜,斷血食,一年之後,乃可乘此王蹻耳。雖復服符,思五龍蹻,行最遠,其餘者不過千里也。其高下去留,皆自有法,勿得任意耳。若不奉其禁,則不可妄乘蹻,有傾墜之禍也。   或曰,老子篇中記及龜文經,皆言藥兵之後,金木之年,必有大疲,萬人餘一,敢問避辟之道。   抱朴子曰,仙人入瘟疫祕禁法,思其身為五玉。五玉者,隨四時之色,春色青,夏赤,四季月四季或作六月。黃,秋白,冬黑。又思冠金巾,思心如炎火,大如斗,則無所畏也。又一法,思其髮散以被身,一髮端,輒有一大星輟之。又思作七星北斗,以魁覆其頭,以呈指前。又思五臟之氣,從兩月出,週身如雲霧,肝青氣,肺白氣,脾黃氣,腎黑氣,心赤氣,五色紛錯,則可與疫病者同床也。或禹步呼直日玉女,或閉氣思力士,操千斤金鎚,百二十人以自衛。或用射鬼丸、赤車使者丸、冠軍丸、徐長卿散、玉函精粉、青牛道士熏身丸、崔一作雀。文黃一作星。散、草玉酒、黃庭丸、皇符、老子領中符、赤鬚子桃范符,皆有良效者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五竟 #1『穀』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穀』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3『丸』原作『九』,據王明校本改。 #4『於』原作『之』,據王明校本改。 #5『日』原作『月』,據王明校本改。 #6『輦』原作『輩』,據王明校本改。 #7『用』原作『明』,據王明校本改。 #8『大』原作『文』,據王明校本改。 #9『或』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0『招』原作『昭』,據王明校本改。 #11『鏡』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2『法』原作『送』,據王明校本改。 #13『搖』原作『捋』,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六 黃白   抱朴子曰,神仙經黃白之方二十五卷,千有餘首。黃者,金也。白者,銀也。古人秘重其道,不欲指斥,故隱之云爾。或題篇雲庚辛,庚辛亦金也。然率多深微難知,其可解分明者少許爾。世人多疑此事為虛誕,與不信神仙者正同也。余昔從鄭公受九丹及金銀液經,因復求受黃白中經五卷。鄭君言,曾與左君於廬江銅山中試作,皆成也。然而齋潔禁忌之勤苦,與金丹神仙藥無異也。俗人多譏余好攻異端,謂予為趣欲強通天下之不可通者。余亦何為然哉!余若欲以此輩事,聘辭章於來世,則余所著外篇及雜文一百餘卷,足以寄意於後代,不復須此。且此內篇,皆直語耳,無藻飾也。余又知論此曹事,世人莫不呼為迂闊不急,未若論俗間切近之理,可以合眾心也。然余所以不能已於斯事,知其不入世人之聽,而猶論著之者,誠見其效驗,又所承授之師非妄言者。而余貧苦無財力,又遭多難之運,有不已之無賴,兼以道路梗#1塞,藥物不可得,竟不遑合作之。余今告人言,我曉作金銀,而躬自饑寒,何異自不能行,而賣治躄之藥,求人信之,誠不可得。然理有不如意,亦不可以一概斷也。所以功其紹之於翰墨者,欲令將來好奇賞真之士,見余書而具論道之意耳。夫變化之術,何所不為。蓋人身本見,而有隱之之法。鬼神本隱,而有見之之方。能為之者往往多焉。水火在天,而取之以諸燧。鉛性白也,而赤之以為丹。丹性赤也,而白之而為鉛。雲雨霜雪,皆天地之氣也。而以藥作之,與真無異也。至於飛走之屬,蠕動之類,稟形造化,既有定矣。及其倏忽而易舊體,改更而為異物者,千端萬品,不可勝論。人之為物,貴性最靈,而男女易形,為鶴為石,為虎為猿,為沙為黿,又不少焉。至於高山為淵,深谷為陵,此亦大物之變化。變化者,乃天地之自然,何為#2嫌金銀之不可以異物作乎?譬者陽燧所得之火,方諸所得之水,與常水火,豈有別哉?蛇之成龍,茅糝為膏,亦與自生者無異也。然其根源之所由緣,皆自然之感致,非窮理盡性者,不能知其指歸,非原始見終者,不能得其情狀也。狹睹近識,桎梏巢穴,揣淵妙於不測,推神化於虛誕,以周孔不說,墳籍不載,一切謂為不然,不亦陋哉?又俗人以劉向作金不成,便雲天下果無此道,是見田家或遭水旱不收,便謂五穀不可播殖得也。成都內史吳大文,博達多知,亦自說昔事道士李根,見根煎鈆錫,以少許藥如大豆者授鼎中,以鐵匙攪之,冷即成銀。大文得其秘方,但欲自作,百日齋便為之,而留連在官,竟不能得,恆歎息言人間不足處也。又桓君山言漢黃門郎程偉,好黃白朮,娶妻得知方家女。偉常從駕出而無時衣,甚憂。妻曰,請致兩端縑。縑即無故而至前。偉按枕中鴻寶,作金不成。妻乃往視偉,偉方扇炭燒筩,筩中有水銀。妻曰,吾欲試相視一事。乃出其囊中藥,少少投之,食頃發之,已成銀。偉大驚曰,道近在汝處,而不早告我,何也?妻曰,得之須有命者。於是偉日夜說誘之,賣田宅以供美食衣服,由不肯告偉。偉乃與伴謀撾笞伏之。妻輒知之,告偉言,道必當傳其人,得其人,道路相遇輒教之;如非其人,口是而心非者,雖寸斷支解,而道猶不出也。偉逼之不止,妻乃發狂,裸而走,以泥自塗,遂卒。近者前廬江太守華令思,高才達學,洽聞之士也,而事之不經者,多所不信。後有道士說黃白之方,乃試令作之,雲以鐵器銷鉛,以散藥投中,即成銀。又銷此銀,以他藥投之,乃作黃金。又從此道士學徹視之方,行之未百日,夜臥即便見天文及四鄰了了,不覺復有屋舍籬障。又妾名瑤華者已死,乃見形與之言語如平生。又祭廟,聞廟神答其拜,床似動有聲。令思乃歎曰,世間乃定無所不有,五經雖不載,不可便以意斷也。然不聞方仗者,卒聞此,亦焉能不驚怪邪,又黃白朮亦如合神丹,皆須齋潔百日已上,又當得閑解方書,意合者乃可為之,非濁穢之人,及不聰明人,希涉術數者所辨作也。其中或有須口訣者,皆宜師授。又宜入於深山之中,清潔之地,不欲令凡俗愚人知之。而劉向止宮中作之,使宮人供給其事,必非齋潔者,又不能斷絕人事,使不來往也,如此安可得成哉?桓譚《新論》 #3曰,史子心見署為丞相史,官架屋,發吏卒及官奴婢以給之,作金不成。丞相自以力不足,又白傅太后。太后不復利於金也,聞金成可以作延年藥,又甘心焉,乃除之為郎,捨之北宮中,使者待遇。寧有作此神方可於宮中而令凡人雜錯共為之者哉?俗間染繒練,尚不欲使雜人見之,見之即壞,黃白之變化乎#4,凡事無鉅細,皆宜得要。若不得其法,妄作酒醬醋羹臛猶不成,況#5大事乎?余曾諮於鄭君曰,老君雲,不貴難得之貨。而至治之世,皆投金於山,捐玉於谷,不審古人何用金玉為貴而遺其方也?鄭君答余曰,老君所云,謂夫披沙剖石,而傾山漉淵,不遠萬里,不慮壓溺,以求珍玩,以妨民時,不知止足,以飾無用。及欲為道,志求長生者,復兼商賈,不敦信讓,浮深越險,乾沒逐利,不吝軀命,不修寡慾。至於真人作金,自欲餌服之致神仙,不以致富也。故經曰,金可作也,世可度也,銀亦可餌服,但不及金耳。余難曰,何不餌#6世間金銀而化作之,作之則非真,非真則詐偽也。鄭君答余曰,世間金銀皆善,然道士率皆貧,故諺雲,無有肥仙人富道士也。師徒或十人或五人,亦安得金銀以供之乎?又不能遠行採取,故宜作也。又化作之金,乃是諸藥之精,勝於自然者也。仙經雲,丹精生金。此是以丹作金之說也。故山中有丹沙,其下多有金。且夫作金成則為真物,中表如一,百煉不減。故其方曰,可以為釘。明其堅勁也。此則得夫自然之道也。故其能之,何謂詐乎?詐者謂以曾青塗鐵,鐵赤色如銅。以雞子白化銀,銀黃如金。而皆外變而內不化也。夫芝菌者,自然而生,而仙經有以五石五木種芝,芝生,取而服之,亦與自然芝無異,俱令人長生,此亦作金之類也。雉化為蜃,雀化為蛤,與自然者正同。故仙經曰,流珠九轉,父不語子,化為黃白,自然相使。又曰,硃砂為金,服之昇仙者,上士也;茹芝導引,嚥氣長生者,中士也;餐食草木,千歲以還者,下士也。又曰,金銀可自作,自然之性也,長生可學得者也。《玉牒記》 雲,天下悠悠,皆可長生也,患於猶豫,故不成耳。凝水#7銀為金,可中釘也。《銅柱經》曰,丹沙可為金,河車可作銀,立則可成,成則為真,子得其道,可以仙身。黃山子曰,天地有金,我能作之,二黃一赤,立成不疑。龜甲文曰,我命在我不在天,還丹成金億萬年。古人豈欺我哉?但患知此道者多貧,而藥或至賤而生遠方,非亂世所得也。若戎盥鹵鹹皆賤物,清平時了不直錢,今時不限價直而買之,無也。羌裡石瞻,千萬求一斤,亦不可得。徒知其方,而與不知者正同,可為長歎者也。有其法者,則或饑寒無以合之,而富貴者復不知其法也。就令知之,亦無一信者。假令頗信之,亦已自多金銀,豈肯費見財以市其藥物,恐有棄擊逐飛之悔,故莫肯為也。又計買藥之價,以成所得之物,尤有大利,而更當齋戒辛苦,故莫克為也。且夫不得明師口訣,誠不可輕作也。   夫醫家之藥,淺露之甚,而其常用效方,便復秘之。故方有用後官遊女,僻側之膠,封君泥丸,木鬼子,金商芝,飛君根,伏龍肝,白馬汗,浮雲滓,龍子丹衣,夜光骨,百花醴,冬鄒齋之屬,皆近物耳,而不得口訣,猶不可知,況於黃白之術乎?今能為之者,非徒以其價貴而秘之矣,此道一成,則可以長生。長生之道,道之至也,故古人重之也。凡方書所名藥物,又或與常藥物同而實非者,如河上奼女,非婦人也;陵陽子明,非男子也;禹餘糧,非米也;堯漿,非水也。而俗人見方用龍瞻虎掌、雞頭鴨蹠、馬肺犬血、鼠尾牛膝。皆謂之血氣之物也;見用缺盃覆盆、釜大戟、鬼箭天鉤、則謂之鐵瓦之器也;鉤一作釣。見用胡王使者、倚姑新婦、野丈人、守田公、戴文浴、徐長卿,則謂人之姓名也。近#8易之草,或有不知,玄秘之方,孰能悉解?劉向作金不成,無可怪之也。及得其要,則復不煩聖賢大才而後作也,凡人可為耳。劉向豈頑人哉,直坐不得口訣耳。今將載其約而效之者,以貽將來之同志焉。當先取武都雄黃,丹色如雞冠,而光明無夾右者,多少任#9意,不可令減五斤也。擣之如粉,以牛膽和之,煮之令燥。似赤土釜容一斗者,先以戎鹽石膽末薦釜#10中,令厚二分,乃內雄黃末,令厚五分,復加戎鹽於上。如此,相似至盡。又加碎炭火如棗核者,令厚二寸。以蚓螻土及戎鹽為泥,泥釜外,以一釜覆之,皆泥令厚三寸,勿洩。陰乾一月,乃以馬糞火熅之,三#11日三夜,寒,發出,鼓下其銅,銅流如冶銅鐵也。乃令鎛此銅以為筩,筩成以盛丹砂水。又以馬屎火熅之,三十日發爐,鼓之得其金,即以為筩,又以盛丹砂水。又以馬通火熅三十日,發取擣治之。取其二分生丹砂,一分並汞#12,汞者,水銀也,立凝成黃金矣。光明美色,可中釘也。   作丹砂水法   治丹砂一斤,內生竹筩中,加石膽消石各二兩,覆薦上下,閉塞筩口,以染骨丸封之,須乾,以內醇苦酒中,埋之地中,深三尺,三十日成水,色赤味苦也。金樓先生所從青林子受作黃金法:先鍛錫,方廣六寸,厚一寸二分,以赤鹽和灰汁,令如泥,以塗錫上,令通厚一分,累置#13於赤土釜中。率錫七斤,用赤鹽四斤,合封固其際,以馬通火熅之,三十日,發火視之,錫中悉如灰狀,中有纍纍如豆者,即黃金也。合冷內土甌中,以炭鼓之,十煉之並成也。率十斤錫,得金二十兩。唯長沙桂陽豫章南海土釜可用耳。彼鄉土之人,作土釜以炊食,自多也。   治作赤鹽法   用寒鹽一斤#14,又作寒水石一斤,又作寒羽涅一斤,又作白礬一斤#15,合內鐵器中,以炭火火之,皆消而色赤,乃出之可用也。甪里先生從稷丘子所授化黃金法:先以礬水石二分,內鐵器中,加炭火令沸,乃內汞多少自在,攪令相得,六七沸,注地上成白銀。乃取丹砂水曾青水各一分,雄黃水二分,於中加微火上令沸,數攪之,令相得,復加炭火上令沸,以此白銀內其中,多少自在,可六七沸,注地上凝,則成上色紫磨金也。   治作雄黃水法   治雄黃內生竹筩中一斤,輒加消石二兩,覆薦上下,封以漆骨丸,內醇大醋或作醇苦酒。中,埋之深三尺,二十日即化為水也。作白青水方,及礬石水同法,但各異筩中耳。   小兒作黃金法   作大鐵筩成,中一尺二寸,高一尺二寸。作小鐵筩成,中六寸,瑩磨之。赤石脂一斤,消石一斤,雲母一斤,代赭一斤,流黃半斤,空青四兩,凝水石一斤,皆合搗細篩,以醯和,塗之小筩中,厚二分。汞一斤,丹砂半斤,良非半斤。取良非法用鉛十斤內鐵釜中,居爐上露灼之,鉛銷,內汞三兩,早出者以鐵匙抄取之,名曰良非也。攪令相得,以汞不見為候,置小筩中,雲母覆其上,鐵蓋鎮之。取大筩居爐上,銷鉛注大筩中,沒小筩中,去上半寸,取銷鉛為候,猛火炊之三日三夜,成,名曰紫粉。取鉛十斤於鐵器中銷之,二十日上下,更內銅器中,須鉛銷,內紫粉七方寸匕,攪之,即成黃金也。欲作白銀者,取汞置鐵器中,內紫粉三寸已上,火令相得,注水中,即成銀也。   務成子法   作鐵筩長九寸,逕五寸,擣雄黃三斤,蚓螻蠰等分,作合以為泥,塗裹使徑三寸,匱口四寸,加丹砂水二合,覆馬通火上,令極乾,內銅筩中,塞以銅合蓋堅,以黃沙築上,復以蚓蠰重泥,上無令洩,置爐炭中,令有三寸炭,筩口赤,可寒發之,雄黃皆入著銅筩,復出入如前法。三斤雄黃精,皆下入著筩中,下提取與黃沙等分,合作以為爐,火大小自在也。欲用之,置爐於炭火中,爐赤,內水銀,銀動則內鉛其中,黃從傍起交中央,注之於地,即成金。凡作一千五百斤,爐力即盡矣。此金取牡荊赤黍酒漬之,百日,即柔可和也。如小豆,服一丸,日三服,盡一斤,三蟲伏屍,百病皆去,盲者視,聾者聞,老者即還年如三十時,入火不灼,百邪眾毒、冷風暑濕,不能侵人;盡三斤,則步行水上,山川百神,皆來侍衛,壽與天地相畢。以杼血朱草煮一丸,杼一作樗。以拭目訾,即見鬼及地中物,能夜書;以白羊血塗一丸,投水中,魚龍立出,可以取也;以青羊血丹雞血塗一丸,懸都門上,一里不疫;以塗牛羊六畜額上,皆不疫病,虎豹不犯也;以虎膽蛇肪塗一丸,從月建上以擲敵人之軍,軍即便無故自亂,相傷殺而走矣;以牛血塗一丸,以投井中,井中即沸,以投流水,流水則逆流百步;以白犬血塗一丸,投杜廟舍中,其鬼神即見,可以役使;以兔血塗一丸,置六陰之地,行廚玉女立至,可供#10六七十人也;以鯉魚膽塗一丸,持入水,水為之開一丈,可得氣息水中以行,冒雨衣不霑也;以紫莧煮一丸,含咽、其汁,可百日不饑;以慈石煮一丸,內髻中,以擊賊,白刃流矢不中之,有射之者,矢皆自向也;以六丁六壬上土並一丸,以蔽人中則隱形,含一丸,北向以噴火,火則滅;以庚辛日申酉時,向西地以一丸擲樹,樹木即日便枯;又以一丸,禹步擲虎狼蛇蝮,皆即死;研一丸以書石即入石,書金即入金,書木入木,所書皆徹其肌理,削治不可去也。卒死未經宿,以月建上水下一丸,令入咽喉,並含水噴死人面,即活。以狐血鶴血塗一丸,內瓜中,以指萬物,隨口變化,即山行木徙,人皆見之,然而實不動也。凡作黃白,皆立太乙、玄女、老子坐醮祭,如作九丹法,常燒五香,香不絕。又金成,先以三斤投深水中,一斤投市中,然後方得恣其意用之耳。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六竟 #1『梗』原作『硬』,據王明校本改。 #2『為』原作『異』,據王明校本改。 #3『論』原作『詮』,據王明校本改。 #4『乎』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5『況』原作『沉』,據王明校本改。 #6『餌』原作『明』,據王明校本改。 #7『水』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8『近』原作『延』,據王明校本改。 #9『任』原作『在』,據王明校本改。 #10『釜』原作『金』,據王明校本改。 #11『三』原作『正』,據王明校本改。 #12『汞』原作『綠』,據王明校本改。 #13『置』原作『累』,據王明校本改。 #14『一斤』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5『一斤』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6『供』原作『俟』,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七 登涉   或問登山之道。   抱朴子曰,凡為道合藥,及避亂隱居者,莫不入山。然不知入山法者,多遇禍害。故諺有之曰,太華之下,白骨狼籍。皆謂偏知一事,不能博備,雖有求生之志,而反強死也。山無大小,皆有神靈,山大則神大,山小即神小也。入山而無術,必有患害。或被疾病及傷刺,及驚怖不安;或見光影,或聞異聲;或令大木不風而自摧折,岩石無故而自墮落,打擊煞人;或令人迷惑狂走,墮落坑谷;或令人遭虎狼毒蟲犯人,不可輕入山也。當以三月九月,此是山開月,又當擇其月中吉日佳時。若事久不得徐徐須此月者,但可選日時耳。凡人入山,皆當先齋潔七日,不經污穢,帶昇山符出門,作週身三五法。又五嶽有受殃之歲,如九州之地,更有衰盛,受飛符煞氣,則其地君長不可作也。按周公城名錄,天下分野,災之所及,可避不可禳,居宅亦然,山嶽皆爾也。又大忌不可以甲乙寅卯之歲,正月二月入東嶽;不以丙丁巳午之歲,四月五月入南嶽;不以庚辛申酉之歲,七月八月入西嶽;不以戊己之歲,四季之月入中岳;不以壬癸亥子之歲,十月十一月入北嶽。不須入太華、霍山、恆山、太山、嵩高山,乃忌此歲,其岳之方面,皆同禁也。又萬物之老者,其精悉能假託人形,以眩惑人目而常試人,唯不能於鏡中易其真形耳。是以古之入山道士,皆以明鏡徑九寸已上,懸於背後,則老魅不敢近人。或有來試人者,則當顧視鏡中,其是仙人及山中好神者,故鏡中故如人形。若是鳥獸邪魅,則其形貌皆見鏡中矣。又老魅若來,其去必卻行,行可轉鏡對之,其後而視之,若是老魅者,必無踵也,其有踵者,則山神也。昔張蓋一作盍。翕及偶高一作豪。成二人,並精思於蜀雲臺山石室中,忽有一人著黃練單衣葛巾,往到其前曰,勞乎道士,乃辛苦幽隱!於是二人顧視鏡中,乃是鹿也。因問之曰,汝是山中老鹿,何敢詐為人形。言未絕,而來人即成鹿而走去。林慮山下有一亭,其中有鬼,每有宿者,或死或病,常夜有數十人,衣色或黃或白或黑,或男或女。後卻一作郅。伯夷者遇之宿,明燈燭而坐誦經,夜半有十餘人來,與伯夷對坐,自共樗蒲博戲,伯夷密以鏡照之,乃是群犬也。伯夷乃執燭起,佯誤以燭燼爇其衣,乃作燋毛氣。伯夷懷小刀,因捉一人而刺之,初作人叫,死而成犬,餘犬悉走,於是遂絕,乃鏡之力也。上士入山,持三皇內文及五嶽真形圖,所在召山神,及按鬼錄,召州社及山卿宅尉問之,則木石之怪,山川之精,不敢來試人。其次即立七十二精鎮符,以制百邪之章,及朱官印包元十二印,封所住之四方,亦百邪不敢近之也。其次執八威之節,佩老子玉策,則山神可使,豈敢為害乎?余聞鄭君之言如此,實復不能具知其事也。余師常告門人曰,夫人求道,如憂家之貧,如愁位之卑者,豈有不得耶?但患志之不篤,務近忘遠,聞之則悅,倔倔前席,未久,則忽然若遺,毫釐之益未固,而丘山之損不已,亦安得窮至言之微妙,成岡極之峻崇乎?   抱朴子曰,入山之大忌,正月午,二月亥,三月申,四月戌,五月未,一作戌。六月卯,七月甲子,八月申子,九月寅,十月辰未,十一月己丑,十二月寅。入山良日:甲子、甲寅、乙亥、乙巳、乙卯、丙戌、丙午、丙辰,已上日大吉。   抱朴子曰,按九天秘記及太乙遁甲雲,入山大月忌:三日、十一日、十五日、十八日、二十四日、二十六日、三十日;小月忌:一日、五日、十三日、十六日、二十六日、、二十八日。以此日入山,必為山神所試。又所求不得,所作不成,不但道士,凡人以此日入山,皆凶害,與虎狼毒蟲相遇也。   抱朴子曰,天地之情狀,陰陽之吉凶,茫茫乎其亦難詳也,吾亦不必謂之有,又亦不敢保其無也。然黃帝太公皆所信仗,近代達者嚴君平、司馬遷皆所據用,而經傳有治曆明時剛柔之日。古言曰,吉日惟戌。有自來矣。王者立太史之官,封拜置立,有事宗廟,郊祀天地,皆擇良辰;而近才庸夫,自許脫俗,舉動所為,恥揀善日,不亦戇愚哉?每伺今入山,不得其良時日交,下有其驗,不可輕入也。按玉鈐經雲,欲入名山,不可不知遁甲之秘術,而不為人委曲說其事也。而靈寶經雲,入山當以保日及義日,若專日者大吉,以制日伐日必死,又不一一道之也。余少有入山之志,由此乃行學遁甲書,乃有六十餘卷,事不可卒精,故抄集其要,以為囊中立成,然不中以筆傳。今論其較略,想好事者欲入山行,當訪索知之者,亦終不乏於世也。遁甲中經曰,欲求道,以天內日天內時,劾鬼魅,施符書;以天禽日天禽時,入名山,欲令百邪虎狼毒蟲盜賊不敢近人者,出天藏,入地戶。凡六癸為天藏,六巳為地戶也。又曰,避亂世,絕跡於名山,令無憂患者,以上元丁卯日,名曰陰德之時,一名天心,可以隱淪,所謂白日陸沉,日月無光,人鬼不能見也。又曰,求仙道入名山者,以六癸之日六癸之時,一名天公日,必得度世也。又曰,往山林中,當以左手取青龍上草,折半置逢星下,歷明堂入太陰中,禹步而行,三咒曰,諾皋,太陰將軍,獨聞曾孫王甲,勿開外人;使人見甲者,以為束薪;不見甲者,以為非人。則折所持之草置地上,左手取土以傅鼻人中,右手持草自蔽,左手著前,禹步而行,到六癸下,閉氣而住,人鬼不能見也。凡六甲為青龍,六乙為逢星,六丙為明堂,六丁為陰中也。 比成既濟卦,初一初二跡不任九跡數,然相因仍一步七尺。又雲,一尺合二丈一尺,一作一步三尺。顧視九跡。又禹步法:正立#1,右足在前,左足在後,次復前右足,以左足從右足併,是一步也。次復前右足,次前左足,以右足從左足併,是二步也。次復前右足,以左足從右足併,是三步也。如此,禹步之道畢矣。凡作天下百術,皆宜知禹步,不獨此事也。   抱朴子曰,靈寶經曰,所謂寶日者,謂支幹上生下之日也,若用甲午乙巳之日是也。甲者,木也。午者,火也。乙亦木也,巳亦火也,火生於木故也。又謂義召者,支幹下生上之日也,若壬申癸酉之日是也。壬者,水也。申者,金也。癸者,水也。酉者,金也,水生於金故也。所謂制日者,支幹上克下之日也。若戊子己亥之日是也。戊者,土也。子者,水也。己亦土也,亥亦水也,五行之義,土克水也。所謂伐日者,支幹下克上之日,若甲申乙酉之日是也。甲者,木也。申者,金也。乙亦木也,酉亦金也,金克木故也。他皆倣此,引而長之,皆可知之也。   抱朴子曰,入名山,以甲子開除日,以五色繒各五寸,懸大石上,所求必得。又曰,入甲宜知六甲秘祝。祝曰,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凡九字,常當密祝之,無所不辟。要道不煩,此之謂也。   抱朴子曰,山中山精之形,如小兒而獨足,走向後,喜來犯人。人入山,若夜聞人音聲大語,其名曰蚑,知而呼之,即不敢犯人也。一名熱內,亦可兼呼之。又有山精,如鼓赤色,亦一足,其名曰暉。又或如人,長九尺,衣裘戴笠,名曰金累。或如龍而五色,赤角,名曰飛飛,見之皆以名呼之,下飛字或作龍。即不敢為害也。   抱朴子曰,山中有大樹有能語者,非樹能語也,其精名曰雲陽,呼之則吉。山中夜見火光者,皆久枯木所作,勿怪也。山中夜見胡人者,銅鐵之精。見秦者,百歲木之精。勿怪之,並不能為害。山水之間見吏人者,名曰四徼,呼之名即吉。山中見大蛇著冠幘者,名曰升卿,呼之即吉。山中見吏,若但聞聲不見形,呼人不止,以白石擲之,則息。一法以葦為茅以刺之,即吉。山中見鬼來喚人,求食不止者,以白茅投之即死也。山中鬼常迷惑使失道徑者,以葦杖投之,即死也。山中寅日,有自稱虞吏者,虎也。稱當路君者,狼也。稱令長者,老狸也。卯日稱丈人者,兔也。稱東王父者,麋也。稱西王母者,鹿也。辰日稱雨師者,龍也。稱河伯者,魚也。稱無腸公子者,蟹也。巳日稱寡人者,社中蛇也。稱時君者,龜也。午日稱三公者,馬也。稱仙人者,老樹也。未日稱主人者,羊也。稱吏者,獐也。申日稱人君者,猴也。稱九卿者,猿也。酉日稱將軍者,雞也。稱捕賊者,雉也。戌日稱人姓字者,犬也。稱成陽公者,狐也。亥日稱婦人者,金玉也。稱神君者,豬也。子日稱社君者,鼠也。稱神人者,伏翼也。丑日稱書生者,牛也。但知其物名,則不能為害也。   或問曰隱居山澤辟蛇蝮之道。   抱朴子曰,昔圓丘多大蛇,又生好藥,黃帝將登焉,廣成子教之佩雄黃,而眾蛇皆去。今帶武都雄黃,色如雞冠者五兩以上,以入山林草木,則不畏蛇。蛇若中人,以少許雄黃末內瘡中,亦登時愈也。蛇種雖多,唯有蝮蛇及青金蛇中人為至急,不治之,一日則煞人。人不曉治之方術者,而為此二蛇所中,即以刀割所傷瘡肉以投地,其肉沸如火炙,須臾焦盡,而人得活。此蛇七八月毒盛之時,不得嚙人,而其毒不洩,乃以牙囓大竹及小木,皆即燋枯。今為道士人入山,徒知大方,而不曉辟之之道,亦非小事也。未入山,當預止於家,先學作禁法,思日月及朱雀玄武青龍白虎,以衛其身,乃行到山林草木中,左取三口氣閉之,以吹山草中,意思令此氣赤色如雲霧,彌滿數十里中。若有從人,無多少皆令羅列,以氣吹之,雖踐蛇,蛇不敢動,亦略不逢見蛇也。若或見蛇,因向日左取三氣閉之,以舌柱天,以手捻都關又閉天門,塞地戶,因以物抑蛇頭而手縈之,畫地作獄以盛之,亦可捉弄也。以繞頭頸,不敢囓人也。自不解禁,吐氣以吹之,亦終不得復出獄去也。若他人為蛇所中,左取三口氣以吹之,即愈不復痛。若相去十數里者,亦可遙為作氣,呼彼姓字,男祝我左手,女祝我右手,彼亦愈也。介先生法,到山中住,思作五色蛇各一頭,乃閉氣以青竹及小木板屈刺之,左徊禹步,思作吳蚣數千板,以衣其身,乃去,終亦不逢蛇也。或以乾姜附子帶之肘後,或燒牛羊鹿角薰身,或帶王方平雄黃丸,或以豬耳中垢及麝香丸著足爪甲中,皆有效也。又麝#2及野豬皆啖蛇,故以厭之也。又運日鳥及蠳龜,亦皆啖蛇。故南人入山,皆帶蠳龜之尾,運日之喙以辟蛇。蛇中人,刮此二物以塗其瘡,亦登時愈也。曇是,鳩鳥之別名也。又南人入山,皆以竹管盛活吳蚣,蚣知有蛇之地,便動作於管中,如此則詳視草中,必見蛇也。大蛇丈餘,身出一圍者,吳蚣見之,而能以氣禁之,蛇即死矣。蛇見吳蚣在涯岸間,大蛇走入川谷深水底逃,其吳蚣但浮水上禁,人見有物正青,大如綎者,直下入水至蛇處,須臾蛇浮出而死。故南人因此末吳蚣治蛇瘡,皆登愈也。   或問曰,江南山谷之間,多諸毒惡,辟之有道乎?   抱朴子答曰,中州高源,土氣清和,上國名山,了無此輩。今吳楚之野,暑濕鬱蒸,雖衡霍正岳,猶多毒蠆也。又有短狐,一名蜮,一名射工,一名射影,其實水蟲也。狀如鳴蜩,狀似三合盃,有翼能飛,無目而利耳,口中有橫物角弩,如聞人聲,緣口中物如角弩,以氣為矢,則因水而射人,中人身者即發瘡,中影者亦病,而不即發瘡,不曉治之者煞人。其病似大傷寒,不十日皆死。又有沙虱,水陸皆有,其新#3雨後及晨暮前,跋涉必著人,唯烈日草燥時,差稀耳。其大如毛髮之端,初著人,便入其皮裹,其所在如芒刺之狀,小犯大痛,可以針挑取之,正赤如丹,著瓜上行動也。若不挑之,蟲鑽至骨,便周行走入身,其與射工相似,皆煞人。人行有此蟲之地,每還所住,輒當以火炙燎令遍身,則此蟲墮地也。若帶八物麝香丸、及度世丸、及護命丸、及玉壺丸、犀角丸、及七星丸、及薺苨,皆辟沙虱短狐也。若卒不能得此諸藥者,但可帶好生麝香亦佳。以雄黃大蒜等分合擣,帶一丸如雞子大者亦善。若已為所中者,可以此藥塗瘡亦愈。?咀赤莧汁,飲之塗之亦愈。五茄根及懸鉤草菖籐,此三物皆可各單行,可以擣服其汁一二升。又射工蟲冬天蟄於山谷間,大雪時索之,此蟲所在,其雪不積留,氣起如灼蒸,當掘之,不過入地一尺則得也,陰乾末帶之,夏天自辟射工也。若道士知一禁方,及洞百禁,常存禁及守真一者,則百毒不敢近之,不假用諸藥也。   或問,道士山居,棲巖庇岫,不必有綑縟之溫,直使我不畏風濕,敢問其術也。   抱朴子曰,金餅散、三陽液、昌辛丸、葷草耐冬煎、獨搖膏、茵芋玄華散、秋地黃血丸、皆不過五十日,服之而止,可以十年不畏風濕。若服金丹大藥,雖未昇虛輕舉,然體不受疾,雖當風臥濕,不能傷也。服此七藥,皆謂始學道者耳。姚先生但服三陽液,便袒臥冰上,了不寒振。此皆介先生及梁有道臥石上,及秋冬當風寒,已試有驗,秘法也。   或問涉江渡海辟蛟龍之道。   抱朴子曰,道士不得已而當遊涉大川者,皆先當於水次,破雞子一枚,以少許粉雜香末,合攪器水中,以自洗濯,則不畏風波蛟龍也。又佩東海小童符及制水符、蓬萊札,皆卻水中之百害也。又有六甲三金符、五木禁。又法,臨川先祝曰,卷蓬卷蓬,或作弓逢弓違。河#4伯導前辟蛟龍,萬災消減天清明。又金簡記雲,以五月丙午日日中,擣五石,下其銅。五石者,雄黃、丹砂、雌黃、礬石、曾青也。皆粉之,以金華池浴之,內六一神爐中鼓下之,以桂木燒為之,銅成以剛炭鍊之,令童男童女進火,取牝銅以為雄劍,取牡銅以為雌劍,各長五寸五分,取土之數,以厭水精也。帶之以水行,則蛟龍巨魚水神不敢近人也。欲知銅之牝牡,當令童男童女俱以水灌銅,灌銅當以在火中向赤時也,則銅自分為兩段,有凸起者,牡銅也,有凹陷者,牝銅也。各刻名識之。欲入水,以雄者帶左,以雌者帶右。但乘船不身涉水者,其陽日帶雄,陰日帶雌。又天文大字,有北帝書,寫帛而帶之,亦辟風波蛟龍水蟲也。   或問曰,辟山川廟堂一作座。百鬼之法。   抱朴子曰,道士常帶天水符及上皇竹使符、老子左契及守真一思三部將軍者,鬼不敢近人也。其次則論百鬼錄,知天下鬼之名字,及白澤圖九鼎記,則眾鬼自卻。其次服鶉子赤石丸、及曾青夜光散、及蔥實烏眼丸、及吞白石英衹母散,皆令人見鬼,即鬼畏之矣。   抱朴子曰,有老君黃庭中胎四十九真秘符,入山林,以甲寅日丹書白素,夜置案中,向北斗祭之,以酒脯各少少,自說姓名,再拜受取,內衣領中,辟山川百鬼萬精虎狼蟲毒也。何必道士,亂世避難入山林,亦宜知此法也。  入山符   抱朴子曰,上五符,皆老君入山符以丹書桃板上,大書其文字,令彌滿板上,以著門戶上,及四方四隅,所道側要處,去所住處,五十步內,辟山精鬼魅。戶內樑柱,皆可施安。凡人居山林及暫入山,皆可用,即眾物不敢害也。三符以相連著一板上,意謂爾非葛氏。 抱朴子曰,此符亦是老君入山符,戶內樑柱皆可施。凡人居山林及暫入山,皆宜用之也。 抱朴子曰,此是仙人陳安世所授入山辟虎狼符。以丹書絹二符,各異之。常帶著所住之處,各四枚。移涉當拔收之以去,大神秘也。開山符以千歲虆名山之門,開寶書古文金玉,皆見秘之。右一法如此,大同小異。   抱朴子曰,此是老君所戴符,百鬼及蛇蝮虎狼神印也。以棗心木方二寸刻之,再拜而帶之,甚有神效。仙人陳安世符矣。   入山佩帶符   此三符,兼同著牛馬屋左右前後及豬欄上,辟虎狼也。 或問曰,昔聞談昌,或步行水上,或久居水中,以何法乎?   抱朴子曰,以蔥涕和桂,服如梧桐子大七丸,日三服,至三年,則能行水上也。鄭君言但習閉氣至千息,久久則能居水中一日許。得真通天犀角三寸以上,刻以為魚,而銜之以入水,水常為人開,方三尺,可得氣息水中。又通天犀角有一赤理如綖,有自本徹末,以角盛米置群雞中,雞欲啄之,未至數寸,即驚卻退。故南人或名通天犀為駭雞犀。以此犀角著穀積上,百鳥不敢集。大霧重露之夜,以置中庭,終不沾濡也。此犀獸在深山中,晦冥之夕,其光正赫然如炬火也。以其角為導,毒藥為湯,以此導攪之,皆生白沬湧起,則了無復毒#5勢也。以攪無毒物,則無沬起也。故以是知之者也。若行異域有蟲毒之鄉,每於他家飲食,則常先以犀攪之也。人有為毒箭所中欲死,以此犀叉#6刺瘡中,其瘡即沬出而愈也。通天犀所以能煞毒者,其為獸專食百草之有毒者,及眾木有刺棘者,不妄食柔滑之草木也。歲一解角於山 中石間,人或得之,則須刻木色理形狀,令如其角以代之,犀不能覺,後年輒更解角著其處也。他犀亦辟惡解毒耳,然不能如通天者之妙也。或食六戊符千日,或以赤班蜘蛛及七重水馬,以合馮夷水仙丸服之,則亦可以居水中,只以塗蹠下,則可以步行水上也。頭垢猶足以使金鐵浮水,況妙於玆乎?   或問,為道者多在山林,山林多虎狼之害也,何以辟之? 抱朴子曰,古之人入山者,皆佩黃神越章之印,其廣四寸,其字一百二十,以封泥著所住之四方各百步,則虎狼不敢近其內也。行見新虎跡,以印順印之,虎即去;以印逆印之,虎即還;帶此印以行山林,亦不畏虎狼也。不但只辟虎狼,若有山川社廟血食惡神能作福禍者,以印封泥,斷其道路,則不復能神矣。昔石頭水有大黿,常在一深潭中,人因名此潭為黿潭。此物能作鬼魅,行病於人。吳有道士戴昺者,偶視之,以越章封泥作數百封,乘舟以此封泥遍擲潭中,良久,有大黿徑長丈餘,浮出不敢動,乃格煞之,而病者並愈也。又有小黿出,羅列死於渚上甚多。山中卒逢虎,便作三五禁,虎亦即卻去。三五禁法,當須口傳,筆不能委曲矣。一法,直思吾身為朱鳥,令長三一作二。丈,而立來虎頭上,因即閉氣,虎即去。若暮宿山中者,密取頭上釵,閉氣以刺白虎上,則亦無所畏。又法,以左手持刀閉氣,畫地作方,祝曰,恆山之陰,太山之陽,盜賊不起,虎狼不行,城郭不完,閉以金關,因以刀橫旬日中白虎上,亦無所畏也。或用大禁,吞三百六十氣,左取右以叱虎,虎亦不敢起。以此法入山,亦不畏虎。或用七星虎步,及玉神符、八威五勝符、李耳太平符、中黃華蓋印文、及石流黃散,燒牛羊角,或立西嶽公禁山符,皆有驗也。闕此四符也。 此符是老君入山符,下說如文。又可戶內樑柱皆施之,凡人居山林及暫入,皆可用之。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七竟 #1『立』原作r五』,據王明校本改。 #2『麝』下原衍『香』字,據王明校本刪。 #3『新』原作『親』,據王明校本改。 #4『河』原作『何』,據王明校本改。 #5『毒』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6『叉』原作『文』,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八 地真   抱朴子曰,余聞之師雲,人能知一,萬事畢。知一者,無一之不知也。不知一者,無一之能知也。道起於一,其貴無偶,各居一處,以象天地人,故曰三一也。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人得一以生,神得一以靈。金沉羽浮,山峙川流,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存之則在,忽之則亡,向之則吉,背之則凶,保之則遐祚罔極,失之則命彫氣窮。老君曰,忽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忽兮,其中有物。一之謂也。故仙經曰,子欲長生,守一當明;思一至飢,一與之糧;思一至渴,一與之漿。一有姓字服色,男長九分,女長六分,或在臍下二寸四分下丹田中,或在心下絳宮金闕中丹田也,或在人兩眉間,卻行一寸為明堂,二寸為洞房,三寸為上丹田也。此乃是道家所重,世世歃血口傳其姓名耳。一能成陰生陽,推步寒暑。春得一以發,夏得一以長,秋得一以收,冬得一以藏。其大不可以六合階,其小不可以毫芒比也。昔黃帝東到青丘,過風山,見紫府先生,受三皇內文,以劾召萬神,南到圓隴陰建水,觀百靈#1之所登,採若乾之華,飲丹轡之水;西見中黃子,受九加之方,過崆峒#2,從廣成子受自然#3之經;北到洪隄,上具茨,見大隗君、黃蓋童子,受神芝圖,還陟王室,得神丹金訣記。到峨眉山,見天真皇人於玉堂,請問真一之道。皇人曰,子既君四海,欲復求長生,不亦貪乎?其相覆不可具說,粗舉一隅耳。夫長生仙方,則唯有金丹;守形卻惡#4,則獨有真一,故古人尤重也。仙經曰,九轉丹,金液經,守一訣,皆在崑崙五城之內,藏以玉函,刻以金扎,封以紫泥,印以中章焉。吾聞之於先師曰,一在北極大淵之中,前有明堂,後有絳宮,巍巍華蓋,金樓穹隆,左罡右魁,激波揚空,玄芝被崖,朱草蒙瓏,白玉嵯峨,日月垂光,歷火過水,經玄涉黃,城闕交錯,帷帳琳琅,龍虎列衛,神人在傍,不施不與,一安其所,不遲不疾,一安其失,能暇能豫,一乃不去,守一存真,乃能通神,少欲約食,一乃留息,白刃臨頸,思一得生,知一不難,難在於終,守之不失,可以無窮,陸辟惡獸,水卻蛟龍,不畏魍魎,挾毒之蟲,鬼不敢近,刃不敢中,此真一之大略也。   抱朴子曰,吾聞之於師雲,道術諸經,所思存念作,可以卻惡防身者,乃有數千法。如含影藏形,及守形無生,九變十二化二十四生等,思見身中諸神,而內視令見之法,不可勝計,亦各有效也。然或乃思作數千物以自衛,率多煩難,足以大勞人意。若知守一之道,則一切除棄此輩,故曰能知一則萬事畢者也。受真一口訣,皆有明文,歃白牲之血,以王相之日受之,以白絹白銀為約,剋金契而分之,輕說妄傳,其神不行也。人能守一,一亦守人。所以白刃無所措其銳,百害無所容其凶,居敗能成,在危獨安也。若在鬼廟之中,山林之下,大疫之地,塚墓之間,虎狼之藪,蛇蝗之處,守一不怠,眾惡遠迸。若忽偶忘守一,而為百鬼所害。或臥而魘者,即出中庭視輔星,握固守一,鬼即去矣。若夫陰雨者,但止室中,向北思見輔星而已。若為兵寇所圍,無復生地,爭入六甲陰中,伏而守一,則五兵不能犯之也。能守一者,行萬里,入軍旅,涉大川,不須卜日擇時,起工移徙,入新屋舍,皆不復按堪與星歷,而不避太歲太陰將軍、月建煞耗之神,年命之忌,終不復值殃咎也。先賢歷試有驗之道也。   抱朴子曰,玄一之道,亦要法也。無所不辟,與真一同功。吾內篇第一名之為暢玄者,正以此也。守玄一復易於守真一。真一有姓字長短服色,此#5玄一但此見之。初求之於日中,所謂知白守黑,欲死不得者也。然先當百日潔齋,乃可候求得之耳,亦不過三四日得之,得之守之,則不復去矣。守玄一,並思其身,分為三人,三人已見,又轉益之,可至數十人,皆如己身,隱之顯之,皆自有口訣,此所謂分形之道。左君及薊子訓、葛仙公,所以能一日至數十處,及有客座上,有一主人與客語,門中又有一主人迎客,而水側又有一主人投釣,賓不能別何者為真主人也。師言守一兼脩明鏡,其鏡道成#6,則能分形為數十人,衣服面貌,皆如一也。   抱朴子曰,師言欲長生,勤服大藥,欲得通神,當金水分形。形分則自見其身中之三魂七魄,而天靈地祇,皆可接見,山川之神,皆可使役也。   抱朴子曰,生可惜也,死可畏也。然長生養性辟死者,亦未有不始於勤#7,而終成於久視也。道成之後,略無所為也。未成之間,無不為也。採掘草木之藥,劬勞山澤之中,煎餌治作,皆用筋力,登危涉險,夙夜不怠,非有至志,不能久也。及欲金丹成而昇天,然其大藥物,皆用錢直,不可卒辦。當復由於耕牧商販以索資,累年積勤,然後可合。及於合作之日,當復齋潔清淨,斷絕人事。有諸不易,而當復加之以思神守一,卻惡衛身,常如人君之治國,戎將之待敵,乃可為得長生之功也。以聰明大智,任經世濟俗之器,而修此事,乃可必得耳。淺近庸人,雖有志好,不能克終矣。故一人之身,一國之象也。胸腹之位,猶宮室也。四肢之列,猶郊境也。骨節之分,猶百官也。神猶君也,血猶臣也,氣猶民也。故知治身,則能治國也。夫愛其民,所以安其國,養其氣,所以全其身。民散則國亡,氣竭即身死,死者不可生也,亡者不可存也。是以至人,消未起之患,治未病之疾,醫之於無事之前,不追之於既逝之後。民難養而易危也,氣難清而易濁也。故審威德所以保社稷,割嗜慾所以固血氣。然後真一存焉,三七守焉,百害卻焉,年命延矣。   抱朴子曰,師言服金丹大藥,雖未去世,百邪不近也。若但服草木及小小餌八石,適可令疾除命益耳,不足以攘外來之禍也。或為鬼所冒犯,或為大山神之所輕凌,或為精魅所侵犯,唯有守真一,可以一切不畏此輩也。次則有帶神符。若了不知此二事,以求長生,危矣哉。四門而閉其三,盜猶得入,況盡開者邪。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八竟 #1『靈』原作『令』,據王明校本改。 #2『崆峒』原作『洞庭』,據王明校本改。 #3『然』原作『成』,據王明校本改。 #4『惡』原作『遠』,據王明校本改。 #5『此』原作『目』,據王明校本改。 #6『成』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7『勤』原作『弱』,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九 遐覽   或曰,鄙人面牆,拘繫儒教,獨知有五經、三史、百氏之言,及浮華之詩賦,無益之短文,盡思守此,既有年矣。既生值多難之運,亂靡有定,干戈戚揚,藝文不貴,徒消工夫,苦意極思,攻微索隱,竟不能祿在其中,免此壟畝;又有損於精思,無益於年命,二毛告暮,素志衰頹,正欲反迷,以尋生道,倉卒罔極,無所趍向,若涉大川,不知攸濟。先生既窮觀墳典,又兼綜奇秘,不審道書,凡有幾卷,願告篇目。   抱朴子曰,余亦與子同斯疾者也。昔者幸遇明師鄭君,但恨子弟不慧,不足以鑽至堅極彌高耳。於時雖充門人之灑掃,既才識短淺,又年尚少壯,意思不專,俗情未盡,不能大有所得,以為巨恨耳。鄭君時年出八十,先髮鬢斑白,數年間又黑,顏色豐悅,能引強弩射百步,步行日數百里,飲酒二斗不醉。每上山,體力輕便,登危越險,年少追之,多所不及。飲食與凡人不異,不見其絕穀。余問先隨之弟子黃章,言鄭君嘗從豫章還,於掘溝浦中,連值大風。又聞前多劫賊,同侶攀留鄭君,以須後伴,人人皆以糧少,鄭君推米以卹諸人,己不復食,五十日亦不饑。又不見其所施為,不知以何事也。火下細書,過少年人。性解音律,善鼓琴,閑坐,侍坐數人,口答諮問,言不輟響,而耳並料聽,左右操弦者,教遣長短無毫釐差過也。余晚充鄭君門人,請見方書,告余曰,要道不過尺素,上足以度世,不用多也。然博涉之後,遠勝於不見矣。既悟人意,又可得淺近之術,以防初學未成者諸患也。乃先以道家訓教戒書不要者近百卷,稍稍示余。余亦多所先見,先見者頗以其中疑事諮問之,鄭君言,君有甄事之才,可教也。然君所知者,雖多未精,又意在於外學,不能專一,未中以經深涉遠耳,今自當以佳書相示也。又許漸得短書縑素所寫者,積年之中,合集所見,當出二百許卷,終不可得也。他弟子皆親僕使之役,採薪耕田,唯余尪羸,不堪他勞,然無以自效,常親掃除,拂拭床幾,磨墨執燭,及與鄭君繕寫故書而已。見待余同於先進者,語余曰,雜道書卷卷有佳事,但當校其精粗,而擇所施行,不事盡諳誦,以妨日月而勞意思耳。若金丹一成,則此輩一切不用也。亦或當有所教授,宜得本末,先從淺始,以勸進學者,無所希準階由也。鄭君亦不肯先令人寫其書,皆當訣其意,雖久借之,然莫有敢盜寫一字者也。鄭君本大儒士也,晚而好道,由以禮記、尚書教授不絕。其體望高亮,風格方整,接見之者皆肅然。每有諮問,常待其溫顏,不敢輕銳也。書在余處者,久或一月,足以大有所寫,以不敢竊寫者,政以鄭君聰愍,邂逅知之,失其意則更以小喪大也。然於求受之初,復所不敢,為斟酌時有所請耳。是以徒知飲河,而不得滿腹。然弟子五十餘人,唯余見受金丹之經、及三皇內文、枕中五行記,其餘人乃有不得一觀此書之首題者矣。他書雖不具得,皆疏其名,今將為子說之,後生好書者,可以廣索也。   道經有三皇內文天文三卷,元文上中下三卷、混成經二卷、玄錄二卷、九生經、二十四生經、九仙經、靈卜仙經、二化經、九變經、老君玉曆真經、墨子枕中五行記五卷、溫寶經、息民經、自然經、陰陽經、養生書一百五卷、太平經五十卷、九敬一作都。經、甲乙經一百七十卷、青龍經、中黃經、太清經、通明經、按摩經、道引經十卷、元陽子經、玄女經、素女經、彭祖經、陳赦經、子都經、張虛經、天門子經、容成經、入山經、內寶經、四規經、明鏡經、日月臨鏡經、五言經、柱中經、靈寶皇子心經、龍蹻經、正機經、平衡經、飛龜振經、鹿盧蹻經、蹈形記、守形圖、坐亡圖、觀臥引圖、含景圖、觀天圖、木芝圖、茵芝圖、內芝圖、石芝圖、大魄雜芝圖、五嶽經五卷、隱守記、東井圖、虛元經、牽牛中經、玉彌記、臘成記、六安記、鶴鳴記、平都記、定心記、龜文經、山陽記、玉策記、八史圖、入室經、左右契、玉曆經、昇天儀、九奇經、更生經、四衿經十卷、食日月精經、食六氣經、丹一經、胎息經、行氣治病經、勝中經十卷、百守攝提經、丹壺一作臺。經、岷山經、魏伯陽內經、日月廚食經、步三罡六紀經、入軍經、六陰玉女經、四君要用經、金鴈經、三十六水經、白虎七變經、道家地行仙經、黃白要經、八公黃白經、天師神器一作氣。經、枕中黃白經五卷、白子白一作帛。變化經、移災經、壓禍經、中黃經、文人經、涓子天地人經、崔文子肘後一作時倏。經、神光一作仙。占方來經、水仙經、屍解經、中遁經、李君包天經、包元經、黃庭經、淵體經、太素經、華蓋經、行廚經、微言三卷、內視經、文始先生經、歷藏延年經、南闊記、協龍子記闊一作闕。七卷、九宮五卷、三五中經、宣常經、節解經、鄒陽子經、玄洞經十卷、玄示經十卷、箕山經十卷、鹿臺經、小僮經、河洛內記七卷、舉形道一作通。成經五卷、道機經五卷、見鬼記、無極經、宮氏經、真人玉胎經、道根經、候命圖、反胎胞經、枕中清記、幼化經、詢化經、金#1華山經、鳳綱經、召命經、保神記、鬼谷經、凌霄子安神記、去丘子黃山公記、玉子五行要真經、小餌經、鴻寶經、鄒生延命經、安魂記、皇道經、九陰經、雜集書錄、銀函玉匱記、金板經、黃老仙錄、原都經、玄元經、日精經、渾成經、三屍集、呼身神治百病經、收山鬼老魅治邪精經三卷、入五毒中記、休糧經三卷、採神藥治作秘法三卷、登名山渡江海敕地神法三卷、趙太白囊中要五卷、入溫氣疫病太禁七卷、收治百鬼召五嶽丞太山主者記三卷、興利宮宅官捨法五卷、斷虎狼禁山林記、召百里蟲蛇記、萬畢高丘先生法三卷、王喬養性治身經三卷、服食禁忌經、立功益筭經、道士奪筭律三卷、移門子記、鬼兵法、立亡術、練形記五卷、卻公道要、甪里先生長生集、少君道意十卷、樊英石璧文三卷、思靈經三卷、龍首經、荊山記、孔安仙淵赤斧子大覽七卷、董君地仙卻老要記、李先生口訣肘後二卷。凡有不言卷數者,皆一卷也。   其次有諸符,則有自來符、金光符、太玄符三卷、通天符、五精符、石室符、玉策符、枕中符、小童符、九靈符、六君符、玄都符、黃帝符、少千三十六將軍符、延命神符、天水神符、四十九真符、天水符、青龍符、白虎符、朱雀符、玄武符、朱胎符、七機符、九天發兵符、九天符、老經符、七符、大捍厄符、玄子符、武孝經燕君龍虎三囊辟兵符、包元符、沈義符、禹蹻符、消災符、八卦符、監乾符、雷電符、萬畢符、八威五勝符、威喜符、巨勝符、採女符#2、玄精符、玉曆符、北臺符、陰陽大鎮符、枕中符、治百病符十卷、厭怪符十卷、壺公符二十卷、九臺符九卷、六甲通靈符十卷、六陰行廚龍胎石室三金五木防終符合五百卷、軍大召治符、玉斧符十卷,此皆大符也。其餘小小,不可具記。   抱朴子曰,鄭君言符出於老君,皆天文也。老君能通於神明,符皆神明所授。今人用之少驗者,由於出來歷久,傳寫之多誤故也。又信心不篤,施用之亦不行。又譬之於書字,則符誤者,不但無益,將能有害也。書字人知之,猶尚寫之多誤。故諺曰,書三寫,魚成魯,虛成虎,此之謂也。七與士,但以鋸勾長短之間為異耳。然今符上字不可讀,誤不可覺,故莫知其不定也。世間又有受體使術,用符獨效者,亦如人有使麝香便能芳者,自然不可得傳也。雖爾,必得不誤之符,正心用之。但當不及真體使之者速效耳,皆自有益也。凡為道士求長生,志在藥中耳,符劍可以卻鬼辟邪而已。諸大符乃雲行用之可以得仙者,亦不可專據也。昔昊世有介象者,能讀符文,知誤之與否。有人試取治百病雜符、及諸厭劾符,去其籤題以示象,皆一一據名之。其有誤者,便為人定之。自是以來,莫有能知者也。   或問,仙藥之大者,莫先於金丹,既聞命矣。敢問符書之屬,不審最神乎?   抱朴子曰,余聞鄭君言,道書之重者,莫過於三皇文、五嶽真形圖也。古者#3仙官至人,尊秘此道,非有仙名者,不可授也。受之四十年一傳,傳之歃血而盟,委質為約。諸名山五嶽,皆有此書,但藏之於石室幽隱之地,應得道者入山,精誠思之,則山神自開山,令人見之。如帛仲理者,於山中得之,自立壇委絹,常畫一本而去也。有此書,常置清潔之處,每有所為,必先白之,如奉君父。其經曰,家有三皇文,辟邪惡鬼、溫疫氣、橫殃飛禍。若有困病垂死,其信道心至者,以此書與持之,必不死也。其乳婦難艱絕氣者持之,兒即生矣。道士欲求長生,持此書入山,辟虎狼山精,五毒百邪,皆不敢近人。可以涉江海,卻蛟龍,立風波。得其法,可以變化起功。不問地擇日,家無殃咎。若欲立新宅及塚墓,即寫地皇文數十通,以布著地,明日視之,有黃色所著者,便於其上起工,家必富昌。又因他人葬時,寫人皇文,並書己姓名著紙裹,竊內人塚中,勿令人知之,令人無飛禍盜賊也。有謀議己者,必反自中傷。又此文先潔齋百日,乃可以召天神司命,及太歲日遊五嶽四瀆,社廟之神,皆見形如人,可問以吉凶安危,及病者之禍祟所由也。又有十八字以著衣中,遠涉江海、終無風波之慮也。又家有五嶽真形圖,能辟兵凶逆,人欲害之者,皆還反受其殃。道士時有得之者,若不能行仁義慈心,而不精不正,即禍至滅家,不可輕也。   其變化之術,大者唯有墨子五行記,本有五卷。昔劉君安未仙去時,鈔取其要,以為一卷。其法用藥用符,乃能令人飛行上下,隱淪無方,含笑即為婦人,蹙面即為老翁,踞地即為小兒,執杖即成林木,種物即生瓜果可食,畫地為河,撮壤成山,坐致行廚,興雲起火,無所不作也。其次有玉女隱微一卷,亦化形為飛禽走獸,及金木玉石,興雲致雨方百里,雪亦如之,渡大水不用舟梁,分形為千人,因風高飛,出入無間,能吐氣七色,坐見八極,及地下之物,放光萬丈,冥室自明,亦大術也。然當步諸星數十,曲折難識,少能諳之。其淮南鴻寶萬畢,皆無及此書者也。又有白虎七變法,取三月三日所殺白虎頭皮,生馳血、虎血、紫綬、履組、流萍,以三月三日合種之。初生草似胡麻,有實,即取此實種之,一生輒一異。凡七種之,則用其實合之,亦可以移形易貌,飛沉在意,與墨子及玉女隱微略同,過此不足論也。   遐覽者,欲令好道者知異書之名目也。鄭君不徒明五經、知仙道而已,兼綜九宮三奇、推步天文、河洛纖記、莫不精研。太安元年,知季世之亂,江南將鼎沸,乃負笈持仙藥之撲,將入室弟子,東投霍山,莫知所在焉。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九竟竟 #1『金』原作『今』,據王明校本改。 #2『符』原作『自』,據王明校本改。 #3『者』原作『人』,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二十 祛惑   抱朴子曰,凡探明珠,不於合浦之淵,不得驪龍之夜光也。採美玉,不於荊山之岫,不得連城之尺璧也。承師問道,不得其人,委去則遲遲冀於有獲,守之則終己竟無所成,虛費事妨功,後雖痛悔,亦不及已。世間淺近之事,猶不可坐知,況神仙之事乎?雖聖雖明,莫由自曉,非可以歷思得也,非可以觸類求也。誠須所師,必深必博,猶涉滄海而摙水,造長洲而伐木,獨以力劣為患,豈以物少為憂哉?夫虎豹之所餘,乃狸鼠之所爭也。陶朱之所棄,乃原顏之所無也。所從學者,不得遠識淵潭之門,而值孤陋寡聞之者,彼所知素狹,源短流促,倒裝與人,則靳靳不捨#1,分損以授,則淺薄無奇能,其所寶宿已不精,若復料其粗者以教人,亦安能有所成乎?譬如假穀於夷齊之門,告寒於黔婁之家,所得者不過橡栗縕褐,必無大牢之膳,錦衣狐裘矣。或有守事庸師,終不覺悟。或有幸值知者,不能勤求,此失之於不覺,不可追者也。知人之淺深,實復未易。古人之難,誠有以也。白石似玉,奸佞似賢。賢者愈自隱蔽,有而如無,奸人愈自衒沽,虛而類實,非至明者,何以分之?彼之守求庸師而不去者,非知其無知而故不止也,誠以為足事故也。見達者而不能奉之者,非知其實深而不能請之也,誠以為無異也。夫能知要道者,無慾於物也,不徇世譽也,亦何肯自摽顯於流俗哉?而淺薄之徒,率多夸誕自稱說,以厲色希#2,聲飾其虛妄,足以眩惑晚學,而敢為大言。雲,已登名山,見仙人。倉卒聞之,能清澄撿校之者,鮮覺其偽也。余昔數見雜散道士輩,走貴人之門,專令從者作為空名,雲其已四五百歲矣。人適問之年紀,佯不聞也,含笑俯仰,雲八九十。須臾自言,我曾在華陰山斷穀五十年,復於嵩山少室四十年,復在泰山六十年,復與某人在箕山五十年,為同人遍說所歷,正爾,欲令人計合之,已數百歲人也。於是彼好之家,莫不煙起霧合,輻輳其門矣。   又術士或有偶受體自然,見鬼神,頗能內占,知人將來及已過之事,而實不能有禍福之損益也。譬如蓍龜耳。凡人見其小驗,便呼為神人,謂之必無所不知。不爾者,或長於符水禁祝之法,治邪有效,而未必曉於不死之道也。或修行雜術,能見鬼怪,無益於年命。問之以金丹之道,則率皆不知也。因此細驗之,多行欺誑世人,以收財利,無所不為矣。此等與彼穿窬之盜,異途而同歸者也。夫託之於空言,不著之於行事之有徵也,將為晚覺後,說其比故,可徵之偽物焉。   昔有古強者,服草木之方,又頗行容成玄素之法,年八十許,尚聰明不大羸老,時人便謂之為仙人,或謂之千載翁者。揚州稽使君聞而試迎之於宜都。既至,而咽鳴掣縮,似若所知實遠,而未皆吐盡者。於是好事者,因以聽聲而響集,望形而影附,雲萃霧合,競稱#3歎之,饋餉相屬,常餘金錢。雖欒裡之見重於往漢,不足加也。常服天門冬不廢,則知其體中未嘗有金丹大藥也。而強曾略涉書記,頗識古事。自言已四千歲,敢為虛言,言之不怍。雲己見堯、舜、禹、湯,說之皆了了#4如實也。世雲堯眉八釆,不然也,直兩眉頭甚豎,似八字耳。堯為人長大美髭拂,飲酒一日中二斛餘,世人因加之雲千鐘,實不能也,我自數見其大醉也。雖是聖人,然年老治事,轉不及少壯時。及見去四凶,舉元凱,賴用舜耳。舜是孤煢小家兒耳,然有異才,隱耕歷山,漁於雷澤,陶於海濱,時人未有能賞其奇者。我見之所在以德化民,其目又有重瞳子,知其大貴之相,常勸勉慰勞之。善崇高尚,莫憂不富貴,火德已終,黃精將起,誕承歷數,非子而誰!然其父至頑,其弟殊惡,恆以殺舜為事。吾嘗諫諭曰,此兒當興卿門宗,四海將受其賜,不但卿家,不可取次也。俄而受禪,嘗憶吾言之有徵也。又雲,孔子母年十六七時,吾相之當生貴子,及生仲尼,真異人也,長九尺六寸,其頭似堯,其項似皋陶,其眉似子產,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雖然,貧苦孤微,然為兒童便好俎豆之事。吾知之必當成就,及其長大,高談驚人,遠近從之受學者,著錄數千人。我喜聽其語,數往從之,但恨我不學,不能與之覆疏耳。常勸我讀易,雲此良書也,丘竊好之,韋編三絕,鐵檛一作檛。三折,今乃大悟。魯哀公十四年,西狩獲麟,麟死。孔子以問吾,吾語之,言此非善祥也。孔子乃愴然而泣,後得惡夢;乃欲得見吾。時四月中盛熱,不能往,尋聞之病七日而沒,於今髣拂記其顏色也。又雲,秦始皇將我到彭城,引出周時鼎。吾告秦始皇,言此鼎是神物也。有德則自出,無道則淪亡。君但修己,此必自來,不可以力致也。始皇當時大有怪吾之色,而牽之果不得出也。乃謝吾曰,君固是遠見理人也。又說漢高祖項羽皆分明,如此事類,不可具記。時人各共識之,以為戲笑。然凡人聞之,皆信其言。又#5強轉惛耆,廢忘事幾。稽使君曾以一玉卮與強,後忽語稽曰,昔安期先生以此物相遺。強後病於壽春黃整家而死。整疑其化去。一年許,試鑿其棺視之,其屍宛在矣。此皆有名無實,使世間不信天下有仙,皆坐此輩以偽亂真也。   成都太守吳文,說五原有蔡誕者,好道而不得佳師要事,廢棄家業,但晝夜誦詠黃庭、太清中經、觀天節詳之屬,諸家不急之書,口不輟誦,謂之道盡於此。然竟不知所施用者,徒美其浮華之說而愚人。又教之但讀千遍,自得其意,為此積久,家中患苦之,坐消衣食,而不能有異,己亦慚忿,無以自解,於是棄家,言仙道成矣。因走之異界深山中,又不曉採掘諸草木藥可以辟穀者,但行賣薪以易衣食,如是三年,饑凍辛苦,人或識之,而詭不知也。久不堪而還家,黑瘦而骨立,不似人。其家問之,從何處來,竟不得仙邪?因欺家雲,吾未能昇天,但為地仙也。又初成位卑,應給諸仙先達者,當以漸遷耳。向者為老君牧數頭龍,一班龍五色最好,是老君常所乘者,令吾守視之,不勤,但與後進諸仙共博戲,忽失此龍,龍遂不知所在。為此罪見責,送吾付崑崙山下,芸鋤草三四頃,並皆生細石#6中,多荒穢,治之勤苦不可論,法當十年乃得原。會偓佺子王喬諸仙來按行,吾守請之,並為吾作力,且自放歸,當更自修理求去,於是遂老死矣。初誕還雲,從崑崙來,諸親故竟共問之,崑崙何似#7?答雲,天不問其高幾里,要於仰視之,去天不過十數丈也。上有木禾,高四丈九尺,其穗盈車,有珠玉樹沙棠琅玕碧瑰之樹,玉李玉瓜玉桃,其實形如世間桃李,但為光明洞徹而堅,須以玉井水洗之,便軟而可食。每風起,珠玉之樹,枝條花葉,互相扣擊,自成五音,清哀動心。吾見謫失志,聞此莫不愴然含悲。又見崑崙山上,一回輒有四百四十門,門廣四里,內有五城十二樓,樓下有青龍白虎,蜲蛇長百餘里,其口中牙皆如三百斛船,大蜂一丈,其毒煞象。又有神獸,名獅子辟邪、天鹿焦羊,銅頭鐵額長牙鑿齒之屬,三十六種,盡知其名,則天下惡鬼惡獸,不敢犯人也。其神則有無頭子、倒景君、翕鹿公、中黃先生、與六門大夫。張陽字子淵,俠備玉闕,自不帶老君竹使符、左右契者,不得入也。五河皆出山隅,弱水透之,鴻毛不浮,飛鳥不過,唯仙人乃得越之。其上神鳥神馬,幽昌、鷦□、騰黃、吉光之輩,皆能人語而不死,真濟濟快仙府也,恨吾不得善周旋其上耳。於時聞誕此言了了,多信之者。   又河東蒲阪有項?都者,與一子入山學仙,十年而歸家,家人問其故。?日,在山中三年精思,有仙人來迎我,共乘龍而昇天。良久,低頭視地,窈窈冥冥,上未有所至,而去地已絕遠。龍行甚疾,頭昂尾低,令人在其脊上,危布嶮巇。及到天上,先過紫府,金狀玉幾,晃晃昱昱,真貴處也。仙人但以流霞一盃與我,飲之輒不飢渴。忽然思家,到天帝前,謁拜失儀,見斥來還,令當更自修積,乃可得更復#8矣。昔淮南王劉安昇天見上帝,而箕坐大言,自稱寡人,遂見謫守天廁#9三年,吾何人哉!河東因號?都為斥仙人。世多此輩,種類非一,不可不詳也。此妄語乃爾,而人猶有不覺其虛者,況其微茫欺誑,頗因事類之像似者而加益之,非至明者#10,倉卒安能辨哉?   乃復有假託作前世有名之道士者,如白和者,傳言已八千七百歲,時出俗間,忽然自去,不知其在。其洛中有道士,已博涉眾事,洽鍊術數者,以諸疑難諮問和,和皆尋聲為論釋,皆無疑得,故為遠識。人但不知其年壽,信能近千年不啻耳。後忽去,不知所在。有一人於河北自稱為白和,於是遠近竟往奉事之,大得致遺至富。而白和子弟,聞和再出,大喜,故往見之,乃定非也。此人因亡走矣。   五經四部,並已陳之芻狗,既往之糟粕,所謂跡者,足之自出而非足也。書者聖人之所作而非聖也,而儒者萬里負笈以尋其師,況長生之道,真人所重,可不勤求足問者哉?然不可不精簡其真偽也!余恐古強、蔡誕、項?都、白和之不絕於世間,好事者省余此書,可以少加沙汰其善否矣。又仙經雲,仙人目瞳皆方,洛中見之白仲理者,為余說其瞳正方,如此果是異人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二十竟 #1『捨』原作『息』,據王明校本改。 #2『希』原作『若』,據王明校本改。 #3『競稱』原作『竟守』,據王明校本改。 #4『了了』原作『萬萬』,據王明校本改。 #5『又』原作『人』,據王明校本改。 #6『石』原作『而』,據王明校本改。 #7『似』原作『以』,據王明校本改。 #8『復』原作『後』,據王明校本改。 #9『廁』原作『廚』,據王明校本改。 #10『者』原作『君』,據王明校本改。 ****** 太上老君中經 經名:太上老君中經。又名《珠宮玉曆》。撰人不詳。約出樸魏晉。據稱老子傳《道德經》上下篇,而此經為中篇。原本一卷,徒分為二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本:《雲笈七籤》卷十七至十八。 太上老君中經捲上 第-神仙   上上太一者,道之父也,天地之先也,乃在九天之上,太清之中,八冥之外,細微之內。吾不知其名也,元黑是耳。其神人頭烏身,狀如雄雞,鳳凰五色,珠衣玄黃。正在兆頭上,去兆身九尺,常在紫雲之中,華蓋之下住。兆見之,言曰:上上太一道君,曾孫小兆王甲潔志好道,願得長生。 第二神仙   無極太上元君者,道君也,一身九頭,或化為九人,皆衣五色珠衣,冠九德之冠,上上太一之子也。非其子也,元黑自然耳。正在兆頭上紫雲之中,華蓋之下住。兆見之,言曰:皇天上帝,太上道君,曾孫小兆王甲好道,願得長生。養我育我,保我護我,毒蟲猛獸,見我皆墊伏,令某所為之成,所求之得。太清鄉,虛無裡,姓朱愚,名光,字帝卿,乃在太微勾陳之內一星是也,號曰天皇大帝耀魄寶。兆常念之,勿忘也。人亦有之,常存之眉問,通於泥丸,黑上與天連。    第三神仙   東王父者,青陽之元黑也,萬神之先也。衣五色珠衣,冠三縫,一雲三縫之冠。上有太清雲曜五色,治於東方,下在蓬萊山。姓無為,字君鮮,一雲君解。人亦有之,在頭上頂巔,左有王子喬,右有赤松子,治在.左目中,戲在頭上。其精氣上為日,名曰伏羲。太清鄉,東明裡。西王母,字偃昌,在目為日月,左目為日,右目為月。目中童子字英明,王父在左目,王母在右目,童子在中央,兩目等也。兆欲修真,當念東王父、西王母正在頭上,有三人並立,乃合日月精光,下念紫房、太一、絳宮、黃庭、太淵、丹田,行其真氣五周,施於腹中,復行氣十二周,施於一身中。道畢,即止朱雀闕門。闕門,兩乳是也。左乳日君阿,右乳日聶仲。當兩乳下有玉闕,天狗、天雞在其上,主晨夜嗚吠。    第四神仙   西王母者,太陰之元氣也,姓自然,字君思。下治崑崙之山,金城九重,蕾買氣五色,萬丈之巔。上治北斗,華蓋紫房,北辰之下。人亦有之,在人右目之中,姓太陰,名玄光,字偃玉。人須得王父王母護之兩目,乃能行步,瞻視聰明,別知好醜,下流諸神,如母念子,子亦念母也。精氣相得,萬世長存。.夫人兩乳者,萬神之精氣,陰陽之津洵也。左乳下有日,右乳下有月,王父王母之宅也。上治目中,戲於頭上,止於乳下,宿於絳宮、紫房,此陰陽之氣也。    第五神仙   道君者,一也,皇天上帝,中極北辰,中央星是也。乃在九天之上,萬丈之巔,太淵紫房宮中,衣五色之衣,冠九德之冠。上有太清元氣,雲曜五色,華蓋九重之下。老子、太和侍之友右。姓制皇氏,名上皇德,字漢昌。人亦有之,在紫房宮中,華蓋之下,元貴鄉,平樂裡,姓陵陽,字子明,身黃色,長九分,衣五色珠衣,冠九德之冠。思之長三寸,正在紫房宮中,華蓋之下。其妻太陰玄光玉女,衣玄黃五色珠衣,長九分,思之亦長三寸,在太素宮中,養真人子丹。稍稍盛大,自與己身等也。子能存之,與之語言,即呼子上謁道君。道君者,一也。乘雲氣珠玉之車,膠駕九極之馬,時乘六龍以御天下。子常思之,以八節之日及晦朔日,日暮夜半時祝曰: 天靈節榮,真人王甲願得長生,太玄之一,守某甲身形,五藏君侯,願長安寧。    第六神仙   老君者,天之魂也,自然之君也,常侍道君在左方。故吾等九人九頭君也,吾為上首,作王父,餘人無所作也。人亦有之,金樓鄉,小廬裡,姓皮,名子明,字藍藍,衣青衣,長九分,把芝草,持青幡,侍道君在左方,從仙人仲成子。思之長三寸,常在己左方,正與己身等也。其妻素女,衣黃衣,長九分,思之亦長三寸。    第七神仙   太和者,天之魄也,自然之君也,常侍道君在右方。人亦有之,烏臺鄉,姓角里先生,字尉尉,衣白衣,長九分,持金劍,捧白磨,侍道君在右方,從仙人曲文子。思之亦長三寸,起坐行止,常在己右。其妻青腰玉女,衣青衣,長九分,思之亦長三寸。    第八神仙   泥丸君者,腦神也,乃生於腦,腎根心精之元也。華蓋鄉,蓬萊裡,南極老人泥丸.君也。字元先,衣五色珠衣,長九分,正在兆頭上腦中,出見於腦戶目前。思之長九分,亦長三寸。兆見之,言曰:南極老人,使某甲長生,束西南北,入地上天,終不死壞、迷惑。上某甲生籍,侍於道君,與天地無極。    第九神仙   南極者,一也,仙人之首出也,上上太一也,天之侯王太尉公也。主諸災變,國祚吉凶之期。上為熒惑星,下治霍山。人亦有之,在長昊鄉,絳宮中元裡,姓李,名尚,、一名常,字曾子。衣絳衣,長九分,思之亦長三寸,在心中。其妻,玉女也,衣白衣,長九分,思之亦長三寸。常思心中有華蓋,下有人,赤積大冠,絳章單衣,名日天侯,玉帶紫綬,金印玄黃。子能見之,徹視八方,千日登仙。時候視腦中小童子,見之是也。    第十神仙   日月者,天之司徒、司空公也。主司天子人君之罪過,使太白辰星下治華陰、恆山。人亦有之,兩腎是也。左腎男,衣皂衣,右腎女,衣白衣,長九分,思之亦長三寸,為日月之精,虛無之黑,人之根也。在目中,故人之目,左為司徒公,右為司空公。兩腎各有三人,凡有六人,左為司命,右為司錄,左為司隸校尉,右為廷尉卿。主記人罪過,上奏皇天上帝太上道君。兆常存之,令削去死籍,著某長生。屬太初鄉,玄冥裡。司錄六丁玉女,字道明,皆在神龜上,乘紫雲黑之車,膠駕雙鯉魚,字太成子。玄母,道母也,在中央,身之師也。主生養身中諸神,在五色雲黑華蓋之下,坐戴太白明星明月之珠,光曜照一身中。常存以八節之夜,外祝曰: 司命司錄,六丁玉女,削去某甲死籍,更著某甲長生玉曆。    第十一神仙   中極黃老者,真人之府中斗君也,天之侯王,主皇后素女宮也。人亦有之。黃庭真人,道之父母也,赤子之所生也,已吾身也。皇后者,太陰玄光玉女,道之母也,正在脾上中斗中也。衣五色珠衣,黃雲黑華蓋之下坐,主哺養赤子。常思兩乳下有日月,日月中有黃精赤黑,來入絳宮,復來入黃庭紫房中。黃精赤黑填滿太倉中。赤子當胃管中,正南面坐,飲食黃精赤氣,即飽矣。百病除去,萬災不幹。兆常思存之,上為真人。故曰同出而異名也。有注云:日月同出異名。太素鄉,中元裡,中黃真人,字黃裳子,主辟穀,令人神明乍小乍大。常以雞嗚,食時祝曰: 黃裳子,黃裳子,黃庭真人在於己。為我致藥酒、松脯、粳糧、黍躍,諸可食飲者,令立至。祝訖,瞑目有頃,閉口咽之二七過,即飽矣。    第十二神仙   吾者,道子之也。人亦有之,非獨吾也。正在太倉胃管中,正南面坐珠玉床上,黃雲華蓋覆之,衣五綵珠衣。母在其右上,抱而養之,父在其左上,教而護之。故父曰陵陽,字子明,母日太陰,字玄光玉女。己身為元陽,字子丹。真人字仲黃,真吾之師也。常教吾神仙長生之道,常侍吾左右,休捨太倉,在脾中與黃裳子共宿衛吾,給事神所當得,主致行廚。故常思真人子丹正在太倉胃管中,正南面坐,食黃精赤氣,飲服醴泉。元陽子丹長九分,思之令與己身等也。父母養之,乃得仙仙。常自念己身在胃管中童子,服五色綵衣,坐珠玉之床,黃雲赤氣為帳,食黃金玉餌,服神丹芝草,飲醴泉,乘黃雲氣五色珠玉之車,駕十二飛龍,二十四白虎,三十六朱烏,思之九年,乘雲去世,上謁道君。五方從官,凡三萬六千神,舉吾宗族,皆得仙道,白日昇天。常以四時祠吾祖先,正月亥日雞嗚時祠郊廟,二月亥日祠社稷、風伯、雨師,四月五月申卯日,七月八月巳午日,十月十一月卯戌日,四季月不祠。但解垮土公,逐去伏屍耳。郊在頭上腦戶中,廟在頂後骨之上,社在脾左端,稷在大腸窮,風伯在八門。八門者,在臍旁五城十二樓也。雨師在小腸窮,四漬雲氣出崑崙,弱水在胞中,諸神食廚在於太倉中。以次呼神名召之,勿忘也。    第十三神仙   遊璣者,北斗君也,天之侯王也。主制萬二千神,持人命籍。人亦有之,在臍中,太一君,人之侯王也。柱天大將軍,特進侯也。主身中萬二千神。中極鄉,遊璣裡,姓王名陽,字靈子。冠三縫之冠,衣絳章單衣,長九分,思之亦長三寸,其大與自身等也。太一君有八使者,八卦神也。太一在中央,主總閱諸神,案比定錄,不得通亡。八使者以八節之日上對太一,故臍中名為太淵都鄉之府也。常以秋分之日案此#1算之。齋戒沐浴,瑞#2外三日勿出,日三呼之,三日九呼之。常如此,諸神不得通亡,名上仙錄,定為真人。故太一不得妄上白事,不吉則凶,但八使者耳。故以八節之日、晦朔弦望日,右手村臍二七,左手批心三七,祝曰: 天靈節榮真人,某甲願得長生,太玄真一守某甲身形,五藏諸君侯願且安寧,公兆七遍,庶兆二十。明日平旦,復祝曰: 太一北極君,敬守告諸神,常令魂魄安寧,無離某甲身形。此所謂拘魂制魄者也。常以十二月晦日人定時,向月建太一於空室中,再拜正坐,瞑目祝曰: 五藏之君,魂魄諸神,某乞長生,無得離身,常與形合,同成為一身。男女各三通,常以八節日於室中,向其王池#3再拜,瞑目祝曰: 大道鴻津鴻津,天節之日,萬兆魂魄皆上諸天,真人身與神合,某甲欲得長生,獨在空室之中,不豫死籍數。男女各三遍。常以十二月晦日宿夜晝朝至平旦,於室中向寅地再拜,祝曰: 鴻津鴻津,某受大道之恩,太清玄巔,願還某甲去歲之年,魂魄保身。男女各三通。    第十四神仙   臍者,人之命也,一名中極,一名太淵,一名崑崙,一名特樞,一名五城。五城中有五真人。五城者,五帝也。五城之外有八吏者,八卦神也。並太一為九卿。八卦之外有十二樓者,十二太子,十二大夫也。並三焦神合為二十七大夫。四支神為八十一元士。故五城真人主四時上計,八神主八節日上計,十二大夫主十二月,以晦日上計。月月不得懈息,即免計上事。常當存念留之,即長生矣。故太一常以晦朔、八節日夜半時,五城擊鼓,集召諸神,校定功德,謀議善惡,有錄者延命,眾神共舉,無錄者終亡,司命絕去生籍。故常以晦朔、八節之日夜欲臥時,念上太一、中太一、下太一、五城、十二樓真人,祝曰: 天帝太一君,天帝太一君,敬存諸神,與之相親,司錄司命,六丁玉女,削去某死籍,著某生文,皆當言長生。    第十五神仙   五城真人者,五方五帝之神名也。束方之神名曰句芒子,號曰文始洪崖先生,束方蒼帝束海君也。南方之神名曰祝融子,號日赤精成子,南方赤帝南海君也。西方之神名日募收子,號日夏裡黃公,西方白帝西海君也。北方之神名曰禺強子,號曰玄冥子昌,北方黑帝北海君也。此皆後神也,天地人神等耳。風伯神名吒君,號曰長育。雨師神名馮修,號日樹德。諸神常當存念之,令與司命君、司錄君共削去某死籍,即為真人長生矣。不與相知存念之,即為疾風暴雨、雷電霹靂持子遠去,殺子之身,埋子深山,投子深淵,或為毒氣所中,眾鬼害人。子欲為道,宜致敬之。此神能害人,王者之治,不可不知也。中央之神名日黃裳子,號日黃神彭組#4,中央黃帝君也。與中太一併治度人命,愛養善人,成就人,常侍黃天真人。人亦有之,常侍真人,名日子丹,給神所得。兆欲志道,常思念之,即不飢渴,長生久視,上為真人,能致行廚,役使鬼神。社稷、河伯之神,名日馮夷,號日元梁使者。    第十六神仙   八卦天神下遊於人問,宿衛太一,為八方使者,主八節日上計,校定吉凶。乾神字仲尼,號日伏羲。坎神字大曾子。艮神字照光玉。震神字小曾子。巽神字大夏侯。離神字文昌。坤神字楊翟王,號曰女媧。兌神字一世。註:一雲字八世。常以八節之日存念之,其神皆在臍中,令人延年。    第十七神仙   丹田者,人之根也,精神之所藏也,五黑之元也,赤子之府,男子以藏精,女子以藏月水。主生子,合和陰陽之門戶也。在臍下三寸,附著脊膂,兩腎根也。丹田之中,中赤,左青,右黃,上白,下黑,方圓四寸之中。所以在臍下三寸者,言法天地人。天一、地二、人三、時四,故曰四寸。法五行,故有五色。清水鄉,敖丘裡。丹田名藏精宮,神姓孔,名丘,字仲尼,傳之為師也。兆常以夜半存心之,赤黑上行至絳宮、華蓋,各右繞之。太一入黃庭,滿太倉,養赤子,復入太淵,忽忽不知所在。復念太一,黑還入丹田中止。常念太一玄光道母養真人子丹,正吾身也,自兆名也,勿忘之。    第十八神仙   大腸、小腸為元梁使者,主逐捕邪氣。三焦關元為左社右稷,主捕奸賊。上焦元氣上入頭中為宗廟,兆身與天地等也。天地萬物不可犯觸也,天地之神則知之矣,而人身體四支亦不可傷也。有痛癢者,神亦知之。由是言之,昭然明矣。天不可欺,地不可負,修身慎行,勿令懈怠也。兆欲除邪氣、治百病,啄齒三七過,祝曰: 左社右稷,元梁使者,逐捕災殃,急急如律令。五咽一嘆,三十咽止。一日一夜三百#5六十咽。三十日邪氣去,六十日小病癒,百日大病癒,三蟲皆死,三屍走出,面目生光,與神為友。六祝一止,十二為之一周。    第十九神仙   兩腎問名日大海,一名弱水,中有神龜,呼吸元黑,流行作為風雨,通氣四支,無不知者。上有九人,三三為位,左有韓眾,右有范蠡,中有大城子;左為司徒公,右為司空公,中有太一君;左有青腰玉女,右有白水素女,中有玄光玉女。玄光玉女者,道元氣之母也。左有司錄,右有司命,風伯雨師,雷電送迎,仙人玉女,宿衛門戶,故名日太淵之宮。先正紫房宮太一玄女赤子,故玄女常戴太白明星,耳著太明之珠,光照一身中,即延年而不死也。    第二十神仙   胃為太倉,三皇五帝之廚府也。房心為天子之宮,諸神皆就太倉中飲食,故胃為太倉,日月三道之所行也。又為大海,中有神龜。神龜上有七星北斗,正在中央。其龜黃色,狀如黃金盤,左右日月照之。故臍下為地中,中有五嶽四漬,水泉交通,崑崙弱水,沈沈況況,玄冥之淵也。日月之行,故天晝日照於.地下,萬神皆得其明。人亦法之,晝日下在臍中,照於丹田,臍中萬神皆得其明也。夜日在胃中,上照於胸中,萬神行遊嬉戲,相與言語,故令人有夢也。天不掩人不備,故召其神問善惡吉凶之事,令腎者自慎也。夜月在臍中,下照於萬神。晝月在胃中,上照胸中。萬神更相上下,無有休息。故胃中神十二人,諫議大夫名日黃裳子、黃騰子、中黃子,主傅相太子。玄光玉女主取金液、神丹、芝草、玉液、松脯,諸可飲食者立至矣。    第二十一神仙   兆審欲得神仙,當知天地、父母、赤子處。兆汝為道,不可不知此五神名也,當自苦耳。知之行之,堅守之,常念之,即神仙矣。經中俱有,但當心解耳。既知其神,當須得太一神丹金液,乃得神仙耳。諸神元黑,虛無無為,自然為聖人耳,不為俗人所施也。兆不能服神丹金液,勞精思念,當自苦耳。故謂兆汝晝日常念臍中有日,赤黃精黑光明照於臍中。胃中有月,白光赤黃精黑填滿胃中。暮外念日在胃中,赤黃精黑光明照於胸中。月在臍中,赤黃白光精黑照於臍中。以此為常,萬世無止。    第二十二神仙   頭髮神七人,七星精也。神字祿之。兩目神六人,日月精也。左目字英明,右目字玄光。頭上神三人,束王父也。腦戶中神三人,泥丸君也。眉間神三人,南極老人元光天靈君也。兩耳神四人,陰陽之精也,字嬌女。鼻人中神一人,名太一,字通盧,本天靈也。口旁神二人,廚宰守神也。口中神一人,太一君也,字丹朱。頤下神三人,太陰神也。頸外神二人,玉女君也。兩手中神二人,太陽之精也,字魂陰。項中神二人,字上問也。肩背神二人,少陰少陽之精也,字女爵。胸中神二人,虎賁神也。兩乳下,日月也。日月中有大神各一人,王父母也。兩腋下神二人,魂魄兆神也。小腹中神二人,玉女也。兩腔內神二人,亦玉女也,字陰隱。兩經神二人,金木神也,字隨孔子。兩足神二人,太陰之精也,字柱天力士。頭髮神,字祿之。兩耳神,字嬌女。兩目神,字英明玄光。鼻孔中神,字通盧。口神,字丹朱。肩背神,字朱雀,一雲字女爵。兩手神,字魄陰。上元神,字威成子。中元神,字中黃子。下元神,字明光子,一雲字命光。陰神,字窮英。兩腔神,字陰隱。兩膝神,字樞公。兆欲臥,瞑目,從上次三呼之,竟,乃止。其有病痛處,即九呼其神,令治之。百病悉去,即為神仙矣。    第二十三神仙   肺神八人,太和君也,名日玉真宮,尚書府也。其從官三千六百人,乘白雲黑之車,膠駕白虎,或乘白龍。心神九人,太尉公也,名日絳宮,太始南極老人元光也。其從官三千六百人,乘赤雲黑之車,朱雀為蓋,丹蛇為柄,膠駕朱雀,或乘赤龍。肝神七人,老子君也,名日明堂宮,蘭臺府也。其從官三千六百人,乘青雲黑之車,膠駕青龍,或乘白鹿。膽神五人,太一道君也,居紫房宮,乘五彩玄黃紫蓋珠玉雲黑之車,膠駕六飛龍。從官三千六百人。脾神五人,玄光玉女,子丹母也。乘黃金珠玉雲黑之車,膠駕鳳凰,或乘黃龍。從官三千六百人。真人子丹在上,外胃管中,黃雲黑為帳,珠玉為林,食黃金玉餌,飲醴泉玉液,服太一神丹,瞰玉李芝草,存而養之,九年成真矣。千乘萬騎,上謁太上黃道君,東謁王父,西謁王母,南謁老人元光之前,真人得道,與天地合。元陽子丹者,吾也。吾道成乃去,白日昇天,或乘黃金雲黑珠玉之車,膠駕六飛龍,轡無極之馬,從官凡萬八千人。天師大神使萬八千人來下著吾身,合三萬六千人,故能白日昇天也。胃神十二人,五元之黑,諫議大夫也。臍中神五人,太一八人,凡十三人。合二十五人,五行陰陽之神也。神龜之上神三人,玄女、虛無、道母也。腎神六人,司徒、司空、司命、司錄、司隸、校尉廷尉卿也。乘神龜之車,駕六鯉魚,一雲白魚,玄白雲黑之蓋。丹田神三人,人之根也,三合成德,以應道數也。三焦神六人,左社右稷,風伯雨師,雷電霹靂也。大腸、小腸神二人,為元梁使者。虎賁神二人,為力士,在朱雀闕門,延年益等為齡,下侍真人鳳凰閣。玄谷神五人,大將軍司馬也。陰神三人,上將軍也,萬神之精也。男子字窮英,女子字丹城。天之神萬八千人,人之神萬八千人,都合三萬六千人,共舉一身昇天,即神仙矣。    第二十四神仙   東方之神女名日青腰玉女,南方之神女名曰赤圭玉女,中央之神女名日黃素玉女,西方之神女名日白素玉女,北方之神女名日玄光玉女。左為常陽,右為承翼,此皆玉女之名也。五行之道,常以所勝好者為妻。假令今日甲乙木,木勝土,則甲以己為妻。故言甲己、乙庚、丙辛、丁壬、戊癸,此皆夫妻合會之日也。言肝膽木也,木帝以中宮戊己素玉#6為妻。他皆效此。此二神玉女之來,敬而侍之,慎無妻也。妻之殺人,終不得道也。兆欲為道,慎勿淫,淫即死矣。此玉女可使取玉漿,致行廚也。    第二十五神仙   太上神字元光太一君。其欲得太一之神也,非心神也,乃天神南極老人元光也,下在人心中。常以平旦、日中、甲午日、丙午日、呼之曰:南極老人元光太一君,某甲欲願得太一神丹長生之道。因瞑目念心中太一童子衣絳章單衣,其色正赤黃如日,九十息頓止。心中神字光堅,中太一中極君也。在脾中,主養兆身。常以雞嗚、食時、日西黃昏時、辰戌丑未日呼之曰:中極光堅太一君,某甲欲得真人神仙黃庭之道。因瞑目默念黃黑滿太倉胃管中,脾上有一黃人,五十息頓止。心下神字玄谷,北極君也,玄光道母也。常以夜半時二、甲子、丙子、戊子、庚子、壬子日,呼之曰:北極君玄谷道母,某甲願欲得金液醴泉可飲食者。因瞑目念腎問有白黑,中有神龜,龜上有玄女,女右有司命,左有司錄,見之呼曰:司命司錄,六丁玉女,削去某甲死籍,著玉曆生錄,皆當言長生。故曰:能知三神字,可以還命延年。此三神者,乃天地神道君三元君字也,人之先也。常念勿忘也。三元,天之貴神是也。    第二十六神仙   子欲為道,當先歷藏,皆見其神,乃有信。有信之積,神自告之也。先念天靈君。天靈君青身白頭,正在眉問,思之三日,即見其神。念玄膺,狀正赤生光,念咽喉中正白如銀,環十二重。凡三日,念遍。乃念肺色正白,名曰鴻鴻,七日。念心色正赤,名曰陶吻,九日。念肝色正青,名曰藍藍,三日。念膽色正青,名曰護護,三日。念脾色正黃,名日俾俾,五日。念胃色正黃,名曰日一旦,五日。念腎色正黑,名曰尉尉,三日。念臍中太一色赤,人名日玉靈子,三日。念大腸正白色,名日胴胴,一作洞洞,七日。念小腸色正赤,名日契契,九日。念丹田色正赤,中有赤人,名曰藏精,三日。念玄丈方丈,其中有人到住,七日。念金玉印乾燥完堅,三日。念玄英正黑,潤澤有光,三日。念兩脾,一作腔,左右脾內各有一玉女,衣絳被懦、青裙,正立兩腔上,三日。念兩足下各有一人,正白,三日。念為道竟矣,不出靜室,辭庶俗,赴清虛,先齋戒,節飲食,乃依道而思之。    第二十七神仙   子審欲為道,神仙不死,當先去三蟲,下伏屍。三日百六十息,食氣三十通一止,九十通一休息,日四為之。常夜半雞嗚時祝曰: 東方青牙,紫雲流霞,飲食青牙,服食朝華。三咽之。南方朱丹,煥懼徘徊,服食朱丹,飲以丹池。三咽之。中央黃黑,黃庭高仙,服食黃黑,飲之醴泉。三咽之。西方明石,皓靈金質,服食明石,飲以金液。三咽之。北方玄滋,玄珠潤滋,服食玄滋,飲以玉飴。三咽之。如此三十日,三蟲皆死,伏屍走去,而三神正黑自安定,伏屍不敢復還兆身中,即神仙不死,玉字金名,乘雲而上昇。 太上老君中經捲上竟 #1『此』,《雲笈七籤》卷十八《老子中經》作『比』。 #2『瑞』,《雲笈七籤》本作『靜』。 #3『池』,《雲笈七籤》本作『地』。 #4『組』,《雲笈七籤》本作『祖』。 #5『百』,原作『日』,據《雲笈七籤》本改。 #6『玉』,《雲笈七籤》本作『女』。 太上老君中經卷下   第二十八神仙   常以六甲之日平日一時扮心祝曰:蒼林玄龜,流水如何#1,炎火週身,身,一作官。安能知他,道來歸己,道來歸己。因念肝色正青,潤澤生光,其上高危,在左方。次念膽色正青圓,中黃外青,潤澤清汶,傍生批心,著肝,肝覆其巔,此道之始也。念之既畢,乃呼其神曰:肉一本作皮。子藍藍,與己為友,留為己使。某欲得太一神丹服食之,令某甲· 長生,勿去某身,常在紫房宮中,與道合同也。因瞑目念日精青黑來下著身,入鼻孔中,念肝色青黑與之合於目前,來入口中,咽之三七而止。思行青黑周褊一身中,九十息止。至乙日復存其神,呼曰:太一紫宮一作紫房素女,與己為友,留為己使。某甲欲得太一華符服之。至甲寅、乙卯之日,復存之。    第二十九神仙   常以六丙之日禺中時,批心祝曰:朱雀丹液,天海地河,願求不死,服食天和。天和,一作至和。因瞑目念心色正赤如日,在肺葉問,乃止。念日精赤黃黑來在目′前,入口中,咽之三九而止。思行赤黑周褊一身中,百八十息止。呼其神曰:李尚、李尚,一作李常。曾子,與己為友,留為己使。某甲願求太一神丹,如金洵可飲食者,常在絳宮中,與己合同。至丁日復存其神,呼曰:天皇絳宮玉女,與己為友,留為己使。某甲欲得天皇長生之道。至丙午、丁巳之日,復存之。    第三十神仙   常以六戊之日雞嗚時,日西黃昏時,批心祝曰#2: 天道天道,願得不老。壽比中皇,昇天常早。願延某命,與道長久。因螟目念脾中黃黑來上至口中,上念天精黃黑來在目前,入口中咽之,三五而止。思行黃黑周褊一身中,百五十息止。呼其神曰:玄光玉女,養子赤子,真人子丹,服食元黑,飲宴醴泉。故言一身神有父母凡三人。至己日復存之,呼其神曰:真人黃庭玉女,與己為友,留為己使。某甲欲求真人黃庭神仙之道。至戊辰、己未、戊戌、己丑之日,復存之。    第三十一神仙   常以六庚之日日哺時,批心祝曰: 本子本子,白雲卒起,霧合萬里,願雲來歸己,常為我使,反覆仙命,終而復始。因瞑目念肺色正白,令白黑來上至口中,念曰:天精白黑,來下在目前,入口中咽之,三七而止。思行白黑周褊一身中,百四十息止。呼其神曰:先生尉尉,與己為友,留為己使,奉持華蓋,金液玉英,常在勿出,侍我道君,共合為一身。至辛日復存其神曰:光黃玉堂,青腰玉女,與己為友,留為己使。某甲欲得彭祖長生不死之藥服之。至庚申、辛酉之日,復存之。    第三十二神仙   常以六壬之日夜半時,批心祝曰: 願睹天鏡,玄滋玉池,還白使黑,常為嬰兒。神來歸己,五藏相隨。因瞑目念兩腎問白黑周行一身中十二褊,翕然布散,流行四肢。乃復念兩腎巍陳,狀如雙鯉魚,右黑左赤,俠脊而居,炫懼光明,相照一身中。乃念青天太清元熙下在目前,入口中,咽之,一九而止。思行太清白元黑周褊一身,還藏丹田中,呼其神曰:司錄六丁玉女,削去某死籍,使某甲長生,上為真人,十二太一皆當言生。至壬子、癸亥之日,復存之。    第三十三神仙   所存念五臟神皆畢,乃更念玄釐、玉英、金液,但勿忘也。更念玄釐,欲其潤澤而起行列也。別念玉英,其中有一人,大面倒堅,小童子服飾也。存之欲令堅強,長大自倍也。念金液,欲令其乾燥而緩也,如紫穀盛水銀也。念此盡褊,而復存之,法十二周,精神處之,和黑自來,百病去除,壽命與天地期,長生無極,安知死時?    第三十四神仙   食日之精,可以長生。綠玆上天,上謁道君。其法常以月一日、二日、五日、七日、九日、十一日、十三日、十五日,日初出時,披髮向日,瞑目念心中有一小童子,衣絳衣,文彩五色,灼灼正赤,兩手掌中亦正赤,以兩手掌摩面,下至心止,十二反為之。念天日精正赤黃黑來下在目前,存入口中咽之一九。以手摩送之,村心祝曰: 景君元陽,與我合德,俱養絳宮中小童子?須臾復念心下至丹田中止,以手摩送之,以日託心,心得日精,己乃神仙矣。    第三十五神仙   食月之精,以養腎根,白髮復黑,齒落更生,己乃得神仙。常以夜半時思腎問白黑周行一身中,上至腦戶,下至足心。自然之道,易至難行。常以月十五日,向月祝日: 月君子光,與我合德,養我丹田中小童子。因瞑目念月白黃精氣來下在目前,入口中咽之,三七而止。以手摩送之,下至丹田之中。丹田中氣正赤,氣中有一人,長九分,小童子也。衣朱衣,故丹田中赤外黑,左青右黃,上白,五色氣已俱。但以其月託腎,腎得月精,乃得陞沉。-丹田中赤者,太陽之精也,心火之黑也。其外黑者,太陰之精也,腎水之氣也。其左青者,少陽之精也,肝木之氣也。其右黃者,中和之精也,脾土之氣也。其上白者,如銀盤而照覆之者,少陰之精也,肺金之黑也。其中有五人,即五臟之太子也,五行之精神也。人須得丹田成,乃為真人。故生子仁者,肝之精也。禮容者,心之精也。義慧者,肺之精也。和樂者,腎之精也。忠信篤厚者,脾之精也。辯勇者,膽之精也。緩和者,膽之黑衰也。盲者,肝之黑衰也。懦者,肺之黑衰也。癲者,心之氣衰也。濡者,腎之氣衰也。不肖暗聾者,脾之氣衰也。其五臟衰者,皆自見於己也。憂悲不樂則傷肝,傷肝則目暝頭白,當思腎心以養之。淫樂過度即傷腎,傷腎則腰疼痛,身沉重,大小便膿血,思肝肺#3以養之。患怒則傷心,傷心則病強#4吐血,思肝脾以養之。遭患憂難則傷肺,傷肺則思脾腎以養之。飲食絕飽,酒醉過度則傷脾,傷脾則思心肺以養之。令其子母相養之,即病癒疾除。求神仙之人,惡傷五藏,學士明照之。    第三十六神仙   食太極之精,乃得長生。常以六戊之日,時加其辰,辰一作神。道士於室中冠帶,北向再拜,曰:皇天上帝,太上道君,曾孫小兆王甲好道,願得長生。暮夜臥,上念北斗太極中央大明星精,正黃黑來下在兆目前,入口中咽之,三五而止。黃精黑填滿太倉黃庭中,下至丹田中。乃念絳官中有一赤人,紫房宮中有五人,太一君在其中,老子、仙人仲成子在左,太和、曲文子在右,明堂官中有玄光玉女,左有黃裳子,右有中黃真人,俱宿衛真人子丹也。乃復下念玉堂三公,呼曰:司錄六丁玉女,削去某甲死籍,令某甲長生。黑定,乃復念真人子丹在胃管中,祝曰: 玄光玉女,養我真人子丹,服食元黑,飲嚥醴泉。以北斗中極託脾,脾得斗極之精,乃為真人。    第三十七神仙   肺為尚書,肝為蘭臺,心為太尉公,左腎為司徒公,右腎為司空公,脾為皇后、貴人、夫人,膽為天子、大道君,胃為太倉,太子之府也,吾之捨也,大腸小腸為元梁使者,下元氣為大鴻臚,中元氣為八十一元士,上元黑為高車使者,通神於上皇。故肺為玉堂宮,心為絳宮朱雀闕門,腎為北極幽闕玄武掖門,脾為明堂侍中省閣也。胃為上海,日月之所宿也。臍為下海,日月更相上下至胃中。故太初者,元黑之始也,道也,一也。心上為天。太始者,為萬物之始也,山川也,地也,為腎。太素者,人之始也,精也,脾也,土也。上亦有三宮,兩目為絳官,兩耳為玉堂宮,鼻口為明堂宮。眉問為郊山,能合三元熙以養其真人小童子,則列然徹視矣。   老君曰:萬道眾多,但存一念子丹耳。一,道也。在紫房宮中者,膽也。子丹者,吾也。吾者,正己身也。道畢此矣。    第三十八神仙   道士鍊水銀,消沙液、珠玉、八石,以作神丹,服一刀圭,飛昇天官。身常食氣,乃得長生神仙。存神食丹,乃為真人。真人得道,上佐上皇治。故真人以水土瞑瞑浩浩,天地潰潰濛濛,不知所存藏,萬八千歲,乃成天地人。故真人以土作人,呼吸飲食,從騎伏使,令土不得獨處,人不得獨存,故言黃土本人之先也。真人去之,上昇九天。世人無道,下入黃泉。益土三升,子一作了。無骨筋。一本作肋。故九天丈人有言曰:食於天者,以身報天,上為真人。神仙戲游。食於地者,以身報地,下為屍鬼。食於人者,以身報人,骨毛棄捐。兆欲為道,勿食飛烏,天之所生,殺之數數,臧子壽年。人畜食之,可以為廚宰六畜也。避六丁神,獸類也,勿食。丁卯兔也,丁丑牛也,丁亥堵也,丁酉雞也,丁未羊也,丁巳蛇也,此大禁之,六丁神之諱也。乘黑服丹入室之時,無食生物,禁食五畜肉。五畜肉者,馬牛羊堵狗也。但得食雞子、魚耳。禁食五辛,臭惡自死之物,慎勿食。服丹尚可,乘嬌禁之。    第三十九神仙   道者,吾也,上上中極君也。兆常以日出時、日中時、酉時、夜半時,一雲日申酉。上念太極中央太黃星,其精氣來下在兆額上眉問止,正赤黃白如日狀,以意致之下入口中,咽之,令其氣下入絳宮紫房黃庭中,咽之三五而止。祝曰:皇天上帝,太上道君,曾孫小兆某甲好道,願得長生。此吾之氣也,吾從此氣生。念之萬遍,無止也。令兆長生,上為真人,雲車下迎,飛昇天宮,上謁上帝南極老人元光之前。   老君曰:聖人銷珠,賢人水玉。銷珠、水玉,其道同法。銷珠者,服日之精。左目,日也。水玉者,食月之精。右目,月也。被髮正偃外,瞑目,常念兩目中黃精赤氣來下入口中,咽之,三九而止。令人神明,徹視八方。食肺之精,常念肺中白氣來上出至咽喉,入口中,咽之,三七而止。令人神明,身生光澤,辟邪致神,玉女侍之,即長生,辟百鬼矣。常念身中小童子衣絳衣,在心中央。中央即神明也。時念心中有紫華蓋,下有一人,著赤積大冠,絳單衣,銜箭引弩,憤然而瞋,即能辟兵,役使鬼神矣。    第四十神仙   常思頂中紫雲出如車蓋,狀如火氣,文彩五色,上與天連,以意極布之,與天相率下。念胃中黃氣如橘,忽長稍大,身形如日。念目下元氣赤人、黃人,道氣行布四肢,登高入日中,登高一作登臺。上至絳宮紫房太一。祝曰: 太一北極,敬告諸神,常令魂魄安寧,無離某甲身。是謂自然無形者也    第四十一神仙   鬼箭十二,可以辟兵。常思心中十二芝莖,上與肺連。以意抱之,名曰鬼箭。兆常行之,五兵自辟,兇惡自亡。以擊四夷,捐偽電光。但問兵楣、刀戟、金銀,天神皆助真也,雷公擊鼓也。太白揚光,白帝持弩,蚩尤辟兵,青龍守門,武夷在庭,勝蛇玄武,主辟凶殃,白兔檮藥,蟾賒在傍,太一和劑,彭祖先常#5。服一刀圭,面目生光。身出毛羽,上謁上皇。此道也,使諸神氣與子合同,慎之,勿解殆也。    第四十二神仙   常以庚申之日申時,被髮,西南首,申地偃臥,縱體,瞑目,念肺正白,潤澤光明,中有芝草,莖大如小指,其中空而明,下與心相連。其中有青赤氣上下交通,出心入肺之中。念之至下,哺時止。肺者,人之天也。心者,人之日也。日氣上出如赤丹之精,未嘗有之時,人須得此氣以生耳。失此氣者,則死矣。名日自然之道。道通神靈矣。    第四十三神仙   常念心中赤氣如日,內青外黑,三合成德,以應道數。師曰:常以平旦,念心中正赤如日。日中有人,著大冠赤嘖,衣絳單衣。兆見之,呼曰:天皇太一君,使某甲長生為真人。    第四十四神仙   還精絳宮之中法:常以月一日、十五日、晦日,以日初出時,被髮,束首向日臥,以兩手摩兩乳問,下至心,九反而止。柑心言曰:神首神還絳宮,無離己身。神乎安,居靜處,與己言語。如此三,乃止。師曰:每摩兩乳問者,使氣上下通也。村摩其心,存小童子,此名虛無。還精絳官者,月三日為之也,神仙之道也。    第四十五神仙   元陽赤人,太一也。元陽道君,中太一也。元陽子丹,己吾身也。元陽玄光玉女,道之母也。元陽皇人,太一王也。元陽丹田,藏精宮也。師曰:元者,氣也。陽者,日也。當思心中有日,日有赤人,著赤積大冠,衣絳單衣。次思膽中有太白明星,三光耀而相照。星上各有一人,衣絳朱衣,冠九德之冠。道君在中央,左有老子、仲成子,右有太和、曲文子,凡五人,是一也。次念脾上正黃,中有日,日中有三人,道母玄光玉女在中央,左有黃裳子,右有中黃直。次念胃管中有真人子丹,坐珠玉之肺上,黃金色雲氣為帳,玉女小童子侍之。次念臍中太一,衣五綵朱衣,冠三絳之冠,左青人,右有白人,前有赤人,後有黑人。次念丹田中有赤氣,赤氣中有三人,赤人在中央,左有青人,右有黃人,赤氣繞之,內青外黑,上白中黃。念此畢,外有所見,神氣來語人也。    第四十六神仙   常念脾中有黃氣,升上至口中,咽之,三五而止,即飽矣。可以辟穀,坐在立亡。師曰:常思脾中有日,日中有黃金匱,匱中有書,封之以黃玉印,印廣三寸,字日威喜。精而思之,則邪自出。兆能見而讀之,心開目明,即時神仙矣。    第四十七神仙   常思念胃中正白如凝脂,中有黃氣,填滿太倉,上至口中,咽之即飽。師曰:胃者,太倉也。諸神皆就太倉中飲食。中黃金釜,金飯,玉女小童,主給使之。故呼日黃裳子,致行廚矣。    第四十八神仙   腎者,元氣之根也。常思腎問白氣,上升至頭中,下至足心十指之端,周行一身中十二遍而止。手足皆熱,可以不飢、不渴、不寒,令人不老,白髮復黑。兆常念行之。    第四十九神仙   常以月朔、望日,思兩腎問白氣,上頂中,下至足心。神龜五彩為甲,文若總系。上有玄光玉女,二公相對坐,前有太一,後有玄冥司錄、司命,共議死生人。精念之,三十息止。呎曰:司錄君,司命君,六丁玉女,削去某死籍,著上生文,此當言長生。神龜呼吸,吐故納新,恣意所為。白龜之神,元氣布行,四肢皆溫。人須得腎氣,神龜呼吸乃生耳。常以甲子日及壬子日存行之,即長生矣。    第五十神仙   常以甲午之日日中時,被髮,南首,偃外,瞑目,念臍下三寸丹田中黃,其氣正赤,大如手掌,其外黑,次其外青。臍上有白氣覆之,肺氣也。左有青,右有黃,各大如手掌。此三者,肝氣、脾氣、肺氣。師曰:丹田中赤者,太陽氣。其外黑者,太陰氣。次外青者,少陽氣。三合成德,三氣守之,即長生矣。    第五十一神仙   心為虛,腎為元。虛氣以清上為天,元氣以寧下為地,入於太淵。故虛氣生為呼,元氣生為嗡。心為日,腎為月,脾為鬥。心氣下,腎氣上,合即為一,布行四肢,不休息。故心為血,腎為氣,合即流行,名曰脈。脈者,魂魄,人之容也。魂魄以去,主人寂寂。故百脈盡,即氣絕,氣絕即死矣。是以為道者,不可不存其神,養其根,益其氣。兆汝弩力弩力,將去矣。真人得道,萬八千歲一會。道士得道,千歲一會。故作《中經》,以遺後世。本上皇藏之金匱,道人得,千金勿傳出也。   第五十二神仙   三元之日會合於己亥。三元者,太一、太陰、宮氣是也。三元俱起己亥。太一左行,歲一辰。害氣右行,四孟,歲行一孟。太陰右行,三歲一辰,九年行方,四九三十六年。三元俱合於亥。三合之歲,水旱兵飢,災害並起。三合之歲,陰陽隔並,感天動地,害氣流行,晝行則傷穀,中有人即疾疫,中穀即飢貴。兆汝居其問,不能自生也。可不弩力勉時學道哉!.當期之世,水旱蝗蟲,五穀飢貴,兵革並起,人民疾疫,道路不通,負老提幼,散流他方,其父母妻子兄弟,一及氣內發,摧肝絕腸,略為奴婢,不知縣鄉。於期乃欲學道,豈不晚哉,豈不晚哉。吾深戒子,存神作丹,早自防,即遭亂世,遠去深藏。聖主明世,道可照而行也。故天地之會,四十五歲一小貴,九十歲一小飢,一百八十歲一大貴,三百六十歲一大飢。五百歲,賢者一小聚#6,千歲,聖人一小聚,三千六百歲,聖大會。萬八千歲,真人一小出治。三萬六千歲,至極仙人一出治,三百六十萬歲,天地一大合。元氣淇津,濛鴻元形,人為萬物,不知束西南北。人化為禽獸,禽獸化為人。真人乃在元氣之上,仙人乃在絕域無崖之際,道人隱居,可以貴重也。 第五十三神仙   天都京兆,合在勾陳之左端,號日安德君,主與天太一北君共算計說諸神,主人魂魄,會於南極。有錄者延壽,眾神共舉之。無錄者終矣,司命絕去#7之人,魂魄會於北極。有功德於人、天地、萬物者,子孫富貴、壽考、鮮明,身得封侯,復出為人。無德者有三:一曰殘賊酷虐,害逆天地四時;二曰呎詛、嫉拓、淫泱,慢易天地神靈;三日不孝不忠,盜竊陰賊,推埋殺人。犯此三者,子孫絕滅。人生自有三命,至聚#8婦嫁女,復定其一命。移徒葬埋,復定其一命。得吉身者,壽考,子孫富貴。得凶者死,子孫貧困屯。汝居世問,當何著於天地?神可畏也。故天置日月、北斗、二十八宿,五星主之,六甲六丁諸神主行民問。兆汝不知,汝甚可畏之。常復有邪鬼精魅,至於家鬼,不祥裡社,水土公司命門戶、井寵、清涵、太陰水瀆,皆能殺人者。兆汝欲卻邪辟鬼,當被符,次服神藥。符者,天地之信也。藥者,人之丹也,益其氣力,身輕堅強,即邪氣官鬼不能中人也,即成神仙矣。鬼者,神之使也。鬼見天信,即去矣。人亦有之,京兆捨中極鄉遊璣裡,夏裡黃公,字德皇,正在臍中央,太一是也。一名玉靈子,衣五彩朱衣,總閱黃神。常以八月秋分之日,案比計等。常先之一日,後之一日,正節之日,凡三日,入室勿出。常以雞嗚時思之,平日一召說之,至日禺中時止。為之三日。被髮,西北向,偃外,縱體,無令他人見之,豫敕家中人無得有聲。先齋戒沐浴,至其日,入靜室中,安心自定,先祝之曰:曾孫小兆某甲好道,願得長生。今日秋分之日,天帝使者夏裡黃公來下入吾身中,案比總閱,諸神不得通亡,皆當來會。從上三呼之,比為之『,日三呼之,三日九呼之,日中乃止。即言曰:司錄六丁玉女,削去某死籍,更著某長生神仙玉曆,急急如律令。即日有天帝無極君,教自應曰:諾。下林回向再拜,謝天神。一身道畢此矣。 第五十四神仙   子欲知真人、仙人何類,仙人衣搽衣,生毛羽,真人無影,衣五彩朱衣。其居無常處,束春,南夏,西秋,北冬,浮游名山崑崙、蓬萊、大郢、九域之上,時上謁上皇。故真人得道,八千萬歲。乘珠玉雲氣之車,駕無極之馬,時乘六飛龍,佐上皇治。中仙之士,中天而上,乘雲往來,歷越海江。下仙之士,法當屍解,晦日朝會拜禮,不得懈息,當為神使。道非有所異也,但有尊車之故耳。故百歲之人黃頭髮,三百歲之人兩權起,三百歲之人,萬物耳。四百歲之人,面縱理,五百歲之人,方瞳子,六百歲之人,脅助胼,七百歲之人,骨體填,八百歲之人,殤為筋,九百歲之人,延耳生,千歲之人,飛上天,上謁上皇太一為仙。真人重瞳子,故能徹視八方。食芝服丹,即不老。人萬八千歲更為童子,男八女七,從此始。 第五十五神仙   子欲制百邪百鬼及老精魅,常持符、利劍、亭水瓷上,』於中視其形影。凡行出入,卒逢非常怪物,於日月光中視其形影,皆可知也。以丹書制百邪符,置於瓷水上,邪鬼見之,皆自然消去矣。諸邪鬼魅,龍蛇、虎豹、六畜、狐狸、魚鱸龜、飛烏、磨鹿、老木,皆能為精物。犯人者,符刻之,斬之,付河伯、社令。當召今日直符使,六丁神守之宿衛。左文字,在八十一首玄圖六甲宮四十九真中。亦有珠胎七機,華蓋清觀,皆能制百邪。此四符者,惡穢人不可服也。當被服威喜、巨勝、左契、右射、太極、太清、太玄、陽章、參天、包元氣、太虛,此太道也。可常被服,無所不防,亦無禁忌也。上制文曰:皇天上帝,太上道君、曾孫小兆王甲好道,願得長生,所願從心來,自在心也,不多言。上封文曰:皇天上帝、太上道君,天一、太一、北千#9君、日月陰陽君、司命君、司錄君,曾孫小兆王甲好道,願得長生,唯司命司錄君能去死籍,更著長生玉曆仙籍,定為真人。臣某即日除為太一使者,再拜受命上皇道君、中黃門子,再拜著契封符傳。當清潔先解過。常以歲四時除日及八節之日,以酒脯於束流水上解過,南流亦可。神仙玄圖曰:玉曆五十五章,姓名符信本在上皇金匱玉岌玉筍中,封之力重。兆得之,慎勿妄傳。子慎之,勿受錢之,得其人即傳之,可得神仙。吾時時自案行此二篇上下《中經》也。吾常使司命教鬼守汝,勿妄增臧吾文。一字不具,吾即知之,兆汝慎之,慎之。如吾言符與下字,以丹青之,此吾之信也。兆汝審欲神仙,當先服還丹金液,存神,即時仙矣,上為真人。兆汝不服神丹金液,當自苦耳,為寒溫風鬼所擊,司命不救汝也,道神無奈汝何。兆為道,溫衣適食,守虛無,為自然,鬼亦不能救殺也。年壽終竟,自死矣。何以言之?以其不堅守神故也。譬猶萬物之生,非欲求死,但自然老枯槁腐死,其人亦如此矣。吾以喻汝,弩力求師,吾教八十一弟皆仙,其十人布在民間,遊邀穀仙。吾越度秦項不出,為漢出,合於黃世,見吾大吉。 太上老君中經卷下竟 #1『何』,《雲笈七籤》本作『河』。 #2『日』,原缺,據《雲笈七籤》本補。 #3『肺』,原作『肝』,據《雲笈七籤》本改。 #4『強』,《雲笈七籤》本作『狂』。 #5『常』,《雲笈七籤》本作『當』。 #6『聚』,原缺,據文義補。 #7『去』,原作『雲』,據《雲笈七籤》本改。 #8『聚』,《雲笈七籤》本作『娶』。 #9『千』,《雲笈七籤》本作『斗』。 ****** 抱朴子外篇 經名:抱朴子外篇。晉葛洪著。五十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本:楊明照《抱朴子外篇校笑》。 目 錄#1 卷一   嘉遁 卷二   逸民 卷三   勗學 卷四   崇教 卷五   君道 卷六   臣節 卷七   良規 卷八   時難 卷九   官理 卷十   務正 卷十一  貴賢 卷十二  任能 卷十三  欽士 卷十四  用刑 卷十五  審舉 卷十六  交際 卷十七  備闕 卷十八  擢才 卷十九  任命 卷二十  名實 卷二十一 清鑒 卷二十二 行品 卷二十三 弭訟 卷二十四 酒誡 卷二十五 疾謬 卷二十六 譏惑 卷二十七 刺驕 卷二十八 百里 卷二十九 接疏 卷三十  鈞世 卷三十一 省煩 卷三十二 尚博 卷三十三 漢過 卷三十四 吳失 卷三十五 守塉 卷三十六 安貧 卷三十七 仁明 卷三十八 博喻 卷三十九 廣譬 卷四十  辭義 卷四十一 循本 卷四十二 應嘲 卷四十三 喻蔽 卷四十四 百家 卷四十五 文行 卷四十六 正郭 卷四十七 彈禰 卷四十八 詰鮑 卷四十九 知止      窮達      重言 卷五十  自敘 #1目錄《道義》本原缺,今據正文標題補。  抱朴子外篇卷之一 嘉遁   抱朴子曰:有懷冰先生者,薄周流之棲遑,悲吐握之良苦。讓膏壤於陸海,爰躬耕乎斥鹵。秘六奇以括囊,含琳琅而不吐。謐清音則莫之或聞,掩輝藻則世不得睹。背朝華於朱門,保恬寂乎蓬戶。絕軏躅於金張之閭,養浩然於幽人之仵。謂榮顯為不幸,以玉帛為草土。抗靈規於雲表,獨違今而遂古。庇峻岫之巍峨,籍翠蘭之芳茵。漱流霞之澄液,茹八石之精英。思眇眇焉若居乎虹霓之端,意飄飄焉若在乎倒景之鄰。萬物不能攪其和,四海不足汩其神。於是,有赴勢公子聞之,慨然而歎曰:空谷有頂領之駿者,孫陽之恥也;太乎遺冠世之才者,賞真之責也。安可令俊民全其獨善之分,而使聖朝乏乎元凱之用哉!乃造而說曰:徒聞振翅竦身,不能淩厲九霄,騰跚玄極,攸敘彝倫者,非英偉也。今先生操立斷之鋒,掩炳蔚之文,玩圖籍於絕跡之藪,括#1藻麗乎鳥獸之群,陳龍章於晦夜,沈琳琅於重淵,螫伏於盛夏,藏華於當春。雖復下惟覃思,殫毫騁藻,幽贊太極,闡釋元本。言歡則木梗怡顏如巧笑,語戚則偶像頻顣而滂□,抑輕則鴻羽沈於弱水,抗重則玉石漂于飛波。離同則肝膽為胡越,合異則萬殊而一和。切論則秋霜春肅,溫辭則冰條吐葩。摧高則峻極頹淪,竦卑則淵池嵯峨。疵清則倚暗夜光,救濁則立澄黃河。然不能沾芳惠於庶物,著弘勛於皇家,名與朝露皆晞,體與蜉蝣並化。忽崇高於聖人之寶,忘川逝於大耋之嗟,竊為先生不取焉。蓋聞大者天地,其次君臣。先聖憂時,思行其道,三月無君,皇皇如也。恥今聖主不與堯、舜一致,愍此黎民不可比屋而封,故或負鼎而龍躍,或扣角以鳳歌,不須蒲輪而後動,不待文王而後興。潛初飛五,與時消息,進有攸往之利,退無濡尾之累。明哲以保身,宣化以濟俗。使夫承蘭風以傾柯?濯清波以遣穢者,若沈景之應朗鑒,方圓之赴規矩。故勛格上下,惠沾八表。夫有唐所以巍巍,重華所以恭己,西伯所以三分,姬發所以革命,桓文所以一匡,漢高所以應天,未有不致群賢為六翮,託豪傑為舟楫者也。若令各守洗耳之高,人執耦耕之分,則稽古之化不建,英明之盛不彰,明良之歌不作,括天之網不張矣。故藏器者,珍於變通隨時;英逸者,貴於吐奇撥亂。若乃耀靈翳景於雲表,則麗天之明不著;哮虎韜牙而握瓜,則搏噬之捷不揚;太阿潛鋒而不擊,則立斷之勁不顯;驥騄腕趾而不馳,則追風之迅不形;並默則子貢與喑者同口,鹹瞑則離朱與矇瞽不殊矣。先生潔身而忽大倫之亂,得意而忘安上之義。存有關機之累,沒無金石之聲。庸人且猶憤色,何有大雅而無心哉!夫繩舒木直,正進則邪凋。有虞舉則四凶戮,宣尼任則少卯梟。猶震雷駭則馨鼓堙,朝日出則螢燭幽也。不拯招魂之病,則無以效越人之絕伎;不獎多難之世,則無以知非常之遠量。高拱以觀溺,非勿踐之仁也,懷道以迷國,非作者之務也。若俟中唐殖占日之草,朝陽繁鳴鳳之音,郊跱獨角之獸,野攢連理之林,長旌卷而不懸,干戈戢而莫尋,少伯方將告退於成功,孰能相擢乎陸沈哉。深願先生不遠迷復哉。於是懷冰先生蕭然遐眺,遊氣天衢,情神遼緬,旁若無物,俯而答曰:鳴呼,有是言乎。蓋至人無為,棲神沖漠。不役志於祿利,故害而不能加也。不 峙於險途,故傾墜不能為患也。藜藿不供,而意佚於方丈。齊編庸民,而心歡於有土。寢宜僚之捨,閉干木之閭,攜莊、萊之友,治陋巷之居。礭嶽峙而不拔,豈有懷於卷舒乎。以慾廣則濁和,故委世務而不紆眄。以位極者憂深,故背勢利而無餘疑。其貴不以爵也,富不以財也。侶雲鵬以高逝,故不縈翩於腐鼠。以蕃武為厚誡,故不改樂於簞瓢。且夫玄黃遐邈,而人生倏忽。以過隙之促,託罔極之間,迅乎猶奔星之蹔見,飄乎以飛矢之電經。聊且優遊以自得,安能苦形於外物哉。夫鳶不絓網,驎不墮阱。相彼鳥獸,猶知為患,風塵之徒,曾是未吝也。若夫要離滅家以效功,紀信赴燔以誑楚,陳賈刎頸以證弟,仲由投命而葅醢,嬴門伏劍以表心,聶政感惠而屠葅,荊卿絕臏以報燕,樊公含悲而授首,皆下愚之狂惑,豈上智之攸取哉。蓋厚祿者責重,爵尊者神勞。故漆園垂綸,而不顧卿相之貴。柏成操耜,而不屑諸侯之高。羊說安乎屠肆,楊朱吝其一毛。僥求之徒,昧乎可欲。集不擇木,仕不料世,貪進不慮負乘之禍,受任不計不堪之敗。論榮貴則引伊、周以救溺,言亢悔則諱覆餗而不記。伺河龍之睡而撥明珠,居量表之寵而冀無患。耽漏刻之安,蔽必至之危。無朝菌之榮,望大樁之壽,似蹈薄冰以待夏日,登朽枝而須勁風,淵魚之引芳餌,澤雉之咽毒粒,咀漏脯以充飢,酣鴆酒以止渴也。昔箕子睹象箸而流泣,尼父聞偶葬而永歎。蓋尋微以知著,原始以見終。然而闇夫蹈機不覺,何前識之至難,而利慾之 篤邪。周成賢而信流言,公旦聖而走南楚,託鴟鴞以告悲,賴金縢以僅兔。死能寤之主,不世而一有。不悅之謗,無時而蹔乏。德不以激烈風而起斃禾,事不以載珪璧而稱多才,嗟泣靡及,宜其然也。夫漸漬之久,則膠漆解堅。浸潤之至,則骨肉乖析。塵羽之積,則沈舟折軸。三至之言,則市虎以成。故江充疏賤,非親於元儲。後毋假繼,非密於伯奇。而掘梗之誣,滅父子之恩。袖蜂之誑,破天性之愛。又況其他,安可自必。嗟乎,伍□所以懷忠而漂屍。悲夫,白起所以秉義而刎頸也。蓋徹鑒所為寒心,匠人之所眩惑矣。又欲推短才以釐雷同,仗獨是以彈眾非。然不睹金雖克木,而錐鑽不可以伐鄧林。水雖勝火,而升合不足以救焚山,寸膠不能治黃河之濁,尺水不能卻蕭丘之熱。是以身名並全者甚稀,而先笑後號者多有也。畏亢悔而貪榮之慾不滅,忌毀辱而爭肆之情不遣,亦猶惡濕而泳深淵,憎影而不就陰,穿舟而息漏,猛爨而止沸者也。夫七尺之骸,稟之以所生,不可受全而歸殘也。方寸之心,制之在我,不可放之於流遁也。躬耕以食之,穿井以飲之,短褐以蔽之,蓬廬以覆之,彈詠以娛之,呼吸以延之。逍逼竹素,寄情玄毫,守常待終,斯亦足矣。且夫道存則尊,德盛則貴,隋珠彈雀,智者不為。何必須權而顯,俟祿而飽哉。且夫安貧者以無財為富,甘卑者以不任為榮。故幼安浮海而澄神,鬍子甘心於退耕。逢、比有令德之罪,信、布陷功大之刑。一枝足以戢鸞羽,何煩乎豐林。潢洿足以泛龍鱗,豈事乎滄海。藜藿嘉於八珍,寒泉旨於醽醁,攝縷美於赤舄,縕袍麗於袞服。把橦安於杖鉞,鳴條樂乎絲竹,茅茨艷於丹楹,釆椽珍於刻桷。登嵩峰為臺榭,庇巖霤為華屋,積篇章為敖庾,寶玄談為金玉。棄細人之近戀,損庸隸之所欲。遊九皋以含,遣智惠以絕俗。同屈尺蠖,藏光守樸。表拙示訥,知止常足。然後咀嚼風飛雲浮。晞景九陽,附翼高遊。仰棲梧桐,俯集玄洲。孰與銜轡而伏櫪,同被繡於犧牛哉。赴勢公子曰:夫入而不出者,謂之耽寵忘退。往而不反者,謂之不仕無義。故達者以身非我有,任乎所值。隱顯默語,無所必固。時止則止,時行則行。束帛之集,庭燎之舉,則君子道長,在天利見。若運陟陽九,讒勝之時,則不出戶庭,括囊勿用。龍起鳳戢,隨時之宜。古人所以或避危亂方不肯入,或色斯而不終日者,慮巫山之失火,恐芝艾之並焚耳。方今聖皇御運。世夷道泰。仁及蒼生,惠風遐邁。威肅鬼方,澤沾九裔。儀坤德以厚載,擬乾穹以高蓋。神化則雲行雨施,玄澤則煙熅汪噦。四門穆穆以博延,主思英逸以俾義。此乃千載所希,值剖判之一會。而先生慕嘉遁之偏枯,不覺狷、華之患害也。務乎單豹之養內,未睹暴虎之犯外也。是聞涉水之或溺,則謂乘舟者皆敗。以商臣之凶逆,則謂繼體無類也。懷冰先生曰:聖化之盛,誠如高論。出處之事,人各有懷。故堯、舜在上,而箕、穎有巢棲之客。夏後御世,而窮藪有握末之賢。豈有慮於此險哉,蓋各附於所安也。是以高尚其志,不仕王侯,存夫爻象,匹夫所執,延州守節,聖人許焉。僕所以逍遙於丘園,歛跡乎草澤者,誠以才非政事,器乏治民。而多士雲起,髦彥鱗萃,文武盈朝,庶事既康,故不欲復舉熠耀以廁日月之間,拊甂瓴於洪鐘之側,貢輕扇於堅冰之節,衒裘鑪乎隆暑之月,必見捐於無用,速非時之巨嗤。若擁經著述?可以全真成名,有補末化。若強所不堪,則將顛沛惟咎,同悔小狐。故居其所長,以全其所短耳。雖無立朝之勳,即戎之勞。然切磋後生,弘道養正,殊塗一致,非損介之民也。劣者全其一介,何及於許由,聖世恕而容之,同曠於有唐,不亦可乎。赴勢公子勃然自失,肅爾改容,曰:先生立言助教,文討姦違。摽退靜以抑躁競之俗,興儒教以救微言之絕。非有出者,誰敘彝倫。非有隱者,誰誨童蒙。普天率土,莫匪臣民,亦何必垂纓執笏者為是,而樂飢衡門者可非乎。失群迷乎雲夢者,必須指南以知道。並乎滄海者,必仰辰極以得返。今聞嘉訓,乃覺其蔽。請負衣冠,策駑希驥,汎愛與進,不嫌擇焉。 抱朴子外篇卷之一竟 #1『括』原作『拈』,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 逸民   抱朴子曰:余昔遊乎雲臺之山而造逸民,遇仕人在焉。仕人之言曰:明明在上,總御八絃,華夷同歸,要荒服事。而先生遊柏成之遐武,混群伍於鳥獸。然時移俗異,世務不拘,故木食山棲,外物遺累者,古之清高,今之逋逃也。君子思危於未形,絕禍於方來。無乃去張毅之內熱,就單豹之外害。畏盈抗慮,忘亂群之近憂,避牛跡之淺嶮,而隨百仞之不測,違濡足之泥溼,投鑪冷而不覺乎。逸民答曰:夫銳志於雛鼠者,不識驕虞之用心。盛務於庭粒者,安知鴛鸞之遠指?猶焦螟之笑雲鵬,朝菌之怪大椿,坎蛙之疑海鱉,魚蛇之嗤應龍也。子誠喜懼於勸沮,焉識玄曠之高韻哉!吾幸生於堯、舜之世,何憂不得此人之志乎?仕人曰:昔狂狷、華士義不事上,隱於海隅,而太公誅之。吾子沈遁,不亦危乎。逸民曰:呂尚長於用兵,短於為國,不能儀玄黃以覆載,擬海嶽以博納,褒賢貴德,樂育人才。而甘於刑殺,不修仁義。故其劫殺之禍,萌於始封,周公聞之,知其無國也。夫攻守異容,道貴知變。而呂尚無烹鮮之術,出致遠之御,推戰陳之法,害高尚之士,可謂賴甲冑以完刃,又兼之浮泳,以射走之儀,又望求之於準的者也。夫傾庶鳥之巢,則靈鳳不集;漉魚鱉之池,則神虯遐逝;刳凡獸之胎,則麒麟不峙其郊;害一介之士,則英傑不踐其境。呂尚創業垂統,以示後人,而張苛酷之端,開殘賊之軏,適足以驅俊民以資他國,逐賢能以遺讎敵也。去彼市馬骨以致駿足,軾陋巷以退秦兵者,不亦遠乎!子謂呂尚何如周公乎?仕人曰:不能審也。逸民曰:夫周公大聖,以貴下賤,吐哺握髮,懼於失人。從白屋之士七十人,布衣之徒親執贄所師見者十人,所友者十有二#1人,皆不#2逼以在朝也。設令呂尚居周公之地,則此等皆成市朝之暴屍,而溝澗之腐胔矣。唐堯非不能致許由、巢父也,虞舜非不能脅善卷、石戶也,夏禹非不能逼柏成子高也,成湯非不能錄卞隨、務光也,魏文非不能屈干木也,晉平非不能吏期唐也。然復而肆之,貴而重之,豈六君之劣弱也。誠以百行殊尚,默默難齊,慕尊賢之美稱,恥賊善之醜跡,取之不足以增威,放之未憂於官曠,從其志則可以闡弘風化,熙隆退讓,厲苟進之貪夫,感輕薄之冒昧,雖器不益於旦夕之用,才不周於立朝之後,不亦愈於脅肩低眉,諂媚權右,提贄懷貨,宵征同塵,爭津競濟,市買名品,棄德行學問之本,赴雷同比周之末也。彼六君尚不肯苦言以侵隱士,寧肯加之鋒刃乎!聖賢誠可師者,呂尚居然謬矣。漢高帝雖細行多闕,不涉典藝,然其弘曠恢廓,善恕多容,不繫近累,蓋豁如也。雖飢渴四皓,而不逼也。及太子卑辭致之,以為羽翼,便敬德矯情,惜其大者。發黃鵠之悲歌,杜婉妾之顓覦,其珍賢貴隱,如此之至也。宜其以布衣而君四海,其度量蓋有過人者矣。且夫呂尚之殺狷、華者,在於恐其沮眾也。然俗之所患者,病乎躁於進趨,不務行業耳。不苦於安貧樂賤者之太多也。假令隱士往往屬目,至於情掛勢利,志無止足者,終莫能割此常慾,而慕彼退靜者也。開闢已降,非少人也,而忘富遺貴之士,猶不能居萬分之一。仲尼親受業於老子,而不能修其無為。子貢與原憲同門,而不能模其清苦。四凶與巢、由同時,王莽與二龔共世,而不能效也。凡民雖復笞督之,危辱之,使追狷、華,猶必不肯,乃當憂其壞俗邪。呂尚思不及此,以軍法治平世,枉害賢人,酷誤已甚矣。賴其功大,不便以至顛沛耳。且呂尚之未遇文王也,亦曾隱於窮賤,凡人易之,老婦逐之,賣傭不售,屠釣無獲,曾無一人慕之。其避世也,何獨慮狷、華之沮眾邪?設令殷紂以尚逃遁,收而歛之,尚臨死豈能自謂罪所應邪?魏武帝亦刑法嚴峻,果於殺戮,乃心欲用乎孔明,明自陳不樂出身。武帝謝遣之曰:義不使高世之士,辱於汙君之朝也。其鞭撻九有,草創皇基,亦不妄矣。紛擾日久,求競成俗,或推貨賄以龍躍,或階黨援以鳳起。風成化習,大道漸蕪,後生昧然,儒訓遂堙。將為立身,非財莫可。苟有卓然不群之士,不出戶庭,潛志味道,誠宜優訪,以興謙退也。夫使孫、吳荷戈,一人之力耳。用其計術,則賢於萬夫。今令大儒為吏,不必切事。肆之山林,則能陶冷童蒙,闡弘禮敬。何必服巨象使捕鼠,韝鸞也。則鐘鼎鐫其聲。若乃零淪藪澤,空生徒死,亦安足貴乎。   逸民答曰:子可謂守培摟,玩狐丘,未登閬風而臨雲霓;翫瀅汀,遊潢洿,未浮南溟而涉天漢。凡所謂志人者,不必在乎祿位,不必須乎勛伐也。太上無己,其次無名。能振翼以絕群,騁跡以絕軌,為常人所不能為,割近才所不能割,少多不為凡俗所量,恬粹不為名位所染,淳風足以濯百代#3之穢,高操足以激將來之濁。何必紆朱曳紫,服冕乘軺,被犧牛之文繡,吞詹何之香餌,朝為張天之炎熱,夕成冰冷之委灰。夫斥鷃不以蓬榛易雲霄之表,王鮪不以幽岫 滄海之曠。虎豹入廣廈而懷悲,鴻鶤登嵩巒而含慼。物各有心,安其所長。莫不泰於得意,而慘於失所也。經世之士,悠悠皆是,一日無君,惶惶如也。譬猶藍田之積玉,鄧林之多材,良工大匠,肆意所用。亦何必棲魚而沈鳥哉!嘉遁高蹈,先聖所許,或出或處,各從攸好。蓋士之所貴,立德立言。若夫孝友仁義,操業清高,可謂立德矣。窮覽墳、索,著述粲然,可謂立言矣。夫善卷無治民之功,未可謂之減於俗吏。仲尼無攻伐之勛,不可以為不及於韓、白矣。身名並全,謂之為上。隱居求志,先民嘉焉。夷、齊一介,不合變通,古人嗟嘆,謂不降辱。夫言不降者,明隱逸之為高也;夫不辱者,知羈縶之為洿也。聖人之清者,孟軻所美,亦云天爵,貴於印綬。志修遺榮,孫卿所尚,道義既備,可輕王公。而世人所畏唯勢,所重唯利。盛德身滯,便謂庸人。器小任大,便謂高士。或有乘危冒嶮,投死忘生,棄遺體於萬仞之下,邀榮華乎一朝之間,比夫輕四海、愛脛毛之士,何其緬然邪。   仕人曰:潛退之士,得意山澤,不荷世貴,蕩然縱肆,不為時用,嗅祿利誠為天下無益之物,何如?逸民答曰:夫麟不吠守,鳳不司晨,騰黃不引犁,屍祝不治庖也。且夫揚大明乎無外,宣嫗煦之和氣者,日也。耀華燈於閑夜,冶金石以致用者,火也。天下不可以經時無日,不可以一旦無火,然其大小,不可同也。江海之外,彌綸二儀,升為雲雨,降成百川。而朝夕之用,不及累刃之井。灌田溉園,未若溝渠之沃。校其鉅細,孰為曠哉?桀、紂,帝王也。仲尼,陪臣也。今見比於桀、紂,則莫不怒焉。見擬於仲尼,則莫不悅焉。爾則貴賤果不在位也。故孟子云:禹、稷、顏淵,易地皆然矣。宰予亦謂:孔子賢於堯、舜遠矣。夫匹庶而鈞稱於王者,儒生高極乎唐、虞者,德而已矣,何必官哉。且夫交靈升於造化,運天地於懷抱,恢恢然世#4故不棲於心術。芒芒然寵辱不汨其純白。流俗之所欲,不能染其神。近人之所惑,不能移其志。榮華,猶贅疣也。萬物,猶蜩翼也。若然者,豈肯詰屈其支體,俯仰其容儀,挹酌於其所不喜,脩索於其所棄遺,怡顏以取進,曲躬以避退,恐俗人之不悅,慼我身之凌遲,屈龍淵為錐鑽之用,抑靈薣為蒛g之音,推黃鉞以適釤鎌之持,撓華旗以入林杞之下乎?古公杖策而捐之,越翳入穴以逃之,季扎退耕以委之,老萊灌園以遠之。從其所好,莫與易也。故醇而不雜,斯則富矣;身不受役,斯則貴矣。若夫剖符有土,所謂祿利耳,非富貴也。且夫官高者其責重,功大者人忌之。獨有貧賤,莫與我爭,可得長寶而無憂焉。濯裘布被,拔葵去織,?不掩豆,菜餚糲餐,又獲逼下邀偽之譏。樹塞反坫,三歸玉食,禳侯之富,安昌之泰,則有僭上洿濁之累。未若遊神典文,吐故納新,求飽乎耒耜之端,索縕乎杼軸之間,腹仰河而已滿,身集一枝而餘安,萬物芸芸,化為埃塵矣。饘粥餬口,布褐縕袍,淡泊肆志,不憂不喜,斯為尊樂,喻之無物也。夫仕也者,欲以為名邪,則脩毫可以洩憤懣,篇章可以寄姓字。何假乎良史,何煩乎纔鼎哉。孟子不以矢石為功,揚雲不以治民益世。求仁而得,不亦可乎。   仕人又曰:隱遁之士,則為不臣。亦豈宜居君之地,食君之穀乎?逸民曰:何謂其然乎。昔顏回死,魯定公將躬弔焉,使人訪仲尼。仲尼曰:凡在邦內,皆臣也。定公乃升自東階,行君禮焉。由此論之,率土之濱,莫匪王臣,可知也。在朝者陳力以秉庶事,山林者脩德以厲貪濁。殊塗同歸,俱人臣也。王者無外,天下為家。日月所照,雨露所及,皆其境也。安得懸虛空,餐咀流霞,而使之不居乎地,不食乎穀哉。夫山之金玉,水之珠貝,雖不在府庫之中,不給朝夕之用,然皆君之財也。退士不居肉食之列,亦猶山水之物也,豈非國有乎。許由不竄於四海之外,四皓不走於八荒之表也。故曰:萬邦黎獻,共惟帝臣。干木不荷戈戍境,築壘疆場,而有蕃魏之功。今隱者潔行蓬蓽之內,以詠先王之道,使民知退讓,儒墨不替,此亦堯舜之所許也。昔夷、齊不食周粟,鮑焦死於橋上,彼之硜硜,何足師表哉。昔安帝以玄纁玉帛聘周彥祖。桓帝以玄纁玉帛聘韋休明。順帝以玄纁玉帛聘楊仲宣,就拜侍中,不到。魏文帝徵管幼安不至,又就拜光祿勛,竟不到。乃詔所在,常以八月,致羊一口,酒二斛。桓帝玄纁玉帛聘徐孺子,就拜太#5原太守及東海相,不到。順帝以玄纁玉帛聘樊季高,不到。乃詔所在,常以八月,致羊一口,酒二斛,又賜幾杖,待以師傅之禮。獻帝時,鄭康成州辟舉賢良方正、茂才,公府十四辟,皆不就,公車徵左中郎、博士、趙相、侍中、大司農,皆不起。昭帝公車徵韓福,到,賜帛五十疋及羊酒。法高卿再舉孝廉,本州五辟,公府八辟,九舉賢良、博士,三徵皆不就。桓帝以玄纁玉帛、安車軺輪聘韓伯休,不到。以玄纁玉帛、安車軺輪聘姜伯雅,就拜太中大夫、犍為太守,不起。然皆見優重,不加威辟也。若此諸帝,褒隱逸之士不謬者,則呂尚之誅華士為凶酷過惡,斷可知矣。仕人乃悵然自失,慨爾冰歎曰:始悟超俗之理,非庸瑣所見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竟 #1『二』原作『一』,據校本改。 #2『不』原缺,據校本改。 #3『代』原作『伐』,據校本改。 #4『世』原缺,據校本補。 #5『太』原作『為』,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 勗學   抱朴子曰:夫學者,所以清澄性理,簸揚埃穢,雕鍛礦璞,礱鍊屯鈍,啟導聰明,飾染質素,察往知來,博涉勸成。仰觀俯察,於是乎在。人事王道,於是乎備。進可以為國,退可以保己。是以聖賢罔莫孜孜而勤之,夙夜以勉之,命盡日中而不釋,飢寒危困而不廢。豈以有求於當世哉,誠樂之自然也。夫斲削刻畫之薄伎,射御騎乘之易事, 猶須慣習,然能後善。況乎人理之曠,道德之遠,陰陽之變,鬼神之情,緬邈玄奧,誠難生知。雖雲色白,匪染弗麗。雖雲味甘,匪和弗美。故瑤華不琢,則耀夜之景不發。丹青不治,則純鈞之勁不就。火則不鑽不生,不扇不熾。水則不決不流,不積不深。故質雖在我,而成之由彼也。登閬風,捫晨極,然後知井谷之闇隘也。披七經,玩百氏,然後覺面牆之至困也。夫不學而求知,猶願魚而無網焉,心雖勤而無獲矣。廣博以窮理,猶順風而託焉,體不勞而致遠矣。粉黛至,則西施以加麗,而宿瘤以藏醜。經術深,則高才者洞達#1,鹵鈍者醒悟。文梓干雲,而不可名臺榭者,未加班輸之結構也。天然爽朗,而不可謂之君子者,不識大倫之臧否也。欲超千里於終朝,必假追影之足。欲凌洪波而遐濟,必因艘楫之器。欲見無外而不下堂,必由之乎載籍。欲測淵微而不役神,必得之乎明師。故朱綠所以改素絲,訓誨所以移蒙蔽。披玄雲而揚大明,則萬物無所隱其狀矣。舒竹帛而考古今,則天地無所藏其情矣。配於鬼神乎,而昆於人事乎。泥涅可令齊堅乎金玉,曲木可攻之以應繩墨,百獸可教之以戰陳,畜牲可習之以進退,沈鱗可動之以聲音,機石可感之以精誠,又況乎含五常而票最靈者哉!低仰之駟,教之功也。鷙擊之禽,習之馴也。與彼凡馬野鷹,本實一類。此以飾貴,彼以質賤。運行潦而勿輟,必混流乎滄海矣。崇一簣而弗休,必鈞高乎峻極矣。大川滔瀁,則兒蠣群遊。日就月將,則德立道備。乃可以止。夢乎丘、旦,何徒解桎乎困蒙哉。昔仲由冠雞帶?,玾香屩矷A杖劍而見,拔刃而舞。盛稱南山之勁竹,欲任掘強之自然。尼父善誘,染以德教,遂成升堂之生,而登四科之哲。子張鄙人,而灼聚凶猾。漸漬道訓,成化名儒,乃抗禮於王公,豈直免於庸陋。以是賢人悲寓世之倏忽,疾泯沒之無稱。感朝聞之弘訓,悟通微之無類。懼將落之明戒,覺罔念之作狂。不飽食以終日,不棄功於寸陰。鑒逝川之勉志,悼過隙之電速。割遊情之不急,損人間之末務。洗憂貧之心,遣廣願之穢。息畋獵博奕之遊戲,矯晝寢坐睡之懈怠。知徒思之無益,遂振策於聖途。學以聚之,問以辯之,進德脩業,溫故知新。夫周公上聖,而日讀百篇。仲尼天縱,而韋編三絕。墨翟大賢,載文盈車。仲舒命世,不窺園門。倪寬帶經以芸鉏。路生截蒲以寫書。黃霸抱桎梏以受業。甯子勤夙夜以倍功。故能究覽道奧,窮測微言。觀萬古如同日,知八荒若戶庭,考七耀之盈虛,步三五之變化,審盛衰之方來,驗善否於既往,料玄黃於掌握,甄未兆以如成。故能盛德大業,冠於當世,清芳令問,播於罔極也。且夫聞商羊而戒浩瀁,訪鳥砮而洽東肅,諮萍實而言色味,訊土狗而識墳羊,披靈寶而知山隱,因折俎而說專車,瞻離畢而分陰陽之候,由冬螽而覺閏餘之錯,何神之有,學而已矣。夫童謠猶助聖人之耳目,豈況墳、索之弘博哉。才性有優劣,思理有脩短。或有夙知而早成,或有提耳而後喻。夫速悟時習者,驥騄之腳也。遲解晚覺者,鶉鵲之翼也。彼雖尋飛絕景,止而不行,則步武不過焉。此雖咫尺以進,往而不輟,則山澤可越焉。明暗之學,其猶玆乎。蓋少則志一而難忘,長則神放而易失。故修學務早,及其精專,習與性成,不異自然也。若乃絕倫之器,盛年有故,雖失之於暘谷,而收之於虞淵。方知良田#2之晚播,愈於卒歲之荒蕪也。日燭之喻,斯言當矣。世道多難,儒教淪喪,文、武之軌,將遂凋墜。或沈溺於聲色之中,或驅馳於競逐之路。孤貧而精六藝者,以遊、夏之資,而抑頓乎九泉之下。因風而附鳳翼者,以駑庸之質,猶迴遑乎霞霄之表。捨本逐末者,謂之勤修庶幾。擁經求己者,謂之陸沈迂闊。於是莫不蒙塵觸雨,戴霜履冰,懷黃握白,提清絜肥,以赴邪徑之近易,規朝種而暮穫矣。若乃下帷高枕,遊神九典,精義蹟隱,味道居靜,確乎建不拔之操,揚青於歲寒之後,不揆世以投跡,不隨眾以萍漂者,蓋亦鮮矣。汲汲於進趨,悒悶於否滯者,豈能捨至易速達之通塗,而守甚難必窮之塞路乎。此川上所以無人,子衿之所為作。愍俗者所以痛心而長慨,憂道者所以含悲而頹思也。夫寒暑代謝,否終則泰,文武迭貴,常然之數也。冀群寇畢滌,中興在今,七耀遵度,舊邦惟新。振天惠以廣掃,鼓九陽之洪爐,運大鈞乎皇極,開玄模以軌物。陶治庶類,匠成翹秀,蕩汰積埃,革邪反正。戢干戈,崇弓矢,興辟雍之庠序。集國子,修文德,發金聲,振玉音。降風雲於潛初,旅束帛乎丘園,令抱翼之鳳,奮翮於清虛;頂領之駿,騁跡於千#3里。使夫含章抑鬱,窮覽洽聞者,申公、伏生之徒、發玄纁,登蒲輪,吐結氣,陳立素,顯其身,行其道。俾聖世迪唐、虞之高軌,馳昇平之廣塗玄流沾於九該,惠風被乎無外。五刑厝而頌聲作,和氣洽而嘉穟生,不亦休哉。昔秦之二世,不重儒術,捨先聖之道,習刑獄之法。民不見德,唯戮是#4聞。故感而不知反迷之路,敗而不知自救之方,遂墮墜於雲霄之上,在而整粉乎不測之下。惟尊及卑,可無鑒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竟 #1『達』原作『逸』,據校本改。 #2『田』原作『由』,據校本改。 #3『千』原作『十』,據校本改。 #4『是』原作『星』,據校本改。 志工人員 王玉琤 羅建英 文字校正 新道藏編纂小組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 崇教   抱朴子曰:澄視於秋毫者,不見天文之煥炳。肆心於細務者,不覺儒道之弘遠。翫鮑者忘茞蕙,迷大者不能反。夫受繩墨者,無枉刳之木;染道訓者,無邪僻之人。飾治之術,莫良乎學。學之廣,在於不倦。不倦,在於固志。志苟不固,則貧賤者汲汲於營生,富貴者沈淪於逸樂。是以遐覽淵博者,曠代而時有;面牆之徒,比肩而接武也。若使素士則晝躬耕以餬口#1,夜薪火以修業。在位則以酣宴之餘暇,時遊觀於勸誡。則世無視內,遊、夏不乏矣。亦有飢寒切己,藜藿不給,膚困風霜,口乏糟糠,出無從師之資,家有暮旦之急,釋耒#2則農事廢,執卷則供養虧者,雖闕學業,可恕者也。所謂千里之足,困於鹽車之下;赤乃之礦,不經歐冶之門者也。若夫王孫公子,優遊貴樂,婆娑綺執之間,不知稼穡之艱難,目倦於玄黃,耳疲乎鄭、衛,鼻饜乎蘭麝,口爽於膏梁。冬沓貂狐之縕麗,夏縝紗穀之翩飄,出驅慶封之輕軒,入宴華房之粲蔚。飾朱翠於楹梲,積無已於篋匱。陳妖冶以娛心,湎醹醁以沈醉,行為會飲之魁,坐為博奕之帥。省文章既不曉,睹學士如草芥。口筆乏乎典據,牽引錯於事類,劇談則方戰而已屈,臨疑則生老而憔悴。雖菽麥之能辯,亦奚別乎瞽瞶哉。   抱朴子曰:蓋聞帝之元儲,必入太學,承師問道,齒於國子者,以知為臣,然後可以為君;知為子,然後可以為父也。故學立而仕。不以政學,操刀傷割,鄭喬所嘆。觸情縱慾,謂之非人。而貴遊子弟,生乎深宮之中,長乎婦人之手。憂懼之勞,未嘗經心。或未兔於襁褓之中,而加青紫之官;纔勝衣冠,而居清顯之位。操殺#3生之威,提黜陟之柄,榮辱決於與奪,利病感於唇吻。愛惡無時暫乏,毀譽括厲於耳。嫌疑象類,似是而非。因機會以生無端,藉素信以設巧言。交構之變,千端萬緒,巧筭所不能詳,毫墨所不能究也。無術學,則安能見邪正之真偽,具古今之行事。自悟之理,無所感假,能無 巢、覆車之禍乎。先哲居高,不敢忘#4危。愛子欲教之義方,雕琢切磋,弗納於邪偽。選明師以象成之,擇良友以漸染之。督之以博覽,示之以成敗,使之察往以悟來,觀彼以知此。驅之於直道之上,歛之乎撿括之中,懍乎若跟掛於萬刃,慄然有如乘奔以履冰。故能多遠悔吝,保其貞吉也。昔諸竇蒙遺教之福,霍禹受率意之禍,中山、東平以好古而安,燕刺由面牆而危。前事不忘,今之良鑒也。湯武染乎伊、呂,其興勃然;辛、癸染乎推、崇,其亡忽焉。朋友師傅,尤宜精簡,必取寒素德行之士,以清苦自立,以不群見憚者。其經術如仲舒、桓#5榮者,強直若龔遂、王吉者,能朝夕講論忠孝之至道,正色證存亡之軌跡,以洗濯垢涅,閑邪矯枉,宜必抑情遵憲法,入德訓者矣。漢之末世,吳之晚年,則不然焉。望冠蓋以選用,任朋黨之華譽,有師友之名,無拾遺之實。匪唯無益,乃反為損。故其所講說,非道德也。其所貢進,非忠益也。唯在於新聲艷色,輕體妙手,評歌謳之清濁,理管絃之長短,相狗馬之勦駑,議遨遊之處所,比錯塗之好惡,方雕琢之精麤,校彈棋樗蒲之巧拙,計漁獵相掊之勝負,品藻妓妾之妍蚩,指摘衣服之鄙野,爭騎乘之善否,論弓劍之疏密。招奇合異,至於無限,盈溢之過,日增月甚。其談宮殿,則遠擬瑤臺瓊室,近效阿房,林光。以千門萬戶為侷促,以昆明、太液為淺陋,笑茅茨為不肖,以土階為樸騃。民力竭於功役,儲蓄靡於不急,起土山以準嵩、霍,決渠水以象九河,登淩霄之華觀,闢雲際之綺窗。淫音譟而惑耳,羅袂揮而亂目。濮上北裡,迭奏迭起,或號或呼,俾晝作夜。流連於羽觴之間,沈淪乎絃節之側。或建翠翳之青蔥,或射勇禽於郊坰,馳輕足於嶮峻之,暴僚隸於盛日之下,舉火而往,乘星而返。機事廢而不修,賞罰棄而不治。或浮文艘於滉瀁,而布密網於綠川,垂香餌於漣潭,縱櫂歌於清淵,飛高繳以下輕鴻,引沈綸以援潛鱗。或結罝罘於林麓之中,合重圍於山澤之表,列丹飆於豐草,騁逸騎於平原,縱盧獵以噬狡獸,飛輕鷂以韍翔禽,勁弩殪狂兕,長戟斃熊虎。如此既彌年而不厭,歷載而無已矣。而又加之以四時請會,祖送慶賀,要思數之密客,接執贄之嘉賓。人間之務,密勿罔極,是以雅正稍遠,遨逸漸篤。其去儒學,緬乎邈矣。能獨見崇替之理,自拔淪溺之中;捨敗德之嶮塗,履長世之大道者,良甚鮮矣。嗟乎。此所以保國安家者至稀,而傾撓泣血者無筭也。今聖明在上,稽古濟物,堅隄防以杜決溢,明褒貶以彰勸沮。想宗室公族,及貴門富年,必當競尚儒術,撙節藝文,釋老莊之意不急,精六經之正道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竟 #1『口』原缺,據校本補。 #2『耒』原作『來』,據校本改。 #3『殺』原作『救』,據校本改。 #4『忘』原作『忠』,據校本改。 #5『桓』原作『柄』,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五   君道   抱朴子曰:清玄剖而上浮,濁黃判而下沈。尊卑等威,於是乎著。往聖取諸兩儀,而君臣之道立,設官分職,而雍熙之化隆。君人者,必修諸己以先四海,去偏黨以乎王道,遣私情以摽至公,擬宇宙以籠萬殊。真偽既明於物外矣,而兼之以自見;聽受既聰於接來矣,而加之以自聞。儀決水以進善,鈞絕絃以黜惡,招德塞違,庸親暱賢。使規盡其圓,矩竭其方,繩肆其直,斤效其斲,器無量表之任,才無失授之用。考名責實,屢省勤恤,樹訓典以示民極,審褒貶以彰勸沮,明撿齊以杜僭濫,詳枉直以違晦吝。其與之也,無叛理之幸;其奪之也,有百氏之揜。匠之以六藝,軌之以忠信,蒞之以慈和,齊之以禮刑。揚仄陋以伸沈抑,激清流以澄臧否。使物無詭道,事無非分。立朝牧民者,不得侵官越局;推轂即戎者,莫敢憚危顧命。悅近以懷遠,修文以招攜。阜百姓之財粟,闡進德之廣塗,杜機偽之繁務,則明罰敕法,衰敬折獄。淳化治,則匿瑕藏疾,五教在寬。外總多士於文武,內建維城之穆屬,使親疏相持,尾為身幹。枝雖茂而無傷本之憂,流雖盛而無背源之勢。石磐嶽峙,式遏#1覬覦。見三苗之傾殄,則知川源之未可恃也;睹翳幽之不守,則覺嚴嶮之不足賴也。夫江漢猶存,而強楚虜辱;劍閣自如,而子陽赤族。四岳、三塗,實不一姓;金城、湯池,未若人和。守在海外,匪山河也。是以賢君抱懼不足,而改過恐有餘。謀當計得,猶思危而弗休焉;戰勝地廣,猶戒盈而夕惕焉。像渾穹以遐燾,式坤厚以廣載。運重光以表微,致遠思乎未兆。資春景以嫗煦,範秋霜以肅物。詶諮以校同異,平衡以銓群言。虛己以盡下情,推功以勸將來。御之以術,則終始可竭也;整之以度,則參差可齊也。疑若閬風之凌霄,而諸下不得以輕重料焉;窈若玄淵之萬仞,則近不能以少多量焉。然則君之流源不窮,而百僚之才力畢陳矣;我之涯畔無外,而彼之斤兩可限矣。發號吐令,則輷若震霆之激響,而不為邪辯改其正。畫法創製,則炳若七曜麗天,而不以愛惡曲其情。宏略遠罩,則藹若密雲之高結。居貞成務,則確若嵩、岱之根地。料倚伏於未萌之前,審毀譽於巧言之口。不使敦樸散於雕偽,不使一體澆於二端。雖能獨斷,必博納乎芻蕘;雖務含弘,必清耳於浸潤。民之飢寒,則哀彼責此。百姓有罪,則謂之在予。嘉祥之臻,則念得神之祐。或逢天之怒,則思桑林之引咎。不吝改絃於宜易之調,不恥反迷於朝過之塗。虎眄以警密,麟跱以接疏。路#2無擊壤之叟,則羞聞和音之作。民有不粒之匱,則媿臨方丈之膳。處飛閣之概天,則懼役夫之勞瘁。茹柔嘉之旨脆,則憂敬授之失時。聆管絃之宴羨,則戚逸樂之有過。瞻藻麗之釆粲,則慮賦歛之慘烈。遵放勛之麤裘,准衛文之大帛,追有夏之卑宮。識露臺之不果,鑒章華之召災,悟阿房之速禍。請誓,則念依時之失信。耽玩,則覺褒、妲之惑我。征伐,則量力度時,不令百里有號泣之憤。詄戮,則遺情任理,不使鴟夷有抱枉之魂。鑒操彤之杜#3伯,惟人立之呼豕。廢適,則戒晉獻之巨惑。立庶,則念劉表之殄祀。蒐畋,則樂失獸而得士,識弛網而悅遠。偏愛,則慮袖蜂之謗巧,飛鷰之專寵。獨任,則悟鹿馬之作威,恭、顯之惡直。納策,則思漢祖之吐哺,孝景之誅錯。旨甘之進,則疏儀狄。容悅姑息,則沈欒激。除蒸子之諂,親放麋之仁。鑒白龍以輟輕脫,觀羸以節無饜。防人彘之變,於六宮之中。止汗血之求,於絕域之外。除惡犬,以遏酒酗之患。市馬骨,以招追風之駿。軾怒蛙以勸勇,避螳蜋以厲武。聆虐會之讜言,容保申之正直。剔腹背無益之毛,攬六翮凌虛之用。烹如簧以謐司原之箴,折菀渃以迪梁伯之美。放丹姬以弭婉孌之迷,退子瑕以杜餘桃之惑。藏淵中之魚,操利器之柄。勿憚徙薪之煩,以省焦爛之費。鼓廉恥之陶冶,明考試之準的。怒不越法以加虐,喜不踰憲以厚遺。割情於所愛,而有犯者無赦;採善於所憎,而有勞者不遺。傾下以納忠,聞逆耳而不諱。廣乞言於誹謗,雖委抑而不距。掩細瑕而錄大用,忘近惡而念遠功,使夫曹翽、孟明有修來之效,魏尚、張敞立雪恥之績。射鉤之賊臣,著匡合之弘勳。釋縛之左車,吐止戈之高策。則鵂梟化為鴛鸞,邪偽變成忠貞,芳穎秀於斥鹵,夜光起乎泥濘。剡銳載胥,九功允諧。西面逡巡,以延師友之才。尊事老叟,以敦孝悌之行。是以淵蟠者仰赴,山棲者俯集。炳蔚內弼,虓闞外御。政得於上,而物傾於下;惠發乎邇,而澤邁乎遠。明哲宣力於攸蒞,黔庶讓畔於藪澤。爾乃蠲滋章之法令,振太和之清風。蒲輪玉帛,以抽丘園之俊民。元凱畢集,以究論道之損益。減牧羊之多人,及不酤之至醇。張仁讓之闈,杜華競之津,旌義正之操,弘道素之格。使附德者,若潛萌之悅甘雨;見歸者,猶行潦之赴大川。黎民安之,若綠葉之綴脩柯;左衽仰之,若眾星之繫北辰。是以七政不亂象於玄極,寒溫不謬節而錯集。四靈備覿,芝華灼粲。甘露淋漉以霄墜,嘉穗婀娜而盈箱。丹魃逐於神潢,玄厲拘於廣朔。百川無沸騰之異,南箕謐偃禾之暴,物無詭時之凋,人無嗟慨之響。囹圄虛陳,五刑寢厝。正朔所不如,冕紳所不暨,氈裘皮服,山棲海竄,莫不含歡革面。感和重譯,靈禽貢於彤庭,瑤環獻自西極。□首遽善,猶氤氳之順勁風;要荒承指,若響亮之和絕音。誠升隆之盛致,三五之軌躅也。故能固廟祧於罔極,繁本枝乎百世矣。夫根深則末盛矣,下樂則上安矣。馬不調造父,不能超千里之跡。民不附唐、虞,不能致同天之美。馬極則變態生,而傾憤惟憂矣。民困則多離叛,其禍必振矣。可不戰戰以待旦乎,可不慄慄而慮危乎。人主不澄思於治亂,不深鑒於亡徵,雖目分百尋之秋毫,耳精八音之清濁,文則琳琅墮於筆端,武則鉤鉻居額切摧於指掌,心苞萬篇之誦,口播濤波之辯,猶無補於土崩,不救乎瓦解也。何者?不居其大,而務其細,滯乎下人之業,而闇元本之端也。誠能事過乎儉,臨深履冰,居安不忘乘奔之戒,處存不廢慮亡之懼,操綱領以整毛目,握道數以御眾才。韓、白畢力以折衝,蕭、曹竭能以經國,介一人之心致其果毅,謀夫協思進其長筭。則人主雖從容玉房之內,逍遙雲閣之端,羽爵腐於甘醪,樂人疲於拚舞,猶可以垂拱而任賢,高枕以責成。何必居茅茨之狹陋,食薄味之大羹,躬監門之勞役,懷損命之辛勤,然後可以惠流蒼生,道洽海外哉。昏惑之君,則不然焉。其為政也,或仁而不斷,朱紫混漫,正者不賞,邪者不罰。或苛猛慘酷,或純威無恩,刑過乎重,不恕不逮。根露基頹,危猶巢幕,而自比於天日,擬固於泰山,謂克明俊德者不難及,小心翼翼者未足筭也。於是無罪無辜,淫刑以逞,民不見德,唯戮是聞。官人則以順志者為賢,擢才則以近習者為前。上宰鼎列,委之毋後之族。專斷顧問,決之阿諂之徒。所揚引則遠九族外親,而不簡其器幹。所信仗則在於瑣才曲媚,而憎乎方直。所抑退則從雷同,而不察之以情。所寵進則任美談,而不考其績用。掌要治民之官,御戎專征之將,或貪汙以壞所在矣,或營私以亂朝廷矣,或懦弱以敗庶事矣,或恇怯以失軍利矣,終於不覺。不忍黜斥,猶加親委,冀其晚效。器小任大,遂及於禍。良才遠量無援之士,或披褐而朝隱,或沈淪於窮否。懷道括囊,展力莫由,陵替之災,所以多有也。又經典規戒,弗聞不覽,玩弄褻宴,是耽是務。高樓觀而下道德,廣苑囿而狹招納,深池沼而淺恩信,悅狗馬而惡謇諤,貴珠玉而賤智略,豐綺紈而約惠澤,緩振濟而急聚歛,勤畋弋而忽稼穡,重兼併而輕民命,進優倡而退儒雅,厚嬖倖而薄戰士,流聲色而忘庶事,先酣遊而後聽斷,數苦役而疏犒賜,工造費好不急之器,圈聚食肉靡穀之物。然則危亡不可以怨天,微弱不可以尤人也。夫吉凶由己,湯、武、豈一哉?昔周文掩未埋之骨,而天下稱其仁。殷紂剖比干之心,而四海疾其虐。望在具瞻,毀譽尤速。得失之舉,不在多也。凡譽重則蠻、貊歸懷,而不可以虛索也;毀積即華夏離心,而不可言救也。是以小善雖無大益,而不可以不為;細惡雖無近禍,而不可不去也。若乃肆情縱慾,而不與天下共其樂,故有憂莫之恤也。削基增峻,而不覺下墮則上崩,故傾頹莫之扶也。於是轡策去於我手,神物假而不還,力勤財匱,民不堪命,眾怨於下,天怒於上,田成盜全齊於帷幄,姬昌取有二於而鄰,陳、吳之徒,奮劍而大呼;劉、項之倫,揮戈而飆駭。雲梯乘於百雉之上,皓刃交於象魏之下,飛鋒內薦,禁兵外潰。而乃憂悲以思邈世之大賢,擁警以延巖棲之智士,慕伊、呂於嵩岫,招孫、吳於草萊。拜昌言而無所,思嘉筭而莫問,猶大廈既燔,而運水於滄海;洪潦凌室,而造船於長洲矣。夫巍巍之稱,不可驕吝構;而東嶽之封,未易以恣欲修也。上聖兼策載馳,猶懼不逮前;而庸主緩步按轡,而自以為過之。或於安而思危,或在嶮而自逸。或功成治定而匪怠匪荒,或綴旒累卵而不覺不寤。不有辛、癸之沒溺,曷用貴欽明之高濟哉?念玆在玆,庶乎庶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五竟 #1『遏』原作『過』,據校本改。 #5『路』原作『各』,據校本改。 #3『杜』原作『槓』,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六 臣節   抱朴子曰:昔在唐、虞,稽古欽明,猶俟群後之翼亮,用臻巍巍之成功。故能熙帝之載,庶績其凝,四門穆穆,百揆時序,蠻夷無猾夏之變,阿閣有鳴鳳之巢也。喻之元首,方之股肱,雖有尊卑之殊,邈實若一體之相賴也。君必度能而授者,備乎覆餗之敗。臣必量才而受者,故無流放之禍。夫如影如響,俯伏惟命者,偷容之屍素也。違令犯顏,蹇蹇匪躬,安上之民翰也。先意承指者,佞諂之徒也。匡過弼違者,社稷之骾也。必將伏斧鑕而正諫,據鼎鑊而盡言。忠而見疑,諍而不得者,待放可也。必死無補,將增主過者,去之可也。其動也,匪訓典弗據焉;其靜也,匪憲章弗循焉。請託無所容,申繩不顧私。明刑而不濫乎所恨,審賞而不加乎附己。不專命以招權,不含洿而談潔。進思盡言以攻謬,退念推賢而不蔽。夙興夜寐,慼庶事之不康也。儉躬約志,若策奔於薄冰也。納謀貢士,不宣之於口;非義之利,不棲之乎心。立朝則以砥矢為操,居己則以羔羊為節。當危值難,則忘家而不顧命。攬衡執銓,則平懷而無彼此。儀蕭公之宇宙,羨張、陳之畫奇,追周全之盡規,準二鮑之直視,蹈嬰、弘之節儉,執恬、毅之守終,甘此離、紀炙身之分,成彼韓、英失忠之禍。出不辭勞,入不數功,歸勳引過,讓以先下。專誠祇慄,恆若天威之在顏也;宵夙處竦,有如湯鑊之在側也。負荷寄託,則以伊、周為師表。宣力四方,則以吉、召為軌儀。送往事君,則竭忠貞而不迴。搏噬千紀,則若鷹鸇之鷙鳥雀。蕃扞彊場,則慕魏絳、李牧之高蹤。蒞眾撫民,則希文翕、信臣之德化。夫忠至者,無以為國,況懷智以迷上乎。義督者,滅祀而無憚,況黜辱之敢辭乎。故能保勞貴以顯親,託良哉於輿歌。昆吾彝器,能者鐫勳,皋陶、後稷,亦何人哉。   抱朴子曰:人臣勳不弘,則恥俸祿之虛厚也。績不茂,則羞爵命之妄高也。履信思順,天人攸贊,畏盈居謙,乃終有慶。舉足則蹈道度,抗手則奉繩墨,褒崇雖淹留,而悔辱亦必遠矣。若夫損上以附下,廢公以營私,阿媚曲從,以水濟水,君舉雖謬,而諂笑贊善,數進玩好,陷主於惡,巧言毀政,令色取悅。上蔽人主之明,下杜進賢之路,外結出境之交,內樹背公之黨。雖才足飾非,言足文過,專威若趙高,擅朝如董卓,未有不身膏剡鋒,家爢湯火者也。然而愚瞽,捨正即邪,違真侶偽,親覽傾僨,不改其軌,無禍之集,匪降自天也。   抱朴子曰:臣喻股肱,則手足也,履冰執熱,不得辭焉。是以古人方之於地,掘之則出水泉,樹之則秀百穀,生者立焉,死者入焉。功多而不望賞,勞瘁而不敢怨。審識斯術,保己之要也。   抱朴子曰:臣職分則治,統廣則多滯。非賁、獲之壯,不可以舉兼人之重。非萬夫之特,不可總異官之局。韓侯所以罪侵冒之典,子元所以懼不勝之禍也。若乃才力絕倫,文武兼允,入有腹心之高筭,出有折衝之遠略,雖事殷而益舉,兩循而俱濟,捨之則彝倫斁,委之而無其人者,兼之可也。非此器也,宜自忖引,轅若載重,鮮不及矣。常人貪榮,不慮後患,身既傾溺,而禍逮君親,不亦哀哉。人皆辭斧斤所未開,而莫讓攝官可不堪。嗟乎。陳、李所以作戒於力少,而子房所以高蹈於挹盈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六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七 良規   抱朴子曰:翔集而不擇木者,必有離罻之禽矣。出身而不料時者,必有危辱之士矣。時之得也,則飄乎猶應龍之覽景雲;時之失也,則蕩然若巨魚之枯崇陸。是以智者藏其器以有待也,隱其身而有為也。若乃高巖將霣,非細縷所綴;龍門沸騰,非掬壤所遏。則不苟且於乾沒,不投險於僥倖矣。   抱朴子曰:周公之攝王位,伊尹之黜太甲,霍光之廢昌邑,孫琳之退少帝,謂之捨道用權,以安社稷。然周公之放逐狼跋,流言載路;伊尹終於受戮,大霧三日;霍光幾於及身,家亦尋滅;孫琳桑蔭未移,首足異所。皆笑音未絕,而號咷已及矣。夫危而不持,安用彼相?爭臣七人,無道可救。致令王莽之徒,生其姦變,外引舊事以飾非,內包豺狼之禍心,由於伊、霍基斯亂也。將來君子,宜深鑒玆矣。夫廢立之事,小順大逆,不可長也。召王之譎,已見貶抑,況乃退主,惡其可乎。此等皆計行事成,徐乃受殃者耳。若夫陰謀始權,而貪人賣之,赤族殄祀,而他家封者,亦不少矣。若有姦佞翼成驕亂,若桀之干辛、推哆,尺氏切張口也紂之祟侯、惡來,厲之黨也。改置忠良、不亦易乎。除君側之眾惡,流凶族於四裔。擁兵持彊,直道守法,嚴操柯斧,正色拱繩,明賞必罰,有犯無赦。官賢任能,唯忠是與,事無專擅,請而後行。君有違謬,據理正諫。戰戰兢兢,不忘恭敬。使社稷永安於上,己身無患於下。功成不處,乞骸告退,高選忠能,進以自代,不亦綽有餘裕乎?何必奪至尊之璽紱,危所奉之見主哉。夫君,天也,父也。君而可廢,則天亦可改,父亦可易也。功蓋世者不賞,威震王者身危。此徒戰勝攻取,勛勞無二者,且猶鳥盡而弓棄,免訖而犬烹。況乎廢退其君,而欲後主之愛己,是奚異夫為人子而舉其所生捐之山谷,而取他人養之,而雲我能為伯瑜、曾參之孝,但吾親不中奉事,故棄去之。雖日享三牲,昏定晨省,豈能見憐信邪?霍光之徒,雖當時增班進爵,賞賜無量,皆以計見崇,豈斯人之誠心哉。夫納棄妻而論前婿之惡,買僕虜而毀故主之暴,凡人庸夫,猶不平之。何者?重傷其類,自然情也。故樂羊以安忍見疏,而秦西以過厚見親,而世人誠謂湯、武為是,而伊、霍為賢,此乃相勸為逆者也。又見廢之君,未必悉非也。或輔翼少主,作威作福,罪大惡積。慮於為後患,及尚持勢,因而易之,以延近局之禍,規定策之功。計在自利,未必為國也。取威既重,殺生決口。見廢之主,神器去矣,下流之罪,莫不歸焉。雖知其然,孰敢形言。無東牟#1、朱虛以致其計,無南史、董狐以證其罪,將來今日,誰又理之。獨見者,乃能追覺桀、紂之惡不若是其惡,湯武之事不若是其美也。方策所載,莫不尊君卑臣,強幹弱枝。春秋之義,天不可讎。大聖著經,資父事君,民生在三,奉之如一。而許廢立之事,開不道之端,下凌上替,難以訓矣。俗儒沈淪鮑肆,困於詭辯,方論湯、武為食馬肝,以彈斯事者,為不知權之為變,貴於起善而不犯順,不謂及理而叛義正也。而前代立言者,不折之以大道,使有此情者,加夫立剡鋒之端,登方崩之山,非所以延年長世,遠危之術。雖策命暫隆,弘賞暴集,無異乎犧牛之被紋繡,淵魚之愛莽麥,渴者之恣口於雲日之酒,飢人之取飽於鬱肉漏脯也。而屬筆者皆共褒之,以為美談,以不容誅之罪為知變,使人於悒而永慨者也。或諫余以此言為傷聖人,必見譏貶。余答曰:舜、禹歷試內外,然後受終文祖。雖有好傷,聖人者豈能傷哉。昔嚴延年廷奏霍光為不道,於時上下肅然,無以折也。況吾為世之誡,無所指斥,何慮乎常言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七竟 #1『牟』原作『年』,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八 時難   抱朴子曰:盡節無隱者,可為也。若夫使言必納而身必安者,須時。時之否也,夫姦凶之徒,妒所不逮,擁上抑下,惡直醜正,憂畏公方乏彈擊邪枉,是以務除勝己以紓其誅。明主不世而出,庸君迷於皂白,既不能受用忠益,或乃宣洩至言。於是弘恭、石顯之徒,飾巧辭以構像似,假至公以售私姦。令獻長生之術者,反獲立死之罪;進安上之計者,旋受危身之禍。故曰:非言之難也,談之時難也。夫以賢說聖,猶未必即受。故伊尹干湯,至干七十也。以智告愚,則必不入。故文王諫紂,終於不納也。言不見信之,猶可也。若乃李斯之誅韓非,龐涓之刖孫臏,上官之毀屈平,袁盎之中晁錯,不可勝載也。為臣不易,豈一塗也哉。蓋往而不反者,所以功在身後,而藏器俟時者,所以百無一遇。高勳之臣,曠代而一有,陷冰之徒,委積乎史策。悲夫,時之難遇也如此其甚哉。由玆以言,吾知渭濱呂尚之儔,巖間傅說之屬,懷其王佐之器,抱其邈世之材,秉竿擁築,老死於庸兒之伍,而遂不遭文王、高宗者,必不訾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八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九 官理   抱朴子曰:騄 之騁逸邊,由#1造父之御也。禹、稷之序百揆,遭唐、虞之主也。故能不勞而千里至,揖讓而頌聲作。若乃臧獲之乘驌驦,殷辛之臨三仁,欲長驅輕騖,則轡急轅逼。欲盡規竭忠,則禍福發機。所以車傾於險塗,國覆而不振也。故良駿敗於拙御,智士躓於闇世。仲尼不能止魯侯之出,晏嬰不能遏崔杼之亂。其才則是,主則非也。夫君猶器也,臣猶物也。器小物大,不能相受矣。髫孺背千金而逐蛺蜨,越人棄八珍而甘蛙黽,即患不賞好,又病不識惡矣。夫不用,則雖珍而不貴矣。莫與,則傷之者必至。昔衛靈聽聖言而數驚,秦孝聞高談而睡寐,而欲緝隆平之化,牧良能之勛,猶卻行以逐馳,適楚而首燕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九竟 #1『由』原作『田』,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 務正   抱朴子曰:南溟引朝宗以成不測之深,玄圃崇木石以致極天之峻。大夏凌霄,賴群橑之積。輪曲轅直,無可闕之物。故元凱之佐登,而格天之化洽。折衝之才周,則逐鹿之姦寑。舜、禹所以有天下而不與,衛靈所以雖驕恣而不危也。眾力並,則萬鈞不足舉也。群智用,則庶績不足康也。故繁足者死而不弊,多士者亂而不亡。然劍戟不長於縫緝,錐鑽不可以擊斷,牛馬不能吠守,雞犬不任駕乘。役其所長,則事無廢功,避其所短,則世無棄材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一 貴賢   抱朴子曰:捨輕艘而涉無涯者,不見其必濟也;無良輔而羨隆平者,未聞其有成也。鴻鸞之凌虛者,六翮之力也;淵虯之天飛者,雲霧之偕也。故招賢用才者,人主之要務也;立功立事者,髦俊之所思也。若乃樂治定而忽智士者,何異欲致遠塗而棄騏騄哉。夫拔丘園之否滯,舉遺漏之幽人,職盡其才,祿稱其功者,君所以待賢者也。勤夙夜之在公,竭心力於百揆,進善退惡,知無不為者,臣所以報知己也。世有隱逸之民,而無獨立之主者,士可以嘉遁而無憂,君不可以無臣而致治。是以傅說、呂尚不汲汲於聞達者,道德備則輕王公也。而殷高、周文乃夢想乎得賢者,建洪勛必須良佐也。患於生乎深宮之中,長乎婦人之手,不識稼穡,之艱難,不知憂懼之何理,承家繼體蔽於崇替。所急在乎侈靡,至務在乎遊宴,般於畋獵,湎於酣樂,聞淫聲則驚聽,見艷色則改視。役聰用明,止此二事。鑒澄人物,不以經神,唯識玩弄可以悅心志,不知奇士可以安社稷。犀象珠玉,無足而至自萬里之外;定傾之器,能行而淪乎四境之內。二豎之疾既據,而募良醫。楝橈之禍已集,而思謀夫。何異乎火起乃穿井,覺飢而占田哉。夫庸隸猶不可以不拊循而卒盡其力,安可以無素而暴得其用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一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二 任能   或曰:尾大於身者,不可掉;臣賢於君者,不可任。故口不容而強吞之者必哽,才非匹而委仗之者見輕。抱朴子曰:詭哉,言乎。昔者,荊子總角而攝相事,實賴二十五老,臻乎惠康。子賤起家而治大邦,蹇由勝己者多,而招其弘益。齊桓殺兄而立,鳥獸其行,被髮彝酒,婦閭三百,委政仲父,遂為霸宗。夷吾既終,禍亂亟起。魯用季子,二十餘年,內無秕政,外無侵削。人之亡沒,殄瘁響集。豈非才所不遠,其功如彼;自任其事,其禍如此乎。漢高決策於玄幃,定勝乎千里,則不如良、平。治兵多而益善,所向無敵,則不如信、布。兼而用之,帝業克成。故疾步累趨,未若託乘乎逸足;尋飛逐走,未若假伎乎鷹犬。夫勁弩難豰,而可以摧堅逮遠。大舟難乘,而可以致重濟深。猛將難御,而可以折衝拓境。高賢難臨,而可以攸敘彝倫。昔魯哀庸主也,仲尼上聖不敢不盡其節。齊景下才也,而晏嬰大賢不敢不竭其誠。豈有人臣當與其君校智力之多少,計局量之優劣,必須堯、舜乃為之役哉。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恥令其君不及唐、虞,此亦達者之用心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二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三 欽士   抱朴子曰:由余在戎,而秦穆惟憂。楚殺得臣,而晉文乃喜。樂毅出而燕壞,種、蠡入而越霸。破國亡家,失士者也。豈徒有之者重,無之者輕而已哉。柳惠之墓,猶挫元寇之銳,況於坐之於朝廷乎。干木之隱,猶退踐境之攻,況於置之於端右乎。郅都之象,使勁虜振慴。孔明之屍,猶令大國寢鋒。以此禦侮,則地必不侵矣。以此率師,則主必不辱矣。是以明主旅束帛於窮巷,揚滯羽於瘁林,飛翹車於河梁,闢四門而不倦。不吝金璧,不遠千里,不憚屈己,不恥卑辭,而以致賢為首務,得士為重寶。舉之者受上賞,蔽之者為竊位,故公旦執贊於白屋,秦邵拜昌於張生。鄒子涉境,而燕君擁篲。莊周未食,而趙惠竦立。晉文接亥唐,腳痺而坐不敢正。齊佞之造稷丘,雖頻繁而不辭其勞。楚王受笞於保申,□簡去甲於公廬。彼雖降高抑滿,以貴下賤,終亦並目以遠其明,假耳以廣其聰。龍騰虎據,宜其然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三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四 用刑   抱朴子曰:莫不貴仁,而無能純仁以致治也。莫不賤刑,而無能廢刑以整民也。或#1云:明後御世,風向草偃,道洽化醇,安所用刑?余乃論之曰:夫德教者黼黻之祭服也,刑罰者捍刃之甲冑也。若德教治狡暴,猶以黼黻御剡鋒也。以刑罰施平世,是以甲冑升廟堂也。故仁者養物之器,刑者懲非之具。我欲利之,而彼欲害之,加仁無悛,非刑不止。刑為仁佐,於是可知也。譬存玄胎息,呼吸吐納,含景內視,熊經鳥伸者,長生之術也。然艱而且遲,為者鮮成,能得之者,萬而一焉。病#2篤痛甚,身困命危,則不得不攻之以鍼石,治之以毒烈。若廢和、鵲之方,而慕松、喬之道,則死者眾矣。仁之為政,非為不美也。然黎庶巧偽,趨利忘義,若不齊之以威,糾之以刑,遠羨羲、農之風,則亂不可振,其禍深大。以殺止殺,豈樂之哉。八卦之作,窮理盡性。明罰用獄,箸於噬嗑,繫以徽纆,存乎習坎。然用刑其來尚矣。逮於軒轅,聖德尤高,而躬親征伐,至於百戰,殭屍涿鹿,流血阪泉,猶不能使時無叛逆,載戢干戈。亦安能使百姓皆良,民不犯罪而不治者,未之有也。唐、虞之盛,像天用刑,竄殛放流,天下乃服。漢文玄默,比隆成、康,猶斷四百,鞭死者多。夫匠石不捨繩墨,故無不直之木。明主不廢戮罰,故無陵遲之政也。蓋天地之道,不能純仁。故青陽闡陶育之和,素秋厲肅殺之威,融風扇則枯瘁攄藻,白露凝則繁英彫零。是以品物阜焉,歲功成焉。溫而無寒,則蝡動不蟄,根植冬榮。寬而無嚴,則姦宄並作,利器長守。故明賞以存正,必罰以閑邪。勸沮之器,莫此之要。觀民設教,濟其寬猛,使懦不可狎,剛不傷恩。五刑之罪,至於三千,是繩不可曲也。司寇行刑,君為不舉,是法不可廢也。繩曲則姦回萌矣,法廢則禍亂滋矣。亡國非無令也,患於令煩而不行。敗軍非無禁也,患於禁設而不止。故眾慝彌蔓,而下黷其上。夫賞貴當功而不必重,罰貴得罪而不必酷也。鞭撲廢於家,則僮僕怠惰#3。征伐息於國,則群下不虔。愛待敬而不敗,故制禮以崇之。德須威而久立,故作刑以肅之。班、捶不委規矩,故方圓不戾於物。明君不釋法度,故機詐不肆其巧。唐、虞其仁如天,而不原四罪。姬公友於兄弟,而不赦二叔。仲尼之誅正卯,漢武之殺外甥,垂淚惜法,蓋不獲已也。故誅一以振萬,損少以成多,方之櫛髮,則所利者眾;比於割疽,則所全者大。是以炙刺慘痛,而不可止者,以痊病也。刑法凶醜,而不可罷者,以救弊也。六軍如林,未必皆勇。排鋒陷火,人情所憚。然恬顏以勸之,則投命者鮮;斷斬以威之,則莫不奮擊。故役歡笑者,不及叱吒之速;用誘悅者,未若刑戮之齊。是以安於感深谷而嚴其法,衛子疾棄灰而峻其辟。夫以其所畏,禁其所翫,峻而不犯,全民之術也。明病之術者,杜未生之疾。達治亂之要者,遏將來之患。若乃以輕刑禁重罪,以薄法衛厚利,陳之滋章,而犯者彌多。有似穿阱以當路,非仁人之用懷也。善為政者,必先端此以率彼,治親以整疏,不曲法以行意,必有罪而無赦。若石碏之割愛以威親,晉文之忍情以斬頡。故仁者為政之脂粉,刑者御世之轡策。脂粉非體中之至急,而轡策須臾不可無也。肅恭少怠,則慢惰已至。威嚴暫弛,則群邪生心。當怒不怒,姦臣為虎。當殺不殺,大賊乃發。水久壞河,山起咫尺。尋木千文,始於毫末。鑽燧之火,勺水所滅。鵠卵未孚,指掌之所靡,及其乘衝飆而燎巨野,奮六羽以淩朝霞,則雖智勇不能制也。故明君治難於其易,去惡於其微。不伐善以長亂,不操柯而猶豫焉。然則刑之為物,國之神器,君所自執,不可假人。猶長劍不可倒捉,巨魚不可脫淵也。乃崇替之所由,安危之源本也。田常之奪齊,六卿之分晉,趙高之弒秦,王莽之篡漢,履霜逮冰,由來漸矣。或永歎於海濱,或拊心乎望夷,禍延宗桃,作戒#4將來者,由乎慕虛名於往#5古,忘實禍於當己也。   或人曰:刑辟之興,蓋存叔世。立人之道,唯仁與義。我清靜而民自正,我無慾而民自樸,烹鮮之戒,不欲其煩。寬以愛人則得眾,悅以使人則下附,故孟子以體仁為安,揚子雲謂申、韓為屠宰。夫繁策急轡,非造父之御。嚴刑峻罰,非三、五之道。故有虞手不指揮,口不煩言,恭己南面,而治化雍熙矣。玄生政以率俗,彈琴詠詩,身不下堂,而漁者霄肅矣。必能厚惠薄歛,救乏#6擢滯,舉賢任才,勸穡省用,招攜以禮,懷遠以德,陶之以成均,治之以庠序。化上而興善者,必若靡草之逐驚風。洗心而革面者,必若清波之滌輕塵。朝有德讓之群後,野無犯禮之軌躅。園土可以虛蕪,楚革可以永格,何必賞罰可以為國乎?抱朴子答曰:易稱明罰敕法,書有哀矜折獄。爵人於朝,刑人於市,有自來矣,豈從叔世?多仁則法不立,威寡則下侵上。夫法不立則庶事汨矣,下侵上則逆節萌矣。至醇既澆於三代,大樸又散於秦、漢,道衰於疇昔,俗薄乎當今。而欲結繩以整姦欺,不言以化狡猾,委轡策而乘奔馬於險塗,捨柁櫓而汎舟以淩波,盤旋以逐走盜,揖讓以救災火,斬晁錯以卻七國,舞干戈以平赤眉,未見其可也。蓋三皇步而五帝驟,霸、王以來,載馳載騖。當其弊也,吏#7欺民巧,寇盜公行。髡鉗不足以懲無恥,族誅不能禁覬覦。重目以廣視,累耳以遠聽,抗燭以理滯事,焦心以息奸源,而猶市朝有呼嗟之音,邊鄙有不聞之枉。作威作福者,或發乎瞻視之下。凶家害國者,或構乎蕭牆之內。而欲以太吳之道,治偷薄之俗;以晝一之歌,救鼎湧之亂,非識因革之隨時,明捐益之變通也。所謂刻舟以摸遺劍,參天而射五步,摜犀兕之甲以涉不測之淵,衿卻寒之裘以禦鬱隆之暑,踵之解結,頤之搔背,其為憒憒#8,莫此之劇矣。但當先令而後誅,得情而勿喜,使伯氏無怨於失邑,虞、芮知恥而無訟耳。若強暴掩容操繩而不憚,誘於含垢草蔓而不除,恃藏疾之大言,忘膏肓之近急,何異焦喉之渴切身而遙指滄海於萬里之外,滔天之水已及而方造舟於長洲之林,安得兔誇父之禍脫淪水之害哉。世人薄申、韓之實事,嘉老、莊之誕談。然而為政莫能錯刑,殺人者原其死,傷人者赦其罪,所謂土柈瓦胾,無救朝飢者也。道家之言,高則高矣,用之則弊。遼落迂闊,譬猶干將不可以縫線,巨象不中使捕鼠,金舟不能淩陽侯之波,玉馬不任騁千里之跡也。若行其言,則當燔桎梏,隳囹圄,罷有司,滅刑書,鑄干戈,平城池,散府庫,毀符節,撤關梁,掊衡量,膠離朱之目,塞子野之耳。汎然不繫,反乎天牧,不訓不營,相忘江湖。朝庭闃爾若無人,民則至死不往來。可得而論,難得而行也。俗儒徒聞周以仁興,秦以嚴亡。而未覺周所以得之不純仁,而秦所以失之不獨嚴也。昔周用肉刑,刖足劓鼻。盟津之令,後至者斬。畢力賞罰,誓有孥戮。考其所為,未盡仁也。及其叔世,罔法翫文,人主苛虐,號令不出宇宙,禮樂征伐不復由己。群下力競,還為長蛇。伐本塞源,毀冠裂冕。或沈之於漢,或流之於彘。失柄之敗,由於不嚴也。秦之初興,官人得才。衛鞅、由余之徒,式法於內。白起、王翦之倫,攻取於外。 兼弱攻昧,取威定霸,吞噬四鄰,咀嚼群雄,拓地攘戎,龍變虎視,實賴明賞必罰,以基帝業。降及杪季,驕於得,意,窮奢極泰。加之以威虐,築城萬里離宮千餘。鐘鼓女樂,不徙而具。驪山之役,太半之賦,閭左之戍,坑儒之酷。北擊獫虛獫切狁,南征百越,暴兵百萬,動數十年。天下有生離之哀,家戶懷怨曠之歎。白骨成山,虛祭布野。徐福出而重號咷之讎,趙高入而屯豺狼之黨。天下欲反,十室九空。其所以亡,豈由嚴刑?此為秦以嚴得之,非以嚴失之也。且刑由刃也,巧人以自成,拙者以自傷。為治國有道,而助之以刑者,能令慝偽不作,凶邪改志。若綱絕網紊,得罪於天,用刑失理,其危必速。亦猶水火者,所以活人,亦所以殺人,存乎能用之與不能用。夫癥瘕不除,而不脩越人之術者,難圖老彭之壽也。姦黨實繁,而不嚴彈違之制者,未見其長世之福也。但當簡於、張之徒任以法理世,選趙、陳之屬委以案劾。明主留神於上,忠良盡誠於下,見不善則若鷹鸇之搏鳥雀,睹亂萌則若薙他計切田之芟蕪薉。於吠切慶賞不謬加,而誅戮不失罪,則太平之軌不足迪。令而不犯,可庶幾廢刑,致治未敢謂然也。   或曰:然則刑罰果所以助教興善,式遏軌忒也。若夫古之肉刑,亦可復與?抱朴子曰:曷為而不可哉。昔周用肉刑,積祀七百。漢氏廢之,年代不如。至於改以鞭笞,大多死者。外有輕刑之名,內有殺人之實也。及於犯罪,上不足以至死,則其下唯有徒、謫、鞭、杖,或遇赦令,則身無損。且髡其更生之髮,撾作方愈之創,殊不足以懲次死之罪。今除肉刑,則死罪之下,無復中刑在其間,而次死罪不得不止於徒、謫、鞭、杖,是輕重不得不適也。又犯罪者希而時有耳,至於殺之則很重,而鞭之則恨輕,犯此者為多。今不用肉刑,是次死之罪常不見治也。今若自非謀反大逆,惡於君親,及用軍臨敵犯軍法者,及手殺人者,以肉刑代其死,則亦足以懲示凶人。而刑者猶任坐役,能有所為,又不絕其生類之道,而終身殘毀,百姓見之莫不寒心。亦足使未犯者肅慄,以彰示將來,乃過於殺人。殺人非不重也,然辜之三日,行埋棄之,不知者眾,不見者多也。若夫肉刑者之為摽戒也多。昔魏世數議此事,諸碩儒達學,洽通殷理者,鹹謂宜復肉刑,而意異者駮之,皆不合也。魏武帝亦以為然。直以二陲未賓,遠人不能統至理者,卒聞中國刖人肢體,割人耳鼻,便當望風謂為酷虐。故且權停,以須四方之並耳。通人揚子雲,亦以為肉刑宜復也。但廢之、來久矣,坐而論道者,未以為急耳。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四竟 #1『或』原作『鹹』,據校本改。 #2『病』原作『痛』,據校本改。 #3『惰』原作『情』,據校本改。 #4『戒』原作『或』,據校本改。 #5『往』原作『性』,據校本改。 #6『乏』原作『之』,據校本改。 #7『吏』原作『更』,據校本改。 #8『憒憒』原作『憤憤』,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五 審舉   抱朴子曰:華、霍所以能崇極天之峻者,由乎其下之厚也。唐、虞所以能臻巍巍之功者,實賴股肱之良也。雖有孫陽之手,而無騏驥之足,則不得致千里矣。雖有稽古之才,而無宣力之佐,則莫緣凝庶績矣。人君雖明並日月,神鑒未兆,然萬機不可以獨統,曲碎不可以親總,必假目以遐覽,借耳以廣聽,誠工須有司,是康是贊。故聖莫不根心招賢,以舉才為首務,施玉帛於丘園,馳翹車於巖藪。勞於求人,逸於用能,上自槐棘,降逮皂隸,論道經國,莫不任職。恭己無為,而治平刑措,而化洽無外,萬邦咸寧。設官分職,其猶構室,一物不堪,則崩橈之由也。然未貢舉之士,格以四科,三事九列是之自出,必簡摽穎拔萃之俊。而漢之末葉,桓、靈之世,柄去帝室,政在姦臣。綱漏防潰,風頹教沮,抑清德而揚諂媚,退履道而進多財。力競成俗,苟得無恥。或輸自售之寶,要人之書。或父兄貴顯,望門而辟命。低眉膝以積習而見私。夫銓衡不平,則輕重錯謬。斗斛不正,則少多混亂。繩墨不陳,曲直不分。準格傾側,則滓雜實繁。以之治人,則虐暴而豺貪,受取聚歛以補買官之費。立之朝廷,則亂劇於棼絲。引用駑庸,以為黨援,而望風向草偃。庶事之康,何異懸瓦礫而責夜光,絃不調而索清音哉。何可不澄濁飛沈,沙汰臧否,嚴試對之法,峻貪夫之防哉。殄瘁攸階,可勿畏乎。古者諸侯貢士,適者謂之有功,有功者增班進爵。貢士不適謂之有過,有過者黜位削地。猶復不能令詩人謐大車、素餐之刺,山林無伐檀、 罝兔之賢。況舉之無非才之罪,受之無負乘之患。衡量一失其格,多少安可復損乎。夫孤立之翹秀,藏器以待賈。瑣碌之輕薄,人事以邀速。夫唯待價,故頓淪於窮瘁矣。夫唯邀速,故佻竊而騰躍矣。蓋梟鴟屯飛,則鴛鳳幽集。豺狼當路,則麒麟遐遁。舉善而教,則不仁者遠矣。姦偽榮顯,則英傑港逝。高概恥與闒茸為伍,清節羞入饕餮之貫。舉任並謬,則群賢括囊。群賢括囊,則凶邪相引。凶邪相引,則小人道長。小人道長,則檮杌比肩。頌聲所以不作,怨嗟所以嗷嗷也。高幹長材,恃能勝己,屈伸默語,聽天任命,窮通得失,委之自然。亦焉得不墮多黨者之後,而居有力者之下乎。逸倫之士,非禮不動,山峙淵渟,知之者希,馳逐之徒蔽而毀之,故思賢之君終不知奇才之所在,懷道之人願效力而莫從。雖抱稷、契之器,資邈世之量,遂沈滯詣死,不得登敘也。而有黨有力者,紛然鱗萃,人乏官曠,致者又美,亦安得不拾掇而用之乎。靈、獻之世,閹官用事,群姦秉權,危害忠良。臺閣失選用於上,州郡輕貢舉於下夫選用失於上,則牧守非其人矣。貢舉輕於下,則秀孝不得賢矣。故時人語曰: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又云:古人欲達勤誦經,今世圖官免治生。蓋疾之甚也。於時,懸爵而賣之,猶列肆也。爭津者買之,猶市人也。有直者無分而徑進,空拳者望途而收跡。其貨多者其官貴,其財少者其職卑。故東園積賣官之錢,崔烈有銅臭之嗤。上為下傚,君行臣甚。故阿佞幸,獨談親容,桑梓議主。中正吏部,並為魁儈,各責其估。清貧之士,何理有望哉。是既然矣。又邪正不同,譬猶冰炭。惡直之人,憎於非黨。刀尺顛倒者,則恐人之議己也。達不由道者,則患言論之不美也。乃共構合虛誣,中傷清德,瑕累橫生,莫敢救拔。於是曾、閔獲商臣之謗,孔、墨蒙盜砳之垢。懷正居貞者,填笮乎泥濘之中。而狡猾巧偽者,軒翥乎虹霓之際矣。而凡夫淺識,不辯邪正,謂守道者為陸沈,以履徑者為知變。俗之隨風而動、逐波而流者,安能復身於德行,苦思於學問哉?是莫不棄檢括之勞,而赴用賂之速矣。斯誠有漢之所以傾,來代之所宜深鑒也。或曰:吾子論漢末貢舉之事,誠得其病也。今必欲戒既往之失,避傾車之路,改有代之絃調,防法翫之或變,令濮上巴人反安樂之正音,腠理之疾無退走之滯患者,豈有方乎?士有風姿豐偉、雅望有餘,而懷空抱虛、幹植不足,以貌取之,則不必得賢,徐徐先試,則不可倉卒。將如之何?抱朴子答曰:知人則哲,上聖所難。今使牧守皆能審良才於未用,保性履之始終,誠未易也。但共遣其私情,竭其聰明,不為利慾動,不為屬託屈。所欲舉者,必澄思以察之,博訪以詳之,脩其名而考其行,校同異以備虛飾,令親族稱其孝友,邦閭歸其信義。嘗小仕者,有忠清之效,治事之幹,則寸錦足以知巧,刺鼠足以觀勇也。又秀、孝皆宜如舊,試經答策防其罪對之姦,當令必絕其不中者勿署,吏加罰禁錮。其所舉書不中者,刺史太守免官,不中左遷。中者多不中者少,後轉不得過故。若受賕巨流切而舉所不當,發覺有驗者,除名,禁錮終身,不以赦令原,所舉舉者與同罪。今試用此法,治一二歲之間,秀、孝必多不行者,亦足以知天下貢舉不精之久矣。過此,則必多修德而勤學者矣。又諸居職,其犯公坐者,以法律從事。其以貪濁臟汙為罪,不足至死者,刑竟及遇赦,皆宜禁錮終身,輕者二十年。如此,不廉之吏,必將化為夷、齊矣。若乃臨官受取,金錢山積,發覺則自恤得了,免退則旬日復用者,曾、史亦將變為盜跖矣。如此,則雖貢士皆中,不辭於官長之不良。或曰:能言不必能行。今試經對策雖過,豈必有政事之才乎?抱朴子答曰:古者猶以射擇人,況經術乎。如其捨旃,則末見餘法之賢乎此也。夫豐草不秀塉土,巨魚不生小水,格言不吐庸人之口,高文不墮頑夫之筆。故披洪範而知箕子有經世之器,覽九術而見范生懷治國之略,省夷吾之書而明其有撥亂之幹,視不害之文而見其精霸王之道也。今孝廉必試經無脫謬,而秀才必對策無失指,則亦不得闇蔽也。良將高第,取其膽武,猶複試之以策,況文士乎。假令不能必盡得賢能,要必愈於了不試也。今且令天下諸當在貢舉之流者,莫敢不勤學。但此一條,其為長益風教,亦不細矣。若使海內畏妄舉之失,凡人息僥倖之求,背競逐之末,歸學問之本。儒道將大興,而私貨必漸絕,奇才可得而役、庶官可以不曠矣。或曰:先生欲急貢舉之法,但禁錮之罪,苛而且重,懼者甚眾。夫急轡繁策,伯樂所不為。密防峻法,德政之所恥。抱朴子曰:夫骨填肉補之藥,長於養體益壽,而不可以救暍溺之急也。務寬含垢之政,可以蒞敦御樸,而不中以拯衰弊之變也。虎狼見逼,不揮戈奮劍,而彈琴詠詩,吾未見其身可保也。燎火及室,不奔走灌注,而揖讓盤旋,吾未見其焚之自息也。今與知欲賣策者論此,是與跖議捕盜也。 抱朴子曰:今普天一統,九垓同風,王制政令,誠宜齊一。夫衡量小器,猶不可使往往而有異,況人士之格,而可參差而無檢乎。江表雖遠,密邇海隅,然染道化,率禮教,亦既千#1餘載矣。往雖暫隔,不盈百年。而儒學之事,亦不偏廢也。惟以其土宇褊於中州,故人士之數,不得鈞其多少耳。及其德行才學之高者,子遊、仲任之徒,亦未謝上國也。昔吳土初附,其貢士見偃以不試。今太平已近四十年矣,猶復不試,所以使東南儒業衰於在昔也。此乃見同於左衽之類,非所以別之也。且夫君子,猶愛人以禮,況為其愷悌之父母邪。法有招患,令有損化,其此之謂也。今貢士無複試者,則必皆修飾馳逐,以競虛名,誰肯復開卷受書哉?所謂饒之適足以敗之者也。自有天性好古,心悅藝文,學不為祿,味道忘貧,若法高卿、周生烈者。學精而不仕,徇乎榮利者,萬之一耳。至於甯越、倪寬、黃霸之徒,所以強自篤厲於典籍者,非天性也,皆由患苦困瘁,欲以經術自拔耳。向使非漢武之世,則朱買臣、嚴助之屬,亦未必讀書也。今若取富貴之道,幸有易於學者,而復素無自然之好,豈肯復空自勤苦,執灑掃為諸生,遠行尋師問道者乎。兵興之世,武貴文寢。俗人視儒士如僕虜,見經誥如芥壤者,何哉?由於聲名背乎此也。夫不用譬猶售章甫於夷、越,徇髯蛇於華夏矣。今若遐邇一例,明考課試,則必多負笈千里以尋師友,轉其禮賂之費以買記籍者,不俟終日矣。   抱朴子曰:才學之士堪秀、孝者,已不可多得矣。就令其人若如桓、靈之世,舉吏不先以財貨,便安臺閣主者,則雖諸經兼本解,於問無不對,猶見誣枉,使不得過矣。常追恨於時執事,不熏為之防。余意謂新年當試貢舉者,令年便可使儒官才士豫作諸策,計足周用。集上禁其留草殿中封閉之,臨試之時亟賦之。人事因緣於是絕。當答策者,皆可會著一處,高選臺省之官親監察之。又嚴禁其交關出入,畢事乃遣。違犯有罪無赦。如此屬託之冀窒矣。夫明君恃己之不可欺,不恃人之不欺己也。亦何恥於峻為斯制乎。若試經法立,則天下可以不立學官,而人自勤樂矣。案四科亦有明解法令之狀,今在職之人,官無大小,悉不知法令。或有微言難曉,而小吏多頑,而使之決獄,無以死生委之,以輕百姓之命,付無知之人也。作官長不知法,為下吏所欺而不知。又決其口筆者,憤憤不能知食法,與不食不問,不以付主者。或以意斷事,蹉跌不慎法令,亦可令廉良之吏,皆取明律令者試之如試經,高者隨才品敘用。如此,天下必少弄法之吏、失理之獄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五竟 #1『千』原作『於』,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六 交際   抱朴子曰:余以朋友之交,不宜雜浮。面而不心,揚雄攸譏。故雖位顯名美,門齊年敵,而趨捨異規,業尚乖互者,未嘗結焉。或有矜其先達,步高視遠,或遺忽陵遲之舊好,或簡棄後門之類味,或取人以官而不論德,其不遭知己,零淪丘園者,雖才深智遠,操清節高者,不可也。其進趨偶合,位顯官通者,雖面牆庸瑣,必及也。如此之徒,雖能令壤蟲雲飛,斥鷃戾天,手捉刀尺,口為禍福,得之則排冰吐華,失之則當春彫悴,余代其踧蹐,恥與共世。窮之與達,不能求也。然而輕薄之人,無分之子,曾無疾非俄然之節,星言宵征,守其門庭,翕然諂笑,卑辭悅色,提壺執贄,時行索媚,勤苦積久,猶見嫌拒,乃行因託長者以構合之。其見受也,則踴悅過於幽繫之遇赦;其不合也,則懊悴劇於喪病之逮己也。通塞有命,道貴正直,否泰付之自然,津塗何足多咨。嗟乎細人,豈不鄙哉。人情不同,一何遠邪。每為慨然,助彼羞之。昔莊周見惠子從車之多,而棄其餘魚。余感俗士不汲汲於攀及至也。瞻彼云云,馳騁風塵者,不懋建德業,務本求己,而偏徇高交以結朋黨,謂人理莫此之要,當世莫此之急也。以嶽峙獨立者為澀吝疏拙,以奴顏婢睞來去聲者為曉解當世,風成俗習,莫不逐末流遁遂往,可慨者也。或有德薄位高,器盈志溢,聞財利則驚掉,見奇士則坐睡。襤褸杖策、被褐負笈者,雖文艷相、雄,學優融、玄,同之埃芥,不加接引。若夫程鄭、王孫、羅裒之徒,乘肥衣輕,懷金挾玉者,雖筆不集札,菽麥不辨,為之倒屣、吐食、握髮。余徒恨不在其位,有斧無柯,無以為國家流穢濁於四裔,投畀於有北。彼雖赫奕,刀尺決乎,勢力足以移山拔海,吹呼能令泥像登雲,造其門庭,我則未暇也。而多有下意怡顏,匍匐膝進,求交於若人,以圖其益。悲夫,生民用心之不鈞,何其遼邈之不肖也哉。余所以同生聖世而抱困賤,本後顧而不見者,今皆追瞻而不及,豈不有以乎。然性苟不堪,各從所好,以此存亡,予不能易也。或又難曰:時移世變,古今別務。行立乎己,名成乎人。金玉經於不測者,託於輕舟也。靈鳥萃於玄霄者,扶搖之力也。芳蘭之芬烈者,清風之功也。屈士起於丘園者,知己之助也。今先生所交必清澄其行業,所厚必沙汰其心性。孑然隻跱,失棄名輩,結讎一世,招怨流俗,豈合和光以籠物同塵之高義乎?若比智而交,則白屋不降公旦之貴。若鈞才而遊,則尼父必無入室之客矣。   抱朴子曰:吾聞詳交者不失人,而泛結者多後悔。故曩哲先擇而後交,不先交而後擇也。子之所論,出人之計也。吾之所守,退士之志也。子雲玉浮鳥高,皆有所因,誠復別理一家之說也。吾以為寧作不載之寶,不飛之鵬,不颺之蘭,無黨之士,亦損於夜光之質,垂天之大,含芳之卉,不朽之蘭乎。且夫名多其實,位過其才,處之者猶鮮兔於禍辱,交之者何足以為榮福哉。由玆論之,則交彼而遇者,雖得達不足貴。芘之而誤者,譬如蔭朽樹之被笮也。彼尚不能自止其顛蹙,亦安能救我之碎首哉。吾聞大丈夫之自得而外物者,其於庸人也,蓋逼迫不獲已而與之形接。雖以千計,猶蚤虱之積乎衣,而贅疣之攢乎體也。失之雖以萬數,猶飛塵之去嵩、岱,鄧林之墮朽條耳。豈以有之為益,無之覺損乎。且夫朋友也者,必取乎直亮多聞,拾遺斥謬,生無請言,死無託辭,終始一契,寒暑不渝者。然而此人良未易得,而或默語殊塗,或憎愛異心,或盛合衰離,或見利忘信。其處今也,譬猶禽魚之結侶,冰炭之同器,欲其久合,安可得哉。夫父子天性,好惡宜鈞,而子政、子駿平論異隔,南山、伯奇辯訟有無。面別心殊,其來尚矣,總而混之,不亦難哉。世俗之人,交不論志,逐名趨勢,熱來冷去。見過不改,視迷不救。有利則獨專而不相分,有害則苟免而不相恤。或事便則先取而不讓,值機會則賣彼以安此。凡如是,則有不如無也。天下不為盡不中交也,率於為益者寡而生累者眾。知人之明,上聖所難。而欲力厲近才短於鑒物者,務廣其交,又欲使悉得可與經夷險而不易情,歷危苦而相負荷者,吾未見其可多得也。雖搜琬琰於培塿之上,索鸞鳳乎鷦鷯之巢,未為難也。吾亦豈敢謂藍田之陽,丹穴之中,為無此物哉,亦直言其稀已矣。夫操尚不同,猶金沉羽浮也。志好之乖次,猶火升而水降也。苟不可同,雖造化之靈,大塊之匠,不可使同也,何可強乎。余餐稟訥騃#1加之以天挺篤嫩,諸戲弄之事彈棋博弈,皆所惡見。及飛輕走迅遊獵傲覽,鹹所不為,殊不喜嘲褻。凡此數者,皆時世所好,莫不耽之,而余悉闕焉,故親交所以尤遼也。加以挾直,好吐忠盡,藥石所集,甘心者鮮。又欲勉之以學問,諫之以馳競,止其樗蒲,節其沉湎,此又常人所不能悅也。毀方瓦合,違情偶俗,人之愛力,其所不堪,而欲好日新,安可得哉。知其如此而不辯改之,可不謂之闇於當世,拙於用大乎。夫交而不卒,合而又離,則兩受不弘之名,俱失克終之美。夫厚則親愛生焉,薄則嫌隙結焉,自然之理也,可不詳擇乎。為可臨觴拊背,執手須臾,欲多其數而必其全,吾所懼也。或曰:然則都可以無交乎?抱朴子答曰:何其然哉?夫畏#2水者何必廢舟楫,忌傷者何必棄斧斤。交之為道,其來尚矣。天地不交則不恭,上下不交即乖志。夫不泰則二氣隔並矣,志乖則天下無國矣。然始之甚易,終之竟難。患乎所結非其人,敗於爭小以忘大也。易美金蘭,詩詠百朋,雖有兄弟,不如友生。切思三益,大聖所嘉。門人所以增親,惡言所以不至,管仲所以免誅戮而立霸功,子元所以去亭長而驅朱軒者,交之力也。單絃不能發韶、夏之和音,孑色不能成袞龍之瑋燁,一味不能合伊鼎之甘,獨木不能致鄧林之茂。玄圃#3極天,蓋由眾石之積。南溟浩瀁,實須群流之赴。明鏡舉則傾冠見矣,羲和照則曲影覺矣,檃括脩則枉刺之疾消矣,良友結則輔仁之道弘矣。達者知其然也,所企及則必簡乎勝己,所降結必料乎同志。其處也則講道進德,其出也則齊心比翼。否則鈞魚釣之業,泰則協經世之務。安則有以精義,危則有以相恤。恥令譚、青#4專面地之篤,不使王、貢擅彈冠之美。夫然,故交道可貴也。然實未易知。勢利生去就,毀壞刎頸之契,漸債釋膠漆之堅。於是有忘素情之綢歎,或睚五懈切訾音責而不思,遂令元伯、巨卿之好,獨著於昔;張耳、陳餘之變,屢構於今。推往尋來,良可歎也。夫梧禽不與鴟梟同枝,麟虞不與豺狼連群,清源不與濁潦混流,仁明不與凶闇同處。何創了漸染積而移直道,暴迫則生害也。或人曰:敢問善交之道可得聞乎?抱朴子答曰:君子交絕,猶無惡言,豈肯向所異辭乎。殺身猶以許友,豈名位之足競乎。善交狎而不慢,和而不同。見彼有失,則正色而諫之。告我以過,則速改而不憚。不以忤彼心而不言,不以逆我耳而不納。不以巧辯飾其非,不以華辭文其失。不形同而神乖,不匿情而口合,不面從而背憎。不疾人之勝己,護其短而引其長,隱其失而宣其得。外無計數之諍,內遺心競之累。夫然故鹿鳴之好全,而伐木之刺息。若乃輕合而不重離,易厚而不難薄,始如形影,終為參辰,至歡變為篤恨,接援化成讎敵,不詳之悔亦無以。往者漢季陵遲,皇轡不振。在公之義替,紛競之俗成。以違時為清高,以救世為辱身。尊卑禮壞,大倫遂亂。在位之人,不務盡節,委本趨末,背實尋聲。王事廢者其譽美,姦過積者其功多。莫不飛輪兼策,星言假寐,冒寒觸暑,以走權門。市虛華之名於秉勢之口,買非分之位於賣官之家。或爭所欲,還相屠滅。於是公叔、偉長疾其若彼,力不能正,不忍見之,爾乃發憤著論,杜門絕交。斯誠感激有為而然,蓋矯柱而過正,非經常之永訓也。徒當遠非類之黨,慎諂黷之源,何必裸袒以跪彼己,斷粒以刺玉食哉。夫反之為非,重諫而不止,遂至大亂。故禮義之所棄,可以絕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六竟 #1『騃』原作『駭』,據校本改。 #2『畏』原作『長』,據校本改。 #3『圃』原作『間』,據校本改。 #4『青』原作『肯』,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七 備闕   抱朴子曰:騕裹於皎切駿馬也能奮蘭筋以絕景,而不能履冰以乘深。猛、虎能似雷霆以搏噬,而不能踴雲霧以淩虛。鴻鶤不能振翅於籠罩之中,輕鷂不能電擊於幾筵之下。物既然矣,人亦如之。故能調和陰陽者,未必能兼百行脩簡書也。能敷五邁九者,不必能全小潔經曲碎也。惠子,上相之摽也,而不能役舟橄以凌陽侯。漢高,神武之傑也,而不能治產業端檢栝。淮陰,良將之元也,而不能脩農商兔飢寒。周勃,社稷之骾也,而不能答錢穀責獄辭。若以所短棄所長,則逸儕拔萃之才不用矣。責其體而論細禮,則匠世濟民之勳不著矣。天下能平其西北,地不能隆其東南,日月不能擒光於曲穴,衝風不能揚波於井底。擿齒,則松檟不及一寸之筵。桃耳,則楝梁不如鷦鷯之羽。彈鳥,則千金不及丸泥之用。縫緝,則長劍不及數分之針。何必伏巨象而捕鼠,制大鵬以司晨乎。故姜牙賣煦無所售,而見師於文武。蔣生憒慢於百里,而獨步三槐。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七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八 擢才   抱朴子曰:華章藻蔚,非矇瞍所玩。英逸之才,非淺短所識。夫瞻視不能接物,則袞龍與素褐同價矣。聰鑒不足相涉,則俊民與庸天一概矣。眼不見則美不入神焉,莫之與則傷之者至焉。且夫愛僧好惡,古今不鈞,時移俗易,物同賈異。譬之夏後之璜,曩直連城,鬻之於今,賤於銅鐵。故昔以隱居求志為高士,今以山林之儒為不肖。故聖世人之良幹,乃闇俗之罪人也;往者之介潔,乃末葉之羸劣也。弘偉之士,履道之生,其崇信匪徒重仞之牆,其淵澤不唯呂梁之深也,故短近不能賞而淺促不能測焉。因以異乎己而薄之矣,以不求我而疾之矣,不貴不用,何足言乎。乃有播埃塵於白珪,生瘡痏於玉肌。訕疵雷同,攻伐獨立,曾參蒙劫剽之垢,巢、許獲穿踰之謗。自匪明並懸象,玄鑒表微者,焉能披泥抽淪玉,澄川掇沉珠哉。夫珪璋居肆而不售,矧乃翳於槃璞乎。奇士扣角而見遏、況乃潛於皋藪乎。孫臏思騁其祕略,而司馬刖之。韓非願建治績,而李斯殺之。賈誼慷慨,懷經國之術,而武夫排之。子政忠良,有匡危之具,而恭、顯陷之。和氏所以抱璞而泣血,禽息所以發憤而碎首也。夫玉石易別於賢愚,愛寶情篤於好士。以易別之寶,合篤好之物,猶獲罪截趾,歷世受誣。況乎難知之賢,非意所急。讒人畫蛇足於無形,姦臣畏忠貞之害己。體曲者繩墨之容,夜裸者憎明燭之來。是以高譽美行,抑而不揚,虛構之謗,先形生影。又無楚人號哭之薦,萬無一遇,固其宜矣。夫以玉為石者,亦將以石為玉矣。以賢為愚者,亦將以愚為賢矣。以石為玉,未有傷也,以愚為賢者,亡之診也。蓋診亡者,雖存而必亡,猶脈死者雖生而必死也。可勿慎乎。於戲,悲夫。莫之思者也。昔仲尼上聖也,東受累於齊人,南見塞於子西。文種大賢也,初不齒於荊俗,末雍遊於鈞如。競年立功,不亦難乎。夫結綠、玄黎,非陶、猗不能市也。千鈞之重,非賁、獲不能抱也。白雪之絃,非靈素不能徽也。邁倫之才,非明主不能用也。然耀靈、光夜之珍,不為莫求而虧其質,以苟且於賤賈。洪鐘、周鼎,不為委淪而輕其禮,取見舉於侏儒。嶧陽、雲和,不為不御而息唱,以競顯於淫哇。冠群之德,不以沉抑而履徑,而剸節於流俗。是以和璧變為滯貨,柔木廢於勿用,赤刀之礦不得經歐冶之鑪,元凱之疇終不值四門之闢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八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九 任命   抱朴子曰:余之友人有居泠先生者,恬愉靜素,形神相忘。外不飾驚愚之容,內不寄有為之心。遊精墳誥,樂以忘憂。晝競羲和之末景,夕照望舒之餘耀。道靡遠而不究,言無微而不研。然車跡不軔如震切權右之國,尺牘不經貴勢之庭。是以名不出蓬戶,身不離畎畝。於是翼亮大夫候而難之,曰:余聞淵蟠起則玄雲赴,道化霑則逸才奮。故康衢有角歌之音,鼎俎發淩風之跡。沽之則收不貲之賈,踴之則超在天之舉。耀逸景於暘谷,播大明乎九垓。勛蔭當己,聲揚罔極。故尋仞之塗甚近而弗往者,雖追風之腳不能到也。楹梲之下至卑而不動者,雖鴻鶤之翅未之及也。況乎寢足於大荒之表,斂羽於幽梧之枝,安得效迅以尋景,振輕乎蒼霄哉。年期奄冉而不久,託世飄迅而不再。智者履霜則知堅冰之必至,處始則悟生物之有終。六龍促軌於大渾,華顛倏忽而告暮,古人所以映順流而頹歎,眄過隙而興悲矣。先生資命世之逸量,含英偉以邈俗,銳翰汪濊以波湧,六奇抑鬱而淵蓄。然不能淩扶搖以高竦,揚清一於九玄。器不陳於瑚簋之末,體不兔於負薪之勞,猶奏和音於聾俗之地,鬻章甫於被髮之域。徒忘寤於翰林,銳意以窮神,崇碗琰於懷抱之內,吐琳琅於毛墨之端。躬困屢空之儉,神勞堅高之間,譬若埋尺璧於重壤之下,封文錦於沓匱之中。終無交易之富,孰賞堙翳之珍哉。夫龍驥維縶,則無以別乎蹇驢。赤刀韜鋒,則曷用異於鉛刃。鱣鮪不居牛跡,大鵬不滯蒿林。願先生委龍蛇之穴,升利見之塗。釋戶庭之獨潔,覽二鼠而遠寤。越窮谷以登高,襲丹藻以改素。競驚飆於清晨,不盤旋以詣夜。收名器於崇高,嚮鐘鼎之慶祚。柏成一介之夫,採薇何足多慕乎。居泠先生應曰:蓋聞靈機冥緬,混芒眇昧。禍福交錯乎倚伏之間,興亡纏綿乎盈虛之會。迅逝者不能脫逐身之景,樂成者不能免理致之敗。匠流末者,未若挺冶無兆之中。整已然者,不逮反本乎玄樸之外。是以覺尺蠖者,甘屈以保伸。識通塞者,不慘悅於否泰。且夫洪陶範物,大象流形,躁靜異尚,翔沉舛情。金寶其重,羽矜其輕。篤隘者執束於滓涅,達妙者逍遙於玄清。演洿納行潦而潘壹,渤湃吞百川而不盈。□蝦踴悅於泥濘,赤螭淩厲乎高冥。嚼香餌者快嗜欲而赴死,味虛淡者含天和而趨生。識機神者瞻無兆而弗惑,闇休咎者觸強弩而不驚。各附攸好,安肯改營。吾聞五玉不能自剖於嵩岫,騰蛇不能無霧而電征,龍淵不能勿操而斷犀兕,景鍾不能莫扣而揚洪聲。金芝須商風而激耀,倉庚俟煙熅而修鳴。騏騄不苟馳以赴險,君子不詭過以毀名。運屯則沉淪於勿用,時行則高竦乎天庭。士以自衒為不高,女以自媒為不貞。何必委洗耳之峻摽,效負俎之干榮哉。夫其窮也,則有虞婆娑而陶鈞,尚#1父見逐於愚嫗,范生來辱於溺簣,苦怪如籠也弘式匿奇於耕牧。及其達也,則淮陰投竿而稱孤,文種解屩而紆青,傳說釋築而論道,管子脫桎為上卿。蓋君子藏器以有待也,蓄德以有為也。非其時不見也,非其君不事也。窮達任所值,出處無所繫。其靜也,則為逸民之宗。其動也,則為元凱之表。或運思於立言,或銘勛乎國器,殊塗同歸,其致一焉。士能為可貴之行,而不能使俗必貴之也。能為可用之才,而不能使世必用之也。被褐茹草,垂綸買免,則心歡意得,如將終身。服冕乘軺,兼朱重紫,則若固有之,常如布衣。此至人之用懷也。若席上之珍不積,環堵之操不粹者,予之過也。知之者希,名位不臻,以玉為石,謂鳳曰鷃者,非余罪也。夫汲汲於見知,悒悒於否滯者,裳民之情也。浩然而養氣,淡爾而靡欲者,無悶之志也。時至道行,器大者不悅。天地之間,知命者不憂。若乃徇萬金之貨,以索百十之售,多失骭幹上聲毛,我則未暇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九竟 #1『尚』原脫,據校本補。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 名實   門人問曰:聞漢末之世,靈、獻之時,品藻乖濫,英逸窮滯,饕餮得志,名不準實,賈不本物,以其通者為賢,塞者為愚。其故何哉?抱朴子答曰:夫雷霆輷磕而或不聞焉,七曜經天而或不見焉,豈唯形器有聾瞽哉。心神所蔽,亦又如之。是以聞格言而不識者,非無耳也。見英異而不知者,非無目也。由乎聰不經妙,而明不逮奇也。夫智大量遠者,盤桓以山峙。器小志近者,蓬飛而萍浮。夫唯山峙,故莫之能動焉。夫唯萍浮,故流而不滯焉。方之貨也,則緘連以待賈者,唯至珍而難售;鳴鼓以徇之者,雖凡蔽而易盡。比之材也,則結根於嵩、岱者,雖竦蓋千仞,垂蔭萬畝,而莫之知也;插株於塗要者,雖鉤曲戾細而速朽,而猶見用也。故廟堂有枯楊之瑚簋,窮谷多不伐之梓橡也。是以竊華名者,螻蜥騰於雲霄。失實賈者,翠虯淪乎九泉。於是斥鷃淩風以高奮,靈鳳卷翮以幽戢,鉛鋒充太阿之寶,犬羊佻勃高切獨行貌虎狼之資矣。夫佞者鼓珍賂為勁羽,則無高而不到矣;乘朋黨為舟楫,則無遠而不濟矣。持之以夙興側立,加之以先意承指,其利口諛辭也似辨#1,其道聽塗說也似學,其心險貌柔也似仁,其行汙言潔也似廉,其好說人短也似忠,其不知忌諱也似直,故多通焉。且亦奉望我者,欲我益之,不求我者,我不能愛,自然之理也。夫賢常少而愚常多。多則比周而匿瑕,少則孤弱而無援。佞人相汲引而柴正路,俊哲處下位而不見知。拔茅之義圯,而負乘之群興,亢龍高墜,泣血漣如。故子西逐大聖之仲尼,臧倉毀命世之孟軻。二生不兔斯患,降玆亦何足言。斯禍蓋與開闢並生,苦之匪唯一世也。歷覽振古,多同此疾。至於駑蹇矯首於調多麼切輦,駥驥委牧乎林坰,彼已尸祿,邦國殄瘁,下淩上替,寔此之由。或蟲流而莫斂,或逆竄於申亥,或擢筋於廟梁,或絕命於望夷,蓋所拔之非真,而忠能之不用也。故明君勤於招賢,而汲汲於擢奇,導達凝滯,而嚴防壅蔽。才誠足委,不拘於屠釣。言審可施,抽之於戎戍。或舉於牛口之下,而加之於群僚之上。或拔於桎梏之中,而任以社稷之重。故能勛業隆濟,拓境服遠,取威定功,垂統長世也。夫直繩者,枉木之所憎也。清公者,姦慝之所讎也。人主不能運玄鑒以索隱,而必須當塗之所舉。然每觀前代專權之徒,率其所舉皆在乎附己者也,所薦者先乎利己者也。毀所畏而進所愛,所畏則至公者也,所愛則同私者也。至公用則姦黨破,眾私立則主威奪矣。姦黨破則昇泰之所由也,主威奪則危亡之端漸矣。毀所畏則恐辭之不痛,雖刖劓之猶未?意焉,故必除之而後快也。彼進所愛則苦談之不美,雖位超之猶未逞心焉,故必危彼以安此也。是故抱枉而死,無愆而黜者,有自來矣。所以體道合真,疑然特立,才遠量逸,懷霜履冰,思綿天地,器兼元凱,執經衡門,淵渟嶽立。寧潔身以守滯,恥脅肩以苟合。樂飢陋巷,以勵高尚之節。藏器全真,以待天年之盡。非時不出,非禮不動。結褐嚼蔬,而不悒悒也。黃髮終否,而不悢悢力尚切也。安肯蹙太山之峻,以適鑿柄之中;斂垂天之羽,為戒旦之役。編於仕類,而抑鬱庸兒之下。捨鸞鳳之林,適枳棘之藪,競腐鼠於踞鴟,而枉尺以直尋哉。且大賢之狀也至拙,其為味也甚淡。蕭然自足,泊爾無知。知之者稀而不慼,時不能用而不悶。雖並日無藜藿之糝,不以易不義之太牢也。雖縕褐無卒歲之服,不肯樂無道之狐白也。獨可散髮高枕,守其所有已,絕不曲躬低眉,求其所未須也。德薄位厚,弗交也。名與實違,弗親也。榮華馳逐,弗務也。豪俠姦權,弗接也。俗說細辯,不答也。脅肩所赴,弗隨也。貌愚而志遠,面垢而行潔。確乎若嵩、岱,銓衡所不能側也。浩乎若滄海,斗斛所不能校也。峻其重仞之高,隱其百官之富。觀彼佻竊,若草莽也。邈世之操,眇焉冠秋雲之表。遺俗之神,緬焉棲九玄之端。雖窮賤而不可脅以威,雖危苦而不可動以利。其所業尚可聞而不可盡也,其所執守可見而不可論也。故疾之者齊聲而側目,愛之者寡弱而無益。亦猶撮壤不能填決河,升水不能殄原火。於是薣鼓戢雷霆之音,□徒刀切鞞奴移切恣喋馨音高之響。芳蕙芟夷,臭鮑佩御。玄鬯傾棄而不羞,醨酪專灌於圓丘。汗血驅放而垂耳,跛蹇馳騁於鑾軒。此古人之所以懷沙負石,赴流魚葬,而不堪與之同世也。已矣。悲夫。然捐玄黎於洿濘,非夜光之不真也,由莫識焉。投彤盧而不彎,非繁弱之不勁也,坐莫賞焉。故瓊瑤俟荊和而顯連城之賈,鳥號須逢門而著陷堅之功,飛菟待子豫而飆騰,俊民值知己而宣力。若夫美玉不出重岫,良弓不鑿百札,驥騄不服朱軒,命世不履爵勢,則孰知其能攄符彩之耀曄,頓雲禽於千仞,騁逸跡以追風,康庶績於百揆乎。夫其不遇,亦得不雜糅於瓦石,鈞賤於朽木,列鑣於下乘,等望於凡瑣哉。嗟乎。擴棘矢而望高手乎渠、廣,策疲駑而求繼軌於周穆,放斧斤而欲雙巧於班、墨,忽良才而欲彝倫之攸敘,不亦難乎。名實雖漏於一世,德音可邀乎將來。樂天知命,何慮何憂。安時處順,何怨何尤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竟 #1『辨』原作『辦』,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一 清鑒   抱朴子曰:成謂勇力絕倫者,則上將之器;洽聞治亂者,則三九之才也。然張飛、關羽萬人之敵,而皆喪元辱主,授首非所。孔融、邊讓文學邈俗,而並不達治務,所在敗績。鄧禹、馬援田間諸生,而善於用兵。蕭何、曹參不涉經誥,而優於宰輔。爾則知人果未易也。欲試可乃已,則恐成折足覆餗。欲聽言察貌,則或似是而非,真偽混錯。然而世人甚以為易,經耳過目,謂可精盡。余甚猜焉,未敢許也。區別臧否,瞻形得神,存乎其人,不可力為。自非明並日月,聽聞無音者,願加清澄,以漸進用,不可頓任。輕假利器,收還之既甚難,所損者亦以多矣。無以一事闇保其餘,同乎己者未必可用,異於我者未必可忽也。或難曰:夫在天者垂象,在地者有形。故望山度水則高深可推,風起雲飛則吉凶可步。智者睹木不瘁則悟美玉之在山,覿岸不枯則覺明珠之沉淵,彗星出則知鱣魚之方死,日月蝕則識騏驎之共鬥。華、霍不須稱,而無限之重可知矣。江河不待量,而不測之數已定矣。鴻鵠之翼,騄騏之足,雖未飛走,輕迅可必也。豪曹之劍,徐氏匕首,雖未奮擊,其立斷無疑也。駮子有吞牛之容,鶚鷇有淩鷙之貌。卉茂者土必沃,魚大者水必廣。虎尾不附狸身,象牙不出鼠口。叔魚無厭之心,見於初生之狀。食我滅宗之徵,著乎開胞之始。申童覺竊妻之巫臣,張負知將貴之陳平。范子所以絕跡於五湖者,以句踐蜂目而鳥喙也。趙人所以息意於爭鋒者,以白起首銳而視直也。 文王之接呂尚,桑陰未移,而知其足師矣。玄德之見孔明,晷景未改,而腹心已委矣。郭泰中才,猶能知人,故入穎川則友李元禮,到陳留則結符偉明,入外黃則親韓子助,至蒲亨則師仇季知,止學舍則收魏德公,觀耕者則拔茅季偉,奇孟敏於擔負,戒元艾之必敗。終如其言,一無差錯。必能簡精鈍於符表,詳舒急乎聲氣,料明闇於舉厝,察清濁於財色,觀取與於宜適,謂虛實於言行,考操業於閨闇,校始終於信效。善否之驗,不其易乎。抱朴子答曰:余非謂人物了不可知,知人挺無形理也。徒以斯術存乎大明,非夫當人自許。然而世士各謂能之,是以有雲,以警付任耳。夫貌望豐偉者不必賢,而形器尪瘁者不必愚,咆哮者不必勇,淳淡者不必怯。或外候同而用意異,或氣性殊而所務合。非若天地有常候,山川有定止也。物亦故有遠而易知,近而難料。壁曰猶眼能察天衢,而不周項領之間;耳能聞雷霆,不能識螘虱之音也。唐、呂、樊、許善於相人狀,唯知壽夭貧富,官袟尊卑,而不能審情性之寬剋,志行之洿隆。惟帝難之,況庸人乎。而吾子舉論形之例,詰精神之談,未脩其本,殆失指矣。夫亡射之箭,皆破秋毫,然準的恆不得為工。叔向之毋,申氏之子,非不一得,然不能常也。陶唐稽古而失任,姬公欽明而謬授。尼父遠得崇替於未兆,近失澹臺於形骸。延州審清濁於千載之外,而蔽奇士於咫尺之內。知人之難,如此其甚。郭泰所論,皆為此人過上聖乎。但其所得者,顯而易識;其所失者,人不能紀。且夫所貴,貴乎見俊才於無名之中,料逸足乎吳阪之間,啜懷珠之蚌於九淵之底,指含光之珍於積石之中。若伯喈識絕音之器於煙燼之餘,平子剔逸響之竹於未用之前。六軍之聚,市人之會,暫觀一睹,無所眩惑,探其潛生之心計,定其始終之事行,乃為獨見不傳之妙耳。若如未論,必俟考其操蹈之全毀,觀其雲為之好醜,此為絲線既經於銓衡,布帛已歷於丈尺,徐乃說其斤兩之輕重,端匹之脩短,人皆能之,何煩於明哲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一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二 行品   抱朴子曰:擬玄黃之覆載,揚明並以表微,文彪昺而備體,澄獨見以入神者,聖人也。稟高亮之純粹,抗峻摽以邈俗,虛靈機以如愚,不貳過而諂黷者,賢人也。居寂寞之無為,蹈脩直而執平者,道人也。盡需嘗於存亡,保髮膚以揚名者,孝人也。垂惻隱於有生,恆恕己以接物者,仁人也。端身命以徇國,經嶮難而一節者,忠人也。覿微理於難覺,料倚伏於將來者,明人也。量理亂以卷舒,審去就以保身者,智人也。順通塞而一情,任性命而不滯者,達人也。不枉尺以直尋,不降辱以苟命者,雅人也。據體度以動靜,每清詳而無悔者,重人也。體冰霜之粹素,不染潔於勢利者,清人也。篤始終於寒暑,雖危亡而不猜者,義人也。守一言於久要,歷歲衰而不渝者,信人也。摛銳藻以立言,辭炳蔚而清允者,文人也。奮果毅之壯烈,騁干戈以靜難者,武人也。甄墳索之淵奧,該前言以窮理者,儒人也。銳乃心於精義,吝寸陰以進德者,益人也。識多藏之厚亡,臨祿利而如遺者,廉人也。不改操於得失,不傾志於可欲者,貞人也。卹急難而忘勞,以憂人為己任者,篤人也。潔皎分以守終,不遜厚而苟免者,節人也。飛清機之英麗,言約暢而判滯者,辯人也。每居卑而推功,雖處泰而滋恭者,謙人也。崇惇睦於九族,必居正以赴理者,順人也。臨凝結而能斷,操繩墨而無私者,幹人也。拔朱紫於中搆,剖猶豫以允當者,理人也。步七曜之盈縮,推興亡之道度者,術人也。赴白刃而忘生,格兕虎於林谷者,勇人也。整威容以肅眾,仗法度而無二者,嚴人也。創機功以濟用,總音數而並精者,藝人也。淩強禦而無憚,雖嶮逼而不沮者,點人也。執匪懈於夙夜,忘勞瘁於深峻者,勤人也。蒙謗讟而晏如,不摺懼於可畏者,勁人也。聞榮譽而不歡,遭憂難而不變者,審人也。知事可而必行,不猶豫於群疑者,果人也。循繩墨以進止,不乾沒於僥倖者,謹人也。奉禮度以戰兢,及親疏而無尤者,良人也。履道素而無慾,時雖移而不變者,樸人也。凡此諸行,了無一然,而不躋善人之跡者,下人也。門人請曰:善人之行,既聞其目矣。惡者之事,可以戒俗者,願文垂誥焉。抱朴子曰:不致養於所生,損道而危身者,悖人也。懷邪偽以偷榮,豫利己而忘生者,逆人也。背仁義之正塗,苟危人以自安者,凶人也。好爭奪而無厭,專醜正而害直者,惡人也。出繩墨以傷刻,心好殺而安忍者,虐人也。飾邪說以浸潤,構謗累於忠貞者,讒人也。雖言巧而行違,實履濁而假清者,佞人也。不原本於枉直,苟尚勝而肆怒者,暴人也。措細善以取信,陰挾毒而無親者,姦人也。承風指以苟容,揆主意而扶非者,諂人也。言不計於反覆,好輕諾而無實者,虛人也。睹利地而亡義,棄廉恥以苟得者,貪人也。覿艷逸而心蕩,飾誇綺而思邪者,淫人也。見成事而疑惑,動失計而多悔者,闇人也。背訓典而自任,恥請問於勝己者,損人也。知善事而不逮,雖多為而無成者,劣人也。委德行而不修,奉權勢以取媚者,弊人也。履蹊徑以僥速,推貨賄以爭津者,邪人也。既傲狠以無禮、好淩辱乎勝己者,悍人也。被抑枉而自誣,事無苦而振懾者,怯人也。治細辯於稠眾,非其人而盡言者,淺人也。闇事宜之可否,雖企慕而不及者,頑人也-。知事非而不改,聞良規而增劇者,惑人也。無濟恤之仁心,輕告絕於親舊者,薄人也。既疾其所不逮,喜他人之有災者,妒人也。專財穀而輕義,觀困匱而不振者,吝人也。冒至危以僥倖,值禍敗而不悔者,愚人也。情局碎而偏黨,志唯務於盈利者,小人也。騁鷹犬於原獸,好博戲而無已者,迷人也。忘等威之異數,快飾玩之夸麗者,奢人也。耽聲色與飲讌,廢慶弔於人理者,荒人也。既無心於脩尚,又怠惰於家業者,嫩人也。無抑斷之威儀,每脫易而不思者,輕人也。觀道義而如醉,聞貨殖而波擾者,穢人也。杖淺短而多謬,闇趨捨之臧否者,笨步本切人也。憎賢者而不貴,聞高言而如聾者,嚚人也。睹朱紫而不分,雖提耳而不悟者,蔽人也。違道義以趑起,冒禮刑而罔顧者,亂人也。每動作而受嗤,言發口而違理者,拙人也。事酋豪如僕虜,值衰微而背惠者,慝人也。損貧賤之故舊,輕人士而踞傲者,驕人也。棄衰色而廣欲,非宦學而遠遊者,蕩人也。無忠信之純固,背恩養而趨利者,叛人也。當交顏而面從,至析離而背毀者,偽人也。習強梁而專己,距忠告而不納者,刺人也。抱朴子曰:人技未易知,真偽或相似。士有顏貌脩麗,風表閑雅,望之溢目,接之適意,威儀如龍虎,盤旋成規矩。然心蔽神否,才無所堪,心中所有,盡附皮膚。口不能吐片奇,筆不能屬半句。入不能宰民,出不能用兵。治事則事廢,銜命則辱命。動靜無宜,出處莫可。蓋難分之一也。士有貌望樸悴,容觀矬陋,聲氣雌弱,進止質澀。然而含英懷寶,經明行高,幹過元凱,文蔚春林。官則庶績康用,武則克全獨勝。蓋難分之二也。士有謀猷淵邃,術略入神,智周成則,思洞幽玄。才兼能事,神器無宜,而口不傳心,筆不盡意。造次之接,不異凡庸。蓋難分之三也。士有機辯清銳,巧言綺粲。攬引譬喻,淵湧風厲。然而口之所談,身不能行,長於識古,短於理今,為政政亂,牧民民怨。蓋難分之四也。士有外形足恭,容虔言恪。而神疏心慢,中懷散放,受任不憂,居局不冷。蓋難分之五也。士有控弦命中,空拳入白,倒乘立騎,五兵畢習。而體輕慮淺,手勦心怯,虛試無對,而實用無驗,望塵奔北,聞敵失魄。蓋難分之六也。士有梗概簡緩,言希貌樸,細行闕漏,不為小勇,跼蹐拘檢,犯而不校,握抓垂翅,名為弱願。然而膽勁心方,不畏強禦,義正所在,視死猶歸,支解寸斷,不易所守。蓋難分之七也。士有孝友溫淑,恂恂平雅,履信思順,非禮不蹈,安困潔志,操清冰霜。而疏運迂闊,不達事要,見機不作,所為無成,居己梁倡,受任不舉。難分之八也。士有行己高簡,風格峻峭,嘯傲偃蹇,淩儕慢俗,不肅檢括,不護小失,適情率意,旁若無人,朋黨排譴,談者同敗,士友不附,品藻所遺。而立朝正色,知無不為,忠於奉上,明於攝下。蓋難分之九也。士有含弘曠濟,虛己受物,藏疾匿瑕,溫恭廉潔,勞謙沖退,救危全信,寄命不疑,託孤可保。而純良暗權,仁而不斷,善不能賞,惡不忍罰,忠貞有餘,而幹用不足,操柯猶豫,廢法效非,枉直混錯,終於負敗。蓋難分之十也。夫物有似而實非,若然而不然。料之無惑,望形得神,聖者其將病諸,況乎常人。故用才取士,推暱結友,不可以不精擇,不可以不詳試也。若乃性行之惑變,始正而終邪,若王莽初則美於伊、霍,晚則劇於趙高,又非中才所能逆盡也。若令士之易別,如鷦鷯之與鴻鵠,狐兔之與龍鱗者,則四凶不得官於堯朝,管、蔡不得幾危宗周,仲尼無澹臺之失,延陵無捐金之恨,伊尹無七十之勞,項羽無嫌范之悔矣。所患於其如碔砆上音武下音夫之亂瑾瑜,鷦螟之似鳳凰,凝冰之類水精,煙熏之凝雲氣,故令不謬者尟也。惟帝難之,矧乎近人哉。夫唯大明,玄鑒幽微,靈銓揣物,思灼沉昧,瞻山識璞,臨川知珠。士於難分之中,而無取捨之恨者,使臧否區分,抑揚鹹允。武丁、姬文不獨治,而傅說、呂尚不永棄,高、莽、宰嚭不得成其惡,弘恭、石顯無所容其偽矣。斯蓋取士之較略,選擇之大都耳。精微之求,存乎其人,固非毫翰之所備縷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二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三 弭訟   姑子劉君士由之論曰:人綱始於夫婦,判合擬乎二儀。是故大婚之禮,古人所重,將合二姓之好,以承祖宗之基。主人拜迎於門,聽命於廟。玄纁贄幣,親御授綏。婿有三年之喪,致命女氏,女氏許諾而不敢改。大喪既沒,請命於婿,婿有辭焉,然後乃嫁。所以崇敬讓也。豈有先訟後婚之謂乎?而末世輕慢,傷化敗俗。舉不修義,許而弗與,訟鬩穢辱,煩塞官曹。今可使諸爭婚者,未及同牢,皆聽義絕,而倍還酒禮,歸其幣帛。其嘗已再離者,一倍裨娉。其三絕者,再倍裨娉。如此,離者不生訟心,貪吝者無利重受,乃王治之要術,不易之永法也。抱朴子答曰:劉君愍德讓之淩替,疾民爭之損化。雖速我訟,室家不足,用和之貴,將遂淪胥。創讜言以拾世遺,建嘉謀以拯流遁。紛譁之俗,將以此而易。無恥之風,將由玆而移。彌綸情偽,固難間矣。誠經國之永法,至益之篤論也。洪以不敏,不識至理,造次承聞,竊有疑焉。夫婚媾之結,義無逼迫。彼則簡擇而求,此則可意乃許。輕諾後悔,罪在女氏。食言棄信,與奪任情,嚴防峻制,未之能弭。今猥恣之,唯責裨娉倍,貧者所憚也,豐於財#1者,則適其願矣。後所許者,或能富殖,助其裨娉,必所甘心。然則先家拱默,不得有言,原情論之,能無怨歎乎?夫不伏之人,視死猶歸。血刃之禍,於是將起。今苟惜其辭訟之小醜,而搆其難忍之大恨,所謂愛其儀子宙切覽之煩,忘其凋殞之酷也。夫買物於市者,或加價而奪之,則鮮忍而不忿然矣,沉乎見奪待告之妻哉。此法遂用者,將使結婚者雖納敬親迎,猶抱有見奪之慮。何者?劉君之論以同牢為斷,固也,爾則女氏雖受幣積年,恆挾在意之威,恃可數奪,必惰於擇婿。婿小不得意,便得改悔。結讎速禍,莫此之甚矣。曩人畫法,慮關終始,杜漸防萌,思之良精。而不關恣奪之路,斷以報板之制者,殆有意乎。儻令女有國色,傾城絕倫。而值豪右權臣之徒,目玩冶容,心忘禮度,資累千金,情無所吝,十倍還娉,猶所不憚,況但一乎。華氏不難於殺孔父而取其妻,楚人為子迎婦以其美而自納之。以此論之,豈惜傾竭居產,以助女氏還前家之直哉。小人輕薄,睚五懈魚計二切眥在鄒在計二切成怨,又喜委衰逐盛,蹋冷趨熱。此法之行,則必多奪貧賤而與富貴者矣。不審吾君何方以防弊乎。或曰:可使女氏受娉禮無豐約,皆以即日報板,後皆使時人署姓名於別板,必十人已上,以備遠行及死亡。又令女之父兄若伯叔,答婿家書必手書一紙。若有變悔而證據明者,女氏父毋兄弟皆加刑罪。如此,庶於無訟者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三竟 #1『財』原作『則』,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四 酒誡   抱朴子曰:目之所好,不可從也。耳之所樂,不可順也。鼻之所喜,不可任也。口之所嗜,不可隨也。心之所欲,不可恣也。故惑目者,必逸容鮮藻也。惑耳者,必妍音淫聲也。惑鼻者,必苣昌紿給切蕙芬馥也。惑口者,必珍羞嘉旨也。惑心者,必勢利功名也。五者#1畢惑,則或承之禍為身患者,不亦信哉。是以智者嚴隱括於性理,不肆神以逐物,檢之以恬愉,增之以長筭。其抑情也,劇乎隄防之備決。其御性也,過乎腐轡之乘奔。故能內保永年,外免釁累也。蓋飢寒,難堪者也,而清節者,不納不義之穀帛焉。困賤,難居者也,而高尚者,不處危亂之榮貴焉。蓋計得則能忍之心全矣,道勝則害性之事棄矣。夫酒,醴之近味,生病之毒物,無毫分之細益,有丘山之巨損,君子以之敗德,小人以之速罪,耽之惑之,鮮息淺切不及禍。世之士人,亦知其然,既莫能絕,又不肯節。縱心口之近欲,輕召災之根源,似熱渴之恣冷,雖適己而身危也。小大亂喪,亦罔非酒,然而俗人是酣是湎音沔。其初筵也,抑抑濟濟,言希容整,詠湛露之厭厭,歌在鎬之愷樂,舉萬壽之觴,誦溫克之義。日未移晷,體輕耳熱,夫琉璃海螺之器並用,滿酌罰餘之令遂急。醉而不止,拔轄投井,於是口湧鼻溢,濡首及亂。屢舞躚躚,捨其坐遷,載號載呶女交切喧也,如沸如羹。或爭辭尚勝,或啞啞鳥格切笑聲獨笑,或無對而談,或嘔吐幾筵,或值蹙居月切良倡,或冠脫帶解。貞良者流華督之顧眄,怯懦者效慶忌之蕃捷,遲重者蓬轉而波擾,整肅者鹿踴而魚躍。口訥於寒暑者,皆垂掌而諧聲。謙卑而不競者,悉裨瞻以高交。廉恥之儀毀,而荒錯之疾發;闒茸之性露,而傲很之態出。精濁神亂,臧否顛倒。或奔車走馬,赴阬客庚切谷而不憚,以九折之阪為螘封。或登危蹋頹,雖墮墜而不覺,以呂梁之淵為牛跡也。或肆忿於器物,或酗 為命切酗酒於妻子,加枉酷於臣僕。用剡鋒乎六畜#2,熾火烈於室廬,掊寶玩於淵流。遷威怒於踞人,加暴害於士友。褻嚴主以夷戮者,有矣;犯凶人而受困者,有矣。言雖尚辭,煩而叛理。拜伏徒多,勞而非敬。臣子失禮於君親之前,幼賤悖慢於耆宿之座。謂清談為詆詈,以忠告為侵己。於是白刃抽而忘思難之慮,棒杖奮而罔顧乎前後。搆漉血之讎,招大辟之禍。以少凌長,則鄉黨加重責矣。辱人父兄,則子弟將推刃矣。發人所諱,則壯士不能堪矣。計數深剋,則醒者不能恕矣。起眾患於須臾,結百痾於膏肓呼光切。奔駟不能追既往之悔,思改而無自反之蹊。蓋智者所深防,而煦人所不免也。其為禍敗,不可勝載。然而歡集,莫之或釋。舉白盈耳,不論於能否。料瀝霤於小餘,以稽遲為輕己。傾匡注於所敬,慇勤勸而成薄。勸之不持,督之不盡,怨色醜音所由而發也。夫風經府藏,使人惚怳,及其劇者,自傷自虞。或遇斯疾,莫不憂懼,吞苦忍痛,欲其速愈。至於醉之病性,何異於玆。而獨居密以逃風,不能割情以節酒。若畏風憎病,則荒沉之咎塞,而流連之失正矣。夫風之為疾,猶展攻治,酒之為變,在乎呼吸。及其間亂,若存若亡,視泰山如彈丸,見滄海如盤盂。仰嚾荒旦切天墮,俯呼地陷,臥待虎狼,投井赴火,而不謂惡也。夫用身之如此,亦安能惜敬恭之禮,護喜怒之失哉。昔儀狄既疏,大禹以興。糟丘酒池,辛、癸以亡。豐侯得罪,以戴尊銜盃。景升荒壞,以三雅之爵。劉松爛腸,以逃暑之飲。郭珍發狂,以無日不醉。信陵之凶短,襄子之亂政,趙武之失眾,子反之誅戮,漢惠之伐命,灌夫之滅族,陳遵之遇害,季布之疏斥,子建之兔退,徐邈之禁言,皆是物也。世人好之樂之者甚多,而戒之畏之者至少。彼眾我寡,良箴安施,且願君子節之而已。曩者,既年荒穀貴,人有醉者相殺。牧伯因此輒有酒禁,嚴令重申,官司搜索,收執榜薄行切擊也徇者相辱,制鞭而死者太半。防之彌峻,犯者至多,至乃穴地而釀,油囊懷酒。民之好此,可謂篤矣。余以匹夫之賤,託此空言之書,末如之何矣。又臨民者雖設其法,而不能自斷斯物,緩己急人,雖令不從。弗躬弗親,庶民弗信。以此而教,教安得行。以此而禁,禁安得止哉。沽賣之家,廢業則困,遂修飾賂遺,依憑權右,所屬吏不敢問。無力者獨止,而有勢者擅市。張攎專利,乃更倍售,從其酤買,公行靡憚。法輕利重,安能兔乎哉。或人難曰:夫夏桀、殷紂之亡,信陵、漢惠之殘,聲色之過,豈唯酒乎?以其生患於古,而斷之於今,所謂以褒姒喪周而欲人君廢六宮,以阿房之危秦而使王者結草菴也。蓋聞千鍾百瓤,堯、舜之飲也。唯酒無量,仲尼之能也。姬旦酒餚不徹,故能制禮作樂。漢高婆娑巨醉,故能斬蛇鞠旅。於公引滿一斛,斷獄益明。管輅傾仰三斗,而清辯綺粲。楊雲酒不離口,而太玄乃就。子圉醉無所識,而霸功以舉。一瓶之醪傾,而三軍之眾悅。解毒之觴行,而盜馬之屬感。消憂成禮,策勳飲至,降神合人,非此莫以也。內速諸父,外將嘉賓,如淮如澠,春秋所貴。由斯言之,安可識乎。抱朴子答曰:酒旗之宿,則有之矣。譬猶玄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水火之原,於是在焉。然節而宣之,則以養生立功。用之失適,則焚溺而死。豈可恃懸象之在天,而謂水火不殺人哉。宜生之具,莫先於食。食之過多,實結癥瘕,況於酒醴毒之物乎。夫使彼夏桀、殷紂、信陵、漢惠荒流於亡國之淫聲,沉溺於傾城之亂色,皆由乎酒熏其性,醉成其勢,所以致極情之失,忘修飾之術者也。我論其本,子識其末,謂非酒禍,禍其安出?是獨知猛雨之霑衣,而不知雲氣之所作;唯患飛埃之糝目,不覺飆風之所為也。千鍾百觚,不經之言,不然之事,明者不信矣。夫聖人之、異自才智,至於形骸非能兼人,有七尺三丈之長,萬倍之大也,一日之飲,安能至是?仲尼則畏性之變,不敢及亂。周公則終日百拜,餚乾酒澄。上聖戰戰,猶且若斯,況乎庸人,能無悔乎。漢高應天,承運革命,向雖不醉,猶當斬蛇。於公聰達,明於聽斷,小大以情,不失枉直,是以刑不濫加,世無怨民。但其健飲,不即廢事,若論大醉,亦俱無知。決疑之才,何賴於酒。未聞皋繇、甫侯、子產、釋之醉乃折獄也。管輅年少,希當劇談,故假酒勢以助膽氣,若過其量,亦必迷錯。及其刺毫釐於爻卦,索鬼神之變化,占氣色以決盛衰,聆鳴鳥以知方來,候風雲而剋吉凶,觀碑柏而識禍福,豈復須酒然後審之。楊雲通人,才高思遠,英贍之富,稟之自天,豈藉外物,以助著述。及其數飲,由於偶好,亦或有疾,以宣藥勢耳。子圉師志,蓋已素定,雖復不醉,亦於終果。瓶醪悅眾,寓言之喻。誠能賞罰允當,威恩得所,長筭縱橫,應機無方,則士思果毅,人樂奮命。其不然也,雖流酒淵,何補勝負。繆公飲盜,造次之權,捨法長惡,何足多稱哉。豈如慎之邪。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四竟 #1『者』原作『音』,據校本改。 #2『六畜』原缺,據校本補。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五 疾謬   抱朴子曰:世故繼有,禮教漸頹,敬讓莫崇,傲慢成俗。儔類飲會,或蹲或踞。暑夏之月,露首袒體。盛務唯在樗蒱彈棋,所論極於聲色之間,舉口不踰綺襦紈褲之側,游步不去勢利酒客之門。不聞清談論道之言,專以醜辭嘲弄為先。以如此者為高遠,以不爾者為騃五駭切癡也野。於是馳逐之庸民,偶俗之近人,慕之者猶宵蟲之赴明燭,學之者猶輕毛之應飆甫遙切風。嘲戲之談,或上及祖考,或下逮婦女。往者務其不深焉,報者恐其不重焉。倡之者不慮見答之後患,和之者恥於言輕之不塞。周禾之芟,溫麥之刈,實由報恨不能已也。利口者扶強而黨勢,辯給者借鍒以刺瞂鍒耳由切瞂扶發切。以不應者為拙劣,以先止者為負敗。如此,交惡之辭焉能默哉。其有才思者為之#1也,猶善於依因機會,準擬體例,引古喻今,言微理舉,雅而可笑,中而不傷,不根人之所諱,不犯人之所惜。若夫拙者之為之#2也,則枉曲直奏,使人愕愕然。妍之與媸,其於宜絕,豈唯無益而己哉。乃有使酒之客,及於難侵之性,不能堪之,拂衣拔棘,而手足相及。醜言加於所尊,歡心變而成讎,絕交壞身,搆隙致禍。以杯螺相擲者,有矣;以陰私相訐居竭切面斥人者,有矣。昔陳靈之被矢,管氏之泯族,匪降自天,口實為之。樞機之發,榮辱之主,三緘之戒,豈欺我哉。激雷不能追既往之失辭,班輸不能磨斯言之既玷音點,雖不能三思而吐清談,猶可息謔調以防禍萌也。尊其辭令,敬其威儀,使言無口過,體無倨居御切容,可法可觀,可畏可愛。蓋遠辱之良術,全交之要道也。且夫慢人者,不愛其親者也。輕鬥者,不重遺體者也。皆陷不孝,可不詳乎。然而迷謬者,無自見之明。觸情者,諱逆耳之規。疾美而無直亮之鍼職深切艾,群惑而無指南以自反。諂媚小人,歡笑以贊善。面從之徒,拊節以稱功。益使惑者不覺其非,自謂有端、晏之捷,過人之辯,而不悟斯乃招患之旌,召害之符,傳非之驛,傾身之車也。豈徒減其方策之令聞,虧其沒世之德音而已哉。蓋雖有偕老之慎,不能救一朝之過;雖有陶朱之富,不能贖片言之謬。故毫釐之失,有千里之差;傷人之語,有劍戟之痛。積微致著,累淺成深。鴻羽所以沈龍舟,群輕所以折勁軸,寸飆所以燔百尋之室,蠹蠍所以僕普卜切連抱之木也。古賢何獨跼蹐恂恂之如彼,今人何其憤慢傲放之如此乎。是以高世之士,望塵而旋跡。輕薄之徒,響赴而影集。謀事無智者之助,居危無切磋之益。良史懸筆,無可書之善。談者含音,無足傳之美。令聞不著,醜聲宣流。沒有餘敗,貽譏將來。始無可法,終無可紀,斯亦志士之恥也。安忍為之,過而不改,斯誠委夷路而陷叢棘,捨嘉旨而咽鉤吻者也。豈所謂以小善為無益而不為,以小惡為無損而不止,以至惡積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者邪。余願世人改其無檢之行,除其驕吝之失,遣其誇矜尚人之疾,絕息嘲弄不典之言,則趙勝之門無去客,黃祖之棓無所用矣。抱朴子曰:或有不治清德以取敬,而仗氣力以求畏。其入眾也,則亭立不坐,爭處端上,作色諧聲,逐人自安。其不得意,恚慧不退。其行出也,則逼狹之地,恥於分塗,振策長驅,推人於險。有不即避,更加據頓。鳴呼,悲哉。此雲古之卑而不可踰,推蔭讓路,勞謙下士,無競於物,立若不勝衣,行若不容身者,何其緬然之不肖哉。夫德盛操清,則雖深自挹降,而人猶貴之。若履蹈不高,則雖行凌暴,而人猶不敬。假令外服人體,內失人心,所謂見憎惡,非為見尊重也。昔莊生未食,趙王側立。騶衍入彊,燕君擁篲。康成之裡,逆虜望拜。林宗之庭,莫不卑肅。非力之所服也。夫以抄盜致財,雖巨富不足嘉;凶德脅人,雖見憚不足榮也。然而庸民為之不惡,故聞其言者,猶鴟梟之來鳴也。睹其面者,若鬼魅之見形也。其所至詣,則如妖怪之集也。其在道塗,則甚逢虎之群也。愚夫行之,自矜為豪。小人徵之,以為橫階。亂靡有定,皇此之由也。然敢為此者,非必篤頑也。率冠蓋之後,勢援之門,素頗力行善事,以竊虛名。名既粗立,本情便放。或假財色以交權豪,或因時運以佻榮位,或以婚姻而連貴戚,或弄毀譽以合威柄。器盈志溢,態發病出。黨成交廣,道通步高,清論所不能複製,繩墨所不能復彈。遂成鷹頭之蠅,廟垣之鼠。所未及者,則低眉掃地以奉望之。居其下者,作威作福以控御之。故勝己者則不得聞,聞亦陽不知也。減己者則不敢言,言亦不能禁也。夫災蟲害穀,至降霜則殄矣。佞雄亂群,值嚴時則敗矣。獨善其身者,唯可以不肯事之,不行傚之而已耳。有斧無柯,其如之何哉。抱朴子曰:詩美睢鳩,貴其有別。在禮,男女無行媒,不相見;不雜坐,不通問,不同衣物,不得親授。姊妹出適而友,兄弟不共席而坐。外言不入,內言不出。婦人送迎不出門,行必擁蔽其面。道路男由左,女由右。此聖人重別杜漸之明制也。且夫婦之間,可謂暱矣。而猶男子非疾病不晝居於內,將終不死婦人之手,況於他乎。昔魯女不幽居深處,以致扈犖力各切之變。孔妻不密港戶庭,以起華督之禍。史激無防,有汗種之悔。王孫不嚴,有杜門之辱。而今俗婦女,休其蠶織之業,廢其玄紞之務,不績其麻,市也婆娑。捨中饋之事,修周旋之好,更相從詣,之適親戚,承星舉火不已於行,多將侍從暐曄盈路,婢使吏卒錯雜如市,尋道褻謔,可憎可惡。或宿於他門,或冒夜而反。遊戲佛寺,觀視漁畋,登高臨水,出境慶弔。開車褰幃,周章城邑,盃觴路酌,絃歌行奏。轉相高尚,習非成俗。生致因綠,無所不肯。誨淫之源,不急之甚。刑於寡妻,家邦乃正。願諸君子,少可禁絕。婦無外事,所以防微矣。抱朴子曰:輕薄之人,跡廁高深,交成財贍,名位粗會,便背禮叛教,託雲率任。才不逸倫,強為放達,以傲兀無檢者為大度,以惜護節操者為澀少。於是臘鼓垂無賴之子,白醉耳熱之後,結黨合群,遊不擇類。奇士碩儒,或隔籬而不接。妄行所在,雖遠而必至。攜手連袂,以遨以集,入他堂室,觀人婦女,指玷脩短,評論美醜。不解此等何為者哉。或有不通主人,便共突前,嚴飾未辦,不復窺聽,犯門折關,踰垝居毀切穿隙,有似抄劫之至也。其或妾媵藏避不及,至搜索隱僻,就而引曳,亦怪事也。夫君子之居室,猶不奄家人之不備,故入門則揚聲,升堂則下視。而唐突他家,將何理乎。然落拓之子,無骨骾而好隨俗者,以通此者為親密,距此者為不泰,誠為當世不可不爾。於是要呼憤雜,入室視妻,促膝之狹坐,交杯觴於咫尺,絃歌淫冷之音曲,以誂文君之動心。載號載呶,謔戲醜褻,窮鄙極黷,爾乃笑亂男女之大節,蹈相鼠之無儀。夫桀傾紂覆,周滅陳亡,鹹由無禮,況匹庶乎。蓋信不由中,則屢盟無益。意得神至,則形器可忘。君子之交也,以道義合,以志契親,故淡而成焉。小人之接也,以勢利結,以狎慢密,故甘而敗焉。何必房集內讌,爾乃款誠,著妻妾飲會,然後分好暱哉。古人鑒淫敗之曲防,杜傾邪之端漸,可謂至矣。修之者為君子,背之者為罪人。然禁疏則上宮有穿窬之男,網漏則桑中有奔隨之女。縱而肆之,其猶烈猛火於雲夢,開積水乎萬仞,其可撲以帚篲,遏以撮壤哉。然而俗習行慣,皆曰此乃京城上國,公子王孫貴人所共為也。余每折之曰:夫中州,禮之所自出也,禮豈然乎?蓋衰亂之所興,非治世之舊風也。夫老聃清虛之至者也,猶不敢見乎所欲,以防心亂。若使柳下惠潔高行,屢接褻讌,將不能不使情生於中,而色形於表。況乎情淡者萬未一,而抑情者難多得,如斯之事,何足長乎。窮士雖知此風俗不足引進,而名勢並乏,何以整之,每以為慨。故常獲憎於斯黨,而見謂為野樸之人,不能隨時之宜。余其於信己而已,亦安以我之不可從人之可乎。可歎非一,率如此也。已矣夫,吾末如之何也。彼之染入邪俗,淪胥以敗者,曷肯納逆耳之讜言,而反其東走之遠跡哉。抱朴子曰:俗間有戲婦之法。於稠眾之中,親屬之前,問以醜言,責以慢對,其為鄙黷,不可忍論。或蹙以楚撻,或繫腳倒懸,酒容酗 ,不知限齊,至使有傷於流血,踒烏臥切折支體者。可歎者也。古人感離別而不滅燭,悲代親而不舉樂。禮論娶者羞而不賀。今既不能動蹈舊典,至於德為鄉閭之所敬,言為人士之所信,誠宜正色矯而呵之,何謂同其波流,長此弊俗哉。然民間行之日久,莫覺其非。或清談所不能禁,非峻刑不能止也。遂詘周而疵孔,謂傲放為邈世矣。或因變故,佻竊榮貴。或賴高援,翻飛拔萃。於是便驕矜誇驚,氣凌雲物,步高視遠,眇然自足。顧瞻否滯失群之士,雖實英異,忽焉若草。或傾枕而延賓,或稱疾以距客,欲令人士立門以成林,車騎填噎於閭巷,呼謂尊貴,不可不爾。夫以勢位言之,則周公勤於吐握。以聞望校之,則仲尼恂恂善誘。鹹以勞謙為務,不以驕慢為高。漢之末世,則異於玆。蓬髮亂鬢,橫挾不帶,或褻衣以接人,或裸袒而箕踞。朋友之集,類味之遊,莫切切進德,誾誾修業,攻過弼違,講道精義。其相見也,不復敘離闊,問安否。賓則入門而呼奴,主則望客而喚狗。其或不爾,不成親至,而棄之不與為黨。及好會,則狐蹲牛飲,爭食競割,掣撥森摺,無復廉恥。以同此者為泰,以不爾者為劣。終日無及義之言,徹夜無箴規之益。誣引老、莊,貴於率任,大行不顧細禮,至人不拘檢括。嘯傲縱逸,謂之體道。嗚呼,惜乎,豈不哀哉。於是嘲族以敘歡交,極黷以結情款,以傾倚申腳者為妖妍摽秀,以風格端嚴者為田舍樸騃,以蚩鎮抗指者為勦令鮮倚,以出言有章者為摺答猝突。凡彼輕薄之徒,雖便辟偶俗,廣結伴流,更相推揚,取達速易。然率皆皮膚狡澤,而懷空抱虛,有似蜀人瓠壺之喻,胸中無一紙之誦,所識不過酒炙之事。所謂傲很明德,即聾從昧,冒於貨財,貪於飲食,左生所載不才之子也。若問以墳、索之微言,鬼神之情狀,萬物之變化,殊方之奇怪,朝廷宗廟之大禮,郊祀楴 之儀品,三正四始之原本,陰陽律曆之道度,軍國社稷之典式,古今因革之異同,則怳悸自失,喑鳴俛仰,濛濛焉,莫莫焉。雖心覺面牆之困,而外護其短乏之病,不肯謐己,強張大談曰:雜碎故事,蓋是窮巷諸生,章句之士,吟詠而向枯簡,匍匐以守黃卷者所宜識,不足以問吾徒也。誠知不學之弊,碩儒之貴,所祖習之非,所輕易之謬,然終於迷而不返者,由乎放誕者無損於進趨故也。若高人以格言彈而呵之,有不畏大人而長惡不悛者,下其名品,則宜必懼然,冰泮而革面,旋而東走之跡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五竟 #1#2『之』原作『人』,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六 譏惑   抱朴子曰:澄濁剖判,庶物化生。羽族或能應對焉,毛宗或有知言焉。於玃識往,歸終知來,玄禽解陰陽,蛇螘遠泉流,蓍龜無以過焉,甘石不能勝焉,夫唯無禮,不廁貴性。厥初邃古,民無階級。上聖悼混然之甚陋, 巢穴之可鄙,故構棟宇以去鳥獸之群,制禮數以異等威之品。教以盤旋,訓以揖讓,立則罄折,拱則抱鼓。趨步升降之節,瞻視接對之容,至於三千。蓋檢溢之隄防,人理之所急也。故儼若冠於曲禮,望貌首於五事,出門有見賓之肅,閑居有敬獨之戒。顏生整儀於宵浴,仲由臨命而結纓。恭容暫廢,惰慢已及,安上治民,非此莫以。蓋人之有禮,猶魚之有水矣。魚之失水,雖暫假息,然枯糜可必待也。人之棄禮,雖猶靦然,而禍敗之階也。魯秉周禮,暴兵不加。魏式干木,銳寇旋旆。大楚帶甲百萬,而有振槁之脆。強秦殽函襲嶮,而無折柳之固。豈非棄三本而喪根柢之攸召哉。矧乎安可觸情,喪亂日久,風頹教沮。抑斷之儀廢,簡脫之俗成。近人值正化之蚩役,庸民遭道網之絕素,猶網魚之去水罟,圍獸之出陸羅也。喪亂以來,事物屢變,冠履衣服,袖袂財制,日月改易,無復一定。乍長乍短,一廣一狹,忽高忽卑,或粗或細,所飾無常,以同為快。其好事者,朝夕放效,所謂京輩貴大眉,遠方皆半額也。余實凡夫,拙於隨俗,其服物變不勝,故不變。無所損者,余未曾易也。雖見指笑,余亦不理也。豈苟欲違眾哉?誠以為不急耳。上國眾事,所以勝江表者多,然亦有可否者。君子行禮,不求變俗,謂違本邦之他國,不改其桑梓之法也。況於在其父母之鄉,亦何為當事棄舊而強更學乎。吳之善書,則有皇象、劉纂、岑伯然、朱季平,皆一代之絕手。如中州有鍾元、常胡、孔明、張芝、索靖。各一邦之妙,並用古體,俱足周事。余謂廢已習之法,更勤苦以學中國之書,尚可不須也。況於乃有轉易其聲音,以效北語,既不能便良,似可恥可笑。所謂不得邯鄲之步,而有匍匐之嗤者。此猶其小者耳。乃有遭喪者,而學中國哭者,令忽然無復念之情。昔鍾儀莊舄,不忘本聲,古人韙之。孔子雲,喪親者,若嬰兒之失母,其號豈常聲之有?寧令哀有餘,而禮不足。哭以洩哀,妍拙何在?而乃治飾其音,非痛切之謂也。又聞貴人在大哀,或有疾病,服石散以數食,宣藥勢以飲酒,為性命疾患危篤,不堪風泠,幃帳茵褥,任其所安。於是凡瑣小人之有財力者,了不復居於喪位,常在別房,高床重褥,美食大飲,或與密客,引滿投空,至於沈醉。曰:此京洛之法也。不亦惜哉。余之鄉里,先德君子,其居重難,或並在衰老,於禮唯應縗麻在身,不成喪致毀者,皆過哀啜粥,口不經甘。時人雖不肖者,莫不企及自勉。而今人乃自取如此,何其相去之遼緬乎。凡人不解呼謂,中國人之居喪者,多皆奢溢,殊不然也。吾聞晉之宣、景、文、武四帝,居親喪皆毀瘠踰制。又不用王氏二十五月之禮,皆行七月服。於時天下之在重哀者,鹹以四帝為法。世人何獨不聞此而虛誣高人,不亦惑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六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七 刺驕   抱朴子曰:生乎世貴之門,居乎熱烈之勢,率多不與驕期而驕自來矣。非夫超群之器,不辯於免盈溢之過也。蓋勞謙虛己,則附之者眾;驕慢倨傲,則去之者多。附之者眾則安。去之者多,則危之診也。存亡之機,於是乎在,輕而為之,不亦蔽哉。亦有出自卑碎,由微而著,徒以翕肩斂跡,倔伊側立,低眉屈膝,奉附權豪,因綠運會,超越不次。毛成翼長,蟬蛻泉讓,便自軒昂,目不步足,器滿意得,視人猶芥。或曲宴密集,管絃嘈唁,後賓填門,不復接引。或於同造之中,偏有所見,復未必全得也。直以求之,差勤以數接有情,苞苴繼到,壺榼不曠者耳。孟軻所謂愛而不敬,豕畜之也。而多有行諸,雲是自尊重之道。自尊重之道,乃在乎以貴下賤,卑以自牧,非此之謂也。乃衰薄之弊俗,膏育之廢疾,安共為之。可悲者也。若夫偉人巨器,量逸韻遠,高蹈獨往,蕭然自得,身寄波流之間,神躋九玄之表,道足於內,遺物於外。冠摧履決,藍縷帶索,何肯與俗人競幹佐之便辟,修佞幸之媚容,效上林喋喋之嗇夫,為春蜩夏蠅之聒耳。求之以貌,責之以妍,俗人徒睹其外形之粗簡,不能察其精神之淵邈,務在皮膚,不料心志。雖懷英抱異,絕倫邁世,事動可以悟舉世之術,一古發足以解古今之惑,含章括囊,非法不談,而茅蓬不能動萬鈞之鏗鏘,侏儒不能看重仞之弘麗,因而蚩之,謂為凡憒。夫非漢東之人,不能料明珠於泥淪之蚌;非泣血之民,不能識夜光於重崖之裹。蟭螟屯蚊眉之中,而笑彌天之大鵬;寸鮒遊牛跡之水,不貴橫海之巨鱗。故道業不足以相涉,聰明不足以相建,理自不合,無所多怪,所以疾之而不能默者。願夫在位君子,無以貌取人,勉勗謙損,以永天秩耳。抱朴子曰:世人聞戴叔鸞、阮嗣宗傲俗自放,見謂大度,而不量其林力非傲生之匹而慕學之。或亂項科頭,或裸袒蹲夷,或濯腳於稠眾,或溲便於人前,或停客而獨食,或行酒而止所親。此蓋左衽之所為,非諸夏之快事也。夫以戴阮之才學,猶以?踔自病,得失財不相補。向使二生敬蹈檢括,恂恂以接物,兢兢以御用,其至到何適但爾哉。況不及之遠者,而遵修其業,其速禍危身,將不移陰。何徒不以清德見待而已乎。昔西施心痛而臥於道側,姿顏妖麗,蘭麝芬馥,見者鹹美其容而念其疾,莫不躊躇焉。於是鄰女慕之,因偽疾伏於路間,形狀既醜,加之酷臭,行人皆憎其貌而惡其氣,莫不睨面掩鼻,疾趨而過焉。今世人無戴阮之自然,而效其倨慢,亦是醜女闇於自量之類也。帝者猶執子弟之禮於三老五更者,率人以敬也。人而無禮,其刺深矣。夫慢人必不敬其親也。蓋欲人之敬之,必見自敬焉。不修善事,則為惡人。無事於大,則為小人。紂為無道,見稱獨夫;仲尼陪臣,謂為素王。則君子不在乎富貴矣。今為犯禮之行,而不喜聞遄死之譏,是負豕而憎人說其臭,投泥而諱人言其汙也。昔辛有見被髮而祭者,知戎之將熾。余觀懷、惡之世,俗尚驕褻,夷虜自遇。其後羌胡猾夏,侵掠上京。及悟斯事,乃先著之妖怪也。今天下向平,中興有徵,何可不共改既往之失,脩濟濟之美乎。夫入虎狼之群,後知賁、育之壯勇;處禮廢之俗,乃知雅人之不渝。道化淩遲,流遁遂往,賢士儒者,所宜共惜,法當扣心同慨,矯而正之。若力之不能,末如之何,且當竹柏其行,使歲寒而無改也。何有便當崩騰,競逐彼闒茸之徒,以取容於若曹邪。去道彌遠,可謂為痛歎者也。其或俄然守正,確爾不移,不蓬轉以隨眾,不改雅以入鄭者,人莫能憎而知其善,而斯以不同於己者,便共仇讎而不數之。嗟乎,衰弊乃可爾邪,君子聽使以亢亮方楞,無黨於俗,揚清波以激濁流,執勁矢以厲群枉,不過當不見容與不得富貴耳。天爵苟存於吾體者,以此獨立不達,亦何苦何恨乎。而便當伐本瓦合,餔糟握泥,剿足適履,毀方入圓,不亦劇乎。夫節士不能使人不憎之而道不可屈也,不能令人不辱之而行猶在我也,不能令人不擯之而操不可改也。故分定計決,勸沮不能幹;樂天知命,憂懼不能入。困瘁而益堅,窮否而不悔。誠能用心如此者,亦安肯草靡萍浮,以索鑿枘,傚乎禮之所棄者之所為哉。抱朴子曰:聞之漢末,諸無徒自相品藻次第。群驕慢傲,不入道檢者,為都魁雄伯。四通八達,皆背叛禮教而縱肆邪僻。訕毀真正,中傷非黨,口習醜言,身行弊事,凡所云為,使人不忍論也。夫古人所謂通達者,謂通於道德,達於仁義耳,豈謂通乎褻黷,而達於淫邪哉。有似盜跖,自謂有聖人之道五者也。此俗之傷破人倫,劇於寇賊之來。不能經久,豈所損壞一服而已。若夫貴門子孫,及在位之士,不惜典刑,而皆科頭袒體,踞見賓客。既辱天官,又移染庸民。後生晚出,彼或以經清之資,或佻竊虛名而躬自為之,則凡夫便謂立身當世莫此之美也。夫守禮防者苦且難,而其人多窮賤焉;恣驕放者樂且易,而為者皆速達焉。於是俗人莫不委此而就彼矣。世間或有少無清白之操業,長以買官而富貴,或亦其所知足以自飾也,其黨與足以相引也。而無行之子,便指以為證,曰:彼縱情恣慾,而不妨其赫奕矣;此敕身履道而不兔於貧賤矣。而不知榮顯者有幸,而頓淪者不遇,皆不由其行也。然所謂四通八達者,愛助附己為之。履不及納,帶不暇結,攜手升堂,連袂入室。出則接膝,請會則直致。所惠則得多,屬託則常聽,所欲則必副,言論則見饒,有患則見救,所論薦,則蹇驢蒙龍駿之價;所中傷,則孝己受商臣之談。故小人之赴也,若決積水於萬仞之高隄,而放烈火乎雲夢之枯草焉。慾望肅雍濟濟,後生有式,是猶炙冰使燥,積灰令熾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七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八 百里   抱朴子曰:三台九列,坐而論道。州牧郡守,操綱舉領。其官益大,其事愈優。煩劇所鍾,其唯百里,眾役於是乎出,調求之所叢赴。牧守雖賢,而令長不堪,則國事不舉。萬機有闕,其損敗豈徒止乎一境而已哉。令長尤宜得才,乃急於臺省之官也。用之不得其人,其故無他也,在乎至公之情不行,而任私之意不違也。或父兄貴重,而子弟以聞望見選。或高人屬託,而凡品以無能見敘。或是所宿念,或親戚匪他,知其不可而能用也。等亦時有快者,不為盡無所中也,要於不精者率多矣。其能自獨立,勉修清約,夙夜在公,以求眾譽,懼風績之不美,恥知己之謬舉,鮮矣。庸猥之徒,器小志近,冒於貨賄,唯富是圖,肆情恣慾,元止無足。在所司官,知其有足,賴主人舉劾彈糾,終於當解,慮其結怨,反見中傷,不敢犯觸,而恣其貪殘矣。如此,黎庶亦安得不困毒而離叛。離叛者眾,則不得不屯聚而為群盜矣。夫百尋之室,焚於分寸之飆;千丈之波,潰於一蟻之穴。何可不深防乎?何可不改張乎?而秉斤兩者,或捨銓衡而任情;掌柯斧者,或曲繩墨於附己。選之者既不為官擇人,而求之者又不自謂不任。於是蒞政而政荒,牧民而民散。或有穢濁驕奢而困百姓者矣,或有苛虐酷烈而多怨叛者矣,或有闇塞退憒而庶事亂者矣,或有潦倒疏緩而致弛壞者矣,或有好興不急而疲人力者矣,或有藏養通逃而行波暴者矣,或有不曉法令而受欺弄者矣,或有以音聲酒色而致荒湎者矣,或有圍紶枃憐蚍o政務者矣,或有田獵遊飲而忘庶事者矣,或有不省辭訟而刑獄亂者矣。百姓不堪,起為寇賊,舋咎發聞,寘於叢棘。虧君上之明,益刑書之煩,而民之荼毒,亦已深矣。夫用非其人,譬猶被木馬以繁纓,何由騁跡於追風;以壤龍當雲雨,安能耀景於天衢哉。若秉國之鈞,出納王命者,審良樂之顧盻,不令跛蹇廁騏騄,冒昧苟得;闇於自量者,慮中道之顛躓,不以駑薾服鸞衡。則何患庶績之不康,何憂四凶之不退,三皇豈足四,五帝豈難六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八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九 接疏   抱朴子曰:以英逸而遭大明,桑蔭未移,而金蘭之協已固矣。以長才而遇深識,則不待歷試,而相知之情已審矣。飄乎猶起鴻之乘勁風,翩乎若騰鱗之躡驚雲也。若以沈抑而可忽乎,則姜公不用於周矣。若以疏賤而可距乎,則毛生不貴乎趙矣。若積素行乃託政,則甯戚不顯於齊矣。若貴宿名而委任,則陳、韓不錄於漢矣。明者舉大略細,不忮不求,故能取威定功,成天平地。豈肯稱薪而爨,數粒乃炊,並瑕棄璧,披毛索黶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九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 鈞世   或曰:古之著書者,才大思深,故其文隱而難曉;今人意淺力近,故露而易見。以此易見,比彼難曉,猶溝澮之方江河,螘垤之並嵩、岱矣。故水不發崑山,則不能揚洪流以東漸;書不出英俊,則不能備致遠之弘韻焉。抱朴子答曰:夫論管穴者,不可問以九陔之無外;習拘閡者,不可督以拔萃之獨見。蓋往古之士,匪鬼匪神。其形器雖冶鑠於疇曩,然其精神布在乎方策,情見乎辭,指歸可得。且古書之多隱,未必昔人故欲難曉。或世異語變,或方言不同。經荒歷亂,埋藏積久,簡編朽絕,亡失者多。或雜續故殘缺,或脫去章句。是以難知,似若至深耳。且夫尚書者,政事之集也,然未若近代之優文、詔策、軍書、奏議之清富瞻麗也。毛詩者,華彩之辭也,然不及上林、羽獵、二京、三都之汪濊博富也。然則古之子書,能勝今之作者,何也?然守株之徒,嘍嘍所翫,有耳無目,何肯謂爾,其於古人所作為神,今世所著為淺。貴遠賤近,有自來矣。故新劍以詐刻加價,弊方以偽題見寶也。是以古書雖質樸,而俗儒謂之墮於天也;今文雖金玉,而常人同之於瓦礫也。然古書者雖多,未必盡美,要當以為學者之山淵,使屬筆者得釆伐漁獵其中。然而譬如東甌之木,長洲之林,梓豫雖多,而未可謂之為大廈之壯觀,華屋之弘麗也。雲夢之澤,孟諸之藪,魚肉之雖饒,而未可謂之為煎熬之盛膳,渝狄之嘉味也。今詩與古詩,俱有義理,而盈於差美。方之於士,並有德行,而一人偏長藝文,不可謂一例也。比之於女,俱體國色,而一人獨閑百伎,不可混為無異也。若夫俱論宮室,而奚斯路寢之頌,何如王生之賦靈光乎。同說遊獵,而叔畋盧鈴之詩,何如相如之言上林乎。並美祭祀,而清廟雲漢之辭,何如郭氏南郊之艷乎。等稱征伐,而出軍六月之作,何如陳琳武軍之壯乎。則舉條可以覺焉。近者,夏侯湛、潘安仁並作補亡詩,白華、由庚、南陔、華黍之屬,諸碩儒高才之賞文者,鹹以古詩三百,未有足以偶二賢之所作也。且夫古者事事醇素,今則莫不彫飾。時移世改,理自然也。至於?錦麗而且堅,未可謂之減於蓑衣;輜軿妍而又牢,未可謂之不及椎車也。書猶言也。若入談語,故為知有,胡越之接,終不相解。以此教戒,人豈知之哉。若言以易曉為辨,則書何故以難知為好哉。若舟車之代步涉,文墨之改結繩,諸後作而善於前事,其功業相次千萬者,不可復縷舉也,世人皆知之,怏於曩矣。何以獨文章不及古邪。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一 省煩   抱朴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彌綸人理,誠為曲備。然冠、婚、飲、射,何煩碎之甚邪?人倫雖以有禮為貴,但當令足以敘等威而表情敬,何在乎升降揖讓之繁重、拜起俯伏之無已邪。往者天下乂安,四方無事,好古官長,時或修之。至乃講試累月,督以楚撻,晝夜修習,廢寢與食。經時學之,一日試之,執卷從事,案文舉勛。黜謫之罰,又在其間,猶有過誤,不得其意。而欲以為以此為生民之常事,至難行也。此墨子所謂累世不能盡其學,當年不能究其事者也。古人詢於芻蕘,博採童謠,狂夫之言,猶在擇焉。至於墨子之論,不能非也。但其張刑網、開塗徑、浹人事、備王道,不能曲述耳。至於譏葬厚、刺禮煩,未可棄也。自建安之後,魏之武、文,送終之制,務在儉薄。此則墨子之道,有可行矣。余以為喪亂既平,朝野無為,王者所制,自君作古。可命精學洽聞之士,才任損益,兔於拘愚者,使刪定三禮,割棄不要,次其源流,總合其事,類集以相從。其煩重遊說,辭異而義同者,存之。不可常行,除之無所傷損。卒可斷約而舉之。勿令沈隱,復有凝滯。其吉凶器用之物,俎豆觚觶之屬,衣冠車服之制,旗章釆色之美,宮室尊卑之品,朝饗賓主之儀,祭奠殯葬之變,郊祀禘祫之法,社稷山川之禮,皆可滅省,務令約儉。夫約則易從,儉則用少。易從則不煩,用少則費薄。不煩則蒞事者無過矣,費薄則調求者不苛矣。拜伏揖讓之節,升降盤旋之容,使足敘事,無令小碎。條牒各別,令易案用。今五禮混撓,雜飾紛錯,枝分葉散,重出互見,更相貫涉。舊儒尋案,猶多所滯,駮難漸廣,異同無已,殊理兼說,歲增月長,自非至精,莫不惑悶。躊躇歧路之衢,愁勞群疑之藪,煎神瀝思,考校叛例,嘗有窮年,竟不豁了。治之勤苦,決嫌無地,呻吟尋析,憔悴決角。修之華首不立,妨費日月,廢棄他業,愁困後生,真未央矣,長致章句,多於本書。今若破合雜俗,次比種稷,刪削不急,抗其綱,較其令,炳若日月之著明,灼若五色之有定,息學者萬倍之役,弭諸儒爭訟之煩。將來達者觀之,當美於今之視周矣。此亦改燒石去血食之比,無所憚難,而恨恨於惜懷,推車遲於去巢居也。然守常之徒,而卒聞此義,必將愕然創見,謂之狂生矣。夫三王不相?樂,五帝不相襲禮,而其移風易俗,安上治民,一也。或革或因,損益懷善,何必當乘船以登山,策馬以涉川,被甲以升廟堂,重裘以當隆暑乎。若謂古事終不可變,則棺槨不當代薪埋,衣裳不宜改裸袒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一競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二 尚博   抱朴子曰:正經為道義之淵海,子書為增深之川流。仰而比之,則景星之佐三辰也;俯而方之,則林薄之裨嵩嶽也。雖津塗殊闢,而進德同歸;雖離於舉趾,而合於興化。故通人總原本以括流末,操綱領而得一致焉。古人歎息於才難,故謂百世為隨踵,不以璞非崑山而棄耀夜之寶,不以書不出聖而廢助教之言。是以閭陌之拙詩,軍旅之鞫誓,或詞鄙喻陋,簡不盈十,猶見撰錄,亞次典誥。百家之言,與善一揆。譬操水者,器雖異而救火同焉;猶針灸者,術雖殊而攻疾均焉。漢魏以來,群言彌繁。雖義深於玄淵,辭贍於波濤,施之可以臻徵祥於天上,發嘉瑞於后土,召環雉於大荒之外,安圓堵於函夏之內,近弭禍亂之階,遠垂長世之祉。然時無聖人,目其品藻,故不得騁驊騄之跡於千里之塗,編近世之道於三墳之末也。拘擊之徒,桎梏淺隘之中,挈瓶訓詁之間,輕奇賤異,謂為不急,或雲小道不足觀,或雲廣博亂人思。而不識合錙銖可以齊重於山陵,聚百十可以致數於億兆,群色會而袞藻麗,眾音雜而韶濩和也。或貴愛詩賦淺近之細文,忽薄深美富博之子書,以磋切之至言為騃拙,以虛華之小辯為妍巧。真偽顛倒,玉石混殽。同廣樂於桑間,鈞龍章於卉服,悠悠皆然,可歎可慨者也。或曰:著述雖繁,適可以騁辭耀藻,無補救於得失。未若德行不言之訓,故顏、閔為上,而遊、夏乃次,四科之格,學本而行末。然則綴文固為餘事,而吾子不褒崇其源,而獨貴其流可乎?抱朴子荅曰:德行為有事,優劣易見。文章微妙,其體難識。夫易見者粗也,難識者精也。夫唯粗也,故銓衡有定焉;夫唯精也,故品藻難一焉。吾故捨易見之粗,而論難識之精,不亦可乎。或曰:德行者本也,文章者末也。故四科之序,文不居上。然則著紙者,糟粕之餘事。可傳者,祭畢之芻狗。卑高之格,是可譏矣。文之體略,可得聞乎?抱朴子答曰:筌可以棄而魚未獲,則不得無筌。文可以廢而道未行,則不得無文。若夫翰跡韻略之宏促,屬辭比事之疏密,源流至到之脩短,蘊藉汲引之深淺,其懸絕也,雖天外毫內,不足以喻其遼邈。其相傾也,雖三光燿耀,不足以方其鉅細。龍淵鉛鋋,未足譬其銳鈍。鴻羽積金,未足比其輕重。清濁參差,所稟有主。朗昧不同科,強弱各殊氣。而俗士唯見能染毫畫紙者,便概之一例。斯伯牙所以永思鍾子,郢人所以格斤不運也。蓋刻削者比肩,而班狄擅絕手之稱;援琴者至眾,而夔襄專知音之難。廄馬千駟,而騏驥有邈群之價;美人萬計,而威施有超世之容。蓋有遠過眾者也。且文章之與德行,猶十尺之與一丈,謂之餘事,未之前聞。夫上天之所以垂象,唐、虞之所以為稱,大人虎炳,君子豹蔚,昌、旦定聖謚於一字,仲尼從周之郁,莫非文也。八卦生鷹隼之所被,六甲出靈龜之所負,文之所在,雖賤猶貴,犬羊之鞹,未得比焉。且夫本不必皆珍,末不必悉薄,譬若錦繡之因素地,珠玉之居蚌石,雲雨生於膚寸,江河始於咫尺。爾則文章雖為德行之弟,未可呼為餘事也。或曰:今世所為,多不及古。文章著述,又亦如之。豈氣運衰殺,自然之理乎?抱朴子答曰:百家之言,雖有步起,皆出碩儒之思,成才士之手,方之古人,不必悉減也。或有汪濊玄曠,合契作者,內闢不測之深源,外播不匱之遠流。其所祖宗也高,其所紬繹也妙,變化不擊滯於規矩之方圓,旁通不凝閡於一塗之逼促。是以偏嗜酸鹹者,莫能識其味;用思有限者,不能得其神也。夫應龍徐舉,顧盻凌雲;汗血緩步,呼吸千里。而螻螘怪其無階而高致,駑蹇患其過己之不漸也。若夫馳驟於詩論之中,周旋於傳記之間,而以常情覽巨異,以褊量測無涯,以至粗求至精,以甚淺揣甚深,雖始自髫亂,訖於振素,猶不得也。夫賞其快者,必譽之以好;而不得曉者,必毀之以惡。自然之理也。於是以其所不解者為虛誕,慺力恢切敬也誠以為爾,未必違情以傷物也。又世俗率神貴古昔而黷賤同時。雖有追風之駿,猶謂之不及造父之所御也。雖有連城之珍,猶謂之不及楚人之所泣也。雖有擬斷之劍,猶謂之不及歐冶之所鑄也。雖有起死之藥,猶謂之不及和、鵲之所合也。雖有超群之人,猶謂之不及竹帛之所載也。雖有益世之書,猶謂之不及前代之遺文也。是以仲尼不見重於當時,大玄見蚩薄於比肩也。俗士多云:今山不及古山之高,今海不及古海之廣,今日不及古日之熱,今月不及古月之朗。何肯許今之才士,不減古之枯骨。重所聞,輕所見,非一世之所患矣。昔之破琴剿絃者,諒有以而然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二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三 漢過   抱朴子曰:歷覽前載,建乎近代,道微俗弊,莫劇漢末也。當塗端右閹官之徒,操弄神器,秉國之鈞。廢正興邪,殘仁害義。蹲踏背憎,即聾從昧。同惡成群,汲引姦黨。吞財多藏,不知紀極,而不能散錙銖之薄,施振清廉之窮儉焉。進官,則非多財者不達也。獄訟,則非厚貨者不直也。官高勢重,力足拔才,而不能發毫騖之片言,進益時之翹俊也。其所用也,不越於妻妾之戚屬。其惠澤也,不出乎近習之庸瑣。莫戒臧文竊位之譏,靡追解狐忘私之義,分祿以擬王林,致士以由方回。故列子比屋,而門無鄭陽之恤。高概成群,而不遭暴生之薦。抑挫獨立,推進附己,此樊姬所以掩口,馮唐所以永慨也。於時率皆素餐偷容,掩德蔽賢。忌有功而危之,疾清白而排之,諱忠讜而陷之,惡特立而擯之。柔媚者受崇飾之祐,方稜者蒙訕棄之患。養豺狼而殲驎虞,殖枳棘而剪椒桂。於是傲兀不檢,九轉萍流者,謂之弘偉大量。苛碎峭嶮,懷螫挾毒者,謂之公方正直。令色警惠,有貌無心者,謂之機神朗徹。利口小辯,希指巧言者,謂之摽領清妍。猝突萍鷽,驕矜輕侻者,謂之巍峨瑰桀。嗜酒好色,闒茸無疑者,謂之率任不矯。求取不廉,好奪無足者,謂之淹曠達節。蓬髮褻服,遊集非類者,謂之通美汎愛。反經詭聖,順非而博者,謂之莊老之客。嘲弄嗤領,淩尚侮慢者,謂之蕭豁雅韻。毀方投圓,面從響應者,謂之絕倫之秀。憑倚權豪,推貨履徑者,謂之知變之奇。嫩看文書,望空下名者,謂之業大志高。仰賴強親,位過其才者,謂之四豪之匹。輸貨勢門,以市名爵者,謂之輕財貴義。結黨合譽,行與口違者,謂之以文會友。左道邪術,假託鬼怪者,謂之通靈神人。卜佔小數,誑飾禍福者,謂之知來之妙。盤馬弄槊山角切,一夫之勇者,謂之上將之元。合離道聽,偶俗而言者,謂之英才碩儒。若夫體亮行高,神清量遠,不諂笑以取悅,不曲言以負心,含霜履雪,義不苟合,據道推方,嶷然不群,風雖疾而枝不撓,身雖困而操不改,進則切辭正論,攻過箴闕,退則端誠杜私,知無不為者,謂之闇騃徒苦。夙興夜寐,退食自公,憂勞損益,畢力為政者,謂之小器俗吏。於是明哲色斯而幽遁,高俊括囊而佯愚,疏賤者奮飛以擇木,縶制者曲從而朝隱。知者不肯吐其祕筭,勇者不為致其果毅。忠謇離退,姦凶得志。邪流溢而不可遏也,偽塗闢而不可杜也。以臻乎凌上替下,盜賊多有。宦者奪人主之威,三九死庸豎之手。忠賢望士,謂之黨人,囚捕誅鋤,天下嗟嗷,無罪無辜,閉門遇禍。微煙起於蕭牆,而飆焚遍於宇宙;淺隙發於膚寸,而波濤漂乎四極。金城屠於庶寇,湯池杭於一葦。勁銳望塵而冰泮,徵人倒戈而奔北。飛鋒薦於扆闥,左衽掠於禁省。禾黍生於廟堂,榛莠秀乎玉階。雲觀變為狐兔之藪,像魏化為虎豹之蹊。東序煙燼於委灰,生民燋淪於淵凶家害國,得罪竹帛。良史無褒,金石無德音。夫何哉?失人故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三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四 吳失   抱朴子曰:吳之杪季,殊代同疾。知前失之於彼,不能改絃於此,鑒亂亡之未遠,而躡傾車之前軌。睹枳首之爭每,而忘同身之禍;笑蟣虱之宴安,不覺事異而患等;見競濟之舟沈,而不知殊塗而溺均也。餘生於晉,世所不見。余師鄭君,具所親悉,每誨之云:吳之晚世,尤劇之病,賢者不用,滓穢充序,紀綱弛素,吞舟多漏。貢舉以厚貨者在前,官人以黨強者為右。匪富匪勢,窮年無冀。德清行高者,懷英逸而抑淪;有財有力者,躡雲物以官躋。主昏於上,臣欺於下。不黨不得,不競不進。背公之俗彌劇,正直之道遂壞。於是斥鷃因驚風以淩霄,朽舟託迅波而電邁,鴛鳳卷六翮於叢棘,鷁首滯潢汙而不擢矣。秉維之佐,牧民之吏,非母后之親,則阿諂之人也。進無補過拾遺之忠,退無聽訟之幹。虛談則口吐冰霜,行己則濁於泥潦。莫媿尸祿之刺,莫畏致戎之禍。以毀譽為蠶織,以威福代稼穡。車服則光可以鑒,豐屋則群烏爰止。叱吒疾於雷霆,禍福速於鬼神,勢利傾於邦君,儲積富乎公室。出飾翟黃之衛從,入遊玉根之藻梲。僮僕成軍,閉門為市,牛羊掩原隰,田池布千里。有魚滄濯裘之儉,以竊趙宣平仲之名;內崇陶侃文信之訾,實有安昌董鄧之汙。雖造賓不沐嘉旨之俟,飢士不蒙升合之救,而金玉滿堂,伎妾溢房,商販千艘,腐穀萬廋。園囿擬上林,館第僭太極,梁肉餘於犬馬,積珍陷於帑藏。其接士也,葭莩之薄;其自奉也,有盡理之厚。或有不開律令之篇卷,而竊大理之位。不識謹案之所置,而處機要之職。不知五經之名目,而饗儒官之祿。不閑尺紙之寒暑,而坐著作之地。筆不狂簡,而受駮議之榮。低眉垂翼,而充奏劾之選。不辨人物之精粗,而委以品藻之政。不知三才之軍勢,而軒昂節蓋之下。屢為奔北之辱將,而不失前鋒之顯號。不別菽麥之同異,而忝叨顧問之近任。夫魚質龍文,似是而非,遭水而喜,見獺即悲。雖臨之以斧鉞之威,誘之以傾城之寶,猶不能奮鉛鋒於犀兕,騁駑蹇以追風。非不忌重誅也,非不悅美賞也,體不可力,無自奈何。而欲與之輯熙百揆,弘濟大務,猶託萬鈞於尺舟之上,求千鍾於升合之中,紲芻狗而責盧鵲之效, 雞騖而崇鷹揚之功,其不可用亦較然矣。吳主不此之思,不加夕惕,佞諂凡庸,委以重任。危機急於擴弩,亡徵著於日月,而自謂安於峙嶽,唐、虞可仰也。目力疲於綺粲,而不以覽庶事之得失。耳聰盡於淫音,而不以證獻言之邪正。穀帛靡於不急,而不以賑戰士之凍餒。心神悅於愛媚,而不以念存亡之弘理。蓋輕乎崇替之源,而忽乎宗廟之重者也。鄭君又稱其師左先生,隱居天柱山,不營祿利,不友諸侯。然心願太平,竊憂桑梓,乃慨然永歎於蓬屋之下,告其門生曰:漢必寢耀,黃精載起。纘樞紐於太微,迴紫蓋於鶉首。聯天理物,光宅東夏。惠風被於區外,玄澤洽乎宇內。重譯接武,貢楛侯古切盈庭。蕩蕩巍巍,格於上下。承平守#1文,因循甚易。而五絃謐響,南風不詠。上不獲恭己之逸,下不聞康哉之歌。飛龍翔而不集,淵虯蟠而不躍。驎虞翳於冥昧,朱華牙而未秀。陰陽相沴,寒燠繆節,七政吉凶,陵谷易所。殷雷輷磕於龍潛之月,凝霜肅殺乎朱明之運。玉燭不照,沈醴不湧,郊場多壘,嘉生不遂。其豈他哉,誠由四凶不去,元凱不舉,用者不賢,賢者不用也。然高概遠量,被褐懷玉,守靜潔志,無慾於物,藏器淵 ,得意遺世。非禮不動,非時不見,困而無悶,窮而不悔,樂天任命,混一榮辱。進無悅色,退無戚容者,固有伏死乎甕牖,安肯衒沽以進趨,揭其不貲之寶,以競燕石之售哉。孔、墨之道,昔曾不行。孟軻、揚雄,亦居困否。有德無時,有自來耳。世無離朱,皂白混焉。時乏管青,騏蹇糅焉。磧礫積於金匱,瑾瑤委乎溝洫。匠石緬而遐淪,梓豫忽而莫識。已矣,悲夫。我生不辰,弗先弗後,將見吳土之化為晉域,南民之變成北隸也。言猶在耳,而孫氏輿襯。抱朴子聞之曰:二君之言,可為來戒,故錄於篇,欲後代知有吳失國,匪降自天也。若苟諱國惡,纖介不貶,則董狐無貴於直筆,賈誼將受譏於過秦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四竟 #1『守』原作『字』,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五 守塉   抱朴子曰:余友人有潛居先生者,慕寢丘之莫爭,簡塉土以葺宇。銳精藝文,意忽學稼,屢失有年,飢色在顏。或人難曰:夫知禮在於廩實,施博由乎貨豐,高出於有餘,儉生乎不足。故十千美於詩人,食貨首乎八政,躬稼基克配之業,耦耕有不改之樂。奇士之居也,進則侶鴻鸞以振翮,退則參陶白之理治,仕必霸王,居必千金。是以昔人必科膏壤以分利,勤四體以稼穡,播原菽之與與,茂嘉蔬之翼翼,收麰秬之千倉,積我庾之惟億,出連騎以遊畋,入侯服而王食。而先生之宅此也,亢陽則出谷颺塵,重陰則滔天淩丘。陸無含秀之苗,水無吐穗之株,稗糲曠於圌廩,薪爨廢於庖廚。怡爾執待免之志,淡然無去就之謨,吾恐首陽之事,必見於今;丹山之困,可立而須。人為子寒心,子何晏然而弗憂也。夫睹機而不作,不可以言明。安土而不移,眾庶之常事。豈翫鮑者忘蘭,而大迷者易性乎。何先生未寤之久也。鄙人惑焉,不識所謂。夫袞冕非禦鋒鏑之服,典誥非救飢寒之具也。胡不視沃衍於四郊,躬田畯之良業,捨六藝之迂闊,收萬箱以賑乏乎。潛居先生曰:夫聵者不可督之以分雅鄭,瞽者不可責之以別丹漆,井蛙不可語以滄海,庸俗不中說以經術。吾子苟知老農之小功,未喻面牆之巨拙,何異拾瑣沙而捐隋和,向炯燭而背白日也。夫好尚不可以一概杚,趨捨不可以彼我易也。夫欲隮閬風陟嵩華者,必不留行於丘垤;意在乎遊南溟汎滄海者,豈暇逍遙於潢洿。是以注清聽於九韶者,巴人之聲不能悅其耳;烹大牢饗方丈者,荼蓼之味不能甘其口。□鵬戾赤霄以高翔,鶺鴒傲蓬林以鼓翼,洿隆殊途,亦飛之極。晦朔甚促,朝菌不識。蜉蝣匆匆於寸陰,野馬六月而後息,鯈鮒汎濫以暴鱗,靈虯勿用乎不測,行業乖舛,意何可得。余雖藜餐之不充,而足於鼎食矣。故列子不以其乏,而貪鄭陽之祿;曾參不以其貧,而易晉楚之富。夫收微言於將墜者,周孔之遐武也;情孳孳於為利者,孟叟之罪人也。造遠者莫能兼通於岐路,有為者莫能並舉於耕學。體瘁而神豫,亦何問於居約。且又處培則勞,勞財不學清而清至矣。居沃則逸,逸則不學奢而奢來矣。清者,福之所集也。奢者,禍之所赴也。福集則雖微可著,雖衰可興焉。禍赴則雖強可弱,雖存可亡焉。此不期而必會,不招而自來者也。故君子欲正其末,必端其本,欲輟其流,則遏其源。故道德之功建,而奓靡之門閉矣。姜望至德而佃不復種,重華大聖而漁不償網,然後玉璜表營丘之祚,大功有二十之高。何必譏之以惰嫩,而察才以相士乎。夫二人分財,取少為廉。余今讓天下之豐沃,處玆邦之褊埆,捨安昌之膏腴,取北郭之無慾。誠萬物之可細,亦何往而不足哉。北辰以不改為眾星之尊,五嶽以不遷為群望之宗,蟋蟀屢移而不貴,禽魚饜深則逢患。方將墾九典之蕪薉,播六德之嘉穀,厥田邈於上土之科,其收盈乎天地之間,何必耕也為務哉。昔被衣以棄財止盜,庾氏以推璧厲貪,疏廣散金以除子孫之禍,叔敖取塉以弭可欲之憂。牛缺以載珍致寇,陶谷以多藏召殃。得失較然,可無鑒乎。於是問者抑然良久,口張而不能嗑,首俛而不能仰,慨而嗟乎,始悟立不朽之言者、不以產業汨和;追下帷之績者,不以窺園涓目。子以臭鶵之甘呼鴛鳳,擗蟹之計要猛虎,豈不陋乎。鄙哉,子之不夙知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五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六 安貧   抱朴子曰:昔漢火寢耀,龍戰虎爭,九有幅裂,三家鼎據。有樂天先生者,避地蓬轉,播流岷益。始處暱於文休,未見知於孔明,而言高行方,獨立不群。時人憚焉,莫之或與。時二公之力,不能違眾。遂令斯生沈抑衡蓽,齒漸桑榆,而韋布不改。而時主思賢,不聞不知。當途之士,莫舉莫貢,潛側武之陋巷,竄繩樞之蓬屋,進廢經世之務,退忘治生之事,藜餐屢空,朝不謀夕。於是偶俗公子造而詰之,曰:蓋聞有伊呂之才者,不久滯於窮賤;懷猗頓之術者,不長處於飢寒。達者貴其知變,智士驗乎不匱。故范生出則滅吳霸越,為命世之佐;入則貨殖營生,累萬金之貲。夫貧在六極,富在五福。詩美哿矣,易貴聚人。垂餌香則鱣鮪來,懸賞厚則果毅奮。長卿所以解犢鼻而擁朱旄,曲逆所以下席扉而享茅土,不韋所以食十萬之邑,絳侯所以拔囹圄之困也。故下鄉儉而獲悔咎之辱,漂嫗豐而蒙千金之報。先生無少伯之奇略,專銳思乎六經,忽絕粻陟良切之實禍,慕不朽之虛名,恥詭遇以干祿,羞衒沽以要榮。冀西伯之方畋,俟黃河之將清,甘列子之菜色,邈全神而遺形。何異圖畫騏驥以代徒行之勞,逼指海水以解口焦之渴,張魚網於峻極之巔,施釣緡於脩木之末。雖自以為得所,猶未兔乎迂闊也。事無身後之功,物無違時之盛。今海內瓜分,英雄力競,像龔滔天,猾夏放命。駑蹇星馳以兼路,豺狼奮口而交爭。當塗投袂以訟屈,素士蒙塵以履徑。純儒釋皇道而治五霸之術,碩生棄四科而恤月旦之評。筐篚實者,進於草萊。乏資地者,退於朝廷。握黃白者,排金門而陟玉堂。誦方策者,結世讎而委泥濘。贊幣濃者,瓦石成珪璋。請託薄者,龍駿棄林坰。黨援多者,偕驚飆以淩雲。交結狹者,侶跛鱉以沈泳。夫丸泥已不能遏彭蠡之沸騰,獨賢亦焉能反流遁之失正。今先生入無儋簷石之儲,出無束脩之調,徒含章如龍鳳,被文如虎豹,吐之如波濤,陳之如錦繡,而凍餓於環堵,何計疏之可弔。奚不汎輕舟以託迅,御飛帆以遠之,交瑰貨於朔南,收金碧於九疑,迪崔烈之遐武,縻好爵於清時。徒疲勞於述作,豈蟬蛻之有期也;獨苦身以為名,乃黃老之所嗤也。樂天先生答曰:六藝備研,八索心該,斯則富矣。振翰摛藻,德音無窮,斯則貴矣。求仁仁至,捨旃焉如。夫棲重淵以頤靈,外萬物而自得,遺紛埃於險塗,澄精神於玄默,不窺牖以遐覽,判微言而靡惑。雖復設之以台鼎,猶確爾而弗革也。曷肯憂貧而與賈堅爭利,戚窮而與凡瑣競達哉。吾子苟知商販可以崇寶,耕也可以兔飢,不識逐麋者不顧兔,道遠者其到遲也。且夫尚父之鼓刀,素首乃吐奇也。萬鈞之為重,衝飆不能移。簫韶未九成,靈鳥不紆儀也。是以俟扶搖而登蒼霄者,不充詘於蓬蒿之杪。騁蘭筋以陟六萬者,不爭塗乎蹇驢之群。大孝必畏辱親之險,故子春戰悸於下堂。上智不貴難得之財,故唐虞捐金而抵壁。明哲消禍於未來,智士聞利則慮害。而吾子訊僕以汎舟,孳孳於潤屋,勸隋珠之彈雀,探虎口以奪肉。輕遺體於不測,觸重險以遠至,忘髮膚之明戒,尋乾沒於難冀。若乃焚輪傾巖,木拔石飛;陽侯山峙,洪濤嶵巍,輕艘塵漂,力與心違,徒嗟泣而罔逮,乃悟達者之見微也。昔回、憲以清苦稱高,陳平以無金免危。廣漢以好利喪身、牛缺以載寶灰糜。匹夫枉死於懷璧,豐狐召災以美皮。今吾子督余以誨盜之業,敦余以召賊之策。進酖酒以獻酬,非養壽之忠益。夫士以三墳為金玉,五典為琴箏,講肆為鐘鼓,百家為笙簧,使味道者以辭飽,酣德者以義醒,超流俗以高蹈,軼億代而揚聲,方長驅以獨往,何貨賄之穢情。夫藏多者亡厚,好謙者忌盈。含夜光者速剖,循覆車者必傾,過載者沈其舟,慾勝者殺其生。蓋下士所用心,上德所未營也。於是問者茫然自失,請備門生之末,編永寶長生之良方焉。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六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七 仁明   抱朴子曰:門人共論仁明之先後,各據所見,乃以諮余。余告之曰:三光垂象者乾也,厚載無窮者坤也。乾有明而兼仁,坤有仁而無明。卑高之數′,不以邈乎。夫唯聖人與天合德,故唐堯以欽明冠典,仲尼以明義首篇。明明在上,元首之尊稱也。明哲保身,大雅之絕蹤也。蜎飛蝡動亦能有仁,故其意愛弘於長育,哀傷著於啁□。上竹交切下子笑切嚼也然赴阬阱而無猜,入罻羅而不覺。有仁無明,故並趨禍而攸失熾,潛景以易咀生。結棟宇以免巢穴,選禾稼以代毒烈,製衣裳以改裸飾,役舟楫以濟不通,服牛馬以息負步,序等威以鎮禍亂,造器械以戒不虞,創書契以治百官,制禮律以肅風教。皆大明之所為,非偏人之所能辯也。夫心不違仁,而明不經國,危亡之禍,無以杜遏,亦可知矣。夫料盛衰於未兆,探機事之無形,指倚伏於理外,距浸潤於根生者,明之功也。垂惻隱於昆蟲,雖見犯而不校,睹觳觫而改牲,避行葦而不蹈者,仁之事也。爾則明者才也,仁者行也。殺身成仁之行可力為,而至鑒玄測幽之明難妄假。精粗之分,居然殊矣。夫體不忍之仁,無臧否之明,則心惑偽真,神亂朱紫,思筭不分,邪正不識,不逮安危,則一身之不保,何暇立以濟物乎。昔姬公非無友於之愛,而泣涕以滅親;石碏非無天性之慈,而割私以奉公。蓋明見事體,不溺近情,遂為純臣。以義斷恩,捨仁用明,以計抑仁,仁可時廢而明不可無也。湯武逆取順守,誠不仁也;應天革命,以其明也。徐愝修仁,以朝同班,外墜城池之險,內無戈甲之備,亡國破家,不明之禍也。門人曰:仲尼歎仁為任重而道遠,又雲人而不仁,如禮何?若聖與仁,則吾豈敢?孟子曰:仁,宅也;義,路也。人無惻隱之心,非仁也。三代得天下以仁,失天下以不仁。此皆聖賢之格言,竹素之顯證也,而先生貴明,未見典據,小子蔽闇竊所惑焉。抱朴子答曰:古人云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子近之矣。曩六國相吞,豺虎力競,高權詐而下道德,尚殺伐而廢退讓。孟生方欲抑頓貪殘,褒隆仁義,安得不勤勤諄諄,獨稱仁邪。然未有片言,雲仁勝明也。譬猶疫癘之時,醫巫為貴,異口同辭,唯論藥石。豈可便謂鍼艾之伎,過於長生久視之道乎。且吾以為,仁明之事,佈於方策。直欲切理示大較精神,舉一隅耳。而子猶日用而不知,雲明事之無據乎。乾稱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是立天以明,無不包也。坤雲至哉萬物資生。是地德仁,承順而已。先後之理,不亦炳然。詩雲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明明天子,令問不已。易曰王明並受其福。幽贊神明,神而明之。此則明之與神合體,誠非純仁所能企擬也。孔子曰聰明神武,不雲聰仁。又曰昔者明王之治天下,不曰仁王。春秋傳曰明德唯馨,不雲仁德。書雲元首明哉,不曰仁哉。老子歎上士則曰明白四達,其說衰薄則曰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易曰王者南面向明,不雲向仁也。我欲仁,斯仁至矣。又曰為仁由己。斯則人人可為之也。至於聰明,何可督哉。故孟子云:凡見赤子將入井,莫不趨而救之。以此觀之,則莫不有仁心,但厚薄之間。而聰明之分時而有耳。昔崔杼不殺晏嬰,晏嬰謂杼為大不仁而有小仁。然則姦臣賊子,猶能有仁矣。門人又曰:易稱立人之道曰仁與義。然則人莫大於仁也。抱朴子答曰:所以云爾者,以為仁在於行。行可力為,而明入於神,必須天授之才,非所以訓故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七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八 博喻   抱朴子曰:盈乎萬鈞,必起於錙銖;竦秀凌霄,必始於分毫。是以行潦集,而南溟就無涯之曠;尋常積,而玄圃致極天之高。   抱朴子曰:騁逸策迅者,雖遺景而不勞;因風凌波者,雖濟危而不傾。是以元凱分職,而瓢天之勛就;伊呂既任,而革命之功成。   抱朴子曰:瓊艘瑤楫,無涉川之用;金弧玉弦。無激矢之能。是以介潔而無政事者,非撥亂之器;儒雅而乏治略者,非翼亮之才。   抱朴子曰:閬風玄圃,不借高於丘垤;懸黎結綠,不假觀於瓊□。是以英偉不群,而幽蕙之芬駭;峻概獨立,而眾禽之響振。   抱朴子曰:冰炭不衒能於冷熱,瑾瑜不證珍而體著。是以君子恭己,不恤乎莫與;至人屍居,心遺乎毀譽。   抱朴子曰:衝飆傾山,而不能效力於拔毫;火鑠金石,而不能耀烈以起溼。是以淮陰善戰守,而拙理治之策;絳侯安社稷,而乏承對之給。   抱朴子曰:徇名者不以授命為難,重身者不以近欲累情。是以紀信甘灰糜而不恨,楊朱同一毛於連城。   抱朴子曰:小鮮不解靈虯之遠規,鳧鷖不知鴻鵠之非匹。是以耦耕者笑陳勝之投耒,淺識者嗤孔明之抱膝。   抱朴子曰:淳鈞之鋒,驗於犀兕;宣慈之良,效於明試。是以同否則元凱與斗筲無殊,並任則騄騏與駑駘不異。   抱朴子曰:器非瑚簋,必進銳而退速;量擬伊、呂,雖發晚而到早。是以鷦鷯倦翮,猶不越乎蓬杪;鴛雛徐起,顧眄而戾蒼吳。   抱朴子曰:否終則承之以泰,晦極則清輝晨耀。是以垂耳吳阪者,騁千里之逸軌;縈鱗九淵者,凌虹霓以高蹈。   抱朴子曰:九斷四屬者,蘊藻所以表靈;摧柯碎葉者,茞惠所以增芬。是以夷吾桎檻,而建匡合之績;應侯困辱,而箸入秦之勛。   抱朴子曰:所競者細,則利同而讎結;善否殊塗,則事異而結生。是以嫫毋宿瘤,惡見西施之艷容;商臣小白,憎聞延州之退耕。   抱朴子曰:精鈍舛跡,則凌遲者愧恨;壯弱異科,則扛鼎者見忌。是以淮陰顯擢,而庸隸悒懊以疾其超;武安功高,而范睢飾談以破其事。抱朴子曰:必死之病,不下苦口之藥;朽爛之材,不受琱鏤之飾。是以比干匪躬,而剖心於情忠;田豐見微,而夷戮於言直。   抱朴子曰:嶧陽孤桐,不能無絃而激哀響;大夏孤竹,不能莫吹而吐清聲。是以官卑者稷高不能康庶績,權薄者伊周不能臻昇平。   抱朴子曰:登峻者戒在於窮高,濟深者禍生於舟重。是以西秦有思上蔡之李斯,東越有悔盈抗之文種。   抱朴子曰:剛柔有不易之質,貞橈有天然之性。是以百鍊而南金不虧其真,危困而烈士不失其正。   抱朴子曰:不以其道,則富貴不足居;違仁捨義,雖期頤不足吝。是以卞隨負石以投淵,仲由甘心以赴刃。 抱朴子曰:卑高不可以一概齊,餐廩不可以勸沮化。是以惠施患從車之苦少,莊周憂得魚之方多。   抱朴子曰:出處有冰炭之殊,躁靜有飛沉之異。是以墨翟以重繭怡顏,箕叟以遺世得意。   抱朴子曰:適心者交淺而愛深,忤神者接久而彌乖。是以聲同則傾蓋而居暱,道異則白首而無愛。   抱朴子曰:艅艎鷁首,涉川之良器也,櫂之以北狄,則沈漂於波流焉;蒲梢汗血,迅趨之駿足也,御非造父,則傾憤於嶮塗焉。青萍豪曹,剡鋒之精絕也,操者非羽越,則有自傷之患焉;勁兵銳卒,撥亂之神物也,用者非明哲,則速自焚之禍焉。   抱朴子曰:天秩有不遷之常尊,無禮猶犯遄死之重刺。是以玄洲之禽獸,雖能言而不得廁貴牲;蛩蛩之負蹙,雖寄命不得為仁義。   抱朴子曰:謗讟不可以巧言弭,實恨不可以虛事釋。釋之非其道,弭之不由理,猶懷冰之遣冷,重鑪以卻暑,逐光以逃影,穿舟以止漏矣。抱朴子曰:明主官人,不令出其器;忠臣居位,不敢過其量。非其才而妄授,非所堪而虛任,猶冰碗之盛沸湯,葭莩之包烈火,綴萬鈞於腐索,加倍載於扁舟。   抱朴子曰:豹狐之裘,不為負薪施;九成六變,不為聾夫設;高唱遠謀,不為庸愚吐;忘身致果,不為薄德作。   抱朴子曰:民財匱矣而求不已,下力竭矣而役不休。欲怨難而不生,規其寧之惟永,猶斷根以續枝,割背以裨腹,刻目以廣明,剜耳以開聰也。   抱朴子曰:法無一定,而慕權宜之隨時;功不倍前,而好屢變以偶俗。猶剸高馬以適卑車,削附踝以就褊履,斷長劍以赴短□,割尺璧以納促匣也。   抱朴子曰:止波之脩鱗,不出窮谷之隘;鸞棲之峻木,不秀培塿之卑;九疇之格言,不吐庸猥之口。金版之高筭,不出恆民之懷;睹百抱之枝,則足以知其本之不細;睹汪濊之文,則足以覺其人之淵邃。   抱朴子曰:桑林鬱藹,無補柏木之淒冽;膏壤帶郭,無解黔敖之蒙袂。然繭纏紈執,此之自出;千食萬箱,於是乎生。故識遠者貴本,見近者務末。   抱朴子曰:體粗者繫形。知精者得神。原始見終者,有可推之緒。得之未眹者,無假物之因。是以晝見天地,未足稱明;夜察分毫,乃為絕倫。抱朴子曰:芳藻春耀,不能離柯以久鮮;吞舟之魚,不能捨水而攝生。是以名美而實不副者,必無沒世之風;位高而器不稱者,不免致寇之敗。   抱朴子曰:忍痛苦之藥石者,所以除伐命之疾。嬰甲冑之重冷者,所以扞鋒鏑之集。潔操履之拘苦者,所以全拔萃之業。納拂心之至言者,所以悟易方之惑也。   抱朴子曰:鸞鳳競粒於庭場,則受褻於雞鶩;龍麟雜廁於芻豢,則見黷於六牲。是以商老棲峻以播邈世之操,卞隨赴深以全遺物之聲。抱朴子曰:浚井不渫,則混濘滋積;嘉穀不芸,則荑莠彌蔓。學而不思,則疑閡實繁;講肆不精,則長惑喪功。   抱朴子曰:積萬金於篋匱,雖儉之而不用,則未知其有異於貧窶;懷逸藻於胸心,不寄意於翰素,則未知其有別於庸猥。   抱朴子曰:南威青琴,姣冶之極,而必俟盛飾以增麗;回賜遊夏,雖天才雋朗,而實須墳誥以廣智。   抱朴子曰:丹幃接網,組帳重蔭,則醜姿翳矣;朱漆致飾,錯塗炫耀,則枯木隱矣。是以六藝備,則卑鄙化為君子;眾譽集,則孤陋邈乎貴遊。抱朴子曰:繁林翳薈,則羽族雲萃。玄淵浩汗,則鱗群競赴。德盛業廣,則宅心者眾。捨瑕錄用,即遠懷近集。   抱朴子曰:尋飛絕景之足,而不能騁逸放於呂梁;凌波泳淵之屬,而不能陟峻而攀危。故離朱剖毫於百步,而不能辯八音之雅俗;子野合通靈之絕響,而不能指白黑於咫尺。   抱朴子曰:四聰廣闢,則羲和納景;萬刃虛己,則行潦交赴。故博釆之道弘,則異聞畢集;庭燎之輝舉,則奇士扣角;誹謗之木設,則有過必知;敢諫之鼓懸,則直言必獻。   抱朴子曰:能言莫不褒堯,而堯政不必皆得也;舉世莫不貶桀,而桀事不必盡失也。故一條之枯,不損繁林之蓊藹;蒿麥冬生,無解畢發之肅殺。西施有所惡而不能減其美者,美多也;嫫毋有所善而不能救其醜者,醜篤也。抱朴子曰:身與名難兩濟,功與神尟並全。支離其德者,苦而必安;用以適世者,樂而多危。故鷙禽以奮擊拘縶,言鳥以智慧見籠,瓊瑤以符釆剖判,三金以琦玩冶鑠,蘭茞以芬馨剪刈,文梓以含音受伐。是以翠虯睹化益而登玄雲,靈鳳值孟戲而反丹穴,子永歎天倫之偉,漆園悲被繡之犧。   抱朴子曰:萬麋傾角,猛虎為之含牙;千禽鱗萃,縶鳥為之握爪。是以四國流言,公旦不能遏;謗者盈路,子產而無以塞。   抱朴子曰:威施之艷,粉黛無以加;二至之氣,吹呼不能增。是以懷英逸之量者,不矜風格以示異;體邈俗之器者,不恤小譽以徇通。   抱朴子曰:麟止鳳儀,所患在少;狐鳴梟呼,世忌其多。是以俊乂盈朝,而求賢者未倦;讒佞作威,而忠貞者切齒。   抱朴子曰:多力何必孟賁、烏獲,逸容豈唯鄭旦、毛嬙,飆迅非徒驛騮、驌驦、立斷未獨沉閭、干將。是以能立素王之業者、不必東魯之丘;能治掩枯之仁者,不必西鄰之昌。   抱朴子曰:靈鳳振響於朝陽,未有惠物之益,而莫不澄聽於下風焉;鴟梟宵集於垣宇,未有分氂之損,而莫不掩耳而注鏑焉。故善言之往,無遠不悅;惡辭之來,靡近不忤。猶曰月無謝於貞明,枉矢見忘於暫出。   抱朴子曰:影無違形之狀,名無離實之文。故背源之水,必不能揚長流以東漸;非時之華,必不能稽輝藻於冰霜。   抱朴子曰:鋸牙之獸,雖低伏而見憚;揮斧之蟲,雖跧形而不威。故君子被褐窮而不可輕,小人軒冕達而不足重。   抱朴子曰:逸麟逍遙大荒之表,故無機阱之禍;靈鶬振翅玄圃之峰,以違罩羅之患。何必曲穴而永懷怵惕,何必銜蘆而慘慘畏容。故充乎宰割之用者,必愛乎芻豢者也;給乎煎熬之膳者,必安乎庭立者也。   抱朴子曰:聰者貴於理遺音於千載之外,而得興亡之跡;明者珍於鑒逸群於寒瘁之中,而抽匡世之器。若夫聆繁會之響,而顧問於庸工,非延州之清聽也;枉英遠之才,而諮之於常人,非獨見之奇識也。故與不賞物者而論用凌儕之器,是使瞽者指五色也;與妒勝己者而謀舉疾惡之賢,是與狐議治裘也。   抱朴子曰:□駮危苦於嶮峻之端,不樂咈守之役;吉光飢渴於冰霜之野,不願犧牲之飽。孤竹不以絕粒易鹿臺之富,子廉不以困匱貿銅山之豐。   抱朴子曰:志合者不以山海為遠,道乖者不以咫尺為近。故有跋涉而遊集,亦或密跡而不接。   抱朴子曰:華袞粲爛,非隻色之功;嵩岱之峻,非一簣之積。故九子任而康凝之績熙,四七授而佐命之勳著。   抱朴子曰:翠虯無翅而天飛,螣蛇無足而電騖,鱉無耳而善聞,蚓無口而揚聲。故皋繇喑而與辯者同功,晉野瞽而與離朱齊明。   抱朴子曰:官達者才未必當其位,譽美者實未必副其名。故鋸齒不能咀嚼,箕舌不能別味,壺耳不能理音,屩鼻不能識氣,釜目不能攄望舒之景,床足不能有尋常之逝。   抱朴子曰:路人不能挽勁命中而識養由之射,顏子不能控轡振策而知東野之敗。故有不能下棋而經目識勝負,不能徽絃而過耳解鄭雅者。   抱朴子曰:垂蔭萬畝者,必出峻極之嶺;滔天襄陵者,必發板桐之源;邈世之勛,必由絕倫之器;定傾之筭,必吐冠俗之懷。是以蟭螟之巢,無乘風之羽;溝澮之中,無宵朗之琦。   抱朴子曰:衝飆焚輪,原火所以增熾也,螢燭值之而反滅。甘雨膏澤,嘉生所以繁榮也,而枯木得之以速朽。朱輪華轂,俊民之大寶也,而負乘竊之而召禍。鼎食萬鐘,宣力之弘報也,而近才受之以覆餗。   抱朴子曰:屠犀為甲,給乎專征之服;裂翠為華,集乎后妃之首。雖出幽谷遷於喬木,然為二物之計,未若棲竄於林薄,攝生乎榛藪也。故靈龜寧曳尾於塗中,而不願巾笥之寶;澤雉樂十步之啄,以違雞鶩之禍。   抱朴子曰:偏才不足以經周用,隻長不足以濟眾短。是以雞知將旦,不能究陰陽之曆數;鵠識夜半,不能極晷景之道度。山鳩知晴雨於將來,不能明天文;蛇螘知潛泉之所居,不能達地理。   抱朴子曰:禁令不明,而嚴刑以靜亂;廟算不精,而窮兵以侵鄰。猶釤禾以討蝗蟲,伐木以殺蠹蠍,食毒以中蚤虱,徹捨以逐雀鼠。   抱朴子曰:銳鋒產乎鈍石,明火熾乎闇木,貴珠出乎賤蚌,美玉出乎醜璞。是以不可以父毋限重華,不可以祖禰量衛霍也。   抱朴子曰:志得則顏怡,意失則容戚。木朽則末枯,源淺則流促。有諸中者必形乎表,發乎邇者必著乎遠。   抱朴子曰:妍姿媚貌,形色不齊,而悅情可均。絲竹金石,五聲詭韻,而快耳不異。繳飛鉤沉,罾舉罝抑,而有獲同功。樹勳立言,出處殊塗,而所貴一致。   抱朴子曰:利豐者害後,質美者召災。是以南禽殲於藻羽,穴豹死於文皮。鱣鯉積而玄淵涸,麋鹿聚而繁林焚,金玉崇而寇盜至,名位高而憂責集。   抱朴子曰:商風宵肅則絺扇廢,登危陟峻則輕舟棄,干戈雲擾則文儒退,喪亂既平則武夫黜。   抱朴子曰:價直萬金者,不待見其物而好惡可別矣;條枝連抱者,不俟圍其木而鉅細可論矣。故望洪濤之滔天,則知其不起乎潢汙之中矣;觀翰章之汪濊,則知其不出乎章句之徒矣。   抱朴子曰:丹華綠草,不拘於曲瘁之株;紫芝芳秀,不限於斥鹵之壤。是以受玄珪以告成者,生於四罪之門;承歷數於文祖者,出於頑嚚之家。   抱朴子曰:善言居室,則靡遠不應;枉直不中,則無近不離。是以宋野有退捨之熒惑,殷朝有外奔之暱屬,四環至自少廣之表,鹿馬變於蕭牆之裹。   抱朴子曰:荊卿、朱亥,不示勇於怯弱之間。孟賁、馮婦,不奮戈戟於俚俠之群。英儒碩生,不飭細辯於淺近之徒。達人偉士,不變皎察於流俗之中。   抱朴子曰:盤旋揖讓,非禦寇之容;損甲纓冑,非廟堂之飾。垂紳振佩,不可以揮刃爭鋒;規行矩步,不可以救火拯溺。   抱朴子曰:乾坤陶育,而庶物不識其惠者,由乎其益無方也。大人神化,而群細不覺其施者,由乎治之於未有也。故可知者小也,易料者少也。   抱朴子曰:#1娥英任姒,不以蠶織為首稱;揚武漢高,不以細行招近譽。故澄視於三辰者,不遑紆鑒於井谷;清聽於韶濩者,豈暇垂耳於桑間。   抱朴子曰:膚表或不可以論中,望貌或不可以核能。仲尼以喪家之狗,公旦類樸斲之材,咎繇面如蒙箕,伊尹形若槁骸。及龍陽宋朝,猶土偶之冠夜光;藉孺董鄧,猶錦紈之裹塵埃也。   抱朴子曰:勛華不能化下愚,故教不行於子弟;辛癸不能改上智,故惡不染於三仁。  抱朴子曰:至大有所不能變,極細有所不能奪。故冰霜肅殺,不能凋菽麥之茂;熾暑鬱隆,不能消雪山之凍;飆風蕩海,不能使潛泉揚波;春澤榮物,不能使枯卉發華。   抱朴子曰:泣血之寶,仰礛T以摛景;沉閭孟勞,須楚砥以歛鋒。騮駇待王孫而致遠,令質俟隱括而成德。   抱朴子曰:棲鸞戢鸑,雖飢渴而不願籠委於庖人之室;乘黃天鹿,雖幽飢而不樂芻秣於濯龍之廄。是以掇蜩之叟,忘萬物於芳林;垂綸之生,忽執珪於南楚。   抱朴子曰:方圓舛狀,逝止異歸。故渾象尊於行健,坤後貴於安貞。七政四氣,以周流成功;五嶽六柱,以峙靜作鎮。是以宋墨楚申#2,以載馳存國;干木胡明,以無為折衝。   抱朴子曰:得意於丘園者,身否而神泰;役己以恤物者,形逸而心勞。故抱甕灌園者,歡於臺宰;嘔餐茹薇者,美乎鼎食。仗策去幽者,形如腒臘;夜以待旦者,勤憂損命。   抱朴子曰:仁忍有天淵之絕,善否猶有無之覺。騶虞側足以蹈虛,豺狼掩群以害生。虞卿捐相印以濟窮,華公讓三事以推賢。李斯疾勝己而殺韓非,龐涓患不如而刑孫臏。   抱朴子曰:用得其長,則才無或棄;偏詰其短,則觸物無可。故輕羅霧穀,冶服之麗也,而不可以禦流鏑;沉閭巨闕,斷斬之良也,而不可以挑腳刺。   抱朴子曰:小疵不足以損大器,短疢不足以累長才。日月挾蟲鳥之瑕,不妨麗天之景;黃河合泥滓之濁,不害凌山之流。奢僭不可以棄夷吾,奪田不可以薄蕭何,竊妻不可以廢相如,受金不可以斥陳平。   抱朴子曰:虎豹不能搏噬於波濤之中,螣蛇不能登凌於不霧之日。摯雉兔則鸞鳳不及鷹鷂,引耕犁則龍麟不逮雙峙。故武夫勇士,無用乎晏如之世;碩生逸才,不貴乎力競之運。抱朴子曰:兩絆而項領,則騏騄與蹇驢同矣。失林而居檻,則猿狖與獾貉等矣。韜鋒而不擊,則龍泉與鉛刀均矣。才遠而任近,則英俊與庸瑣比矣。若乃求千里之跡於縶維之駿,責匠世之勳於處碎之賢,謂之不惑,吾不信也。   抱朴子曰:捐荼茹蒿者,必無識甘之口;棄瓊拾礫者,必無甄珍之明。薄九成而悅北鄙者,吾知其不能格靈衹而儀翔鳳矣;捨英秀而杖常民者,吾知其不能敘彝倫而臻昇平矣。抱朴子曰:達乎通塞之至理者,不悁悒於窮否。審乎自然之有命者,不逸豫於道行;故縈抑淵洿,則遺慍悶之心;振耀宸扆,而無得意之色。三仕三已,則其人也。   抱朴子曰:否泰繫乎運,窮達不足論士。得失在乎適偶,榮辱不可以才量。時命不可以力求,遭遇不可以智違。故尚父者,老婦之棄夫;韓信者,乞食之餓子;蕭公者,斗筲之吏;鯨布者,刑黜之亡隸。當其行龍姿於虺蜥之中,卷鳳翅乎斥鷃之群,則彼龍後,謂為其倫。 抱朴子曰:四靈翳逸,而為隆平之符;幽人嘉遁,而為有國之寶。何必司晨而銜鑣羈紲於憂責哉。有用人之用也,無用我之用也。徇身者不以名汨和,修生者不以物累己。   抱朴子曰:量才而授者,不求功於器外;揆能而受者,不負責於力盡。故滅熒燭者,不煩滄海;扛斤兩者,不事烏獲。運薪輩鹽,不宜枉騏驥之腳;碎職瑣任,安足屈獨行之俊矣。   抱朴子曰:甽澮之流,不能運大白之艘;升合之器,不能容千鍾之物。熠燿不能並表微之景,常才不能別逸倫之器。蓋造化所假,聰明有本根也。   抱朴子曰:郢人美下裡之淫蛙,而薄六莖之和音;庸夫好悅耳之華譽,而惡利行之良規。故宋玉捨其延靈之精聲,智士招其獨見之遠謀。   抱朴子曰:瓊□山積,不能無挾瑕之器;鄧林千里,不能無偏枯之木。論珍則不可以細疵棄巨美,語大則不可以少累廢其多。故叛主者良、平也,而吐六奇以安上;群盜者彭越也,而建弘勳於佐命。   抱朴子曰:五嶽巍峨,不以藏疾傷其極天之高;滄海滉瀁,不以捨垢累其無涯之廣。故九德尚寬以得眾,宣尼汎愛而與進。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八竟 #1『曰』原作『四』,據校本改。 #2『申』原作『中』,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九 廣譬   抱朴子曰:立德踐言,行全操清,斯則富矣,何必玉帛之崇乎;高尚其志,不降不辱,斯則貴矣,何必青紫之兼拖也。俗民不能識其度量,庸夫不得揣其銓衡,是則高矣,何必凌雲而蹈霓乎;問者莫或測其淵流,求者未有覺其短乏,是則深矣,何必洞河而淪海乎。四海苟備,雖室有懸磬之窶,可以無羨乎鑄山而煮海矣;身處鳥獸之群,可以不渴乎朱輪而華轂矣。   抱朴子曰:潛靈俟慶雲以騰竦,棲鴻階勁風以凌虛,素鱗須姬發而躍,白雉待公旦而來,姜老值西伯而投磻溪之綸,韓英遭漢高乃騁撥亂之才。   抱朴子曰:澄精神於玄一者,則形器可忘;邈高節以外物者,同富貴可遺。故支離之偉造化而怡顏,北人箕叟棲嵩岫而得意焉。 抱朴子曰:粗理不可浹全,能事不可畢兼。故懸象明而可蔽,山川滯而或移,金玉剛而可柔,堅冰密而可離。公旦不能與伯氏跟絓於馮雲之峻,仲尼不能與呂梁較伎於百仞之溪。抱朴子曰:震雷不能細其音以協金石之和,日月不能私其耀以就曲照之惠,大川不能促其涯以適速濟之情,五嶽不能削其峻以赴陟者之欲。故廣車不能脅其轍以苟通於狹路,高士不能撙其節以同塵於隘俗。   抱朴子曰:陰陽以廣陶濟物,三光以普照著明,嵩華以藏疾為曠,北溟以含垢稱大,碩儒以與進弘道,遠數以博愛容眾。   抱朴子曰:靈龜之甲,不必為戰施;麟角鳳爪,不必為鬥設。故雋生不釋劍於平世,擊柝不輟備于思危。   抱朴子曰:南金不為處幽而自輕,瑾瑤不以居深而止潔,志道者不以否滯而改圖,守正者不以莫賞而苟合。   抱朴子曰:登玄圃者,悟丘阜之卑;浮溟海者,識池沼之褊。披九典乃覺牆面之篤蔽,聞至道乃知拘俗之多迷。   抱朴子曰:渾沌#1之原,無皎登之流。毫釐之根,無連抱之枝。分寸之燼,無炎遠之熱。隙穴之中,無炳蔚之群。鉤曲之形,無繩直之影。參差之上,無整齊之下。   抱朴子曰:不睹瓊琨之熠爍,則不覺瓦礫之可賤;不覿虎豹之彧蔚,則不知犬羊之質漫。聆白雪之九成,然後悟巴人之極鄙;識儒雅之汪濊,爾乃悲不學之固陋。   抱朴子曰:無當之玉碗,不如全用之埏埴;寸裂之錦黻,未若堅完之韋布。故夏姬之無禮,不如孤逐之皎潔;富貴之多罪,不如貧賤之履道。   抱朴子曰:猛獸不奮搏於度外,鷹鷂不揮翮以妄擊。若廟筭既內不揆德,進取又外不量力,猶輕羽之投洪鑪,飛雪之委沸鑊,朝菌之試干將,羔犢之犯虣虎也。   抱朴子曰:三辰蔽於天,則清景暗於地;根荄蹙於此,則柯條瘁於彼。道失於近,則禍及於遠;政繆於上,而民困於下。   抱朴子曰:務於遠者或失於近,治其外者或患生乎內。覆頭者不必能令足不濡,蔽腹者不必能令背不傷。故秦始築城遏胡而禍發幃幄,漢武懸旌萬里而變起蕭牆。   抱朴子曰:人才無定珍,器用無常道。進趨者以適世為奇,役御者以合時為妙。故玄冰結則五明捐,隆暑熾則裘鑪退,高鳥聚則良弓發,狡兔多則盧鵲走,干戈興則武夫奮,韶夏作則文儒起。   抱朴子曰:激脩流揚朝宗者,不可以背五城而跨積石;舒翠葉吐丹葩者,不可以捨洪荄而去繁柯。敗源失本,尟不枯汔。叛聖違經,理不弘濟。   抱朴子曰:四瀆辯源,五河分流,赴卑注海,殊塗同歸。色不均而皆艷,音不同而鹹悲,香非一而並芳,味不等而悉美。   抱朴子曰:物貴濟事而飾為其末,化俗以德而言非其本。故綿布可以禦寒,不必貂狐;淳素可以匠物,不在文辯。   抱朴子曰:衝飆謐氣則轉蓬山峙,脩綱既舒則萬月齊理。故未有上好謙而下慢,主賤寶而俗貧。   抱朴子曰:事有綠微而成著,物有治近而致遠。故修步武之池,而引沈鱗於江海;豐朝陽之林,而延靈禽於丹穴。設象於槃孟,而翠虯降於玄霄;委灰於尺水,而望舒變於太極。是以晉文回輪於勇蟲,而壯士雲赴;句踐曲躬於怒蛙,而戎卒輕死。九九顯而扣角之俊至,枯骨掩而參分之仁洽。   抱朴子曰:膏壤在荄,而柯葉含榮;率俗以身,則不言而化。故有唐以鹿裘臻太平,齊桓以損紫止奢競。章華構而豐屋之過成,露臺輟而玄默之風行。   抱朴子曰:聰者料興亡於遺音之絕響,明者覿機理於玄微之未形。故越人見齊桓不振之徵於未覺之疾,箕子識殷人鹿臺之禍於象箸之初。   抱朴子曰:二儀不能廢春秋以成歲,明主不能捨刑德以致治。故誅貴所以立威,賞賤所以勸善。罰上達,則姦萌破而非#2懦弱所能用也;惠下逮,則遠人懷而非儉吝所能辯也。 抱朴子曰:浮滄海者,必精占於風氣,故保利涉之福。善蒞政者,必戰戰於得失,故享惟永之慶。故闇君之所輕,蓋明主之所重也;亡國之所棄,則治世之所行也。   抱朴子曰:毫釐蹉於機,則尋常違於的。與奪失於此,則善否亂於彼。邪正混侔,則彝倫攸斁;功過不料,則庶績以崩。故明君賞猶春雨而無霖淫之失,罰擬秋霜而無詭時之嚴。   抱朴子曰:明銓衡者,所重不可得誣也;仗法度者,所愛不可得私也。故得人者,先得之於己者也;失人者,先失之於己者也。未有得己而失人,失己而得人者也。   抱朴子曰:明主躬操威恩,不假人以利器;暗主倒執干戈,雖名尊而勢去。故制慶賞而得眾者,田常所以奪齊也;擅威福而專朝者,王莽所以篡漢也。   抱朴子曰:常制不可以待變化,一塗不可以應無方。刻船不可以索遺劍,膠柱不可以諧清音。故翠蓋不設於晴朗,朱輪不施於涉川。味淡則加之以鹽,沸溢則增水而減火。   抱朴子曰:丹書鐵券,刺牲歃血,不能救違約之弊,則難以結繩檢矣。五刑九伐,赤族之盛,不足以止覬覦之姦,則不可以舞干化矣。是以書有世重之文,易有隨時之宜。   抱朴子曰:人有識真之明者,不可欺以偽也;有揣深之智也,不可誑以淺也。不然以虺蛇為應龍,狐鴟為麟鳳矣。   抱朴子曰:世有雷同之譽,而未必賢也;俗有讙譁之毀,而未必惡也。是以迎而許之者,未若鑒其事而試其用;逆而距之者,未若聽其言而課其實。則佞媚不以虛談進,良能不以孤弱退,駑蹇輟望於大輅,戎虯揚鑣而電騁。則功胡大而不可建,道胡遠而不可到。   抱朴子曰:潛朽之木,不能當傾山之風;含鄛之崖,難以值滔天之濤。故七百之祚,三十之世,非徒牧野之功;倒戈之敗,鹿臺之禍,不始甲子之朝。其彊久矣,其亡尚矣。   抱朴子曰:貴遠而賤近者,常人之用情也;信耳而疑目者,古今之所患也。是以秦王歎息於韓非之書,而想其為人;漢武慷慨於相如之文,而恨不同世。及既得之,終不能拔。或納讒而誅之,或放乎冗散。此蓋葉公之好偽形,見真龍而失色也。   抱朴子曰:摩尼不宵朗,則無別於磧礫;化鯤不凌霄,則靡殊於桃蟲。綿駒吞聲,則與喑人為群;逸才沈抑,則與凡庸為伍。故 鰍褻絳虯於淵洿,駑蹇黷駿騄於坰野者,不識彼物靜與之同,動與之異。   抱朴子曰:棄金璧於塗路,則行人止足;委錦紈於泥濘,則見者驚咄。若夫放高世之士於庸鹵之伍,捐經國之器於困滯之地,而談者不訟其屈,達者不拯其窮。或貴其文而忽其身,或用其策而忘其功。斯之為病,由來久矣。   抱朴子曰:開源不億仞,則無懷山之流;崇峻不凌霄,則無彌天之雲。財不豐則其惠也不博,才不遠則其辭也不瞻。故睹盈丈之牙,則知其不出徑寸之口;見百尋之枝,則知其不附毫末之木。   抱朴子曰:靈鳳所以晨起丹穴,夕萃軒丘,日未移晷,周章九陔,凌風蹈雲,不綴不閡者,以其六翮之輕勁也。夫良才大智,亦有國之六翩也。   抱朴子曰:淇衛忘歸,不能無絃而遠激;振塵之音,不能無器而與哀。超俗拔萃之德,不能立功於未至之時。   抱朴子曰:朱綠之藻,不秀於枯柯;傾山之流,不發乎個源。熠耀之宵焰,不能使萬品程形。志盡勢利,不能使芳風邈世。   抱朴子曰:重淵不洞地,則不能含螭龍,吐吞舟。峻山不極天,則不能韜琳琅,播雲雨。立德不絕俗,則不能收美聲,箸厚實。執志不絕群,則不能臻成功,銘弘勳。而凡夫朝為蜩翼之善,夕望丘陵之益,猶立植黍稷,坐索於豐收也。抱朴子曰:行無邈俗之標,而索高世之稱;體無道藝之本,而營朋黨之未。欲以收清貴於當世,播德音於將來,猶寨裳以越滄海,企佇而躍九玄。   抱朴子曰:泥龍雖藻繪炳蔚,而不堪慶雲之招。撩禽雖調琢玄黃,而不任凌風之舉。芻狗雖節以金翠,而不能躡景以頓逸。近才雖豐其寵祿,而不能令天清而地平。   抱朴子曰:毒粥既陳,則旁有爛腸之鼠;明燎宵舉,則下有聚死之蟲。芻豢之豐,則鼎俎承之;才小任大,則泣血漣如。桑、霍為戒厚矣,范疏之鑒明矣。   抱朴子曰:滄海揚萬里之濤,不能歛山峰之塵;驚風摧千仞之木,不能拔弱草之荄。貙虎虣闞,不能威蚊虻;冠世之才,不能合流俗。   抱朴子曰:堅志者,功名之主也;不惰者,眾善之師也。登山不以.艱險而止,則必臻乎峻嶺矣;清苦不以窮否而怨,則必永其令問矣。   抱朴子曰:和鵲雖不長生,而針石不可謂非濟命之器也;儒者雖多貧賤,而墳典不可謂非進德之具也。播種有不收者矣,而稼穡不可廢;仁義有遇禍者矣,而行業不可惰。   抱朴子曰:重載不止,所以沉我舟也;昧進志退,所以危我身也。聚蠍攻本,雖權安然,必領之徵也。   抱朴子曰:玄雲為龍興,非虺蜓所能招也;飆風為虎發,非狐貉之能致也。是以大人受命,則逸倫之士集;玉帛幽求,則丘園之俊起。   抱朴子曰:金以剛折,水以柔全;山以高陊,谷以卑安。是以執雌節者,無爭雄之禍;多尚人者,有召怨之患。   抱朴子曰:淮陰隱勇於跨下,不損其龍躍而虎視也;應侯韜奇於溺簀,不妨其鸞翔而鳳起也。或南面稱孤,或宰總台鼎。故一抑一揚者,輕鴻所以凌虛也;乍屈乍伸者,良才所以俟時也。   抱朴子曰:焦螟之卑棲,不肯為銜鼠之唳天;玄蟬之潔飢,不願為蜣蜋之穢飽。是以禦寇不納鄭陽之惠,曾參不美晉楚之寶。   抱朴子曰:微飆不能揚大海之波,毫芒不能動萬鈞之鐘。是以漆園思惠,有捐斤之歎;伯氏哀期,有剿絃之憤。短唱不足以致弘麗之和,勢利不足以移淡泊之心。   抱朴子曰:熊羆不校捷於狐狸,金鶚不競擊於小鷂。是以張耳掩壯於抱關,朱亥竄勇於鼓刀。   抱朴子曰:懸魚惑以芳餌,檻虎死於籠狐。不可以釣緡致者,必虹螭也;不可以機阱誘者,必麟虞也。   抱朴子曰:夫雲翔者,不知泥居之洿;處貴者,尟恕群下之勞。然根朽者,尋木不能保其千里之茂也;民怨者,堯、舜不能恃其長世之慶也。抱朴子曰:凡木結根於靈山,而匠石為之寢斤斧;小鮮寓身於龍池,而漁父為之息網罟。蚊集鷹首,則□不敢啄;鼠住虎側,則狸犬不敢議。   抱朴子曰:靈蔡默然,而吉凶昭晰於無形;春蛙長譁,而醜音見患於聒耳。故聲希者響必巨,辭寡者信必箸。   抱朴子曰:箕踞之俗,惡盤旋之容;被髮之域,憎章甫之飾。故忠正者見排於讒勝之世,雅人不容乎惡直之俗。   抱朴子曰:升水不能救八藪之燔爇,撮壤不能遏砥柱之沸騰,寸刃不能刊長洲之林,獨是不能止朋黨之非。   抱朴子曰:千羊不能扞獨虎,萬雀不能抵一鷹。庭燎攢舉,不及羲和之末景;百鼓並伐,未若震霆之餘聲。是以庸夫盈朝,不能使彝倫攸敘;英俊孤任,足#3以令庶事根長。   抱朴子曰:非分之達,猶林卉之冬華也;守道之窮,猶竹柏之履霜也。故識否泰於獨見者,雖劫以鋒銳,猶不失正而改塗焉,安肯諂笑以偶俗乎;體方貞以居直者,雖誘以封國,猶不違情以趨時焉,安肯躐徑以取容乎。   抱朴子曰:震雷輷 ,而不能致音乎聾聵之耳;重光麗天,而不能曲景於幽岫之中;凝冰慘慄,而不能凋款凍之華;朱飆鑠石,而不能靡蕭丘之木。故至德有所不能移也。   抱朴子曰:擴弩危機,嚴鏃銜弦,至可忌也,而勇雉觸之而不猜;闇政亂邦,惡直妒能,甚難測也,而貪人競之而不避。故飛鋒暴集而不覺,禍敗奄及而不振。是以愚夫之所悅,乃達者之所悲也;凡才之所趨,乃大智之所去也。   抱朴子曰:風不輟則扇不用,日不入則燭不明,華不墮則實不結,岸不虧則谷不盈。九有乂#1安,則韓、白之功不著;長君繼軌,則伊、霍之勛不成。故病困乃重良醫,世亂而貴忠貞。   抱朴子曰:好榮故樂譽之欲多,畏辱則憎毀之情急。若夫通精元一,合契造化,混盈虛以同條,齊得失於一指者,愛惡未始有所擊,窮通不足以滑和。   抱朴子曰:與奪不汨其神者,至粹者也;利害不染其和者,極醇者也。浩浩乎非瓢觶所校矣,茫茫乎非跬步所尋矣。聲希所以為大音,和寡所以崇我貴。玄黃遼邈而不與其曠,死生大矣而不以改其守。常分紙碎,將胡恤焉。   抱朴子曰:林繁則匠入矣,珠美則 裂矣。石捨金者焚鑠,草任藥者剪掘。刃利則先缺,絃哀則速絕。用以適己,真人之寶也;才合世求,有伎之災也。   抱朴子曰:准的陳則流鏑赴焉,美名起則謗讟攻焉。瑰貨多藏,則不招怨而怨至矣;器盈志驕,則不召禍而禍來矣。   抱朴子曰:連城之寶,非貧寒所能市也;高世之器,非淺俗所能識也。然盈尺之珍,不以莫知而暗其質;逸倫之士,不以否塞而薄其節。樂天任命,何怨何尤。   抱朴子曰:大鵬無戒旦之用,巨象無馳逐之才。故蔣琬敗績於百里,而為三臺之標;陳平困瘁於治家,而懷六奇之略。   抱朴子曰:明闇者,才也,自然而不可飾焉;窮達者,時也,有會而不可力焉。呂尚非早蔽而晚智,然振素而僅遇;韓信非初怯而末勇,然危困而後達。   抱朴子曰:奔驥不能及既往之失,千金不能救斯言之玷。故博其施者,未若防其微;勤其求者,不如寡其辭。   抱朴子曰:烈士之愛國也如家,奉君也如親,則不忠之事不為其罪矣;仁人之視人也如己,待疏也猶密,則不恕之怨不為其責矣。   抱朴子曰:玄冰未結,白雪不積,則青松之茂不顯;俗化不弊,風教不頹,則皎潔之操不別。在危國而況賤,故莊、萊抗遺榮之高;居亂邦而飢寒,故曾、列播忘富之稱。   抱朴子曰:天居高而鑒卑,故其網雖疏而不漏;神聰明而正直,故其道賞真而罰偽。是以惠和暢於九區,則七耀得於玄吳;殘害著於品物,則二氣謬於四八。   抱朴子曰:天秩有罔極之尊,人爵無違德之貴。故仲尼雖匹夫而饗祀於百代,辛、癸為帝王而僕豎不願以見比。商老身愈賤而名愈貴,幽、厲位彌重而罪彌著。齊王之生不及柳惠之墓,秦王之宮未若康成之閭。   抱朴子曰:影響不能無形聲以著,餘慶不可以無德而招。故唐堯為政七十餘載,然後景星摛耀。羊公積行,黃髮不倦,爾乃墜金雨集。塗遠者其至必遲,施後者其報常晚。   抱朴子曰:理盡者不可責有餘,一至者不可求兼濟。故洪濤之末,不能蕩浮萍。衝風之後,不能颺輕塵。勁弩之餘,力不能洞霧穀。西頹之落暉,不能照山東。   抱朴子曰:懸象雖薄蝕,不可以比螢燭之貞耀;黃河雖混渾,不可以方沼沚之清澄。山雖崩,猶峻於丘垤;虎雖瘠,猶猛於豺狼。   抱朴子曰:神農不九疾,則四經之道不垂;大禹不胼胝,則玄珪之慶不集。故救憂為厚樂之本,暫勞為永逸之始。   抱朴子曰:金鉤桂餌雖珍,不能制九淵之沉鱗;顯寵豐祿雖貴,而不能致無慾之幽人。故呂梁有鵠立之夫,河湄繁伐檀之民。玉帛徒集於子陵之巷,蒲輪虛反於徐生之門。   抱朴子曰:觀聽殊好,愛憎難同。飛鳥睹西施而驚逝,魚鱉聞九韶而深沉。故袞藻之粲煥,不能悅裸鄉之目;釆蔆之清音,不能快楚隸之耳;古公之仁,不能喻欲地之狄;端木之辯,不能釋擊馬之庸。   抱朴子曰:般旋之儀,見憎於裸踞之鄉;繩墨之匠,獲忌於曲木之肆。貪婪饕餮者,疾素絲之皎潔;比周實繁者,讎高操之孤立。猶賈堅之惡同利,醜女之害國色。   抱朴子曰:君子之升騰也,則推賢而散祿;庸人之得志也,則矜貴而忽士。施惠隆於佞幸,用才出乎小惠。不與智者共其安,而望有危而見救;不與奇士同其歡,而欲有戚之見恤。猶災火張天,方請雨於名山;洪水凌空,而伐舟於東閩。不亦晚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九竟 #1『渾沌』原作『軍屯』,據校本改。 #2『非』原脫,據校本補。 #3『足』原作『之』,據校本改。 #4『乂』原作『人』,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 辭義   或曰:乾坤方圓,非規矩之功。三辰摛景,非瑩磨之力。春華粲煥,非漸染之釆。茞蕙芬馥,非容氣所假。知夫至真,貴乎天然也。義以罕覿為異辭,以不常為美。而歷觀古今屬文之家,尟能挺逸麗於毫端,多斟酌於前言。何也?   抱朴子曰:清音貴於雅韻克諧,著作珍乎判微析理。故八音形器異而鍾律同,黼黻文物殊而五色均。徒閑澀有主賓,妍蚩有步驟,是則總章無常曲,火庖無定味。夫梓豫山積,非班匠不能成機巧;眾書無限,非英才不能收膏腴。何必尋木千里,乃構大廈;鬼神之言,乃著篇章乎。   抱朴子曰:夫才有清濁,思有脩短,雖並屬文,參差萬品。或浩瀁而不淵潭,或得事情而辭鈍,違物理而言功。蓋偏長之一致,非兼通之才也;闇於自料,強欲兼之。違才易務,故不兔嗤也。   抱朴子曰:五味舛而並甘,眾色乖而皆麗。近人之情,愛同憎異,貴乎合己,賤於殊途。夫文章之體,尤難詳賞。苟以入耳為佳,適心為快,尟知忘味之九成,雅頌之風流也。所謂考鹽梅之鹹酸,不知大羹之不致;明飄颻之細巧,蔽於沈深之弘邃也。其英異宏逸者,則羅網乎玄黃之表;其拘束齷齪者,則羈紲於籠罩之內。振翅有利鈍,則翔集有高卑;騁跡有遲迅,則進趨有遠近。駑銳不可膠柱調也。文貴豐瞻,何必稱善如一口乎。不能拯風俗之流遯,世塗之凌夷,通疑者之路,賑貧者之乏,何異春華不為餚糧之用,茞蕙不救冰寒之急?古詩刺過失,故有益而貴;今詩純虛譽,故有損而賤也。   抱朴子曰:屬筆之家,亦各有病。其深者則患乎譬煩言冗,申誡廣喻。欲棄而惜,不覺成煩也。其淺者則患乎妍而無據,證援不給。皮膚鮮澤而骨骸迥弱也。繁華暐曄,則並七曜以高麗。沈微淪妙,則儕玄淵之無測。人事靡細而不浹,王道無微而不備,故能身賤而言貴,千載彌彰焉。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一 循本   抱朴子曰:玄寂虛靜者,神明之本也。陰陽柔剛者,二儀之本也。巍峨巖岫者,山嶽之本也。德行文學者,君子之本也。莫或無本而能立焉。是以欲致其高,必豐其基;欲茂其末,必深其柢。鄉黨之友,不洽而勤。遠方之求,蒞官之稱,不著而索。不次之顯,是以雖佻虛譽,猶狂華千霜以寒曜不崇朝而零瘁矣。雖竊大寶於不料,冒惟塵以負乘,猶鮮介附騰波以高凌,顧眄已枯株於危陸矣。聖賢孜孜,勉之若彼;淺近蹻蹻,忽之如此。積習則忘鮑肆之臭,裸鄉不覺呈形之醜。自非遁世而無悶,齊物於通塞者,安能棄近易而尋迂闊哉。將術斯弊,其術無他,徒擢民於嚴岫,任才而不計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一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二 應嘲   抱朴子曰:客嘲余云:先生載營抱一,韜景靈淵,背俗獨往,邈爾蕭然。計決,而猶與不棲於心術;分定,而世累無餘於胸間。伯陽以道德為首,莊周以逍遙冠篇,用能摽峻格於九霄,宣芳烈於罔極也。今先生高尚勿用,身不服事,而著君道臣節之書;不交於世,而作譏俗救生之論;甚愛骭毛,而綴用兵戰守之法;不營進趨,而有審舉窮達之篇。蒙竊惑焉。   抱朴子曰:君臣之大,次於天地。思樂有道,出處一情。隱顯任時,言亦何繫。大人君子,與事變通。老子無為者也,鬼谷終隱者也,而著其書鹹論世務。何必身居其位,然後乃言其事乎。夫器非瓊瑤,楚和不泣;質非潛虯,風雲不集。余才短德薄,幹不適治,出處同歸,行止一致。豈必達官乃可議政事,居否則不可論治亂乎。常恨莊生言行自伐,桎梏世業,身居漆園而多誕談。好畫鬼魅,憎圖狗馬,狹細忠貞,貶毀仁義。可謂彫虎書龍,難以徵風雲;空板億萬,不能救無錢。孺子之竹馬,不免於腳剝;土柈之盈案,無益於腹虛也。或人又曰:然吾子所著,彈斷風俗,言苦辭直。吾恐適足取憎在位,招擯於時。非所以揚聲發譽,見貴之道也。抱朴子曰:夫製器者,珍於周急,而不以釆飾外形為善;立言者,貴於助教,而不以偶俗集譽為高。若徒阿順諂諛,虛美隱惡,豈所匡失弼違,醒迷補過者乎。慮寡和而廢白雪之音,嫌難售而賤連城之價,余無取焉。非不能屬華艷以取悅,非不知抗直言之多吝,然不忍違情曲筆,錯濫真偽。欲令心口相契,顧不愧景,冀知音之在後也。否泰有命,通塞聽天,何必書行言用,榮及當年乎。夫君子之開口動筆,必戒悟蔽,式整雷同之傾邪,磋聾流遁之闇穢。而著書者,徒飾弄華藻,張磔迂闊,屬難驗無益之辭,治靡麗虛言之美。有似堅白厲修之書,公孫刑名之論,雖曠籠天地之外,微入無間之內,立解連環,離同合異,鳥影不動,雞卵有足,犬可為羊,大龜長蛇之言,適足示巧表奇以誑俗。何異乎畫放倉以救飢,仰天漢以解渴。說崑山之多玉,不能賑原憲之貧。觀藥藏之簿領,不能治危急之疾。墨子刻木雞以厲天,不如三寸之車轄;管青鑄騏驥於金象,不如駑馬之周用。言高秋天而不可施者,丘不與易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二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三 喻蔽   抱朴子曰:余雅謂王仲任作論衡八十餘篇,為冠倫大才。有同門魯生難余曰:夫瓊瑤以寡為奇,磧礫以多為賤。故庖犧卦不盈十而彌綸二儀,老氏言不滿萬而道德備舉。王充著書,兼箱累帙。而乍出乍入,或儒或墨。屬詞比義,又不盡美。所謂陂原之蒿莠,未若步武之黍稷也。抱朴子答曰:且夫作者之謂聖,述者之謂賢。徒見述作之品,未聞多少之限也。吾子所謂竄巢穴之沈昧,不知八絃之無外。守燈燭之宵曜,不識三光之晃朗。遊潢洿之淺狹,未覺南溟之浩汗。滯丘垤之位埤,不寤蒿岱之峻極也。兩儀所以稱大者,以其函括八荒,緬邈無表也。山海所以為富者,以其包籠曠闊,含受雜錯也。若如雅論,貴少賤多,則穹隆無取乎宏燾,而旁泊不貴於厚載也。夫跡水之中,無吞舟之鱗;寸枝之上,無垂天之翼;蟻垤之顛,無扶桑之林;潢潦之源,無襄陵之流。巨鼇首冠瀛洲,飛波淩乎方丈。洪桃盤於度陵,建水竦於都廣。沉餛橫於天池,雲鵬戾乎玄象。且夫雷霆之駭,不能細其響。黃河之激,不能局其流。騏騄追風,不能近其跡。鴻鵠奮翅,不能卑其飛。雲厚者雨必猛,弓勁者箭必遠。王生學博才大,又安省乎。吾子雲,玉以少貴,石以多賤。夫玄圃之下,荊華之顛,九員之澤,折方之淵,琳琅積而成山,夜光煥而灼天,顧不善也。又引庖犧氏著作不多。若夫周公既繇大易,加之以禮樂。仲尼作春秋,而重之以十篇。過於庖犧,多於老氏,皆當貶也。言少則至理不備,辭寡即庶事不暢,是以必須篇累卷積而綱領舉也。羲和昇光以啟旦,望舒曜景以灼夜。五林並生而異用,百藥雜秀而殊治,四時會而歲功成,五色聚而錦繡麗,八音諧而簫韶美,群言合而道藝辯。積猗頓之財,而用之甚少,是何異於原憲也;懷無銓之量,而著述約陋,亦何別於瑣碌也。音為知者珍,書為識者傳。瞽曠之調鐘,未必救解於同世。格言高文,豈患莫賞而減之哉。且夫江海之穢物不可勝計,而不損其深也;五嶽之曲木不可訾量,而無虧其峻也。夏君之璜,雖有分毫之瑕,暉曜符彩足相補也;數千萬言,雖有不艷之辭,事義高遠足相掩也。故曰:四瀆之濁,不方甕水之清;巨象之瘦,不同羔羊之肥矣。子又譏之乍入乍出,或儒或墨。夫發口為言,著紙為書。書者,所以代言。言者,所以書事。若用筆不宜雜載,是論議當常守一物。昔諸侯訪政,弟子問仁,仲尼答之,人人異辭。蓋因事記規,隨時所急。譬猶治病之方千百,而針灸之處無常,卻寒以溫,除熱以冷,其於救死存身而已。豈可詣者,逐一道如齊楚,而不改路乎。陶朱、白圭之財不一物者,豐也;雲夢、孟諸所生萬殊者,曠也。故淮南鴻烈,始於原道淑真,而亦有兵略主術。莊周之書,以死生為一,亦有畏犧慕龜,請粟救飢。若以所言不純而棄其文,是治珠翳而剜眼,療溼痺而刖足,患荑莠而刈穀,憎枯枝而伐樹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三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四 百家   抱朴子曰:百家之言,雖不皆清翰銳藻,弘麗汪濊,然悉才士所寄心,一夫澄思也。正經為道義之淵海,子書為增深之川流。仰而比之,則景星之佐三辰;俯而方之,則林薄之裨嵩嶽。而學者專守一業,遊井忽海,遂 躓於泥濘之中,而沈滯乎不移之困。子書彼引玄礦,眇邈泓窈,總不測之源,揚無遺之流,變化不擊於規矩之方圓,旁通不淪於違正之邪徑,風格高嚴,重仞難盡。是偏嗜酸甜者,莫能賞其味也;用思有限者,不得辯其神也。先民歎息於才難,故百世為隨踵。不以璞不生板桐之嶺,而捐曜夜之寶;不以書不出周孔之門,而廢助教之言。猶彼操水者,器雖異而救火同焉。譬若鍼灸者,術雖殊而攻疾均焉。狹見之徒,區區執一,去博辭#1精思,而不識合錙銖可以齊重於山陵,聚百千可以致數於億兆。惑#2詩賦瑣碎之文,而忽子論深美之言。真偽顛倒,玉石混殽,同廣樂於桑間,均龍章於素質。可悲可慨豈一條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四竟 #1『辭』原作『亂』,據校本改。 #2『惑』原作『或』,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五 文行   或曰:德行者,本也;文章者,末也。故四科之序,文不居上。然則著紙者,糟粕之餘事;可傳者,祭畢之芻狗。卑高之格,是可譏矣。抱朴子答曰:筌可棄而魚未獲,則不得無筌;文可廢而道未行,則不得無文。若夫翰跡韻略之廣逼,屬辭比義之妍媸,源流至到之修短,韞藉汲引之深淺。其懸絕也,雖天外毫內不足以喻其遼邈;其相傾也,雖三光熠燿不足以方其鉅細。龍淵鈆鋌,未足譬其銳鈍;鴻羽積金,未足方其輕重。而俗士唯見能染毫畫紙,便概以一例。斯伯氏所以永思鍾子,郢人所以格斤不運也。夫斲削者比肩,而班狄擅絕手之名;援琴者至多,而夔襄專清聲之稱;廄馬千駟,而騏騮有邈群之價;美人萬計,而威施有超世之色者:蓋遠過眾也。且文章之與德行,猶十尺之與一丈。謂之餘事,未之前聞也。八卦生乎鷹隼之被,六甲出於靈龜之負。文之所在,雖且貴本不必便疏,末不必皆薄。譬錦繡之因素地,珠玉之託 石,雲雨生於膚寸,江河始於咫尺。理誠若玆,則雅論病矣。又曰:應龍徐舉,顧眄而凌雲;汗血緩步,呼吸而千里。故螻螘怪其無階而高致,駑蹇驚過己之不漸也。若夫馳驟詩論之中,周旋一經之內,以常情覽巨異,以褊量測無涯,始自髫亂,詣於振素,不能得也。又世俗率貴古昔而賤當今,敬所聞而黷所見,同時雖有追風絕景之駿,猶謂不及伯樂之所御也;雖有宵朗兼城之璞,猶謂不及楚和之泣也;雖有斷馬指雕之劍,猶謂不及歐冶之所鑄也;雖有生枯起朽之藥,猶謂不及和鵲之所合也;雖有冠群獨行之士,猶謂不及於古人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五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六 正郭   抱朴子曰:嵇生以為太原郭林宗,竟不恭三公之命,學無不涉,名重於往代,加之以知人。知人則哲,蓋亞聖之器也。及在衰世,棲棲惶惶,席不暇溫,志在乎匡亂行道,與仲尼相似。余答曰:夫智與不智,存於一言。樞機之玷,亂乎白珪。愚謂亞聖之評,未易以輕有許也。夫所謂亞聖者,必具體而微,命世絕倫,與彼周孔其間無所復容之謂也。若人者,亦何足登斯格哉。林宗拔萃翹特,鑒識朗徹。方之常人所議,固多引之上及,實復未足也。此人有機辯風姿,又巧自抗遇而善用,且好事者為之羽翼,延其聲譽於四方。故能挾之見准慕於亂世,而為遇聽不覈實者所摧策。及其片言所褒,則重於千金;遊步所經,則賢愚波蕩。謂龍鳳之集,奇瑞之出也。吐聲則餘音見法,移足則遺跡見擬,可謂善擊建鼓而當揭日月者。耳非真隱也,蓋欲立朝則世已大亂,欲潛伏則悶而不堪,或躍則畏禍害,確爾則非所安。彰惶不定,載肥載臞。而世人逐其華而莫研其實,翫其形而不統其神。故遭雨巾壞,猶復見傚,不覺其短。皆是類也。俗民追聲,一至於是。故其雖有缺隙,莫之敢指也。夫林宗學涉知人,非無分也,然而未能避過實之名,而闇於自料也。或勸之以出仕進者,林宗對曰:吾晝察人事,夜看乾象,天之所廢,不可支也。方今運在明夷之爻,值勿用之位,蓋盤桓潛居之時,非在天利見之會也。雖在原陸,猶恐滄海流橫,吾其魚也。況可冒衝風而乘奔波乎。未若巖岫頤神,娛心彭老,優哉遊哉,聊以卒歲。案林宗之言,其知漢之不可救,非其才之所辯審矣。法當仰隮商洛,俯泛五湖,追巢父於峻嶺,尋漁父於滄浪。若不能結蹤山客,離群獨往,則當掩景淵洿,韜鱗括囊。而乃自西祖東,席不暇溫,欲慕孔墨棲棲之事。聖者憂世,周流四方,猶為退士所見譏彈。林宗才非應期,器不絕倫,出不能安上治民,移風易俗;入不能彈毫屬筆,祖述六藝。行自衒耀,亦既過差,收名赫赫,受饒頗多。然卒進無補於治亂,退無跡於竹帛。觀傾視汨,冰泮草靡,未有異庸人也。無故沉浮於波濤之間,倒屣於埃塵之中,遨集京邑,交關貴遊,輪刷筴弊,匪遑啟處,遂使聲譽翕習,秦胡景附。巷結朱輪之軌,堂列赤紱之客,軺車盈街,載奏連車。誠為遊俠之徒,未合逸隱之科也。有道之世而臻此者,猶不得復廁高潔之條貫,為祕丘之俊民,而脩玆在於危亂之運,奚足多哉。孰不謂之闇於在天人之否泰,蔽於自量之優劣乎。空背恬默之塗,竟無有為之益,不值禍敗蓋其幸耳。以此為憂世念國,希擬素王,有似蹇足之尋龍騏,斥鷃之逐鴻鵠,焦冥之方雲鵬,鼷鼬之比巨象也。然則林宗可謂有耀俗之才,無用守之質,見無不了,庶幾大用。符釆外發,精神內虛,不勝煩躁,言行相伐,口稱靜退,心希榮利。未得玄圃之棲禽,九淵之潛靈也。自衒自媒,士女之醜事也。知其不可而尤傚尤師,亞聖之器其安在乎。雖雲知人。知人之明,乃唐虞之所難,尼父之所病。夫以明並日月,原始見終,且猶有失,不能常中。況於林宗,熒燭之明,得失半解,已為不少矣。然則名稱重於當世,美談盛於既沒,故其所得者則世共傳聞,而所失者則莫之有識爾。雖頗甄無名之士於草萊,指未剖之璞於丘園,然未能進忠烈於朝廷,立禦侮於疆場,解亡徵於倒懸,折逆謀之競逐,若鮑子之推管生,平仲之達穰宜。林宗名振於朝延,敬於一時。三九肉食,莫不欽重,力足以拔才,言足以起滯。而但養疾京輩,招合賓客,無所進致,以匡危蔽。徒能知人不肯薦舉,何異知沃壤之任良田,識直木之中樑柱,而終不墾之以播嘉穀,伐之以構梁棟,奚解於不粒,何救於露居哉。其距貢舉者,誠高操也。其走不休者,亦其疾也。嵇生又曰:林宗存為一世之所式,沒則遺芳永播,碩儒俊士,未或指點,而吾生獨評其短,無乃見嗤於將來乎。   抱朴子曰:曷為其然哉。苟吾言之允者,當付之於後後之識者,何恤於寡和乎。且前賢多亦譏之,獨皇主褒過耳。故太傅諸葛公元遜亦曰:林宗隱不修遁,出不益時,實欲揚名養譽而已。街談巷議以為辯,訕上謗政以為高。時俗貴之,歙然猶郭解、原涉見趨於曩時也。後進慕聲者,未能考之於聖王之典,論之於先賢之行,徒或華名,鹹競准的,學之者如不及,談之者則盈耳。中人猶不覺,童蒙安能知。故零陵太守殷府君伯緒,高才篤論之士也,亦曰:林宗入交將相,出遊方國,崇私議以動眾,關毀譽於朝廷。其所善則風騰雨驟,改價易姿;其所惡則摧頓陸沉,士人不齒。折其名賢,遭亂隱遁,含光匿景,未為遠矣。君子行道,以匡君也,以正俗也。於時君不可匡,俗不可正。林宗周旋,清談閭閻,無救於世道之陵遲,無解於天民之憔悴也。又故中書郎周生恭遠,英偉名儒也,亦曰:夫遇治而贊之,則謂之樂道;遭亂而救之,則謂之憂道;亂不可救而避之,則謂之守道。虞舜,樂道者也;仲尼,憂道者也。微子,守道者也;漢室將傾,世務交遊。林宗法當慨然私心,要同契君子,共矯而正之。而身棲棲為之雄伯,非救世之宜也。於時雖諸黃門,六畜自寓耳。其陳蕃、竇武之徒,雖鼎司牧伯,皆貴重林宗,信其言論,臧否取定。於匡危易俗,不亦可冀乎。而林宗既不能薦有為之士,立毫毛之益,而通逃不仕也,則方之巢、許;廢職待客者,則比之周公;養徒避役者,則擬之仲尼;棄親依豪者,則同之遊、夏。是以世眩名實,而大亂滋甚也。若謂林宗不知、則無以稱聰明;若謂知之而不改,則無以言憂道。昔四豪似周公而不能為周公,今林宗似仲尼而不得為仲尼也。於是問者慨而嘆曰:然則斯人乃避亂之徒,非全隱之高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六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七 彈□   抱朴子曰:漢末有□衡者,年二十有三。孔文舉齒過知命,身居九列,文學冠群,少長稱譽,名位殊絕,而友衡於布衣,又表薦之於漢朝,以為宜起家作臺郎。雲惟岳降神,異人並出;目所一見,輒誦於口;耳所瞥聞,不忘於心;性與道合,思若有神。其歎之如此。衡遊許下,自公卿國士以下,衡初不稱其官,皆名之雲阿某,或以姓呼之為某兒。呼孔融為大兒,呼楊脩為小兒,荀彧猶強可與語。過此以往,皆木梗泥偶,似人而無人氣,皆酒甕飯囊耳。百官大會,衡時在坐,忽顰蹙悽愴哀歎慷慨。或譏之曰:英豪樂集,非所歎也。衡顧眄歷視稠眾而答曰:在此積屍列柩之間,仁人安能不悲乎。曹公嘗切齒欲殺之。然復無正有入法應死之罪,又惜有殺儒生之名,乃謫作鼓吏。衡了無悔情恥色,乃縛角於柱,口就吹之,乃有異聲,並搖_擊鼓,聞者不知其一人也。而論更劇,無所顧忌。尋亡走投荊州牧劉表。表欲作書與孫權,討逆。於時已全據江東,帶甲百萬,欲結輔車之援,共其距中國。使諸文士立草,盡思而不得,表意乃示衡。衡省之,曰:但欲使孫左右柱刀兄視之者,此可用爾。儻令張子布見此,大辱人也。即摧壞投地,表悵然有怪色,謂衡曰:為了不中芸鋤乎,惜之也。索紙筆便更書之。眾所作有十餘通,衡凡一歷視之,而已暗記,書之畢以還表。表以還主,或有錄所作之本也,以比校之無一字錯,乃各大驚。表乃請衡更作。衡則作成,手不停輟。表甚以為佳,而施用焉。衡驕傲轉甚。一州人士,莫不憎恚。而表亦不復堪,欲殺之。或諫以為曹公名為嚴酷,猶能容忍。衡少有虛名,若一朝殺之,則天下遊士莫復擬足於荊楚者也。表遂遣之。衡走到夏口,依將軍黃祖,祖待以上賓。祖大兒黃射與衡偕行,過人墓下,俱讀碑銘一過而去。久之,射曰:前所視碑文大佳,恨不寫也。衡曰:卿存之名耳,我一覽尚記之。即為暗書之。末有一字右缺,乃不分明。衡與半字曰:疑此當作某字,恐不審也。射省可。雖#1言行輕人,密顧榮顯。是以高遊鳳林,不能幽翳蒿萊。然修己駮刺,迷而不覺。故開口見憎,舉足蹈禍。齎如此之伎倆,亦何理容於天下而得其死哉。猶梟鳴狐嚾,人皆不喜,音響不改,易處何益。許下,人物之海也。文舉為之主任,荷之足為至到。於此不安,已可知矣。猶必死之病,俞附越人所無如何;朽木鈆鋌,班輸歐冶所不能匠也。而復走投荊楚間,終陷極害。此乃衡懵蔽之效也。蓋欲之而不能得,非能得而弗用者矣。於戲才士,可勿戒哉。嵇生曰:吾所惑者,衡之虛名也;子所論者,衡之實病也。敢不寤寐於指南,投杖於折中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七竟 #1『雖』原作『難』,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八 詰鮑   鮑生敬言,好老、莊之書,治鮑辯之言,以為古者無君,勝於今世。故其著論云:儒者曰,天生需民而樹之君,豈其皇天諄諄言亦將欲之者為辭哉。夫彊者凌弱,則弱者服之矣;智者詐愚,則愚者事之矣。服之,故君臣之道起焉;事之,故力寡之民制焉。然則,隸屬役御,由乎爭彊弱而校愚智,彼蒼天果無事也。夫混茫以無名為貴,群生以得意為歡。故剝桂刻漆,非木之願;拔鶡裂翠,非烏所欲;促促銜樂,非馬之性;荷軛運重,非牛之樂。詐巧之萌,必力違真,伐根之生,以飾無用。捕飛禽以供華玩,穿本完之鼻,絆天放之腳,荒非萬物並生之意。伕役彼黎烝,養此在官,貴者祿厚而民亦困矣。夫死而得生,欣喜無量,則不如向無死也。讓爵辭祿以釣虛名,則不如本無讓也。天下逆亂焉,而忠義顯矣;六親不和焉,而孝慈彰矣。曩古之世,無君無臣,穿井而飲,耕田而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汎然不繫,恢爾自得,不競不營,無榮無辱。山無蹊徑,澤無舟梁。川谷不通,則不相並兼。士眾不聚,則不相攻伐。是高巢不探,深淵不漉。鳳鸞棲息於庭宇,龍鱗群遊於園池。饑虎可履,虺蛇可執。涉澤而鷗鳥不飛,入林而狐兔不驚。勢利不萌,福院不作,干戈不用,城池不設。萬物玄同,相忘於道。疫癘不流,民獲獲考終。純白在胸,機心不生,含餔而熙,鼓腹而遊,其言不華,其行不飾。安得聚歛以奪民財,安得嚴刑以為坑阱。降及杪季,智用巧生,道德既衰。尊卑有序,繁升降損益之禮,飾紱冕玄黃之服,起土木於凌霄,構丹綠於棼撩。傾峻搜寶,泳淵採珠,聚玉如林,不足以極其變;積金成山,不足以瞻其費。澶漫於淫荒之域,而叛其大始之本,去崇日遠,背樸彌增。尚賢則民爭名,貴貨則盜賊起。見可欲則真正之心亂,勢利陳則劫奪之塗開。造剡銳之器,長侵割之患。弩恐不勁,甲恐不堅,紆恐不利,h恐不厚。若無凌暴,此皆可棄也。故曰白玉不毀,孰為珪璋;道德不廢,安取仁義。使夫桀紂之徒,得燔人,辜諫者,脯諸侯,葅方伯,剖人心,破人脛,窮驕淫之惡,用炮烙之虐。若令斯人並為匹夫,性雖凶奢,安得施之。使彼肆酷恣欲屠割天下,由於為君,故得縱意也。君臣既立,眾慝日滋。而欲攘臂乎桎梏之間,愁勞於塗炭之中,人主憂惈於廟堂之上,百姓煎擾乎困苦之中,閑之以禮度,整之以刑罰。是猶闢滔天之源,激不測之流,塞之以撮壤,障之以指掌也。   抱朴子難曰:蓋聞沖昧既闢,降濁升清,穹隆仰燾,旁泊俯停,乾坤定位,上下以形。遠取諸物,則天尊地卑,以著人倫之體;近取諸身,則元首股肱,以表君臣之序。降殺之軌,有自來矣。若夫太極混沌,兩儀無質,則未若玄黃剖判,七耀垂象,陰陽陶冷,萬物群分也。由玆以言,亦知鳥聚獸散,巢棲穴竄,毛血是茹,結草斯服,入無六親之尊卑,出無階級之等威,未若庇體廣廈,梗梁嘉旨,黼黻綺紈,御冬當暑,明辟往物,良宰匠世,設官分職,宇宙穆如也。貴賤有章,則慕賞畏罰;勢齊力均,則爭奪靡憚。是以有聖之作,受命自天。或結罟以畋漁,或瞻辰而鑽燧,或嘗卉以選粒,或構宇以仰蔽。備物致用,去害興利,百姓欣戴,奉而尊之。君臣之道於是乎生,安有詐愚凌弱之理。三五迭興,道教遂隆。辯章勸沮,德盛刑清,明良之歌作,蕩蕩之化成。太階既平,七政遵度,梧禽激響於朝陽、麟虞覿靈而來出,龜龍吐藻於河湄,景老摛耀於天路,皇風振於九域,凶器戢乎府庫。是以禮制則君安,樂作而刑厝也。若夫奢淫狂暴由乎人己,豈必有君便應爾乎。而鮑生獨舉衰世之罪,不論至治之義。何也?且夫遠古質樸,蓋其未變,民尚童蒙,機心不動。譬夫嬰孩智慧未萌,非為知而不為,欲而忍之也。若人與人爭草萊之利,家與家訟巢窟之地,上無治枉之官,下有重類之黨,則私鬥過於公戰,木石銳於干戈,交屍布野,流血絳路。久而無君,□類盡矣。至於擾龍馴鳳,河圖洛書,或鱗衛申負,或黃魚波湧,或丹禽翔授,或回風三集,皆在有君之世,不出無王之時也。夫祥瑞之徵,指發玄極,或以表革命之符,或以彰至治之盛。若令有君不合天意,彼嘉應之來,孰使之哉。子若以混冥為美乎,則乾坤不宜分矣;若以無名為高乎,則八卦不當畫矣。豈造化有謬,而太吳之闇哉。雅論所尚,唯貴自然。請問夫識母忘父,群生之性也;拜伏之敬,世之未飾也。然性不可任,必尊父焉;飾不可廢,必有拜焉。任之廢之,子安乎。古者,生無棟宇,死無殯葬,川無舟機之器,陸無車馬之用。吞啖毒烈,以至殞斃,疾無醫術,枉死無限。後世聖人,改而垂之。民到於今賴其厚惠,機巧之利未易敗矣。今使子居則反巢穴之陋,死則捐之中野。限水則泳之遊之,山行則徒步負戴。棄鼎鉉而為生臊之食,廢針石而任自然之病。裸以為飾,不用衣裳。逢女為偶,不假行媒。吾子亦將曰:不可也。況於無君乎。若令上世人如木石,玄冰結而不寒,餚糧絕而不飢者,可也。衣食之情,苟在其心,則所爭豈必金玉,所競豈必榮位。橡茅可以生鬥訟,藜藿足用致侵奪矣。夫有欲之性,萌於受氣之初。厚己之情,著於成形之日。賊殺並兼,起於自然。必也不亂,其理何居。夫明王在上,群後盡規,坐以待旦,昧朝旰食。延誹謗以攻過,責暱屬之補察。聽輿謠以屬省,鑒履尾而夕惕。颺清風以掃穢,厲秋威以肅物。制峻網密,有犯無赦。形戮以懲小罪,九伐以討大憝。猶懼豺狼之當路,感彝倫之不敘,憂作威之凶家,恐姦亢之害國。故嚴司鷹揚以彈違,虎臣杖鉞於方獄。而狂狡之變,莫世乏之。而命放之,使無所憚,則盜跖將橫行以掠殺,而良善端拱以待禍,無主所訴,無彊所憑。而冀家為夷齊,人皆柳惠,何異#1負豕而欲無臭,憑河而欲不濡,無轡箤而御奔馬,棄施櫓而乘輕舟,未見其可也。鮑生又難曰:夫天地之位,二氣範物,樂陽則雲飛,好陰則川處。敢柔剛以卒性,隨四八而化生,各附所安,本無尊卑也。君臣既立,而變化遂滋。夫獺多則魚擾,鷹眾則鳥亂,有司設則百姓困,奉上厚則下民貧。壅崇寶貨,飾玩臺榭,食則方丈,衣則龍章,內聚曠女,外多鰥男。採難得之寶,貴奇怪之物,造無益之器,恣不已之欲。非鬼非神,財力安出哉。夫穀帛積則民有飢寒之儉,百官備則坐靡供奉之費。宿衛有徒食之眾,百姓養遊手之人。民乏衣食,自給已劇,況加賦歛,重以苦役,下不堪命,且凍且飢,冒法斯濫,於是乎在。王者憂勞於上,台鼎顰顣於下,臨深履薄,懼禍之及。恐智勇之不用,故厚爵重祿以誘之;恐姦釁之不虞,故嚴城深池以備之。而不知祿厚則民匱而臣驕,城嚴則役重而攻巧。故散鹿臺之金,發巨橋之粟,莫不懽然,況乎本不聚金,而不斂民粟乎。休牛桃林,放馬華山,載戢干戈,載棄弓矢,猶以為泰,況乎本無軍旅,而不戰不戍乎。茅茨土階,棄織拔葵。雜囊為幃,濯裘布被。妾不衣帛,馬不秣粟。儉以率物,以為美談。所謂盜跖分財、取少為讓;陸處之魚,相煦以沬也。夫身無在公之役,家無輸調之費,安土樂業,順天分地,內足衣食之用,外無勢利之爭。操杖攻劫,非人情也。像刑之教,民莫之犯。法令滋彰,盜賊多有。豈彼無利性而此專貪殘,蓋我清靜則民自正,下疲怨則智巧生也。任之自然,猶慮凌暴。勞之不休,奪之無已,田蕪倉虛,杼軸之空,食不充口,衣不週身,欲令勿亂其可得乎。所救禍而禍彌深,峻禁而不止也。關梁所以禁非,而猾吏因之以為非焉。衡量所以檢偽,而邪人因之以為偽焉。大臣所以扶危,而姦臣恐主之不危。兵革所以靜難,而寇者盜之以為難。此皆有君之所致也。民有所利,則有爭心。富貴之家,所利重矣。且夫細民之爭,不過小小匹夫校力,亦何所至。無疆土之可貪,無城郭之可利,無金寶之可欲,無權柄之可競,勢不能以合徒眾,威不足以驅異人。孰與王赫斯怒,陳師鞠旅,推無讎之民,攻無罪之國,殭屍則動以萬計,流血則漂櫓丹野。無道之君,無世不有,肆其虐亂,天下無邦#2,忠良見害於內,黎民暴骨於外。豈徒小小爭奪之患邪。至於移父事君,廢孝為忠,申令無君亦同有之耳。古之為屋,足以蔽風雨;而今則被以朱紫,飾以金玉。古之為衣,足以掩身形;而今則玄黃黼黻,錦綺羅紈。古之為樂,足以定人情;而今則煩乎淫聲,驚魂傷和。古之飲食,足以充飢虛;而今則焚林漉淵,宰割群生。豈可以事之有過而都絕之乎。若令唐虞在上,稷契贊事,卑宮薄賦,使民以時。崇節儉之清風,肅玉食之明禁。質素簡約者,貴而顯之;亂化侵民者,黜而戮之。則頌聲作而黎庶安矣。何必慮火災而壞屋室,畏風波而填大川乎。   抱朴子曰:鮑生貴上古無君之論,余既駮之矣。後所答余,文多不能盡載,余抄條其論而牒詰之雲。鮑生曰:人君採難得之寶,聚奇怪之物,飾無益之用,厭無已之求。   抱朴子詰曰:請問古今帝王盡採難得之寶,聚奇怪之物乎?有不爾者也。余聞唐堯之為君也,摘金於山。虞舜之禪也,捐壁於谷。疏食菲服,方之監門。其不汔淵剖珠,傾巖刊玉,鑿石鑠黃白之礦,越海裂翡翠之羽,網玳瑁於絕域,掘丹青於?漢,亦可知矣。夫服章無殊,則威重不著;名位不同,則禮物異數。是以周公辯貴賤上下之典式。宮室居處,則有堵雉之限。冠蓋旌旗,則有文物之飾。車服器用,則有多少之制。庖廚供羞,則有法膳之品。年凶災眚,又減撤之。無已之慾,不在有道。子之所云,可以聲桀紂之罪,不足以定雅論之證也。鮑生曰:人君後宮三千,豈皆天意。穀帛積則民飢寒矣。   抱朴子請曰:王者妃妾之數,聖人之所制也。聖人與天地合其德者也。其德與天地合,豈徒異哉,夫豈徒欲以順情盈慾而已乎。乃所以佐六宮,理陰陽,教肅宗,奉祖廟,秪承大祭供玄紞之服,廣本枝之路。且案周典九土之記,及漢氏地理之最,天下女數多於男焉。王者所宗,豈足以逼當娶者哉。姬公思之,似已審矣。帝王帥百僚以藉田,后妃將命婦以蠶識。下及黎庶,農課有限。力佃有賞,怠惰有罰。十一而稅,以奉公用。家有備凶之儲,國有九年之積。各得順天分地,不奪其時,調薄役希,民無飢寒,衣食既足,禮讓以興。昔文景之世,百姓務農,家給戶豐,官倉之米,至腐赤不可勝計。然而士庶猶侯服鼎食,牛馬蓋澤。由於賦歛有節,不足損下也。至於季世,官失佃課之制,私務浮末之業。生穀之道不廣,而遊食之徒滋多。故上下同之,而犯非者眾。鮑生乃歸咎有君。未若譏釆擇之過限,刺農課之不實,責牛飲之三千,貶履畝與太半。但使後宮依周禮,租調不橫加,斯則可矣,必無君乎。夫一日晏起,則事有失所。即鹿無虞,維入於林中。安可終已,靡所宗統,則君子失所仰,凶人得其志。網疏猶漏,可都無網乎。鮑生曰:人生也衣食已劇,況又加之以收賦,重之以力役。飢寒並至,下不堪命,冒法犯非,於是乎生。   抱朴子請曰:蜘蛛張網,蚤蝨不餒。使人智巧役用萬物,食口衣身何足劇乎。但患富者無知止之心,貴者有無限之用耳。豈可以一 之故,而終身不行。以桀紂之虐,思乎無主也。夫言主事彌張,賦歛之重於往古,民力之疲於末務,飢寒所綠,以譏之可也。而言有役有賦,使國亂者,請問唐虞昇平之世,三代有道之時,為無賦役以相供奉,元首股肱躬耕以自給耶。鮑生乃唯知飢寒並至,莫能固窮。獨不知衣食並足,而民知榮辱乎。鮑生曰:王者臨深履尾。不足喻危。假寐待旦,日昃旰食,將何為懼禍及也。   抱朴子難曰:審能如此,乃聖主也。王者所病在乎驕奢,賢者不用,用者不賢。夏癸指天曰以自喻,秦始憂萬世之同謚,故致傾亡,取笑將來。若能懼危夕惕,廣納規諫,詢芻蕘以待聽,養黃髮以乞言,何憂機事之有違,何患百揆之不康。夫戰兢則彝倫敘,怠荒則姦宄作。豈況無君能無亂乎。鮑生曰:王者欽想奇瑞,引誘幽荒,欲以崇德邁威,厭耀朱服。白雉玉環,何益齊民乎。   抱朴子詰曰:夫王者,德及天則有天瑞,德及地則有地應。若乃景星擒光,以佐望舒之耀;冠日捨釆,以表羲和之晷。靈禽嗈喈於阿閣,金象焜晃乎清沼,此豈卑辭所致,厚幣所誘哉。王莽姦猾,包藏禍心,文致太平,誑眩朝野,貺遺外域,使送瑞物。豈可以此謂古皆然乎。夫見盈丈之尾,則知非咫尺之軀;睹尋仞之牙,則知非膚寸之口。故王母之遣使,明其玄化通靈,無遠不懷也。越裳之重譯,足知惠沾殊方,被無外也。夫絕域不可以力服,蠻貊不可以威攝。自非至治,焉能然哉。何者?鮑生謂為不用。夫周室非乏玉而須王母之環以其為富,非儉膳而渴越裳之雉以充庖也。所以貴之者,誠以斯物為太平。則上無苛虐之政,下無失所之人,娟飛蠕動,鹹得其懽。有國之美,孰多於斯。而雲不用,無益於齊民。源遠體大,固未易見。鮑生之言,不亦宜乎。鮑生曰:人君恐姦釁之不虞,故嚴城以備之也。   抱朴子詰曰:侯王設險,大易所貴。不審嚴城何譏焉爾。夫兩儀肇闢,萬物化生,則邪正存焉爾。夫聖人知凶醜之自然,下愚之難移,猶春陽之不能榮枯朽,炎景之不能鑠金石。冶容慢藏,誨淫召盜。故取法乎習坎,備豫於未萌。重門有擊柝之警,治戎遏暴客之變。而欲除之,其理何居。兕之角也,鳳之距也,天實假之,何必日用哉。蜂蠆挾毒以衛身,智禽銜蘆以扞網。獾曲其穴,以備徑至之鋒。水牛結陣,以卻虎豹之暴。而鮑生欲棄甲冑以進利刀,墮城池以止#3衝鋒。若令甲冑既捐而利刀不住,城池既壞而衝鋒猶集,公輸、墨翟猶不自全,不審吾生計將安出乎。或曰:苟無可欲之物,雖無城池之固,敵亦不來者也。   抱朴子答曰:夫可欲之物,何必金玉。錐刀之末,愚民競焉。越人之大戰,由乎分蚺蛇之不鈞。吳楚之反兵,起乎一株之桑葉。飢荒之世,人人相食,素手裸跣。遠則甫侯子羔,近則於公釋之,探情審罰,剖豪析芒,受戮者吞聲而歌德,刖劓者沒齒無怨言。此皆非無君之時也。昔有鰥在下而四嶽不蔽,明揚仄陋而元凱畢舉,或投屠刀而排金門,或釋板築而躡玉堂,或委芻豢而登卿相,或自亡命而為上將。伯柳達讎人,解狐薦怨家,方回叩頭以致士,禽息碎首以推賢,敢問於時,有君不耶?又雲田蕪廩虛,皆由有君。夫君非塞田之蔓草,臣非耗倉之雀鼠也,其蕪其虛,卒由厄運,水旱疫癘,以臻凶荒,豈在賦求,令其然乎。至於八政首食,謂之民天,後稷躬稼,有虞親耕,豐年多黍多稌,我庾惟億,民食其陳。白渠開而斥鹵膏壤。邵父起陽陵之陂,而積穀為山。叔敖創期思,而家有腐粟。趙過造三犁之巧,而關右以豐。任延教九真之佃,而黔庶殷飽。此豈無君之時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八竟 #1『異』原作『畢』,據校本改。 #2『邦』原作『邪』,據校本改。 #3『止』原作『正』,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九 知止   抱朴子曰:禍莫大於無足,福無厚乎知止。抱盈居沖者,必全之筭也;宴安盛滿者,難保之危也。若夫善卷巢、許、管、胡之徒,鹹蹈雲物以高驚,依龍鳳以竦跡,覘韜鋒於香餌之中,寤覆車乎來軔之路,違險塗以遐濟,故能免詹何之釣緡,可謂善料微景於形外,覿堅冰於未霜,徙薪曲突於方熾之火,纚舟弭楫於衝風之前。瞻九犗而深沈,望密蔚而曾逝,不託巢於葦苕之末,不偃寢乎崩山之崖者也。斯皆器大量弘,審機識致,凌儕獨往,不牽常慾,神參造化,心遺萬物,可欲不能蟆介其純粹,近理不能耗滑其清澄。苟無若人之自然,誠難企及乎絕軌也。徒令知功成身退,慮勞大者不賞,狡兔訖則知獵犬之不用,高鳥盡則覺良弓之將棄。鑒彭韓之明鏡,而念抽簪之術;睹越種之闇機,則識金象之貴。若范公汎艘以絕景,薛生遜亂以全潔,二疏投印於方盈,田豫釋紱於漏盡。進脫亢悔之咎,退無濡尾之吝,清風足以揚千載之塵,德音足以祛將來之惑,方之陳竇,不亦邈乎。或智小敗於謀大,或轅弱折於載重,或獨是陷於眾非,或盡忠訐於兼會,或唱高筭而受晁錯之禍,或竭心力而遭吳起之害。故有跼高蹐厚,猶不免焉。公旦之放,仲尼之行,賈生遜擯於下土,子長熏骨乎無辜。樂毅平齊,伍員破楚,白起以百勝拓疆,文子以九術霸越,韓信功蓋於天下,鯨布滅家以佐命。榮不移晷,辱以及之,不避其禍,豈智者哉。為臣不易,豈將一塗,要而言之,決在擇主,我不足賴,其驗如此。告退避賢,潔而且安,美名厚實,福莫大焉,能修此術,萬未有一。吉凶由人,可勿思乎。逆耳之言,樂之者希。獻納期#1榮,將速身禍。救詼謗其不暇,何信受之可必哉。夫矰繳紛紜則鴛雛徊翮,坑阱充蹊則麟虞歛跡。情不可極,慾不可滿。達人以道制情,以計遣慾。為謀者猶宜使忠,況自為榮而不詳哉。蓋知足者常足也,不知足者無足也。常足者,福之所赴也;無足者,禍之所鍾也。生生之厚,殺哉生矣。宋氏引苗,郢人張革,誠欲其快而實速萎裂。知進忘退,斯之以乎。夫莢奔而不止者,鮮不傾墜。凌波而無休者,希不沉溺。弄刃不息者,傷刺之由也。斫擊不輟者,缺毀之原也。盈則有損,自然之理。周廟之器,豈欺我哉。故養由之射,行人識以弛弦;東野之御,顏子知其方敗。成功之下,未易久處也。夫飲酒者,不必盡亂,而亂者多焉。富貴者,豈其皆危,而危者有焉。智者料事於倚伏之表?伐木於毫末之初,吐高言不於累棋之際,議治裘不於群狐之中。古人佯狂為愚,豈所樂哉,時之宜然,不獲已也。亦有深逃而陸遭濤波,幽遁而水被焚燒,若龔勝之絕粒以殞命,李業煎蹙以吞酖。由乎跡之有眹,景之不滅也。若使行如蹈水,身如居陰,動無遣蹤可尋,靜與無為為一,豈有斯患乎。又況乎揭日月以隱形骸,擊建鼓以徇利器者哉。夫值明時則優於濟四海,遇險世則劣於保一身。為此永慨,非一士也。吾聞無熾不滅,靡溢不損。煥赫有委灰之兆,春草為秋瘁之端。日中則昃,月盈則蝕,四時之序,成功者退。遠取諸物,則構高崇峻之無限,則頹壞惟憂矣;近取諸身,則嘉膳旨酒之不節,則結疾傷性矣。況乎其高概雲霄而積之猶不止,其威震人主而加崇又不息者乎。蚊虻墮山,適足翱翔;兕虎之墜,碎而為齏。此言大物不可失所也。且夫正色彈違,直道而行,打撲於紀,不慮讎鄛,則怨深恨積。若捨法容非,屬託如響,吐剛茹柔,委曲繩墨,則忠喪敗。居此地者,不亦勞乎。是以身名並全者甚希,而折足覆餗者不乏#2也。然而入則蘭房窈窕,朱帷組帳,文茵兼舒於華第,艷容粲爛於左右。輕體柔聲,清歌妙舞,宋蔡之巧,陽阿之妍,口吐採菱延露之曲,足躡淥水七槃之節。和音悅耳,冶姿娛心,密宴繼集,醽醁不撤。仰登綺閣,俯映清淵,遊果林之丹翠,戲蕙圃之芬馥。文鱗瀺灂,釆羽頡頑,飛繳墮雲鴻,沉綸引魴鯉。遠玲不索而交集,玩弄紛華而自至。出則朱輪耀路,高蓋接軫,丹旗雲蔚,麾節翕赫,金口嘈獻,戈甲璀錯。得意託於後乘,嘉旨盈乎屬車,窮遊觀之娛,極畋漁之懽。聖明之譽,滿耳而入。諂悅之言,異口同辭,於時眇然,意蔑古人,謂伊、呂、管、晏不足筭也。豈覺崇替之相為首尾,哀樂之相為朝暮,肯謝貴盛乞骸骨,背朱門而反丘園哉。若乃聖明在上,大賢讚事,百揆非我則不敘,兆民非我則不濟,高而不以危為憂,滿而不以溢為慮者,所不論也。 窮達   或問一流之才而或窮或達,其故何也?俊逸縶滯,其有憾乎?   抱朴子答曰:夫器業不異而有抑有揚者,無知己也。故否泰時也,通塞命也。審時者何怨於沉潛,知命者何恨於卑瘁乎。故沉閭渟鈞,精勁之良也,而不以擊,則朝菌不能斷焉;珧華黎綠,連城之寶也,委之泥濘,財瓦礫積其上焉。故可珍而不必見珍也,可用而不必見用也。庸俗之夫,闇於別物,不分朱紫#3,不辯菽麥,唯以達者為賢,而不知僥求者之所達也;唯以窮者為劣,而不詳守道之所窮也。且夫懸象不麗天,則不能揚大明灼無外;嵩岱不託地,財不能竦峻極概雲霄。兔足因夷塗以騁迅,龍艘汎激流以效速。離光非燧人不熾,楚金非歐冶不剡。豐華俟發春而表艷,棲鴻待衝飆而輕戾。四嶽不明揚,則有鰥不登庸;叔牙不推賢,則夷吾不式厚。穰苴賴平仲以超踔,淮陰因蕭公以鷹揚。雋生由勝之之談,曲逆綠無知之薦。元直起龍縈之孔明,公瑾貢虎臥之興霸。   故能美名垂於帝籍,弘勳著於當世也。漢之末年,吳之季世,則不然焉。舉士也必附己者為前,取人也必多黨者為決。而附己者不必足進之器也,同乎我故不能遺焉。而多黨者不必逸群之才也,信眾口故謂其可焉。或信此之庸猥,而不能遣所念之近情。或適彼之英異,而不能平心於至公。於是釋銓衡而以疏數為輕重矣,棄度量而以綸集為多少矣。於時之所謂雅人高韻,秉國之鈞,黜陟決己褒貶由口者,鮮哉免乎斯累也。又況於胸中卒有憎獨立,疾非黨,忌勝己,忽寒素者乎。悲夫,邈俗之士,不群之人,所以比肩不遇,不可勝計。或抑頓於藪澤,或立朝而非退也。蓋修德而道不行,藏器而時不會。或俟河清而齒已沒,或竭忠勤而不見知。遠用不騁於一世,勳澤不加於生民。席上之珍,鬱於泥濘。濟物之才,終於無施。操築而不值武丁,抱竿而不遇西伯。自曩迄今,將有何限,而獨悲之,不亦陋哉。瞻徑路之遠而恥由之,知大道之否而不改之,齊通塞於一塗,付榮辱於自然者,豈懷悒悶於知希,興永歎於川逝乎。疑其有憾,是未識至人之用心也。小年之不知大年,井蛙之不曉滄海,自有來矣。 重言   抱朴子曰:余友人玄怕先生者,齒在志學,固已窮覽六略,旁綜河雒。晝競羲和之末景,夕照望舒之餘暉,道靡遠而不究,言無微而不測。以儒道為城池,以機神為干戈,故談者莫不望塵而銜璧,文士寓目而格筆。俄而寤智者之不言,覺守一之無咎,意得則齊筌蹄之可棄,道乖則覺唱高而和寡。於是奉老氏多敗之戒,思金人三緘之義,括鋒穎而如訥韜,脩翰於彤管,含金懷玉,抑謐華辯,終日彌夕,或無一言。門人進曰:先生默然,小子胡述,且與庸夫無殊焉。竊謂號鍾不鳴則不異於積銅,浮磬息音則未別乎聚石也。玄怕先生答曰:吾特收遠名於萬代,求知己於將來,豈能競見知於今日,標格於一時乎。陶甄以盛酒,雖美不見酣。身卑而言高,雖是不見信。徒捲舌而竭聲,將何救於流遁。古人六十笑五十九,不遠迷復,乃覺有以也。夫玉之堅,金之剛也,冰之冷也,火之熱也,豈須自言,然後明哉。且八音九奏,不能無長短之病。養由百發,不能止將有一矢之疏。翫憑河者,數溺於水;好劇談者,多漏於口。伯牙謹於操絃,故終無煩手之累;儒者敬其辭令,故無樞機之辱。淺近之徒,則不然焉。辯虛無之不急,爭細事以費言,論廣脩堅白無用之說,訟諸子非聖過正之書。損教益惑,謂之深遠。委棄正經,競治邪學。或與闇見者較脣吻之勝負,為不識者吐清商之談。對非敵力之人,旁無賞解之客,何異奏雅樂於木梗之側,陳玄黃於土偶之前哉。徒口枯氣乏,椎杭抵掌,斤斧缺壞而槃節不破,勃然戰色而乖忤愈遠。致令恚容表顏,醜言自口,偷薄之變,生乎其間。既玷之謬,不可救磨,未若希聲以全大音,約說以俟識者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九竟 #1『期』原作『斯』,據校本改。 #2『乏』原作『之』,據校本改。 #3『紫』原作『案』,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五十 自敘   抱朴子者,姓葛,名洪,字稚川,丹陽句容人也。其先葛天氏,蓋古之有天下者也,後降為列國,因以為姓焉。洪曩徂為荊州刺史。王莽之篡,君恥事國賊,棄官而歸。與東郡太守翟義共起兵,將以誅莽,為莽所敗。遇赦免禍,遂稱疾自絕於世。莽以君宗強,慮終有變,乃徙君於瑯琊。君之子浦廬,起兵以佐光武,有大功。光武踐祚,以廬為車騎,又遷驃騎大將軍,封下邳僮縣侯,食邑五千戶。開國初,侯之弟文,隨侯征討,屢有大捷。侯比上書文為訟功。而官以文私從兄行,無軍名,遂不為論。侯曰:弟與我同冒矢#1石,瘡痍週身,傷失右眼,不得尺寸之報,吾乃重金累紫,何心以安。乃自表乞轉封於弟。書至上請報,漢朝欲成君高義,故特聽焉。文辭不獲已,受爵即弟,為驃騎營,立宅舍於博望裡,於今基兆石礎存焉。又分割租秩以供奉吏士,給如二君焉。驃騎慇勤止之而不從。驃騎曰:此更煩役國人,何以為讓。乃託他行,遂南渡江而家於句容。子弟躬耕,以典籍自娛。又累使奉迎驃騎,驃騎終不還。又令人守護博望宅舍,以冀驃騎之反,至於累世無居之者。洪祖父學無不涉,究測精微。文藝之高,一時莫倫。有經國史才。仕吳,歷宰海鹽、臨安、山陰三縣;入為吏部侍郎、御史中丞,盧陵太守,吏部尚書,太子少傅,中書,大鴻臚,侍中,光祿勛,輔吳將軍;封吳壽縣侯。洪父以孝友聞,行為士表。方冊所載,罔不窮覽。仕吳,五官郎中正,建城、南昌二縣令,中書郎,廷尉,平中護軍。拜會稽太守,未辭而晉軍順流,西境不守。博簡秉文經武之才,朝野之論,僉然推君。於是轉為五郡赴警。大都督給親兵五千,總統征軍,戍遏疆場。天之所懷,人不能支。故主欽若九有同實,君以故官赴除郎中。稍遷至太中太夫。歷位大中肐鄉令,縣戶二萬,舉州最治。德化尤異,恩洽刑清。野有頌聲,路無姦跡。不佃公田,越界如市。秋毫之贈,不入於門。紙筆之用,皆出私財。刑厝而禁止,不言而化行。以疾去官,發詔見用為吳王郎中令。正色弼違,進可替不,舉善彈枉,軍國肅雍。遷邵陵太守,卒於官。洪者,君之第三子也。生晚,為二親所嬌饒,不早見督以書史。年十有三,而慈父見背。夙失庭訓,飢寒困瘁。躬執耕穡,承星履草,密勿疇襲。又累遭兵火,先人典籍蕩盡。農隙之暇無所讀,乃負笈徒步行借。又卒於一家少得全部之書,益破功,日伐薪賣之,以給紙筆。就營田園處,以柴火寫書。坐此之故,不得早涉藝文。常乏紙,每所寫反覆有字,人鮮能讀也。年十六,始讀孝經、論語、詩、易。貧乏無以遠尋師友,孤陋寡聞,明淺思短,大義多所不通。但貪廣覽,於眾書乃無不暗誦精持。曾所披涉,自正經、諸史、百家之言,下至短雜文章,近萬卷。既性闇善忘,又少文,意志不專,所識者甚薄,亦不兔惑,而著述時猶得有所引用。竟不成純儒,不中為傳授之師。其河雒圖緯,一視便止,不得留意也。不喜星書及筭術、九宮、三棋、太一、飛符之屬,了不從焉,由其苦人而少氣味也。晚學風角望氣、三元遁甲、六壬太一之法,粗知其旨,又不研精。亦計此輩率是為人用之事,同出身情,無急以此自勞役,不如省子書之有益,遂又廢焉。案別錄、藝文志眾有萬三千二百九十九卷。而魏代以來,群文滋長,倍於往者。乃自知所未見之多也。江表書籍,通同不具。昔故詣京師索奇異,而正值大亂,半道而還,每具嘆恨。今齒近不惑,素志衰頹。但念損之又損,為乎無為,偶耕藪澤,苟存性命耳。博涉之業,於是日沮矣。洪之為人也,而騃野,性鈍口訥,形貌醜陋,而終不辯自矜飾也。冠履垢弊,衣或襤褸,而或不恥焉。俗之服用,俄而屢改,或忽廣領而大帶,或身促而脩袖,或長裾曳地,或短不蔽腳。洪其於守常,不隨世變。言則率實,杜絕嘲戲,不得其人,終日默然,故邦人咸稱之為抱樸之士。是以供著書,因以自號焉。洪稟性尪羸,兼之多疾。貧無車馬,不堪徒行,行亦性所不好。又患弊俗捨本逐末,交遊過差,故遂撫筆閑居,守靜蓽門而無趨所之從。至於權毫之徒,雖在密跡,而莫或相識焉。衣不辟寒,室不免漏,食不充虛,名不出戶,不能憂也。貧無僮僕,籬落頓 ,荊棘叢於庭宇,蓬莠塞乎階霤,披榛出門,排草入室。論者以為意遠忽近,而不怒其乏役也。不曉謁,以故初不修見官長。至於吊大喪,省困疾,乃心欲自勉,強令無不必至。而居疾少揵,恆復不周,每見譏責於論者,洪引咎而不恤也。意苟無餘,而病使心違,顧不媿己而已,亦何理於人之不見亮乎。唯明鑒之士,乃恕其信抱樸,非以養高也。世人多慕豫親之好,推闇至之密,洪以為知人甚未易,上聖之所難,浮雜之交,口合神疕,無益有損。雖不能如朱公叔一切絕之,且必須清澄詳悉,乃處意焉。又為此見憎者甚眾而不改也。馳逐苟達,側立勢門者,又共疾洪之異於己而見疵毀,謂洪為傲物輕俗。而洪之為人,信心而行,毀譽皆之於不聞,至患近人,或恃其所長而輕人所短。洪忝為儒者之末,每與人言,常度其所知而論之,不強引之以造彼所不聞也。及與學士有所辯識,每舉綱領。若值惜短,難解心義#2,但粗說意之與向,使足以發寤而已。不致苦理,使彼率不待自還也。彼靜心者,存詳而思之,則多自覺而得之者焉。度不與言者,雖或有問,常辭以不知,以兔辭費之過也。洪性深不好於煩官長。自少及長,曾救知己之抑者數人。不得有言於在位者,然其人皆不知洪之恤也。不忍見其陷於非理,密自營之耳。其餘雖親至者,在事秉勢,與洪無惜者,終不以片言半字少累之也。至於糧用窮匱,急合湯藥,則換求朋類,或見濟亦不讓也。受人之施,必皆久久漸有以報之,不令覺也。非類則不妄受其饋致焉。洪所食有旬日之儲,則分以濟人之乏。若殊自不足,亦不割己也。不為皎皎之細行,不治察察之小廉,村裡凡人之謂良守善者。用時或齎酒餚候洪,雖非儔匹亦不拒也。後有以答之,亦不登時也。洪嘗謂史雲不食於昆弟,華生治潔於暱客,蓋邀名之偽行,非廊廟之遠量也。洪尤疾無義之人,不勤農桑之本業,而慕非義之姦利。持鄉論者,則賣選舉以取謝。有威勢者,則解符疏以索財。或有罪人之賂,或枉有理之家。或為逋逃之藪,而饗亡命之人。或挾使民丁,妨以公役。或強收錢物,以求貴價。或占錮市肆,奪百姓之利。或割人田地,劫孤弱之業。悅恫官府之間,以窺掊剋之益,內以誇妻妾,外以釣名位。其如此者,不與交焉。由是俗人憎洪疾己,自然疏絕,故巷無車馬之跡,堂無異志之賓,庭可設雀羅而幾筵積塵焉。洪自有識逮以將老,口不及人之非,不說人之私,乃自然也。雖僕豎有其所短所羞之事,不以戲之也。未嘗論評人物之優劣,不喜訶譴人交之好惡。或為尊長所逼問,辭不獲已,其論人也,則獨舉彼體中之勝事而已。其論文也,則撮其所得之佳者,而不指摘其病累,故無毀譽之怨。貴人時或問官吏民,甲乙何如。其清高閑能者,洪指說其快事;其貪暴闇塞者,對以偶不識悉。洪由比頗見譏責,以顧護太多,不能明辯臧否,使皂白區分。而洪終不敢改也。每見世人有好論人物者,比方倫匹,未必當允,而褒貶與奪,或失准格,見譽者自謂己分未必信德也,見侵者則恨之入骨劇於血讎。洪益己為戒,遂不復言及士人矣。雖門宗子弟,其稱兩皆以付邦族,不為輕乎其價數也。或以譏洪,洪答曰:我身在我者也,法當易知。設令有人問我,使自比古人及同時,令我自求輩,則我實不能自知可與誰為匹也,況非我安可為取評定之耶?漢末俗弊,朋黨分部。許子將之徒,以口舌取戒,爭訟論議,門宗成讎。故汝南人士無復定價,而有月旦之評。魏武帝深亦疾之,欲取其首。爾乃奔波亡走,殆至屠滅。前鑒不遠,可以得師矣。且人之未易知也,雖父兄不比盡子弟也。同乎我者遽是乎,異於我者遽非乎。或有始無卒,唐堯、公旦、仲尼、季札,皆有不全得之恨,無以近人信其嘍嘍管見熒燭之明,而輕人評物,是皆賣彼上聖大賢乎。昔大安中,石冰作亂,六州之地,柯鎮業靡、違正黨逆。義軍大都督邀洪為將兵都尉,累見敦迫。既桑梓恐虜,禍深憂大,古人有急疾之義,又畏軍法,不敢任志,遂募合數百人,與諸軍旅進。曾攻賊之別將,破之日,錢帛山積,珍玩蔽地,諸軍莫不放兵收拾財物,繼轂連簷。洪獨約令所領,不得妄離行陣;士有摭得眾者,洪即斬之以徇。於是無敢委杖。而果有伏賊數百,出蕩諸軍。諸軍悉發,無部隊皆人馬負重,無復戰心,遂致驚亂,死傷狼籍,殆欲不振。獨洪軍整齊轂張,無所損傷,以救諸軍之大崩,洪有力焉。後別戰斬賊小帥,多獲甲首,而獻捷幕府,於是大都督加洪伏波將軍。例給布百疋,諸將多封閉之,或送還家;而洪分賜將士及施知故之貧者,餘之十匹又徑以市肉酤酒以饗將吏。於時竊擅一日之美談焉。事平,洪投戈釋甲,逕詣洛陽,欲廣尋異書,了不論戰功。竊慕魯連不受聊城之金,包胥不納存楚之賞,成功不處之義焉。正遇上國大亂,北道不通。而陳敏又反於江東,歸塗隔塞。會有故人#3譙國嵇居道見用為廣州刺史,乃表#4請洪為參軍。雖非所樂,然利可避地於南,故黽勉就焉。見遣,先行催兵,而居道於後遇害,遂停廣州。頻為節將見邀用,皆不就。永惟富貴可以漸得而不可頓合,其間屑屑,亦足以勞人。且榮位勢利,譬如寄客,既非常物,又其去不可得留也。隆隆者絕,赫赫者滅,有若春華須臾凋落。得之不喜,失之安悲。悔吝百端,憂懼兢戰,不可勝言,不足為也。且自度性篤嫩而才至短,以篤嫩而御短才,雖翕肩屈膝,趨走風塵,猶必不辦,大致名位而免患累,況不能乎。未若修松喬之道,在我而已,不由於人焉。將登名山,服食養性,非有廢也。事不兼濟,自不絕棄世務,則曷綠修習玄靜哉。且知之誠難,亦不得惜問而與人議也。是以車馬之跡,不經貴世之城;片字之書,不交在位之家。又士林之中,雖不可出,而見造之賓,意不能拒。妨人所作,不得專一,乃嘆曰:山林之中無道也。而古之修道者必入山林者,誠欲以違遠讙譁,使心不亂也。今將遂本志,委桑梓,適嵩岳,以尋方平梁公之軌,先所作子書內外篇。幸已用功夫,聊復撰次,以示將來云爾。洪年十五六時,所作詩賦雜文當時自謂可行。至於弱冠,更詳省之,殊多不稱意。天才未必為增也。直所覽差廣,而覺妍媸之別。於是大有所製,棄十不存一。今除所作子書,但雜尚餘百所捲,猶未盡損益之理,而多慘憤,不遑復料護之。他人文成,乎便快意。余才鈍思遲,實不能示。作文章每一更字,輒自轉勝。但患嫩,又所作多不能數省之耳。洪年二十餘,乃計作細碎小文,妨棄功日,未若立一家之言、乃草創子書。會遇兵亂,流離播越,有所亡失,連在道路,不復投筆十餘年。至建武中,乃定凡著內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碑、頌、詩、賦百卷,軍書、檄、移、章、表、箋記三十卷。又撰俗所不列者為神仙傳十卷,又撰高上不仕者為隱逸傳十卷,又抄五經、七史,百家之言,兵事、方伎、短雜、奇要三百一十卷,別有目錄。其內篇言神仙、方藥、鬼怪變化、養生延年、禳邪卻禍之事,屬道家;其外篇言人間得失、世事臧否,屬儒家。洪見魏文帝典目自敘,未及彈棋、擊劍之事,有意於略說所知。而實不數少所便能,不可虛自稱揚,今將具言,所不閑焉。洪體鈍性駑,寡所玩好。自總髮垂髻,又擲瓦手搏不及兒童之群。未曾鬥雞鶩,走狗馬,見人傳戲了不目眄。或強牽引觀之,殊不入神,有若晝睡。是以至今不知棋局上有幾道樗蒲齒名,亦念此輩末伎,亂意思而妨日月,在位有損政事,儒者則廢講誦,凡民則忘稼穡,商人則失貝財。至於勝負未分,交爭都市,心熱於中,顏愁於外,名之為樂,而實煎悴。喪廉恥之操,興爭競之端,相取重貨,密結怨隙。昔宋閔公、吳太子致碎首之禍,生叛亂之變,覆滅七國,幾傾天朝。作戒百代,其鑒明矣。每觀戲者、慚恚交集。手足相及,醜詈相加,絕交壞友,往往有焉。怨不在大亦不在小,多召悔間A不足為也。仲尼雖有晝寢之戒,以洪較之,洪實未許其賢於晝寢。何者?晝寢但無益,而未有怨恨之憂,鬥訟之變。聖者猶韋編三絕,以勤經業。凡才近人,安得兼修,惟諸戲盡不如示一尺之書。故因本不喜而不為,蓋此俗人所親焉。少嘗學射,但力少不能挽強若顏高之弓耳。意為射既在六藝,又可以禦冠辟劫及取鳥獸,是以習之。昔在軍旅,曾手射追騎,應絃而倒,殺二賊一馬,遂以得免死。又曾受刀楯及單刀雙戟,皆有口訣要術以待取人。乃有祕法,其巧入神。若以此道與不曉者對,便以可當全獨勝,所向無前矣。晚又學七尺杖術,可以入白刃,取大戟。然亦是不急之末學,知之譬如麟角鳳距,何必用之,此已往未之或知。洪少有定志,決不出身。每覽巢、許、子州、北人、石戶、二姜、兩袁、法真、子龍之傳,當廢書前席,慕其為人。念精治五經,著一部子書,令後世知其為文儒而已。後州郡及車騎大將軍辟,皆不就。薦名瑯□王丞相府。昔起義兵,賊平之後,了不修名詣府論功主者,永無賞報之冀。晉王應天順人,撥亂反正,結皇綱於垂絕,修宗廟之廢祀,念先朝之滯賞,並無報以勸來。洪隨例就彼,庚寅,詔書賜爵關中侯,食句容之邑二百戶。竊詔討賊以救桑梓,勞不足錄,金紫之命,非其始願。本欲遠慕魯連,近引田疇,上書固辭,以遂微志。逼有大例,同不見許。昔仲由讓應受之賜,而沮為善。醜虜未夷,天下多事,國家方欲明賞必罰,以彰憲典,小子豈敢苟潔區區之懦志,而距弘通之大制。故遂息意,而恭承詔命焉。洪既著自敘之篇,或人難曰:昔王充年在耳順,道窮望絕,懼身名之偕滅,故自紀終篇。先生以始立之盛,值乎有道之運,方將解申公之束帛,登枚生之蒲輪,耀藻九五,絕聲昆吾,何憾芬芳之不揚,而務老生之彼務。洪答曰:夫二儀彌邈,而人居若寓。以朝菌之耀秀,不移晷而殄瘁。類春華之暫榮,未改旬而凋墜。雖飛飆之經霄,激電之乍照,未必速也。夫期頤猶奔星之騰炯,黃髮如激箭之過隙,死或未明而殞籜,逆秋而零瘁者哉。故項子有含穗之嘆,揚鳥有夙折之哀。歷覽遠古,逸倫之士或以文藝而龍躍,或以武功而虎踞,高勳著於盟府,德音被乎管絃,形器雖沈鑠於淵壤,美談飄颻而日載。故雖千百代,猶穆如也。余以庸陋,沉抑婆娑,用不合時,行舛於世,發音則響與俗乖,抗足則跡與眾迕。內無金張之援,外乏彈冠之友。循塗雖坦,而足無騏驎;六虛雖曠,而翼#5非大鵬。上不能鷹揚匡國,下無顯親垂名,名不寄於良史,聲不附乎鐘鼎,故因著述之餘,而為自敘之篇。雖無補於窮達,亦賴將來之有述焉。 抱朴子外篇卷之五十竟 #1『矢』原作『天』,據校本改。 #2『義』原作『家』,據校本改。 #3『人』原作『又』,據校本改。 #4『表』原作『衣』,據校本改。 #5『翼』原作『異』,據校本改。   ****** 橐籥子 經名:橐籥子。一卷。不著撰人,當出於宋代。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 橐籥子   三道明真反本第一     橐籥子曰:天有其精,地有其靈、若人得之,可以長生。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形象稟氣,氣生精靈。不可去形取象,不可去象取形,取形即失象,失象即無形。問曰:天精者何也,地靈者何也,而能死生人乎?答曰:天精者寶也,地靈者寶也。曰:寶者何也?金也,玉也。昔玄帝運金於洞天,青童埋玉於陰宮,故知天無寶而日月不大明,地無寶而山嶽不恆靜,人無寶而形神不常全。問曰:寶者從何而生,然若是乎?,答曰:陰陽結氣,天地覆載,春以暄之仁之,夏以暑之禮之,秋以凍之義之,冬以寒之智之,變化若此而遂成焉!陰多則為金,陽多射為玉,吾亦然知而然矣!問曰:有他藥作之乎?答曰:凡藥作之者,以陰運陽,轉柔成剛,以五行之氣而滋之,四時之氣而鼓之,是以變化亦同自然矣!問曰:天地長久,可不為有寶乎?曰:然。問:人天地同乎!曰:同。問:人何不齊天地長久,而人俄頃哉?答曰:天地為無慾,其寶常存,故能長久;人心有欲,其寶喪焉!所以俄頃耳。曰:天地之寶,今已識矣!在人之寶所未曉,願聞其義。對曰:人之寶者,以骨為金,以髓為玉,以神為精,以靈為識,人既染欲即髓竭而骨枯,髓竭即精不神,骨枯即靈不識,靈不識即神散,精不神即氣亡。是故心為之耄,面為之皺,腦為之臧,髮為之素,皆由身寶漸去,去盡即死也。曰:吾面已皺,髮已素,其死乎?對曰:然。問曰:吾以無慾,其寶可復乎?曰:不可復也。問:向言天地無慾,故能長久,人既與天地不殊,吾欲法天地無慾,其寶不可復,何也?對曰:寶者難得而易失,子已失矣,難可復之。曰:君欺我耶!謂我有寶即生,無寶即死,我見未死,即應寶在,既是寶在,無慾即合長存,反言無慾不得復寶,性命之重,無相戲耶?曰:吾不戲子。問:更設何法而復寶焉?曰:子非神監,於是惑人。遂三日三夜,不寢不寐,思之不逮,至於骨立,日神監之理,茫然莫解,思惟先生,賜垂乙密。對曰:神監者,監物復自監,故名神監 。曰:我只見監在於物,不聞有自監之監耶!曰:不能自監,何名神監?子既不明,為子重述之矣!且天地無慾,其寶常存,尚被四時之所蒸,寶欲枯焉!五行之所轉,寶欲竭焉!是故玄帝青童,埋金填玉者,用補天地之枯竭也。所以明不息焉,靜不動焉,今子心有欲,其寶將盡,不知有填補之理,空擬守枯骨竭髓,子之固也,何如天地乎?曰:悟矣!愚智有隔,晦爽自昧,今聞是言,信知頹顏之可嬰,素髮之可黑。曰:非金頹顏之不嬰,非玉素髮之不黑,子但勤求,當獲之矣!. 我奉師言,子以可教,相隨竭奉,吾必授君矣!   五行建位泉石第二     橐籥子曰:天生五才,去一不可,況金丹之道,其可忘之乎!見子積勤,不惱所祕,今欲演說,夷心靜形。夫五才者,上緒乎天而五曜立焉!下積乎地而五嶽鎮焉!中成乎人而五臟生焉!周行乎萬物,終不殆於真元。問曰:真元者何?答曰:元氣也。曰:元氣與五才同乎?曰:元氣者,其大也則籠罩八隅,其小也則潛藏一毫,嘔坤吐乾,出有入無,五才受統,遂成物先。故五才不離元氣,元氣不離五才,混其名即一,辨其功即殊,故元氣為五才之君,五才為元氣之臣。是故君臣相臨,而不可去。曰:金丹用其元氣五才乎?曰:用之耳。元氣五才,其有形乎?曰:元氣本無形,因精而生有,得服者不死不生。元氣去五才而不見,五才失元氣而不行。曰:吾幼探玄業而十數年,所聞先生至言,皆義棄籥子驚耳目,理動神真,願示金丹中元氣五才之形。曰:吾豈於上業外而得耶?名目之似分明耳。且元氣者,水銀也;五才者,五金也。曰:水銀元氣,意盡忌言,五金即愚心莫曉。曰:五金者,黑鉛也。問曰:為鉛一色,別更有之?答日.〕 .子未知此,應甚疑惑,誠一聽吾論之矣!所以水銀為元氣者,謂水銀混沌,混沌不可以形象說,飛之即為硃砂,則少陽也;反硃砂為水銀,即少陰也。其黑鉍者,化之為黃丹,即太陽也;變黃丹為黑鉛,即太陰也。此之二物,神不能測,聖不能知,一陰一陽,分理四方,千變萬化,制伏眾石,作道之本,為丹之源。且鉛也外黑,水數一也;砂色內白,金數四也。以一配四,五義立焉。曰:道之將極矣!在乎神丹。今奉解釋,悲感交契,為當二物,便用為復,別有枝葉,二物為根,八石為莖。曰:往聞先生云:金王填補天地,況其人乎!願盡聞之,開發心目。曰:子既隨吾,何慮不得。夫道不可倉卒而得之,求真不可卒爾而得之,更待他日,為子一論。   八卦繫象指明第三     祟籥子曰:八卦之精,擊象於月,此道至大,非口談說,為子寫圖,令子分別。   初三日夕,月出庚,其象宸,其精木,其味酸,其名青。   初八日夕,月出丁,其象兌,其精金,其味辛,其名白。   十三日夕,月出甲,金,其味辛,其名白。   十六日平明,月見辛,其象巽,其精木,其味酸,其名青。   二十三日平明,月見丙,其象艮,其精土,其味甘,其名雄。   二十九日平明,月沒乙,其象坤,其精土,其味甘,其名雌。   柔#1籥子曰:子欲思此,務精心神道,自通天符。問曰:曾聞先生之言八卦者,八石也,今見其六,不見其二,可盡聞之乎!答曰:此之二象,天地尚隱,吾何敢洩天道耶?吾實不經師訣,為精感所通耳。乃詣為言,遂反心入無,七日六夕,乃悟耳。神會似見五金仙君,為說三化五轉之道,不知所以然矣!行於陌上,鼓腹而歌,詣吾門曰:小子已明矣!吾謂之曰:嘉乎長生之道,子之得矣!    四序剛柔成歲第四   橐籥子曰:天以四時,成乎萬物;人以四氣,養其形骸。況爐火妙道,而不法之乎?問曰:爐火妙道,何也?對曰:天之道陽動於子,而昇於巳,春夏也,陰萌於午,而降於亥,秋冬也。四時氣順,而一歲成焉.九日炎盛,五金飛焉。曰:向聞先生之言,若出演垮而涉滄海者矣!   九一道備無為第五   橐籥子曰:一陰一陽之謂道。夫道始一而終九,是故金丹九轉,必備五常,皇由陰陽之所生,乃悉天地以奉之。萬象通,精神靈,合啟一象不足,即瓦礫何殊!故能變化骨肉,輕氣真身,獲廣莫之逍遙,遂大羅之放逸。於是生死冰浮,塵濁煙收,拜倒景,之玉皇,禮生清之宮闕,或受命於束華,奉冊於霄漢,亦明七代之福,積善哉無為,不弘而自成也。 棄籥子竟 #1 『柔』當作『棄』 。 ****** 陰丹內篇 經名:陰丹內篇。一卷。不題撰人,當作樸宋代。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 陰丹內篇     坎天也,陽始生也;離坤也,陰始生也。陽豈無陰,坎之外皆陰也;陰豈無陽,離之外皆陽也。採陰之陽,實陽之陰,守陽之陽,變陽之陰。是故上而從天,下而沙泥,中而平人,皆易其形而乾位成矣?紫廷紅鉍,玉峰瓊漿,丹壺炎光,不失其方,而三峰得矣!必觀其妙,二八為斤,三八為兩,而斤兩平矣!必靜其輻,四十為文,六十為武,而文武備矣1 一尺龍泉,兩角倉糾,顯神物也。琥珀拾芥,磁石引針,表神應也。以鉍聚汞,以汞聚神,以神守形,以氣引藥,以藥馴年,以年鍊形,吾道盡矣!得者勿言,言者勿傳,言而傳之,殃及九祖,受考三官。   臣解日:天陽也,始生於坎;坤陰也,始生於離。陽亦有陰,故坎內陽外陰;陰亦有陽,故離外陽內陰。陰丹之訣,唯探陽鍊陽,銷去韋陰,而以為純陽之人。此其法之大率也。從天三爻也,平人二爻也,沙泥初爻也,易其形則變陰為陽;紅鉛初鼎也,瓊漿入藥也,炎光火侯也,得其方則去彼取此。觀妙之法,以斤兩計之,斤為先,兩次之,斤則數少,兩則數多,多不如少之妙也。靜輻之法、以文武煖之,文為先,武次之,文則不暴,武則雖暴而不繁,躁靜各適其事之宜也。龍泉蒼糾,一奇二耦,相繼以成體。耦在上,奇在下,稱物宜也。琥珀磁石,異類一氣,相資以入藥。以陽召陽,以陰召陰,同聲氣也。鉛入絳官,木氣不洩,故日以鉛聚汞,汞集於身,神乃不散,故日以汞聚神,抱神以靜,形乃長存。故日以神守形。先聚其藥,以氣點之,藥隨氣至,故日以氣引藥。藥入於鼎,精神內守,故日以藥引年,鍊形不已,變成金骨,故日以年鍊形。道至於此,無復餘蘊。唯在慎其傳而已!不慎其傳,則九祖之殃,三官之考,非虛語也。臣嘗觀《呂仙黃鼎訣》並傳士安所上《陰丹訣》互有異同,雖雲三峰,其實有二。蓋迷其所謂紫廷紅鉛,而以丹壺流砂為之,是其所以喊三而為二者也。今臣之所釋三者,備矣,而其大藥已盡於言,以其當祕之也,故錯亂其辭,如《參同契》雲。   陰丹內篇竟 ****** 約出於唐宋間。《通志?藝文略》著錄。一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又見於《雲笈七籤》卷十五。 陰符天機經   敘曰:有機而無其人者敗,有其人而無其道者敗。故《易》曰:即鹿無虞,惟入子林,中君子幾,不如捨往吝。故聖人觀其時而用其符,應其機而制其事,故能運生殺於掌內,成功業於天下者也。《易》曰: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是以聖人保之於靈臺,以觀機變。卷之則自勝,舒之則勝人,察之則無形,用之則不極。《易》曰:陰陽不測之謂神。而陰符象之矣。故聖人不測之符,陶均天下而元所歸怨矣。夫天為地主,道為德君,故聖人奉地而法天,立德而行道,舉天道而為經首,明地以奉之。《易》曰:乃順承天,待時而動。是故聖人將欲施為,必先觀天道之盈虛,後執而行之。舉事應機,則無遺策。《易》曰:後天而奉天時。 昌 夫聖人法地而奉天,立德而行道。居天地道德之間,建莫大之功者,未有不因五賊而成也。五賊者,其一賊命,其二賊物,其三賊時,其四賊功,其五賊神,皇帝王霸權變之道也。是以聖人觀其機而應之,度其時而用也。故太公立霸典而滅殷朝,行三風而理周室,豈不隨時應機,驅馳五賊者也?故聖人立本於皇王之中,應機於權霸之內,經邦治身,五賊者備矣。則天下望風而從之,竭其性命而無所歸其恩怨也。乃謂之曰有道之盜,無形之兵,嗚呼,寇莫大焉。五賊在心,擒縱在手,治身佐世,莫尚於斯。《經》云:見之者昌,不亦宜乎? 身 夫人心,身之主,魂之宮,魄之府。將欲施行五賊者,莫尚乎心。事有所圖,必合天道。此則宇宙雖廣,覽之只在於掌中;萬物雖多,生殺不離於術內。則明天地不足貴以遠以厚,而況耳目之前乎? 機 夫殺機者,兩朝終始之萌,萬人生死之兆,處雲雷未泰之日,玄黃流血之時。故天之為變也,則龍出於田,蛇游乎路,此為交戰之機,故曰龍蛇起陸。人之為變也,則春行秋令,賞逆罰忠,此為顛墮之機,故曰天地反覆。天人之機,同時而發,雖千變萬化,成敗之機定矣。 藏 夫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智者能愚,愚者不必能智。故聖人時通則見其巧而建其功,時否則見其拙而昧其跡。故孔明序曰:太公八十非不遇也,蓋審其主焉。嗚呼,性命巧拙之時,識達行藏之勢,可以觀變察機,運用五賊。所以然者,夫聖人所以深衷遠照,動不失機,觀天料人,應時而作。故《易》曰: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 靜 夫九竅者,在天為九星,在地為九州,在人為九竅。九竅之氣不正,故曰受邪。受邪則識用偏,識用偏則不可發機觀變。故九竅之急在乎三要,太公曰:耳、目、口也。夫耳目口者,心之佐助也,神之門戶也,智之樞機也,人之禍福也。故耳無聰不能別其音,目無明不能見其機,口無度不能施其令。夫三要不精,上不能治國,下不能治家,況兵者乎?懸人之性命,為國之存亡,靜動之間,不得無事,豈可輕而用之? 人 夫火生於木,火發而木焚;國生於姦,姦深則國亂。亦猶蠶能作繭,繭成則殺其身,人能生事,事煩則害其命。非至聖不能修身鍊行,防之於未萌,治之於未亂。夫十圍之木,起於拱把;百仞之臺,起於足下;治小惡不懼,必成大禍。嗚呼,木不相摩,火無由出;國無亂政,姦無由生。有始有終,是非不動。能知之,其惟聖人乎? 安 萬物盜天地之精以生成,人盜萬物之形以御用,萬物盜人之力以種植。彼此相盜,各獲其宜,俱不知為萬物化。故能用機者,法此三事,以道之盜而賊於物,物亦知為盜之道。聽以然者,貴得其時也,貴得其機也,故曰合其時而食,則百骸治,應其機而動則萬化安。乖時失機,則禍亂生也。 神 老君曰:功成不有,為而不恃。此全生立德之本也。夫小人者,貪其財則以身徇利,愛其名則以力爭功,矜衒神跡而求神名,物共嫉之,必喪其命。欲益招損,是不神矣。夫君子建大功而不恃,防小禍於未萌,退己進人,推能讓物,物共戴之;故不奪其利。自發神智,不能爭物,物共讓之,不居其後。為損招益,是以至神矣。故老君曰:為者敗之,執者失之。誠哉言也。 聖 假如千年一聖,五百年一賢,應日月之數所生,而大小之人定矣。夫大人出世,應明德而建聖功;小人當時,則廢正綱而生禍亂。故太公說於西伯,知人望而己歸;周劉琨表於琅琊,識天時而未離;晉陵母自死,知明主之必興;括母不誅,見趙軍之必敗。故天道人事,賢者可以預知,佐非其人,夷於九族。故《易》曰:長子帥師,開國承家;小人勿用,必亂邦也。 命 夫成敗之道未形,死生之機未發,小人能見,君子能知,則易見而難知,見近而知遠也。夫見機者則趨時而就利,皆不保其天年。知機者則原始而要終,固必全其性命。 倍 瞽者善聽,神不離於耳;聾者善視,心不離於目。其為聽也,神則專耳;其為視也,心則專目。耳之與目, 遞為用師,當用之時,利絕其一。心之所主,則無事不精,猶有十倍之利,何況反覆?以此用之三思,精誠一計,順時隱顯,應機行藏。以此用師,固萬倍之勝利。 物 夫人之心無故不動,生之與死,緣物而然。物動則心生,物靜則心死。生死之狀,其惟物乎? 目 目者神之門,神者心之主,神之出入,莫不游乎目。故見機者,莫不尚乎目;能知機者,莫不尚乎心。 蠢然 夫道不為萬物而生春,萬物感春氣而自生;秋不為萬物而殺,萬物感秋氣而自殺。其為生也、不恃其恩,不求其報?故其恩大矣;其為殺也,不恃其威,不求其懼,其威大矣。凡物取而得之者小,不取而得之者大,故聖人不取。夫君王有道無道,財人民治亂之機;歌謠或樂或哀,則時年豐儉之兆。時人不能省察,天地乃降徵祥,或五雲騰起,七曜變行,皆因國風,是以然矣。且宋君失德,熒惑守心;及乎謝愆,退之三捨。用今儔古,皎在目前;以彼喻斯,豈勞心術?故智者悟於人事之初,而愚者晦於星象之後矣。 生 老君以無為有母,靜為躁君。夫靜者,元氣未分之初,形於元氣之中,故能生天地萬物。亦猶人弘靜,其心不撓,則能生天下萬物也。 勝 勝,浸長也。天地之道,各自浸長,天則長陽也,地則長陰也。陰陽相招,一晝一夜,遞為君臣,更相制勝,故曰陰陽相勝。夫開國用師,必侵天道,亦猶金火相交,而非交不伏也。天且弗違,而況於人乎? 順 《易》曰:剛柔相摩而生變化。變化不慝,故曰順也。夫人之育身治性,尚不可逆時為之,而況經邦佐世之雄哉? 契 至聖之道,窈然無為。無為則無機,無機則至靜。夫律曆之妙,動則能知,體既虛無,,莫得施其管。術亦猶兵者,不失其機,不露其釁,雖有智士,從何制焉? 象 奇器者,陰陽之,故能生萬物,亦猶人心,能造萬事,像矣。進前,像狀也。八卦、六甲,鬼神機密之事,剛柔相制之術,昭昭乎前列其狀矣。 陰符天機經竟 ****** 秘傳正陽真人靈寶畢法 經名:秘傳正陽真人靈寶畢法。簡稱《靈寶畢法》,三卷,原題鍾離權著,呂嵒傳,出於唐徒期至五代時期。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 靈寶畢法序     道不可以言傳,不可以名紀。歷古以來,昇仙達道者,不為少矣。僕志慕前賢,心懷大道,不意運起刀兵,時危世亂,始以逃生,寄跡江湖巖谷,退而識性留心,唯在清淨希夷。歷看丹經,累參道友,止言養命之小端,不說真仙之大道。因於終南山石壁間,獲收《靈寶經》 三十卷。上部《金誥書》,元始所著。中部《玉錄》,元皇所述。下部《真源義》,太上所傳。共數千言。予宵衣旰食,遠慮深省,乃悟陰中有陽,陽中有陰,本天地升降之宜,日月交合之理。氣中生水,水中生氣,亦心腎交合之理。比物之象,道不遠人。配合甲庚,方驗金丹之有準。抽添卯酉,自然火候之無差。紅鉛黑鉛,徹底不成大藥。金液玉液,到頭方是還丹。從無入有,常懷征戰之心。自下升高,漸入希夷之域。抽鉛添汞,致二八之陰消。換骨煉形,使九三之陽長。水源清濁,辨於既濟之時。內景真虛,識於坐忘之日。玄機奧旨,難以盡形方冊。靈寶妙理,可用入聖超凡。總而為三乘之法,名《靈寶畢法》。大道聖言,不敢私入一己用,傳洞賓足下,道成勿祕,當請後來之士。正陽真人鍾離權雲買房序。    秘傳正陽真人靈寶畢法捲上 正陽真人鍾離權雲房著純陽真人呂嵒洞賓傳 小乘安樂延年法四門 匹配陰陽第一  《玉書》曰:大道無形,視聽不可以見聞。大道無名,度數不可以籌筭。資道生形,因形立名。名之大者,天地也。天得乾道而積氣,以覆於下。地得坤道而托質,以載於上。覆載之間,上下相去八萬四千里,氣質不能相交。天以乾索於坤而還於地中,其陽負陰而上升。地以坤索於乾而還於天中,其陰抱陽而下降。一升一降運於道,所以天地長久。  《真原》曰:天地之間,親乎上者為陽,自上而下四萬二千里,乃曰陽位。親乎下者為陰,自下而上四萬二千里,乃曰陰位。既有形名,難逃度數。且一歲者,四時、八節、二十四氣、七十二候、三百六十日、四千三百二十辰。十二辰為一日,五日為一候,三候為一氣-,二氣為一節,二節為一時,四時為一歲。一歲以冬至節為始,是時也,地中陽升。凡一氣十五日,上升七千里。三氣為一節,一節四十五日,陽升共二萬一千里。二節為一時,一時九十日,陽升共四萬二千里,正到天地之中,而陽合陰位,陰中陽半,其氣為溫,而時當春分之節也。過此陽升而入陽位,方曰得氣而升,亦如前四十五日立夏。立夏之後,四十五日夏至。夏至之節,陽升通前計八萬四千里以到天,乃陽中有陽,其氣熱,積陽生陰,一陰生於二陽之中,自夏至之節為始,是時天中陰降。凡一氣十五日,下降七千里。三氣為一節,一節四十五日,陰降共二萬一千里。二節為一時,一時九十日,陰降共四萬二千里,以到天地之中,而陰交陽位。是時陽中陰半,其氣為涼,而時當秋分之節也。過此陰降而入陰位,方曰得氣,而降亦如前四十五日立冬。立冬之後,四十五日冬至。冬至之節,陰降通前計八萬四千里以到地,乃陰中有陰,其氣寒。積陰生陽,一陽生於二陰之中。自冬至之後,一陽復升,如前運行不已,週而復始,不失於道。冬至陽生,上升而還天。夏至陰生,下降而還地。夏至陽升到天而一陰來至,冬至陰降到地,而一陽來至,故曰:冬至。陽升於上,過春分而入陽位以離陰位,陰降於下。過秋分而入陰位,以離陽位。故曰春分、秋分。凡冬至陽升之後,自上而下,非無陰降也,所降之陰乃陽中之餘陰,止於陽位中消散而已,縱使下降得位,與陽升相遇,其氣絕矣。凡夏至陰降之後,自下而上,非無陽升也,所升之陽乃陰中之餘陽,止於陰位中消散而已,縱使上升得位,與陰降相遇,其氣絕矣。陰陽升降,上下不出於八萬四千里,往來難逃於三百六十日,即溫、涼、寒、熱之四氣而識陰陽,即陽升陰降之八節而知天地。以天機測之,庶達大道之緒餘。若以口耳之學,較量於天地之道,安得籌筭而知之乎。   比喻曰:道生萬物,天地乃物中之大者,人為物中之靈者,別求於道,人同天地。以心比天,以腎比地,肝為陽位,肺為陰位。心腎相去八寸四分,其天地覆載之間,比也。氣比陽,而液比陰。子午之時,比夏至、冬至之節。卯酉之時,比春分、秋分之節。以一日比一年,以日用八卦時比八節。子時腎中氣生,卯時氣到肝。肝為陽,其氣旺陽升,以入陽位,其春分之比也。午時氣到心,積氣生液,夏至陽升到天,而陰生之比也。午時心中液生,酉時液到肺。肺為陰,其液盛陰降,以入陰位,其秋分之比也。子時液到腎,積液生氣,冬至陰降到地,而陽生之比也。週而復始,日月循環,無損無虧,自可延年。   《真訣》 曰:天地於道一得之,惟入也,受形於父母,形中生形,去道愈遠。自胎完氣足之後,六欲七情耗散元陽,走失真氣,雖有自然之氣液相生,亦不得天地之升降。且一呼元氣出,一吸元氣入,接天地之氣,既入不能留之,隨呼而復出,本宮之氣反而為天地奪之,是以氣散難生液,液之少難生氣。當其氣旺之時,日用卯卦,而於氣也多入少出,強留在腹,當時自下而升者,不出自外而入者,暫住二氣相合,積而生五臟之液,還元愈多,積日累功,見驗方止。   《道要》曰:欲見陽公長子,須是多入少出。從他兒女相爭,過時求取真的。乃積氣生液,積液生氣,匹配氣、液相生之法也。行持不過一年,奪功以一併三。百日為期,旬日之見驗。進得飲食而疾病消除,頭目清利而心腹空快,多力少倦,腹中時聞風雷之聲,餘驗不可勝紀。   解曰:陽公長子者,乾索須坤,如氣升而上也。兒是氣,自腎中升。女是液,自心中降。相爭而上下之故,閉氣而生液,匹配兩停,過時自得真水也。   聚散水火第二   《金誥》曰:所謂大道者,高而無上,引而仰觀其上無上,莫見其首。所謂大道者,卑而無下,俛而俯察其下無下,莫見其基。始而無先,莫見其前。終而無盡,莫見其後。大道之中而生天地,天地有高下之儀。天地之中而有陰陽,陰陽有始終之數。一上一下,仰觀俯察,可以賾其機。一始一終,度數籌筭,可以得其理。以此推之,大道可知矣。   《真原》曰:即天地上下之位,而知天地之高卑。即陰陽終始之期,而知天道之前後。天地不離於數,數終於一歲。陰陽不失其宜,分於八節。冬至一陽生,春分陰中陽半,過此純陽而陰盡。夏至陽太極而一陰生,升降如前。上下終始,雖不能全盡大道,而不失大道之體。欲識大道,當取法於天地,而審於陰陽之宜也。   比喻曰:以心、腎比天地,以氣、液比陰陽,以一日比一年。日用艮卦比一年用立春之節,乾卦比一年用立冬之節。天地之中,親乎下者為陰,自下而上四萬二千里,乃曰陰位。冬至陽生而上升,時當立春陽,升於陰位中二萬一千里,是陽難勝於陰也。天地之中,親乎上者為陽,自上而下四萬二千里,乃曰陽位。夏至陰生而下降,時當立冬,陰降而下離天六萬三千里,去地二萬一千里,是陰得位而陽絕也。一年之中立春比一日之時,艮卦也,腎氣下傳膀胱,在液中微弱難升也。一年之中立冬比一日之時,乾卦也,乾卦心液下入,將欲還元,復入腎中,乃陰盛陽絕之時也。人之致病者,陰陽不和,陽微陰多,故病多。   《真訣》曰:陽升立春,自下而上,不日而陰中陽半矣。艮卦氣微丑寅陰降立冬,自上而下,不日而陽中陰半矣。乾卦氣散戌亥。天地之道如是。惟人也,當艮卦氣微,不知養氣之端。乾卦氣散,不知聚氣之理。日夕以六慾七情耗散元陽,使真氣不旺,走失真氣,使真液不生,所以不得如天地之長久者,蓋以此矣。故古人朝屯暮蒙,日用二卦,乃得長生在世。朝屯者,蓋取一陽為屈而未伸之義,其在我者,養而伸之,勿以耗散。暮蒙者,蓋取童蒙求我以就明棄暗,乃陰間求陽之義,其在我者,昧而明之,勿以走失。是以日出當用艮卦之時,以養元氣,勿以利名動其心,勿以好惡介其意。當披衣靜坐,以養其氣。絕念忘情,微作導引。手腳遞互伸縮三五下,使四體之氣齊生,內保元氣上升以朝於心府。或咽津一兩口,搓摩頭面三、二十次,呵出終夜壅聚惡濁之氣。久而色澤充美,肌膚光潤。艮卦養元氣。又於日入用乾卦之時,以聚元氣。當入室靜坐嚥氣,搐外腎。嚥氣者,是納心火於下。搐外腎者,是收膀胱之氣於內。乾卦聚元氣。上下相合腎氣之火,三火聚而為一,以補暖下田。無液則聚氣生液,有液則煉液生氣,名曰聚火,又曰太一含真氣也。早朝咽津摩面,手足遞互伸縮,名曰散火,又名曰小煉形也。   《道要》曰:花殘葉落深秋,楊妃懶上危樓。欲得君民和會,當時宴罷頻收。此納心氣而收膀胱氣,不令耗散而相合腎氣,以接坎卦氣,海中新生之氣也。必以交立冬為首,見驗方止。行持不過一年,奪功以一併三,百日為期,旬日見驗。容顏光澤而肌膚充悅,下田溫暖,小便減省,四體輕健而精神清爽,痼疾宿病盡皆消除。如惜歲月,不倦行持,只於匹配陰陽功內稍似見驗,敘入此功,日用添入艮卦,略行此法。乾卦三元用事,應驗方止。三元乾、艮、震也。   解曰:花殘葉落深秋者,如人氣弱日暮之時,陽氣散而不升,故曰懶上危樓。樓者,重樓也。心為君火,膀胱民火,嚥氣搐外腎,故心與外腎氣聚而為一,故曰和會。宴乃咽也,收乃搐也。早辰功不絕者,此法為主本也。   交媾龍虎第三   《金誥》曰:太元初判而有太始,太始之中而有太無,太無之中而有太虛,太虛之中而有太空,太空之中而有太質。太質者,天地也。天地清濁,其質如卵而玄黃之色,乃太空之中一物而已。陽升到天太極而生陰,以窈冥抱陽而下降。陰降到地太極而生陽,以恍惚負陰而上升。一升一降,陰降陽升,與天地行道而萬物生成也。   《真原》曰:天如覆盆,陽到難升。地如磐石,陰到難入。冬至而地中陽升,夏至到天,其陽太極而生陰。所以陰生者,以陽自陰中來而起於地,恍恍惚惚,氣中有水,其水無形,夏至到天成水,是曰陽太極而陰生也。夏至而天中陰降,冬至到地,其陰太極而陽生。所以陽生者,以陰自陽中來而出於天,杳杳冥冥,水中有氣,其氣無形,冬至到地,積水生氣,是曰陰太極而陽生也。   比喻曰:以身外比太空,以心腎比天地,以氣液比陰陽,以子午比冬夏。子時乃曰坎卦,腎中氣生。午時乃曰離卦,氣到心。腎氣與心氣相合而太極生液,所以生液者,以氣自腎中來,氣中有真水,其水無形。離卦到心,接著心氣,則太極而生液者如此。離卦心中液生、坎卦液到腎,液與腎水相合而太極,復生於氣。所以生氣者,以液自心中來,掖中有真氣,其氣無形。坎卦到腎,接著腎水,則太極而生氣者如此。可以比陽升陰降,至太極而相生。所生之陰陽,陽中藏水,陰中藏氣也。   《真訣》曰:腎中生氣,氣中有真水。心中生液,液中有真氣。真水、真氣乃真龍、真虎也。陽到天而難升,太極生陰。陰到地而難入,太極生陽。天地之理如此。惟人也,不得比天地者,六慾、七情感物喪志,而耗散元陽,走失真氣。當離卦腎氣到心,神識內定,鼻息少入遲出,綿綿若存,而津滿口勿吐勿咽,自然腎氣與心氣相合,太極生液。以液與真水相合,真氣戀液,真水戀氣。本不相合,蓋液中有真氣,氣中有真水,互相交合相戀而下,名曰交姤龍虎。若以火候無差,而抽添合宜,三百日養就真胎而成大藥,煉質焚身,朝元超脫之本也。   《道要》曰:一氣初回元運,真陽欲到離宮,捉取真龍真虎,玉池春水溶溶。此恐洩元氣而走真水於身外也。氣散難生液,液少而無真氣。氣、水不交,安成大藥。當此年中用月,以冬至為始,日中用時,以離卦為期。或以晚年奉道,根源不固,自度虛損而氣不足之後,十年之損,一年用功補之,名曰採補還丹。補之過數,止行此法,名曰水火既濟。可以延年益壽,乃曰人仙。功驗不可備紀。若補數足而口生甘津,心境自除,情慾不動,百骸無病,而神光暗中自見雙目,時若驚電。以冬至日為始節,用法三百日胎仙具。   解曰:在外午時為離宮,太陽為真陽。在人心為離宮,元陽為真龍也,真虎乃腎中之水也。真龍心液中之氣,口為玉池,津為春水。   燒煉丹藥第四   《金誥》曰:天地者,大道之形。陰陽者,天地之道。寒、熱、溫、涼,形中有氣也。雲、霧、雨、露,氣中有象也。地氣上升,騰而為雲,散而為雨。天氣下降,散而為霧,凝而為露。積陰過,則露為霜而為雪。積陽過,則霧為煙、為雲、為霞。陰中伏陽,陽氣不降,擊搏而生雷霆。陽中伏陰,陰氣不凝,堅固而生雹霰。陰陽不合,相對而生閃電。陰陽不匹配,亂交而生虹蜺。積真陽以成神,而麗乎天者星辰。積真陰以成形,而壯乎地者土石。星辰之大者日月,土石之貴者金玉。陰陽見於有形上之日月,下之金玉也。   《真原》曰:陰不得陽不生,陽不得陰不成。積陽而神、麗乎天而大者,日月也,日月乃真陽而得真陰相成也。積陰而形壯於地而貴者,金玉也,金玉乃真陰而得真陽以相生也。戌亥行持,離卦採藥,乾卦進火。   比喻曰:真陽比心液中真氣,真陰比腎氣中真水。真水不得真氣不生,真氣不得真水不成。真水、真氣既於離卦和合於心上肺下,如子母之相戀,夫婦之相愛。自離至兌,兌卦陰旺陽弱之時,比日月之下弦,金玉之在晦,至旦數足生明。金玉以陽生陰,氣足生寶,金玉成寶者,蓋以氣足而進之以陽。日月生明者,蓋以數足而受之以魂。比於乾卦進火,鍊陽無衰火,以加數而陽長生也。 《真訣》曰:離卦龍虎交姤,名曰採藥。時到乾卦,氣液將欲還元,而生膀胱之上、脾胃之下、腎之前、臍之後、肝之左、肺之右、小腸之右、大腸之左,當時脾氣旺而肺氣盛,心氣絕而肝氣弱。真氣本以陽氣相合而來,既以陽氣弱而真氣無所戀,徒勞用工,而採合必於此時。神識內守,鼻息綿綿,以肚腹微脅臍腎,覺熱太甚,微放輕,勒腹臍。未熱緊勒,漸熱即守常,任意放志,以滿乾坤,乃曰勒陽關而鍊丹藥。使氣不上行,以同真水經脾宮,隨呼吸而搬運於命府黃庭之中。氣液造化,時變而為精,精變而為珠,珠變而為汞,汞變而為砂,砂變而為金,乃曰金丹。其功不小矣。   《道要》曰:採藥須憑玉兔,採藥心氣,玉兔腎水。成親必藉黃婆,等到雍州相見,雍州乾卦。奏傳一曲陽歌。此乃與採藥日用對行。凡以晚年補完,十損一補之,此法名曰鍊汞補丹田。補之數足,止於日用。離卦採藥,乾卦燒煉,勒陽關。春冬多採少鍊,乾一而離二倍用功也。秋夏少採多鍊,離一而乾二倍用功也。隨年月氣旺採煉之,功驗在前,可延年住世而為人仙。若以補數既足見驗,進功謹節。用功採藥一百日,藥力全。二百日,聖胎堅。三百日,真氣生而胎仙完。凡藥力全而後進火加數,乃曰火候。凡聖胎堅後,火候加至小周天數。凡胎圓真氣生,火候加至,乃曰周天火候。是採藥而交姤龍虎,煉藥而進火,方為入道。當絕跡幽居,心在內觀,內境不出而外境不入,如婦養孕,龍之養珠。雖飲食寤寐之間,語默如嬰兒,舉止如室女,猶恐有失有損,心不可暫離於道也。   解曰:藥是心中真氣,兔是腎中真水,黃婆是脾中液,和合氣水而入黃庭。雍州,乾卦,勒陽脅腹也,又曰勒陽關也。 右小乘法四門係人仙。   秘傳正陽真人靈寶畢法捲上竟  秘傳正陽真人靈寶畢法卷中 正陽真人鍾離權雲房著純陽真人呂嵒洞賓傳 中乘長生不死法三門 肘後飛金晶第五   《金誥》曰:陰陽升降,不出天地之內。日月運轉,而在天地之外。東西出沒,以分晝夜。南北往來,以定寒暑。晝夜不息,積日為月,魄也。歲之積月者,以其律中起呂,呂中起律也。日月運行,以合天地之機,不離乾坤之數。萬物生成雖在於陰陽,而造化亦資於日月。   《真原》曰:天地之形,其狀如卵。六合於中,其圓如毬。日月出沒,運行一天之上,一地之下。上下東西,周行如飛輪。東生西沒,日行陽道。西生東沒,月行陰道。一日之間而分晝夜。冬至之後,日出自南而北。夏至之後,日出自北而南。冬之夜乃夏之日,夏之夜乃冬之日。一年之間而定寒暑。日月之狀,方圓八百四十里。四尺為一步,三百六十步為一里。凡八刻二十分為一時,十二時為一日。一月者,三十日,共三百六十時,計三千刻、一十八萬分也。且以陽行乾,其數用九。陰行坤,其數用六。魄中魂生,本自旦日。蓋其九不對六,故三日後月魄生魂。凡一晝夜、一百刻、六千分,魂於魄中一進七十里。六晝夜共進四百二十里,魄中魂半,乃曰上弦。又六晝夜進四百二十里,通前共八百四十里,魄中魂全而陽滿陰位,乃曰月望。自十六日為始,魂中生魄,凡六晝夜共進四百二十里,而魂中魄半,乃曰下弦。又六晝夜進四百二十里,通前共進八百四十里,而魂中魄全。月中尚有餘光者,蓋六不盡九,故三日後月魄滿宮,乃曰月晦。月旦之後,六中起九。月晦之前,九中起六。數有未盡,而生後有期。積日為月,積月為歲。一歲以月言之,六律、六呂,以六起數,數盡六位。六六三十六,陰之成數也,以日言之,五日一候,七十二候,八九之數。至重九,以九起數,數盡六位。六九五十四者,陽之成數也。一六,一九,合而十五。十五,氣之數。二十四氣當八節之用,而見陰陽升降之宜。一六、一九,以四為用,變為陽數二百一十六,陰之數一百四十四,計三百六十之數而足滿周天。   比喻曰:陰陽升降在天地之內,比心腎、氣液交合之法。日月運轉在天地之外,比肘後飛金精之事也。日月交,比進火之法加減。陽升陰降,無異於日月之魂魄。日往月來,無異於心腎之氣液。冬至之後,日出乙位,日沒庚位,晝四十刻,自南而北。冬至之後,凡九日,東生西沒,共進六十分至春分。晝夜停停,而夏至為期,晝六十刻,日出甲位,日沒辛位。夏至之後,凡九日,自北而南,東生西沒,共退六十分至秋分。晝夜停停,而冬至為期,晝四十刻。準前後,進自南而北,其數用九也。月旦之後,三日魂生,魂生於魄。六日兩停,又六日魂全,其數用六也。歲之夏至,月之十六日,乃日用離卦之法,乃人之午時也。歲之冬至,月之旦,乃日用坎卦之法,乃人之子時也。天地陰陽升降之宜、日月魂魄往來之理,尚以數推之,交合有序,運轉無差,人之心腎氣液、肝肺魂魄,日用雖有節次,年月豈無加減乎。   《真訣》曰:坎卦陽生,當正子時,非始非終,艮卦腎氣交肝氣。未交之前,靜室中披衣握固,正坐盤膝,蹲下腹肚,須臾升身前出胸,而微偃頭於後。後閉夾脊雙關,肘後微扇一二伸腰,自尾閭穴如火相似,自腰而起,擁在夾脊,慎勿開關,即時甚熱氣壯,漸次開夾脊關,而放氣過關。仍仰面,腦後緊偃,以閉上關,慎勿開之,即覺熱極氣壯,漸次入頂,以補泥丸髓海。須身耐寒暑,方為長生之基。次用還丹之法如是前件,出胸伸腰,閉夾脊,蹲而升之腰間。火不起,當靜坐內觀,如法再作,以至火起為度。自醜行之,至寅終而可止。乃曰肘後飛金晶,又曰抽鉛,使腎氣生肝氣也。且人身脊骨二十四節,自下而上三節,為內腎相對。自上而下三節,名曰天柱。天柱之上名曰玉京,玉京之下,內腎相對尾閭穴之上,共十八節,其中曰雙關,上九、下九。當定一百日,遍通十八節而入泥丸。必於正一陽時坎卦行持,乃曰肘後飛金晶。離卦採藥,乾卦進火燒藥,勒陽關始一百日,飛金晶入腦。一百日藥力全。三關一撞,直入上宮泥丸。自坎卦為始,至艮卦方止。自離卦採藥,更無腎氣相合,而肝氣自生心氣,二氣純陽,二八陰消,薰蒸於肺,而得肺液下降,包含真氣,日得黍米之大而入黃庭,方曰內丹之材。百日無差藥力全。凡離卦採藥,用法依時,內觀轉加精細。若乾卦進火、勒陽關,自兌卦為始,終在乾卦。如此又一百日之後,肘後飛金晶,自坎坐至震卦方止。離卦採藥之時,法如舊,以配自坤至乾卦行持,即是三百日無差,聖胎自堅。三百日聖胎自堅。勒陽關法自坤卦為始,而坐至乾卦方止。如此又一百日足,泥丸充實,返老還童,不類常人。採藥就胎仙完而真氣生,形若彈圓,色同朱橘,永鎮丹田,而作陸地神仙。三百日後,行持至離卦罷採藥,坤卦罷勒陽關,即行玉液還丹之道。故自冬至後方曰行功,三百日胎完氣足,而內丹就、真氣生。凡行此法,方為五行顛倒,三田返覆。未行功以前,先要匹配陰陽,使氣液相生,見驗方止。次要聚散水火,使根源牢固而氣行液注,見驗方止。次交姤龍虎燒煉丹藥,使採補還丹而鍛煉鉛汞,見驗方止。十損一補之數足,而氣液相生,見驗方止。上項行持乃小乘之法,自可延年益壽。若以補完堅固,見驗方止,方可年中擇月,冬至之節。月中擇日,甲子之日。日中擇時,坎、離、乾卦三時為始。一百日自坎至艮,自兌至乾。二百日後,自坎至震,自坤至乾。凡此下功,必於幽室靜宅之中,以遠婦人女子,使雞犬不聞聲,臭穢不入鼻,五味不入口,以絕七情六慾。飲食多少,寒熱有度。雖寤寐之間,而意恐損失。行功不勤,難成於道。如是三百日,看應驗如何。 《道要》曰:日月並行復卦,子時蹲升數日開關,貪向楊州聚會,離卦交姤六宮火滿金田。乾宮。 解曰:日月並行復卦者,一陽生時,在日為子時,在年為冬至也。所謂擇月擇日時也。蹲升已在前法。說數日,是定一百日。開關是先開中關,次開上關。貪向楊州聚會者,在人為心,在日為午時,在卦為離。聚會者,真陰、真陽交姤,故曰採藥。乾為六宮,火是氣也。勒陽關而眾氣,以肺為金而下臀之下田,故曰火滿金田,乃乾卦行勒陽關,聚火下田矣。   終南路上逢山,升身頻過三關,貪向楊州聚會,爭如少女燒天。 解曰:終南者,聖人隱意在中男也,中男即坎卦。艮為山,山是艮卦飛金晶,至巽卦方入第二百日。下功之時,升身頻過三關。貪向楊州聚會,說已在前。爭如少女燒天者,少女是兌卦也。勒陽關至乾卦而方止也。   兗州行到徐州,起來走損車牛,為戀九州歡會,西南火入雍州。   解曰:兗州,艮卦。徐州,巽卦。自艮卦飛金晶,至巽卦方止也。起來走損車牛,車為陽,牛為陰,是夾脊一氣飛入泥九也。九州在人為心,在日為午時,與前採藥同也。西南,坤卦也。雍州,乾卦也。勒陽自坤至乾方止,第三百日下功之時也。   此是日用事,乃曰三元用法。飛金晶入腦,下田返上田。採藥下田,返中田燒藥,進火中田返下田,乃曰三元用事。中乘之法,已是地仙,見驗方止。始覺夢寐多有驚悸,四肢六腑有疾不療自愈。閉目暗室中,圓光如蓋,周匝圍身。金關玉鎖封固堅牢,絕夢洩遺漏。雷鳴一聲,關節氣通。夢寐若抱嬰兒歸,或若飛騰自在。八邪之氣不能入,心境自除以絕慾,內觀則朗而不昧,晝則神釆清秀,夜則丹田自暖。上件皆是得藥之驗,驗既正,當謹節用功,以前法加添,三百日胎仙圓胎。圓之後,方用後功。   玉液還丹第六   《玉書》曰:真陰、真陽,相生相成。見於上者,積陽成神。神中有形,而麗乎天者,日月也。見於下者,積陰成形。形中有神,而麗乎地者,金玉也。金玉之質,隱於山川,秀媚之氣浮於上,而日月交光。草木受之,以為禎祥。鳥獸得之,以為異類耳。   《真原》曰:陽升到天,太極生陰,陰不足而陽有餘,所以積陽生神。陰降到地,太極生陽,陽不足而陰有餘,所以積陰生形。上之日月,下之金玉,真陽有神,真陰有形。其氣相交而上下相射,光盈天地,則金玉可貴者,良以此也。是知金玉之氣凝於空,則為瑞氣祥煙。入於地則變醴泉、芝草。人民受之而為英傑,鳥獸得之而生奇異。蓋金玉之質雖產於積陰之形,而中抱真陽之氣,又感積陽成神之日月,真陰、真陽之下射而寶凝矣。   比喻曰:積陰成形而內抱真陽以為金玉,比於積藥而抱真氣以為胎仙也。金玉之氣入於地而為醴泉、芝草者,比於玉液還丹田也。金玉之氣凝於空而為瑞氣、祥煙者,比於氣鍊形也。凡金玉之氣沖於天,隨陽升而起。凡金玉之氣入於地,隨陰降而還。既隨陰陽升降,自有四時可以液還丹田。氣鍊形質,而於四時加減一日改移也。   《真訣》曰:採補見驗,年中擇月,月中擇日,日中擇時。三時用事,一百日藥力全,二百日聖胎堅,三百日真氣生,胎仙圓。謹節用功,加添依時,三百日數足之後,方行還丹鍊形之法。凡用艮卦飛金晶入腦,止於巽卦而已,此言畢金晶三百日後也。離罷採。離卦罷採藥,坤卦罷勒陽關。只此兌卦下手勒陽關,至乾方止。既罷離卦,添入咽法鍊形。咽法者,以舌攪上齶兩頰之間,先嚥了惡濁之津,次退舌尖,以滿玉池,津生不漱而咽。凡春三月,肝氣旺而脾氣弱,咽法日用離卦。凡夏三月,心氣旺而肺氣弱,咽法日用巽卦。以舌滿上下,而玉池雙收兩頰虛咽為法。凡秋三月,肺氣旺而肝氣弱,咽法日用艮卦。凡冬三月,腎氣旺而心氣弱,咽法日用震卦。飛金晶法,咽亦不妨。凡四季之月,脾氣旺而腎氣弱,人以腎氣為根源,四時皆有衰弱。每四時季月之後十八日,咽法日用兌卦,仍與前咽法者並用之。獨於秋季,止用兌卦咽法,而罷艮卦之功。凡以咽法,先依前法而咽之。如牙齒玉池之間而津不生,但以舌滿上下而閉玉池收兩頰,以虛咽而為法止嚥氣,氣中自有水也。嚥氣如一年三十六次至四十九次。為數,又次一年八十一次又一百八十一次。為見驗,乃玉液還丹之法。行持不過三年,灌溉丹田,沐浴胎仙,而真氣愈盛。若不行此玉液還丹之法,而於三百日養就內丹,真氣纔生,艮卦飛金晶,一撞三關,上至泥丸,當行金液還丹之法。自頂中前下金水一注,下還黃庭,變金成丹,名曰金丹。行金液還丹,當於深密幽房,風、日凡人不到之處,燒香疊掌,盤膝坐,以體蹲而後升,纔覺火起,正坐絕念忘情,內觀的確艮卦飛金晶入頂,但略昂頭偃項,放令頸下如火,方點頭向前,低頭曲項,退舌尖進後,以抵上齶,上有清冷之水,味若甘香,上徹頂門,下通百脈。鼻中自聞一種真香,舌上亦有奇味,不漱而嚥下,還黃庭,名曰金液還丹。春、夏、秋、冬不拘時候,但於肘後飛金晶入腦之後,節次行此法,自艮至巽而已。晚間勒陽關法,自兌至乾而已。尺行此法謹節,勝及前方,可得成志意,止於煉形住世、長生不死而已,不能超脫也。   《道要》曰:識取五行根蔕,方知春夏秋冬,時飲瓊漿數盞,醉歸月殿遨遊。   解曰:識取五行根蔕者,為到五行相生相剋而用卦時不同,以行咽法,方知春夏秋冬改移有時侯也。瓊漿,玉液也。月殿,是丹田。醉,則咽多也。   東望扶桑未曉,後升前偃無休,驟馬數遊宇宙,長男只到楊州。   解曰:東望扶桑未曉者,日未出艮卦之時,後升飛金晶也。前偃,玉液還丹。驟馬,起火玉液煉形也。遨遊宇宙,遍滿四肢也。長男,震卦。只到楊州,離卦也。玉液煉形,自震卦為始,至離卦方止也。   此採藥三百日,數足胎圓,而飛金晶減一卦,勒陽關如舊。罷採藥,添入咽法。咽法隨四時而已,此係煉形法。用卦候添入煉形,自震卦為始,離卦為期,不限年月日,見驗方止。身體光澤,神氣秀媚,漸畏腥穢以衝己腹。凡情、凡愛心境自除,真氣將足而以常飽,所食不多而飲酒無量,塵骨巳更而變神識,步趨走馬而行如飛,目如點漆,體若凝脂,紺髮再生,皺臉重舒,老去永駐童顏,仰視百步而見秋毫,身體之間舊痕殘靨自然消除,涕淚、涎、汙亦不見有也。聖丹生味,靈液透香,口鼻之間常有真香奇味,漱成凝酥,可以療人疾病,遍體皆成白膏。上件皆玉液還丹煉形之驗也。驗既正,當謹節用功,依法隨時而行後事。   金液還丹第七   《金誥》曰:積陽成神,神中有形,一生於日,日生於月。積陰成形,形中有神,一生於金,金生於玉。隨陰陽而生沒者,日月之光也。因數生光,數本於乾坤。隨陰陽而升降者,金玉之氣也。因時起氣,時本於天地。   《真原》曰:數行日月,數用六、九。乾坤之數、金玉之氣春夏上升,秋冬下降。升降,天地之時。金生於土,土生於石,石生於玉,見於成形而在下者如此。日中金鳥,月中玉兔,日待月魄而光,見於成神而在上者如此。   比喻曰:日月比氣也,腎氣比月,而心氣比日。金玉比液也,腎液比金,而心液比玉。所謂玉液者,本自腎氣上升而到於心,以合心氣,二氣相交而過重樓,閉口不出而津滿玉池,咽之而曰玉液還丹,升之而曰玉液煉形。是液本自腎中來,而生於心。亦比土中生石,石中生玉之說也。所謂金液者,腎氣合心氣而不上升,薰蒸於肺,肺為華蓋,下罩二氣,即日而取肺液,在下田自尾閭穴升之,乃曰飛金晶入腦中,以補泥丸。補足自上復下降,而入下田,乃曰金液還丹。既還下田,復升遍滿四體前後上升,乃曰金液煉形。是亦金生於土之說也。凡欲煉形飛金晶者,當在淨室中,切禁風、日,遙焚香密啟:   三清上聖,臣所願長生在世,傳行大道,演化告人,當先自行煉形之法,欲得不畏寒暑,絕啗穀食,逃於陰陽之外。咒畢乃咽之。   《真訣》曰:背後尾閭穴曰下關,夾脊曰中關,腦下曰上關。始飛金晶以通三關,腎比地,心比天,上到頂以比九天。玉液煉形,自心至頂,以通九天。三百日咽,大藥就,胎仙圓,而真氣生。前起則行玉液煉形之舊道,後起則行飛金晶之舊道。金晶玉液,行功見驗,自坎卦為始,後起一升入頂,以雙手微閉雙耳內觀,如法微咽於津。乃以舌抵定牙關,下閉玉池,以待上齶之津,下而方咽,咽畢復起,至艮卦為期。春冬兩起一咽,秋夏五起一咽。凡一咽數,秋夏不過五十數,春冬不過百數。自後咽罷升身前起,以滿頭面、四肢、手指氣盛方止。再起再升,至離卦為期。凡此後起咽津,乃曰金液還丹。還丹之後而復前起,乃曰金液煉形。自艮卦之後煉形,至離卦方止。兌卦勒陽關,至乾卦方止。以後起到頂,自上而下,號曰金液還丹。金丹之氣,前起自下而上,曰金液煉形形。顯琪樹金花,若以金液還丹未到下元,而前後俱起,乃曰火起焚身,此是金液還丹煉形既,前後俱起,兼了焚身。凡行此等,切須謹節苦志而無懈怠,以見驗為度也。   《道要》曰:起後終宵閉耳,隨時對飲金波,宴到青州方住,日西又聽陽歌。 解曰:起後終宵閉耳者,為行金液還丹須是肘後飛金晶,一撞三關,其氣纔起,急須雙手閉耳。耳是腎波之門,恐洩腎氣於外而不入腦中也。隨時對飲金波者,既覺氣入腦中。即便依前法點頭曲項,退舌尖,近拄上齶,清甘之水有奇異是驗,甘若蜜也。當艮卦飛金晶一咽,至震卦方止。青州,乃震卦也。日西,兌卦也。又聽陽歌者,自兌卦勒陽關,直至乾卦,日用離卦,不必採藥也。   飲罷終宵火起,前升後舉焚身,雖是不拘年月,日中自有乾坤。 解曰:此一訣是金液煉形之法也。飲罷終宵火起者,是依前法金液還丹,而艮卦煉形是起火也。前升後舉,飛金晶起火也。凡玉液煉形之時,先後起金晶入頂,次還丹而復前升之以煉形,是金液煉形之法不同也。當其飛金晶而起火入頂,便前起而鍊形。前後俱起名曰焚身。火而行還丹,須依四時加減之數。所行此法,不拘年月日時,但以謹節專一,幽居絕跡可也。日中自有乾坤,蓋午前燒乾,午後燒坤。人以前後言之,肚腹為坤,而背後為乾。午前燒乾者,為肘後飛金晶,前起鍊形也。午後燒坤者,自兌卦勒陽關,至乾卦方止故也。   此須於玉液還丹鍊形見驗正當,方以謹節幽居,焚香而行此法。金液還丹,而相次鍊形勒陽關,如是一年外,方得焚身。焚身,即是坎卦前煉形,以人身前後言之,肚腹為坤,背後為乾。焚身午前燒乾,午後燒坤勒陽關。凡燒乾自下而上,前後俱起。冬夏三日成,五日而行既濟之法,以防太過,而使金丹之有潤,乃焚身火起中咽也,見驗方止。內志清高以合太虛,魂神不遊以絕夢寐。陽精成體,神府堅固,四時不畏寒暑,神釆自可變移容儀。常人對面雖彼富貴之徒,亦聞腥穢,蓋其凡骨俗體也。功行滿足,密授   三清真籙,陰陽變化,人事災福,神靈而皆能預知。觸目塵冗,心絕萬境。真氣充滿,以絕飲食。異氣透出金色,仙肌可比玉蕊。去留之處,當所神衹自來相見,驅用招呼一如己意。真氣純陽,可乾外水。上件金液還丹,還丹之後,金液煉形之驗也。 已上乃長生不死之訣。 右中乘三門係地仙。   秘傳正陽真人靈寶畢法卷中竟 秘傳正陽真人靈寶畢法卷下 正陽真人鍾離權雲房著純陽真人呂嵒洞賓傳 大乘超凡人聖法三門 朝元第八   《金誥》曰:一氣初判,大道有形而列二儀。二儀定位,大道有名而分五帝。五帝異地而各守一方,五方異氣而各守一子。青帝之子甲乙受之天真木德之九氣。赤帝之子丙丁,受之天真火德之三氣。白帝之子庚辛,受之天真金德之七氣。黑帝之子壬癸,受之天真水德之五氣。黃帝之子戊己,受之天真土德之一氣。自一生真一,真一因土出,故萬物生成在土,五行生成在一,真元之道,皆一氣生也。   《玉書籙》曰:一、三、五、七、九,道之分而有數。金、木、水、火、土,道之變而有象。東、西、南、北、中,道之列而有位。青、白、赤、黃、黑,道之散而有質。數歸於無數,像反於無象,位至於無位,質還於無質。欲道之無數,不分之則無數矣。欲道之無象,不變之則無象矣。欲道之無位,不列之則無位矣。欲道之無質,不能之則無質矣。無數則道之源也,無象則道之本也,無位則道之真也,無質則道之妙也。   《真原》曰:道原既判,降本流末,悟其真者,因真修真,內真而外真自應矣。識其妙者,因妙得妙,內妙而外妙自應矣。天地得道之真,其真未應,故未兔乎有位。天地得道之妙,其妙未應,故未兔乎有質。有質則有象可求,有位則有數可推。天地之間、萬物之內,最貴惟人。即天地之有象可求,故知其質氣與水也。即天地之有數可推,故知其位遠與近也。審乎如是,而道亦不遠於人也。   比喻曰:天地有五帝,而比人之有五臟也。青帝甲乙木,甲為陽,乙為陰,比肝之氣與液也。黑帝壬癸水,壬為陽,癸為陰,比腎之氣與液也。黃帝戊己土,戊為陽,己為陰,比脾之氣與液也。赤帝丙丁火,丙為陽,丁為陰,比心之氣與液也。白帝庚辛金,庚為陽,辛為陰。比肺之氣與液也。凡春夏秋冬之時不同,而心肺肝腎之旺有月。     《真訣》曰:凡春三月,肝氣旺。肝旺者,父母真氣隨天度運而在肝。若遇木日,甲乙救土於辰戌丑未之時,依時起火鍊脾氣。餘日兌卦時損金以耗肺氣,是時不可下功也。坎卦時依法起火鍊腎氣。震卦時入室多入少出息住為上,久閉次之數至一千息為度,當時內觀如法,一意冥心閉目,青色自見,漸漸升身,以入泥丸,自寅至辰,以滿震卦。一千息以上尤佳,如息急漸微,出息而息住,不須連成。   凡夏三月,心氣旺。心旺者,以父母之真氣隨天度運而在心。若遇火日,丙丁救金,於兌卦時依法起火鍊肺氣,餘日坎卦時損水以耗腎氣,是時不可下功也。震卦時依法起火鍊肝氣。離卦時入室依前行持定息,赤色自見,漸漸升身,以入泥丸,自巳至未,以滿離卦。一千息以上尤佳,其說如前。   凡秋三月,肺氣旺。肺旺者,以父母真氣隨天度運而在肺。若遇金日,庚辛救木,於震卦時依法起火鍊肝氣。餘日離卦損火以耗心氣,是時不可下功也。巽卦時依法起火鍊脾氣。兌卦時入室依前行持,白色自見,漸漸升身,以入泥丸,自申至戌以滿兌卦。   凡冬三月,腎氣旺。腎旺者,父母之真氣隨天度運而在腎。若遇水日,壬癸救火,於離卦時依法起火鍊心氣。餘日辰、戌、丑、未時損土以耗脾氣,是時不可下功也。兌卦時依法起火鍊肺氣。坎卦時入室依前行持,黑色自見,漸漸升身,以入泥丸,自亥至丑以滿坎圭 解曰:春煉肝千息,青氣出。春末十八日不須依前行持,止於定息為法,而終日靜坐,以養脾而煉己之真氣,乃可坎卦起火鍊腎,恐耗其真也。   夏煉心千息,赤氣出。夏末十八日不須依前行持,止於定息為法,而終日靜坐,養煉如前,乃可坎卦時起火如前。   秋煉肺千息,白氣出。秋末十八日不須依前行持,止於定息為法,而終日靜坐,養煉如前,乃可坎卦時起火如前。   冬煉腎千息,黑氣出。冬末十八日不須依前行持,止於定息為法,而終日靜坐,養煉如前,乃可坎卦時起火如前。 以至黃氣成光,默觀萬道周匝圍身。凡定息之法,不在強留而緊閉,使綿綿若存,用之不勤,從無入有,使之自住。採藥法,含津握固,以壓心之真氣不散也。凡入室須閉戶孤幽靜館,以遠雞犬、女子一切厭觸之物。微開小竅使明辨物,勿令風日透氣、左右有聲。當潛心息,慮事累俱遣,內外凝寂,不以一物介其意。蓋以陽神初聚,真氣方凝,看待如嬰兒。尚未及半,日夕焚香默祝天。隱於山林,功行將半者地仙。跪拜稽首默祝天,寄於海隅洞府,與天下立大功,與黎首除大害。潛跡者天仙,跪拜稽首,三禮既畢,靜坐忘機,以行此法。仍須前法節節見驗,若以便為此道,但恐徒勞終不見成,止於陰魄出殼而為鬼仙。   《道要》曰:凡行此法,不限年月日。隨月一依前法,以至見驗方止,其氣自見。須是謹節不倦,棄絕外事,止於室中用志。測其時候,用二箇純陽小子。或結交門生,交翻反覆。供過千日,可了一氣。一以奪十,一百日可見功。五百日氣全,可行內觀氣後,聚陽神以入天神,煉之而合道,入聖超凡。煉氣之驗,但覺身體極暢,常仰升騰,丹光透骨,異香滿室。次以靜中外觀,紫霞滿目。頂中下視,金光罩體。之可怪證驗不可備紀。   內觀第九   《金誥》曰:大道本乎無體,寓於氣也。其大無外,無物可容。大道本乎無用,運於物也。其深莫測,無理可究。以體言道,道之始有內外之辨。以用言道,道之始有觀見之基。觀乎內而不觀乎外,外無不究而內得明。觀乎神而不觀乎形,形無不備而神得見矣。   《真原》曰:以一心觀萬物,萬物不謂之有餘。以萬物撓一氣,一氣不謂之不足。一氣歸諸心,心不可為物之所奪。一心運一氣,氣不可為法之所役。心源清徹,一照萬破,亦不知有物也。氣戰剛強,萬感一息,亦不知有法也。物物無物,以還本來之象。法法無法,乃全自得之真矣。   比喻曰:以象生形,以形立名。有名則推其數,有數則得其理。比者之論。蓋高上虛無,無物可喻。所可比者,如人之修煉,節序無差,成就有次。沖和之氣凝而不散,至虛真性恬淡無為,神合乎道,歸於自然。當此之際,以無心為心。如何謂之應物,以無物為物。如何謂之用法,真樂熙熙不知己之有身。漸入無為之道,以入希夷之域,斯為入聖超凡之客。   《真訣》曰:此法合道,有如常說存想之理,又如禪僧入定之時。當擇福地置室,跪禮焚香,正坐盤膝,散髮披衣,握固存神,冥心閉目。午時前微以升身起火煉氣,午後微以斂身聚火燒丹。不拘晝夜,神清氣和,自然喜坐。坐中或聞聲莫聽,見境勿認,物境自散。若認物境,轉加魔軍不退,急急前以身微斂,斂而伸腰,後以胸微偃,偃不伸腰,少待前後火起,高昇其身勿動,名曰焚身。火起魔軍自散於軀外,陰邪不入於殼中,如此三兩次已。當想遍天地之間皆是炎炎之火,畢清涼,了無一物。但見車馬歌舞軒蓋綺羅、富貴繁華、人物歡娛,成隊成行,五色雲升,如登天界。及到彼中,又見樓臺聳翠,院宇徘徊,珠珍金玉滿地不收,花果池亭莫知其數。須臾異香四起,妓樂之音嘈嘈雜雜,賓朋滿坐,水陸俱陳,且笑且語,共賀太平,珍玩之物互相獻受。當此之際,雖然不是陰鬼魔軍,亦不得認為好事。蓋修真之人棄絕外事,甘受寂寞,或潛跡江湖之地,或遁身隱僻之隅,絕念忘情,舉動自戒,久受劬勞而歷瀟灑。一旦功成法立,遍見如此繁華,又不謂是陰魔,將謂實到天宮。殊不知脫凡胎在頂中自己天宮之內,因而貪戀,認為實境,不用超脫之法,止於身中陽神不出,而胎仙不化,乃曰出昏衢之上,為陸地神仙而可,長生不死而已,不能脫質升仙而歸三島以作人仙子也。當此可惜,學人自當慮超脫雖難,不可不行也。《道要》曰:不無盡法,已滅省故也。   超脫第十   《金誥》曰:道本無也,以言有者,非道也。道本虛也,以言實者,非道也。既為無體,則問應俱不能矣。既為無相,則視聽俱不能矣。以玄微為道,玄微亦不離問苔之累。以希夷為道,亦未免為視聽之累。希夷玄微尚未為道,則道亦不知其所以然也。   《玉書》曰:其來有始而不知大道之始,何也。其去有盡而不知大道之終,何也。高高之上雖有上,不知大道之上無有窮也。深深之下雖有下,不知大道之下無有極也。杳冥莫測名曰道,隨物所得而列等殊。無為之道,莫能窮究也。   《真訣》曰:超者,是超出凡軀而入聖品。脫者,是脫去俗胎而為仙子。是其神入氣胎,氣全真訣。須是前功節節見驗正當,方居清靜之室,以入希夷之境,內觀認陽神,次起火降魔,焚身聚氣。真氣升在天官,殼中清淨,了無一物,當擇幽居?一依內觀。三禮既畢,平身不須高昇正坐,不須斂伸,閉目冥心。靜極朝元之後,身軀如在空中,神氣飄然,難為制御,默然內觀,明朗不昧,山川秀麗,樓閣依稀,紫氣紅光紛紜為陣,祥鸞綵鳳音語如簧。異景繁華,可謂壺中真趣,而洞天別景,逍遙自在,冥然不知有塵世之累。是真空之際,其氣自轉,不須用法依時。若見青氣出東方,笙簧嘹喨,旌節車馬,左右前後不知多少。須臾南方赤氣出,西方白氣出,北方黑氣出,中央黃氣出。五氣結聚而為綵雲,樂聲嘈雜,喜氣熙熙,金童玉女扶擁自身,或跨火龍,或乘玄鶴,或跨綵鸞,或騎猛虎。升騰空中,自下而上,所遇之處,樓臺觀宇不能盡陳,神祇官吏不可備說。又到一處,女樂萬行,官僚班列,如人間帝王之儀,聖賢畢至。當此之時,見之傍若無人,乘駕上升,以至一門,兵衛嚴肅而不可犯,左右前後官僚、女樂留戀不已,終是過門不得軒蓋覆面,自上而下,復入舊居之地。如此上下不厭其數,是調出殼之法也。積日純熟,一升而到天宮,一降而還舊處,上下絕無礙滯。乃自下而上,如登七級寶塔,或如上三層紅樓。始也一級而一級,七級上盡,以至頂中,輒不得下視,神驚而戀軀不出。既至七級之上,則閉目便好跳,如寐如寤,身外有身,形若嬰兒,肌膚鮮潔,神釆瑩然,回觀故軀,亦不見有所見之者,乃如糞堆。又如枯木,憎愧萬端,輒不可頓棄而遠遊。蓋其神出未熟,聖氣結而未成,須是再入本軀,往來出入純熟,一任遨遊,始乎一步、二步,次二里、三里,積日純熟,乃如壯士,展臂可千里、萬里,而形神壯大,勇氣堅固,然後寄凡骸於名山大川之中,從往來應世之外,不與俗類寺倫。是此而或行滿而受天書,驂鸞乘鳳,跨虎騎龍,自東自西,以入紫府。先見太微真君,次居下島。欲要升洞天,當傳道、積行於人間。受天書而升洞天,以為天仙。凡行此法,古今少有成者。蓋以功不備而欲行之速、便為此道。或乃功驗未證,止事靜坐,欲求超脫。或乃陰靈不散,出而為鬼仙,人不見形,往來去住,終無所歸,止於投胎就捨,而奪人軀殼,復得為人仙。或出入不熟,往來無法,一去一來,無由再入本軀,神魂不知所在,乃釋子坐化,道流之屍解也。故行此道,乃在前功見驗正當,仍是擇地築室,以遠一切腥穢之物、臭惡之氣、往來之聲、女子之色,不止於觸其真氣,而神亦厭之。既出而復入,入而不出,則形神俱妙,與天地齊年而浩劫不死。既入而復出,出而不入,如蟬脫蛻,遷神入聖。是以超凡脫俗,以為真人仙子,而在風塵之外、寄居三島之洲者也。   已上超凡入聖之訣。   右大乘三門係天仙。   秘傳正陽真人靈寶畢法卷下竟 ****** 太上老君清靜心經 經名:太上老君清靜心經。撰人不詳,約出於唐代。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又見《雲笈七籤》卷十七。 太上老君清靜心經   老君曰:夫道,一清一濁,一靜一動#1。清靜為本,濁動為末#2。故陽清陰濁,陽動陰靜#3;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清者濁之源,靜者動之基。人能清靜,天下貴之#4。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而不能者,心未澄、欲未遣故也。能遣之者,內觀於心,心無其心;外觀於形,形無其形;遠觀於物,物無其物。三者莫得#5,唯見於空。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既無其無,無無亦無。湛然常寂#6,寂無其寂。無寂寂無,俱了無矣,欲安能生#7?欲既不生,心自靜矣。心既自靜,神即無擾。神既無擾,常清靜矣#8。既常清靜,及會其道。與真道會,名為得道#9。雖名得道,實無所得。既無所得,強名為得。為化眾生,開方便道#10。老君曰#11:道所以能得者,其在自心。自心得道,道不使得。得是自得之道,不名為得。故言實無所得。 老君曰:道不能得者,為見有心。既見有心,則見有身。既見其身,則見萬物。既見萬物,則生貪著。既生貪者,則生煩惱。既生煩惱,則生妄想。妄想既生,觸情迷惑,便歸濁海,流浪生死,受地獄苦,永與道隔。人常清靜,則自得道。於是而說偈曰#12: 天尊妙用常眼前,舉體動心皆自然。 息箇動心看動處,動處分明無際邊。 邊際由來本性空,非觀心照得虛空。 自悟因緣無自性,翛然直入紫微宮。 宮中宮外光且明,萬法圓中一道平。 清心清鏡皎無礙,無礙無心心自在。 平等道平無有異,天堂地獄誰安置。 神既內寂不虧盈,善惡若空何處生。 只為凡夫生異見,強於地上起縱橫。 縱橫遮莫千般苦,一一諦觀無宰主。 諦觀無主本無宗,只箇因緣即會中。 中間雖會常無會,放會無為任物通。 若時有人知是經意,行住坐臥,若能志心念誦,深心受持,則能滅除無量一切宿障諸惡,冤家皆得和合,無受苦報。邪魔外道,道能降伏。告諸眾生,欲度厄難,各已清淨,信受奉行。   太上老君清靜心經竟 #1『夫道,一清一濁,一靜一動』,《清靜經》作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 #2『清靜為本,濁動為末』二句,《清靜經》所無。 #3故陽清陰濁,陽動陰靜』,《清靜經》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 #4『人能清靜,天下貴之』,《清靜經》作『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5『三者莫得』,《清靜經》作『三者既悟』。 #6『觀空亦空……湛然常寂,』《清靜經》作『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亦無。無無既無,湛然常寂』。 #7『寂無其寂……欲安能生』,《清靜經》作『寂無所寂,欲豈能生』。 #8『欲既不生……常清靜矣』,《清靜經》作『欲既不生,即是真靜。真靜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靜矣。』 #9『即常清靜……名為得道』,《清靜經》作『如此清靜,慚入真道。既入真道,名為得道』。 #10『強名為得,為化眾生,開方便道』,《清靜經》作『為化眾生,名為得道。能悟之者,可傳聖道」。 #11以下『老君曰』二段,《清靜經》作『老君曰:上士無爭,下士好爭」云云一段,文多不同。 #12『於是而說偈曰』以下,《清靜經》無其文。 ****** 太上老君說上七滅罪集福妙經 經名:太上老君說上七滅罪集福妙經。撰人不詳,似出於唐宋間。假託太上老君說念誦北斗七真名號,懺罪消災請福延生之法。一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 太清部。 太上老君說上七滅罪集福妙經   爾時,太上老君昔龍漢末劫,在須彌山絕頂峰上,與天仙、地仙、飛仙、神仙、十方來眾,集於頂上,宣說道法,以善眼觀瞻南閻無極眾生,家家盡有瘟氣,官府口舌,破財失職,人口死亡之患,尋時召北斗七真訊問,天下萬姓盡遭其事。是時北斗七真乃整衣冠,端簡向前,瞻禮三拜,上奏老君曰:納臣之言,萬民不信三寶,背正信邪,十惡五逆,不解回心向善,逐月上七,亦無燒奏,懺洗身心,保安骨肉。是時鬥口使者,每到上七,抄劄善惡,上奏天曹,滅剋祿壽,致令有此禍害,上奏。 老君:善哉善哉!北斗七真善能奏對,利益之事,眾生不知不覺,豈懼災危,北斗七真可先為十大滅罪消災興福助善天尊,若善男子善女人,聞此上七妙經,供養燒香,對聖念誦者,能消開眼合口生身所造罪障業障,即隨聖號消滅一切所作之罪。是時老君即說名曰: 貪狼天尊,願我宅舍得安寧, 巨門天尊,願我父母保長生, 祿存天尊,願我榮業得稱情, 文曲天尊,願我闔門盡康健, 廉貞天尊,願我子孫保榮盛, 武曲天尊,願我眾惡永消減, 破軍天尊,願我六畜保興生, 輔弼天尊,願我疾病得痊瘥, 三台天尊,願我財物不虛耗, 華蓋天尊,願我橫事永不起。 道言:凡俗無知,上七真聖每月降在人間,可以消災懺罪,請福延生,隨力章醮,福德增崇。其有上七,善男善女不信香火,此為輕生迷本,不愧人身,天司奪祿減筭,如此之人,身謝之後,漂諸六趣,生禽獸中,永失人身。上七之日,善男子善女人,能修燒香進奏,善達天曹,世世身富聰明,人中殊勝。其有男子女人,生身果薄貧窮,縱知上七,無力修奉,可以酌水獻華,望北斗稽首禮拜,念北斗十大天尊及本命真君名號者,皆得延生注福,擊係人身,災厄蠲消,獲福無量,福壽增延,保安家眷,以今轉經功德,先用裝嚴上界諸天十方大聖,國王帝主師尊父母,下為今時轉經弟子一家大小,各乞平安,次及法界眾生,俱離苦源,齊登道果。而作誦曰: 於是七元君,大聖善通靈。 濟度諸厄難,接出苦眾生。 若有咨告者,持誦保安寧。 盡憑生百福,皆由奉此經。 道言:說經將畢,龍鶴天仙來迎老君還於玉京。是時老君重告北斗七真曰:可以宣揚正教,濟度眾生,福利無邊,同霑上善,若善男子善女人一生恭敬,轉念此經,信受三十年者,天曹有字,地府除名,祿盡壽終,不居幽界,一逕昇天,十王案上,永絕姓名。是時北斗七星成道真人再拜老君,流傳在世,廣行傳度,勿雲非人,誠慎之焉。 太上老君說上七滅罪集福妙經竟 ****** 鬻子 經名:鬻子。周常熊撰。唐逢行珪註。二卷。底本出處:《正統遺藏》太清部。參校版本:台灣商務印書館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簡稱《四庫》本)。 目錄#1   進鬻子表 序 捲上   撰吏五帝三王傳政乙第五   大道文王問第八   貴道五帝三王周政乙第五   守道五帝三王周政甲第四   撰吏五帝三王傳政乙第三 卷下   曲阜魯周公政甲第十四   道符五帝三王傳政甲第二   數始五帝治天下第七   禹政第六   湯政天下至紂第七   上禹政第六   道符五帝三王傳政甲第五   湯政揚治天下理第七   慎誅魯周公第六 #1目錄原缺,據正文標題補。 進鬻子表     臣行珪言:臣聞結繩以往,書疏蔑然;文字之初,教義斯起。記言之史設,褒貶之跡聿興;書事之官置,勸誡之門由啟。於是國版稠疊,謨訓昭彰,唱讚之道以弘,闡揚之理茲暢。德業彌縟,英華日新,雕琢性情,振其徽烈。逮乎周文作#1聖,鬻子稱賢,意合道同,實#2申師傅。鬻子以文王降已,大啟心期,明宣佈政之方,廣立輔成之策,足使萬機留想,一代鹹休,稽古有宗,發明耳目。尋其著述之旨,探其斥救之辭,莫不原道心以裁章,研神理而啟沃,彌綸彝訓,經緯區中,不徒讚說微言,務於遺翰而已。齋熊為諸子之首,文王則聖德之宗。熊既文王之師,書乃政教之體,雖篇軸殘缺,提舉猶備紀綱,譬彼盤盂,發揚有愈。臣家傳儒素,積習忠良,睹明主奉師之蹤,覽賢者盡義之道,循環徵究,妙極機神。敢率至愚,為之註解,研覃析理,以叔私情,剪截浮辭,用申狂瞽。伏惟陛下則天垂訓,越極宣風,稽太上之至和,興帝王之炯誡,股肱諒直,獻替元疑,大舉賢良,寧濟區宇,四海革面,八表宅心,務本修文,垂拱無事。臣以草萊卑賤,識度庸淺,荷堯沐舜,擊壤樞歌,周施政教之端,屬聽太平之詠,志存綴輯,以述矢言。簡牘難周,辭意斯拙,謹以繕寫,奉獻闕庭。庶日月昭明,布餘暉於漏隙;時雨鹹洎,灑餘潤於纖枯。望希塵露之資,豈議沉舟之楫?天威咫尺,神魄震驚。謹上表以聞,伏聽慈旨。謹言。   永徽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華州鄭縣尉臣逢行珪#3上。   #1『作』,《四庫》本作『傳』。 #2『實』,原作『皇』,據《四庫》本改。 #3『珪』,原作『圭』。 鬻子序     鬻子名熊,楚人,周文王之師也。年九十,見文王,王曰:老矣。鬻子曰:使臣捕獸逐麋,已老矣;使臣坐策國事,尚少也。文王師之。著書二十二篇,名曰《鬻子》。子者,男子之美稱。賢不逮聖,不以為經,用題紀標子。因#1據劉氏九流即道流也。遭秦暴亂,書記略盡;《鬻子》雖不預焚燒,編秩由此殘缺。依《漢書·藝文志》,惟#2有六篇,今此本乃有十四篇,未詳孰是。篇或錯亂,文多遺闕,至敷演大道,銓撰明史,闡域中之教化,論刑德之是非,雖卷軸不全而其門可見,然鄧林之枝、荊山之玉、君子餘文,可得觀矣。鬻子博懷道德,善謀政事,故使周文屈節,大聖諮詢。情存帝王之道,辭多斥救之要,理致通遠,旨趣恢弘,實先達之奧言,為諸子之首唱。織組仁義,經緯家邦,垂勸誠之風,陳弘濟之術,王者覽之可以理國,吏者遵之可以從政,足使賢者勵志,不肖者滌心。《語》曰:《詩》三百,一言以敝之,曰思無邪。言而不朽,可為龜鏡。《鬻子》論道,無邪之謂歟。幸以休務之隙,披閱子史;而書籍實繁,不能精備。至於此子,頗復留心,尋其立#3跡之端,探其闡教之旨,豈如寓言迂恢,馳術飛辯者矣,亦乃字重千金,辭高萬歲#4。聊為註解,略起指歸。馳心於萬古之上,寄懷於千載之下,庶垂道見志,懸諸日月。將來君子,幸無忽焉。 #1『因』,《四庫》本作『同』。 #2『惟』,《道藏》本原作『雖J,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3『立』,《四庫》本作『力』。 #4『歲』,《四庫》本作『襖』。  鬻子捲上 華州鄭縣尉逢行珪註 撰吏五帝三王傳政乙第五 撰,具也。吏者,為政之具也。又,撰,博也,言王者布政施令,其在博求於良吏也。賢者舉之,不賢者不預,言五帝三王政道可以百代傳行者。乙,次於甲,以此明政之次也。 政曰: 政者,法教也。此明帝王之政事,以為法教可稱也。 君子不與人謀之則已矣, 言君子修於內,理於外,端其形,正其影,體真德之要#1,守沖妙之機,言出以成教方,謀事叉為法則。苟於政而不預,豈#2妄為之哉?所以止也。 若與人謀之,則非道無由也。 君子不以人謀,則已矣。若與人謀,務存大道而言之,不以違道飾非,不以苟命求正#3。由,用也。 故君子之謀,能必用道, 君子終日言#4而不離體要,謀於政事而感#5由於道。故同於道者,道亦得之;非道之言,君子不用也。 而不能必見受; 眾目視於偽,不留視於真;眾心耀於名,不能察於實。夫庸主叉惑於眾,豈能受於道教哉?故君子之道,不叉見納也。 能必忠, 盡心論道而必竭忠盡道。言不邪譎也。 而不能必入; 盡忠論道,聖君叉納,庸主所難。故有道之君,上下親愛,忠讜進用,智衛無隱。以石投水,何齟齬哉。而不明之主,君臣疏忌,小人侍側,端正棄遺,諂佞是親,忠信不用,掩目而視,豈不惑歟。鈴忠言之不入。 能必信, 言君子不苟合,不妄言,正色端辭,澄清真實,必存之於信也。 而不能必見信。 信言不美而合於道。庸主惑於眾邪,豈信用君子之言乎?言不以見信也。 君子非人者,不出之於辭,而施之於行。 言君子但為善,將以攻惡,善不自是,惡不非人,施之於行,不顯之於言說也。 故非非者行是, 言是非於人,是所同也。非於人者,人亦非之。君子將非於人,終不以非非人;自行是道,以論彼之非。 惡惡者行善, 善惡在身,是所共也。君子務善以攻惡,不以惡惡於人,所以彰惡於行善道也。 而道諭矣。 謀事鈴忠,出言叉信,行善以攻惡,顯是而明非,不苟求所以知,而道德自明也。 大道文王問第八 夫道者,覆天地,廓四方,斥八極,高而無際,深不可測,綿六合,橫四維,不可以言象盡,不可以指示說,應無問之逶,終政教之端,包萬物之形,彰三光之外,為而不有,行而不見。有道之王,動而同之,妙用無窮,故謂之大。文王因用無窮,故謂之大師問#6道,可為永則,因以名篇也。 政曰:昔者文王問於鬻子: 昔者,言往日也。雖臨馭億兆而不獨專,從師問道以求政衍之門#7。 敢問人有大忘乎? 尊師道,故曰敢問。文王思存大道以終政事,心述在於經遠,所以先問於大忘也。 對曰:有。 鬻子前答文王,言有大忘也。 文王曰:敢問大忘奈何? 鬻子前不即以指答者,故引成文王之問。文王欲然#8終大志之理,故曰其事奈何矣。 鬻子曰:知其身之惡而不改也,以賊其身,乃喪其軀。 過則勿憚改,終日不為惡。惡去於身也,豈但墨面髡髮是為形餘#9哉?故其蚩尤見誅,四凶就戮,夏癸絕祀,商辛覆宗。賊身害軀,破家失國,其行如此,是為大忘也。 其行如此,是謂之大忘。 終成所答之事。 貴道五帝三王周政乙第五 夫為政以德,必貴於道,為化國之福焉。當文王之時,而通稱三王者,據近以及遠,明道以同也。周者,合也,備也,言五帝三王貴道,其政能合若一也,而無所不備也。 昔之帝王, 昔者,在昔貴道德之帝王。稱昔者,以遠喻近,為之勸也。 所以為明者,以其吏也。 言帝王而有聖明之稱者,皆委賢吏,使在顯職,故道化興而萬國寧,明聖不獨運也。 昔之君子,其所以為功者,以其民也。 人惟邦本#10,得眾斯昌;建極乘時,必資兆庶;人皆效力#11,以成其功也。 力生於神, 王者有國#12,叉先靈祐;皇天上帝,社稷山川,神逵玄符,無不來會。成湯降神,受夏大命;武王夢神,遂大戡殷。夫冥運兩儀,鼓動萬物,豈有使之然哉。莫不大化於自然玄應而義用造之非我,理自相符,故曰力生於神者也。 而功最於吏, 王者度政施令而不自為#13,叉屬賢能以任使之,故天下和平,人知所保。此賢史善最之功也。 福歸於君。 俊德在官,盡心竭力,人敦其道,俗順其教,上下相親,而德交歸焉。國土平康#14,而為君之福者也。 昔者五帝之治天下也, 五帝謂黃帝、顓頊、高辛、唐、虞也。 其道昭昭,若日月之明然,若以晝代夜然。 日月運明,明不私照,叉須幽顯,始終不息,故昭昭然所不捨也。夫聖人與天地合德、日月齊明,道大不淪,可以崇遠也#15。 故其道首首然。萬世為福、萬世為教者,唯從黃帝以下、舜禹以上而已矣。 首者,始也,言五帝之道常為萬代之始,後之不能加也。夫黃帝始垂衣裳,造書契,置史官,為舟楫以濟不通,服牛乘馬,立棟宇重門,擊柝以待暴客,為杵臼以利萬姓,作弧矢以威天下,造律管,興封禪。顓頊平九黎之亂,人神不雜,萬物有序。高辛氏作鞠轉、鐘鼓、莞席。帝堯茅茨不剪,土階三尺,夏日葛衣,冬日鹿裘,蕩蕩乎人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帝舜少而至孝,堯聞聰明而用之。舜乃舉禹為司空以平水土,棄為後稷以播百穀,契為司徒以教百姓,皋陶為士師以理獄訟,垂為共工以典眾作,益作朕虞以育草木,伯夷為秩宗以典三禮,夔為樂政以和神人。舜彈五絃之琴,歌《南風》之詩。夏禹櫛風沐雨,冠履不顧,敷九土,乘四載,鑿龍門,闢伊闕,導百川,建萬國。微禹之功,人皆魚矣。帝王之功,莫此為盛,故百代不易,為福為教也。 君王欲綠五帝之道而不失,則可以長久。 言君王但因循五帝之道而常行用,無所為替,則可以長保宗廟社稷,以為人始也。 守道五帝三王周政甲第四 執大象而天下往,明道不往,則道不可暫離所也。 聖人在上,賢士百里而有一人,則猶無有也。 言聖王在上,化被蒼生,德周萬物,雖百里而有一賢士,以聖道廣宣,賢跡不見,其賢雖多,則若無有也。 王道衰微,暴亂在上,賢士千里而有一人,則猶比肩也。 王道衰微,暴虐亂政,人皆思德,雖千里有一賢士,其若比肩。言賢人不可得也。 撰吏五帝三王傳政乙第三 帝王所以安國家,行政教,其在良吏乎。言必博廣以取也。 故曰#16:民者,賢不肖之杖也,賢不肖皆具焉。 賢者,德行之名;不肖者,頑囂之謂。夫賢與不肖見於行,此二者同出於性而異名,皆杖於最靈,各有定分矣。天下之廣,黎庶之眾,賢與不肖自皆具焉。 故賢人得焉,不肖人休焉。 言賢者不自求進而村為時須,王者必任,賢人所以得也;不肖者非自求退而行無所取,不登政事,是以休廢也。 杖能側焉, 有過人之智,叉矜其能;恃能矜智,必違常道。輕躁所至危僻,故曰杖能側焉。 忠信飾焉。 懷盡忠之節,必修於道。修身貴真,履行務實,由於正路。禮、義、仁、信以文飾其身也,故曰忠信飾焉。 民者,積愚也。 冥然無知,愚之謂也。 雖愚,明主撰吏焉,必使民興焉。 言明主推心於人,以取良史而不獨任也。 士民與之,明上舉之; 得於眾心,善於政事,上所以舉用之也。 士民若之#17,明上去之。 若如人者#18,賢愚之間、政既不與,所以斥去之也。 故王者取吏不忘,必使民唱然後和。 人主總群謀以觀眾,知明以探風聲,察於下言以求得失,取賢人以宣政化。推己取賢,唯聖者能之。 民者,吏之程也。 程,法式也。知之在下,是故取吏之法式,察之於眾庶人者,若之也。 察吏於民,然後隨。 人與之,主舉之;人若之,主去之。此隨之也。 政曰:民者,至卑也, 極卑下也。 而使之取吏焉,必取所愛。 聖主不違人以獨用也。 故十人愛之,則十人之吏也;百人愛 之,則百人之吏也;千人愛之,則千人之吏也;萬人愛之,則萬人之吏也。 自此已上,皆言人之情好之德行,各有所愛樂之,多少殊別也。 故萬人之吏,撰卿相矣。 人愛之多,則必堪為政事。赫赫師尹,民具爾瞻。主之所拔,不可失賢也。 卿相者,諸侯之丞也。 卿相者,人主之杖,故為諸侯之丞也。 故封侯之土,秩出焉。 賢者得之,列土封疆。得自家臣,故曰秩出焉。 卿相者,侯之本也。 政之興亡,在於卿相。得賢者和輯,失賢者離散,故為侯之職,在卿相也。 鬻子捲上竟 #1『要』,《四庫》本作『安』。 #2『妄』,《四庫》本作『安』。 #3『正』,《四庫》本作『王』。 #4『言』,《四庫》本作『言之』 #5『感』,《四庫》百子本作『鹹』,是。 #6『問』,《四庫》本作『聞』。 #7《道藏》本原脫『求』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又,《道藏》本『門』一字下原有『曰』字,疑原文『文王問於鬻子』後當有『曰』字,錯衍至注文中;今據《四庫》本刪。 #8『然』,《四庫》本作『熊』。 #9『餘』,《四庫》本作『食』。 #10『人』,《四庫》本作『民』。 #11此句《四庫》本作『人效其力』。 #12『王』,《四庫》本作『生』。 #13『度』,《四庫》本作『發』。 #14『土』,《四庫》本作『士』。 #15『崇』,《四庫》本作『耑』。 #16『故』,《四庫》本作『政』。 #17『若』,《四庫》本作『苦』。 #18此句《四庫》本作『如苦人者』。 鬻子卷下 華州鄭縣尉逄行珪註 曲阜魯周公政甲第十四 曲阜之地方七百里,少昊之墟,是魯周公所封之邑,以周公裨益政禮,故稱之以為篇耳。 政曰:昔者魯周公曰:吾聞之於政也, 稱周公之言,以明政者也。 知善不行者謂之狂, 善者,體道懷德也。人主行善於上, 百姓變善於下,堯之日比屋可封。 知善道之為善而不行用者,是狂悖 之人也。 知惡不改者謂之惑。 惡者,賊以喪軀。人主為惡於上,則 百姓為惡而不悛者,是昏惑#1。 夫狂與惑者,聖王之戒也。 知善而不行,知惡而不改,鈴至狂惑 者。此聖王之明戒也。 道符五帝三王傳政甲第二 夫開國崇基,必先於道。道既符合,無往不貞#2。影響相同,自然合應。甲者,先於乙也。 不肖者,不自。謂不肖也, 肖者,類也。言不類不似也。自知賢不肖,是為明也。不似之人,豈自稱哉?言不知也。 而不肖見於行。 丹朱傲虐,無拾晝夜;額額肆惡,曾 無休息。此則見於外不以隱微者 也。 雖自謂賢人,猶謂之不肖也。 不肖者豈自謂不肖哉?以賢者視 之,不肖之逵見矣。雖以彼賢,以自 賢,人豈以為賢乎? 愚者,不自謂愚,而愚見於言。 昧道不德之人,豈自稱其愚蒙哉? 而愚跡見於辭說也。 雖自謂智人,猶謂之愚。 愚者豈自以為愚哉?以智視之,愚 跡見矣。雖以彼智,以自智,人豈以 為智? 數始五帝治天下第七 言帝者,年數之始,以記其佐帝及升位之年數也。天下者,豈可妄#3理哉?亦由積德累業以有之也。言五帝之道相緣為政,故同稱之也。 昔者帝顓頊, 黃帝正妃曰嫘祖,生昌意。昌意生顓頊,為高陽氏,在位七十八年。 年十五而佐黃帝, 軒轅氏,少典次子,父曰帝鴻氏,母 曰附實,見大電光繞北斗樞星照野, 感而孕,二十五月生#4,以土德王,故 曰黃帝,在位百年。顓頊自幼年以 翼佐黃帝也。 二十而治天下。 升為天子也。 其治天下也,上綠黃帝之道而行之, 因修黃帝之道而行其政令,不改革 也。 學黃帝之道而常之。 化跡不及#5,所以效也。效其通道而 常用之。 昔者帝譽, 黃帝正妃生玄囂,玄囂之子生·帝譽,德日新,故曰高辛,在位七十年矣。 年十五而佐帝顓頊,三十而治天下。 佐顓頊以理天下,三十而升為帝也。 其治天下也,上綠黃帝之道而明之, 言德稍下,不能盡行黃帝之道,但明之而已矣。 學帝顓頊之道而行之。 政教所為,效顓頊而行#6。其言不能常習之也。 禹政第六 伯禹,夏後氏。言禹功錫玄珪,德諧元始,任賢立政#7,以致太平,可為法則。故以名篇矣。 禹之治天下也, 黃帝玄孫,祖顓頊,姓姒,名文命,字高密,在位九年,受禪成功,曰禹。受舜禪以臨天下。 得皋陶,得杜子業,得既子,得施子黯,得季子甯、得然子堪,得輕子玉。 此以上七大夫之姓名也。 得七大夫以佐其身,以治天下,以天下治。 言帝王獨治天下,雖則聖德,皆俟賢佐以輔之,故得天下人安也。 湯政天下至紂第七 言成湯放無道之桀,以統萬機而理天下,得賢大夫贊佐而致太平,至紂昏惑以失國,故終始書之以名篇。 湯之治天下也, 湯姓子,名履,字天乙。除虐去殘曰湯。征葛伯,放傑,順取天下以理也。 得慶誧、伊尹、湟裡且、東門虛、南門蝡、西門疵、北門側。 伊尹,有莘氏媵臣以為相。東門等,並姓名也。 得七大夫佐以治天下,而天下治。 七大夫皆有賢行,斥救弼諧,故得天下鹹又也。 二十七世, 自湯至紂,父子兄弟相承二十七代也。 積歲五百七十六歲至紂。 夏曰歲,此除即位之年也。 上禹政第六 以五聲聽政,克勤於邦,可以為上也。 禹之治天下也,以五聲聽, 九重幽深,下言難進,所欲百姓反斥救之事,故懸置五聲,招之以聽政也。 門懸鐘、鼓、鐸、磬, 懸之於龔?也。 而置鞀, 置於地也。 以得四海之士。 四海之士有進於言者,爻造五聲以揮擊傳聞也。 為銘於龔?, 懸樂器之具,刻銘於其上也。 曰:教寡人以道者擊鼓, 鼓以動物,故動合於道也。 教寡人以義者擊鐘, 鐘,金聲也。以合於義,故教義者擊鐘也。 教寡人以事者振鐸, 鐸,金鈴木舌也。所以事務有可行為所欲言者,以振鐸也。 語寡人以憂者擊磬, 憂者,聲悲。磬聲消燥而近於悲,故憂而擊磬也。 語寡人以獄訟者揮鞀。此之謂五聲。 訟獄之事務於疾速,故揮鞀以陳之。此以上並刻銘於簨?之文也。 是以禹嘗據一饋而七十起,日中而不暇飽食, 急於政事,無暇安於一食,所以示接士急之也。 曰:吾猶恐四海之士留於道路。 常行之處,非所宜憂也#8。 是以四海之士皆至。 事必得道,必合上下,應會無不至也。 是以禹當朝廷間也,可以羅爵。 不暇飽食,聽政不痕,朝廷閑靜,然後無事也。 道符五帝三王傳政甲第五 夫君子將入其職,旭旭然如日初出。入#9,昭昭然,人保其福。既去,暗闇然,人失其教。此得政典符合之謂也。 夫國者,卿相世賢者有之。 有國則有卿相。賢德者,卿相之具;人與之,主用之#10。不賢者豈能用之哉? 有國無國,智者治之。 夫有國者,豈自寧、豈自亂也?所以安者,智謀之力也。 智者,非一日之志。 積功累業,行道不倦,以成其志。 治者,非一日之謀。 謀者,心思也。樹德以為尚寬重道,修政作教以至誠平之咨。謀非一日之所能致也。 治志治謀#11,在於帝王,然後民知所保, 夫君上有道,化行於下,遠近慕義,四境無虞,百姓淳和,盜賊屏息,故人知所安也。 而知所避。 富貴貧賤不相犯,仁義禮智由其門#12,無違政教,下民為福,是知所避也。 發教施令為天下福者,謂之道。 先之以博愛,陳之以德義,先之以敬讓,道之以禮樂,不奪人時,不干人利,故得禍亂不作。為福之道,此之謂歟? 上下相親,謂之和。 至德以教之,要道以治之,上下同心,是謂和矣。 民不求而得所欲,謂之信。 日出而作,日沒而息,不勞於事,不苦煩苛,甘其食,安其居,、樂其業,此豈外求之哉?上有行道之君,是所政者可謂之大信矣。 除去天下之害,謂之仁。 兼愛萬物,慈惻外施,至若成湯征葛伯、放桀於南巢#13,夏禹之別導山川、置立州國,故得天下免於慕亂,百姓宅其所居。仁遠乎哉,斯至七也。 仁與信,和與道,帝王之器。 此四者,帝王有天下之器,所以樂推也#14。苟有違之,而天下離叛,非其所有也。 凡萬物皆有器, 所用利之,是以為器;而違其用,豈得其器哉。 故欲有為不行其器者,雖欲有為,不成。 惟名與器不可假人。其所營為,必以其器用。得其器也,故和之#15;不行其器,於利遠矣,豈有成哉。 諸侯之欲王者亦然,不用帝王之器者不成。 言天下之大,神器之重,非其王者,難以處之,王氣而來,可以宰割#16。必行仁與信、和與道,然後可招懷萬姓,奄有四維。西伯以敬讓興邦,南陽以七道得政,非其人也,豈妄成之哉。 湯政湯治天下理第七 天地設而萬物生,陰陽化而四時定。分別統理#17,為政之方;極於始終,可成法則也。 天地闢而萬物生, 乾,其靜也專一,其動也正直;坤,其靜也翕斂,其動也開闢。是以廣大而生萬物也。 萬物生而人為政焉。 政也者,所以正於天地也。言天地生萬物不能相使,不能相制,須人以為政以正之。無其政也,則萬物不理也。 無不能生而無殺也, 言天地能生而不能無殺。 唯天地之所以殺,人不能生。 天之能生,唯天殺之可也。夫唯天殺之,人豈生之哉?是不能生之也。 人化而為善, 萬物之中,人其為貴,化而為善,理亦天常也。 獸化而為惡。 稟氣以生,不有知飾#18,非人之類,豈不惡哉。 人而不善者,謂之獸。 人化而為善,是曰天常。今為不善者,與彼飛虛蹠實亦何以異矣#19。 有天然後有地, 天在於上,地在於下,先天後地,理亦自然。 有地然後有別, 三才克定,萬物區別。 有別然後有義, 夫婦之義著,君臣之義彰也。 有義然後有教, 百官立,政教行;父子存,家設教。所以效達於上也。 有教然後有道, 教跡逵既彰,約之以道;苟乖其道,物無以安。 有道然後有理, 事名各立而理自存。 有理然後有數。 名理既彰,以統之#20。夫數以一終十,乃至千萬勺九九之數,天之運度,亦數之義也。 日有冥有旦,有晝有夜,然後以為數。 天有三百六十度,一日一度,三百六十日一周天;一日之中,晝夜百刻,以定之為數也。 月一盈一虧,月合月離以數紀。 一歲之中有十二月,一月有虧有盈。日月或合於次,或離於次,終於一歲。日窮於次,月窮於紀,星迴於天,數將幾終此。則日月星辰運行至十二月,皆周匝於故處。紀,猶會者也。 四者皆陳,以為數治。 春夏秋冬各統於一歲之日月也。此以上為政之道,當法則也。 政者,衛也。始終之謂衛。 政者,正也。所以正理天下,以為之·天周衛,始化之,終安之,無得之也。 慎誅魯周公第六 刑法有倫,宜於時政;好生之德,理適典章。故明聖之資,輔成周室,誡勸之道,可得稱言。國之大經,在於賞罰,二者或替,將何訓焉? 可為政先,故紀之為篇目矣。 昔者, 此昔者,往日之辭也。 魯周公使康叔往守於殷, 康叔,周公母弟也,衛三監之地。殷人數叛,故使賢母弟王也。 戒之日:與殺不辜,寧失有罪。 人命所懸,理須詳正;夫刑或濫,其何則焉?故不可輕殺不辜,寧可失於有罪。此亦寬仁之道也。 無有無罪而見誅, 罰而不明,雖刑不禁。言罰必施於有罪也#21。 無有有功而不賞。 賞而不明,雖賞不勸。言賞必加於有功也。 戒之,封, 重稱戒者,所以示於慇勤。封,康叔名也。 誅賞之慎焉。 誅賞者#22,國之柄也。怒而加誅,未必當罪;喜而行賞,不必當功。且賞僭懼及於淫#23,誅濫則懼及於善。賞得其功則賢人以勸,罰得其辜則姦人以息。此不可不審慎之。 鬻子卷下竟 #1《四庫》本後有『之人也亡』三字。 #2『貞』,《四庫》本作『真』。 #3『妄』,《四庫》本作『忘』。 #4此句,《四庫》本作亡『十四月生』。 #5『化』,『四庫》本作『比』。 #6《道藏》本『效」原衍作『效效』。今據《四庫》本改。 #7『任』,《四庫》本作『仁』。 #8『憂』,《四庫》本作『留』。 #9『入』,《四庫》本作『光』。 #10『主』,《四庫》本作『王』。 #11《道藏》本『志』前原脫『治』字。今據《四庫》本補。 #12『智』,《道藏》本原作『則』,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3『於』,《道藏》本原作『保』,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4『推』,《四庫》本作『用』。 #15此句,《四庫》本作『得其用也,故達之』。 #16此句,《四庫》本作『難以處王之器而未可以宰割』。 #17『別』,《四庫》本作『則』。 #18『飾』,《四庫》本作『識』。 #19『驗』,《四庫》本作『渡』。 #20此句,《四庫》本作『數統之矣』。 #21『必』,《道藏》本原作『不』,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22此句,《道藏》本原作『賞之重』,不通。今據《四庫》本、百子本校改。 #23此句,《四庫》本作『賞僭則懼及於淫』。 ****** 公孫龍子 經名:公孫龍子。舊題周介孫龍撰。三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版本:王琯《公孫龍子懸解》,簡稱王琯本。 目錄#1   捲上 跡府第一 白馬論第二 卷中 指物論第三 通變論第四 卷下 堅白論第五 名實論第六 #1目錄原缺,據正文標題補。 公孫龍子捲上 趙人公孫龍著 跡府第一 府,聚也。述作論事之跡,聚之於篇中,因以名篇。   公孫龍,六國時辯士也。疾名實之散亂,因資材之所長,為守白之論。假物取譬,以守白辯。物各有材,聖人之所資用者也。夫眾材殊辯,各恃所長,更相是非,以邪削正,故賞罰不由天子,威福出自權臣。公孫龍傷明王之不興,疾名器之乖實,乃假指物,以混是非,寄白馬而齊物我,輩時君之有悟而正名實焉。謂白馬為非馬也。白馬為非馬者,言白所以名色,言馬所以名形也。色非形,形非色也。夫言色則形不當與,言形則色不宜從;今合以為物,非也。如求白馬於磥丑A無有,而有驪色之馬;然不可以應有白馬也。不可以應有白馬,則所求之馬亡矣;亡則白馬竟非馬。欲推是辯,以正名實,而化天下焉。馬體不殊,黃白乃異,彼此相推,是非混一,故以斯辯而正名實。龍與孔穿會趙平原君家。穿曰:素聞先生高誼,願為弟子久;但不取先生以白馬為非馬耳。請去此術,則穿請為弟子。龍曰:先生之言悖。龍之所以為名者,乃以白馬之論爾。今使龍去之,則無以教焉。且欲師之者,以智與學不如也。今使龍去之,此先教而後師之也。先教而後師之者,悖。且白馬非馬,乃仲尼之所取。仲尼曰:必也正名乎。龍以白馬正名實,故仲尼之所取。龍聞楚王張繁弱之弓,載忘歸之矢,以射蛟兕於雲夢之圃,而喪其弓。左右請求之。王曰:止。楚王遺弓,楚人得之,又何求乎?仲尼聞之曰:楚王仁義而未遂也,亦日人亡弓,人得之而已,何必楚?若此,仲尼異楚人於所謂人。楚王失弓,因以利楚,不能兼濟天下,故曰仁義未遂也。人君唯私其黨,附之亦如守白求馬,獨有白馬來應。楚王所謂人者,楚國也。仲尼所謂人者,天下也。故離白以求馬,眾馬皆至矣。忘楚以利人,天下感應矣。夫是仲尼異楚人於所謂人,而非龍異白馬於所謂馬,悖。先生修儒術而非仲尼之所取,欲學而使龍去所教,則雖百,龍固不能當前矣。孔穿無以應焉。聖教雖殊,其歸不異,曲士求於教,不能博通,則安其所習,毀所不悟。故雖賢倍百,龍不能當前為師,亦如守白求馬,所喪多矣。   公孫龍,趙平原君之客也。孔穿,孔子之葉也。穿與龍會,穿謂龍曰:臣居魯,側聞下風,高先生之智,說先生之行,願受業之日久矣,乃今得見。然所不取先生者,獨不取先生之以白馬為非馬耳。請去白馬非馬之學,穿請為弟子。公孫龍曰:先生之言悖。龍之學,以白馬為非馬者也。使龍去之,則龍無以教。無以教而乃學於龍也者,悖。且夫欲學於龍者,以智與學焉為不逮也。今教龍去白馬非馬,是先教而後師之也。先教而後師之,不可。先生之所以教龍者,似齊王之謂尹文也。齊王之謂尹文曰:寡人甚好士,以齊國無士,何也?尹文曰:願聞大王之所謂士者。齊王無以應。尹文曰:今有人於此,事君則忠,事親則孝,交友則信,處鄉則順。有此四行,可謂士乎?齊王曰:善。此真吾所謂士也。尹文曰:王得此人,肯以為臣乎?王曰:所願而不可得也。是時齊王好勇,聖人之用士也,各因其材而用之,無所去取也。齊王以所好求士,亦如守白命馬,豈得士乎?於是尹文曰:使此人廣庭大眾之中,見侵侮而終不敢鬥,王將以為臣乎?王曰:鉅士也?見侮而不鬥,辱也。辱則寡人不以為臣矣。尹文曰:唯見侮而不鬥,未失其四行也。是人未失其四行,其所以為士也。然而王一以為臣,一不以為臣;則向之所謂士者,乃非士乎?齊王無以應。尹文曰:今有人君將理其國,人有非則非之,無非則亦非之;有功則賞之,無功則亦賞之。而怨人之不理也,可乎?齊王曰:不可。尹文曰:臣竊觀下吏之理齊,其方若此矣。王曰:寡人理國,信若先生之言,人雖不理,寡人不敢怨也。意未至然與?意之所思,未至大道。尹文曰:言之敢無說乎?既言齊國失政,敢不說其由乎?王之令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人有畏王之令者,見侮而終不敢鬥,是全王之令也。而王曰,見侮而不鬥者,辱也。謂之辱,非之也。無非而王辱之,故因除其籍,不以為臣也。不以為臣者,罰之也。此無罪而王罰之也。且王辱不敢鬥者,必榮敢鬥者也。榮敢鬥者是,而王是之,必以為臣矣。必以為臣者,賞之也。彼無功而王賞之,王之所賞,吏之所誅也;上之所是,而法之所非也。賞罰是非,相與四謬,雖十黃帝,不能理也。齊王無以應焉。君不顧法,則國無政。故聖倍#1十黃帝,不能救其亂也。故龍以子之言有似齊王。子知難白馬之非馬,不知所以難之說,以此,猶知好士之名,而不知察士之類。察士之善惡,類能而任之。 白馬論第二 白馬非馬,可乎? 曰:可。夫闡微言,明王道,莫不立賓主,致往復,假一物以為萬化之宗,寄言論而齊彼我之謬,故舉白馬以混同異。 曰:何哉? 曰: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日白馬非馬。馬形者,喻萬物之形,皆材用也。馬色者,況萬物種類,各有親疏也。以養萬物,則天下歸存,親疏以待人,則海內叛。譬如離色命馬,眾馬斯應,守白求馬,唯得白馬。故命形而守一白色者,非命眾馬也。   曰:有白馬不可謂無馬也。不可謂無馬者,非馬也。既有白馬,不可謂之無馬,則白馬豈非馬乎。有白馬,為有馬白之非馬,何也?白與馬連而白非馬,何故?   曰:求馬,黃黑馬皆可致。求白馬,黃黑馬不可致。凡物親者少,疏者多,如一白之於眾色也。故離白求馬,黃黑皆至,以白命馬,眾色鹹去,懷柔之道,亦猶此也。使白馬乃馬也,是所求一也;所求一者,白者不異馬也。設使白馬乃為有馬者,但是一馬耳,其材不異眾馬也。猶君之所私者;但是一人耳,其賢不異眾人也。人心不常於一君,亦猶馬形不專於一色,故君之愛已則附之,君之疏己則叛之,何可私其親黨而疏於天下乎。所求不異,如黃黑馬有可有不可,何也?可與不可,其相非明。故黃黑馬一也,而可以應有馬,而不可以應有白馬;是白馬之非馬,審矣。如黃黑馬亦各一馬,不異馬也而不可以應眾馬不可以應白馬者,何哉?白非黃,黃非白,五色相非,分明矣。君既私以待人,人亦私以叛君,寧肯應君命乎?故守白命馬者,非能致眾馬,審矣。   曰:以馬之有色為非馬,天下非有無色之馬也,天下無馬,可乎?以馬有色為非馬者,天下馬皆有色;豈無馬乎?猶人皆有親疏,不可謂無人也。   曰:馬固有色,故有白馬。使馬無色,有馬而#2已耳,安取白馬?故白者非馬也。如,而也。馬皆有色,故有白馬耳。若使馬元無色,而獨有馬而已者,則馬耳,安取白馬乎?如人必因種類而生,故有華夷之別,若使元無氏族,而獨有人者,安取親疏乎?故白者,自是白,非馬者也。白馬者,馬與白也。馬與白馬也,故日白馬非馬也。白既非馬,則白與馬二物矣。合二物以共體,則不可偏謂之馬。故以馬而喻白,則白馬為非馬也。   曰:馬未與白為馬,白未與馬為白。合馬與白,復名白馬。是相與以不相與為名,未可。故曰,白馬非馬未可。此賓述主義而難之也。馬自與馬為類,白自與白為類,故日相與也。馬不與白為馬,白不與馬為白,故日不相與也。合馬與白,復名白馬。乃是強用白色以為馬名,其義未可。故以白馬為非馬者,未可也。上之未可主義,下之未可賓難也。   曰:以有白馬為有馬,謂有白馬為有黃馬,可乎?   曰:未可。主責賓日,定以白馬為有馬者,則白馬可得為黃馬乎?賓曰未可也。   曰:以有馬為異有黃馬,是異黃馬於馬也。異黃馬於馬,是以黃馬為非馬。既以白馬為有馬,而黃馬不得為白馬,則黃馬為非馬明。執者未嘗不失矣。以黃馬為非馬,而以白馬為有馬,此飛者入池,而棺槨異處,此天下之悖言亂辭也。黃、白、色也。眾馬,形也。而強以色為形,飛者入池之謂也。黃馬白馬同為馬也。而取白棄黃,棺槨異處之謂也。凡棺槨之相待,猶曆齒之相依,膺亡齒寒,不可異處也。夫四夷守外,諸夏待內,內外相依,天下安矣。若乃私諸夏而疏夷狄,則夷狄叛矣。勒兵伐遠,人不堪命,則諸夏亂矣。內離外叛,棺槨異所,則君之所私者,不能獨輔君、矣。故棄黃取白,悖亂之甚矣。   曰:有白馬不可謂無馬者,離白之謂也。是#3離者有白馬不可謂有馬也。故所以為有馬者,獨以馬為有馬耳,非以#4白馬為有馬。故其為有馬也,不可以謂馬馬也。賓日為白是離有馬,不離實為非馬,但以馬形、馬色堅相連屬,便是二馬共體,不可謂之馬馬,故連稱白馬也。   曰:白者不定所白,忘之而可也。萬物通有白色,故曰不定所白,白既不定在馬,馬亦不專於白,故忘色以求馬,眾馬皆應矣。忘私以親人,天下皆親矣。白馬者,言白定所白也。定所白者,非白也。定白在馬者,乃馬之白也。安得自為白乎?馬者,無去取於色,故黃黑皆所以應。直雲馬者,是於眾色,無所去取也。無取,故馬無不應,無去,故色無不在。是以聖人,淡然忘懷,而以虛統物,故物無不洽,而理無不極。白馬者,有去取於色,黃黑馬皆所以色去,故唯白馬獨可以應耳。去黃取白,則眾馬各守其色,自殊而去,故唯白馬獨應矣。王者黨其所私而疏天下,則天下各守其疏,自殊而叛矣。天下俱叛,誰當應君命哉?其唯所私乎?所私獨應命,物適足增禍,不能靜,亂也。無去者,非有去也,故曰白馬非馬。不取於白者,是不去黃也,不去於色,則色之與馬,非有能去。故曰無去者,非有去也。凡黃白之在馬,猶親疏之在人,私親而皆疏,則疏者叛矣。疏有離叛,則親不能獨存矣。故日白馬非馬。是以聖人,虛心洞照,理無不統,懷六合於胸中,而靈鑒有餘;燭萬象於方寸,而其神彌靜。故能處親而無親,在疏而無疏,雖不取於親疏,亦不捨於親疏,所以四海同親,萬國共貫也。 公孫龍子捲上竟 #1『 倍』 原誤作『 陪』,據百子本校正。 #2『 而』 原為『 如』,據王琯本改。 #3『 是』原為』 不』 ,據王琯本改。 #4『 以』 原為『 有』 !據王琯本改。 公孫龍子卷中 趙人公孫龍著 指物論第三   物莫非指,而指非指。物我殊能,莫非相指,故曰物莫非指。相指者,相是非也。彼此相推,是非混一,歸於無指,故曰而指非指。天下無指,物無可以謂物。指皆謂是非也,所以物莫非指者。凡物之情,必相是非,天下若無是非之物,則無一物而可謂之物,是以有物。即相是非,故物莫非指也。非指者天下,而物可謂指乎?物莫非指,而又謂之非指者,天下齊焉。而物其可謂之指乎?物物皆妄相指,故指皆非指也。   指也者,天下之所無也;物也者,天下之所有也。以天下之所有為天下之所無,未可。天下無一日而無物,無一物而非適,故強以物為指者,未可也。   天下無指,而物不可謂指也。所以天下無是非者,物各適其適,不可謂之是非,故無是非也。不可謂指者,非指也。譬如水火殊性,各適其用,既無是非,安得謂之是非乎。非指者,物莫非指也。即夫非指之物,莫不妄相指也。天下無指而物不可謂指者,非有非指也。物不可謂指者,無是非也。豈唯無是非乎?亦無無是非也。故曰非有非指。非有非指者,物莫非指也。物莫非指者,而指非指也。以乎無無是非,故萬物莫不相是非,故曰非有非指者,物莫非指也。無是非,亦無無是非,兩忘之故,終日是非而無是非,故曰物莫非指者,而指非指也。   天下無指者,生於物之各有名,不為指也。物有其實,而各有名謂,若王良善御,隸首善計,彼物各自為用,譬之耳目,廢一不可,故不必為是非也。不為指而謂之指,是兼不為指。物皆不為指,而或謂之指者,是彼此之物,兼相是非,而是非莫定,故不為指也。以有不為指之無不為指,未可。之,適也。有不為指,謂物也。無不為指,謂指也。以物適指,故未可也。 且指者,天下之所兼。或一物而有是非二名,或彼此更相為指,皆謂之兼也。天下無指者,物不可謂無指也。不可謂無指者,非有非指也。是非之名,生於物相彼,故曰物不可謂無指。即此萬物無指,而又無無指,故曰非有非指也。非有非指者,物莫非指,謂無是非者,生於物莫非指也。是以聖人求人於是非之內,乃得無是非人也。指非非指也,指與物非指也。夫謂之指者,非無指也,指既不能與物細濺為指,故非指也。   使天下無物指#1,誰徑謂非指?天下無物,誰徑謂指?設使天下無物無指,則寂然矣,誰謂指為非指乎?誰謂指為指乎?天下有指無物指,誰徑謂非指?徑謂無物非指?設使有指、而無物可施指者,誰謂有指為非指乎?誰謂有無物故非指乎?明本無指也。且夫指固自為非指,奚待於物而乃與為指。反覆相推,則指自為無指,何能與物為指乎?明萬物萬殊,各自為物,各有所宜,無是非也。是以聖人淵默,恬淡忘是忘非,不棄一能,不遺一物也。 通變論第四   曰:二有一乎?   曰:二無一。如白與馬為二物,不可合一以為二。   曰:二有右乎?   曰:二無右。   曰:二有左乎?   曰:二無左。左右合不位也。不可合二以為右,亦不可合二以為左,明二必無為一之道也。   曰:右可謂二乎?   曰:不可。   曰:左可謂二乎?   曰:不可。不可分右以為二,亦不可分左以為二,明一無為二之道也。   曰:左與右可謂二乎?   曰:可。左右異位,故可謂二。   曰:謂變非不變,可乎?   曰:可。一不可謂二,二亦不可謂一,必矣。物有遷變之道,則不可謂之不變也。   曰:右有與,可謂變乎?   曰:可。有與,謂右移於左,則物一而變為異類,如餛化為鵬,忠變為逆,存亡靡定,禍福不居,皆是一物化為他類,故舉右以明一百變而不改一。   曰:變隻。餛鵬二物,隻以變為二矣,何謂不得一變為二乎7   曰:右。餛化為鵬,一物化為一物,如右移於左,終是向者之右。   曰:右苟變,安可謂右?苟不變,安可謂變?右移於左,安可仍謂之右?知漢一物,安可謂之變乎?明二可一,而一可二也。   曰:二苟無左,又無右,二者左與右,奈何?   羊合牛非馬,假令羊居左,牛居右,共成一物,不可偏謂之羊,亦不可偏謂之牛,既無所名,不可合謂之馬,故二物不可為一,明矣。牛合羊非雞。變為他物,如左右易位,故以牛左羊右,亦非牛非羊又非雞也。 曰:何哉? 曰:羊與牛唯異,羊有齒,牛無齒,而羊牛之非羊也,之非牛也#2,未可。是不俱有,而或類焉。牛之無齒,不為不足,羊之有齒,而比於牛為有餘矣。以羊之有餘,而謂之非羊者,未可。然羊之有齒不為有餘!則牛之無齒而比於羊固不足矣。以牛之不足而謂之非牛者,亦未可也。是皆察之天然,各足於其分而俱適矣。故牛自類牛而為牛,羊自類羊而為羊也。羊有角,牛有角;牛之而羊也,羊之而牛也,未可。是俱有而類之不同也。之而猶之為也。以羊牛俱有角,因謂牛為羊,又謂羊為牛者,未可。其所以俱有角者,天然也,而羊牛類異,不可相為也。羊牛有角,馬無角;馬有尾,羊牛無尾。故日,羊合牛非馬也。非馬者,無馬也。無馬者,羊不二,牛不二,而羊牛二。是而羊而牛,非馬可也。若舉而以是,猶類之不同。若左右,猶是舉。馬舉牛羊若此之懸,故非馬也,豈唯非馬乎?又羊牛之中無馬矣。羊一也,不可以為二矣。牛一也,不可以為二矣。則一羊一牛並之而二,可。是羊牛不得謂之馬,若以羊牛為馬,則二可以為三。故無馬而後可也,所以舉是羊牛者,假斯類之不可,以定左右之分也。左右之分定,則上下之位明矣。牛羊有毛,雞有羽。謂雞足一,數足二;二而一,故三。謂牛羊足一,數足四;四而一,故五。牛羊足五,雞足三,故曰,牛合羊非雞。非,有以非雞也。上雲羊合牛,今曰牛合羊者,變文以見左右,移位以明君臣,易職而變亂生焉。人之言日,羊有足,牛有足,雞有足,而不數其足,則似各一足而已。然而歷數其足,則牛羊各四,而雞二,並前所謂一足,則牛羊各五足矣。夫如是,則牛羊與雞異矣。故日非雞也。非牛羊者雞,以為非雞,而牛羊之中無雞,故非雞也。與馬以雞,寧馬。材不材,其無以類,審矣。舉是謂亂名,是狂舉。馬以譬正,雞以喻亂,故等馬與雞,寧取於馬。以馬有國用之材,而雞不材,其為非類,審矣。故人君舉是不材而與有材者並位,以亂名實,謂之狂舉。 曰:他辯。 曰青以白非黃,白以青非碧。 曰:何哉? 曰青白不相與而相與,反對也。不相鄰而相鄰,不害其方也。前以羊牛辯左右,共成一體,而羊牛各礙於一物,不相盈,故又責以他物為辯也。夫青不與白為青,而白不與青為白,故曰不相與。青者,水之色,其方在東。白者,金之色,其方在西。東西相反,而相對也。東自極於東,西自極於西,故曰不相鄰也。東西未始不相接,而相接不相害,故曰相鄰不害其方也。不害其方者反而對,各當其所,若左右不驪。驪,色之雜者也。東西正相反而相對,各當其所,居若左右之不相雜,故不害其方也。故一於青不可,一於白不可,惡乎其有黃矣哉?黃其正矣,是正舉也,其有君臣之於國焉,故強壽矣。青白各靜其所居不相害,故不可合一而謂之青,不可合一而謂之白。夫以青白相辯,猶不一於青白,安得有黃矣哉?然青白之中雖無於黃,天下固不可謂無黃也。黃,正色也,天下固有黃矣。夫云爾者白以喻君,青以喻臣,黃以喻國,故君臣各正其所舉,則國強而君壽矣。而且青驪乎白,而白不勝也。白足之勝矣而不勝,是木賊金也。木賊金者碧,碧則非正舉矣。白,君道也。青,臣道也。青驪於白,謂權臣擅命,雜君道也。君道雜則君不勝矣。故日而白不勝也。君之制臣,猶金之勝木,其來久矣。而白不勝,為青所驪,是木賊金,而臣掩君之謂也。青染於白,其色碧也。臣而掩君,其道亂也。君道之所以亂,由君不正畢也。青白不相與,而相與;不相勝,則兩明也。爭而明,其色碧也。夫青白不相與之物也,今相與雜而不相勝也。不相勝者,謂青染於白,而白不全減,是青不勝白之謂也。潔白之質,而為青所染,是白不勝青之謂也。謂之青而白猶不減,謂之白而為青所染,是白不勝青之謂也。謂之青而白猶不滅,謂之白而為青所馴甫色並章,故曰兩明也者。白爭而明也,青爭白明,俗謂其色碧也。與其碧,寧黃。黃,其馬也,其與類乎。等黃於碧,寧取於黃者,黃,中正之色也。馬,國用之材也。夫中正之德,國用之材,其亦類矣。故寧取於黃,以類於馬。馬喻中正也。碧,其雞也,其與暴乎。碧,不正之色。雞,不材之禽。故相與為類,暴之青而白,色碧之材,白猶不勝亂。暴則君臣爭而兩明也。兩明者昏不明,非正舉也。政之所以暴亂者,君臣爭明也。君臣爭明則上下昏亂,政令不明,不能正其所舉也。非正舉者,名實無當,驪色章焉,故曰兩明也。兩明而道喪,其無有以正焉。名者,命實者也。實者,應名者也。夫兩儀之大,萬物之多,君父之尊,臣子之賤,百官庶府,卑高等列,器用資實,各有定名。聖人司之,正舉而不失,則地平天成,尊卑以序,無為而業廣,不言而教行。若夫名乖於實,則實不應名,上慢下暴,百度昏錯,故曰驪色章焉。驪色之章,則君臣爭明,內離外叛。正道衰者,名實不當也。名實之不當,則無以反正,道之喪也。 公孫龍子卷中竟 #1王琯本無『指』 字,此句為『使天下無物』。 #2『而羊牛之非羊也,之非牛也』。王琯本作『而牛之非羊也,羊之非牛也』。 公孫龍子卷下 趙人公孫龍著 堅白論第五   堅白石三,可乎?   曰:不可。   曰:二,可乎?   曰:可。   曰:何哉?   曰:無堅得白,其舉也二;無白得堅,其舉也二。堅也,白也,石也,三物合體而不謂之三者,人自視石,但見石之白,而不見其堅,是舉所見名,與白二物,故曰無堅得白。其舉也二矣。人手觸石,但知石之堅,而不知其白,是舉石與堅二物,故日無白得堅。其舉也二。   曰:得其所白,不可謂無白;得其所堅,不可謂無堅,而之石也之於然也,非三也?之石,猶此石。堅白共體,不可謂之無堅白,既得其堅白,不曰非三而何?   曰:視不得其所堅而得其所白者,無堅也。紂不得其所白而得其所堅,得其堅也,無白也。堅非目之所見,故曰無堅,白非手之所知,故曰無白也。   曰天下無白,不可以視石;天下無堅,不可以謂石。堅白石不相外,藏三可乎?白者,色也。寄一色則眾色可知,天下無有眾色之物,而必因色乃色,故曰天下無石不可以視石也。堅者,質也。寄一質則剛柔等質例皆可知,萬物之質不同,而各稱其所受,天下未有無質之物,而物必因質乃固,故曰天下無堅不可以謂石也。石者,形也。舉石之形則眾物之形例皆可知,天下未有無形之物,而物必因形乃聚。然則色、形、質者,相成於一體之中,不離也。故曰堅白石不相外也。而人目之所見,手之所觸,但得其二,不能兼三。人自不能兼三,不可謂之無三,故曰藏三可乎,言不可也。   曰:有自藏也,非藏而藏也。目能見物而不見堅,則堅藏矣。手能知物而不知於白,則白藏矣。此皆不知所然,自然而藏,故曰自藏也。彼皆自藏,非有物藏之,之義非實,觸但得其二,實藏也。   曰:其白也,其堅也,而石必得以相盛盈。其自藏奈何?盈,滿也。其白必滿於堅白之中,其堅亦滿於白石之中,而石亦滿於堅白之中,故曰必得以相盈也。二物相盈,必矣。奈何謂之自藏也。   曰:得其白,得其堅,見與不見離#1。不見離,一一不相盈,故離。離也者,藏也。夫物各有名,而名各有實,故得白石者,自有白之實,得堅名者,亦有堅之實也。然視石者,見白之實,不見堅之實。不見堅之實,則堅離於白矣。故曰見與不見謂之離。則知之與不知,亦離矣。於石一也,堅與白二也,此三名有實,則不相盈也。名不相盈,則素離矣。素離而不見,故謂之藏。呂氏春秋曰,公孫龍與亂,孔穿對辭於趙平原家,藏三耳,蓋以此為篇辯。   曰:石之白,石之堅,見與不見,二與三,若廣修而相盈也。其非舉乎?修,長也。白雖自有實,然是石之白也。堅雖自有實,然是石之堅也。故堅白二物,與石為三。見與不見共為體,其堅白廣修,皆與石均而相滿,豈非舉三名而合於一實。   曰:物白焉,不定其所白;物堅焉,不定其所堅。不定者兼,惡乎甚石也?萬物通有白,是不定白於石也。夫堅白豈唯不定於石乎?亦兼不定於萬物矣。萬物且猶不能定,安能獨於與石同體乎?   曰:循石,非彼無石。非石,無所取乎白石。不相離者,固乎然其無已。賓難主雲,因循於石,知萬物亦與堅同體,故曰循石也。彼謂堅也,非堅則無石矣。言必賴於堅以成名也。非有於石,則所取於白矣,言必賴於石,然後以見白也。此三物者,相因乃一體,故之曰堅白不相離也。堅白與石,猶不相離,則萬物之與堅,固然不相離,其無已矣。   曰:於石一也,堅白二也,而在於石,故有知焉,有不知焉;有見焉〔有不見焉〕 #2。故知與不知相與離,見與不見相與藏。藏故,孰謂之不離?以手拊石,知堅不知白,故知與不知相與離也。以目視石,見白不見堅,故見與不見相與藏也。藏於目而目不堅,誰謂堅不藏乎?白離於手,不知於白,誰謂白不離乎?   曰:目不能堅,手不能白。不可謂無堅,不可謂無白。其異任也,其無以代也。堅白域於石,惡乎離?目能視,手能操,目之與手,所在各異,故曰其異任也。目有自不能見於堅,不可以手代目之見堅乎?自不能知於白,亦不可以目代手之知白,故曰其無以代也。堅白相城不相離,安得謂之離不相離。   曰:堅未與石為堅,而物兼未與為堅。而堅必堅其不堅。石物而堅,天下未有若堅,而堅藏。堅者,不獨堅於石而亦堅於萬物,故曰未與石為堅而物兼也,亦不與萬物為堅而固當自為堅,故曰未與物為堅而堅必堅也。天下未有若此獨立之堅而可見,然亦不可謂之為無堅,故曰而堅藏也。白固不能自白,惡能白石物乎?若白者必白,則不白物而白焉。黃黑與之然。石其無有,惡取堅白石乎?故離也。離也者因是。世無獨立之堅乎,亦無孤立之白矣。故日白故不能自白。既不能自白,安能自白於石與物,故曰惡能白物乎。若使白者必能自白,則亦不待白於物而自白矣。豈堅白乎?黃黑等色亦皆然也。若石與物,必待於色然後可見也。色既不能自為其色,則石亦不能自顯其石矣。天下未有無色而可見之物,故日石其無有矣。石既無矣,堅白安所託哉?故曰惡取堅白石。反覆相見,則堅白之與萬物,莫不皆離矣。夫離者,豈有物使之離乎?莫不因是天然而自離矣。故曰因是也。力與知果,不若因是。果謂果失也。若如也夫,不因天然之自離,而欲運力與知而離於堅白者,果決不得矣。故不如因是天然之自離也。且猶白以目以火見。而火不見,則火與目不見,而神見。神不見,而見離。神謂精神也。人謂目能見物,而目以因火見,是目不能見,由火乃得見也。然火非見白之物,則目與火俱不見矣。然則見矣,然則見者誰乎?精神見矣。夫精神之見物也,必因火以目,乃得見矣。火目猶且不能為見,安能與神而見乎?則神亦不能見矣。推尋見者,竟不得其實,則不知見者誰也。故曰而見離。堅以手,而手以捶;是捶與手知而不知,而神與不知。神乎,是之謂離焉。離也者天下,故獨而正。手捶與精神不得其知,則其所知者,彌復不知矣。所知而不知,神其何為哉。夫神者,生生之主而心之精爽也。然而耳目殊能,百骸異通,千變萬化,神斯主焉。而但因耳目之所能,任百骸之自通,不能使耳見而目聞,足操而手步,又於一物之上見白不得堅,知堅不得白,而況六合之廣,萬物之多乎?故曰神乎,神乎其無知矣。神而不知,而知離也。推此以尋天下,則何物而非離乎?故物物斯離,不相雜也。各各趨變,不相須也。不相須,故不假彼以成此,不相離,故不持此以亂彼。是以聖人,即物而冥,即事而靜,即事而靜,故天下安存。即物而冥,故物皆得性。物皆得性,則彼我同親,天下安存。則名實不存也。 名實論第六   天地與其所產者#3;物也。天地之形,及天地之所生者,皆謂之物也。物以物其所物而不過焉,實也。取材以修廊廟,朝以車服器械,求賢以實,侍御僕從,中外職國,皆無過差,各當其物,故謂之實也。實以實其所實,不曠焉,位也。實者充實,器用之小大,眾萬之卑高,器得其材,人堪其職,庶政無闕,尊卑有序,故曰位也。出其所位,非位。離位使官,器用過制,或僭於上,或濫於下,皆非其位。位其所位焉,正也。取材之與製器,花事之與賞刑,有尊卑,神亦異數,合靜其信,而不僭濫,故謂正也。   以其所正,正其所不正;疑其所正。以正正於不正,則不正者皆正,以不正亂於正,則眾皆疑之。其正者,正其所實也;正其所實者,正其名也。仲尼曰,必也正名乎。故正其實,正矣。其實正,則眾正皆正矣。   其名正,則唯乎其彼此焉。唯,應辭也。正其名者,謂施名當於彼此之實,故即名求實,而後彼此皆應其名。謂彼而彼不唯乎彼,則彼謂不行。謂者,教命也。發號施命而召於彼,而彼不應者,分不當於彼,故教命不得行也。謂此而行不唯乎此,則此謂不行。施命不當於此,故此命不得行。其以當不當也,不當而亂也。教命不當而自以為當者,彌不當也。故當日其以當不當也。以其命之不當,故群物不應,勢其命矣。以不當也。忿物之不應命,而勢位以威之,則天下皆以不當為當,所以又亂之矣。   故彼,彼當乎彼,則唯乎彼,其謂行彼。此,此當乎此,則唯乎此,其謂行此。其以當而當也,以當而當,正也。施命於彼此,而當彼此之名實,故皆應而命行,若夫以當,則天下自正。故彼,故#4彼止於彼;此,此止於此,可。彼名止於彼實,而此名止於此實,彼此名實不相濫,故日可。彼此而彼且此,此彼而此且彼,不可。或以彼名濫於此實,而謂彼且與此相類。或以此名濫於彼實,而謂此且與彼相同,故皆不可。夫名實謂也。知此之非也,知此之不在此也,明不謂也。知彼之非彼也,知彼之不在彼也,則不謂也。夫名所以命實也,故眾政之與,實賁刑名,當其實,乃善也。假令知此之大功,非此人之功也。知此之小功,不足在此之可賞也,則皆不命賞矣。假令知彼之大罪,非彼人之罪也,知彼之小罪,不足在彼之可罰也,則皆不命罰矣。至矣哉,古之明王,審其名實,慎其所謂。至矣哉,古之明王。公孫龍之作論也,假物為辯,以數王道之至大者也。夫王道之所謂大者,莫大於正名實也。仲尼曰,唯名與器,不可以假人。然則名號器實,聖人之所重慎之者也。名者,名於事物以施教者也。實者,實於事物以成教者也。失名,非物也。而物無名,則無以自通矣。物非名也,而名無物,則無以自明矣。是以名因實而立,實由名以通,故名當於實,則名教大行,實功大舉,王道所以配天而大者也。是以古之明王,審其名實而慎其施行者也。 公孫龍子卷下竟 #1『離』原作『與』,據王琯本改。 #2『有不見焉』 四字據王琯本補。 #3『者』原作『焉』,據王琯改。 #4王琯本無『故』 字。 ****** 尹文子 經名:尹文子。戰國尹文子著。二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版本:台灣商務印書館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簡稱《四庫》本)。 目錄#1   序捲上   大道上 卷下   大道下 #1目錄原缺據正文標題補。 尹文子序#1 山陽仲長氏撰定   尹文子者,蓋出於周之尹氏。齊宣王時,居稷下,與宋鈃、彭蒙、田駢同學,先於公孫龍#2。公孫龍稱之。著書一篇,多所彌綸。《莊子》曰:不累於物,不苟於人,不忮於眾,願天下之安寧以活於民命,人我之養畢足而止,以此白心,見侮不辱。此其道也。而劉向亦以其學本於黃老,大較刑名家也。近為誣矣。余黃初末始到京師,繆熙伯以此書見示。意甚玩之,而多脫誤,聊試條次撰定為上下篇,亦未能究其詳也。   #1尹文子,戰國時人。曾游稷下,善名辯。所著《尹文子》,《漢書·藝文志》著錄為一篇,列名家。仲長統撰定本為上、下兩卷,或疑為襲錄、增刪殘文而成。 #2『先J字舊脫,《漢書·藝文志》名家《尹文子》班固注『先公孫龍J,今據補。 尹文子捲上   大道上     大道無形,稱器有名。名也者,正形者也。形正由名,則名不可差。故仲尼云: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也。大道不稱,眾有必名。生於不稱,則群形自得其方圓;名生於方圓,則眾名得其所稱也。大道治者,則名、法、儒、墨自廢;以名、法、儒、墨治者,則不得離道。老子曰:道者,萬物之奧,善人之寶,不善人之所寶。是道治者謂之善人,藉名、法、儒、墨者謂之不善人。善人之與不善人,名分扶問切。日離,不待審察而得也。道不足以治則用法,法不足以治則用術,衛不足以治則用權,權不足以治則用勢。勢用則反權,權用則反衛,術用則反法,法用則反道,道用則無為而自治。故窮則徼吉吊切。終,徼終則反始,始終相襲,無窮極也。有形者必有名,有名者未必有形。形而不名,未必失其方圓白黑之實;名而不可,不尋名以檢其差。故亦有名以檢形,形以定名,名以定事,事以檢名。察其所以然,則形名之與事物,無所隱其理矣。名有三科,法有四呈。一曰命物之名,方圓白黑是也;二曰毀譽之名,善惡貴賤是也;三曰況謂之名,賢愚愛憎是也。一曰不變之法,君臣上下是也;二曰齊俗之法,能鄙同異是也;三曰治眾之法,慶賞刑罰#1是也;四曰平准之法,律度權量是也。術者,人君之所密用,群下不可妄窺。勢者,製法之利器,群下不可妄為。人君有術而使群下得窺,非術之奧者;有勢使群下得為,非勢之重者。大要在乎先正名分#2;使不相侵雜,然後術可秘、勢可專。名者,名形者也。形者,應名者也。然形非正名也,名非正形也,則形之與名居然別矣#3;不可相亂,亦不可相無。無名,故大道無稱;有名,故名以正形。今萬物具存,不以名正之則亂;萬名具列,不以形應之則乖。故形名者,不可不正也。善名命善,惡名命惡,故善有善名,惡有惡名。聖賢仁智,命善者也;頑器魚巾切。凶愚,命惡者也。今即聖賢仁智之名以求聖賢仁智之實,未之或盡也;即頑器凶愚之名以求頑器凶愚之實,亦未或盡也。使善惡之盡然有分,雖未能盡物之實,猶不患其差也,故曰名不可不辯也。名稱者,別彼此而檢虛實者也#4。自古至今,莫不用此而得,用彼而失。失者由名分混,得者由名分察。今親賢而疏不肖,賞善而罰惡,賢不肖、善惡之名宜在彼,親疏、賞罰之稱宜屬我,我之與彼,又復一名,名之察者也;名賢不肖為親疏,名善惡為賞罰,合彼我之一稱而不別之,名之混者也。故曰:名稱者,不可不察也。語曰:好虛到切。牛。又曰:不可不察也。好則物之通稱,牛則物之定形,以通稱隨定形,不可窮極者也。設復言好馬,則復連於馬矣,則好所通無方也。設復言好人,則彼屬於人也,則好非人、人非好也,則好牛、好馬、好人之名自離矣。故曰:名分不可相亂也。五色、五聲、五臭、五味凡四類,自然存焉天地之間,而不期為人用。人必用之,終身各有好惡,而不能辯其名分。名宜屬彼,分宜屬我#5。我愛白而憎黑,韻商而捨音捨。徵,好膻而惡焦,嗜甘而逆苦。白、黑、商、徵、膻、焦、甘、苦,彼之名也;愛、憎、韻、捨、好、惡、嗜、逆,我之分也。定此名分,則萬事不亂也。故人以度審長短,以量受少多,以衡平輕重,以律均清濁,以名稽虛實,以法定治亂,以簡制煩惑,以易御險難,以萬事皆歸於一,百度皆準於法。歸一者簡之至,準法者易之極,如此,頑器聾瞽可以察慧聰明同其治也。天下萬事不可備能,責其備能於一人,則賢聖其猶病諸。設一人能備天下之事能,左右前後之宜,遠近遲疾之問。必有不兼者焉;苟有不兼,於治闕矣。全治而無闕者,大小多少各當丁浪切。其分,農商工仕不易其業。老農長商、習工舊仕莫不存焉,則處上者何事哉?故有理而無益於治者,君子弗言;有能而無益於事者,君子弗為。君子非樂有言,有益於治,不得不言;君子非樂有為#6,有益於事,不得不為。故所言者不出於名法權衛,所為者不出於農稼軍陣,周務而已。故明主不為治外之理,小人必言事外之能。小人亦知言損於治,而不能不言;小人亦知能損於事,而不能不為。故所言者極於儒墨是非之辯,所為者極於堅偽偏抗口浪切。之行,求名而已,故明主誅之。古語曰:不知無害於君子,知之無損於小人。工匠不能,無害於巧;君子不知,無害於治,此信矣。為善使人不能得從,此獨善也;為巧使人不能得從,此獨巧也,未盡善巧之理。為善與眾行之,為巧與眾能之,此善之善者、巧之巧者也。所貴聖人之治,不貴其獨治,貴其能與眾共治也;貴工捶音垂。之巧#7。不貴其獨巧,貴其能與眾共巧也。今世之人,行欲獨賢,事欲獨能,辯欲出掌,勇欲絕眾。獨行之賢,不足以成化;獨能之事,不足以周務;出群之辯,不可為戶說;絕眾之勇,不可與征陣。凡此四者,亂之所由生。是以聖人任道以夷其險#8,立法以理其差,使賢愚不相棄,能鄙不相遺。能鄙不相遺,則能鄙齊功;賢愚不相棄,則賢愚等慮,此至治之衛也。名定則物不競,分扶問切。明則私不行。物不競非無心,由名定故無所措其心;私不行非無慾,由分明故無所措其欲。然財心欲人人有之,而得同於無心無慾者#9,制之有道也。田駢蒲眠切。曰:天下之士,莫肯處其門庭,臣其妻子,必遊宦諸侯之朝者,利引之也。遊於諸侯之朝,皆志為卿大夫而不擬於諸侯者,名限之也。彭蒙曰:雉兔在野,眾人逐之,分未定也#10;雞豕滿市,莫有志者,分定故也。物奢則仁智相屈,分定則貪鄙不爭。圓者之轉,非能轉而轉,不得不轉也;方者之止,非能止而止,不得不止也。因圓之自轉,使不得止;因方之自止,使不得轉,何苦物之失分。故因賢者之有用,使不得不用,因愚者之無用,使不得用;用與不用,皆非我用,因彼所用與不可用而自得其用,奚患物之亂乎?物皆不能自能,不知自知。智非能智而智,愚非能愚而愚,好非能好而好,醜非能醜而醜。夫不能自能,不知自知,則智好何所貴,愚醜何所賤?則智不能得誇愚,好不能得嗤醜,此為得之道也。道行於世則貧賤者不怨,富貴者不驕,愚弱者不懾,質涉切。智勇者不陵,定於分也。法行於世則貧賤者不敗怨富貴,富貴者不敢陵貧賤,愚弱者不敢冀智勇,智勇者不敢鄙愚弱,此法之不及道也。世之所貴,同而貴之謂之俗;世之所用,同而用之謂之物。苟違於人,俗所不與;苟忮の義切。於眾,俗所共去。故心皆殊而為行若一,所好各異而資用必同,此俗之所齊、物之所飾。故所齊不可不慎,所飾不可不擇。昔齊桓好許浩切。衣紫,闔境不齋異彩;楚莊愛細腰,一國皆有饑色。上之所以率下,乃治亂之所由也。故俗苟沴,必為法以嬌之;物苟溢,必立制以檢之。累力偽切。於俗、飾於物者,不可與為治矣。昔晉國苦奢,文公以儉嬌之,乃衣不重帛,食不兼肉;無幾時,人皆大布之衣,脫粟之飯。越王勾踐謀報吳,欲人之勇,路逢怒蛙而軾之;比及數年,民無長幼,臨敵雖湯火不避。居上者之難,如此之驗。聖王知民情之易動,故作樂以和之,制禮以節之。在下者不得用其私,故禮樂獨行;禮樂獨行,則私慾寢廢;私慾寢廢,則遭賢之與遭愚均矣。若使遭賢則治、遭愚則亂,是治亂續於賢愚,不係於禮樂,是聖人之術與聖主而俱沒,治世之法逮易世而莫用#11,則亂多而治寡。亂多而治寡,則賢無所貴、愚無所賤矣。處名位,雖不肖下愚#12,物不疏音疏己。親疏係乎勢利,不係乎不肖與仁賢,吾亦不敢據以為天理,以為地勢之自然者爾。今天地之間,不肖實眾,仁賢實寡。趨利之情,不肖特厚;廉恥之情,仁賢偏多。今以禮義招仁賢,所得仁賢者萬不一焉;以名利招不肖,所得不肖者觸地是焉。故曰:禮義成君子,君子未必須禮義;名利治小人,小人不可無名利。慶賞刑罰,君事也;守職效能,臣業也。君科功黜陸#13,故有慶賞刑罰;臣各慎所任,故有守職效能。君不可與臣業,臣不可侵君事。上下不相侵與,謂之名正,名正而法順也。接萬物使分,別海內使不雜,見侮不辱,見推不矜,禁暴息兵,救世之鬥,此仁君之德,可以為主矣。守職分使不亂,慎所任而無私,饑飽一心,毀譽同慮,賞亦不忘,罰亦不怨,此居下之節,可為人臣矣#14。世有因名以得實,亦有因名以失實#15。宣王好射,說音悅人之謂己能用強也,其實所用不過三石;以示左右,左右皆引試之,中闕而止#16,皆曰:不下九石,非大王孰能用是。宣王悅之。然則宣王用不過三石,而終身自以為九石。三石,實也;九石,名也。宣王悅其名而喪其實。齊有黃公者,好謙卑,有二女,皆國色。以其美也,常謙辭毀之,以為醜惡。醜惡之名遠布,年過而一國無聘者。衛有鰥夫時冒娶之,果國色。然後曰:黃公好謙,故毀其子不姝美。於是爭禮之,亦國色也。國色,實也;醜惡,名也。此違名而得實矣。楚人簷山雉者,路人問:何烏也?簷雉者欺之,曰:鳳凰也。路人曰:我聞有鳳凰,今直見之,汝販之乎?曰:然。則十金弗與,請加倍,乃與之。將欲獻楚王,經宿而烏死。路人不遑惜金,惟恨不得以獻楚王。國人傳之,鹹以為真鳳凰,貴欲以獻之。遂聞楚王,感其欲獻於己,召而厚賜之,過於買烏之金十倍。魏田父有耕於野者,得寶玉徑尺,弗知其玉也,以告鄰人。鄰人陰欲圖之,謂之曰:此怪石也,畜之弗利其家,弗如復之。田父雖疑,猶錄以歸,置於廡音侮。下。其夜,玉明光照一室,田父稱家大怖,音故切。復以告鄰人。曰:此怪之徵,遄市專切。棄,殃可銷。於是遽而棄於遠野。鄰人無何盜之,以獻魏王。魏王召玉工相之;玉工望之,再拜而立,敢賀王#17:王得此天下之寶,臣未嘗見。王問其價,玉工曰:此無價以當之。五城之都,僅可一觀。魏王立賜獻玉者千金,長食上大夫祿。凡天下萬里,皆有是非,吾所不敢誣。是者常是,非者常非,亦吾所信。然是雖常是,有時而不用;非雖常非,有時而必行,故用是而失有矣,行非而得有矣。是非之理不同而更興廢翻為,我用則是非焉在哉?觀堯、舜、湯、武之成,或順或逆,得時則昌;桀、紂、幽、厲之敗,或是或非,失時則亡。五伯之主亦然。宋公與#18楚人戰於泓,烏宏切。公子目夷曰:楚眾我寡,請其未悉濟而擊之。宋公曰:不可。吾聞不鼓不成列;寡人雖亡國之餘#19,不敢行也。戰敗,楚人執宋公。齊人弒襄公,立公孫無知;召忽、夷吾奉公子紏奔魯,鮑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既而無知被殺,二公子爭國。紏,宜立者也;小白先入,故齊人立之。既而使魯人殺紏;召忽死之,徵夷吾以為相。晉文公為驪姬之譖,出亡十九年。惠公卒,賂秦以求反國,殺懷公子而自立。彼一君正,而不免於執;二君不正,霸業遂焉。已是而舉世非之,則不知己之是;己非而舉世是之,亦不知己所非。然則是非隨眾賈而為正,非己所獨了,則犯眾者為非,順眾者為是。故人君處權乘勢,處所是之地,則人所不得非也。居則物尊之,動則物從之,言則物誠之,行則物則之,所以居物上御群下也。國亂有三事:年飢民散,無食以聚之則亂;治國無法則亂;有法而不能用則亂。有食以聚民,#20有法而能行,國不治未之有也。 尹文子捲上 #1『罰』,《四庫》本作『法』,誤。 #2《道藏》本原脫『名』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 #3《道藏》本此句前原有『則形也』三字,疑衍。今據《四庫》本刪。 #4『別』,《道藏》本原作『何』,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5《道藏》本原脫『分』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 #6《道藏》本原脫一樂】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 #7《道藏》本原脫『責』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 #8《道藏》本原脫『夷』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 #9《道藏》本『心』字前原脫『無』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 #10『未』,《道戴》本原作『求h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1『治世』,《道藏》本原作『治也』,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2『下愚』,《道藏》本原作『不愚』,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3『科』,《道藏》本原作『料』,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4《道亂》本原脫『臣』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 #15『亦有』,《道藏》本原作『亦以』,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6『闕』,《四庫》本作『聞』。 #17『王』,《四庫》本作『曰』。、 #18『與』,《道藏》本原作『以』,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9《道藏》本原脫鬥國一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 #20此句《道藏》本原作『有法食以聚民』。今據文義及《四庫》本刪衍字『法』。   大道下     仁、義、禮、樂、名、法、刑、賞,凡此八者,五帝三王治世之術也。故仁以導之#1;義以宜之,禮以行之,樂以和之,名以正之,法以齊之,刑以威之,賞以勸之。故仁者所以博施於物,亦所以生偏私;義者所以立節行,亦所以成華偽;禮者所以行恭謹,亦所以生惰慢;樂者所以和情志,亦所以生淫放;名者所以正尊卑,亦所以生矜篡;法者所以齊眾異,亦所以乖名分#2,刑者所以威不服,亦所以生陵暴;賞者所以勸忠能,亦所以生鄙爭。凡此八術,無隱於人,而常存於世,非自顯於堯湯之時,非自逃於桀紂之朝。用得其道則天下治,失其道則天下亂。過此而往,雖彌綸天地,籠絡萬品,治道之外,非群生所餐挹,聖人錯而不言也。凡國之存亡有六徵:有衰國,有亡國,有昌國,有彊國,有治國,有亂國。所謂亂亡之國者,凶虐殘暴不與焉;所謂彊治之國者,威力仁義不與焉。君年長,多媵,以證切。少子孫,疏宗族#3,衰國也;君寵臣,臣愛君,公法廢,私慾行,亂國也;國貧小,家富大,君權輕,臣勢重,亡國也。凡此三徵,不待凶虐殘暴而後弱也,雖曰見存,吾必謂之亡者也。內無專寵,外無近習,支庶繁字,長幼不亂,昌國也;農桑以時,倉稟充實,兵甲勁利,封疆修理,彊國也;上不勝其下,下不能犯其上,上下不相勝犯,故禁令行,人人無私,雖經險易而國不可侵,治國也。凡此三徵,不待威力仁義而後彊,雖曰見弱,吾必謂之存者。治主之興,必有所先誅。先誅者,非謂盜,非謂姦;此二惡者,一時之大害,非亂政之本也。亂政之本,下侵上之權,臣用君之術,心不畏時之禁,行不軌時之法,此大亂之道也。孔丘攝魯相七日而誅少失照切。正卯,門人進問曰:夫少正卯,魯之聞人也,夫子為政而先誅,得無失乎?孔子曰:居,吾語牛據切。汝其故。人有惡者五,而竊盜姦私不與焉。一曰心達而險,二曰行僻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彊記而博,五日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人,則不免兔君子之誅。而少正卯兼有之,故居處足以聚徒成群,言談足以飾邪熒眾,彊記足以反是獨立,此小人雄桀也,不可不誅也。是以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正,太公誅華士,管仲誅付裡乙,子產誅鄧析、史付。此六子者,異世而同心,不可不誅也。《詩》曰:憂心悄悄,慍於群小。小人成群,斯足畏也。語曰:佞辯可以熒惑鬼神。曰:鬼神聰明正直,孰曰熒惑者?曰:鬼神誠不受熒惑,此尤佞辯之巧,靡不人也。夫佞辯者雖不能熒惑鬼神,熒惑人明矣。探人之心,度人之欲,順人之嗜好而不敢逆,納人於邪惡而求其利。人喜聞己之美也,善能揚之#4,惡聞己之過也,善能飾之。得之於眉睫之間,承之於言行之先。語曰:惡紫之奪朱,惡利口之覆邦家。斯言足畏,而終身莫悟,危亡繼踵焉。《老子》曰:以政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政者,名法是也。以名法治國,萬物所不能亂。奇者,權術是也。以權術用兵,萬物所不能敵。凡能用名法、權術而矯抑殘暴之情,則己無事焉,己無事則得天下矣。故失治則任法,失法則任兵。以求無事,不以取彊,取彊則柔者反能服之。《老子》曰:民不畏死,如何以死懼之?凡民之不畏死,由邢罰過。刑罰過則民不賴其生,生無所賴,視君之威末如也。刑罰中,則民畏死。畏死由生之可樂也,知生之可樂,故可以死懼之。此人君之所宜執,臣下之所宜慎。田子讀書曰:堯時太平。宋子曰:聖人之治,以致此乎。彭蒙在側#5,越次答曰:聖法之治以至此,非聖人之治也。宋子曰:聖人與聖法何以異?彭蒙曰:子之亂名甚矣。聖人者,自己出也;聖法者,自理出也,理出於己,己非理也#6;己能出理,理非己也。故聖人之治,獨治者也;聖法之治,則無不治矣。此萬世之利,唯聖人能該之。宋子猶惑,質於田子。田子曰:蒙之言然。莊裡丈人,字長子曰盜,少子曰毆。盜出行,其父在後追呼之曰:盜,盜。吏聞,因縛之。其父呼毆喻吏,遽而聲不轉,但言:毆,毆。吏因毆之,幾殪一計切。康衢長者,字僮曰善搏,音博。字犬曰善噬#7;賓客不過其門者三年。長者怪而問之,乃實對;於是改之,賓客往復。鄭人謂玉未理者為璞,周人謂鼠未臘者為璞。周人懷璞,謂鄭賈曰:欲買璞乎?鄭賈曰:欲之。出其璞視之,乃鼠也,因謝不取。父之於子也,令有必行者,有必不行者。去貴妻,賣愛妾,此令必行者也。因曰汝無敢恨,汝無敢思,令必不行者也。故為人上者,必慎所令。凡人富則不羨爵祿,貧則不畏刑罰。不羨爵祿者,自足於己也;不畏刑罰者,不賴存身也。二者為國之所甚,而不知防之之術,故令不行而禁不止;若使令不行而禁不止,則無以為治;無以為治,是人君虛臨其國,徒君其民,危亂可立而待矣。今使由爵祿而後富,則人必爭盡力於其君矣#8;由刑罰而後貧,則人鹹畏罪而從善矣。故古之為國者,無使民自貧富。貧富皆由於君,則君專所制,民知所歸矣。貧則怨人,賤則怨時,而莫有自怨者,此人情之大趣也。然則不可以此是人情之大趣而一( )非之,亦有可矜者焉,不可不察也。今能同筭鈞而彼富我貧,能不怨則美矣,雖怨無所非也。才鈞智同而彼貴我賤,能不怨則美矣,雖怨無所非也#9。其敝在於不知乘權藉勢之異而雖曰智能之同,是不達之過,雖君子之郵,亦君子之怒也。人貧則怨人,富則驕人。怨人者,苦人之不祿施於己也,起於情所難安而不能安,猶可恕也;驕人者,無苦而無故驕人,此情所易制而弗能制#10,弗可恕矣。眾人見貧賤則慢而疏之,見富貴則敬而親之。貧賤者有請賕於己,疏之可也;未必損己而必疏之,以其無益物之具故也。富貴者有施與已,親之可也;未必益己而必親之,則彼不敢親我矣。三者獨立,無致親致疏之所。人情終不能不以貧賤富貴易慮,故謂之大惑焉。窮獨貧賤,治世之所共矜,亂世之所共侮。治世非為矜窮獨貧賤而治,是治之一事也;亂世亦非侮窮獨貧賤而亂,亦是亂之一事也。每事治則無亂,亂則無治。視夏商之盛、夏商之衰,則其驗也。貧賤之望富貴甚微,而富貴不能酬其甚微之望。夫富貴者之所惡,貧者之所美#11;貴者之所輕,賤者之所榮。然而弗酬,弗與同苦樂故也。雖弗酬之,於我弗傷。今萬民之望人君,亦如貧賤之望富貴。其所望者,蓋欲料長幼、平賦斂、時其飢寒、省其疾痛、賞罰不濫、使役以時;如此而已,則於人君弗損也。然而弗酬,弗與同勞逸故也#12。故為人君,不可弗與民同勞逸焉。故富貴者可不酬貧賤者,人君不可不酬萬民。不酬萬民,則萬民之所不願戴;所不願戴,則君位替矣。危莫甚焉,禍莫大焉。 尹文子卷下竟 #1『導』,《四庫》本作『道』。 #2《道藏》本原脫『名』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 #3『族』,《道藏》本原作『彊』,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4《道藏》本原脫『之』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 #5『側』,《道藏》本原作『則』,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6『理』,《道藏》本原作『禮』,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7『犬』,《道藏》本原作『大』,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8『必』,《道藏》本原作『力』,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9『怨』,《道藏》本原作『然』,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0『制』,《道藏》本原作『貴』,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1『之』,《道藏》本原作『也』,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2『逸』,《四庫》本作『役』。 ****** 子華子 經名:子華子。原題春秋時晉人程本著,疑係宋人偽託。十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版本:台灣商務印書館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簡稱《四庫》本)。 目錄#1 序 卷一 陽城胥渠問 卷二 孔子贈 卷三 北宮子仕 卷四 虎會問 卷五 晏子 卷六 晏子問黨 卷七 執中 卷八 大道 卷九 北宮意問 卷十 神氣 #1目錄原缺,據正文標題補。   子華子序#1   護左都水使者、光祿大夫,臣向言:所校讎中《子華子》書,凡二十有四篇,以相校,復重十有四篇,定著十篇,皆以殺青,書可繕寫。子華子程氏,名本,字子華,晉人也。晉自頃公失政,政在六卿,趙簡子始得志,招徠賢{之士為其家臣。子華子生於是時。博學,能通墳典丘索,及故府傳記之書。性闓爽,善持論。不肯苟容於諸侯,聚徒著書,自號程子,名稱籍甚,聞於諸侯。孔子遇諸郊,歎曰:天下之賢士也。簡子欲仕諸朝而不能致,乃遣使者奉纁幣,聘以為爵執圭。是時,簡子殺竇犢及舜華,孔子為作《臨河之操》,子華子亦逡巡不肯起。簡子大怒,將脅之以兵;子華子去而之齊。齊景公不能用也,子華子館於晏氏,更題其書曰《子華子》。簡子卒,襄子立,子華子反於晉。時已老矣,遂不復仕,以卒。今其書編離簡斷,以是門人弟子共相綴隨,紀其所聞,而無次叔,非子故所著之書也。大抵子華子以道德為指歸,而經紀以仁義,存誠養操,不苟於售。唯孔子然後知其賢,齊大夫晏平仲與之為久要之交。當時諸侯以勢相軋爭,結怨連禍,日以權譎為事。子華子之言,如持水納石,不相疇答,卒以不遇,可為酸鼻。謹目錄。臣向昧死上。 #1序稱:子華子姓程,名本,字子華,春秋時晉人。《四庫提要》則謂:程本與子華子本非一人。秦以前原有《子華子》書,《呂氏春秋》曾引其文,然《漢書·藝文志》已不著錄,則劉向時其書已亡。此本出自宋南波後,『殆能文之士發憤著書,託其名於古人』。  子華子卷之一 晉人程本著 陽城胥渠問   陽城胥渠因北官子以見子華子,曰:胥渠願有所謁也。夫太初胚胎,萬有權輿,風轉誰轉?三三六六,誰究誰使?夫子聞諸故記者審矣,其有以發也,胥渠願承其餘。子華子曰:噫嘻,本何足以識之。請以嘗試言之,而子亦嘗試而聽之。夫混茫之中,是名太初,實生三氣,上氣曰始,中氣曰元,下氣曰玄。玄資於元,元資於始,始資於初。太真剖割,通三而為一,離之而為兩,各有精專,是名陰陽。兩兩#1而三之,數登於九而究矣。是以棲三陰之正氣於風、輸其專精之名曰太玄,棲三陽之正氣於水、樞其專精之名曰太一。太一,正陽也;太玄,正陰也。陽之正氣,其名赤;陰之正氣,其色黑。水,陽也,而其伏為陰;風,陰也,而其發為陽。上赤下黑,左青右白,黃潛於中宮而五運流轉,故有輪樞之象焉。水涵太一之中精,故能潤澤百物而行乎地中;風涵太玄之中精,故能動化百物而行乎天上。上赤之象,其宮成離;下黑之象,其宮成坎。夫兩端之所以平者,以中存乎其間故也。中名未立,兩端不形。是以坎離獨斡乎中氣,中天地而立,生生#2萬物,新新而不窮。陽氣為火,火勝,故冬至之日燥;陰氣為水,水勝,故夏至之日濕。火則上炎,水則下注。烏飛而上,魚動而下。物類相動,焱本相應,孰究其所以來?誰使其所以然?因其然也,然不然也。然乎然,不然乎不然,吾亦不知其所以然也,夫是之謂萬化原。上決而成天,下決而成地,既已決也,命之日中。決必有所合也,命之曰和。中和玄同,萬物化生,夫是之謂三三六六。陽城胥渠曰:微夫子之言,吾幾於不靈。子華子曰:噫嘻,本何足以識之。請以嘗試言之,而子亦嘗試聽之。子華子曰:夫道,一也。我與道而為三矣。而我之百骸九竅、毛髮膏澤、藏腑肝膈、吹噓吸引、滋液吐納,無非道也。自此以往,大撓甲子所不能紀也。是故道立於一,而萬物之變也,百事之化也,散而為萬殊,煮淪而無涯。古之知道者,務全其生。務全其生者,不亡其所有也。不亡其所有者,道之守也。道之守者,神之捨也。是故全生者為上,虧生者次之,死次之,迫斯為下矣。所謂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也。所謂虧生者,六欲#3分得其宜也。夫虧生則於其所尊者薄矣,其虧彌甚,則其尊彌薄。所謂死者,無有所知而復其未生也。所謂迫生者,六欲莫得其宜也,皆獲其所甚惡者也。辱莫大於不義;不義者,迫生也,故曰迫生不如死。人之常情,耳聞而目見也。耳聞所甚惡,不如無聞;目見所甚不欲,不如無見。是以迅雷則掩耳,恐故也。所貴乎嗜梁肉者,非腐鼠之謂也;所貴乎飲醪醴者,非敗酒之謂也;所貴乎尊生者,非迫生之謂也。夫迫生之人,鞠窮而歸,故曰迫斯為下矣。   公仲承問於程子曰:人有常言:黃帝之治天下也,百神出而受職於明堂之庭。帝乃採銅於首山,作大爐焉,鑄神鼎於山上。鼎成,草龍下迎,乘彼白雲,至於帝鄉。群小臣不得上升,攀龍之胡,力顫而絕。帝之弓裘墜焉,於是百姓奉之以長號,故名之曰烏號之弓,而藏其衣冠於橋陵。信有之乎?程子曰:否。甚矣,世之好譎怪也。聖人與人,同類也。類同則形同,形同則氣同,氣同則知識同矣。類異則形異,形異則氣異,氣異則知識異矣。人之所以相君長者,類也;相使者,形也;相管攝者,氣也;相維持者,知識也。人之異於龍,龍之異於鼎,鼎之異於雲,言之辯也,惡足以相感召而賓使之耶#4?其不然也必矣。世之好譎怪也。吾聞之,太古之聖人所以範世訓俗者,有直言者,有曲言者。直言者,直以情貢也;曲言者,假以指喻也。言之致曲,則其傳也久。傳久而偽,則知者正之。謐甚而殽亂,則知者止之。夫黃帝之治天下也,其精微之感蕩,上浮而下沉,故為百福之宗。為百福之所宗,則是百神受職於庭也。帝乃釆銅者,鍊剛質也。登彼首山,就高明也。作為大爐,鼓陽化也。神鼎,熟物之器也#5。上水而下火,二氣升降以相濟,中和之實也。群龍者,眾陽氣也。雲者,龍屬也。帝鄉者,靈臺之關而心術之變也。帝之謂所類也、形也、氣也、知識也,雖與人同爾,然而每成而每上也。每成而每上,則其精微之所徹達,神明之所之適,其去人也遠矣,群小臣知識之所不及者也。攀龍之胡,有見於下也;不得上升,無見於上也。有見於下、無見於上者,士也。上下無見者,民也。弓裘衣冠者,帝所以善世制俗之具也。民無見也,懷其所以治我者而已矣。故帝之逝也,號以決其慕,藏以奉其傳,此假以指喻之言也。而人且亟傳之以相詆欺,甚矣,世之好譎怪也。千世之後,必有人主好高而慕大,以久生輕舉而為羨慕者。其左右狡詐希寵之臣,又從而逢之,是將甘心於黃帝之所造者矣。夫人之大常,生而少壯,轉而為衰老,轉而為死亡,聖凡之所共也,上知之所弗倖免焉者也。且自故記之所傳,若存而若亡,大庭中黃赫胥尊盧以來,所謂聖人者不一族,吾誠恐大圜之上,嶢榭聯累,雖處什伯,不足以處也,而復何所主宰?臣何所使#6?而其昏昏默默以至於今也,是不然之甚者也。然而世之人,知者歆羨,愚者矜跂。甚矣,世之好譎怪也。夫周之九鼎,禹所以圖神姦也。黃帝之鑄一,禹之鑄九,其造為者同,而所以之適焉者頓異,是可以決疑矣。且世之傳疑也,不惟其傳。昔宋有丁氏,家故無井,而出溉汲焉。常一日而一人居外,懲其如是也,鳩工而穿井於庭#7,家相與語曰:今吾之穿井,得一人矣。有聞而傳之者曰:丁氏穿井而得一人也。國人更相道之,語徹於宋君。宋君召其人而質之,丁氏對曰:自臣穿井,家獲一人之力,非得一人於井也。是故黃帝之鑄神鼎,是井中人之譬也。知者正之,是宋君召其人而質之之譬也。千世之後,必有人主好高而慕大,以久生輕舉而為羨慕者。其左右狡詐希寵之臣,又從而逢之,是將甘心於黃帝之所造者矣。此吾所以反之復之而不能已者也。小子志之。   郯子以達於禮聞於諸侯,子華子亟往從之。見郯子焉,子華子曰:異乎吾所聞。夫禮,先王所以定之也,非所以搖之也。夫禮,先王所以開之也,非所以暴之也。青黃黼黻,文章之觀盡而五色渝;宮徵還激,生生之聲足而八音汨。陸有羅置,水有網罟,而飛羽伏鱗無以幸其生矣。《詩》不雲乎:潛雖伏矣,亦孔之昭。今郯子非徒搖之也,又從暴之也。郯子而達於禮樂,異乎吾所聞。肅駕而起,導塗而歸。 子華子卷之一竟 #1『兩兩』,《四庫》本作『兩端』。 #2『生生』,《四庫》本作『生育』。 #3『六欲』,《道藏》本原作『欲欲』,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4『賓』,《四庫》本作『實』。 #5此段,《四庫》本作『帝乃釆銅者,神鼎熟也。登彼首山,就高明也。作為大爐,鼓陽化也,鍊剛質物之器也』。 #6此句,《四庫》本作『何所臣使』。 #7『庭』,《四庫》本作『其』。 子華子卷之二 晉人程本著 孔子贈   子華子反自邦,遭孔子於途,傾蓋而顧,相語終日,甚相親也。孔子命子路曰:取東帛以贈先生。子路屑然而對曰:由聞之,士不中問見,女嫁無媒,君子不以交禮也。有間,又顧謂子路;子路又對如初。孔子曰:固哉,由也。《 詩》不雲乎:有美一人,清風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今程子,天下之賢士也,於斯不贈,則終身弗能見也。小子行之。   子華子曰:惟道無定形,虛凝為一氣,散佈為萬物。宇宙也者,所以載道而傳焉者也。萬物一也,夫孰知其所以起?夫孰知其所以終?凝者主結,勇#1者管散,一開一斂,萬形相禪。太古之時,澹泊恬愉,鹿聚而麇居,其知徐徐,其樂于于,夫是之謂宇。有無以相反也,高下以相傾也,盛盈鼢息以相薄也,庬洪蘆符以相形也,由是以生,由是以死,由是以虧,由是以成,夫是之謂宙。宇者,情相接也;宙者,理相通也。是故惟道無定形,虛凝為一氣,散佈為萬物。宇宙也者,所以載道而傳焉者也。   子華子曰:夫言之所以感為響,響欲絕而感已移;意之所以將為思,思未革而事前輟。何則?精神之所弗包焉故也。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號令不齊,而俱王於天下。明旌善類而誅鋤醜厲者,法之正也。其所以能行焉,精誠也。精誠不白,則無以王矣。其在後世,以急刻而責恕,以議偽而課忠,言非其願,意非其真,而保人之弗叛,悲夫。是正#2坐於夕室也,是白之懸而黑之募也,是縱櫂於陸而發軔於川也,其亦不可以幸而幾矣。是以欲治之君,將以有為於是者,必先正其本術,定其精而不搖,保其誠而弗虧,夫然後出言以副情,端意以明指。世雖亂也,俗雖汙也,而曰感不效於影響者,吾斯之未能信。   子華子居於苓塞。趙簡子將用之,使使者將幣#3於閭曰:寡大夫乏使,使下臣敬修不腆,以勤先生之將命者。子華子反幣#4再拜以肅使者而進之於庭,又拜而授辭曰:主君之民某,如獲罪戾,其敢逃刑。以其弗嗇之故而適抱薪纆之憂,疾且有間,則我請造於朝,其敢重辱我主君之命。使者曰:寡大夫且有緒言,使下臣敬致諸執事,惟是晉國之寵靈,願與先生共之。先生不違勤而貺以行,請祿從者以爵執圭。子華子沒階而進,再拜而言曰:主君之民某,未有職業於朝也,且有惡疾,不堪君之命,弗敢以與聞。再拜而送使者於門;反其室,聚帑將行。其弟子族立而疑,北#5宮子曰:意聞之,身修於私,名升於公,古今之通誼也。主君,國之宗卿也,政所自出;以禮交而弗答,無乃不可乎?子華子曰:意,吾以爾為可以忘言也,而猶有萌焉。夫萌於中必瞢於外,其意之謂矣。且彼召我者,夫豈徒然哉?必有以處我者矣。為人之所處者,不得安其所自處矣,是故古之人慎於其所以處也。昔者吾反#6自郯,聞語於孔子,屬屬焉不忘於心。孔子之所志,其過人者遠矣。日者主君之召也,孔子轍環於河滸而弗肯以濟,援琴而寫志,命之曰《臨河之操》。其辭曰:河之水洋洋兮,丘之不濟此,命也。夫孔子之所以弗至,是乃我之所以行也。意,吾以爾為可忘言也,而猶有萌焉。夫以小人之所察而量君子之心,意,爾其殆矣。北宮子遂強以見趙簡子。簡子聞子華子至,再拜而迎曰:不穀得奉社稷之靈,以撫有四封之內。先君有禮,所以貺賓客,而交際之紀,廬人實典治之。吾子辱而在於弊邑有日矣,以歲之不易,而隸人有朝夕之虞;願致戎邑,方三四十里,若五六十里,以為芻秣之共,吾子其曲意以臨之。子華子曰:臣也不武,年運而往矣,顛毛種種,懼不任君之事,以為司敗憂也。君有四圍以抒四方,臣弗堪也。明日,子華子行食於茭亭之口,北宮子曰:秦未有失也。絕人之善意,而又刮#7跡以去之,夫子所以責人者太察矣。子華子曰:然,非爾所及也。夫秦君之志大而求遠,其所以望於我者厚,則吾無以堪其求矣。且爾亦聞牧野之事乎?周之六師壓郊而陳,武王襪係解焉。有五臣者,將受誓事於前,王顧而使之係;五臣者相目而對曰:臣之所以事君王,非為係韉者也。王不得已,乃釋旄鉞而親係之。夫人君能致其臣#8能有所不為,然後可以責之以有為;人臣能有所不為,然後能無不為也。本也未能無不為者也,能有所不為矣。   子華子違趙,趙簡子不悅。燭過典廣門之左,簡子召而語之以其故。燭過對曰:彼庶人也,而傲侮公上,法所弗寘也,且無以為國矣。簡子曰:而士以兵之。燭過至苓塞,子華子之行者五日矣。燭過及#9命曰:無及也。簡子悔之,使使者於齊,百使董安於寓書以招之。子華子稽首而來,再拜以肅使者於庭,而授之辭曰:主君之亡臣某,不能束脩,越在諸侯,以為主君憂。臣聞之,物扃於所甘,士扃於所守。主君之亡臣不佞,而有四方之志,其敢以為執事者之所辱。夫丘陵崇而穴成於上,狐狸藏矣;溪谷探而淵成於下,魚鼇安矣;松柏茂而陰成於林#10塗之人則蔭矣。主君之亡臣不佞,實有隱衷。唯執事者昭明其所存,如日月之升,以光燭於晉國,將四海之士重繭狎至,以承主君之令聞,夫豈惟亡臣。亡臣雖復野死以寘溝甽,其敢忘主君之賜,惟執事者財幸焉。簡子得書,召無恤而戒之曰:燭過,小人也,實使我獲罪於本。吾且死,汝必反之#11,慎不忘也。襄子曰:諾。 子華子卷之二竟 #1『勇』,《四庫》本作『布』。 #2『正』,《四庫》本作『旦』,為是。 #3『幣』,《道藏》本原作『弊』,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4『幣』,《道藏》本原作『弊』,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5『北』,《道藏》本原作『比』,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6『反』,《道藏》本原作『友』,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7『刮』,《四庫》本作『剖』。 #8『臣』,《四庫》本作『君』。 #9『及』,《四庫》《百子》本作『反』,是。 #10『林』,《四庫》本作『材』。 #11『反』,《四庫》本作『灰』。  子華子卷之三 晉人程本著 北宮子仕   北官子將仕於衛,子華子曰:意來,子之所以自事其心者,亦嘗有以語我乎?北宮子曰:意未得以卒業也,以是樵蘇之弗繼,糊其頤頰於人。雖然,謹志其所欲為於善,而違其惡也。庶幾於完。子華子愀然變乎容,有問,曰:意是何言歟。善奚足願而惡奚足違?吾語若,聖人不出,天下潰潰,日趨於迷,欲以有已而卒於喪也,己欲以達之於人而卒於失人。凡以善故,王者作興,將以濯滌今世之憎怓,去善其殆可乎哉?善弗去,亂未艾也,而又奚以善為?北宮子曰:嘻,有是哉?願畢其說。子華子曰:人中虛圓不徑寸,神明捨焉。事物文#1滑,如理亂棼如涉驚浸,一則以之怵惕,一則以之忌諱,一則以之懲創。是則一日之間,一時之頃,而徑寸之地如炎如冰矣。夫所謂神明者,其若之何而堪之?神弗留則蠹,明弗居則耗,而又奚以善為?古之知道者,泊兮如大羹之未調,譝譝兮如將孩,隨推而遷,因蕩而還,精白津津#2,若遺而復存,其神明休休,常與道謀,去羨去慕,孰知其故?今子之言曰謹志於為善,則不善者將誰與耶?違子之所惡,則惡將誰歸耶?予而勿受,歸而勿納,則必有忿悁之心起而與我立敵矣。以我矜願之意,而接彼忿悄之心,何為而不鬥?鬥且不止,小則囂凌詬誶,大則碎首穴胸。夫以若之言而幸於完,其幾於殆矣。北宮子曰:嘻,若是其甚也?子華子曰:有甚哉。吾語若,禍之所自起,亂之所由生,皆存乎欲善而違惡。今天下老師先生端弁帶而說,乃以是召亂也。學者相與黛沐其中扃,而亦唯此之事,是事禍也。父以是故不慈,子以是故不孝,兄以是故不友,弟以是故不共#3,夫以是故不帥,婦以是故不從,君以是故不仁,臣以是故不忠。大倫蠹敗,人紀消亡,結轍以趨之而猶恐其弗及也。悲夫,石碏欲完其名而殺厚,公子輒欲專其國而拒蒯聵,寤生剋段,忽出而突入,季友鴆慶父,叔向誅鮒,雍紏之妻屍紏於朝,莊或作叔。仲子欲託其帑於魯而先斃其室,先君厲公一言而殺三部,華督父並忽或作思。於與夷。毛舉其目,尚不勝為數也。是皆名為求得所欲而能違所不欲者矣,然且大倫斁敗,人紀消亡,結轍以趨之而猶恐其弗及也。悲夫。吾語若,亂之所由生,禍之所自起,皆存於欲善而違惡。夫人之中虛也,不得其所欲則疑,得其所不欲則惑;疑惑載於中虛,則刑棘生矣。父不疑於其子,子必孝;兄不疑於其弟,弟必共;夫不疑於其婦,婦必貞;君不疑於其臣,臣必忠;是還至而效者也。百事成而一事疑,道必廢;三人行而一人惑,議必格。大道#4之世,上下洞達而無疑志。堯、舜,三代之王也,無意於王而天下治,所循者直道故也,是以天下和平。天下之所以平者,政平也;政之所以平者,人平也;人之所以平者,心平也。夫平猶權衡然,加銖兩則移矣。載其所不欲,其為銖兩者倍矣。故曰:矜功者不立,虛願者不至。非惟不足以得福,而行又以召禍。故吾不悅於子之言。今子亦平其所養而直以行之,何往而不得?何營而不就?而又奚以善為?且善不可以有為也。堯曰:若之何而善於予之事?舜亦曰:若之何而善於予之事?是上與下爭為善也。上與下爭為善,是兩實也。兩實則烏得平?平不施焉,則惡得直?失其所以平直,則堯無以為堯矣,舜無以為舜矣。吾子謹志於堯、舜也,而又奚以善為?北宮子之衛,主於叔車氏。叔車氏有寵於衛君,國人害其璧而將討之。北官子喟然歎曰:吾為是違夫子之言也,是以獲戾於此也。吾何以衛為?致其所以為臣而歸。   晏子治阿三年,毀聞於朝。公不悅,召而將免焉。晏子辭曰:臣知過矣,請復之。、三年而舉國善之,謠言四達。公將致其所以賞,晏子辭焉。公曰:何謂也?晏子對曰:昔者臣之所治,君之所當取也,而更得罪焉。今者臣之所治,君之所當誅也,而更得賞焉。非臣之情,臣不願也。子華子聞之曰:晏子可謂直而不阿者矣。晏子之辭受,其可以訓矣,齊之蕪也固宜。夫人之常情,譽同於己者。助同於己者,愛同於己者。愛之反則憎必有所立矣,助之反則擠必有所在矣,譽之反則毀必有所歸矣。然而人主不之察也,左右執事之臣從而得其所欲為則不禁也。世之治亂,蓋常存乎兩間,齊之蕪也固宜。   子華子曰:元者,太初之中氣也。天帝得之,運乎無窮;后土得之,溥博無疆;人之有元,百骸統焉。古之制字者知其所以然,是故能固其元為完具之完,殘其所固為寇賊之寇,加法度焉為冠冕之寇#5。故曰:殘固之謂寇,毀賊則為賊。夫穿垣竇、發跼鐍,其盜之細也夫。 子華子卷之三竟 #1『文』,《四庫》本作『交』。 #2《四庫》本『精白』前有『其』字。 #3『共』,《四庫》本作『恭』。二字古通。 #4『大道』,《道藏》本原作『火道』,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5《四庫》本無『為冠冕之寇』五字。   子華子卷之四 晉人程本著 虎會問   虎會以其私問於程子曰:主君何如主也?程子曰:昔堯、舜在上,塗說而巷議所不廢也。是是非非之謂士,試為吾子搉言之,本也不敢以古事為考。先大夫文子之志也,好學而能受規諫,立若不勝衣,言若不出口,身舉士於白屋之下者四十有六人,皆能獲其赤心,公家賴焉。及其歿也,四十有六人者皆就賓位,是其無私德也。夫好學,知也;受規諫,仁也;無私德焉,忠也。江之源出於汶山,其大如甕口,其流可以濫觴;順沿而下,控諸群荊,廣袤數千里,方舟然後可以濟。此無他故也,所受於下流者非一壑也。夫先大夫文子其訓於是矣,是以有孝德以出公族,有恭德以升在位,有武德以羞為正卿,用能光融於晉國,顯輔其君,以主盟於諸夏,天下賴其仁,兵槊之不試者垂十許年。今主君懋昭其勳庸而光賁於趙宗,無以則先大夫文子是焉;取則尚德率義,以弘大其光烈,其將有譽於四方也,乃若范氏、中行氏弗自克也,而以覆其宗卿,此則主君之所知也。虎會曰:辯矣,夫子之言,願少進也。會得間而謁諸主君,庶幾其有廖。程子曰:《詩》不雲乎:王欲玉女,是用大諫。夫紏其邪志而濟其所之,是忠臣之所留察也,吾子其勉行之矣。本聞#1之:山有猛虎,林樾弗除;江河納汙,眾流是瀦。昔者秦穆公以秦之士為不足也,起騫叔於宛,迎邳豹於鄭,取由余於戎,拔百里奚於市,用強其師,以伉慧#2懷。於斯時也,晉國翦焉,惟秦是從。是故國以士為筋幹,不可以不察也。今主君之未得志也,有竇叔子者,推其後而進之;有舜華者,挽其不及而使之當於理;有吾丘鴆者,展佈四體以為紀綱之僕。本聞之:竇叔子之為人也,強毅而有立,方嚴而不剉;其事主也,齊戒祓濯而無有回心。舜華多學而強記,恥其所聞不惠於古初,其立論挺鋌而不可以奪。吾丘鴆年十有五而始以勇力聞,及其壯使也,四鄰畏之,能以人投人、以車投車,其視太行之險猶之步仞之丘。此三臣者,舉晉國之選也,主君之所與懋昭其庸而光賁於趙宗者也。公室六分,河山之間龜折而鼎立;范氏、中行氏不庇其社而頹其宗,主君之所不刊則,繄此三臣之助。今無故而戮叔子矣,又斃舜華於野,以罪名不聞於國人;吾丘鴆恐焉,?糧而之於他國。主君其未之思耶?何其首尾之刺戾也。如是,則主君之所以遠於大競者也。吾子,主君之信臣也。夫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心焉,聖人之所畏也。今吾子能弗憚煩而以其眇眇之思,務以箴主君之闕遺,將國人是賴。吾子其勉行之矣。   子華子見齊景公。公問:所以為國,奈何而治?子華子對曰:臣愚以為國不足為也,事不足治也。有意於為則狹矣,有意於治則陋矣。夫有國者,有大物也,所以持之者大矣。狹且陋者,果不足以有為也。臣愚以為國不足為也,事不足治也。公曰:然則國不可以為矣乎?子華子曰:非然也。臣之所治者,道也。道之為治,厚而不博#3,敬守其一,正性內足,群眾不周而務成一能。盡能既成,四境以平,唯彼#4天符,不周而同此。神農氏之所以長也,堯、舜氏之所以章也,夏後氏之所以勤也。夫人主自智而愚人,自巧而拙人,若此則愚拙者請矣,巧智者詔矣。詔多則請者加多矣,請者加多則是無不請也。主雖巧智,未無不知也。以未無不知應無不請,其道固窮。為人主而數窮於其下,將何以君人乎?窮而不知其窮,又將自以為多,夫是之謂重塞之國。上有諱言之君,下有苟且之俗,其禍起於欲為也,其禍起於願治也。夫有欲為願治之心而獲重塞之禍,是以臣愚以為國不足為也,事不足治也。昔者有道之世,因而不為,責而不詔,去想去意,靜虛以待,不伐之言,不奪之事,循名竅實,官庀其司,以不知為道,以奈何為寶。神農曰:若何而和百物、調三光?堯曰:若何而為日月之所燭?舜曰:若何而服四荒之外?禹曰:若何而治青北九陽奇怪之所際?是故此王者,天下以為功,後世以為能,以故記之所道,而君之所知也。臣戇而不知,方始而至於朝也,竊有疑焉。齊之所以為齊者,抑以異矣。鐘鼓祝圉日以抎考,而和聲不聞。司空之刀鋸斷斷如也,而罪罟滋長。諸侯之賓客膏其唇吻,而爭進諛言左右在廷之人,主為蔽蒙。僮夫堅隸曉然皆知公上之有慆心也,造為匢薔H蠱君心,君曾不之知也。冕旒清晨位宇以聽,惄焉以古人自耦,君之心則泰矣。夫其誰而顧肯以其一介之鄙,試嘗君之嗜好而以千其不測之禍?臣戇而不知,方始而至於朝也,竊有疑焉。夷考所由來,以君之心勝故也;心勝則道不集矣。群臣之不肖者又隨而揚之,故其弊日#5以深其固如性,而君曾不之知也。夫以君之明,疏淪其所底滯而開之以鄉道,夫孰能禦之?抑臣聞之:萬物之變也,萬事之化也,不可為也,不可究也,因其然而推之則無不得其要者矣。故臣愚以為國不足為也,事不足治也。公曰:洋洋乎而之所以言,吾欲以有說而無所措吾辭,而之道博大而無倪,吾所不能為也。嘗曰:有以拂吾之陋心。子華子退而食於晏氏。   子華子往見季沈。季沈曰:自吾從於夫子也,轍跡不遺於四國,未有終歲以處也。夫子亦勤且病矣。哀也,鄙人,不通於夫子之量。天下失道,黑白溷溷,而吾夫子駕其說將安之;哀將有以請而弗敢也,願質之於吾子。子華子曰:然。仲尼,天也,其可違物而奠處乎?其可絕物而自營乎?日月不宇宙,四指必迷所鄉矣。仲尼,人之準繩也。仲尼之轍跡則病矣,而亦皇暇之恤?季沈曰:敢問吾子之不試,何也?子華子曰:本也,何足以望夫子?夫子軫方而轂圓者也,將無乎而不可。我則有所可也。夫以我之所可而從夫子之無乎不可,逝將從其後也。 子華子卷之四竟 #1『聞』,《道藏》本原作『問』,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2『慧』,《四庫》本作『惠』。 #3『博』,《四庫》本作『薄』。 #4『彼』,《四庫》本作『被』。 #5『日』,《道藏》本原作『目』,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子華子卷之五 晉人程本著 晏子   子華子謂晏子曰:天地之間有所謂隱戮者,而莫之或知。知之者其幾於道乎。晏子曰:何謂也?子華子曰:天地之生才也,實難其有以生也,必有所用也。如之何其將擁之蔽之,而使之不得以植立也?天地之所大忌也,日月之所燭燎也,陰陽之所杌移也,鬼神之所伺察也。是以帝王之典,進賢者受上賞,不薦士者罰及其身,善善而惡惡,其實皆衍於後。嘗試觀之,夫物之有材者,其精華之蘊,神明之所固護而祕惜,不可以知力窺也。蒙金以沙,固玉以璞,珠之所生漩梧之淵而隈澳之下也。豫章楩柟之可以大斲者,必在夫大山穹谷孱顏嶇峿之區,抉剔之,掎摭之,剝削之;苟不中於程度,則有虎狼蛟噩虺蜴之變,雷霆崩墜覆壓之虞。何以故?天地之生才也,實難其有以生也,必有所用也。如之何其將擁之蔽之,而使之不得以植立?是之謂違天而黷明。違天而黷明,神則殛之,雖大必折,雖炎必撲,荒落而類,圯敗而族,夫是之謂隱戮。隱戮也者,陰驚之反也。如以匙勘鑰也,如以璽印塗也。必以其類,其應如響。晏子曰:駭乎哉,吾子之言也。嬰也願遂其所以聞。子華子曰:大夫無甚怪於余之所以言也。余之所以言,其有以雲也。今夫人之常情,為惡其毀也,成惡其虧也,於其所愛焉者,則必有恪固之心。恪固之心萌於中虛,卒然而攻其所甚愛,則必曹起而爭;爭而不得,則必氣沮而志奪;氣沮而志奪,則拂然而怒填乎膺;拂然而怒填乎膺,則將無與為敵#1者矣。天地之所以生材也,甚愛之,甚惜之,則其所以有恪固之心,曾何以異夫人之常情?世之人莫之或知也,徒恃其胸腹之私與其狡譎變詐之數,翕翕而訿訿,巧觝而深排,規以幸人不己勝也。夫人之勝人也何有?天地之鑒也,神明之照也,甚可畏也,甚可怖也。如使之氣沮而志奪,拂然而怒,以充塞乎兩間,偏俱尪蹶,聚而為陰陽之罰,其中於人也必慘矣,是必至之勢而無足經怪者。悲夫,世之人莫之或知,知之者其幾於道矣。本也,晉國之鄙人也,嘗得故記之所道者矣。昔先大夫樂武子之在位也,夙夜靖共,矯枉而惠直,不忘其職守而以從其君,厥有顯聞,布在諸侯之冊書。逮其嗣主則不然,弗類於厥心,放命以自賢,怙寵專權,翦棄人士,圖以封殖於厥躬。國人疾視之如目有瞇焉,日移其志,以速厥罰,樂氏以亡。昔先大夫隨武子之在位也,明睿以博識,晉國之雋老也,然且慆焉而不自居,惟曰:余有所不見。惟曰:余有所不知。惟曰:余有所不聞。暝有所志,日一而升諸公,是以晉國之士無遺其材者。用能光融昭著,以有立於朝,父子兄弟以世及也而為晉宗卿。逮其嗣主則不然,囂囂自庸,而巧持其非心,毀本塞原,甚於虺目,惟諛佞之小夫是暱是用。絜然知者遠之,洒然善者伏藏以在下,日移其志,以速厥罪,范氏以亡。昔先大夫中行文子之在位也,拔識俊良,振其滯淹,人之有技能,如出於厥躬,恪謹弗解,惟力是視,是以能相其君以尋盟諸侯。逮其嗣主,以苛為察,以欺為明,以刻為忠,以計多為善,以聚斂為良,崩角摘齒,恐人之軋己也,門如鬧市,惟利是視。憸人乘間而會逢其惡,極其回邪,如鬼如蜮,日移其志,以速厥罰,中行氏以亡。凡此三主者,晉國之世臣也,所謂崇蘊穹窿而不遷之宗也,而又其先大夫皆有玄德以媚於上下神祇;其在嗣主,荒墜厥訓,用以覆宗滅緒,餒其先靈而不得以血食於晉國,無他故也,恃其盛強昌庶而蔑棄於理,憑人而勝天,藏忮於中而以之違天地之所恪固,是以其酷如是也。而昆於單族後門之士,竊人之爵祿而邀覬於一時之幸,虛愒而恫疑,且懼人之出於其上也,疑似之邊未明,同異之志未講,而壅之蔽之,使之不得以植立也,則其得禍也必有深於晉之三主者矣。夫築垣墉者,務其高而不務其實;高不隱仞,而基傾之矣。以兩手而揜人之聰明,自以為得也,而不知其聾瞽之疾已移於己也。悲夫,夫豈不為之大哀矣乎。晏子曰:駭哉乎,言也。微吾子,嬰無所聞之。嬰也請刻諸佩觿是,以志其不忘也。   晏子問於子華子曰:齊之公室懼卑,奈何?子華子曰:夫人之有欲也,天必隨之。齊將卑是求,夫何懼而不獲?昔者軒轅二十五宗,故黃祚衍於天下,於#2今未忘也。宗周之王也,姬姓之封者凡七十。夫指之不能率其臂,猶臂之不能運其體也。今齊自襄、桓以來,斬斬焉朝無公姓、野無公田。帶甲橫兵,挾轂而能戰,非公士也;結綬纚纚,位列而籍居,非公臣也。公族之子若其孫散而之於四方,惟童隸是伍。公所以與俱者,自有肺腸者也。於《詩》有之:豈無他人,不如我同姓。何以是踽踽而以臨於人上也?齊將卑是求,夫何懼而不獲?今之人分財賄#3而設鉤策焉,非以夫鉤策者為能均也,使善惡多寡無所歸其怨也。是以聖人窮造物以為識量,然且龜卜蓍筮以為決,所以立言於公也。聲出而應律,身出而協度,然且權量尺石以為器,所以立正於公也。義適而理訓,舉天下無敢以容其議,然且書契章程以為式,所以立信於公也。德澤汪濊,威制宏遠,盡四海之大,無不面納,然且法制禮籍以為準,所以立義於公也。今齊則不然,所以為國舉出於私矣。非止乎#4此而已也,而又公斂其怨,私受其福矣;公賓#5其名,私享其實矣。齊之亡於公室也,非一日也。故齊將卑是求,夫何懼而不獲?   子華子曰:昔先王之製法也,有本衍焉,有末度焉,因而弗作,守而弗為,去羨去慕,與四時分其叔,與寒暑一其度,不言而民以之化,不令而民以之服。是以能因則大矣,能守則固矣。夫有心於作法之細也,作而刻其真法之原也。法也者,制世之麤跡也,而且不可以容心焉;而況於營道術乎?於《傳》有之:循道理之數,而以輔萬物之自然,六合不足均也。七十九代之君,其為法不同而俱王於天下,用此道也。 子華子卷之五竟 #1『敵』,《四庫》本作『蔽』。 #2『於』,《四庫》本作『子』。 #3『分財賄』,《四庫》本作『分財一賄』。 #4『乎』,《四庫》本作『卑』。 #5『賓』,《四庫》本作『竊』。   子華子卷之六 晉人程本著 晏子問黨   晏子見於子華子,曰:日者嬰得見於公,公惡夫群臣之有黨也,曰:子將何方以弭之?嬰無以應也。吾子幸教以所不逮,虛心以承。子華子曰:嘻,君之及此言也,齊其殆矣乎。游士之所以不立於君之朝,以黨敗之也。人主甚惡其黨,則左右執事之臣有以藉口矣。夫左右執事之臣,其託寵也深,其植根榦也固,背誕死黨之交,布散離立、聯累羅絡而為之疏,苟非其人也,則小有異焉者,不得以參處乎其中間也。士以潔廉而自好者,夫孰肯捨其昭昭以從人之昏昏,灑焉若將有浼焉?必不容矣。是以左右執事之臣,因其脩而黑之日黨人也。人君曾不是察,隨其所甚惡而甘心焉,於是有流放戮辱之事。夫士之自好者,削斲數椓足以自庇,而一簞之食足以餬口,其孰肯以不貲之軀而投人主之所必怒者耶?嘻,君之及此言也,齊其殆矣乎。小人之始至於齊也,小異者不容而已矣,今則疑似者削跡矣。小人之始至於齊也,媕婀脂韋者未必御也,今則服冕而乘軒者矣。小人之至於齊,為日未數數也,而其變更如此,齊其未艾也。人君 曾不是察,而左右執事之臣又原君之所惎惡,因以隳游士之脩,舉齊之朝,將化而為私人矣。日往而月易,築壇級於公宮而君不得知也。嘻,君之及此言也,齊其殆矣乎。   子華子謂晏子曰:夫治有象,大夫亦嘗聞之矣乎?晏子曰:嬰願聞之於吾子矣。子華子曰:治古之時,其君之志也,端以有脩,其臣同德比義而無有異心,朝無幸位,事無失業;其四野之外,未耜從其宜,溝畎以其便,其民願而從法,疏而弗失,上下翦翦,惟其君之聽;熬氣伏息,災疫不作,四鄰寢兵,而珪玉纁幣以承其權。此非治象而雲何?今齊之正言不聞,聰明不開,朝茀而不除,野荒而荐饑,其去治象也遠矣,無等級以寄言者矣。本聞之:下無言謂之喑,上無聞謂之聾;聾喑之朝,上有放志而下多忌諱。齊之謂也。且合升、勺、龠、合以登之斛,廩則成矣。太山之高,非一石之積也;瑯琊之東渤澥稽天,非一水之鍾也。所以治國家天下者,非一士之言也。今齊之執事者,其悖矣乎?墨以為明,狐而為蒼,以一為二,以二為三,公不能禁也。植黨與而護#1其所同,忌前而排孤,媕婀脂韋者日至於君之前,固寵而恃便,公不能禁也。猶之買馬者然,不論其足力,而以色物毛澤而為儀,則?無走馬矣。猶之售玉者然,不論其廉貞溫粹而無瑕者,而以大小徑廣為儀,則篋無連城矣。惟士亦然,論士不以其才而以勢地為儀,則伊尹、仲父不立於朝矣。且齊之為國也,表海而負嵎,輪廣隅澳,其塗之所出,四通而八達,游士之所賡也。今齊君之所習而狎者,非鮑國之私人,則崔田之黨也,游士無所植其足矣。游士無所植其足,則憑軾結轍而違之。夫游士之所以去,則治象之所以不存也。本聞之:窮鄉下裡,其為叢祠也,不過於卮酒而臠肉。蕪國之社,不難於請福。今齊之蕉萃也甚矣,所欲以為治者不半於古之人,而功則略具矣。夫子之於齊君也,朝夕進見,而猶固惜自愛也,獨不出其警欬而規以振起之。夫子之仁心抑已褊矣。晏子曰:善。微吾子,嬰無所聞之。嬰之於君,犬彘之臣也。吾子之言之也,嬰則有罪矣。   晏子問於子華子曰:聖人尚儉,於《傳》有之乎?子華子曰:有之。夫儉,聖人之寶也,所以御世之具也,三皇、五帝之所留察也。晏子曰:嬰聞之:堯不以土階為陋,而有虞氏怵戒於塗髹。其尚儉之謂歟?子華子曰:何哉,大夫之所謂儉者?夫儉在內,不在外也;儉在我,不在物也。心居中虛,以治五官#2,精氣動薄,神化回潏,嗇其所以出而謹節其所受,然後神宇泰定而精不搖,其格物也明,其遇事也剛,此之謂儉,而聖人之所寶也,所以御世之具也,三皇五帝之所留察也。何哉,大夫之所謂儉者?夫視入以為出,庾氏之職業也;操贏而制餘,商賈子之所為也;中人之家,計口然後食,閒裡之志也。乃若天子者,大宮也,有天下者,大器也,臨萬品,御萬民,窮天之產,罄地之毛,無有不共,無有不備,此則古今常尊之執也#3。柰何而以閭裡之所志、商賈子之所為、庾氏之職業,仰而議夫堯舜之量哉。此腐儒之所守,而汙俗之所以相欺者也。土階、塗髹之說,野人之所稱道,而於《傳》所不傳者也。本聞之:堯居於衢室之宮,垂衣而襞幅,邃如神明之居,輯五瑞以見群後、帶幅烏而入覲者如眾星之拱北,堯則若固有之也。舜遊於巖廊之上,被袗衣而鼓五絃之琴,畫日月於太常,備十有二章,黼黻玄黃爛如也,出則有鸞和,動則有珮環,步趨中於莖韶之節,舜亦若固有之也。夫堯、舜之備物也如此,而惡有所謂土階三尺茅茨不前者?惡有所謂塗髹以自怵戒者?此腐儒之所守,而汙俗之所以相欺者也,故《記》所不道也。桀、紂之亡天下也,以不仁而不以奢也。戒奢者,有禮存焉;禮之所存,可約則殺,可豐則腆,豈有覽四海之賦、受九垓之經,入而土階以居,欲以#4。塗髹而不敢也?其不然也必矣。且先王之制也,改玉則改行,旂旒冕操以示登降之品。今汙世人不通於禮也,處尊而偪#5賤,居大而侵小,夫以至公之尊而圉#6隸以自奉,難為其下矣。不惟以陋於厥躬也,而又旁無以施其族黨,上不豐其宗祧,曰吾以是為儉也,不亦夷貊之人矣乎?晏子曰:善。微吾子,嬰無所之聞也。終不敢以論約。 子華子卷之六 #1『護』,《四庫》本作『獲』。 #2『官』,《四庫》本作『宮』。 #3『執』,《四庫》本作『執』。 #4『以』,《四庫》本作『有』。 #5『偪』,《四庫》本作『偏』。 #6『圉』,《四庫》本作『國』。   子華子卷之七 晉人程本著 執中   子華子曰:聖人貴中,君子守中,中之為道也幾矣。寓中六指,中存乎其間,兩端之建而中不廢也,是故中則不既矣。小人恣睢,好盡物之情而極其執#1,其受禍也必酷矣。何以言之?朱明長贏,不能盡其所以為溫也,必隨之以揫斂之氣而為秋;玄武沍陰,不能盡其所以寒也,必隨之以敷榮之氣而為春。孰為此者?天也。天且不可以盡,而況於人乎?是故誠能由於中矣。一左一右,雖過於中也,而在中之庭,一前一卻,雖不及於中也,而在中之皇。及小人好盡,則遠於中矣。遠於中,則必窘於邊幅而裂矣,必觸於巖牆而僵矣,必墜於阬塹而亡矣。如以石而投之於淵也,不極則不止矣。悲夫,天道惡盡,而昧者不之知也。古之君子,齊戒以滌其心,奉之而不敢失者,其中之謂歟?天地覆壓,中不磨也;陰陽並交,中不渝#2也;五色玄黃亂於前,中不失也。悲夫,世之小人快其志於俄頃之久,而促失其所以為中也,危國喪身而不早悟也。惟其惻然而以中怛之木怛之而不早悟也,是之謂下愚而不可動化者也。   子華子曰:天之精氣,其大數常出三而入一。其在人,呼則出也,吸則入也。是故一之謂專,二之謂耦,三之謂化。專者,才也。耦者,幹也。化者,神也。凡精氣以三成,三者成數矣。宓犧、軒轅所柄以計者也,赫胥、大庭惝恍如有所遺者也。故曰:出於一,立於兩,成於三。《連山》以之而呈形,《歸藏》以之而御氣,《大易》以之而立數也。   子華子曰:道之所載,四#3出拓或作巖。坦,有足者斯踐之矣。夫何故?平故也。恢潏濛澒而無不容,一與二,二與三,吾不知其攸然而同謂之平。夫何故?虛故也。惟虛為能集道,惟平為能載道。無所於閡,無所於作,虛之至也。左不偏於左,右不偏於右,無作好也,無作惡也,如懸衡者然,平之至也。心胸之兩間,其容幾何?然則歷陸嶔嶇,太行鴈門橫塞之。靈臺之關,勺水之不通,而奚以有容?嗜欲炎之,好憎冰之。炎與冰交戰焉,則必兩相傷者矣。是故革四擴則裂,胃中滿則充#4,薄氣發喑,惴怖作狂,積憂損心,心氣乃焦。故曰:一虛一平而道自生,一平一虛而道自居。   子華子曰:王者樂其所以王,亡者亦樂其所以亡。故烹獸不足以盡獸,嗜其脯則幾矣。王者有嗜於理義也,亡者亦有嗜乎暴慢也。所嗜不同,故其禍福亦不同也。   子華子曰:生者,死之對。有者,無之反。庫者,隆之因。虧者,成之漸。大道無形、無數、無名、無體。以無體,故無有生死;以無名,故無有有無;以無數,故無有隆庳;以無形,故無有成虧。既已域於四象者矣,完不能無毀也。是以韋革雖柔,擴之則裂;礦石雖堅,攻之則碎。剛柔、重輕、大小、長短,雖不同也,同於一盡。故古之制字,字為之破,而文亦如之。   子華子曰:周天之日,為數#5三百有六十;閱月之時,為數三百有六十。天地之大數,不過乎此。五方之物,其為數亦如之。鱗蟲三百有六十,震宮蒼龍為之長;羽蟲三百有六十,離宮朱烏為之長;毛蟲三百有六十,兌官麒麟為之長;介蟲三百有六十,坎宮伏龜為之長;裸蟲三百有六十,盈宇宙之間,人為之長。一人之身,為骨凡三百有六十,精液之所朝夕也,氣息之所吐吸也,心意知慮之所識也,手足之所運動而指股之所信屈也,皆與天地之大數通體而為一。故曰:天地之間人為貴。   子華子曰:撞鈞石之鐘,六樂合奏於庭,所以寫樂也;而隱憂者臨之而逾悲,不主乎樂故也。鬱搖而行歌,促絃而急彈,所以寫憂也;而安恬者得之而逾歡,不主於憂故也。然則憂樂在外也,所以主之者內也。內之所感,赭蒼互色,東西貿區,而昧者則不之知也。故曰:觀流水者,與水俱流。其目運而心逝者歟?   子華子曰:渾淪鴻濛,道之所以為宗也。遍覆包涵,天之所以為大也。昭明顯融,帝之所以為功也。道無依阿,天無從違,帝無抉擇,然則心烏乎而宅?道心,天也。天心,帝也。帝心,人也。人之心莫隱乎慈,莫便乎恕。赤子匍匐,使我心惻,隱於慈故也。陵波而先濟,跋而望乎後之人,便於恕故也。此心之弗失焉,可以事帝矣,可以格天矣,可以入道矣。此心之弗存焉,道之所去也,天之所違也,帝之所誅也。古之制字者,玆心為慈,如心為恕#6,非其心也則失類而悲。是以挾道理以御人群者,庸詛而忽諸。   子華子曰:凡物之有所由者,事之所以相因也,理之所以相然也。軸之軸,車由所以相運也。紬之紬,思或作絲由是以相屬也。姓胄之由,族由是以有分也。橘柚之柚,味由是以有別也。宇宙之宙,理由是以有傳也。禾之油油,穀由是以登也。雲之油油,雨由是以降也。憂心有妯,心由是以動也。左旋右抽,軍由是以止也。故凡物之有所由者,事之所以相因也,理之所以相然者也。 子華子卷之七竟 #1『執』,《四庫》本作『執』。 #2『淪』,《四庫》本作『淪』。 #3『四』,《四庫》本作『日』。 #4此句,《四庫》本作『謂中滿則克』。 #5《道藏》本原脫『數』字。今據彼文及《四庫》本補。 #6此二句,《道藏》本原作『此玆為慈,如是為恕』。今據《四庫》本改。   子華子卷之八 晉人程本著 大道   子華子曰:大道有源,其源甚真,名曰空洞。空洞無有,是生三元。三元之功,同立於玄,縱而守之,是謂三極;衡而施之,是謂三紀;上下貫焉,是謂三才。一之所成,萬紀以生;一之所綱,萬有以藏。是故,空者,無不備之謂也;洞者,無不容之謂也。大道之源,其源甚真,無物不稟,無物不受,無物不度,廣盡於無畛,細淪於無間,付畀稟受而不加貧,酬酢應對而不加費。故曰:通於一,萬事畢。此之謂也。   子華子曰:仰而視之,玄在焉; 俛而察之,玄在焉;旁行而四達,玄在焉;迎而望之,玄參乎其前也;揠足窘行,去而違之,玄瞠乎其後也。是故玄無所不在也。人能守玄,玄則守之;不能守玄,玄則捨之。   子華子曰:火宿於心,炎上而排下,其神躁而無準;人之暴#1急以取禍者,心使之也。木宿於訐,觸突干抵而銳,其神狷束而無當;人之樸戇以取禍者,肝使之也。金宿於肺,?訇而不屈,罄而不能仰也,甚神闊疏而無法;人之訐#2決以取禍者,肺使之也。水宿於腎,瑟縮以湊險,其神伏而不發;人之媕婀脂韋以取禍者,腎使之也。土宿於脾,磅磚而不盡,其滲灑也,下注而不止,其神好大而無功;人之重遲澀訥以取禍者,脾使之也。火氣之喜明也,木氣之喜達也,金氣之喜辨也,水之氣藏也,土之氣發生也。是故事心者宜以孝,事肝者宜以義,事腎者宜以知,事脾者宜以誠實而不詐。五物宿於其所喜,五事官#3施其所宜,外邪之不入,內究之不洩,夫是之謂善完。   子華子曰:甚矣,世之人注其目於視也。目奚足信?今有美麗佼好之人,人之所同悅也;然而蒙之以倛首,則見之者棄之而走;更衣之以輕紈阿裼焉,則向之走者留行矣。甚矣,世之人注其目於視也。目奚足信?   周捨見子華子曰:捨聞之:身修而名不立,無為於擇術矣;庶羞百品雜進於盤幾而胭不下,無為於貴饌矣;抱壁而徒乞,無為於貴寶矣。敢問之所以志?子華子曰:然。釜鬗妝颿蚺],不能以容於所不受;尋墨之於度也,不能以及其所不至;鈞天廣奏,飛烏過而不止;崇楹繢拱,猱狖逃焉。且員動而方息,所性不同也;火炎而水流,習使之然也。今以大夫之所處而議本之所以志,必不諧矣。無以,則有一焉,而願因以有獻也。夫六虛有精純粹美之氣,而不敢以傳焉;託於物以寫其響,流形於萬有,而不敢以有為。試嘗論其微矣,佼麗之若窳也,而醜則堅牢;華壁之易以碎也,而金鐵則難陶。甚矣,物之不可以全也如是。是不可以一方取也,是不可以一伎為也,惟知道者幾幾乎其能全。今大夫少脩而端愨,壯長伉以有立,方將揭其昭明焉而以為人之的,其犯難也果,其量物也褊,而又且徑往而直前,矯拂人之所不欲而規以自立,甚無所用之虛名,此非本之所得知也。夫目之明能見於百步之外,而顧不見其背也,惟牆之後則無睹也。無以,則有一焉,而願因以有獻也。   子華子曰:萬物玄同,孰是而孰非?孰知其初?孰知其終?吾無得其所以然也,命之曰一。一者,眾有之宗也,道得之謂之太一,天得之謂之天一,帝得之謂之帝一。帝一也者,立乎環中,扣其響而不得也,味其臭而不得也,渾渾兮如有容,泊兮如未始出其宗,茫茫兮如無所終窮。天一也者,為而不宰,成而不有,機之所由以出焉,機之所由以入焉。太一也者,無不有家,能化一以為二,化二以為三,因三以成萬物。故曰:一之變大矣,在三而三,在九而九。有萬不同,而管於一術。通乎一術,無一之不知;昧乎一術,無一之能知。是故音聲、顏色、臭味之數,不過於五。五者立於一,一立而萬物生矣。   子華子曰:寒、濕、溫、燥、晦、明之變則大矣,形怛乎化則涸,而其形無盡。喜、怒、哀、樂、思、懼之化則備矣,神經乎變則涸,而其形有餘。正氣之在人也,上下灌注,如環之無端,莫知其紀極也,不可以為量也,是能使其神#4之所澤鬱鬱勃勃而不可屈,是能使其形之所宅完固靜專而不可撓。是故能通於養氣之術者,不可以不務白也#5。且氣不勝,邪攻之矣;攻之而不已則氣必挫,挫之而不己則向於消亡矣。正氣漸盡,邪術壯長,心傷於中而色澤外變,神去其榦而死矣。是以古之知道者,築壘以防邪,疏源以毓真,深居靜處,不為物攖,動息出入而與神氣俱,魂魄守戒,謹窒其兌,專一不分,真氣乃存,上下灌注,氣乃流通,如水之流,如日月之行而不休,陰營其藏,陽固其府,源流泏泏,滿而不溢,沖而不盈。夫是之謂久生。   子華子曰:人之性,其猶水然。水之源本甚潔而無有衰穢,其所以湛之者,久則不能以無易也;易而不能反其本初,則還復疑於自性者矣。是故方圓曲折,湛於所遇而形易矣;青黃赤白,湛於所受而色易矣;砰訇淙射,湛於所閡而響易矣;洄洑浟溶,湛於其所以容而態易矣;鹹淡芳奧,湛於其所以染而味易矣。凡此五易者,非水性也,而水之所以為性者則然矣。是故古之君子慎其所以湛之。   子華子曰:天地之大數,莫過乎五,莫中乎五。五居中宮,以制萬品,胃之實也#6,沖氣之守也,中之所以起也,中之所以止也,龜筮之所以靈也,神響之所以豐融也。通乎此,則條達而無礙者矣。是以二與四抱九而上躋也,六與八蹈一而下沉也,戴九而履一,據三而持七。五居中宮,數之所由生;一從一橫,數之所由成。故曰:天地之大數莫過乎五,莫中乎五。通乎此,則條達而無礙者矣。 子華子卷之八竟 #1『暴』,《道藏》本原作『慕』,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2『訐』,《四庫》本作『詐』。 #3『官』,《四庫》本作『名』。 #4『神』,《四庫》本作『形』。 #5『不務白』,《四庫》本作『務不白』。 #6『胃』,《四庫》本作『謂』。 子華子卷之九 晉人程本著 北官意問   北宮意問曰:上古之世,天不愛其寶,是以日月淑清而揚光,五星循晷而不失其次,鳳凰至,著龜兆,甘露下,竹實滿,流黃出,朱草生。敢問何所修為而至於是也?子華子曰:異乎吾所聞。夫楨祥瑞應之物,有之足以備其數,無之不缺於治也。聖王不識也,君子不道也,治世所無有也。上古之世,居有以虛,宰多以少,所以同於人者,用捨也,所以異於人者,神明也。神明之運,其由也甚微,其效也甚徑,與變相蕩遷,與化相推移,陰陽不能更,四序不能虧,洞′於纖微之域,通於恍惚之庭,挹之而不沖,注之而不滿。彼其視鳳凰麒麟也,豢牢之養爾;彼其視澧液甘露也,甽潧之寫爾;彼其視芝房竹實、凡草木之異者,畦圃之毓爾;彼其視玉石環怪、凡種種之族者,篋襲之藏爾。故曰:聖王不識也,君子不道也,治世所無有也。昔者有虞氏彈五絃之琴,以歌《南風》之詩,而光被四表,格於上下。周公之佐成王也,希膳不徹於前,鐘鼓不解於懸,而歌雍詠勺,六服承德。凡禎祥瑞應之物,有之足以備其數,無之不缺於治。聖王已沒,天下大亂,父子質#1性,君臣失紀,未有甚於今日也;然且日月星辰衡陳於上,與治世同焉而已矣。故曰:天道遠,人道邇。待蓍龜而襲吉,福之末也。顛蹶望拜而謁焉,其待則薄矣。故聖王不識也,君子不道也,治世所無有也。吾恐後世之人主,方且睢睢盱盱,唯此之事;而為人臣者,巧詐誕譎以容悅於其君,捨其所當治而責成於天。借或氣然而數繆也,忽有鍾其變者,色澤狀貌非耳目之所屬也,於是奉以為祥,君臣動色,士庶革聽,以至作為聲歌而薦之於郊廟,錯釆績畫而以誇諸其臣民,奄然以為後世莫我之如也。彼其卻數於上世,其所謂豢牢之養也,甽潧之寫也,畦圃之毓也,篋襲之藏也,章章焉如日星之在上也,乃始矜跂而以為希有之事,夷世而不可以幸冀者也。甚矣,其亦弗該於帝王之量者矣。   子華子居於苓,北官意、公仲承侍,縱言而及於醫。子華子曰:醫者,理也。理者,意也。藥者,淪也。淪者養也。腑藏之伏也,血氣之留也,空窾之塞也,關一鬲之礙也,意其所未然也,意其所將然也。察於四然者,而謹訓於理,夫是之謂醫。以其所有餘也而養其所乏也,以其所益多也而養其所損也;反其所養則益者彌損矣,反其所養則有餘者彌乏矣。察於二反者,而加疏淪焉,夫是之謂藥。故曰:醫者,理也。理者,意也。藥者,淪也。淪者,養也。北宮意曰:正惟是,世俗之醫所不能為也。雖然,意聞之也:有所資於意,不知無意之為愈也;有所待於養,不如無待#2之為愈也。敢問人有精神也,其升降上下,與晝夜相通也,與天地相灌注也,其為種凡有幾?子華子曰:意,善哉,而之問也。觸類以演之,進乎此則與知道者謀矣。吾次其所以學也而擇取之矣。夫天降一氣,則五#3氣隨之,寄備於陰陽,合氣而成體。故有太陽,有少陽,有太陰,有少陰。陰中有陽,陽中有陰。故陽中之陽者,火是也;陰中之陰者,水是也;陽中之陰者,木是也;陰中之陽者,金是也;土居二氣之中間,以治四維,在陰而陰,在陽而陽,故物非土不成,人非土不生。北方陰極而生寒,寒生水;南方陽極而生熱,熱生火;東方陽動以散而生風,風生木;西方陰止以收而生燥,燥生金;中央陰陽交而生濕,濕生土。是故天地之間、六合之內,不離於五。人亦如之,血氣和合,榮衛流暢,五藏成就,神氣捨心,魂氣畢具,然後成人。是故五藏六腑各有神主。精稟於金、火,氣諧於水、木。精氣之合,是生十物,精、神、魂、魄、心、意、志、思、智、慮是也。生之所自謂之精,兩精相薄謂之神,隨神往反謂之魂,並精出入謂之魄,所以格物謂之心,心有所憶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志,志之所造謂之思,思而有所顧慕謂之慮,慮而有所決釋謂之智。夫於智,十累之上也,至於智則知所以持矣,知所以持則知所以養矣。榮衛之行,無失厥常,六腑化穀,津液布陽#4,故能久長而不弊。流水之不腐,以其逝故也;戶樞之不蠹,以其運故也。是以精上則滯,神惛則伏,魂拘則沉,魄散則耗,心技則惑;志鬱則陷,意營則罔,思澀則殆,慮殫則蒙,智礙則愚。故所謂持者,持此者也。所謂養者,養此者也。意,善哉,而知問也。觸類以演之,進乎此則與之道者謀矣。公仲子曰:夫子之言也,而之問也,承也得所未之嘗聞,如發蔀焉。願夫子益其說,而稽徵其所以解也。子華子曰:然。言固不可以一而足也。夫心也,五臟#5之主也,精神之捨也。心之精為火,其氣為離,其色赤,其狀如覆蓮,其神為朱烏,其竅上通於舌;肝之精為木,其氣為震,其色青,其狀如懸瓢,其神為蒼龍,其竅上通於目;肺之精為金,其氣為兌,其色白,其狀如懸磬,其神為伏虎,其竅上通於鼻;腎之精為水,其氣為坎,其色黑,其狀如介石,其神為玄龜,其竅上通於耳;脾之精為土,其氣為戊己,其色黃,其狀如覆缶,其神為鳳凰,其竅上通於口。是故脾、腎、心、肝、肺,五官之司;口、舌、鼻、耳、目,五官之候。脾之藏意,腎之藏精,心之藏神,肝之藏魂,肺之藏魄。金、木、水、火、土,五精之總也;寒、熱、風、燥、濕,五氣之聚也。水以潤之,火以熯之,土以溽之,木以敷之,金以斂之,此以其性言也。水之冽也,火之炎也,土之蒸也,木之溫也,金之清也,此以其氣言也。水在下,火在上,土在中,木在左,金在右,此以其位言也。水之平也,火之銳也,土之園也,木之曲直也,金之方也,此以其形言也。水則因,火則革,土則化,木則變,金則從革,此以其材言也。水井洫也,火爨冷也#6,木、金器械也,土爰稼穡也,此以其事言也。夫盈於天地之間而充物者,惟此五物也。凡五物之有,不可無也;其所無,不可有也。微者養之使章,弱者養之使強,損者養之使益,不足者養之使有餘。無物不養也,無物不備也,夫是之謂和。喜怒哀恐,思不能汩也;視聽言貌,思不能奪也,夫是之謂大和之國,無待於意而為醫。大和之俗,無得#7於養而為藥,不以物滑和,不以欲亂情。中無載則道集於虛矣,心無累則道載於平矣。安平恬愉,吐故納新,靜與陰同閉,動與陽俱開。若是者,由人而之天,合於太初之三氣矣。以之正心修身治國家天下,無以易於此術也。吾#8之說盡於此矣。二子拱而退,書以識之。 子華子卷之九竟 #1『質』,《四庫》本作『失』。百子本作『貿』是,亂也。 #2『無待』,《四庫》本作『無養』。 #3『五』,《四庫》本作『吾』。 #4此二句《四庫》本作『六腑化殺,津液布湯』。 #5『臟』,《道藏》本原作『六J,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6此二句《四庫》本作『水並洫也,火文焚治也』。 #7『得』,《四庫》本作『待』。 #8『吾』,《四庫》本作『五』。   子華子卷之十 晉人程本著 神氣   子華子曰:古之至人,探幾而鉤深,與天通心;清明在躬,與帝同功。是以進為而在上,則至精之感流通而無礙。以上行而際浮,以下行而極憂,以旁行而塞於四表,不言而從化,不召而效證,以其所以感之者內也。伏羲、神農之世,其民童蒙,瞑暝蹎蹎,不知所以然而然,是以永年#1。黃帝、堯、舜之世,其民樸以有立,職職植植,而弗鄙弗夭,是以難老。末世之俗則不然,煩稱文辭而實不效,知譎相誕而情不應,蓋先霜霰以戒裘爐者矣。機括存乎中而群有詐心者,族攻之於外,是以父哭其子、兄喪其弟。長短頡牾,百疾俱作,時方疫癘,道有繈負,盲禿狂傴,萬怪以生;所以然者,氣之所感故也。夫神氣之所以動,可謂微矣。日月薄食,虹蜺晝見,五緯相凌,四時相乘,水竭山崩,宵光晝冥,石言犬痾,夏霜冬雷,繆盭之族,諸禍之物,不約而總至;所以然者,氣之所成#2故也。夫神氣之所以動,可謂微矣。故曰:天之與人,其有以相通。此之謂也。   留務玆從子華子游者十有二年,目相屬而言不接也;業成而辭歸,將隱居於五源之溪。子華子曰:天下之物,有甚滑#3稽而難持者,女知之矣乎?疾之則脫,緩之則浟焉以逝,非捉園之謂也;而所謂善持者,能為之於疾徐之間。今女之所治,吾無間然者矣。然子之志則廣取而汎與者也,吾恐女之後夫擇者也,其將有剽女之外郛而自築其宮庭者矣,登女之車而乘之以馳騁於四郊者矣,取女之所以為璧者毀裂而玉分之者矣。夫道固惡於不傳也,不傳則妨道;又惡於不得其所以傳也,不得其所以傳則病道。今女則往矣,而思所以慎厥與也,則於吾無間然者矣。   子車氏之猳,其色粹而黑;一產而三豚焉,其二則粹而黑,其一則駁而白。惡其弗類於己也,嚼囓而殺之,決裂其腎腸,麋盡而後止。其同於己者,字之惟謹而恐其傷也。子華子曰:甚矣,心術之善移也。夫目眩於異同而意怵於愛憎,雖其所自生,殺之而弗悔,而況非其類矣乎?今世之人,其平居把握,附耳呫呫,相為然約而自保其固,曾膠漆之不如也;及勢利之一接,未有毫澤之差,蹴然而變乎色,又從而隨之以兵。甚矣,心術之善移也,無以異乎子車氏之猳。   宋有澄子者,亡其緇衣,順塗以求之;見婦人衣緇衣焉,援之而弗捨,曰:而以是償我矣。婦人曰:公雖亡緇衣,然此吾所自為者也。澄子曰:而弗如速以償我矣。我昔所亡者,紡緇也;今子之所衣者,禪緇也;以禪緇而當我之紡緇也,而豈有所不得哉?子華子曰:夫利之惛心也,幸於得而已矣,忘其所以為質者矣。幸於得而忘其所以為質,夫何所憚而不為之哉。今世之人,求其不為澄子者或寡矣。   子華子曰:今世之士,其無幸歟?川閱水以成川,世閱人而為世。河之下龍門也,疾如箭之脫筈。人壽幾何,而期以有待也。治古之時,積美於躬,如膚革之就充,惟恐其不修,弗憂於無聞,如擊考鼓鐘,其傳以四達,繹如也。今則不然,荒飆怒號而獨秀者先隕,霜露霄零而朱草立槁,媾市之徒又從而媒孽以髡搖之。是以萌意於方寸,未有毫分也而觸機阱;展佈其四體,未有以為容也而得拱桔。懷抱其一概之操,泯泯默默而願有以試也,而漫漫之長夜特未旦也。疾雷破山,澎雨如霪,雞暗於塒而失其所以為司晨也。人壽幾何,而期以有待也。今世之士其無幸歟?   子留子築居於五源之溪,使其徒公子賓胥見子華子於齊,曰:先生之役子留子,使賓胥也敬以有請。夫五源之溪,天下之至窮處也,鼯吟而鼬啼,且曉昏而日昳#4也,蒼蒼踟蹶四顧而無有人聲。雖然,其土脈膏以發,其植物也兌兌以澤,其清流四注,無乏於濯溉,其蘋草之芼足以供祭也,流光馳景,卻顧於斷蹊絕壑之下,雲雨之所出入也,其石皴栗,爛如赭霞,蘤草之芳,從風以揚,壟耕溪飲,為力也佚,而坐嘯行歌,可以卒歲。今先生之年運而往矣,而其所以蘊藏者無期,惟是汾河之間不吾容也,而寄食於海瀕,歲又弗稔,其何以供億?今之諸侯,其地相埒也,其德相若也;先生之車軫,其將誰氏知之?是以子留子使賓胥也敬以有請,無寧先生而肯照臨於山溪之中,將使斯人也耳聞而目明。先生豈無意於此?子華子曰:爾歸而語而夫子矣,而以所以屬於我者,渠渠不忘,於我之心鼎鼎如也。吾聞之:太上違世,其次違地,其次違人。而之所志,其違地矣乎。曩者吾有緒言於會矣,曰我必死,爾以吾骨反而涉河,以從吾先人於苓塞之下。我之意也,已有所在矣,不得而從於爾之求矣。夫志之所存,雖逖而親,雖缺而成,疆裂壤斷不吾間也。而今而後,吾之神爽坐馳於五源之間,而亦將朝夕而惟余是從。吾何必往也?嘻#5,來,賓胥,我之不得往,猶而夫子之不得來也。《詩》不雲乎:莫往莫來,使我心疚。吾之與而夫子也,其弗覿矣夫。   子華子自齊而歸,召子元而訓之曰:來,爾會,而小人其謹志之。昔吾之宗君,為週日正。周公作,成周定,鼎於郟鄏,修和周郊,於是吾之宗君薦其所以為祥者。其族有三,曰井#6里之璞也,日大#7山之器車也,曰唐叔異畝之禾也。唐叔得禾,異畝同穎,吾之宗君請以為獻;王命分寶玉於魯公,時庸展親,歸禾於周公,作《歸禾》;周公旅天子之命,作《嘉禾》;是以吾之宗君始有蒲璧以朝,作《程典》,令其顯庸,書在故府。逮宣王之時,吾之宗君入董六師,為王虎臣,是曰司馬。司馬之後凡九世,而其子孫或播居於汾河之間,十有一世而國#8並於溫。先大夫宣王之棄世也,背違其群;而吾之宗君厥有大造於趙宗,如瓜苗之有衍,我是以庇其榮而食其實。及吾之身,雖不釋於簡主,而趙則真#9吾姓之所宗氏也。今主君之為人,強毅而法能,忍詬而無慝,批鋌而不回,且受人之規言,其將光啟於趙氏之業,而大其前人。吾且老矣,而不得以相其成。來,爾會,其小人#10其謹志之。其勿有二心以事主君;惟是窀穸之事,吾之所以其先人者,弗儉弗侈,允釐其中,其勿以世俗之垢昏而以浼我之所修。乃若爾會之所以自勖者,則惟無宗君之黍,其於我亦預有無窮之聞。來,爾會,而小子其謹志之。 子華子卷之十竟 #1『永』,《道藏》本原作『水』,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2『成』,《四庫》本作『感』。 #3『滑』,《四庫》本作『骨』。 #4『昳』,《四庫》本作『映』。 #5『嘻』,《四庫》本作『喜』。 #6『井』,《四庫》本作『並』。 #7『大』,《四庫》本作『太』。 #8『國』,《四庫》本作『固』。 #9『真』,《四庫》本作『直』。 #10『其小人』,《四庫》本作『而小人』。 ****** 鶡冠子 經名:鶡冠子。戰國鶡冠子撰。北宋陸佃解。三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版本:臺灣商務印書館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簡稱《四庫》本) 目錄#1   序 捲上   博選第一   著希第二   夜行第三   天則第四   環流第五   道端第六   近迭第七 卷中 度萬第八 王鈇第九 泰鴻第十   泰錄第十一 卷下 世兵第十二   備知第十三   兵政第十四   學問第十五   世賢第十六   天權第十七   能天第十八   武靈王第十九 #1目錄原缺,據正文標題補。   鶡冠子序#1     韓子曰:《鶡冠子》十有六篇,其詞雜黃老、刑名。其《博選篇》四稽五至之說當矣,使其人遇其時,援其道,而施於國家,功德豈少哉。《學問篇》稱賤生於無所用,中流失船,一壺千金者,余三讀其辭而悲之。文字脫繆,為之正三十有五字,乙者三,臧者二十有二,注十有二字雲。陸子曰:鶡冠子,楚人也,居於探山,以鵑為冠,號曰鶡冠子。其道踏駁,著書初本黃老,而末流迪於刑名。《傳》曰:申、韓厲名實,切事情,其極慘繳少恩,而原於道德之意,蓋學之弊有如此者也。故日孔、墨之後,儒分為八,墨離為三。嗚呼,可不慎哉。此書雖雜黃老、刑名,而要其宿,二時若散亂而無家者,然其奇言奧旨奉亦每每而有也。自《博選篇》至《武靈王問》,凡十有九篇,而退之讀此,雲十有六篇者,非全書也。今其書雖具在,然文字脫繆,不可考者多矣。語曰:書三寫,魚成魯帝成虎,豈虛言哉。余竊閔之,故為釋其可知者,而其不可考者輒疑焉,以俟博洽君子。 #1鶡冠子,相傳為戰國時楚人,姓名不詳;隱居深山,用騙羽為冠,因以為號。其說『初本黃老而末流迪於刑名一。所著《鶡冠子》,《漢書·藝文志》著錄為一篇,列於道家;唐代韓愈稱所見有十六篇,北宋陸佃注本則為三卷十九篇,或疑係後人依托。  鶡冠子捲上 陸佃解 博選第一 王鈇#1非一世之器者,厚德隆俊也。    王鈇,法制也。賈子曰:權勢#2法制,人主之斤斧。夫專任法制,不以厚德將之,而欲以持久,難哉。 道凡四稽,一曰天,二日地,三曰人,四曰命。 命者,所以令之。 權#3人有五至,一曰伯己,  百於己者。 二日什己,  十於己者。 三曰若己,  與己等也。 四日廝役,  事我者也。 五日徒隸。  又其下者。 所謂天者,物理情者也。  道無所治,有之者,以稽於天所以爾也。教者,地事也。治者,天事也。 所謂地者,常弗一作不去者也。  道無所住,有之者,以稽於地所以爾也。運者,天道也。處者,地道也。 所謂人者,惡死樂生者也。所謂命者,靡不在君者也。  莫不聽之之謂命。 君也者,端神明者也。  無為而尊。 神明者,以人為本者也。  因人則逸,任己則勞。 人者,以賢聖為本者也。賢聖者,以博選為本者也。  舜發於畎畝,傅#4說舉於版築,膠鬲舉於魚鹽,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然則選士之路豈可不博哉。 博選者,以五至為本者也。故北面而事之,則伯己者至。 北面事之,所謂承之者也。 先趨而後息,先問而後默#5,則什己者至。  先人而趨,後人而息,先人而問,後人而默,雖亦降己,異乎承之者也。是以伯己者往,什己者來。 人趨己趨,則若己者至。  人趨己趨,與之雁行者也。 憑幾據杖,指麾而使,財廝役者至。  坐則憑幾,立則據杖,指麾而使,尚為有禮焉。 樂嗟苦#6咄,則徒隸之人至矣。  人#7一作者,口口口口口口也。樂則嗟#8之,苦則咄之,不禮甚矣。苟非無恥之人,豈所甘心哉。 故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亡主與徒處。故德萬一作百人者謂之雋,  舞者,知哲聖人之謂也。 德千人者謂之豪,  此以歡之豪制名也。 德百一作萬人者謂之英。  此以草之英制名也。《毛詩傳》曰:一萬人日英。《記》曰:五人日茂,十人日選,百人日使,千人日英。今此一又以萬人日使,百人日英,益莫可考合#9。《人物誌》曰:獸之特者為雄,草之秀者為英;韓信是雄,張良是英。此言近之。 德音者所謂聲也,未聞音出而響過其聲者也。貴者有知,富者有財,貧者有身。  無知也故賤,無#10財也故貧,所有者特天地之委形而已。總括百骸謂之身,眾象備見謂之形。 信符不合,事舉不成。  一本雲舉事不成。 不死不生,不#11斷不成。  常騎兩可之地,豈足以就其斷哉。 計功而償,權德而言。王鈇在此,孰能使營? 著希第二 道有稽,  以道為央。 德有據。  以德為驗。 人主不聞要,故耑作常與運堯#12而無以無以下一有自字見也,道與德館而無以命也,義不當格而無以更也。  攘難紗兄之類是已。格,正也。幾此以不聞要而己,然則人主豈可以不知務哉。放飯流歇而問無齒,次亦無益於事也。 若是置之,雖安非定也。  言幸安也,夫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外其上,雖未及然,終亦叉運而己矣。 端倚有位,名號弗去。  言其違道遠矣,所存者名號而矣#13。 故希人者無悖其情,希世者無繆其賓。  方是之時,俯而徇俗、仰以阿時者至矣。 文禮之野,與禽獸同則;  羔雁雖有跪乳行列之儀,而以人文格之,野心多矣,又況無羔雁之性者,奈何同之乎。 言語之暴,與蠻夷同謂。  蠻夷,?舌者也。 夫君子者,易親而難狎,畏禍而難卻,  死義,故難卻也。 嗜利而不為非,  義然後取。 時動而不苟作,  不得已而後取。 體雖安之而弗敢處,然後禮生,  君子克己復禮,蓋充此而巳。 心雖欲之而弗敢信,然後義生。一作立。  信猶任也,君子克己就義,蓋充此而巳。 夫義,節欲而治,禮,反情而辨者也,故君子弗徑情而行也。夫亂世者,以麤知為造意#14,  造意,微矣,豈麤智之所能知哉。 以中險味道,  司巇也。 以利為情,若不相與同惡,則不能相親,相與同惡則有相憎,  小人難近如此。 說者言仁則以為誣,發於義則以為誇#15,平心而直告之則有弗信。  利令智昏,不可與明如此。 故賢者之於亂世也,絕豫而無由通,異類而無以告,苦乎哉。  益傷之也。 賢人之潛亂世也,上有隨君,下無直辭,君有驕行,民多諱言,故人乖其誠能,士隱其實情,心雖不說,弗敢不譽,  楊雄《羨新》是已。此非可以#16而不已者也。夫雄如此,而義不能繩墨者,則以有道故也。魯人曰:柳下惠固可吾固不可,孔子善之。然則無雄之道,浮沉濁世,齷齪阿上,而欲自比於雄,亦已惑矣。 事業雖弗善,不敢不力,  此《汝墳》之所勉者也。雖非《殷其雷》之義,亦其所遇不得不爾也。 趨捨雖不合,不敢弗從。  夫在我者皆彼之所不能易,則雖譽所不譽、力所不力、從所不從,亦應世之道也。 故觀賢人之於亂世也,一作者。其慎勿慎  勿一作順物#17以為定情也。 幾此所為亂群焉#18耳,姑以遠害而已,豈真同也哉。 夜行第三 天,文也。地,理也。月,刑也。  陰以刻制。 日,德也。  陽以昭蘇。 四時,檢也。  有明法而不議。 度數,節也。  天地之節,蓋有度數存焉。 陰陽,氣也。五行,業也。  五村也。在地成形,故日業。 五政,道也。  五辰也。在天成象,故日道。 五音,調也。  聲成文,變成方,謂之音,斯之謂 調#19。 五聲,故也。  五聲因習而異,在齊而齊言,居晉而晉語,斯之謂故。 五味,事也。賞罰,約也。  賞所以約之使赴功,罰所以約之使辟咎。 此皆有驗。有所以然者,隨而不見其後,迎而不見其首,  其所以然者,道也。道無首尾,而欲從逵其所為,譬如捕風,逆之無前,從之無後。此雖顏子恍然不能定也,又況賜之流乎? 成功遂事,莫知其狀,  夫孰知之。 圖弗能載,名弗能舉,  夫巧者不能畫,則辯者亦不能言矣。 強為之說曰:茴乎芒乎,中有象乎;芒乎茲乎,中有物乎;  芒者祖有,貧者似無? 官乎冥乎,中有精乎。致信究情,  夫道,有情有信,非若斷空;雖無形而非理也,要在政而究之。 復反無貌。  貌且無之,況於形乎? 鬼見一本作鬼不能見不能為人業,  露則不神,豈足以建功立事哉。故善為人業者,微矣,妙矣,雖鬼不能窺其密也。 故聖人貴夜行。 天則第四 聖王者,有聽微#20央疑之道,能屏讒權實,逆淫辭,  楊、墨之屬。 絕流語,  管、蔡之屬。 去無用,'  屠龍之技、刻楮之巧,雖號高妙,無所用之。 杜絕朋黨之門,  持祿養交背公死黨,清漬然息其上,說說然思不稱乎上,豈可開之。 嫉拓之人不得著明,  常置卑晦。 非君子衛數之士莫得當前,故邪弗能奸,禍不能中。彼天地之以無極者,以守度量而不可濫, 此況邪弗能奸、禍不能中之義。 日不瑜辰, 日月所會為辰。 月宿其列, 言宿其辰之次也。 當名服事, 當箕之名,服箕之事;當斗之名,服斗之事。、其他放此。 星守弗去, 各止分域。 弦望晦朔,終始相巡,一作選。 夫田陸降而成晦朔,月虧盈而成弦望,反覆相尋,如轉磨引鋸,豈有終窮。 瑜年累歲, 年取禾之一熟,而歲騎兩稔。 用或作肅不縵縵, 縵縵,漫滅之貌。 此天之所柄以臨斗一作計者也。 言斗臨制四一方,運乎四時,終古不武,而天道如上所謂更以臨之。 中參成位,一本作伍,一本作五。 言參天地而成位乎其中也。 四氣為政, 政法四時。 前張後極, 張,南方之星也;極,北方之星也。或言張,或言極,互相挾焉。 左角汗作魯右鐵一作越。 角,東方之星也;鐵,西方之星也。參伐一日鈇鐵。 九文循理,以省官#21眾,小大畢舉。 此言簡而不遺也。 先無怨條之患,後無毀名敗行之咎,故其威上際下交, 交元作校。 其澤四被而不鬲。 東漸西被朔南暨焉沛然,莫之能禦也。 天之不違,以不離一; 所謂趣物而不兩也。 天若離一,反還為物。 天之所以異乎萬物者,抱一而已。《字解》曰:一而大者,天也;二而小者,示也。 不創不作,與天地合德, 常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也,天不創而萬物化,地不作而萬物育。 節璽相信,如月應日, 日循星而進退,月應日以生死,信之至也。 此聖人之所以宜世也。知足以滑正,略足以恬禍,此危國之不可安,亡國之不可存也。 強足以拒敵,辯足以飾非,此壞之所以不可救藥也。 故天道先貴覆者, 天道能覆覆者而已,如其自絕,雖天不可如何。 地道先貴載者, 地道能載載者而已,如其自棄,雖地不可如何。 人道先貴事者, 柳下季曰:子不聽父之詔,弟不受兄之教,雖今先生之辮,將奈之何哉。 酒亦或作借保先貴食者, 酒保,貨酒者也。此申天貴覆者、地貴載者、人貴事者之況也。 待物口口也,領或作顧氣時也。 四時各領一方之氣。 生殺,法也。循度以斷,天之節也。 物不可以終通,故循度以問之。性命,自然之節也。 列地而守之,分民而部之,守或作止。 此聖人法天之節,循度以斷之,故地各有守、民各有部。 寒者得衣,飢者得食,冤者得理,勞者得息,聖人之所期也。夫裁衣而知擇其工,裁國而知索其人,此固世之所公哉。一作或。 譬之製錦而使人學裁者,末之有也。 同而後可以見天, 天道一而不二,故自其同者視之,夷、貉一家也。 異而後可以見人, 人道二而不一,故自其異者視之,肝、膽楚越也。 變而後可以見時, 常運而不停。 化而後可以見道, 庚桑子曰:越雞不能伏鵠卯,魯雞固能矣;趙往南見老子,然則道之等級見矣。 臨利而後可以見信,臨財而後可以見仁,臨難而後可以見勇, 繁霜勁風,然後可以別草木之真性。 臨事而後可以見衛數之士。九皇之制, 《春秋緯》云:人皇兄弟九人分治天下。九皇之號,豈緣是歟? 主不虛王, 王德備矣。 臣不虛貴,階級 列等之爵,無虛授也。 尊卑名號。 言卑尊其名號也。 自君吏民, 各君吏民。 次者無國, 入使治之。 歷寵歷錄, 歷錄,文章之貌。言更歷寵榮,華煥如此。《毛詩傳》曰:秉歷錄也。 副所以付授, 非特受封之臣不虛貴梯級,雖無國者亦稱所以付授。 與天人參相結連,, 天人一貫,不可解也。 鉤玫之具不備故也。 鉤砍,督責之衛也。言惟無督責之衛而以道相化,故能如是。故曰:燒之、剔之、刻之、維之,馬之死者十二三矣。夫馬之性固真矣,然其智至於詭竊者,伯樂之罪也。雖然,九皇之制亦寓言耳,夫太上無法而治,安有受封之制哉。契理之士,要其會歸而遺其所寄,可也。 下之所逜, 逜之言干也。 上之可蔽,斯其離人情而失天節者也。緩則息,急則困,見間一作門則以奇相御,人之情也。 怛物之情,緩之則怠,急之則困。故昔賢驅雞之喻,戒在疾捺也。問,幟隙也。方其鍵閉,雖有奇計,安得而抵之哉。天節見上,故於此具論人情。 舉以八極,信焉而弗信,天之則也。 八極,八方之極。四中,四角是也。《淮南子》曰:八涎之外有八絃,八結之外有八極。夫八極有之,而以跡所不至,更若誕護,故日信焉而弗信也。雖然,以懸寓觀之,八方上下無盡也,亦無無盡無極也,亦無無極,故日天之則也。 差謬一#22問,言不可合, 孔墨之道伺是堯、舜,同非桀、紂,而終不可合者,其弊由此也。 平不中律。 小失聲韻,則雖平,不中律矣。夫千里之失,謬於毫釐;而歷年之息,誤在頃刻。是故君子慎其小也。 月望而晨,月毀於天,珠蛤贏蚌,虛於深渚, 水岐成渚。 上下同離也。 言同氣附離而無問,雖貍物潛於深渚,與月盛衰,更如在上也。《淮南子》曰:日至而麋鹿解,月死而贏蚌騰。 未令而知其為,未使而知其往,上不加務而民自盡,此化之期也。使而不往,禁而不止,上下乖謬者,其道不相得也。上紇#23下撫者,遠眾之慝也。陰陽不接者,其理無從相及也。籌不相當者,人不應上也。符節亡此,曷曾可合也。為而無害,成而不敗,一人唱而萬人和,如體之從心,此政之期也。蓋毋錦一作綿槓悉動者,其要在一也。 蓋無錦扛而撩輻俱動者,其要在槓故也。是故明主好要以一倡萬。以錦韜槓,故謂之錦槓。《爾雅》曰:素錦韜槓。 未見不得其謂而能除其疾也。文武交用而不得事實者,法令放而無以梟之謂也。 臬,斬刑也。此吉法令不行,小人敢為負饅而無忌憚也。雖然,秦以苛察相高,其弊徒文具耳,而至於土崩,更甚乎無法者,無惻怛之實故也。由是觀之,內無至誠惻怛之實,欲以一切從事於法,則將以考真也,適足以起偽,將以稽治也,適足以招亂。 捨此而按之彼者,曷曾可得也。 南適而北轅矣。 冥一黃易而如言難, 言之不作,為之也難。 故父不能得之於子,而君弗能得之於臣, 踐言之行,雖在君臣父子之問如此,況卑賤乎。 已見天之所以信於物矣, 無妄天之道也。 未見人之所信於物也。 不能似言。 捐物任勢者,天也。 萬物盡無,因任而已。 捐物任勢,捐或作損。故莫能宰而不夭。 一本作:得先之在古者,道之理也;損物任勢,故莫能宰而不夭。 其道如上,故莫能宰之而莫不夭焉。 口夫物,故曲可改,人可使。 言苟為物矣,無以有已如此以明天之不可轉徙也。 法章物而不自許者,天之道也。 夫法種種差別,稽之天道,豈得已 哉。姑以應世而已,甚不自是也。 以為奉教陳忠之臣,未足恃也。 此其勢叉至於有法也。 故法者曲制, 曲為之制。 官備主用也。 官各守之,以備主用。 舉善不以官官, 不以港晦舉人之善,鈴著見而後置之。 拾過不以冥冥, 不以隱匿拾人之過,叉發露而後廢之。拾或#24作拾。 決此, 句。 法之所貴也。若聾磨不用,賜物雖訕,有不效者矣。 言慶賞者,勵世磨鈍之器也。然而賞不能、勸不勝、罰不能、叉不可,若砥礪不用之村而責有於無,玉帛雖卒##25,有不效者矣。 上下有問,於是設防,知蔽並起。 為之鬥斛以量之,則並與斗斛而竊之;為之權衡以稱之,則並與權衡而竊之。 故政在私家而弗能取, 政在大夫。 重人掉權而弗能止,賞加無功而弗能奪,法廢不奉而弗能立,罰行於非其人而弗能絕者,不與其民之故也。 與民共之而上下以道相維,豈容至此哉。屋漏知之在下,船漏知之在上。 夫使百姓釋己而以上為心者,教之所期也。八極之舉,不能時贊,故可壅塞也。 所一謂無障者,四通六闢。豈疑八極之舉而不能贊明哉。湯之問棘是已。 昔者有道之取政,非於耳目也。 神心恍惚俯仰之問,再撫八極之外,而裡之前耳不能聞,牆之外目不能見,故聖人之政恃道,而不恃耳目。 夫耳之主聽,目之主明,一葉蔽目,不見太山,兩豆塞耳,不聞雷霆。 膚寸之問,.小物足以障之,何足恃哉。 道開而否,未之聞也。 此明道之足恃也。夫道開者,雲霧不能礙其視,雷霆不能亂其聽,雖柄在蚊睫而視之若嵩峰之阿,戰於蝸角而聽之若齊魏之鬨,夫孰能否之。見遺不攘,非人情也。 言無是也。此申未之聞也之況。 信情脩一作循生,非其天誅,逆夫人僇, 一本作逆天之人僇。不勝任也。 不畏天禍、人殃、死地,隨之而將以脩生,此如戴粒之蟻欲以冠山,何足以堪其任也。 為成求得者,事之所期一作明也。 以為成功則天而得之,不得日有命者,無所期焉。是道也,非事也。 為之以民,道之要也。 民之所未安,聖人不強行;民之所未厭,聖人不強去。 唯民知極,弗之代一作伐也。 夫因人而不自任者,天也。民實知極,聖人豈侵越而代之。大司徒曰:使民興賢,出使長之;使民興能,人使治之。 此聖王授一作受業,所以守制也。彼一作被教苦,故民行薄; 未至乎孩而始誰。 失之本,故爭於末。 魚亡江湖而爭於濡沬。 人有分於處,處有分於地, 各有分域。 地有分於天, 郢有天下。 天有分於時, 秦天早寒、楚天早熱之類。 時有分於數, 春乘木數、秋乘金數之類。 數有分於度, 取數多者脩,取數寡者促。 度有分於一。 一者,度數之原,隨所分而赴之。譬之物焉,一月普見眾水。 天居高而耳卑者,此之謂也。 天體蓋高,而其耳更卑者,精神之運普褊萬物故也。 故聖王天時,人之地之,雅無牧能,因一作用無功多。 夫文貫三為王,蓋取諸此。 尊君卑臣,非計親也。任賢使能,非與處也。 處故舊也。言不以私恩廢天下之公義。 水火不相入,天之制也。 水火以譬恩義。蓋古之治天下者,方其申至恩也,公義不得奪,方其申大義也,私恩不得干。猶之水火焉,相濟而不相入也。雖然,幾此人道而已,若夫天道,則又不在此域也。故下文雲。 明不能昭一者, 所謂離朱索之而不得。 道弗能得也。規不能包者,力弗能挈也。 夫天地雖密移而真體常住,非若舟壑夜半負之而去,夫孰能挈之? 自知慧出,慧出,一作惠之。使玉化為環決者,是政反為滑也。 璞玉不毀,孰為環決?決,半環也。《禮論》曰:絕人以決,反絕以環。 田不因地形,不能成穀。 稻宜下地,黍宜上地。 為化不因民,不能成俗。嚴疾過也,喜怒適也,四者已仞,非師術也。 此言四者或過或適,雖殊而遠離大道一也,豈足以據師之席哉?《列子》曰:仞而有之,皆感也。 形嗇元作薔,一本作蓋。而亂益者,勢不相牧一作收也。 形無以牧乎勢,勢無以牧乎形,故其弊如此。 德與身存亡者,未可以取法也。 堯、舜姐落,其骨蓋已朽久矣,而至今詠歎不息者,豈係其身之存亡哉。此萬世之法也。 昔宥世者,未有離天或無天字人而能善與國者也。與或作為。 善與國,所與之國,夫天不人不因,人不天不成,而畸於天人,則其身之不能治,況與國乎。 先王之盛名,未有非士之所立者也。 引而高之者,天也。 過生於上,罪死於下,濁世之所以為俗也。一人乎,一人乎,命之所極也。 此歡辭也,言命至君而極矣。今貽厲階如此,可不惜哉。蓋痛之彌深,其辭益緩,詩人之義也。 環流第五 有一而有氣, 一者,元氣之始。 有氣而有意, 意者,沖氣所生。 有意而有圖, 可以像矣。 有圖而有名, 可以言矣。 有名而有形,有形而有事,有事而有約, 八者具矣,而渾淪未離,所謂混沌者也。 約央而時生, 時生或作時立。次之為言,判也。 時立而物生。 混沌開矣,於是四時行焉,百物生焉。 故氣相加而為時,約相加而為期,期相加而為功,功相加而為得失,得失相加而為吉凶,萬物相加而為勝敗,莫不發於氣, 氣所以發之。 通於道, 道所以通之。 約於事, 知道已而#26則蕩。 正於時, 知事而已則差。 離或作雜於名, 離如附離之離。 成於法者也。法之在此者謂之近,其出化彼謂之遠。近而至故謂之神, 明之在道者為神,神之在器者為明。 遠而反故謂之明。 老子所謂:逝日遠,遠日反。 明者在此,其光照或作昭彼;其事形此, 其功成彼。 《都》詩曰:執轡如組。蓋言此矣。夫為組者,總紕於此,成文於彼。言其動於近,行於遠也。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政乎?執此法以御民,豈有不化哉?《干醃》之忠告至矣。 從此化彼者,法也。生法者,我也。 非我則無法。 成法者,彼也。 非彼則無所用法。 生法者,日在而不厭者也。 精神之運,隨日以新。 生成在己,謂之聖人。 彼我玄同,盛德之至。 惟聖人究道之情,唯道之法, 非真混沌,孰能如此? 公政以明。斗柄東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斗柄運於上,事立於下。斗柄指一方,四塞俱或作皆成。此道之用法也, 古之聖人不下席而天下治,顏如渥丹,肌膚若冰雪者,用此道也。而世之桔槁者硃此,以為黃帝肌色紆誨而黯堯舜如臘,此墨子之道也。 故日月不足以言明,四時不足以言功。 言其明與功更在四時日月之上。 一為之法,以成其業,故莫不道。 民鹹用之。 一之法立而萬物皆來屬。 以出於一,故萬物不能二也。 法貴如言。 無信不立。 言者,萬物之宗也。是者,法之所與親也。非者,法之所與離也。是與法親故強,非與法離故亡。法不如言,故亂其宗。故生法者,命也;生於法者,亦命也。 莫非命也。 命者,自然者也。 莫能使之然,亦莫能使之不然,謂之自然。 命之所立,賢不必得,不肖不必失。 命曰:彭祖之智不出堯舜之上而壽百,顏淵之才不出眾人之下而壽十八,仲尼之德不出諸侯之下而困於陳蔡,殷紂之行不出三仁之上而居君位。蓋言此矣。 命者,挈己之文一作父者也。 夫身在草萊而挈之浮榮之.上者,命也。然而俯仰百年,恍然如夢,是文也,非實也。 故有一日之命,有一年之命,有一時之命,有終身之命。終身之命,無時成者也。故命無所不在,無所不施,或作飽。無所不及。 言無適而無有命也。 時或後而得之,命也。既有時有命, 時者,天之運。命者,天之令。《南華》曰:諱窮久矣,而不免命也;求通久矣,而不得時也。 引其聲,合之名,其得時者成,命日調;引其聲,合之名,其失時者精神俱亡,命日乖。 夫噸其裡一也,而醜人獻之,更增其陋。 時命者,唯聖人而後能庾之。 《南華》曰:知通之有時,知窮之有命,臨大難而不懼者,聖人之勇也。 夫先王之道備,然而世有困君或作居,其失之謂者也。 禮義法度,應時而變;時命不停,法亦隨故。而昧者膠柱刻舟,守先王之腐餘,其道雖備,而祗益困窮。此猶枕外芻狗而更以遭魘,豈易怛也哉。 故所謂道者,無己無己元作己無者也; 隨之而已。 所謂德者,能得人者也。 亦不失己。 道德之法,萬物取業, 所謂資而不匱者也。 無形有分,名日大孰或作敦。 不知其誰之子也。 故東西南北之道,踹一作端然其為分等也。 《南華》曰:知東西之相反而不可以相無,則功分定矣。 陰陽不同氣,然其為和同也。酸鹹、甘苦之味相反,然其為善均也。 《南華》曰:租梨、橘抽,其味相反,而皆可於口。 五色不同釆,然其為好齊也。五聲不 同均,然其可喜一也。 幾此五者,以譬先王之道,不矜於同 而矜於治。 故物無非類者,動靜無非氣者。是故有人將一本作一人將,一人之將得,一人氣吉;有家將一家之將。得,一家氣吉;有國將將一國者。得,一國氣吉。 古人有言:戰猶博也,錢多則氣豪而勝,資少則心怯而輸。然則將之吉凶在氣。兵法曰:朝氣銳,晝氣隋,暮氣歸。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隋歸。 其將一本將字下有失字凶者反此。故同之謂一,異之謂道,相勝之謂執,吉凶之謂成敗。賢一本賢字上有故字者萬舉而一失,不肖者萬舉而一得,其冀或作共善一也,然則其所以為者不可一也。知一之不可一也,故貴道。 異之謂道。 空之謂一,空一作同。 萬物莫不無。 無不備之謂道。 萬物莫不有。 立之謂氣,通之謂類。氣之害人者謂之不適,味之害人者謂之毒。夫社夫社元作天社,或作天杜不刻則不成霧,或作霧氣。 剜之為言,猶日達也。此言亡國之社屋之不受天陽,故無以成霧。蓋大社不屋而壇,以受霜露之氣,然後.霧生焉。正言社與霧者,社以申立之,謂氣之義;霧以申通之,謂類之義。 氣故相利相害也, 太公調曰:陰陽相照,相蓋相治;四時相代,相生相殺。 類故相成相敗也。 夏者,春之類;冬者,秋之類。他皆放此。 積往生歧或作政,工或作王以為師。 跋,跛倚也。師如師巫之師。巫步多跛,故積往生跋,工以為師。楊子曰:昔者姒氏治水土,而巫步多禹;扁鵲,盧人也,而醫多盧。 積毒成藥,工以為醫。 此言藥之述起而醫生焉。蓋天下之弊多緣故述而生,故大盜貸仁義以竊國,小儒借詩禮而發家。故曰:焉知曾史不為桀壞之哨矢也。 美惡相飾,命日復周。物極則反,命曰環流。 言其周流如環。 道端第六 天者,萬物所以得立也。 萬物待是而後存者,天也。 地者,萬物所以得安也。 天父,道也。地母,道也。 故天定之,地處之,時發之,物受之,聖人像之。夫寒溫之變,非一精之所化也; 五精化氣,然後寒暑成焉。 天下之事,非一人之所能獨知也;水廣次,非獨聊一川之流也。 堯十年九瞭而水不為加益,湯八七旱而水不為加損,是豈仰一川鍾哉。 是以明主之治世也,急於求人,弗獨為也。 與人共之。 與天一作人與地, 亦與天地共之。 建立四維, 禮、義、康、恥,謂之四維。 以輔國政。鉤繩相布,一作希。銜概相制,參偶其#27備,立位乃固。經元作織氣有常,理以天地,動逆天時,不祥有祟,事不仕賢,無功必敗。出究其道,入窮其變。張軍衛外,禍反在內, 所謂季孫之憂不在顓突,而在蕭牆之內也。 所備甚遠,賊在所愛。是以先王置士 也,舉賢用能,無阿於世,仁人居左, 春以生之,像仁。 忠臣居前, 南方著見,像忠。 義臣居右, 秋以成之,像義。 聖人居後。 北方祕密,像聖。 左法仁則春生殖,前法忠則夏功立,右法義則秋成熟,後法聖則冬閉藏。先王用之,高而不墜,安而不亡。此萬物之本?,天地之門戶, 本?、門戶雲者,以結左仁、右義、前忠、後聖而春生、夏立、秋成熟、冬閉藏之義。 道德之益也。此四大夫或無夫字者,君之所取於外也。君者,天也。 左、右、前、後共法四時,故君象天焉。 天不開門戶,使下相害也。 束不法仁,西不法義,南不法忠,北不法聖,則天之門戶塞矣。 進賢受上賞,則下不相蔽。 修文殿《御覽》引《鵲冠子》曰:進賢者受上賞,則下不蔽善。為政者賞之不多而民喜,罰之不多而民畏。此謂進既仕之賢者也。 不待事人賢士顯不蔽之功, 信雖非事人賢士,而進之受賞,則任事之臣勸矣。故下文雲。 則任事之人莫不盡忠。 《繁露》曰:一中為忠,二之則為息。 鄉曲慕義, 邦國欣慕,斯可知矣。 化坐自端, 羊肉不慕蟻,蟻慕羶也。故彼雖慕義,而我之化坐自端。化坐自端,言恭已正南面而已。 此其道之所致,德之所成也。本出一人,故謂之天。 無二上也。 莫不受命,不可為名,故謂之神。 妙萬物而為言也。 至神之極,見之不武。一作或。 契此道者,豈有差哉。 匈乖不惑,務正一國。 災變之至,無所怛惑,姑以天下大理考正吾國之失而巳。豈曰天之有某變也,以我為有某事而致也哉。 一國之刑,具在於身。 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 以身老一作考世, 以救於世而老。 正以錯國,服義行仁,以一王#28業。夫仁者,君之操也;義者,君之行也;忠者,君之政也;信者,君之教也;聖人者,君之師傳也。君道知人,臣術知事。故臨貨分財使仁,犯患應難使勇,受言結辭使辯,慮事定計使智,理民處平使謙,賓奏贊見使禮, 賓奏言檳,贊見言詔。《記》曰:禮有檳詔,樂有相步,溫之至也。 用民獲眾使賢,出封越境適絕國使信,制天地、御諸侯使聖。 因任之道,此其大略也。嘗試論之:古之明王無為而用天下也,豈特使仁、使勇、使辮、使智、使謙、使禮、使賢、使信、使聖哉,雖天刑人僇之餘,尚無棄者也。故戚施直縛,還條蒙嘐,侏儒扶盧,矇映脩聲,聾者司火,眇者督繩,劓者抱關,刖者守囿,單瘠跛躋以實裔土。夫如是,故上無遺事,下無棄才。三代之所以安且久者,用此道也。雖然,知所使仁而不知其仁有大小,知所使知#29而不知其智有遠近,未可也。故曰:孟公綽以為趙魏老則優,而不可以為滕薛大夫;雍也,可使南面;赤也,可使與賓客言也;求也,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由是觀之,則此書所云,亦因任之大幾而已。《莊子》曰:因任已明,而原省次之。因任如此,然後可以原省。故下文雲。 夫仁之功,善與不爭,下不怨上。辯士之功,釋怨解難。智士之功,事至而治,難至而應。忠臣之功,正言直行,矯拂王過。義臣之功,存亡繼絕,救弱誅暴。信臣之功,正不易言。貞謙之功,廢私立公。 《韓非子》曰:自營為ㄙ#30,背私為公。 禮臣之功,尊君車臣。賢士之功,敵國憚之,四境不侵。聖人之功,定制於冥冥,求至欲得,言聽行從,近親遠附,明達四通。 由是而上至於冥冥,聖人之任也。 內有挾度, 操以為驗,所謂道揆者是也。 然後有以一本無然、以二字量人。 無節於內,觀物弗之察矣。 富者觀其所予,足以知仁。貴者觀其所舉,足以知忠。觀其大拌,或作伴,亦或作祥。長不讓少,貴不讓賤,足以知禮。達或作迭觀其所不行,足以知義。受官任治,觀其去就,足以知智。迫之不懼,足以知勇。口利辭巧,足以知辯。使之不隱,足以知信。貧者觀其所不取,足以知廉。賤者觀其所不為,足以知賢。測深觀天,足以知聖。 困任、原省之要,在於知人,而知人在於有以觀之。孔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瘦哉。故此又具論之。 第不失次,理不相舛,一本作奸,一本作挈。近塞遠閉,備元變成, 元者,備之所以不困;成者,變之所以不倦。 明事知分,度數獨行。無道之君,任用麼麼,麼麼,一作幼歷。 麼麼,細人,俊雄之反。 動即煩濁。有道之君,任用俊雄,動則明白。二者先定,素立白墓立白蓉,一本作 七一日藻。藻,一作慕。明起,白蓉於下,明起於上。基,垂藐也。 氣榮相宰, 君臣同體之況。言氣不言血,言榮不言衛,相備也。 上合其符,下稽其實。時君一作貧意生期,待時而發。 夫賢士之居邑里也,合哉而難同,而殊知時日。時君,元作時日。 遇人有德,一作隱君子至門,不言而信,萬民附親。遇人暴驕,萬民離流;#31上下相疑,復而如環一作不環,日夜相撓。諫者弗受,言者危身,無從聞過,故大臣偽而不忠。是以為人君親其民如子者,弗召自來, 靈臺之效是矣。 故日有光,卒於美名。不施而責,一弗受或作愛而求親,故日有殃,卒於不祥。夫長者之事其君也,調而和一作知之,士於純一作屯厚, 士如勿士行枚之士。 引而化之,天下好或作如之,其道日從,故卒必昌。夫小人之事其君也,務蔽其明,塞其聽,乘其威,以灼熱人, 倚上之威,作人寒燠。 天下惡之,其崇日凶,故卒必敗,禍及族人。此君臣之變,治亂之分,興壞之關梁,國家之閱也。 閱,猶監也。 逆順利害,由此出生。凡可無學而能者,唯息與食也。故先王傳或作博道,先王,一作先生。以相效屬也。賢君循成法,後世久長;隋君不從,當世滅亡。 禹之法猶存,而夏不世王者,由是故也。 近迭第七 龐子問鶡冠子曰:聖人之道何先?鷗冠子曰:先人。龐子曰:人道何先?鶡冠子曰:先兵。龐子曰:何以捨天而先人乎?鶡冠子曰:天高而難知,有福不可請,有禍不可避,法天則戾;地廣大深厚,多利一作則而鮮威, 天尊而不親,地親不不尊。 法地則辱;時舉錯代更無一,法時則貳。三者不可以立化樹俗,故聖人弗法。龐子曰:陰陽何若?鶡冠子曰:神靈威明與天合, 神之精明實靈。 勾萌動作與地俱, 屈生日勾。 陰陽寒暑與時至,三者聖人存則治、亡則亂,是故先人。富則驕,貴則羸。兵者,百歲不一用,然不可一日忘也,是故人道先兵。龐子曰:先兵奈何?鶡冠子曰:兵者,禮、義、忠、信也。龐子曰:願聞兵義。鶡冠子曰:失道,故敢以賤逆貴;不義,故敢以小侵大。龐子曰:用之奈何?州鶡冠子曰:行枉恥禁,反正則捨,是故不殺降人。 鷹不擊伏,況於人乎? 主道所高,莫貴約束;得地失信,聖王弗據;倍言負約,各將有故。龐子曰:弟子聞之曰,地大者國實,民眾者兵強,兵強者先得意於天下。今以所見合一本作含所不見,蓋殆一本作係,一本作治不然。今大國之兵反訕而辭窮,禁不止、令不行之故,何也? 令使為之,禁使勿為也。 鶡冠子曰:欲知來者,察往;欲知古者,察今。擇人而用之者王,用人而擇之者亡。逆節之所生,不肖侵賢命,日凌; 下凌上也。 百姓不敢言命,曰勝。 上勝下也。 今者所問,子慎勿言。夫地大國富,民眾兵強,曰足。士有餘力而不能以先得志於天下者,其君不賢而行驕縊也。 己亢為驕,己滿為溢。 不賢則不能無為,而不可與致為#32。 孟子曰:人有不為也,然後可以有為。 驕則輕敵,輕敵則與所私謀其所不知為句,使非其任力,欲取勝於非其敵,不計終身之患,樂須臾之說。是故國君被過聽之謗醜於天下,而謀臣負濫監。首之責於敵國,敵國乃責則卻或作劫, 以辭那之。 卻則說者羞其弱。 以辭卻之則說,而責之者羞其弱矣,其勢鈴至於用兵。 萬賤之直,不能撓一貴之曲; 其在下者又無以回之。 國被伸或作神創, 浸大日伸。 其發則戰。 其創之發則戰。 戰則是使元元之民往死。邪臣之失薊音策也,過生於上,罪死於下。儼既外結,諸侯畜其罪,則或作責危覆社稷,世主懾懼,寒心孤立。不伐伐或作代,下有威字。此人,二國之難不解,君立不復。悔曩或作晨郵過,謀徙計易。濫一作監首不足,蓋以累重; 濫為謀首,其過重矣。而一人之手豈足以障天下之目哉。 滅門殘族#33, 滅門,周官所謂屋誅。 公謝天下,以讓敵國。不然,則戰道不 絕,國創不息。 謂之伸創,以此故也。 大或作天乎哉,夫弗知之害。 以言弗知之害大矣。 悲乎哉,其禍之所極。 以言其禍可悲也已。 此倚貴離道,少人自有之咎也。 多己少人。 是故師未發軔而兵可迭也。 《近迭》名篇,蓋取諸此。 今大國之君,不聞一作問先聖之道而易事,旱臣無明佐之大數,而有滑正之碎或無碎字智,反義而行之,逆德以將之,兵訕而辭窮,令不行,禁不止,又奚足怪或作恃哉。龐子曰:何若滑正之智?鶡冠子曰:法度無以噫一本作遂意為摸。 噫,讀為噫彼小星之噫。 聖人按數循法,尚有不全。是故人不百其法者,不能為天下主。今無數而自因,無法而自備,循無上聖之或作聖人檢而斷於己明, 斷以獨見之明。 人事雖備,將尚何以復百己之身乎。 夫百己者,豈獨彼有之。蓋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形體保神,而眾妙悉備。據今言之,其身蓋有千百於己者,然而所知纔止一二,而卒於泯沒無問者,不能復之而已。 主知不明,以貴或作責為道,以意為法,牽或作牢,或作罕。時誑一作詛,或作拒。世,迢下蔽上,使事兩乖, 兩失之矣。 養非長失,以靜為擾,以安為危,百姓家困人怨,禍孰大焉。若此者,北走之日,軍敗日北。後知命亡。 投死之地久矣,乃今知之。 龐子曰:以人事百法,奈何?鶡冠子曰:蒼頡作法,一本法字在書字下#34。 蒼頜,黃帝之史,初見烏獸褫遠之逵,始造書契。 書從甲子。 日始於甲,辰始於子。 成史李官, 成史,蓋以獄成告於正者。李官,士師也。 蒼頡不道。然非蒼頡,文墨不起。 蒼雖造書不道士史,然而文墨之萌由是起矣。此百法之端也。 縱法之載於圖者,其於以喻心、達意、揚道之所謂,乃纔或作巉居曼曼作受之十分一耳。 此言使無文墨而欲以其法盡之於圖,豈能盡其意之詳哉。蓋自後世觀之,書以趣便,篆不如隸,隸不如草,則圖之鈍於應務可知矣。故曰:彌綸天下之事、記久明遠、著湣湣、傳恣恣者,莫如書。湣湣,目所不見。恣恣,心所不了。 故知百法者,桀雄也。若或作透隔無形、將然、未有者,知萬人也。 此使德也,非特桀雄而已。故其知與人隔此三境,而超萬人之上也。將然不如無形,無形不如未有。取譬言之,若太易者,未有也;而太初,無形;渾淪,則將然矣。 無萬人之智者,智不能棲世學之上。龐子曰:得奉嚴教,受業有問或作聞矣。退師謀言,弟子愈恐。 鶡冠子捲上竟 #1『鈇』,《四庫》本言:『一作鐵,非』。 #2『勢』,《道藏》本原作『執』即古『勢』字。今從《四庫》本作勢。按:此語出賈誼《新書·制不定》,原文為『權勢法制,此人主之斤斧也』。 #3《四庫》本『權」屬上句而作『命權』。 #4『傳』,《道藏》本原作『傳』,誤。今據《四庫》本改。按:商王武丁有大臣傳說,原為從事版築業的奴東。 #5『默』,《道藏》本原作『墨』,誤。今據後文及《四庫》本改。 #6《道藏》本原缺『樂嗟苦』三字。今據《四庫》本補。 #7《道藏》本原缺『人』字。今據《四庫》本補。 #8《道藏》本原缺『嗟』字。今據《四庫》本補。 #9『合』《四庫》本作『矣』。 #10『元』,《四庫》本作『無』。 #11《道藏》本原缺『不』字。今據《四庫》本補。 #12『堯J,《四庫》本言:『一作撓』。 #13『矣』,《四庫》本作『已』。 #14此句《四庫》本作『以廳智為造意』。百子本同道藏本作『為知』,今正。 #15『誇』,《四庫》本作『誇』。 #16『以』,《四庫》本作『已』。 #17『物』,《四庫》本作『勿』。 #18『焉』,《四庫》本作『馬』。 #19此句《四庫》本作『斯謂之調』。 #20《道藏》本原缺『微』字。今據《四庫》本補。 #21『官』,《四庫》本言『一作宮』。 #22『一』《四庫》本作『之』。 #23『紇』,《四庫》本作『統』。 #24『或』,《道藏》本原作『成』,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25『卒』,《四庫》本作『訕』。 #26『已而』,《四庫》本作『而已』。 #27『其』,《四庫》本作『具』。 #28『王』《四庫》本作『正』。 #29『知』,《四庫》本作『智』。 #30『ㄙ』,《道藏》本原作『麼』,誤。《四庫》本作『私』。今據《說文》『韓非曰:蒼頡作字,自營為ㄙ』句改。 #31『離流』,《四庫》本作『流離』。 #32『為』,《四庫》本作『焉』。 #33『殘族』《四庫》本作『殘疾族』。 #34《道藏》本此句原在『龐子曰:以人事百法,』下,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鶡冠子卷中 陸佃解   度萬第八   龐子問鶡冠子曰:聖與神謀,  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 道與人成。  子曰:苟非其人,道不虛行。 願聞度神慮成之要,奈何?鶡冠子曰:天者,神也。地者,形也。地濕而火生焉,  至陽赫赫,赫赫出乎地。 天燥而水生焉。  至陰肅肅,肅肅出乎天。 法猛刑頗則神濕,  刑與法,陰也。 神濕則天不生水。音□#1聲倒則形燥,  聲與音,陽也。 形燥則地不生火。水火不生,則陰陽無以成氣,度量無以成制,五勝無以成埶一作執。  五勝,五行之勝 萬物無以成類,百業俱絕,萬生皆困。濟濟混混,孰知其故?天人同文,地人同理,  天文地理,與人同焉。 賢不肖殊能,故上聖不可亂也,  譬如堯、舜,共工、驩兜欲與為惡則誅之類。 下愚不可辯也。  譬如桀、紂,龍逢、比干欲與為善則誅之類。 陰陽者,氣之正也。天地者,形神一無神字之正也。聖人者,德之正也。法令者,四時之正也。  季春行冬令則寒,季秋行夏令則暖。 故一義失此,萬或亂彼,所失甚少,所敗甚眾。所謂天者,非是蒼蒼之氣之謂天也;所謂地者,非是膊膊之土之謂地也。  膊,形埒也。 所謂天者,言其然物而無勝者也。  言天者,君道也,可天下之物而莫之勝也。 所謂地者,言其均物而不可亂者也。  言地者,臣道也,平天下之物而莫之亂也。 音者,其謀也。  雜比為謀。 聲者,其事也。  布散為事。 音者,天之三光也。  三光雜比於上。 聲者,地之五官也。  五官布散於下。 形神調則生理脩,  形不病燥#2,神不病濕,則生理脩矣。 夫生生而倍其本則德或作隱專已。  夫偏養其本至於過理,而不及會通之,適則自為太多,其德失乎物矣,豈足語衛生之經哉。故曰:善養生者,若牧羊然,倪其後者而鞭之#3。□一本元缺,一本字或作?,?知或作?如#4。 知無道,上亂天文,下滅地理,  天人同文,地人同理,於此見矣。 中絕人和,治漸終始。 言其治纔漸首末,而已失中道也。 故聽而無聞,視而無見,  天下之事壤於冥冥。 白晝而闇,  日中見斗之義。 有義而失謐,  人之所有,不能謚之。 失謚而惑。責人所無,必人所不及,  遠其進而誅不至也。 相史於既而不盡其愛,  史,使也。從省。言不盡己之愛而責人之盡。 相區於成而不索或作營其實。  區,驅也。從省。言不竭己之忠而望人之成。 虛名相高,精白為黑,  沽於虛名而變亂事實。黑,或為墨。墨亦黑也。《詩》曰:狐狸而蒼,墨以為明。 動靜紐#5轉, 與物轉旋,如紐使之。 神絕復逆,  復有報乎上也,逆有言乎上也,言其神色距人於千里之外。 經氣不類,形離正名,  《書》曰:有形有名。形也者,物此者也。名也者,命此者也。經氣失常,故形不麗名。 五氣失端,四時不成。  陰陽並毗,四時不至,寒暑之和不成。 過生於上,罪死於下,有世將極。驅馳索禍,  其於禍也,驅車就之。 開門逃福,  其於福也,若開門避之。 賢良為笑。愚者為國,天咎先見,菑或作薔,亦或作薔。害並雜,人執兆生#6,孰知其極。  見形而已,昧於在理。 見日月者不為明,聞雷霆者不為聰,事至而議或作義者不能使變無生。  不能消之於未萌。 故善度變者觀本,本足則盡,不足則德必薄、兵必老,其執能以褊材為褒德或作襄隱博義者哉#7。其文巧武果而姦不止者,生於本不足也。  言非少文不武之罪。 故主有二政,臣有二制,臣弗用,主不能使,臣必死,主弗能止。是以聖王獨見,故立官以授長者在內#8,和者在外。夫長者之為官也,在內則正義,在外則固守,用法則平治#9。人本無害,以端天地,令出一或無一字原。  多門杜矣。 散無方、化萬物萬物,一本#10作無物者,令也。守一道、制萬物者,法也。法也者,守內者也。  法者,守於分域之內。 令也者,出制者也。  令者,所以行法。 夫法不敗是, 是出於義變而不可常法者,所以趣變。 令不傷理,  王#11出於理一而不可變令者,所以守法。 故君子得而尊,小人得而謹,胥或作昌靡得以全。神備於心,道備於形, 備天地之羨,稱神明之容。 人以成則,  以成法則。 士或作土以為繩。  以為繩墨。 列或作削時第氣,以授當名,故法錯而陰陽調。鳳凰者,鶉火之禽、或無鶉火之禽,玄枵之獸字。陽之精也。  雄曰鳳,凰者其雌也。鶉火,南星之次也。 麒麟者,玄枵之獸,陰之精也。  牝曰麟,騏者其牡也。玄枵,北星之次也。騏似麟而無角。 萬民者,德之精也,德能致之,或作駿。其或無其字精畢至。龐子曰:致之奈何?鶡冠子曰:天地陰陽,取稽於身,故佈五正,以司五明#12。  五正見下。五明宜謂名屍氣皇、名屍神明、名屍賢聖、名屍後王#13、名屍公伯。 十變九道,  未詳聞也。 稽從身始。五音六律,稽從身出。  大禹以聲為律,以身為度,所謂取稽於身者耶? 五五二十五,以理天下。  五五,五其音之五也。 六六三十六,以為歲式。  六六,六其律之六也。一歲之式,稱旬三十有六。 氣由神生,道由神成。  蛻氣之謂虛,蛻虛之謂道。而神也者,有而非氣也,無而非道也。非氣而氣以之生,非道而道以之成。 唯聖人能正其音、調其聲,故其德上及#14太清,  太清,天也。 下及泰寧,  泰寧,地也。 中及萬靈。膏露降,白丹發,醴泉出,  醴泉,其味如醴,可以養老。 朱草生,  朱草,可以染終,以別尊卑。 眾祥具。 《傳》曰:王者統和陰陽,休氣充塞,符瑞並臻,應德而至。德至天則斗極明、日月光、甘露降,德至地則嘉禾生、蓂莢起、秬鬯出,德至文表則景星見、五緯順軌,德至草木則朱草生、木連理,德至鳥獸則鳳凰翔、鸞烏舞、騏麟臻、白虎到、白雉降、白鹿見、白烏下,德至山陵則景雲出、芝實茂、陵出異丹、阜出萐莆、山出器車、澤出神鼎,德至淵泉則黃龍見、醴泉湧、河出龍圖、洛出龜書、江出大貝、海出明珠,德至八方則祥風至、嘉氣時、鍾律調、音度施、四夷化、越裳貢。 故萬口雲或作去帝制神化,  眾祥備至,則外帝內神之道具矣。 景星光潤。  景星者,德星也。其狀無常,常出於有道之國,而月死則見,所以助月照民夜績也。 文則寢天下之兵,武則天下之兵莫能當。一本云:武則天下莫能當。無之兵字。遠乎近#15,顯乎隱,大乎小,眾乎少,莫不從微始。故得之所成,不可勝形;失之所敗,不可勝名。或作勝為名。從是往或作生者,子弗能勝問,吾亦弗勝言。凡問之要,欲近知而遠見,以一度萬也。無慾之君,不可與舉。  此言何謂也?若予所學,則人君之患正在多欲。此孟子三見齊王而不言,曰:我先攻其邪心也。故曰:內實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南華》曰:欲順則平氣,欲神則靜心,欲當則緣於不得已。亦與《鶡冠》異矣。昔有鬼谷著書,以為馳說諸侯,陽開陰閉,必因其好惡憂樂而裨闔之。然至於無好者,蓋不得而說也。若然,多欲之君乃從橫之家欲以售術。而《鶡冠》言道,末流乃至於此,不已卑乎。 賢人不用,弗能使國利,此其要也。龐子曰:敢問五正?鶡冠子曰:有神化,有官治,有教治,有因治,有事或作爭治。龐子曰:願聞其形。鶡冠子曰:神化者於未有,官治者道於本,教治者修諸己,因治者不變俗,事治者矯或作?之於末。龐子曰:願聞其事。鶡冠子曰:神化者,定天地,豫或作象四時,  其體常如此。 拔或作教陰陽,移寒暑。  其體變如此。《傳》曰:古之真人,提#16挈天地,把握陰陽。 正流並生,萬物無害,萬類成或作鹹全,名屍氣皇。  伏義氏得之,以襲氣母。蓋近是乎? 官治者,師陰陽,  陰陽,王事之本。 應將然,  神化者於未有,故升此一等。 地寧天澄,眾美歸焉,名屍神明。教治者,置或作署四時,  春誦、夏弦、秋學禮、冬讀書之類,因時順氣,於功易也。 事功順道,  俯而事功,仰以順道。 名屍賢聖。因治者,招或作拓賢聖而道心術,敬事生和,名屍後王。事治者,招仁聖而道知焉,  不能招賢聖而招仁,不能道心術而道知。聖也者,天道也。賢也者,地道也。仁也者,人道也。 苟精牧神, 苟,急敕也。牧,驅制也。 分官成章,  精神勞矣,而不能普遍#17,於是又備官焉。 教苦利遠,  教雖苦而利遠。 法制生焉。  萬法擾擾,自此起矣。 法者,使去私就公,  法者,將以有所去也,非以有所取也。 同知壹警,有同由者也,非行私而使人合同者也。故至治者弗由,而名屍公伯。  公如公侯之公,伯如霸王之伯。 王鈇第九 龐子問鶡冠子曰:泰上成鳩一作鶡之道,一族用之萬八千歲。  《傳》曰:天地初立,天皇一曰天靈,其治萬八千歲。然則成鳩蓋天皇之別號也。 有天下兵強,世不可奪。  天地初立,豈容已有兵哉。此言亦筌蹄也。《南華》曰:寓言十九,重言十七。 與天地存,久絕無倫。  無倫,細之至也。《中庸》曰:毛猶有倫。 齊殊異之物,  齊鵬鷃之大小,等鳧鶴之長短。 不足以命其相去之不同也。  言其懸絕如此。 世莫不言樹俗立化,彼獨何道之行以至於此?鶡冠子曰:彼成鳩氏天,  句。 故莫能增其高,尊其靈。龐子曰:何謂天?何若而莫能增其高,尊其靈?  凡此叩其所以。 鶡冠子曰:天者,誠其日德也。日或無日字誠出誠入,南北有極,  冬日至而北,夏日至而南。 故莫弗以為法則。  取中於日德。 天者,信其月刑也。月信死信生,終則有始,  朔而後魄生,望而後魄死。 故莫弗以為政。  取正於月刑。 天者,明星其稽也。  明星,大星也。二十八捨之類。 列或作削星不亂,各以序行,故小大莫弗以章。  小星不見陵掩#18。 天者,因時其則也。四時當名,代或作伐而不干或作於,  彼?此代而無侵越。 故莫弗以為必然。天者,一法其或無其字同也。前後左右,古今自如,  奈何祀人之憂其崩墜也。 故莫弗以為常。天誠、信、明、因、一,  誠,誠其日德。信,信其月刑。明,明星其稽。因,因時其則。一,一法其同。 不為眾父。或作文。 為眾父父。 易一,故莫能與爭先。  《南華》曰:一而不可不易者,道也。先,或為光。 易一非一,  一不足以囿之。 故不可尊增。成鳩得一,故莫不仰制焉。  所謂侯王得一為天下貞者也。 龐子曰:願聞其制。鶡冠子曰:成鳩之制,與神明體正。神明者,下究而上際,  況以窮乎下,浮以際乎上。 克嗇萬物而不可猒者也。周怕或作汨,或作流遍照,  周泊,無外也。遍照,無裹也。 反與天地總,故能為天下計。  往而不反#19,豈能與民同吉凶之患哉。 明於蚤識,逢臼或作遠臼#20不惑,存亡之祥,安危之稽。龐子曰:願聞其稽。鶡冠子曰:置下不安,  句。 上不可以載,或作可以載。累其足或作是也。其最高而不植局或作不可植局者,未之有也。  此譬安危之稽。言其置下苟危難,欲累於上,難矣。又況又在其上者乎?則其所立,豈有不局哉。累足,蹐也。植,立也。局,曲也。 辯於人情,究物或作萬物之理。稱於天地,  稱之為言,量也。 廢置不殆。或作伯,或作治。審於山川,而運動舉錯有檢  蠢迪檢柙。 生物無害為之,父母無所躪躒。仁於取予,備於教道,  教以為人,道以為己。 要於言語,  直言曰言,問難曰語。 信於約束,已諾不專,  反諾為已。《禮》曰:與其有諾責也,寧有已怨。 喜怒不增,  喜不過予,怒不過奪。 其兵不武,樹以為俗,其化出此。龐子曰:願聞其人情物理,所以嗇萬物、與天地總、與神明體正之道。鶡冠子曰:成鳩氏之道,未有離天曲日術者。天曲者,明而易循或作脩也。日術者,要而易行也。  天曲若五家為伍、五鄉為縣之類。日術若家裡用提、甸長用旬之類。此法起於周之末造,而曰成鳩用之,是今日適越而昔至也。然則此書寓言多矣。 龐子曰:願聞天曲日術。鶡冠子曰:其制邑或作已理都,使矔習者五家為伍,伍為之長。十伍為裡,裡置有司。四里為扁,  扁,當為甸。後皆放此。 扁為之長。十扁為鄉,鄉置師。五鄉為縣,縣有嗇夫治焉。十縣為郡,有大夫守焉。命曰官屬。郡大夫退脩或皆作循其屬縣,嗇夫退脩其鄉,鄉師退脩其扁,扁長退脩其裡,裡有司退脩其伍,伍長退脩其家。事相岸正,居處相察,出入相司。  司,猶伺也。 父與父言義,子與子言孝。  與,或為為。 長者言善,少者言敬。旦夕相薰薌,以此慈孝或作力之務。若有所移徙去就,家與家相受,人與人相付;亡人姦物,無所穿竄。此其人情物理也。伍人有勿或作物。一本無伍人有勿四字,故不奉上令,有餘不足居處之狀,  此言有餘不足居處之狀,無故輒違上令,當告有司。 而不輒以告裡有司,謂之亂家,其罪伍長以同。  同,謂同坐伍人之罪。 裡中有不敬長慈少出等異眾,不聽父兄之教,有所受聞,不悉以告扁長,謂之亂裡,其罪有司而貳其家。  其人為首,其家為貳。貳,猶副也。若今從坐。 扁不以時循或作脩行教誨,受聞不悉以告鄉師,謂之亂扁,其罪扁長而貳其家。鄉不以時循行教誨,  一二教之曰誨。 受聞不悉以告縣嗇夫,謂之亂鄉,其罪鄉師而貳其家。縣嗇夫不以時循行教誨,受聞不悉以告郡,善者不顯,命曰蔽明,見惡而隱,命曰下比,謂之亂縣,其誅嗇夫無赦。  不言貳其家者,罪之尚貳其家,則誅可知矣。 郡大夫不以循行教誨,受聞雖實,或作賓。有所遺脫,不悉以教柱國,謂之亂郡,其誅郡大夫無赦。柱國不政,使下情不上聞,上情不下究,謂之絿或作絯,或作繆政,  絿,急也。 其誅柱國,滅門殘族#21。令尹不宜或作宣時合或作令地、  合地之德。 害百姓者,謂之亂天下,其軫令尹以徇。  柱國,楚之寵官。令尹,若相國矣。楚懷王使柱國昭陽將兵攻齊,陳軫問:楚國之法,破軍殺將者何以貴之?昭陽曰:其官為柱國,封土執圭。軫曰:其有貴於此乎?曰:令尹。軫,車裂也,《周官》曰報。軫或作斬。 此其所以嗇物也。天用四時,地用五行,天子執一以居一作守中央,  參於兩間。 調以五音,正以六律,紀以度數,宰以刑德,從本至末,第以甲乙。天始於元,地始於朔,  元以氣言之,朔以方言之。天運始於玄元,地處始於玄朔。 四時始於歷。  王者敬授人,時實始於歷。 故家裡用提#22,  提,零日也。《公羊傳》曰:提月者,僅逮此月,晦日也。 扁長用旬,鄉師用節,  驚蟄、芒種之類。 縣嗇夫用月,郡大夫用氣分所至,  二分、二至之類。 柱國用六律。裡五日報扁,  用提。 扁十日報鄉,  用旬。 鄉十五日報縣,  用節。 縣三十日報郡,  用月。 郡四十五日報柱國,  用氣。 柱國六十日以聞天子,  用律。 天子七十二日遣使,一本作遣使於郡。  此用五行分王之數。蓋一歲之運,五行各王七十二日。 勉有功,罰不如。  句。 此所以與天地總。下情六十日一上聞,上惠七十平日一下究,此天曲日術也。故不肖者不失其賤,而賢者不失其明,上享或作序其福祿而百事理。行畔者不利!  天下晏然,雖陰有欲畔者,無所乘其隙也。 故莫能撓其強,是以能治滿而不溢,  不增之使溢。 綰大或作天而不芒。  不損之使芒。芒之為言,小也。 天子申或作甲正#23,使者敢易言,尊益區域,或無域字使利逜下蔽上, 使者變言,貸褒借譽,尊益區宇,則其弊至於逜下蔽上。 其刑斬笞無赦。諸吏教苦德薄,侵暴百姓,輒罷母使。汙官亂治,不奉令犯法,其罪加民,  播惡於眾。 利而不取利,運而不取次,  疑取次或作敢次。 故四方從之,唯恐後至。是以運天  運天或作運大。 而維張,  《管子》曰:四維不張,國乃滅亡。 地廣而德章,天下安樂,設年予昌。屬各以一時典最,上賢不如令尹,令尹以聞,壹再削職,一本作則織。三則或作典不赦。治不踰官,使史李不誤,公市為平,生者不喜,  非故生之。 死者不怨,  非故殺之。 人得所欲,國無變故,著賞有功,德及三世。父或作各#24伏或作狀其辜不得創謚。  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不能改也創,或為制。 事從一二終古不勃。彼計為善於鄉不如為善於裡。為善於裡,不如為善於家。得誅。是以為善者可得舉,為惡者可得誅。或作諭。莫敢道一旦之善,皆以終身為期。素無失次,故化立而世無邪。化立俗成,少則同儕,或作齊長則同友,遊敖同品,祭祀同福,死生同愛,禍災同憂,居處同樂。  災安居日處。 行作同和,弔賀同雜,哭泣同哀。驩欣足以相助,?諜或作謀足以相止。  ?,探道也。諜,間謀也。 同安平相馴,軍旅相保,夜戰則足以相信,晝戰則足以相配或作醜。入以禁暴,出正無道,是以其兵能橫行誅伐,而莫之敢禦。故其刑設而不用,不爭而權重,車甲不陳而天下無敵矣。一本作天下無道適矣。失道則賤敢逆貴,不義則小敢侵大。成鳩既見上世之嗣失道亡功、倍或作信本滅德之則,故為之不朽或作株,又或作採之國,定位牢或作罕祭,或作然。  不能保其邦家則位不定矣,不能保其宗廟則祭不牢矣。 使鬼神亶曰:或作日。 增規不圓,益矩不方,  此言法度至足,無欠無餘,規不可增,矩不可益,非特使人信之,雖質諸鬼神而無疑也。蓋聖人之法譬諸身乎,增之則贅,割之則虧。 夫以效末傳之子孫,唯此可持,或無唯此可持字。唯此可將。  效,猶示也,讀如效犬、效羊之效。言以示子孫之末裔,立而可持,行而可將,唯此而已。 將者養吉,釋或作澤者不祥,墠以全犧,  純謂之犧,完謂之栓。 正以齊明,齊,或作天,或作文。  不草謂之齊#25,不昧謂之明。齊明者,蓋祭祀之正也;犧牷則以為副而已。《禮》曰:去廟為桃,去桃為壇,去壇為墠。今此獨言墠者,於墠如此,則由壇而上可知也。 四時享之,祀以家王,  子孫祭祀不輟,所謂祀以家王。 以為神享。禮靈之符,藏之宗廟,以爾正諸或作諸侯,  為之信符,藏之宗廟,而又以其璽正之,以明後世所當守也。 故其後世之保教也全。  句。 耳目不營,用心不分,不見異物而遷,捐或作指私去毒,或作也。  捐己之私,去人之毒。 鉤此字上有每字。一本鉤作均。於內哲,或作哲。  智足以及之。 固於所守, 仁足以守之。 更始逾新,  周而更始,久而愈新。 上元為紀,共承嘉惠,相高不改。亶昭穆,  湯不先契,文武不先不窋,魯躋僖公失是矣。 具或作其招士,  疑。 此先結之#26,後入弗解。  先入者定矣,故後入之事弗能解也。 此知極之至也。  極如紀極之極。 龐子曰:願聞所以不改更始逾新之 道。鶡冠子曰:成鳩,所謂得王鈇之傳者也。龐子曰:何謂王鈇?鶡冠子曰:王鈇者,非一世之器也。以死遂生,  以殺止殺。 從中制外之教也。教或為數。後世或作世後成至,孫一靈羽,靈或作虛。理或作理虛羽埋。或作虛村理。符日循,或作脩。功弗敢或無敢字敗。  智者雖工,弗敢敗也。 奉業究制,執正守內,拙弗敢廢。  愚者雖拙,弗敢廢也。 樓?與旱,蘇本作樓剒與卑。疑早或為早。以新續故。四時執效,應錮或作銅不駿。  疑。 後得入廟,惑惑作或爽或作?不嗣,或作副。謂之焚。或作婪。  生火甚多,其和焚矣。《列子》曰:焦然肌色,奸□昏然,五情爽惑。 祖命冒世,  冒,忝也。世,如世德之世。 禮嗣弗引,奉常弗內,  弗引,弗引於朝。弗內,弗內於廟。奉常,禮官也。與宗廟之儀有丞,景帝更曰太常。 靈不食祀,  其鬼不得食祀。 家王不舉祭,天將降咎,皇神不享。  家王越而祭之,則將獲罪於天,皇神雖郊不享。皇神,吳天上帝。 此所以不改更始逾新之道也。故主無異意,  人君爽惑不嗣,其罪如上所云,則繼其後者據舊鑒新,豈敢輒異哉。 民心不徙,與天合則,  句。 萬年一范,  范,如《荀子》范形之范。 則近者親其善,遠者慕其德而無已。是以其教不厭,其用不弊,故能疇合四海以為一家,而夷貉萬國皆以時朝服致績,或作續。而莫敢效增或作蹭兔。  此言夷貉萬國皆以朝服致貢,而不敢輒增,亦不敢免。《法言》曰:被我純績,帶我金犀。此之謂也。 聞者傳譯來歸其義,  又其遠者。 莫能易其俗、移其教,  《孟子》所謂:用夏變夷,未聞變於夷者也。 故其威立而不犯,流遠而不廢。此素皇內帝或作耑之法,  帝者,天號。王者,人稱。皇者,天人之總,美大之名。謂之素皇內帝,則又其至者也,蓋至人神矣。由是而在下則玄聖外王之道也,由是而在上則素皇內帝之法也。 成鳩之所枋以超等,  枋,柄也。 世世不可奪者也。功日益月長,故能與天地存久。此所以與神明體或作禮正之術也。不待士史或作女蒼頡作書,故後世莫能雲其咎。  士,李官也。太古無法而治,不立士史,不造書契,而至德玄同。使由之者不能知,知之者不能名,尚何議其咎也哉。《傳》曰:蒼頜作書,鬼夜哭,天雨粟。方是之時,至德衰矣。 未聞不與道德究,究字下或有謂字。而能以為善者也。龐子曰:如是古今之道同邪?鶡冠子曰:古者亦我而使之久,眾者亦我而使之眾耳,何比異哉。彼類善則萬世不忘,  類,猶聚也。 道惡則禍及其身,尚或作有奚怪焉。龐子曰:以今之事觀古之道,舟車相通,衣服同釆,言語相知,畫地守之,不能相犯,殊君異長,不能相使,逆言過耳,兵甲相李,或作履。  李,如李官之李。李者,治也。 百父母子,且或作其未易領#27。或作頃。  言父母暨子至百不易領矣。 方若所言,未有離中國之正也。  離,附也。言以上所云,方若疇合四海以為一家之言,似違中國之正遠矣。 丘第之業,  第,裡第也。 域或作或不出著,  著,土著也。 居不連塊,  毀牆曰塊。 而曰成鳩氏周闔四海為一家,夷貉夷貉,或作第卻。萬國莫不來朝,其果情一本情下有可字。一本情作成。乎?  此言丘裡之間,其業之異如此,又況四海夷貉之遠乎。 鶡冠子曰:虎或作唐狼殺或作救人,或作下。烏蒼從上,縯蛾一作螻蟻。 從下聚之。  烏,烏烏也。蒼,蒼蠅也。 六者異類,然同時俱至者,何也?所欲同也。由是觀之,有人之名,則同人之情耳,何故不可乎?  此言四海之情同以為一家,無不可者。 天度數之而行,在一不少,在萬不眾,同如林木,積如倉栗,斗石以陳,升委無失也。 委,亦米之數也。《傳》曰:少曰委,多曰積。其數未詳聞也。《禮》云:出入三積。 列或作削地分民,亦尚一也耳,或無耳字。百父或作交母子何能增減?殊君異長又 何出入?若能正一,萬國同極,德至至下或有制字四海又奚足闔也?龐子曰:果必信然,陰陽消散,三百六十日各反或作及其故,天地跼跼或作?奚足以疑?  跼跼,狹貌。《孟子》所謂:天之高也,星辰之遠也,苟求其故,千歲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聖人高大,內揣深淺遠近之理,或作異。使鬼神一失,  一失,失其奧也。此言聖人燭理,有以窺之。 不復息矣。  運而不停。 與或作為天地相蔽,  蔽天地而不恥。 至今尚在,以鉦面達行。  疑。 宜乎哉,成鳩之萬八千歲也。  夫道者,天地之母,縮而修身,伸以治國,皆可以長久。此廣成子之所以千二百年,而成鳩氏之所以萬八千歲也。故曰廣成子之謂天矣,又曰成鳩氏天。故莫能增其高,尊其靈。 得此道者,何辨誰氏所用之國,而天下利耳。  用之則是,安辨孰何#28? 泰鴻第十 泰一者,  泰一,天皇大帝也。 執大同之制,制,或作利。  泰一無所不同,故曰執大同之制。楚人忘弓,未能忘楚;孔子曰:惜哉,其未大也。 調泰鴻之氣,  泰一,含元氣者,故曰調泰鴻之氣。鴻蒙,元氣也。泰鴻,元氣之始也。 正神明之位者也。  《南華》所謂:天尊地卑,神明之位。 故九皇受傅,  受教於傅。 以索其然之所生。傅謂之得天之解,或作天然之解。  不與法縛,不求法脫。 傅謂之得天地之所始。  生天生地。 傅謂之道,得道之常。  不妄曰常。 傅謂之聖人,聖人之道,與神明相得,故曰道德。  德者,得此者也。 卻始窮初,  卻者,開也。有初然後有始。《列子》曰:太易者,未見氣也。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質之始也。太一至矣,其地蓋處太易、太素之間,故曰卻始窮初。 得齊之所出,  帝出乎震,齊乎巽。而太一者卻始窮初,得齊之所出,故能北辨而南,與萬物相見。 九皇殊制而政莫不效焉,故曰泰一。 泰一者,無適而非一也,故九皇殊制而不能二也焉#29。 泰皇問泰一曰:天、地、人事三者,孰急?  泰皇,蓋九皇之長也。 泰一曰:愛精、養神、內端者,所以希天。  內直者,與天為徒。 天也者,神明之所根也,醇化四時,陶涎無形,  埏,和土也。 刻鏤未萌,  木曰刻,金曰鏤。凡此亦皆自然也,夫豈物刻而雕之? 離文或作父將或作特然者也。  離,華離也。天道造始而地事終之,故其言如此。 地者,承天之演,備載以寧者也。吾將告汝神明之極,天、地、人事三者復一也。立置臣義,  此將從體起用,和同天人之際,使之無間,故先建立君臣之義。 所陳四則#30, 四則,即上所云傅謂之得天之解、傅謂之得天地之所始、傅謂之得道之常、傅謂之聖人。 散以八風, 東方曰明庶風,西方曰閶闔風,西南曰涼風,東北曰融風之類。散謂散上四則,他皆放此。 揆以六合,  揆,言總之六合之內也。 事以四時,寫以八極,  寫,言放之八極之外也。 照以三光,牧或作收以刑德,調以五音,正以六律,分以度數,表以五色,改以二氣,  亭之以溫涼,毒之以寒暑。 致以南北,  南北謂日。 齊以晦望,  晦望謂月。 受以明歷。或作曆。  歷,謂日月星辰。蓋四則至矣,而其道無乎不在,在此為此,在彼為彼。故八風得以散,六合得以揆,四時得以事,八極得以寫,三光得以照,五音得以調,六律得以正,刑德得以牧,度數得以分,五色得以表,二氣得以改,南北得以致,晦望得以齊,明歷得以受。然則,道之所在,於彼乎?於此乎?其亦無所不在乎?故曰:天、地、人事三者復一也。 日信出信入,南北有極,度之稽也。  此申致以南北之義。冬至日在牽牛,夏至日在東井,其長短有度。 月信死信生,進退有常,數之稽也。  此申齊以晦望之義。三五而盈,三五而闕,其損益有數。 列星不亂其行,代而或作以不幹,位之稽也。  此申受以明歷之義。五位二十八捨,各有常次。 天明三以定一,  義見下文。 則萬物莫不至矣#31。或作以。 三時生長,一時煞刑,四時而定,天地盡矣。 此言方其生長則三,不後於一。方其投刑則一,不後於三。以明三極之道,莫知其孰急也。 夫物之始也傾傾,或作鴻鴻。  傾傾,未正之貌。 至其有也錄錄,  未能技於常流之中,故曰錄錄。 至其成形端端王王,  端端,傾傾之反。王王,錄錄之反。 勿或作物損勿益,幼少隨足,  各隨其性而足,無事於老。 以從師俗。  仰以從於師,俯以從於俗。 毋易天生,毋散天樸。自若則清,動之則濁。  人心譬如槃水,莫動則平,不撓則清;微風過之,則不可以得大形之正矣。 神聖踐承翼之位,  承翼之位,蓋天位也。前後曰承,左右曰翼也。 以與神皇合德;  五精之帝謂之神後,則神皇蓋吳天也。 按圖正端,以至無或作天極。兩治或作祭四致。  兩治,上下察也。四致,普遍四方也。 間以止或作上息。  隨緣赴感,無所不周,如上所謂,可謂至矣。然而動息則靜,語息則嘿,豈常離此寂然之地哉? 歸時離氣,以成萬業。  離,附也。取譬言之,借如五精之帝#32,其道各遍五方,而太吳司春,少吳司秋者,所以歸時離氣,以成萬業也。 一來一往,視衡恆仰。  彼來此往而恆仰視車之衡,所以同乎人也。《禮》曰:國君綏視,大夫衡視。又曰:執天子之器則上衡,國君則平衡,大夫綏之。或曰:衡如權衡之衡。衡之低仰應物而已,何所容其心哉。 五官六府,分之有道。無鉤無繩,渾沌不分。  曲者不以鉤,直者不以繩,而渾沌全矣。故曰:擢六律,塞師曠之耳;散五釆,膠離朱之目;毀絕鉤繩,儷工倕之指,而天下人始合其樸矣。 大象不成,事無經法。精神相薄,乃傷百族。  此明渾沌之不可判也。蓋偽生真死而渾沌判矣,則精神相戰,百族為之不寧。《南華》曰:上倍日月之明,下爍山川之神。蓋謂是乎? 偷氣相或為祖時,後功可立。  盜陰陽之和以載其形,而還以相時。 先定其利,待物自至,  不迎。 素次以法。物至輒合法者,天地之正器也。用法不正,玄德不成。  所謂:亂天之經,逆物之情,玄天弗成。 上聖者,與天地接,  句。 結六或作交連而不解者也,  六連,六合也。《老子》曰:善結者無繩,約而不可解。 是故有道。南面執政,以衛神明,左右前後,靜侍或無侍字中央。 此言君無為也,而臣亦無為。 開原流洋,  洋,若今海之有洋也。 精微往來、傾傾繩繩,或作鴻鶁繩繩。  傾傾,側貌。繩繩,正貌。 內持以維,外紐以綱或作經,行以理埶或作執,紀以終始,同一殊職,  聯之使同,統之使一。 立為明官五范。  五范,五音也。義見下文。 四時各以類相從#33,昧或作味玄生色,  春夏之華,發於玄冬。 音聲相衡。  衡,平也。 東方者,萬物立止焉,或作東方生物圖揭立止焉。  止,猶植也。 故調以徵。南方者,萬物華羽焉,故調以羽。西方者,萬物成章焉,故調以商。北方者,萬物錄藏焉,故調以角。  徵屬南方,而今此言於東方者,以調東方而已,非謂分配東方也。下皆放此。 中央者,太一之位,  北極,天地之中,而其一明者,太一之座。 百神仰制焉,故調以宮。道以為先,  夫道至矣,而更推以為先。《記》曰:夫禮,必本於太一,分而為天地,轉而為陰陽。 舉載神明,華天上揚,或作華物天上。  疑此樂章之名,蓋若《皇華》、《析揚》也。 本出黃鐘,所始為東方;萬物唯隆。以木華物,天下盡木也,使居東方,主春。以火照物,天下盡火也,使居南方,主夏。以金割物,天下盡金也,使居西方,主秋。以水沉物,天下盡水也,使居北方,主冬。土為大都,天下盡土也,使居中央,守地。天下盡人也,以天子為正。  此言太一司天而分任五方,又以天子治之。 調其氣,  調其五行之氣。木溫、金清之類#35。 和其味,  和其五行之味。水鹹、火苦之類。 聽其聲,  火焦、金殺之類。 正其形,  木圓、土方之類。 迭往觀今,或作令。故業可循或作修也。  天下一致,來不異古,往不異今,卻而觀之,則其業可循。《近迭》篇曰:師未發軔而兵可迭也。蓋前卻曰迭。 首尾易面,或作向#36。  春夏先,秋冬後,其方各有向焉,何可易也。 地理離經,  天之首尾易向,則地理亦失其經。 奪愛令亂。  奪其所欲而亂。蓋天序易於上,地理離於下,則人其有不亂者乎? 上滅天文,理不可知,  天文滅矣,地理安可知也。故曰:文理相明者也。 神明失。或作夫。從或作徒文域作父理者,相明者也。色味者,相度者也。藻華者,相成者也。  對質曰藻,對實曰華。藻,文也。藻如草之藻,華如木之華。 眾者,我而眾之,故可以一范請也。  請,如請益之請。蓋眾者自我而千萬,則其一之亦在我矣。請以一范,無不可者。 順愛之政,殊類相或作未通;  《列子》曰:虎之與人異類而媚養己者,順也。 逆愛之政,同類相亡。  《傳》曰:焉知父子不為豺狼。 故聖人立天為父,建地為母,范或作危者非務使雲必同,知一期或作明以使一人也。氾錯之天地之間,而人人被其和。或作人被其和。  此言聖人蓋知一期以使一人,而惟是心焉。氾錯之天地之間,而人人被其和也,非務使之必同。故曰:一人之情,千萬人之情是也。 和也者,無形而有味者也。  和者,道也。蓋道無形而有味。 同和者,仁也。  與道同和。 相容或作密者,義也。  與道相容者,義也。蓋不道則義不能容,不義則道不能容。 仁義者,所樂同或作自名或作召也。能同或作因所樂,無形內政,  此言能同仁義之樂,則政法雖有而真空內之。蓋所謂真空者,無不礙有故也。 故聖知神方,調於無形,而物莫不從。天,受藻華以為神明之根者也。  天受道之英華,以生神明。《列子》曰:清輕者上為天,重濁者下為地。 地,受時或作得以為萬物原者也。  地者,受天之時以產萬物。 神聖,詳或作祥理、或無詳理二字,作庠惡。  深契於理。 惡離制命之柄、制命之柄或無離字。  《老子》所謂:魚不可脫於淵,利器不可以示人。 歛散華精以慰地責或作簀#37天者也。  此言神聖契理而有以制命,則虀粉萬物而不為戾,雖以慰地責天,可也。昔者老子上毀五帝、通及三皇,而西域之學有喝佛罵祖者,豈近是' 乎? 調味、章色、正聲,以定天、地、人事三者,畢此矣。  其道如上所謂,則天、地、人事豈有出於此乎? 泰錄第十一 入論泰鴻之內,出觀神明之外,定制泰一之衷,  衷之言,中也。無所出入為定。 以為物稽。  入而論泰鴻之內,出而觀神明之外,定而制泰一之衷,便物取稽焉。 天有九鴻,  《拾遺記》曰:望三壺如聚米,視八鴻若縈帶。說者以為:八鴻,八方之名。鴻,鴻大也。然則九鴻蓋九圍歟? 地有九州,  此即鄒子所謂九州,蓋非禹別者也。 泰一之道,九皇之傅,請成於泰始之末。  泰一之道至矣,故上篇云:九皇受傅,以索其然之所生。而今此又言其傅嘗請成於泰始,蓋非泰始莫足以知焉。其曰末者,言順下風而請也。 見不或無不字詳事於名理之外, 此言纔見其事之略而已,更當要其會歸。故下文雲。 范無形,嘗無味,以要名理之所會。范者,味之正也。  范者,形也。正,如覆怨其正之正。蓋形受養於味者也。 味者,氣之父母也。  氣不足,補之以精。精不足,補之以味。 精或作清微者,天地之始或作所治也。  言形、言味而又言此者,蓋將要名理之所會,又當致此三者也。 不或無不字見形臠而天下歸美焉,  臠,肉也。 名屍神明者,大道是或作正也。夫錯行合意,扶義本仁,或作收。積順之所成,先聖之所生也。行其道者有其名,為其事者有其功。  此言仁義之治,故行其道者有其名,為其事者有其功。若夫聖人無名,神人無功,乘於道德而遊乎萬物之上,則豈局於仁義之域哉。故下文雲。 故天地成於元或作無氣,萬物乘於天地,  元氣,太虛也。太虛含天地,天地含萬物,故其言如此。 神聖乘或作秉於道德,  《南華》所謂無訾無譽、一龍一蛇者也。 以究其理。  或云:萬物乘於聖,秉於道德,以救其聖神#38,以究天地萬物之理。 若上聖皇天者,先聖之所倚威立有命也。  堯、舜、三代誥命未嘗不稱天者,蓋以倚威立命而已。若夫致治之自,則豈可以取賴於天哉?是在我者也。此紂之矯誣上帝而無益於亂。故下文雲。 故致治之自在己者也。招高者高,招庳者庫。  此言治之汙隆,顧我所以招之如何。未有囿於管、晏之卑,而可以招堯、舜之高者也。 故成形而不變者,度也;未離己而在彼者,狎漚也#39。  如狎漚者,心動於內則漚烏舞而不下,此未離己而在彼者也。 陳體立節,萬世不易,天地之位也。分物紀或作他名,文理明#40別,神聖之齊也。  齊,如齊量之齊。 法天居地,去方錯圓,或作督。  方以智則滯,圓而神則通。 神聖之鑒也。像說名物,  擬之者,像也。議之者,說也。 成功遂事,隱彰不相離,  神聖之教,不即不離,而至妙之所會者更麤,至高之所適者反下。隱顯豈相離哉。 神聖之教也。  天一位,地一位,聖人參於兩間以齊。齊之而以彼鑒此,以此教彼,則天下之理得矣。然後萬物各遂其生。故下文雲。 故流分而神生,  流分,謂水也。天一生水,其於物為精。精聚而後神從之。 動登而明生,  動登,謂火也。地二生火,其於物為神。神會而後識從之。 明見而形成,形成而功存。故文者,所以分物也;理者,所以紀或作地名也。天地者,同事而異域者也。  天域於上,地域於下。 無規圓者,天之文也。無矩方者,地之理也。天循文以動,地循理以作者也。二端或作聖端者、神之法也。  神明之法,如是而已。 神聖之人後或作命,先天地而尊者也。後天地生,然知天地之始;先天地亡,然知天地之終。道包之;故能知度之;  其道圍乎天地之外,故知能知之,義能度之。 尊重焉,故能改動或無動字之;  拔陰陽,移寒暑。 敏或作數明焉,故能制斷之。敏,或為數。精神者,物之貴大者也;  精神之外,皆其緒餘土直者也。 內聖者,  或作聖內。 精神之原也。  外王者乃其緒餘土直,則內聖者精神之原也。 莫貴焉,故靡不仰制焉。制者,所以衛精、擢神、致氣也。  精欲嗇,神欲養,氣欲專,故其辭如此。擢者,秀拔之辭。 幽則不洩,□或作聞則不煩,不煩則精明達,  明太用則昏,精太用則竭。 故能役賢能,使神明,  無為也,故能用天下而有餘。 百化隨而變,終始從而豫。  豫,暇豫也。 神明者,積精微全粹之所成也。聖道神方,或作萬。要之極也。  要其會歸,至於此而極矣。 帝制神化,治之期也。  至矣,盡矣,不可以有加矣。 故師或無師字為君而學為臣,  教者為君,學者為臣。 上賢為天子,次賢為三公,高為諸侯。  高者以為諸侯。 易姓而王,不以祖或作禮籍為君者,欲同一善之安也。  堯授舜,舜#41授禹,用此道也。 彼天地動作於胸中,然後事成於外;萬物出入焉,然後或作然同生物無害。  聖人心外無法而氣合於神,神合於無。天地之大,萬物之多,動作出入反在於胸中,則事豈有不成,物豈有不利哉? 闓闔四時,引移陰陽,怨沒澄物,  疑。 天下以為自然,  百姓謂我自然是也。 此神聖之所以絕眾也。 子貢曰:仲尼,天也,不可階而升也。 聖原神文,有驗而不可見者也。  有情有性,無為無形。 故過人可見、絕人未遠也, 《南華》曰:南行者至於郢,北面而不見冥山,是何也?則去之遠矣。 神明所以類合者也。故神明錮結其絃,  紘者,取譬於冠。而錮結雲者,以明無危墮之患也。 類類生成,用一不窮。或作用不窮一。  所謂仲尼神明也,小以成小,大以成大,至於山、川、烏、獸、草、木,裕如也。 影則隨形,響則或作明應聲,故形、聲者,天地之師也。  隨而應之,故曰師也。 四時之功,陰陽不能獨為也。聖王者,不失本末,故神明終始焉。  輔相導陰陽終始四時之功。 卒令八風三光之變,經或作纏氣不常之故,孰不韶請或作諸都或作鄙理焉。  都之為言,總也,讀如都鄙之都。此言人保聖人,故陰陽失和,詔而請之,使總理焉。雖然,大亂之本,實始於此。此庚桑楚所以不釋於老聃之言。故下文雲。 故神靈威明上變光,  老聃所謂上悖日月之明。 疾徐緩急中動氣,  老聃所謂中墮四時之施。 煞傷毀禍下在地。或作徵下在地。  老聃所謂下爍山川之精。 故天地陰陽之受命,取象於神明之效,既已見矣。  其效如上所謂,亦已見矣。雖然,豈遂可以無聖人之治哉?故下文雲。 天者,氣之所總出也;  所謂虹霓也,霜露也,風雨也,積氣之成乎天者也。 地者,理之必然或作理然之必也。  無可無不可者,天道也。地道則取必焉。 故聖人者,出之於天,  其道常出於天。 收之於地。  不肯出於地也。 在天地若陰陽或無陽字者#42,杜燥濕以法義,與時遷焉。或無焉字。  若陰者以法義杜燥,若陽者以法義杜濕。度萬云:神濕則天不生水,形燥則地不生火。 三者#43,聖人或無人字存則治、亡則亂者,天失其文,地失其理也。以是或作文知先靈,  先靈,先王之靈。 王百神者,上德執大道。凡此者,物之長也。及或作乃至乎祖籍之世代繼之君,身雖不賢,然南面稱寡猶不果亡者,其能受教乎有道之士者也。不然而能守宗廟存國家者,未之有也。 鶡冠子卷中竟 #1《四庫》本案:『一本音下缺一字;又,聲上多一「故」字疑誤』。 #2『燥』,《道藏》本原作『屎』,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3『俔』,《四庫》本百子本作『視』,是。 #4此句《四庫》本作『一本元缺,一本字或作知,或作如』,並案:『一本元缺以下十三字,與正文不相應;疑當在下文「知無道」知字之下,而錯誤於此。今姑仍之』。 #5『紐』,《四庫》本作『組』。注文同此。 #6『執』,《四庫》本作『孰』,並案:『一本作執,非』。 #7『執』,《四庫》本作『孰』,並案:『一本作執,非』。 #8『立官』,《四庫》本作『主官』。 #9『平治』,《四庫》本作『平法』。 #10《道藏》本原脫『一本』。今據《四庫》本補。 #11『王』,《四庫》本作『主』。 #12《道藏》本原缺『司』字。今據《四庫》本補。 #13『後王』《道藏》本原作『後二』,誤。今據後文及《四庫》本改。 #14『及』,《道藏》本原作『反』,誤。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5『遠乎近』,《四庫》本作『遠之近』。 #16『提』,《道藏》本原作『是』,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17『普遍』《四庫》本作『善遍』。 #18《四庫》本案:『一本無掩字』。 #19『往』,《四庫》本作『狂』。 #20『遠臼』,《四庫》本作『遠白』。 #21『族』,《四庫》本作『疾』。 #22『提』,《四庫》本作『?』。注文同此。 #23『申正』,《四庫》本作『中正』。 #24『各』,《四庫》本作『名』。 #25『草』《四庫》本作『莫』。 #26《四庫》本無『此』字。 #27《四庫》本案:『一本「且」作「旦」』。 #28『孰』,《四庫》本作『誰』。 #29《四庫》本案:『一本「也」下有「焉」字,誤』。 #30『陳』,《四庫》本作『謂』。 #31《道藏》本原缺『至』字。今據《四庫》本補。 #32『帝』,《四庫》本作『指』。 #33《道藏》本原缺『時各』二字。今據《四庫》本補。 #34《道藏》本原缺『東方』二字。今據《四庫》本補。 #35『溫』,《四庫》本作『蘊』。 #36『向』,《四庫》本作『白』。 #37『簀』,《四庫》本作『貴』。 #38《道藏》本原缺『神』字。今據《四庫》本補。 #39《道藏》本原缺『狎漚』二字。今據《四庫》本補。 #40『理』,《四庫》本作『聖』。 #41《道藏》本原脫『舜』字。今據文義及《四庫》本補。 #42《道藏》本原缺『天地』二字。今據《四庫》本補。 #43『三』,《四庫》本作『二』。  鶡冠子卷下 陸佃解 世兵第十二 道有度數,故神明可交或作效也。  《易》曰: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 物有相勝,故水火可用也。東西南北,故形名可信也。  有方矣,然後形名著焉。 五帝在前,三王在後,上德已衰矣,兵知俱起。黃帝百戰,  百戰之數未盡聞也。蓋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三,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七十二,此其大略也。 蚩尤七十二,或雲無二字。堯伐有唐,  《傳》云:堯佐帝摯,受封於唐,二十而登帝位。今此雲堯伐有唐,未詳聞也。伐或作代。 禹服或作伐有苗,天不變其常,地不易其則,陰陽不亂其氣,生死不俛其位,三光不改其用,神明不徙其法, 善用兵者,其道如此。 得失不兩張,成敗不兩立。所謂賢不肖者,古今一也。君子不惰,真人不怠#1,  怠然後解,解然後墮,故君子言墮,真人言怠。《禮》云:三日不怠,三月不解#2。 無見久貧賤。則據簡之伊尹酒保、  保,傭保也。 太公屠牛、  《傳》曰:太公少貧,賣漿,值天涼;屠牛賣肉,值天熱而肉敗。 管子作革或作草,百里奚官奴,  百里奚,虞人也。虞亡,晉主辱之,以勝穆姬,而飯牛於秦,豈此所謂官奴者乎? 海內荒亂,立為世師,莫不天地善謀。日月不息,迺成四時,精習象神,  《南華》曰:鐵成見者驚猶鬼神。豈謂是乎? 孰謂能之?  言非不學而能也。 素成其用,先知其故。  所謂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 湯能以七十里放桀,武王以百里伐紂,知一不煩, 知一則簡。 千方萬曲,所雜齊同,  會之有元,故不能異也。 勝道不一,  制勝之道,夫豈一端而已。 知者計全,  戰必勝,攻必取。 明將不倍時而棄利,勇士不怯死而滅名#3。欲踰至德之美者,其慮不與俗同。  徇俗則病傭,欲踰至德之美難矣。 欲驗九天之高者,行不徑或作經請。  安可以問塗而至也。九天具見《鴻烈真經》。蓋若南方曰朱天,北方曰玄天,中央曰鈞天之類。 是以忠臣不先其身而後其君,寒心孤立,懸命將軍,野戰則國弊民罷,城守則食人灼骸,或作火體。  易子而食,析骸而炊。 計失,其國削主困,為天下笑。持國計者,可以無詳乎?固有過計,有嘗或作賞試。  嘗試失之疏#4,遇計失之細,事貴取中而已,明此所當審也。 是以曹沬為魯將,與齊三戰而亡地千里。使曹子計不顧後,刎頸而死,則不免為敗軍擒將。曹子以為,敗軍擒將非勇也,國削名滅非智也,身死君危非忠也。夫死人之事者,不能續人之壽,故退與魯君計。桓#5公合諸侯,曹子以一劍之任劫桓#6公墠位之上,顏色不變,辭氣不悖,三戰之所亡一旦而反,天下震動,四鄰驚駭,名傳後世。扶杖於小愧者,大功不成,故曹子去忿悁之心,立終身之功,棄細忿之愧,立累世之名。故曹子為知時,魯君為知人。劇辛為燕將,與趙戰,軍敗;劇辛自剄,燕以失五城。自賊以為禍門,身死以危其君,名實俱滅,是謂失,此不還人之計也,  言其計畫無後之爾。 非過材之莿也。  此言賢者城#7重其死。雖然,曹沬之事適遭管仲,不欲愈一小快而以齊信於諸侯,枚能成其名也。若夫李陵之降,欲以報漢而卒族妻母,隴西之士用為恥焉。則沬之劫政豈可以為常哉?矧又霸者之事也。至於王德之人#8,誠信素明,則將無與魯地而誅沬矣,何足貴乎? 夫得道者務無大失,凡人者務有小善,小善積則#9多惡、欲多惡則不積德#10,不積則多難#11,或雲多惡則多難,無則不下五字。多難則濁,濁則無知;多欲則不博,不博則多憂,多憂則濁,濁則無知。欲惡者,知之所昏也。夫強不能者僇,  僇之言辱#12。 是劇辛能絕而燕王不知人也。昔善戰者,舉兵相從,陳以五行,戰以五音,指天之極,與神同方,類類生成,用一不窮,明者為法,微道是行,齊過進退,  齊,不過也。 參之天地,出實觸虛,  吳奔東南,亞夫使備西北,蓋知此矣。 禽將破軍,發如鏃或作鍭矢,動如雷霆,暴疾檮虛,殷若壞牆,  殷,壞聲也。 執急節短,  《孫子兵法》曰:其執險,其節短。 用不縵縵,避我所死,就吾所生,趨吾所時,援或作授吾所勝,故士不折北,兵不困窮。得此道者,驅用市人,乘流以逝,或作遊。與道翱翔。翱翔授取,錮據或作豫堅守;呼吸鎮一作推,或作損移,  鎮,不移也。 與時更為。一先一後,音律相奏;或作奉。一右一左,道無不可。受數於天,定位於地,成名於人。彼時之至,安可復還?或作復還至。  復,反覆也。還,回還也。 安可控搏#13?  控,引也。搏,持也。復還言不可禦,控搏言不可止。 天地不倚,錯以待能。度數相使,陰陽相攻,死生相攝,氣威相滅,虛實相因,得失浮或作得失相浮縣。  浮縣,言無定也。 兵以勢勝,  兵法曰: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者,勢也。 時不常使,蚤晚絀贏,反相殖生。變化無窮,何可勝言?水激則旱,矢激則遠,精神回薄,振蕩相轉,遲速有命,  有命,一作言息,又作止息。 必中三伍#14。合散消息,孰識其時?至人遺物,遺物,或作不遺。獨或作動與道俱,縱驅委命,與時往來。盛衰死生,孰識其期?儼然至湛,孰知其尤?禍乎福之所倚,福乎禍之所伏,禍與福如糾纆。  此言禍福相為表裹,執如索綯纆索也。三合曰糾。 渾沌錯紛,其狀若一,交解形狀,孰知其則?芴芒無貌,  貌,或為根。 唯聖人而後決其意,或作能決其意。斡流遷徙,固無休息。  小休曰息。 終則有始,孰知其極?一目之羅,不可以得雀,  太疏#15故也。 籠中之烏,空窺不出。  太密故也。 眾人唯唯,安定禍福?憂喜聚門,吉凶同域,  慶者在堂,吊者在門。 失反為得,成反為敗。吳大兵強,夫差以困;越棲會稽,勾踐霸世。達人大觀,乃見其可。可,或作苛。橢枋一術,奚足以遊?  橢,讀如隋銎之隋。枋,讀如方變之方。夫天下之事,百出要以百變應之。而今隋方一術,則豈足遊於變通之會哉? 往古來今,事孰無郵?  郵,置郵也。行者過之而巳,故事之過者為郵。 舜有不孝,堯有不慈,文王桎桔,管仲拘囚。坱軋?垠,?垠,或作葬雲。孰?得之?  此言大鈞播物,坱軋無垠,皆在壚?之內,孰?得之。 至得無私,泛泛乎若不繫之舟,  任之而已。 能者以濟,不能者以覆。天不可與謀,地不可與慮。聖人捐物,從理與捨。眾人域域,  域域,淺狹之貌。 迫於嗜欲。小知立趨,好惡自懼。誇者死權,自貴矜容。一本自矜容下雲徇名終身謀奈,無列士以下兩句。  《詩》曰:垂帶悸兮是也。 列士徇名,貪夫徇財。  以身逐物曰徇。 至博不給,給,或作結。  統之無要,則雖博乃更不給。何則?至道常約故也。 知時何羞?  不愧不作。 不肖繫繫,或作敷俗,賢爭於時,  知也者,爭之器也。名也者,相軋也。 細故袈一本袃作襲,蒯作□蒯,  蒯,猶芥也。袃芥,剌鯁也。 奚足以疑?事成欲得,又奚足誇?  此言如意與不,無足欣戚。 千言萬說,卒賞謂何?  此言理盡於上而彼之繁言雖累千萬,猶當賞此。 勾踐不官, 勾踐嘗臣於吳。 二國不定;文王不幽,  幽於美裡。 武王不正;或作武王不執正。管仲不羞辱,名不與大賢,功不得與三王#16,鉦面備矣。 備知第十三 天高而可知,地大而可宰。萬物安之?人情安取?伯夷、叔齊能無盜,而不能使人不意己。  橫逆豈可必哉? 申徒狄 殷之末世枯槁者也。 以為世涵濁不可居,故負石自投於河,不知水中之亂有逾甚者。德之盛,山無徑跡,澤無橋樑,不相往來,舟車不通。何者?其民猶赤子也,  《老子》曰:含德之厚,比於赤子。 男曰赤子,女曰嬰兒。 有知者不以相欺役也,有力者不以相臣主也。是以鳥鵲之巢可俯而窺也,伶,麋鹿群居可從而係也。  烏鵲性猜瞿,麋庇性驚決,放此主言之。 至世之衰,父子相圖,兄弟相疑。  夫父子,天性也;兄弟,天倫也。恩信素足,非自外至。故跟市人之足則辭以脫誤,兄則以嫗,大親而已矣。令德下衰而至於父子相猶、兄弟相?者,豈其性固異於古也哉?蓋治之之過也。 何者?其化薄而出於相以有為也。  此言不能相與於無相與#17,相為於無相為,故其弊至此。郭象曰:夫體天地、冥變化者,雖手足異任、五藏殊管,未嘗相與而百節同和,斯相與於無相與也;未嘗相為而表裹俱濟,斯相為於無相為也。若乃役其心志以恤手足,運其殷肱以營五藏,則相營愈篤而內外愈困矣。蓋知此也。 故為者敗之,治者亂之,敗則傰,  傰,黨也。 亂則阿,阿則理廢,傭則義不立。堯傳舜以天下,故好義者以為堯智,其好利者以為堯愚。湯、武放弒利其子,好義者以為無道,  此言何謂也?若予所學則唯好義者以為有道。 而好利之人以為賢。為或無為字彼世不傳賢,故有放君。君好傰阿,故有弒主。夫放弒之所加,亡國之所在,吾未見便樂或作見其便樂而安處之者也。夫處危以妄安,循哀以損樂,是故國有無服之喪、無軍之兵,可以先見也。是故箕子逃  逃,逃禍也,非謂逃而去之。孔子曰: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 而搏裘牧#18,  《宋世家》曰:南宮萬殺湣公於蒙澤,大夫裘牧聞之,以兵造公門,萬搏牧,牧齒著門死。即其事也。 商容拘而蹇叔哭。  蹇叔,秦臣也。穆公襲鄭,蹇叔哭之。 昔之登高者,下人代之?,或作殪。  ?,怖也。 手足為之汗出,  怖故為之汗濡。 而上人或無人字乃始摶折枝而趨操木#19,  言傍觀者為之驚懼,而登高之人雖危莫知焉,乃始摶而折枝,趨而操木。 止之者僇,  止之使勿爾者,覆受僇焉。凡此以況處危忘安,而諫者蒙辱之義。 是故天下寒心而人主孤立。今世之處側者皆亂臣也,其智足以使主不達,其言足以滑政,其朋黨足以相育於利害。昔湯用伊尹,周用太公,秦用百里,  百里奚也。 楚用申麃,  申包胥也。 齊用管子,此數大夫之所以高世者,皆亡國之忠臣所以死也。  此言古之人其才一也,或以高世,由亦或以死者#20,所遇之君異也。 是觀之#21,非其智能難與也,乃其時命者不可及也。  此言伊、呂、申、管之才,人非莫及也,而箕、裘之徒卒以殺辱者,無其時命故也。 唯無如是,  無其時命。 時有所至而求,或作袁,又或作表。  有君無臣,故雖時有所至而上求焉。 時有所至而辭,  有臣無君,故雖時有所至而下辭焉。 命有所至而闔,或作閤。  闔,猶辭也。 命有所至而闢。或作闕。  闢,猶求也。 賢不必得時也,不肖不必失命也,是故賢者守時而不肖者守命。  守命,猶委命也。 今世非無舜之行也,不知堯之故也;非無湯、武之事也,不知伊尹、太公之故也。費仲、惡來得辛紂之利,而不知武王之伐之也;比干、子胥好忠諫,而不知其主之煞之也。費仲、惡來者可謂知心矣,而不知事;比干、子胥者可謂知事矣,而不知心。聖人者,必兩備而後能究一世。 兵政第十四 龐子問鶡冠子曰:用兵之法,天之、地之、人之,賞以勸戰,罰以必眾。或作恐眾。五者已圖,然九夷用之而勝不必者,其故何也?  得其戰矣,未得其所以戰也,故九夷用之而不必勝。語曰:以書御者,不盡馬之情。此之謂也。故曰:夫子馳亦馳,夫子趨亦趨,夫子奔逸絕塵,而回瞠若乎其後。其近是乎? 鶡冠子曰:物有生,  生,猶化也。 故金木水火未用而相制。  此言前期而勝也。 子獨不見夫閉關乎?立而倚之,則婦人揭之。或作易褐之上。僕而措之,則不擇性而能舉其中。  句。 若操其端,則雖選士不能絕地。關尚一身而輕重異之者,執使之然也。夫以關言之,則物有而執在矣。九夷用之而勝不必者,其不達物生者也。  此言不達事變物化,故輒敗北。《素問》曰:物生之謂化,物極之謂變。 若達物生者,五尚一也耳。龐子曰:以五為一,奈何?鶡冠子曰:天不能以早為晚,地不能以高為下,人不能以男為女,賞不能勸不勝任,  金帛在前,不能使尪者負。 罰不能必不或無不字可。  斧鉞在後,不能使啞者嗚。 龐子曰:取功,奈何?鶡冠子曰:天不能使人,人不能使天。因或作固物之然,而窮達存焉。之二也,在權在埶。在權故生財有過富,在執故用兵有過勝。財之生也,力之於地,順之於天;兵之勝也,順之於道,合之於人。其弗知者,以逆為順,以患為利。以逆為順,故其財貧;以患為利,故其兵禽。昔之知時者與道證,或作澄#22。弗知者危神明。道之所亡,或作岸。神明之敗,何物可以留其創?  留,猶止也。使創不伸曰留。 故曰:道乎道乎,或作道道乎。與神明相保乎。龐子曰:何如而相保?鶡冠子曰:賢生聖,  賢上生聖。 聖生道,道生法,法生神,  一陰一陽之謂道。制而用之謂之法。利用出入、民鹹用之,謂之神。 神生明。  神下生明。 神明者,正之末也。  偏生閤,公生明,誠信生神。故曰正之末也。 末或無末字受之本,是故相保。 學問第十五 龐子問鶡冠子曰:聖人之問服師也#23,  服,事也。 亦有終始乎?抑其拾或作捨。下同誦記辭,闔棺而止乎?鶡冠子曰:始於初問,終於九道。若不聞九道之解,拾誦記辭,闔棺而止,以何定乎?  此言非獨白紛如也,雖至闔棺而止,尚不足以定之也。故所貴乎問學者,豈誦說之雲乎?在於得書之體,得言之解。 龐子曰:何謂九道?鶡冠子曰:一曰道德,二曰陰陽,三曰法令,四曰天官,五曰神徵,六曰伎藝,七曰人情,八曰械器,九曰處兵。龐子曰:願聞九道之事。鶡冠子曰:道德者,操行,所以為素也。  素如獻素之素。道德,操行之本,故曰素也。 陰陽者,分數,所以觀氣變也。  《周官》保章氏云:以星土,以雲物,以十有二歲,以十有二風,占天地之災祥。 法令者,主道治亂,國之命也。天官者,表儀祥兆,下之應也。  此言學問之序。道德已明而陰陽次之,陰陽已明而法令次之;三者備矣,然後可以言治矣。天官,塚宰是也。百官取揆,故曰表儀。造始而已,故曰祥兆。此以靜唱,彼以動和,故曰下之應也。 神徵者,風釆光景,所以序怪也。  《祭義》所謂其氣發揚於上,為昭明煮蒿悽愴。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 伎藝者,如勝同任,或為住。所以出無獨異也。  《周官》六德則異之以智、仁、聖、義、忠、和,六藝則同之以禮、樂、射、御、書、數。 人情者,小大、愚知、賢不肖,雄俊豪英相萬也。械器者,假乘焉,或作馬。世用國備也。處兵者,威柄所持,立不敗或作取之地也。九道形心,謂之有靈,  形,著見也。 後能見變而命之,  物至能名。或曰:奇見異聞為變。《列子》曰:大禹行而見之,伯益知而名之。蓋此類也。 因其所為而定之。若心無形靈,或作虛。辭或有傳字雖摶捆,  捆,猶叩椓也。 不知所之。彼心為主,或作至則內將使外;內無巧驗,  精不足以揆道,粗不足以驗物。 近則不及,遠則不至。龐子曰:或有曾聞字。禮、樂、仁、義、忠、信,願聞其合之於數。鶡冠子曰:所謂禮者,不犯者也。所謂樂者,無菑或作薔者也。所謂仁者,同好者也。所謂義者,同惡者也。所謂忠者,久愈親者也。所謂信者,無二響者也。聖人以此六者,或無者字卦世得失逆順之經。  卦,猶卜也。 夫離道非數,不可以□□緒端;不要元法,不可以心體。  劊,猶□也。《南華》曰:墮其肢體,黜其聰明。又曰:夫道覆載天地,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 表術或無表字裹原,  術,如術業之術。原,如原道之原。 雖淺不窮;中虛外博,雖博必虛。龐子再拜曰:有問戒哉。雖毋如是,冥或無其字材乃健。弗學孰能,此天下至道,而世主廢之,何哉?鶡冠子曰:不提生於弗器,  器故提之。 賤生於無所用。中河失船#24,一壺千金。  壺,瓠也,佩之可以濟涉。南人謂之腰舟。 貴賤無常,時使物然。常知善善,昭繆不易,一揆至今。不知善善,故有身死國亡,絕祀滅宗。細人猶然不能保壽,義則自況。  此言細人且爾也,況於己乎?其義當以自況。 世賢第十六 卓襄王問龐煖曰:夫君人者,亦有為其國乎?  卓,當為悼。此趙悼襄王也。蓋趙孝成王卒,子偃立,是為悼襄王。襄王三年,龐煖將攻燕,擒其將劇辛。 龐煖曰:王獨不聞俞跗之為醫乎?已成必治,鬼神避之。楚王臨朝,為隨兵故。若堯之任人也,不用親戚,而必使能其治病也,不任所愛,必使舊醫。  《語》曰:老醫少卜。蓋老醫更病多矣,堯故使之。 楚王聞傅,暮?在身,  ?,蓋病也。 必待俞跗。  俞跗,蓋非楚人。此亦寓言。傳曰:上古之時,醫有俞跗,治病不以湯液、體酒、饞石、蹻引、案桃、毒熨,而割皮解肌,訣肌結筋,搦髓腦,浣腸胃,練精易形。此雖已成,所以必治,而鬼神避之也。 卓襄王曰:善。龐煖曰:王其忘乎?昔伊尹醫殷、太公醫周武王、百里醫秦、申麃醫郢、  郢,荊所都。 原季醫晉、  《國語》曰:晉文公使原季為卿。 范蠡醫越、管仲醫齊,而五國霸。其善一也,然道不同數。卓襄王曰:願聞其數。煖曰:王獨不聞魏文侯之問扁鵲耶?  扁鵲,勃海鄭人也,姓秦氏,名越人。 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為醫?扁鵲曰:長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鵲最為下。魏文侯曰:可得聞邪?扁鵲曰:長兄於病視神,未有形而除之,  此神醫也,為之於未有。《周官》曰:疾醫曰以五氣、五聲、五色視其死生,兩之以九竅之變,參之以九藏之動。夫昧於在神,而以五氣、五聲、五色視其死生,更以參兩驗之,亦已麤矣。然《周官》言此而已者,蓋中材之法也。歧、附豈世有哉? 故名不出於家。 名在門內而已。《老子》曰:太上下知有之,其次親之譽之。 中兄治病,其在毫毛, 此明醫也,治之於末亂。所謂造形而悟者也。 故名不出於閭。  其閭裡知之矣。 若扁鵲者,纔血脈,投毒藥,副肌膚間,而名出聞於諸侯。  其所能愈麤,其所聞愈遠。 魏文侯曰:善。使管子行醫術以扁鵲之道,曰桓公幾能成其霸乎#25?  管仲匡救桓公,常在其細,故能以其君霸。蓋桓公實怒少姬,南襲蔡,管仲因而伐楚,責包茅不入貢於周室。桓公實北征山戎,而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方是之時,諸侯莫或知焉。此其治毫毛者也。 凡此者不病病,  或雲不病。至於病而治之,不亦晚乎?疾甚曰病。 治之無名,或雲治無名使或作便之無形,  夫病之形名著矣,然後使醫,此桓侯之所以死也#26。 至功之成,其或作六下謂之自然。  針艾之功無所欣賴,故其昧者謂之自然。推之於治,此擊壤之民所以不知堯舜之力也。 故良醫化之,拙醫敗之,雖幸不死,創伸股維。  維,牽孿也。 卓襄王曰:善。寡人雖不能無創,孰能加秋毫寡人之上哉。  庶幾管仲者出焉。 天權第十七 挈天地而能或無能字遊者,  《南華》所謂旁日月、挾宇宙者類此。 謂之還或作環。又或作繹名  常住真際而不逐於名。 而不還於名之人。  區區外慕,逐物喪己,常為造化負之而走,豈能挈天地而遊哉? 明照光照,不能照己之明是也。  離朱方晝拭眥,百步之外明燭鬚眉,而不能近視其睫。則逐物不反靈於人者,雖明照如月、光照如日,而不能照己之明,何足怪哉。 獨化終始,隨能序致,致,或作故。獨立宇宙無封,謂之皇天地。  無封,無吵域也。革曰#27:四海之外,無極無盡,猶齊州也。束行至營,人民猶是也;問營之東,後猶營也。西行至幽,人民猶是也;問幽之西,復猶幽也。 浮懸天地之明,  四時之運,轉移日月,埶若浮懸。 委命相鬲謂之時。  且然無間謂之命,四時之運委之而已。然而木敷、金歛、火炎、水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用,不能相通。 通而鬲謂之道。  道故有塞有通。 連萬物,領天地,天地下有建報重九明五字。合膊膊,一作搏,或為宇宙二字。 同根,命曰宇宙。  闔天之謂宇,闢宇之謂宙。二者相須而立,故曰合膊同根。 知宇,故無不容也;  有實而無乎處者,宇也。知宇,故無不容。 知宙,故無不足也;  有乎長而無本?者,宙也。知宙,故無不足。 知德,德,或作隱。故無不妥也;  知德故所遇於地者,不擇而安之。 知道,故無不聽也;  知道故所受於天者,不辭而聽之。 知物,故無不然也。  因其所然而然之,萬物莫不然也。 知一而不知道,故未能裹也。  不能視己之明,故曰未能裹也。 昔行不知所如,往而求者則必惑。  蓋昔之亡羊者曰:岐之中又有岐焉,吾不知所之,是以反也。都子曰:大道以多岐喪羊,學者以多方喪生。 索所不知,求之象者則必弗得。  像者,意之筌蹄。夫索所不知,求之筌蹄,而不知求之言意之表,豈足以得其粹哉。輪人曰:公之所讀,是古人之糟粕。已尋繹鶡冠子之意,蓋將發蒙解惑,使人致一而求道於言意之表,故有此言。而下文雲。 故人者莫不蔽於其所不見,鬲於其所不聞,塞於其所不開,詘於其所不能,制於其所不 勝。世俗之眾,籠乎此五也,而不通此。未見而有形,  危機雖未兆見,而理已有焉。 故曰有無軍之兵,有無服之喪,人之輕死生之故也,人之輕安危之故也。  以故,是以知之。 夫蚊虻墜乎千仞之谿,  注谷曰谿。 乃始翱翔而成其容;容,或作客。  成其翱翔之容。高飛曰翱。布翼不動曰翔。 牛馬墜焉,碎碎,或作缽。而無形。由是觀之,則大者不便,重者創深。  此言貴高之蹶#28,其患大矣。《老子》曰:奈何萬乘之主而以身輕天下。 兵者,涉死而取生,陵危而取安。是故言而然,道而當。當,或為富。道而當,一作道奠富。  言而然,然後道而當。道,猶行也。 故一蚋噆膚,不寐至旦;半糠入目,四方弗治。所謂蔽者,豈必障於幅度帷?、隱於帷薄哉。  細曰?,麤曰薄。 周平弗見之謂蔽,  昔齊人有欲金者,清旦之市,攫人之金,以為取金之時徒見金,不見人。蓋嗜欲之亂人心如此。豈必四周有物障之也哉? 故病視而目弗見,疾聽而耳弗聞。蒙或無蒙字故知能與其所聞見俱盡,  句。 鬲鬲,或作高。故奠務行事與其任力俱終,  句。 塞故四發上統上統,或作上紇而不續,□□而消亡。夫道者,必有應而後至;後至,一作後合至。  觀之於易見矣。 事者,必有德而後成。夫德,知事之所成,成之所得,而後曰我能成之。成無為,  成之於無為。 得無來,  得之於無來。夫德至矣,故妙須心解,而君不能得之臣,子不能獻之父,則得之在我而已,其來豈有自哉。 詳詳,或作辟#29。察其道,何由然哉?迷往以觀今,是以知其未能。彼立表而望者不惑,按法而割者不疑,固言有以希之也。夫望而無表、割無法,其惑之屬耶?所謂惑者,非無日月之明、四時之序、星辰之行也,因乎反玆而玆而,一作慈西之惑也。  所謂惑者,反之而已,豈必無也哉。《列子》雲天地四方,水火寒暑,無不倒錯者,蓋類是也。 惑故疾視愈亂,惇而易方。  疾視,即上所謂病視四方。故《書》曰:譬彼病目見空中華蓋,空本無華,由妄見故。惇,猶篤也。易方,《南華》所謂天地四方易位是也。蓋疾視至於天地四方易位,則其病之篤者也,非獨目視昏華而已。 兵有符而道有驗,  蓋弗迷者然後見之。 備必豫具,慮必蚤定。  否則惑矣。 下因地利,制以五行,左木、右金、前火、後水、中土,營軍陳士,不失其宜。五度既正,  左木、右金、前火、後水、中土是也。 無事不舉。招搖在上,  招搖,斗之柄端,主指者。 繕者作下,  《禮》云:行前朱雀而後玄武,左青龍而右白虎,招搖在上,急繕其怒。即此是也。繕,猶繼也。蓋兵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故善戰者常繕其怒#30,使再不至於衰,三不至於竭。此黃帝之所以百戰而兵不敗也。 取法於天。四時求或作生象,  四時求象,猶言求象四時也。 春用蒼龍,夏用赤鳥,秋用白虎,冬用玄武。天地已得,何物不可宰?理之所居謂之地,神之所形謂之天,知天故能一舉而四致,並起而獨或作稅成。烏乘隨隨,?蜚垂?或作鞦。  未詳。 故昔善計者#31,非以求利,一作求勝。將以明數;一作明勝。昔善戰者,非以求勝,將以明勝。獨不見夫隱者乎?或有及字。設始知之,其知之者,屈已知之矣。若其弗知者,雖師而說,尚不曉也。  隱者韜潛,故其難知如此。此善戰者所以必至於明勝也。 悲乎,夫蔽像兩塞之人,未敗而崩,未死而禽。設兵取國,武之美也;不動取國,文之華或為歸也。 士益武,人不益文,  二句其實一也。變文,是以不同。 二者或作甚寡愛#32,  武事刻慘,失之少恩。 不可勝論。耳者,可以聽調聲,而不能為調聲。目者,可以視異形,而不能為異形。口者,可以道神明,而不能為神明。  凡此以明師匠能與人規矩,而不能與人巧也。故下文雲。 故先王之服師術者,呼往  迷者不反,呼之使勿往也。 發蒙,  《南華》曰:微夫子之發吾覆,則吾無以見天地之大全。 釋約解刺,  約,如繩約之約。刺,如針刺之刺。 達昏開明,而且知焉。故能說適計險,  說,止息也#33。適,如往也。 歷越踰俗,軼倫越等,知略之見,遺跋眾人,或作人#34。求或作未絕紹遠,難之在前者能當之,難之在後者能章之。  章,如彰往察來之章。 要領天下而無疏,  疏之為言失也。 則或作明遠乎敵國之制。  不為敵人所制。 戰勝攻取之道,應物而不窮,以一宰萬而不總。  提要而已,如每事而總之焉,得力而給諸。 類類生之,耀或作翟名之所在。  朝廷,耀名之所在也。《傳》曰:爭名者於朝,爭利者於市。 究賢或作則能之變,極蕭楯之元,元,或作無。  蕭蕭,斧也。干謂之楯。蕭以戮人,楯以衛己。知此則知兵矣。戎之字從戈從甲,蓋兵之道如此而已。 謂之無方之傳,  究變極無則適乎變通之會矣。《南華》曰:今蘄行周於魯,是猶推舟於陸也,勞而無功。彼未知夫無方之傳,應物而不窮者也。 著乎無封之宇。或作博。制事內不能究其形者,或無者字。用兵外不能充其功。  不得於內,斯不可成於外矣。 彼兵者,有天,有人,有地。  天時,地利,人和。 兵極人,  盡兵之事則人道得矣。 人極地或作蔽地,  人極乃地。 地極天。  地極乃天。 天有勝,  天時,故有勝。 地有維,  地利,故有維。 人有成,  人和,故有成。 故善用兵者慎  子之所慎者戰。 以天勝,以地維,以人成。三者明白#35,何設不可圖?所謂天者,非以無驗有勝,  天事窈冥,無所用質,然而不可勝也。 非以日勢之長而萬物之所受服者邪?  曰勢,五行休王孤虛之屬。 彼天生或作士物而不物者,其原陰陽也。四時生長收藏而不失序者,  《南華》曰:春夏先,秋冬後,神明之序也。 其權音也。  觸於角、章於商之屬。 音在乎不可傳者,其功英也。  其功以非糟粕,故不可傳也。 故所肆學兵,必先天權,陳以五行,戰以五音,左倍宮角,右挾商羽,  句。 徵君為隨,  徵,在其後。 以?或作轉無素之眾。  ?,猶群也。韓信曰: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所謂敺市人而戰之也,其埶非置死地,人自為戰,寧尚得而用之乎。蓋知此矣。 陸或作陛溺溺人,  陸溺,陸沉也#36。蓋以奇用兵,其陰謀赤地能興風波。 故能往來竇決,  不水能致風波,則彼雖如川之流,可使之竭也。《荀子》曰:厭其源,開其竇,江湖可竭。 獨金而不連,  偏任金德,隆於殺伐,不以四行連而輔之,故其弊如下所云。 絕道之紀,或作絕。亂天之文,干音之謂,違或作達物之情。天之不綱,或作細。其咎燥或作慘凶。  燥凶,凶旱也。四時之和不成,故其答凶旱。《老子》曰:必有凶年。蓋言是也。 欲無亂逆,謹司天英;天英或無下天英二字各失,三軍無實。夫不英而實,孰有其物?  言無是也。凡物之生英而不實者有矣,未有不英而實者也。 常聖博□□古今復一日者,天地之所待而闔耳。或作耳目。  此言真聖三萬歲而成純,則天地與我為一矣。五行不能宰,五音不能制,雖遺陰陽,可也。苟為不在此域,則豈能廢陰陽之術哉。故下文雲。 故《天權神曲五音術兵逸言》曰:  天權神曲五音術兵逸言,疑若兵法一書之名。 章以禍福,禍福上或有斯字。若合符節。凡事者生於慮,成於務,失於驚。 能天第十八 原聖心之作,  句。 情隱微而後或作以起,  情,如情天地之情。言聖人盡天下之情,然後應物。 散無方而求或作永監焉,  道中庸,故求監焉。 軼玄眇而後無,  軼,如軼倫之軼。言聖人超天下之理,然後忘物。 抗澄幽而思謹焉。  道中庸,故思謹焉。 截六際而不絞,  情億微而求監,軼玄眇而思謹,此道之所以大而不蕩,小而不迫也。故能截六際而不絞。六際,六合也。絞者,迫切之辭。截言以此為界。蓋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六合之內,聖人論而不議。 觀乎孰莫,或作暮。 孰莫,猶無何也。 聽乎無罔,極乎無係,論乎窈冥,湛不亂紛,故能絕塵埃而立乎太清。往無與俱,  獨往。 來無與偕,  獨來。 希備寡屬,  食於苟簡之田,故雲希備。遊於寂寞之鄉,故雲寡屬。 孤而不伴,  未嘗設對。 所以無疵。  澡雪之至。 保或作?然獨至,  保,猶安也。所謂不行而至者是。 傳未有之將然,  見於未萌。 領無首之即次,  和而不唱#37。 度十五而用事,或作度十十耑肝事往來。量往來或作力而廢興,  已往者廢,方來者興。 因動靜而結生,元作笙。  結,猶實也。生,猶華也。 能天地而舉措。  能天,能地。 自然,形也,不可改也。奇耦,數也,不可增減也。成敗,兆也,非而長也。  而,汝也#38。長,如長民之長。 故其得道以立者,地能立之;其得道以僕或作邳者,地弗能立也。其得道以安者,地能安之;得其道以危者,地弗能安也。其得道以生者,天能生之;其得道以死者,天弗能生也。其得道以存者,天能存之;其得道以亡者,天弗能存也。彼安危,埶也何可責於天道鬼神奚與?  直而推之,曲而任之。自安、自危、自存、自亡,天道豈容有貴,而鬼神亦奚與哉? 一者,或作日。德之賢也。  未離乎數。 聖者,賢之愛也。  愛,猶慕也。 道者,聖之所吏也,  史,猶任也。 至之所得也。  不離於真,謂之至人。故道者,聖人之所史,至人之所得也。 以至或作聖圖或作國弗能載,名弗能舉,口不可以致其意,貌不可以立其狀,若道之象門戶是也,  道,猶言也。 賢不肖、愚知由焉出入而弗異也。道者,開物者也,  能使之由而已。 非齊物者也。  不能序之。 故聖,道也,道非聖也。 夫聖人者,道之主也。故聖,道也,而道非聖也。 道者,通物者也,聖者,序物者也,是以有先王之道而無道之先王。  此申聖道也、道非聖也之義。 故聖人者,後天地而生而知天地之始,先天地而亡而知天地之終,力不若天地而知天地之任,氣不若陰陽而能為之經,不若萬物多而能為之正,不若眾美麗而能舉善指過焉,不若道德富而能為之崇,  《易》曰:崇高莫大乎富貴。高者,貴也。崇者,富也。 不若神明照而能為之主,或作王。不若鬼神潛而能著其靈#39,不若金石固而能燒其勁,不若方圓治或作活而能陳其形。昔之得道以立,至今不遷者,四時、太山是也;其得道以危,至今不可安者,苓或作苓巒堙或作甄谿、  苓,如零落之零。堙,塞也。 橐木降風  橐,蘀落之蘀。降,下也。 是也;其得道以生,至今不亡者,日月、星辰是也;其得道以亡,至今不可存者,苓葉遇霜、朝露遭日是也。故聖人者取之於埶,而弗索於察。埶者,其專而在己者也;察者,其散而之物者也。物乎物,芬芬份份,  雜亂之貌。 孰不從一出、  皆出於一。 至一易?  至一而易。 故定審於人,觀變於物。口者,所以抒心誠意也,或不能俞受或作愛究曉,  俞之言然。受,聽受也。 揚其所謂,或過其實。故行異者相非,道異者相戾。詖辭者,革或作庠物者也,  詖辭,蓋若告子之類。告子外義,聖人無之,故曰革物者也。 聖人知其所離。淫辭者,因物者也,  淫辭,蓋若墨子之類。墨子兼愛,聖人有之,故曰因物者也。 聖人知其所合。詐辭者,沮物者也,  詐,猶邪也。 聖人知其所飾。  又從而為之辭。 遁辭者,請物者也,  夷之曰命之矣。 聖人知其所極。  極,猶窮也。 正辭者,惠物者也,  不詖、不淫、不邪、不遁,謂之正辭。 聖人知其所立。立者,能效或作郊其所可知也,莫能道其所不及。  微妙之會,意不能到。況於言乎? 明諭或為論外內,後能定人。  表裹俱通,而後可以印證。 一在而不可見,道在而不可專。切譬於淵,其深不測,凌凌乎泳澹波而不竭。  涵泳溢流,莫之能竭。 彼雖至人,能以練其精神,修其耳目,整飾其身,或作飾其身體。若或作與合符節,小大曲制無所遺失,遠近邪或作干直無所不及。是以德萬人者謂之俊,德千人者謂之豪,德百人者謂之英。故聖者,言之凡也。  一本凡也下云:而察人,聖者之功也。此所以虛傳章文,顯能未立,上下異奏,賢不如尊卑之術也。合百家為聖人,故曰言之凡也。凡者,統要之辭。 武靈王第十九 武靈王問龐煥或作煖曰:  武靈,趙武靈也。龐煥,蓋煖之兄。 寡人聞飛語流傳曰:百戰而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勝,善之善者也。願聞其解。龐煥曰:工者貴無與爭。  工,猶善也。 故大上用計謀,其次因人事,其下戰克。用計謀者,熒惑敵國之主,使變更淫或為謠俗、  使為淫俗所移。 哆暴憍恣而無聖人之數,愛人而與,無功而爵,未勞而賞,喜則釋罪,怒則妄殺,法民或作居而自慎,或作填。  刑民而自以為慎。 少人而自至,  狹人而自以為至。 繁無用,嗜或作蓍龜占,  專任卜筮而已。 □□高義下或作不合意內之人。所謂因人事者,結幣帛,用貨財,閉近人之復其口,  以賂買其近臣,使順其江。 使其所謂是者盡非也,所謂非者儘是也,離或作雖君之際用忠臣之路。  離之言問#40。 所謂戰克者,其國已素破,兵從而攻之,因句踐用此或作因陽用此,無句踐二字而吳國亡,楚用此而陳蔡舉,  靈王八年,使棄疾滅陳。十年,使棄疾定蔡。因為陳蔡。 三家用此而智氏亡,或作殘。  三家,晉、韓、魏也。 韓用此而東分。  晉頃公十二年,韓宣子與趙魏共分祁氏、單舌氏十縣。東分其謂是,乎? 今世之言兵也,皆強大者必勝,小弱者必滅。是則小國之君無霸王者,而萬乘之主無破亡也。昔夏廣而湯狹,殷大而周小,越弱而吳強,此所謂不戰或作能而勝#41,善之善者也。此《陰經》之法,  《陰經》,黃帝之書也。 夜行之道,天武之類也。今或殭屍百萬,流血千里,而勝未決也。以為功計之,每已不若是。故聖人昭然獨思,或作得恩。忻然獨喜。若夫耳聞金鼓之聲而希功,目見旌旗或作祀祺之色而希陳,手握兵刃之枋而希戰,  枋,柄也。 出進合鬥而希勝,是襄主之所破亡也。武靈慨然歎曰:存亡在身微乎哉,福之所生。寡人聞此,日月有以自觀。昔克德者不詭命,得要者其言不眾#42。 鶡冠子卷下竟 #1『真』,《四庫》本案:『一本作「貞」』。 #2『解』,《四庫》本作『懈』。 #3『死』,《四庫》本作『法』。 #4『疏』,《道戴》本原作『疏』。 #5『桓』,《道藏》本原作『?』,避宋諱。今據《四庫》本改。 #6『桓』,《道藏》本原作『柏』,今據史實及《四庫》本改。 #7『城』,《四庫》本作『誠』。 #8『王』,《四庫》本作『正』。 #9《四庫》本案:『一本無「則」字』。 #10《道藏》原缺『積德』二字。今據《四庫》本補。 #11《道藏》本原缺『積』字。今據《四庫》本補。 #12此句《四庫》本作『夫強不能者僇之,其言辱』,並案:『一本此六字誤作注。又,一本無「之其言辱」四字』。 #13『搏』,《四庫》本作『搏』。 #14『伍』,《四庫》本作『五』。 #15同注#4。 #16《道藏》本原缺『得與』二字。今據《四庫》本補。 #17『無』,《道藏》本原作『天』。今據後文及《四庫》本改。 #18『裘』《四庫》本作『仇』。 #19『搏』,《四庫》本作『搏』。 #20《四庫》本脫『由』字。 #21此句《四庫》本作『由是觀之』。 #22『澄』,《四庫》本作『登』。 #23『之』,《四庫》本作『學』。 #24『失』,《道藏》本原作『矣』。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25『桓』,《道藏》本作『?』,今據《四庫》本改。注文同此。 #26『死』,《四庫》本作『免』。 #27此句《四庫》本作『《列子》湯問於夏革曰:「四海之外奚有?」革曰:「猶齊州也,……』。 #28『蹶』,《四庫》本案:『蹶,一本作?』。 #29『辟』,《四庫》本作『?』。 #30『繕』,《四庫》本作『無』。 #31『計』,《四庫》本作『討』。 #32『二』,《四庫》本作『一』。 #33『止』,《道藏》本原作『上』。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34『人』,《四庫》本作『久』。 #35『三』,《四庫》本案:『一本作王』。 #36『沉』,《四庫》本作『沈』。 #37『唱』,《四庫》本作『召』。 #38『汝』,《四庫》本作『女』。 #39《道藏》本原缺『著』字。今據《四庫》本補。 #40『問』,《道藏》本原作『聞』。今據文義及《四庫》本改。 #41『戰」,《四庫》本言:『或作「能一」』。 #42《四庫》本案:『一本無「得」字』。